[皇甫奇] 帝御山河 (全書完)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八十五章 報名開始
                 
    第二天，武科舉正式開始。

    早上鳴鼓三聲後，大街上人流洶湧，無數的考生湧入各個據點，開始報考登記，拉開了這場三年一度盛事的序幕。

    和童生試不同，琅琊郡的報名點遠不止一處。

    楊紀站在人群中，看著大街上多如過江之卿的考生，心中感慨不已。三年一次，一次三年，這數年一度的武科舉不知道決定了多少人的命運。

    這洶湧的人群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考生曾經一次次的落榜、失意，但最後還是滿懷希望一次次的參加到了武科舉中。

    武科舉之道只有一次次的往上爬，才能顯示自己的價值。單單一個“武童生”，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是難仰項背的存在，但對於朝廷來說，只是最底層無關緊要的存在。

    只有考上了“武秀才”，才能入得了朝廷的法眼，仕途之門才算是開啟了一扇大門。雖然還不足以將相王侯，但已經可以調動朝廷的兵馬，並且在宗派之中受到重視。

    “秀才，秀才……，我先考中武秀才，再拿到武舉人，才可以和楊玄覽平起平座，以後再不受他的約束。”

    楊紀微微閉上眼睛，暗暗盤算。

    他心中早已計算好了，如果考中武秀才，再等三年，按部就班的參加武舉人的級別的考試，那自己永遠都別想趕上楊玄覽。

    但萬事皆有一線生機，一線希望，朝廷為了選拔人才，給真正的天才一條脫穎而出，快速晉遷之路，特意將秀才試、舉人試、以進士試錯開來。

    這樣只要真正的有本事。就能快速的從同輩之中脫穎而出，進入朝廷的視野。對於這樣人才，朝廷一向重視，出將入候也並不是什麼問題。

    這一次在武聖驛站的事情，讓楊紀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不儘快的提升實力，達到和他平起平坐的地步。像這樣的打壓將永遠都不會停止。

    不知不覺，楊紀走到了報考點前。

    “下一個！”

    ……

    楊紀衣袍一撩，走了過去。桌幾後負責登記的是兩名朝廷的官員，一名披甲武吏，一名青袍文官。

    “姓名？”

    抓著硃筆的文官頭也不抬道。

    “楊紀。”

    楊紀輕聲道。一句話頓時引得那兩名官員抬起頭來。

    “楊紀，哪個楊紀？”

    文官問道。

    “木楊的楊，紀元的紀。”

    楊紀將自己的戶藉，戶引遞了過去，淡淡道。

    執筆的文官接過戶藉看了一眼。立即微微一笑：“平川城，楊紀……，原來你真的是史師的弟子。想不到，你連武科舉也參加了。”

    “學生有禮了。”

    楊紀揖手一禮。

    史師告老還鄉，不止是平川縣，整個琅琊郡也有很大的影響。文官一脈相通，對於楊紀，文官一系天然就有很大的親近感。

    “呵呵。你能文武兼備，這也是好事。這次武科舉競爭激烈。你要多多努力啊。”

    青袍文官抓起硃筆，蘸了蘸就準備在名薄上寫上楊紀的名字。

    “等一等！”

    就在此時，斜剎裡，一隻手掌伸了過來，五根指頭彷彿鐵鉗一般夾住了青袍文袍手裡的硃筆。就在旁邊，披著鎧甲、全副武裝的武官陰沉著臉。盯著楊紀：

    “我接到通知，這個考生不能參加武科舉！”

    “什麼！”

    青袍文官雙肩一震，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

    “來了。”

    楊紀也是心中一緊：“果然不會這麼順利。”

    在鐵冠山接到長老們的通知，被刷下武科舉的名單，楊紀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這麼輕鬆。

    楊紀雖然受到了宗門的幫助。遷了戶藉，改以地方的名義參加武科舉。但很顯然，楊玄覽早有準備，早早的佈下了手段，阻止自己參加武科舉。

    “李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青袍文官的臉色很快沉了下來，一臉的不悅：

    “武科舉是朝廷的大事，什麼叫做他不能參加武科舉？朝廷的法例，難道你也違反？”

    “且慢！”

    披甲武官也是一臉嚴肅：“鄭大人，這可不是我刻意為難他。大約半個月前，我收到通知，這次的武科舉有一個考生品德有虧，已經被取消資格。這次的考試誰都可以參加，就是他不可能。”

    執甲武官說著伸出一根食指，指著眼前的楊紀道。

    “李大人，你這是在開玩笑嗎？史師的弟子怎麼可能品德有虧？還是說，你對我們文道一脈的學生有意見嗎？”

    青袍文官臉上越發的不快了。

    史師是“帝師”，是整個琅琊郡地位最高的文道領袖。楊紀是他的弟子，若不是找其他的理由或許還可信一些，但居然說他品德有虧，史師會收一個敗類做弟子嗎？

    這番話簡直是在打整個琅琊郡所有文道儒生的臉。

    “士可殺不可辱”，文官或許沒有武官那麼強大的力量，但文士的氣節卻使得他們無懼任何的強權。

    “大人，你說學生品行有虧，此事可有憑據？”

    楊紀此時也質問道。

    “哼！品行有沒有虧我不清楚，但這是朝廷的命令。鄭大人，你也不要生氣，這件事情不是針對你們文道一脈。半個月前，我接到朝廷的文書，說有一名考生被取消資格，讓所有考官注意。這件事情是琅琊將軍親自加蓋的印章，難道還能有錯？”

    披甲武官慢條斯理，從容不迫道。

    “那張文書能讓我看看嗎？”

    青袍文官神色凝重道。

    這件事情涉及到了朝廷新任琅琊將軍，同時也是本次武科舉的主考官，這實在是出乎人的預料。

    文武和武官屬於不同的體系，武官內部收到的信息，文官是收不到的。真正論起地位，琅琊將軍在武官中的地位也並不見得比史師差。

    而且說到底。這次舉辦的是武科舉，是武官的盛事，文官到這裡主要還是驗看戶藉、戶引，起輔助作用的。

    對方搬出新任的琅琊將軍，哪怕是所有的文官有意見也是沒有用的。

    “你想看，我讓你看就是。”

    披甲武官冷笑一聲。把手探向桌幾下的抽屜。

    楊紀神色凝重，同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如果楊玄覽真的利用職權下這種禁止令，那恐怕他從琅琊城的大儒們手裡討來的推薦信就毫無用處。

    楊玄覽只要用個拖字訣，拖過武科舉報名的截止日期，就可以讓此事不了了之。哪怕楊紀事後駁回了對自己的指控，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毫無用處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種手段了。但是一但真的使用，引起楊玄覽的警覺，就會真正影響自己的計劃。在這次的武科舉中就會對自己大大的不利。

    嗤！

    就在兩人的注視，披甲武官自信的打開抽屜，從裡面抽出一本紅封皮的薄本來。翻了一幾頁，找到楊紀的名字，正要指給兩人看。突然——

    “嗯？”

    披甲武官的目光掠過薄本上的名字，神情驟變，忍不住低呼一聲：“怎麼可能？”

    這異樣的神情立即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青袍文官把頭一探，立即看了過去。

    楊紀雖然站在對面。隔了一張桌幾，角度也不是太好。但是這麼近的距離。以楊紀的武道修為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那張紅色封皮的薄本上，第一行的位置赫然用硃筆寫著楊紀的名字。但和披甲武官說的不同，楊紀的名字上赫然打了個大大的“x”，然後旁邊一排小字：准許參考！

    旁邊落款，兩個剛勁雄渾的大字“王泰”。

    “真的辦妥貼了。”

    看到這行落款，楊紀心中一輕。嘴角露出了一絲會心的笑容。王泰言出必踐，楊紀昨天才拜訪的他，沒想到今天他就已經把事情辦得妥妥貼貼。

    武科舉王泰是主考官之一，同樣也是朝廷的將軍，論資歷、聲望比楊玄覽還要深。這件事情有他出面。楊紀參加武科舉的事情基本上毫無問題。

    “怎麼樣？李大人，這位考生還能參加武科舉嗎？”

    青袍文官也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微笑道。

    “這，不可能！我之前接到的命令明明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薄本上的落款，披甲武官也糊塗了。一會兒是琅琊將軍的命令，一會兒是王泰將軍的命令，把他也弄糊塗了。

    不過朝廷的慣例，一向是新的命令覆蓋舊的命令。不管他之前接到過什麼樣的命令，眼下也只能接受名薄上的決議。

    “楊紀，我還是給你登記吧。”

    青袍文官微微一笑，抓起筆，繼續給他報名登記。不過這一次，披甲武官沒有再阻止。

    儘管心中疑惑，披甲武官也不得把參加武科舉的令牌發給楊紀。

    “多謝兩位大人。”

    楊紀接過令牌，微微一笑，然後轉身離去。令牌到手，這次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上。

    就算是楊玄覽事後想起，也不可能再駁奪了。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件事情了，——打敗所有的對手，搏取武秀才！”

    楊紀眼中掠過一抹雪亮的光芒，然後轉身離去。

    他並沒有注意到，就在附近不遠處，兩道目光注視著他的背影慢慢離去。

    “看著有點本事，你就是在他手上吃了虧嗎？”

    兩層樓高的酒樓上，一名虎腰狼腰，目光狂野，渾身充斥著爆炸性力量，看起來很不好對付的青年風輕雲淡道。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八十六章 神秘青年

    這名青年穿著一席緊身的青衫，一隻握著白瓷小酒杯，另一隻手按在紅漆木的欄杆上，憑欄眺望。在他身旁，所有的護衛離了三尺多遠，好像對他非常畏懼一樣。

    只有一個身材瘦弱，目光卻透著癲狂的年輕人不知死活的站在他身邊。

    “大哥，你是不知道。這小子目中無人，狂傲的很。我在這小子手底下吃了好幾次虧，一次劍都剌到肉裡面，都快剌到心臟了。”

    石青站在旁邊，口沫橫飛，連筆帶劃，添油加醋：

    “我跟他說，我是石氏豪門的弟子，讓他放過我。他說石氏豪門又怎麼樣？外強中乾罷了。我又說，我們石氏豪門高手很多，等我大哥回來，一定會替我教訓你的。他說你大哥來了又怎麼樣，我一樣把他踩在腳下……”

    “你說什麼？!”

    眼前一暗，目光狂野的青年長髮舞動，霍的轉過頭來，他手中的酒杯晃動了一下，幾點酒漬立即濺了出去：

    “你應該知道我最不喜別人欺騙我，這種小伎倆用到我身上，你應該知道後果！”

    他的目光冰寒剌骨，盯著石青，好像要把他剌個對穿一樣。

    石青臉色一白，突然啪的一聲跪倒在地上，在周圍護衛震驚的目光中，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抬起頭，額頭上皮都破了，一臉冤枉道：

    “大哥，冤枉啊，我絕對沒有欺騙你。您應該知道，我從小就把您當成我的偶像。那個小子欺人太甚，你看我胸口上還有他留下的劍疤。”

    石青嗤啦一下撕開自己胸膛的衣服，露出下面一道數寸長，蜈蚣一般的疤痕。一臉剖心拋肺道：

    “我本來以為搬出您的名頭，他就會放過我。沒想到，他根本不把您當回事。你是不知道他當時的那種態度。他問我您是武舉人嗎？我說不是。他又問我你是武秀才嗎？我說也不是。”

    “他就輕蔑的說，你大哥要真有那麼厲害，考不中武舉人也就罷，怎麼連個武秀才也考不中？言語之間極盡輕蔑。我當時跟他拚命的心都有了。但可惜我實在打不過他呀。”

    石青一臉沉痛道。

    “他真的這麼說？”

    目光狂野的青年霍然變色，石青的話就像勾起了他心中的某種禁忌。

    “大哥，千真萬確，絕無虛假！小弟如果騙你，就讓我五雷轟頂，讓我永遠逐出石家去。

    石青指天發誓道。

    目光狂野的青年盯著跪下的石青，陰晴不定。落榜武科舉是他心中最大的痛。石氏豪門人人都知道，在他面前要避諱這件事情。

    石青提起這件事情，卻是勾動了他心中最大的痛。也觸動了他身上最大的逆觸。

    石青跪在地上，目光對著目光狂野的青年毫不退縮，一副凜然無懼的樣子，似乎句句說的都是實話。

    良久，目光狂野的青年目光終於慢慢收回。石青被家族放逐過一次，最害怕的就是被驅逐出去。最想的，就是進入家族的核心。

    石青知道自己的手段，他相信石青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欺騙自己。

    “我相信你不敢騙我。那小子。你說他叫楊紀是吧？”

    目光狂野的青年寒聲道。

    “正是。”

    石青挺起胸膛，大聲道。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們石氏豪門的人沒有人可以輕辱，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替你出頭。”

    目光狂野的青年衣袖一拂，轉過身來，望著欄杆下方，他的神色冰冷。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欄杆外，人群鬧哄哄的。一名氣息強大，兩側太陽穴鼓起，看起來足有血爐境巔峰修為的壯漢站在門外朝著二樓破口大罵：

    “哪個混帳王八旦，潑老子一身的酒？小孬種。不要讓我知道你是誰，否則的話扒了你的皮。”

    這壯漢看起來也來歷不凡，滿臉的鬍碴子，怒火三丈，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去擦肩頭上的酒漬，卻是狂野青年手中的酒杯不小心晃了晃，正好濺了幾滴在他肩上。

    “哼！”

    二樓欄杆前，目光狂野的青年俯瞰著下方的壯漢，冷笑一聲：“是嗎？你來試一試。”

    聲音未落，手中的酒杯突然潑了出去。

    “噗！”

    一杯普普通通的酒液突然化為無數鋒利的酒箭疾射而出。噗噗噗！只聽陣陣連響，鬍子拉碴的壯漢猛的慘叫一聲，身上立即被射出許許多多蜂窩般的血洞來，體內的血氣連擋都擋不住。

    那壯漢虎吼一聲，捂著臉頰倉皇後退。

    “啊！——”

    周圍一片驚呼，眾多食客紛紛退散，看向酒樓上的目光充滿了畏懼。這壯漢看著也不凡，沒想到那青年僅僅只是一杯酒就潑得他血肉模糊，那些酒箭也不知道射的多深去了。

    “吼！”

    那壯漢猛的大叫一聲，身體瑟瑟，連反擊都不敢。就這麼抱著臉，猛的衝開人群，一路像瘋牛一樣衝了出去。

    目光狂野的青年站在憑欄上，看著那人倉皇的背影只是陣陣冷笑，一振袖，穿過一座酒桌、屏風，踏著樓梯，消失在了二樓。

    “嘿嘿！”

    等到目光狂野的青年離開，石青才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欄杆旁朝下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陰謀得逞的笑容。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嘿嘿，大哥你也可不要怪我。”

    石青心中嘿嘿笑道。

    放在以前，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大哥面前撒謊欺駭他。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大哥或許對於以前的自己瞭如指掌，知道自己不敢騙他。

    但經歷過被放逐的事情，又經歷了這大半年的事，現在的石青已經不再是他以前知道的那個了。

    石青低頭看了一眼胸膛上蜈蚣般一道疤痕，這道疤痕是他在鐵劍派有一次做任務時。無意中受的傷，已經有大半年了。

    這個時候用來取信大哥卻是恰到好處。

    “嘿嘿，能取到這種作用，倒也不枉我當初受的傷。——大哥啊大哥，想不到吧，你也有走眼的時候。”

    石青眯著眼睛。想到得意處，嘴裡輕輕哼起了小調。

    雖然又是跪，又是磕，又是指天發誓的，不過只要一想到成功說動了大哥對付楊紀，石青就忍不住心裡得意洋洋。

    雖然並沒有考中武秀才，但只有石青才清楚，自己這個“大哥”到底有多麼的厲害。三年前的武科舉，大哥只差一名就擠進了武秀才的名單。

    只可惜。誰叫他擠進了整個太淵洲實力最強，天才最多，競爭最激烈的“天水郡”？更不要說，那一年還擠進來那麼多大來頭的傢伙。

    石氏豪門這樣的勢力跟那些傢伙的出生比起來，簡直就是無足輕重的螻蟻。和這樣的傢伙競爭，就算大哥再努力也是毫無用處的，最後以一名之差遺憾落榜。

    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因此今年才痛定思痛。捨棄宗派的名額，從以石氏豪門的身份從競爭最慘烈的天水郡轉到競爭不是那麼激烈的琅琊郡來的參加武科舉。

    在石氏豪門內。人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是大哥心中的忌憚。石青故意說起這件事情，就是要挑起他心中的怒火。

    “嘿嘿嘿，楊紀啊楊紀，你就好好享受我給你的招待吧。”

    背著手，石青喜滋滋的踱著步子離開了二樓。

    ……

    視線轉開，沿著長平街。一路往東，進一座大殿，過前門，經走廊，過三處假山。再往東的一間房間裡，香氣撲鼻。

    一張張紅褐色的桌几，錯落有序的沿著屋角鋪開。桌幾上，擺放著一件件細口長頸的琉璃花瓶，裡面插一株株或紅或粉或白或紫的花骨朵。

    所有人這些花都被人精心的裁剪者，或者去枝，或者去葉，以一種精巧的手法插在一起，給人一種無比靜謚、安詳、柔和的韻味和一種無限的美感。

    踏進這座花房，就好像踏進了初春的原野，心中無比平靜，卻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佛家禪味，只覺得心中無比的愉悅。

    “駙馬爺插的花真是好看。洲府裡的小姐們若是知道駙馬爺又有了新的作品，一定又要瘋狂了。”

    “是呀，是呀。咱們駙馬爺的插花在洲府裡可是千金難求。不知道多少小姐要死要活的，就是為了求一瓶花，見駙馬爺一面。就是咱家郡主每次看到那些小姐，都氣的要死。”

    ……

    兩名美婢看著滿房的花瓶，翹著嘴角，眼睛裡都是仰慕和陶醉的神色。

    插花是大皇漢朝上流社會最流行的活動。也是最受所有貴婦、少女喜歡的藝術。

    憑藉著出神入化的插花藝術，強大的實力、年輕俊美的容貌、以及對女性那份溫柔呵護和體貼、……，在太淵洲府，自己家的這位駙馬爺不知道引得多少貴婦瘋狂，俘獲了多少的少女芳心。

    甚至還有洲府裡勛貴家的小姐，為了爭駙馬爺鬧的打了起來，揪頭髮抓耳朵，鬧得沸沸揚揚，最後被家族裡關著禁閉，到現在還沒放出來。

    不過，再爭也沒有，最後還是自家小姐得手了，哼哼！

    楊玄覽金冠紅袍，背著雙手，昂頭站在花房裡，他的一隻手裡拿著一把一丈長的黑色大剪刀，神情落落灑脫。

    黑色大剪刀和市面上售賣的略有不同，帶有一些鋸齒，是楊玄覽自己設計。在太淵洲府，楊玄覽使用這些裁剪工具同樣是獨一無二的，屬於他個人的風格。

    耳中聽著兩名美婢的恭維，楊玄覽臉上沒有絲毫變化。

    “插花”於他並不只是一門藝術，更是一種修養身心，磨練武技的練功，於禪靜之中頓悟，領悟一花一葉，一草一莖的奧秘，從而得窺天地的奧秘。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八十七章 血氣成鉛

    噠噠噠！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突然從房外傳來，打破了楊玄覽的沉思。

    “大人，屬下有事求見！”

    一陣咚咚的敲門聲中，一陣渾厚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進來吧。”

    楊玄覽眼神一閃，回過神來。

    大門打開，一名披甲的武官走了進來，四下打量了一眼，立即飛快的躬下身來，小心翼翼道：

    “大人，您之前吩咐的事情已經有消息了。不出您的意料，那個楊紀果然出現了。”

    “嗯？”

    楊玄覽雙眉一挑。他負著雙手，只留下一個背影對進來的武官，說話的聲音裡瞧不出是什麼表情。

    “按照您的吩咐，所有的武官事先都已經接到了一份禁止文書。不過……”

    披甲的武官猶豫了一下，偷偷看了楊玄覽一眼，隨後壯著膽子道：

    “事情出了變卦。楊紀在其中一個考點通過了報名登記！”

    “嗡！”

    聲音未落，花房之中好像一道雷霆掠過，整個房間都嗡然震動了一下。披甲武官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亮，便看到了一雙凜冽生寒的雙眼。

    “你說什麼？”

    楊玄覽驟的轉過身來，左手五指間，一根虯梅啪的一聲捏成粉碎。

    披甲武官心中一憷，不敢抬頭，趕緊道：

    “大人，這件事情也怪不得那名武官。按照正常情況，那個叫楊紀的考生是應該被駁奪考試資格的。但是新任的朝廷主考官王泰王大人插手。今天早上，大家收到的名單上面已經沒有楊紀的名字。”

    “王泰！”

    聽到這個名字，楊玄覽神色微變，原本滿腔的怒火突然之間平靜下來。王泰是朝廷指派過來的主考官之一，資歷極深。

    詳細論起來。王泰才是這次武科舉的主考官，楊玄覽還是屬於次一級的輔佐。地方武將鋪佐朝廷武將，這一向是武科舉的傳統。

    如果王泰插手這件事。還真的是這個能力撤消掉他的命令。

    只是王泰前天傍晚才到的琅琊城，怎麼可能今天就開始插手武科舉的禁止名單。而且還正好是涉及到了楊紀？

    武科舉的歷屆禁止名單都只是小事，王泰身為主考官怎麼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楊玄覽心中此起彼伏，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楊玄覽不開口，披甲武官也不敢多說。

    良久，才聽到楊玄覽淡淡的聲音道：

    “除了那個叫楊紀的考生，還有誰的名字被刪掉嗎？”

    “回大人。還有倉平縣的劉錫，青川縣的鄭化……，這些人本都是被剝奪資格的。不過王大人已經全部刪掉了。”披甲武官道。

    “那太水縣的周蠻呢？”

    楊玄覽皺著眉頭道。

    朝廷立下的規矩自然有些道理。武科舉的禁止名單並不是他立下的。早在之前就有些人被列入到了名單上。太水縣的周蠻就在其中。

    “那倒沒有。周蠻殺兄殺嫂，這件事情影響極大，王泰大人並沒有刪去他的名字。”

    披甲武官恭聲道。

    楊玄覽點了點頭，神情稍霽。如果不是知道楊紀從來沒有離開過琅琊郡，不可能認識王泰，他甚至都要以為楊紀什麼時候和王泰勾結在一起了。

    不過，王泰刪掉並不是楊紀一個人的名字，罪行並不是太重的劉錫、鄭化也被刪掉了，罪名很重的周蠻卻依舊留在名單上面，繼續禁考。

    從這些看。王泰完全是一副秉公辦理的樣子，倒並不見得是在為楊紀開脫。

    “難道是我多心了？”

    楊玄覽皺著眉頭，心中暗暗道。他最擔心的就王泰和楊紀有什麼關係。那樣的話，自己就算想對付楊紀，恐怕也要顧忌重重，許多手段施展不出來。

    不過，聯想起王泰在軍中一貫古板、嚴肅、一絲不苟的風評，這種事情倒是完全符合他的風格。

    “這小畜生倒是恰逢其會！”

    楊玄覽想起楊紀，眼中掠過一抹冰寒的光芒。

    “大人，怎麼辦？要強行剝奪那個楊紀的資格嗎？”

    披甲武官抬起頭道。

    “不必了。”

    楊玄覽擺了擺手，想也不想道。即然將軍王泰已經插手。他就不適合再出面。為了一個楊紀得罪王泰，不值得。

    武科舉報名還僅僅只是開始。身為主考官，他想對付楊紀。機會還多的是。

    “即然王將軍已經插手，就由他去吧。”

    楊玄覽淡淡道。

    “是！”

    披甲武官應了一聲領命而去，終於領命而去。

    轉過身來，楊玄覽望著滿室的花瓶，又好像什麼都有發生過一樣。

    “大人，今天哪枝花是送給小姐的？”

    一名美婢突然笑嘻嘻道。

    楊玄覽沒有回答，衣袍一拂，突然邁出四步，走到一座四尺高的暗紅桌几前。手中的大鐵剪伸出，嚓嚓幾剪，枝葉散落。

    “這枝！”

    楊玄覽啪一聲將手中的大鐵剪拍在桌幾上，一轉身，邁過大門，徑直拂袖而去。

    “嘩！”

    幾乎是在楊玄覽轉身踏出花房大門的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捲過花房，嗤嗤嗤，一枝枝原本半著的花骨朵嬌然綻放。

    眨眼之間，整個花房奼紫嫣紅，滿室紛芳，彷彿變成一片花的國度一樣。

    “太漂亮了！”

    兩名太淵王府的美婢盯著楊玄覽剛剛裁剪的那瓶插花，一臉驚喜的叫道。只見滿室花房中，一瓶嬌艷、鮮美、猶如煙花燦爛、錦簇的花團矗立在嬌落，紅的鮮艷，紅的嬌研，綻放出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正是楊玄覽送給朝陽郡主的插花！

    ……

    時間如梭，拿到武科舉的參賽令牌之後，楊紀心中大為放鬆。也不去理會其他。整個人的心神全部投入到武科舉的備戰之中。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嗡!”

    楊紀的房間之中白氣裊裊，楊紀隱沒在白氣之中，體內發出陣陣山崩海嘯的轟鳴。實力達到楊紀這個級別。舉手投足擁有莫大的威力，體內的血氣運轉的時候發出的聲音也與巨浪無異。

    隨著周天運轉。周天之中吸附過來的靈氣越來越多，不斷的湧入楊紀體內。

    良久——

    “嗡！”

    一陣轟鳴，楊紀全身血液突然不受控制的往內收縮、坍塌，恍如江河而下，匯聚丹田，往下墜沉。

    楊紀渾身一沉，立即睜開眼來。

    “血氣如鉛！”

    楊紀眼中閃過一抹驚喜的神色。血氣增加達到一定頂點，就會由量變而質變。形成緻密如鉛一般。

    腳下，地板發出嘎吱的聲音，這是地板承受不了楊紀突然增加的重量而行將崩塌的聲音。

    這種情況，楊紀不是第一次面對了。

    一回生，二回熟，楊紀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提住。腳下的嘎吱聲頓時戛然而止。楊紀心念一動，所有坍塌到丹田的血氣立即猶如潮水席捲而出，均勻的分佈到四肢百骸。

    “嗡！”

    楊紀心念一動，強大的血氣洶湧磅礡席捲而出。眨眼之間。這些血氣就在楊紀體內結成一層厚厚的護罩。

    ——血氣護罩，小周天武者最強大的防禦！

    “嗡！”

    隨著楊紀意念，這堵血紅色的無形牆壁立即轟隆隆的運轉起來。發出陣陣鋼鐵般沉重的聲音。

    楊紀達到“血氣成鉛”之後，這座血氣護罩也變得緻密無比，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立體式的防護，甚至連腳下都防護到了。

    哪怕是近距離的偷襲，不論是毒氣還是暗箭，不打破這層血氣護罩，都休想傷害到楊紀。

    “真是強大的力量啊，能達到這種地步。也不枉我花費了這麼長的時間修練！”

    楊紀心中一片欣喜，他的手掌一張。一股紅炙的火焰立即騰空而起，騰起數尺之高。周圍的空氣劈啪作響。被灼烈的高溫燃燒的甚至扭曲起來。

    “血氣成鉛”的小周天巔峰修為，再加上“炎魔之火”。楊紀已經變相的擁有準“陰火陽符”的修為了。

    武道六重“陰火陽符”極難達到，這並不完全是血氣渾厚的問題。而是需要許多的打磨功夫。

    血氣陽極生火，再由陽轉陰，陰極而生火，這就是“陰火陽符”。

    “陰火陽符”是血氣性質的轉化，並不只是多吸點天地靈氣就夠了。不知道多少武道的高手卡在這一關，不得寸進。

    趙滑、潘辰、藺青嫣都是卡在這裡。這並不止是努力就夠的，還需要一定的機緣和悟性。

    秀才級別的“武科舉”裡，很少會有人擁有這種修為。

    楊紀以“血氣成鉛”的修為，配合“炎魔之火”的能力，除了那些最拔尖的武道天才，基本上下面的人已經沒有人能威脅到他了。

    “嗡！”

    血光一閃，楊紀收了“血氣護罩”，衣袍一蕩，大步向桌几走去。桌几一片狼藉，除了一副六孔的筆架和一副上品硯台外，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灑落的圖紙。

    圖紙上一隻隻龍龜活靈活現，正是《霸下負天拳》的招式圖譜。

    武科舉比拚的不止是武功、內力，還有武技、招式。楊紀古泉劍已失，沒有強大的劍道修為，只能想辦法在拳法上取勝。

    這些橫七豎八的圖紙就是楊紀這段時間研鑽《霸下負天拳》的結果。趙滑的“霸下負天拳”楊紀瞭若指掌。

    這一套招式總共八招，渾厚、防禦有餘，但侵略、進攻不足。

    這種的絕學守成還可以，但是碰上厲害的對手，想要爭霸爭鋒就稍嫌不足。

    “龍生九子”，九九歸一。霸下是屬於第九子，楊紀總感覺這一套拳法應該還有一式第九招。

    最近這段時間，楊紀已經揣摩出一些眉目了。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八十八章 入場

    “武道先重意後重形，要想創造新的招式，只能是從意境上著手。”

    楊紀望著桌幾上的圖紙。

    從左到右，正好是霸下負天拳的八招招式。在創造新的招式方面，楊紀已經駕輕就孰，擁有很豐富的經驗。

    武技創造不可能無中生有，必須從已有的東西上才能推導出新的東西。楊紀的“仙人換影”、“仙虹貫日”都是如此。

    趙滑的“霸下負天拳”雖然威力龐大，但招式的複雜程度反倒沒有劍道厲害。招式之間最大的差異，還是意境，這是武道的根本。

    “霸下是龍中異種，天生神力。可惜它的神力沒有用在爭鋒、搏殺上面。而是用在了背負天地，承擔眾山上面。”

    楊紀望著桌面上一張張崢嶸的龍龜稿紙，心中念頭電轉。在神話之中，霸下承擔著背負天地的重任，這是一種巨大的自要犧牲。

    如果霸下能從這種天地的重壓下解放出來，如其他的神獸參與萬獸爭霸會是什麼樣的場面？

    憑藉它強大的力量，恐怕很少會有洪荒凶獸能夠抵擋得了吧？

    楊紀望著桌上的八張圖畫，腦海中呼應般的閃過無數的畫面。片刻之後，楊紀提起筆桌上的狼毫筆，抽出一張白紙，在上面重新繪畫起來。

    “咚咚咚！”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咚咚的敲打聲從外面響起：

    “楊師兄，快到時間了。我們快走吧。”

    是歐陽子實的聲音！

    楊紀回過神來，放下筆，掛到筆架上。武科舉報名和正式開始有半個月的差距，今天正是武科舉正式開始時候。

    “稍等，我馬上出來。”

    楊紀微微一笑。收拾了一下。然後推開了大門。剛剛出來，一陣喧鬧的聲浪立即湧入耳中。

    武聖驛站中，人流洶湧。所有的考生都走了出來，如同千溪萬徑一樣，全部湧往一個方向。

    武科舉還沒開場，楊紀立即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競爭味道。“武秀才”名額有限。不出意外，下面所有的人都是競爭對手。

    “楊紀，今天開場第一考，可別錯過了。雖然大家是朋友，可到了考場上，可就是敵人了。可別怪我們不留情。”

    陳竺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黑劍派的弟子早早的就出來了。知道楊紀喜歡安靜，也知道他的一些規矩，所以就沒去打擾他。

    “哈哈，那個自然。”

    楊紀笑道。

    “不過。我這些師弟可沒你那麼厲害。你要是遇到他們，還是可以手下留情的。”

    陳竺嘻嘻笑道。

    楊紀失笑，搖了搖頭。

    “走吧！琅琊城的武殿我也還沒有看過。正好一起去看看。”

    楊紀衣袖一拂，和眾人一起，鬧哄哄的穿過走廊，沿著樓梯下去，融入了人群之中。

    武科舉的考場就在琅琊城的西邊，一座巨大的宮殿氣勢磅礡。彷彿一尊黑鐵怪獸般聳立在城池中。

    這座宮殿足有六十多尺高，每一個考生在看到他的時候。都會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巨大壓力。好像這頭巨大無朋的怪獸正朝自己撲過來一樣。

    “秀才試的武殿其實和童生試相差不大。不過你可能想不到，這座武殿全部都是用朝廷的精鐵打造的。”

    陳竺在旁邊笑道。

    “啊！”

    楊紀微微吃驚。他雖然看出這座武殿不太一樣，但隔得遠，還沒看出來，這座武殿居然是精鐵打造的。

    “呵呵。”

    陳竺笑了笑，對於楊紀的吃驚並不意外。任何人第一次知道這座武殿都是精鐵打造的時候。都會非常吃驚。

    畢竟，精鐵可是很珍貴的材料。

    在宗派界，一柄精鐵的長劍是許多宗派弟子追棒的標準佩備。一座這麼大的精鐵大殿，全部融煉之後，天知道能煉出多少柄精鐵長劍。

    用精鐵鑄殿。這麼大的手筆，估計也就只有朝廷才做的出來了。

    “看到那些高爐沒有？”

    陳竺從袖中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斜剎方，城池上空最高處，那裡一根根高爐外表薰得漆黑，正不斷的噴吐著黑煙。

    “一個熟煉的鐵匠，你要想讓他打造一座這麼大的精鐵大殿。那是十輩子都打不完。不過朝廷不一樣，一座這樣的高爐，每天產出來來的精鐵錠，那是一整個郡縣的鐵匠都望塵莫及。”

    陳竺毫不掩飾的讚道：

    “這些東西還不算什麼。朝廷在各個洲府和帝都興建的那些高爐才叫真正的厲害。知道朝廷的浮空戰艦吧，那些東西連神兵利器都剌不穿。別說剌穿，連刮個花都刮不出來，也是高爐裡產出來的。”

    “啊！”

    周圍一陣低呼，雖然知道這些高爐不凡，但只有聽到陳竺說來的時候，才知道到底有多麼厲害。

    浮空戰艦，那可是朝廷鎮壓四方，投送兵力，急速增援的東西。居然也是用這種高爐建造出來的。

    楊紀沒有說話，這些東西他以前不瞭解，同樣饒有興趣的聽著。

    陳竺也是興緻好，趨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讓眾師弟們折服了一把。

    “其實私底下一直有消息說，這些高爐其實都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產物，而是一個已經消失的，古老的紀元的遺留下的文明結晶。”

    陳竺侃侃而談：

    “那些文明結晶早就隨著紀元的崩滅而消失。但總有一些漂流到了虛空裡，流傳了下來。朝廷的高爐就是這麼來了。有傳聞說，其實朝廷裡還有更厲害的東西，只不過沒有拿出來罷了。”

    周圍陳陳驚呼，陳竺卻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笑了笑，似乎這些消息對他只是稀疏平常了。

    “好了。前面快到了，我們走吧。”

    陳竺說著大步往前行去。

    身後，楊紀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另一個紀元？”

    楊紀抬頭看了一眼城池上空的高爐，微微有些詫然。他雖然也知道這些高爐不簡單，但卻沒有想到，居然和另一個古老的紀元有關。

    “還真是想不到，小小的高爐居然有這樣的來歷。——朝廷的秘密還真是多啊。”

    楊紀搖了搖頭，大踏步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就到了武殿面前。

    大殿的最上方，一座巨大的精鐵神像屹立上方。神像足有六七丈高，雙手駐劍，目光威嚴睥睨的注視著下方，看起來極其的沉重。

    楊紀剛剛踏上武殿前的廣場，就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彷彿這尊精鐵神像是活的一般，那一雙眼睛正居高臨下好像注視著自己。

    在這尊神像的下方，楊紀看到了一塊金龍的皇室標誌。

    “這是皇室的神像！”

    楊紀心中暗道。

    金龍是皇室的標誌，神像上帶有金龍的標誌，就像代表著皇室的象徵。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洪亮的聲音中，密密麻麻的考生跪了下來。就在一陣悠揚的鐘磬聲中，兩道至陽至剛的血氣衝天而起，王泰、楊玄覽兩位主考官在眾多精銳甲士的護送下踏上了武殿城樓。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八十九章 第一天！

    誦讀金榜，禮敬朝廷，這些都是武科舉舉行之前的標準儀式，楊紀經歷過一次，早已不陌生。

    “轟隆！”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兩扇足有萬斤之重的精鐵大門轟隆隆打開，無數的考生多如過江之鯽，穿過殿門魚貫而入。

    楊紀跨過大門，一眼就看到了武殿星羅棋佈，從遠到近排鋪開來的精鐵擂台。這些擂台都是統一的正方形，每一條邊都有三十多丈長。這麼寬的距離，對於比武較競技已經是綽綽有餘的。

    “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楊紀眼睛眨了一下，心中道。

    精鐵質量遠比寒鐵、黑鐵要沉重的多。這種尺寸的精鐵做成擂台，每一塊怕不有數萬斤之重，就算是楊紀想要撼動都不容易，更別說是其他人。

    很顯然，朝廷已經充分考慮到了武秀才級別的考生力量大大增加，已經做好了足夠的防護。

    武殿裡守衛森嚴，每個擂台都有一名全副武裝的高級都尉，背負雙手，傲然的鎮守在上方。

    擂台周圍則是密密麻麻的精銳，背對擂台，站成一圈，把擂台圍在中央。仔細看去，這些守衛擂台的精銳居然都是校尉級別。

    “到底是不一樣的級別，各種檔次都提升了許多。”

    楊紀也是暗暗咋舌。

    把軍伍中的校尉高手當普通士兵，來維持、守衛武科舉的秩序。這充分顯示出了朝廷對武科舉的重視。

    這是楊紀在武童生的考試中沒有見到過的。

    武秀才的考試是沒有齊頂的鋼鐵擋板分隔的，楊紀拿著腰牌。穿過囂鬧的人群，很快找到了自己所有擂台。

    大約半盞茶之後，比賽開始。

    一名名考生不斷的登上擂台，武秀才級別的比賽不管是層次還是精采度都遠遠超出童生試。

    不過，以楊紀如今的實力，這些人和自己都還有不少的差距。而且經歷過殘酷的琅琊之戰和邪道之戰，基本上除了武道五重小周天級別的強者，其他武者統統不放在楊紀眼裡。

    “下一個，0058楊紀，0433李魁！”

    擂台上。全副武裝的都尉主考官傲然而立。終於唸到了楊紀的名字。

    “唰！”

    也不見楊紀如何作勢，唰的一下瞬間出現在擂台上，倒是把周圍的考生唬了一跳。

    “這位兄弟，有禮了。”

    上來的李魁二十三四左右。人長得粗獷。但態度卻是彬彬有禮。

    “客氣！”

    楊紀揮了揮手。不以為意。

    嗖！

    就在楊紀揮手的剎那，血光一閃，一道兇猛的刀光兜頭劈下。刀氣犀利，所有之處，空氣噝噝作響，好像切開的豆腐一樣分成兩半，卻是這名李魁低著頭，趁著楊紀說話的剎那，突然發動偷襲。

    “啊！”

    “好無恥啊！”

    周圍一片驚呼，看向擂台的目光紛紛不恥。表面上謙恭有禮，卻趁機偷襲，這是最令人不齒的了。

    “砰！”

    光芒一閃，電光石火間，一堵血色的氣牆橫亙在楊紀和刀氣之間。犀利無匹的刀氣劈上楊紀的“血氣護罩”上，只是激起一道道淡淡的波紋，便被擋了下面。

    “哼！”

    隔著血氣護罩，楊紀只是冷然一笑。這等小伎倆哪裡瞞得過他。他連肌肉的細微運動都能觀察得到，更別說是這種偷襲了。

    “砰！”

    望著血色氣牆後那張驚愕的臉孔，楊紀哂然一笑，右手一揮，一股龐大的力量從血色氣牆上爆發出來，直接把這名張魁的考生掀的翻騰起來，向著人群上方高高的飛了出去。

    “小周天——”

    一陣驚呼，這名叫張魁的考生終於反應過來，身軀在空中翻滾著，跌飛出去。好在他的反應也快，在快跌落地面的時候，單手在地面一撐，又有幾名考生在後面扶了一把，終究沒有丟太大的面子。

    “楊紀獲勝！”

    全副武裝的都尉冷著臉，毫不猶豫的宣佈了比賽結果。

    “唰！”

    楊紀衣袖一振，神情淡然的越過擂台邊緣的欄杆，輕輕鬆鬆的回到了台下。

    “轟！”

    剛剛落地，遠處便爆發出一陣驚天的慘叫。楊紀心神一動，扭頭望去，只見相隔十多個擂台的地方，許多考生擁簇在一起，似乎圍著什麼人。幾名考生一臉憤慨的望向擂台上的一名穿著黑色緊身袍，氣息凶戾的年輕人。

    而其他人則是又驚又怒，卻又敢怒不敢言，一副忌憚重重的樣子。

    “走，快帶他去療傷！”

    一群人送匆匆的擠開人群往外衝去。

    混亂之中，一隻手臂從人群上方閃了一下，指尖隱隱浮現一抹血紅。楊紀看得仔細，那是一隻沾滿鮮血的手掌。

    只是碰了一下，就碰了一下就滿臂滿手的鮮血，毫無疑問那名被送走的考生傷的非常重。

    楊紀再抬頭，看向黑袍年輕人的目光頓時完全不同。明明可以輕易擊敗的對手，卻打成重傷，對方的凶戾、殘暴可見一斑。

    強者之間的感應都是非常厲害的。楊紀站在人群中望了對方幾秒，擺台上那名黑袍年輕人就似乎產生了感應。

    “嗡！”

    寒光一閃，那名黑袍年輕人霍的轉過頭來，隔著重重的虛空和人群，那雙冰冷剌骨的目光遮天蔽日，居然遮蔽了楊紀的全部視野。

    楊紀心中一凜，立即感覺到了虛空中一股無形的壓力。

    “好強的修為！”

    楊紀目光閃了一下。

    隔著十幾個擂台，周圍還有這麼多的考生。他居然一下子就發現了自己。這等修為簡直驚人。

    “……這個傢伙還隱藏了實力！”

    楊紀神色一沉，立即反應過來。

    “哼！”

    就在楊紀的目光中，台上的黑袍年輕人嘴角翹起，不屑一笑，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如刀鋒般挑釁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嘩！”

    周圍一片嘩然，雖然還沒明白這個姿勢是向楊紀做的。但是都被對方眾目睽睽下的這個動作驚呆了。

    楊紀神色一冷，也沒料到，僅僅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就引來對方這種威脅。沉默片刻。楊紀心中冷笑一伸。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中先是伸出一根大拇指，然後迅速的倒了過來。

    一剎那，驚愕變成了憤怒，黑袍年輕人鐵青著臉。深深的看了楊紀一眼。好像要記住他的樣子。然後猛的一揮衣袖，跳下了擂台。

    比賽還在繼續，這波騷動只激起了一片漣漪。很快就埋沒下去，無人注意。

    “楊師兄，你要小心。”

    一個幽幽聲音突然傳來，楊紀轉過身來，發現歐陽子實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後，他的目光幽幽，神情凝重：

    “那個傢伙我認識，他是黑水涯的人。”

    “黑水涯？”

    楊紀微微詫然，這個名字他可沒聽說過。琅琊郡的宗派裡似乎是沒有這個宗派的。

    “黑水涯是五大聖地之一。”

    歐陽子實看了楊紀一眼，只說了一句，楊紀頓時渾身一震，反應過來。看回頭，黑袍年輕人早已不見了蹤影，但楊紀的目光卻已經完全不同。

    “怪不得……”

    楊紀心中微微一凜。他雖然不瞭解黑水涯，但是五大聖地卻是知道的。白圓圓就是出自五大聖地的“白頭山”。

    “黑水涯”能和白頭山齊名，同列五大聖地之一，實力絕對不俗。楊紀終於明白對方出手為什麼這麼狠辣，毫無顧忌了。

    “楊師兄，這次武科舉除了宗派裡的人，還有許多五大聖地的人參加。你千萬要小心。”

    歐陽子實一臉慎重道。

    “我知道了。”

    楊紀點了點頭，一臉若有所思。武科舉中居然有大量的五大聖地的人，這是楊紀之前沒有想到的。

    五大聖地的人實力強大，背景深厚，連武學體系都不太一樣。普通的宗派弟子和他們比，還有不少的差距。

    “……不過，不管什麼人。都阻擋不了我的路！”

    楊紀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再抬頭，眼中光芒熠熠，毫無懼意，爆發出勃勃的戰意。

    這次武科舉對他非常重要，無論是誰，都阻擋不了他。

    比賽繼續，每一名考生掉下擂台都意味著被淘汰，競爭極其激烈。

    “下一場，0058楊紀……”

    宏亮的聲音中，楊紀衣袍一拂，再次登台。

    “砰！”

    連看都沒看對手，楊紀血爐一震，氣浪勃發，磅礡的血氣直接籠罩了半個擂台，硬生生的將對手震下擂台。

    第一天的戰鬥，以血爐境的考生居多。以楊紀如今的實力，這些人基本沒有太大的機會。

    秀才級別的武科舉基本上沒有“小周天”級別的修為都別想上榜，然而儘管如此，每年參加的人依然是絡繹不絕。

    能不能上榜是其次，開開眼界，見識見識郡府之中最強大的武道天才，為日後自己做準備才是真。

    “0078號周真獲勝！……”

    一陣宏亮的聲音從附近的擂台傳來，楊紀循聲望去，只見一名二十一二的青年，舉起一條手臂，意氣奮發的接受眾人的歡呼。

    “是水一派的弟子！”

    楊紀並不認識這名青年，但是他衣服上的宗派標誌還是認識的。水一派在宗派中的名聲並不是太顯，地位也不及鐵冠派。

    但是看這名水一派弟子氣場勃發的樣子，顯然不是一般的高手。

    “難道是隋一邱？”

    楊紀腦海中閃過一道光芒。

    水一派距離琅琊城有些遠，宗派的存在感不是很強。但就在前年，其名下的一名叫做“隋一邱”的弟子在宗派界卻是大出風頭。

    據說“水一派”的弟子和“鐵劍派”的弟子在萬墳嶺相遇，因為一個小事情大打出手。水一派的實力不及鐵劍派，按道理應該是吃虧的一方。

    但是事實恰恰相反，鐵劍派的弟子被水一派打得灰頭土臉，幾乎就是一敗塗地。最後引得鐵劍派向水一派強烈抗議。

    一名地位不在宋禮之下的鐵劍派大師兄想要去收拾“隋一邱”，但據說突然出去十多天後突然回來，一句話不提，也不說什麼對付隋一邱的事。

    這事在宗派界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都說鐵劍派的大師兄那次不但沒能收拾隋一邱，反而吃了不少的虧。

    隋一邱的實力和天賦，由此可想而知。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 第九十章 威脅
   
    楊紀的目光在銀血派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移開。

    “下一個，0453張黨……”

    武殿內的聲音此起彼伏，楊紀很快被另一個身影吸引了過去。

    “別，別……，我認輸，我認輸！”

    剛剛登上擂台的另一名看起來實力不俗的考生腿肚子戰抖，看著對面神色冷竣的年輕人連連擺手，一副畏懼的樣子。

    名叫“張黨”的年輕人臉上看不出表情，就在對方轉身準備離開擂台的時候，突然——

    “轟！”

    一道銀白的虹流划過大半個擂台，凌厲的劍氣一往無回，如同激烈的瀑垂一般擊中那名準備棄權離開的考生。

    只聽一聲驚天巨響，慘叫聲中，鮮血瀑濺，這名考生化為一道血人飛出了擂台外。

    “孟開，孟開……，王八旦，為什麼下這麼狠的手！”

    一陣憤怒、驚慌的聲音傳來，人群中幾道人影從幾個方向掠了過去，接住了那名拋出去的考生。

    “銀血派！”

    楊紀目光閃了一下，認出了對方身上道袍，正是銀血派的弟子。“琅琊之戰”楊紀已經見識過銀血派的盛氣凌人和自私自利。

    不過眼前這位，顯然更是青出藍而勝於藍，在對方準備棄權，明明已經獲勝的情況下依舊趁勢下手，其顯露出出來的心狠手辣和得勢不饒人可見一斑。

    “下一個，0231周群……”

    除了各派的精英弟子，另一名無門無派，看起來出身隱蔽的青年同樣引起了楊紀的注意。

    “轟隆！”

    虛空中隱隱浮現一頭猙獰電蟒的法相，空氣發出陣陣雷電的焦灼的聲音，擂台上只見光芒一閃，那名考生立即被一道筆直的數十丈長的青色匹練擊中，慘叫一聲，從擂台上拋起，飛出去數十丈之遠。

    “好快的劍！”

    楊紀雙眉一挑。他自己就是用劍的行家，劍道上的修為一看就知。這名來歷神秘的周群不止是劍勢浩大，速度極快，而是戰鬥本能也是極其厲害。

    他的劍勢所指，分明是對方招式中的最大的破綻。這種能力倒是和楊紀的精神分析能力有異曲同工之效。

    對方的實力可想而知！

    “嗡！”

    突然之間，楊紀心中一凜，只覺得虛空寒潮洶湧，後心的地方升起一股涼意。楊紀霍的轉過身來，正好看到的一名人影從人群中走過。

    “是他！”

    看到那名頭髮烏黑，面容俊異，舉止從容文雅，仿若閒庭信步般的黑衣青年，楊紀心中猛烈的震動了一下，臉上輕鬆的神情瞬間斂去。

    楊紀皺了皺眉，他也沒有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那名街上，幫助賣菜老婦人的黑衣俊美青年。

    和其他宗派精英弟子不同，這名黑衣俊美青年給楊紀的感覺如芒在背，非常危險。

    如果說這次的武科舉有誰能夠威脅到楊紀，那麼這名黑衣俊美青年絕對屬於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是，這名黑衣俊美青年始終給楊紀一種古怪的感覺，令人忌憚重重。

    唰！

    黑衣俊美青年走過人群，他所過的地方，人群紛紛分開。甚至哪怕是背對著他，也紛紛自動讓開，而他們自己甚至都沒有感覺到。

    分開人群，黑衣人嘴噙笑，慢慢的走到了12號的擂台上。在他的對面，一名氣場強大，精氣十足的青年傲然而立，身上的氣勢躍躍欲試。

    “比賽開始”的聲音一落，這名考生幾乎是瞬間就發動雷霆萬鈞的攻擊。

    “萬獸奔騰！”

    暴喝聲中，青年身上氣勢勃發，如同瀑垂千里，又如江河傾泄。那浩浩蕩蕩的血氣迸泄而出，落到地上，居然真的化為無數活靈活現，嘶吼咆哮的野獸狀，或撲或咬，或縱或躍，紛紛撲向了黑衣俊美青年。

    “嗡！”

    黑衣俊美青年邪異一笑，他的五根指頭剌出，展現出來的實力並不高，也就是武道四重血爐境的修為。

    但是下一刻，這五根鐵釺般的手指剌過奔騰的血氣，一爪剌穿了對手的肩頭，噗噗噗！五根手指落下，就是五個血洞，氣勢磅礡、意氣昂揚的青年前一刻還兇猛無比，但是一步一刻，就好像被剌破的皮球一樣，所有的力氣就都那五根纖細修長手指捅破。

    “砰！”

    黑衣俊美青年五指一摜，便風輕雲淡的這名對手摜倒在地上。青年趴在擂台地上，身體像蛇扭曲、痙攣，發出陣陣呻吟，一臉非常痛苦的樣子。

    但是他卻做不出任何的反抗，就好像一條軟泥一樣趴在地上。

    “如何？”

    黑衣俊美青年微微一笑，望向擂台上的高級都尉。對方怔了怔，終於反應過來：

    “0021號曹甸獲勝！”

    “曹甸？原來他叫曹甸。”

    楊紀望著擂台地面上那名死狗一樣的考生，心中突然掠過一抹深深的陰影。

    沒有歡呼，沒有喝采，周圍的人群安安靜靜的，氣氛說不出的古怪。

    各種比賽看得不少，有勢均力敵的，有結局慘烈的……，唯獨沒有這種情況。雙方的實力看起來相差不大，但展現出來的結果卻彷彿實力相差懸殊，完全是壓倒性的。

    這種感覺說不出的詭異。

    曹甸也不多說，俊美的臉孔上露出一個邪異的微笑，點了點頭，然後從容不迫的慢慢的走下了擂台，一如他登上擂台一樣。

    比賽繼續，曹甸僅僅只是一個小插曲一樣，激起一絲漣漪，在短暫的泡沫之後又恢復了平靜。

    就連那些目睹比賽的考生也漸漸很快淡忘，畢竟“血爐境”算不了什麼太高的修為，這屆武科舉中厲害的對手比比皆是。

    只有楊紀看著這一幕，深深的記在了眼底。

    一個血爐境的武者是不可能這樣像玩兒一樣擊倒對手的，就算是楊紀也一樣做不倒。擊敗對手是一回事，但是這個黑衣俊美青年展現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好快的速度！……”

    楊紀閉著眼睛，再睜開眼來，人群中已經不見了“曹甸”的蹤影。

    ……

    第一天的比賽很快結束，這只是最初級的淘汰賽，還看不出太多的名堂。不過在離開武殿的時候，楊紀卻遇到了一些麻煩。

    “你就是楊紀？”

    武殿的大門口，一群人盛氣凌人的堵在門口，幾個斜斜的倚著大門，幾個人一字排開，彷彿一堵牆一樣。

    而站在最前方的，則是一名身材削瘦的白衣年輕人叉開雙腿，目光冰冷的盯著楊紀，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武科舉是朝廷大事，規矩森嚴。一般考生哪裡敢堵在大門口，但是這幾人卻似乎全無顧忌的樣子。

    楊紀一靠近，七八道目光立即掃視了過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目光中帶著挑剔、不屑，還有濃濃的，不知道來自哪裡的敵意。

    “有事嗎？”

    楊紀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反應道。他認出這幾人前日在街上橫衝直闖，差點連累那名賣菜老婦人的一行人，自然沒什麼好脾氣。

    “哼！本事不高，脾氣倒不小。”

    為首的白衣年輕人哼了一聲，抱著雙臂逼了上來：

    “我問你，認識圓圓吧？”

    “圓圓？什麼圓圓”

    楊紀皺了皺眉，反問道。

    “哼，揣著明白當糊塗是吧？白圓圓，和你在平川城一起競爭武童生的那個人，你會不認識？”

    白衣年輕人冷笑著道。

    “嗡！”

    楊紀心中一震，猛的抬起頭來。

    “哼，現在知道了，不犯糊塗了？”

    白衣年輕人一臉的冷笑，楊紀的表現看在他們的眼裡，就是故作糊塗。

    “原來你們是白頭山的人。”

    楊紀瞳孔微縮，眼睛眯了起來。怪不得有種莫名的感應，怪不得這些人實力這麼強橫，怪不得，他們敢在武科舉結束的時候堵在大殿門口。

    太淵洲五大聖地的人，楊紀已經見過了兩撥。之前是黑水崖的人，而現在直接就是白頭山的人。

    怪不得有恃無恐。

    電光石火間，楊紀腦海中劃過種種念頭。他是見過白圓圓的，那一頭如銀如霜的青絲是白頭山最顯著的特著。

    這些人顯然都不是五大聖地的核心嫡裔，但應該都是兩大聖地的弟子無疑。

    以五大的聖地的身份，自然不用瞧得起這種武科舉。不過，對於兩派的弟子來說，武秀才的名頭還是有用的。

    對於兩大聖地的弟子來說，武秀才這種名頭隨隨便便過來摘取就是，絕對不會低頭撿個果子難上多少。

    有了這種身份，日後進入，朝廷平步青雲自然也就容易的多。

    想到這裡，楊紀對於這場武科舉的性質頓時明白了許多。

    對面的白衣年輕人並不知道楊紀在想什麼，他的目光如刀似劍，冷冷的盯著楊紀，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奉勸你一句，為了你自己好。也為了你家人好，最好離圓圓遠一點。爛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言語之間極盡刻薄。

    “嘿。”

    楊紀本來在想東西，聽到這翻然灑然一笑，抬起頭來：

    “原來是為了這個，怎麼？是因為這個吃醋嗎？”

    “別太抬舉自己。”

    白衣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目光：

    “就你這種人物，我見多了，以為纏上圓圓，就能飛黃騰達了嗎？奉勸你，清醒一點。白頭山是什麼地方，你以為也是你能夠攀爬得上的嗎？這回是勸告，下一回……”

    眼中露出深深的威脅。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九十一章 白圓圓的求助  

    “嗤！”

    楊紀失笑。這些人出自白頭山，他本來還是有些顧忌。不過現在，感想卻完全不同。

    “我這種人確實出身不高，不過，要想威脅我。也要看說話的是誰。你……，還沒那個資格。”

    楊紀聲音一落，隨即出手了。

    砰！

    楊紀右臂的袖子發出籟籟的摩擦聲，一隻潔白如玉的拳頭閃電般從袖口裡鑽了出來。

    兩人之間本來有些距離。但這名白頭山弟子為了逼迫楊紀，走到他的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一臂長，連躲都躲不了。

    砰！只聽一聲巨響，楊紀的鐵拳幾乎是瞬間轟到了這名白頭山弟子身上。

    “你敢動手！”

    白衣年輕人勃然大怒，血光一閃，一道血氣護罩貼著皮膚，幾乎是瞬間出現在衣袍內側，橫亙在楊紀的鐵拳前方。

    白頭山的教誨，各種武技和反應遠超常人。哪怕相距只有一尺，楊紀要想偷襲他也是不可能的。

    白衣年輕人正要出聲怒斥，突然之間，神色一變——

    “轟！”

    就像一顆火柴拋到黑油裡面，白衣年輕人體外的血氣突然被楊紀點燃，猛烈的燃燒。十成的功力，瞬間只剩下七成。

    一股磅礡的巨力排山倒海從對面壓來，砰！白衣年輕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股強大的，完全壓倒了自己的巨力掀飛出去。

    “啊！——”

    就像一塊拋起來的磚頭，白衣年輕人驚呼著雙腳離地，整個的飛了出去。楊紀鐵拳上爆發出來的力量如此之大，以致於飛出去的同時，他的身體都在空中旋轉起來。

    “嘩！”

    人群一片嘩然，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驚呆了。特別是知道這些人底細的人，更是完全被震撼住了。

    “火焰？他的拳頭上爆發出了火焰，這是陰火陽符嗎？”

    “不可能。武秀才科舉中不可能有這種修為。他真練成了陰火陽符，不可能不中榜！”

    “他的火焰和陰火陽符不太一樣！”

    “膽子太大了啊，白頭山的人沒出手，他卻先出手了，難道他不知道白頭山的地位和權力嗎？”

    “要是知道。他敢出手？”

    ……

    周圍原本還抱著看熱鬧心態的考生都被楊紀這一拳鎮住了。沒有人想到楊紀會動手，更沒有人想到，那名趾高氣昂，氣勢迫人的白頭山弟子居然會輸。

    而且還是屬於完全被碾壓的那種。

    “嗡！”

    眼看著那名白衣年輕人就要飛出大殿，突然之間，光線一暗，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憑空浮現，橫亙在大殿前方。

    砰！被楊紀震飛的白衣年輕人撞上這隻手臂，就像撞到了一堵堅不可摧的銅牆一樣，瞬間由極動而極靜，猛然之間攔截下來，停在空中。

    “嗡！”

    楊紀眼皮一跳，神色微微一變。

    “高手！”

    楊紀腦海中閃過這道念頭，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換了一個人，雖然也能攔下來，但是絕不可能像這人一樣，把所有的動能全部消掉，手臂連抖都沒抖一下。

    順著那條手臂看過去，楊紀見到了一張剛毅而冷峻的臉龐。這人大約二十三四的樣子，九尺來高，站在人群中比其他人都要高出一個頭。

    而事實上，他身上的氣息和其他的白頭山弟子相比，也要強悍得多。

    “七師兄！”

    被楊紀拋飛出去的白衣年輕人突然鎮定下來，恭恭敬敬道。

    被稱做七師兄的人沒有說話，手腕一提，把白衣年輕人放下地來。

    “讓你離圓圓遠一點，是我的意思。”

    九尺餘高的白頭山高手嘴唇緊抿，臉上沒有一點笑容。他的目光盯著楊紀，聲音中透露出一股濃烈的壓迫的味道。甚至連周圍其他的考生，明知道這位“七師兄”不是針對自己，也不禁感覺到一股股強烈的壓迫，忍不住縮了縮肩，往後面退了退。

    “……這是為了你好。”

    七師兄淡淡道，聲音剛毅、生冷。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敢說話。

    “我聽到了。”

    楊紀神情很平靜，迎著對方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波瀾。一路走到這一步，不管是什麼樣的對手，都無法撼動他了：

    “不過，我的意思是，你還是不要插手。我想做什麼，自己會考慮。”

    平平淡淡的話氣，透露的卻是毫不退讓的意志。

    剎那間，劍拔弩張，兩人目光相對，虛空中隱隱有無窮的火光閃爍。白頭山地位超然，說出去的話，一言九鼎，哪怕是鐵冠派也無法與之相比。

    做為白頭山的弟子，一脈相承的繼承了這種高傲和榮耀。

    不過，楊紀也是那種軟硬不吃的性格，哪怕知道對方是白頭山的人，也是毫不賣帳的那種。

    兩人之間完全不存在妥協的空間。

    “很好！”

    七師兄盯著楊紀，目中隱隱有火光閃爍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周圍的考生突然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從來如此。”

    楊紀淡淡道。剛毅之處，毫不遜於這位七師兄。

    “混蛋！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也敢這樣和七師兄說話！”

    一名白頭山弟子終於忍不住憤憤的怒罵起來。

    七師兄在白頭山裡是什麼地位，平常的時候，大家哪個不是屏住呼吸，恭恭敬敬。這倒好，來了個不知所謂的小子，居然敢跟七師兄這麼說話。

    完全不把白頭山放在眼裡。

    “嘿！”

    楊紀冷笑了一聲，目光掃了一眼左右兩邊逼過來的幾名白頭山弟子。這些人修為都不俗，如果不是他擁有炎魔之力，還真不一定駕重若輕的對付他們。

    吃過一次虧，這幾人明顯是準備來硬的。必要的時候，狠狠給他一個教訓。

    “我如果是你們，就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楊紀哂然一笑，目光掠過幾人肩膀望向殿外。這邊的騷動已經引起幾名巡邏都尉的注意。

    而身後的方向，楊紀也能聽到鎧甲鏗鏘振動的聲音，明顯也有朝廷的人往這裡走過來了。

    武科舉是朝廷的大事，暫時性、小的騷亂還無所謂，但是一旦時間過長，引起注意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考場鬧事那可是大事，被剝奪考試資格都是有可能的。楊紀雖然也擔心這點，但他更加肯定，這幾人絕對比自己還要擔心。

    無事不登三寶殿，白頭山的人絕對沒有興趣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他們的目的只是拿了武科舉的名頭，然後去更大，更熱鬧的地方闖蕩罷了。

    白頭山的出身使得他們自信十足，把“武秀才”的功名完全看作自己的禁胬。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絕對自己更加不願意因為這種原因被剝奪掉武科舉的資格。

    果然，看到人群中聯袂過來的幾名披甲都尉，向名白頭山弟子神色一變，立即打消了聯手教訓楊紀一頓的念頭。

    “無妨。”

    被稱做七師兄的人伸出一條手臂，阻止了眾人。回頭深深看了楊紀一眼，淡淡道：

    “不要以為是威脅你。你和圓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你能擊敗沉斌，實力也是不俗。我們擂台上再見。”

    說完這句話，右手按在腰上鑲金的劍鞘上，衣袖一拂，趁著朝廷的人過來之前，轉身離去。

    身後，眾白頭山弟子也跟著離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七師兄帶人離去的時候，其中一名看起來有些奇怪的白頭山弟子特意留在後面，等拉開一段距離，突然朝楊紀跑了過去。

    “嗯？”

    楊紀劍眉一挑，正要擺出防禦的架式。突然之間，卻見這名奇怪的白頭山弟子連連擺手，笑嘻嘻的道：

    “不要誤會，我不是來找碴的。”

    “是圓圓小姐有話讓我帶給你。”

    “她需要你的幫助！”

    “嗡！”

    楊紀心中微震，脫口道：“她出什麼事了？”

    楊紀和白圓圓其實只是平川城的武殿之中有過一翻交際。時間雖然很短，但卻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對於白圓圓，楊紀其實也是頗有好感的。她的天賦驚人，為人也不錯。至少不像這些白頭山弟子那麼傲慢。

    楊紀原本以為做為白頭山的血脈，白圓圓應該是不會出什麼事。但先是易先天身邊的那名白衣美女提到白圓圓，接著白頭山的那些弟子又來找自己的碴。

    再眼下，這名奇怪的白頭山弟子又說白圓圓需要自己的幫助。楊紀反應再遲鈍，也知道白圓圓那邊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圓圓小姐那邊……”

    這名白頭山弟子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後方一名白頭山弟子腳步停了下來，似乎發現了什麼。

    他的神色一變，立即改變了口風：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七師兄他們不會願意看到我跟你接觸的。等這次武科舉結束，我再來找你。”

    遠處，其他人似乎察覺了什麼。這名白頭山弟子身軀微震，一臉顧忌重重的樣子。來不及理會楊紀，突然拔身一縱，迅速的往外掠去。

    “記住了。我叫白無稽。”

    說著，便在人群中消失不見。

    “白無稽……”

    楊紀皺眉不語。這名白頭山弟子倒是走得乾脆，但他剩下的半截話卻始終沒說完。楊紀不明白，做為白頭山的血脈，白圓圓倒底是碰到了什麼麻煩，才會毫無辦法到託人來找自己。

    “這是到底怎麼回事？”

    一聲嚴厲的聲音傳來。前後方向，幾名披甲的朝廷都尉趕了過來，厲聲詢問。周圍的考生都是掉頭不語。

    白頭山名聲在外，地位非同小可，得罪了他們沒什麼好果子。知道的人自然是不願意回覆他們。

    其他不知道的，人頭攢動，根本就沒看清什麼東西。問也是白問。

    楊紀頭顱微低，趁著幾名都尉找上自己之前，混在人群中走出了大殿。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九十二章 武略（上）
   
    武科舉繼續進行。

    “砰！”

    電光石火間，楊紀一掌拍在一名九宮派的弟子肩上，後者如遭電殛，砰的的一聲，一個倒翻，飛出擂台之外。

    “0058楊紀獲勝！……”

    轟隆！

    滾滾的血氣撲天蓋地，一名接連擊敗了數名對手考生直接被楊紀震飛出去。

    “0058楊紀獲勝！……”

    轟！楊紀肩頭一撞，又是一名武道高手閃避不及，跌出擂台之外。

    ……

    第二天，第三天，楊紀源源不斷的戰勝對手。他上場的時間極短，根本就沒有持久戰的。

    修為達到楊紀這個級別，除非是遇到像白頭山那位“七師兄”，又或者那名危險，神秘的黑衣俊美青年那樣的高手，否則的話，基本上不會出現持久戰的情況。

    到目前為止，楊紀基本都是一錘定音，一戰定勝負。憑藉的都是雄厚的血氣，和靈敏的反應。正兒八經的“武功招式”那是一招都沒用。

    在楊紀不斷戰勝對手的時候，其他人也沒閒著。所有實力不夠的考生以極快的速度不斷的被淘汰，剩下的基本都是真正的高手。

    除了偶爾一些血爐境的武者因為賽制問題混進裡面外，其他的基本都是武道五重小周天的修為。

    第五天，第六天。

    考生人數不斷減少，已經不足八十人了。

    ……

    到了第七天。

    一大早，楊紀穿戴整齊。換了鐵冠派的服飾，穿了一身青色的功名服，走出“武聖客棧”。沿著大街，一直走到了武殿。

    長街的盡頭，巨大的武殿高高聳立，崔嵬如常。周圍守衛森嚴，巡邏的守衛增加了一倍。

    和之前的幾天熱熱鬧鬧的情況不同，到了第七天，武殿周圍門可羅雀。和之前的盛況形成了鮮明對比。

    “終於要考武略了。”

    歐陽子實激動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感覺好緊張啊。”

    楊紀撇頭看了一眼，只見歐陽子實抬頭望著武殿的方向，面色微白。但眼神卻是非常有神，一副即緊張又興奮、期待的樣子。

    “別擔心，只要正常發揮就可以了。”

    楊紀笑了笑，安撫道。

    歐陽子實只有血爐境的修為。他能夠進入最後的八十人的名單倒不是因為賽制的問題。而完全是因為他的世家背景。

    儘管趙滑說歐陽子實被貶到這裡。明顯在家族中地位不高，不受待見。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法器、寵物、武功……，擁有世家的背景，趙滑這些方面明顯比其他人厲害一些。

    “科舉重地，閒雜人等，統統離開！”

    一陣厲喝聲從遠處傳來，卻是一名眼神警惕的甲士看到楊紀和歐陽子實站在那裡不動。以為是其他好奇圍觀的考生。

    “走吧。”

    楊紀失聲一笑，拿了考牌。連忙走了過去。

    今天是武科舉的“文試部分”，和童生級別不同，到了武秀才級別，“武略”的份量大大增加，是武科舉最終名次的重要參考標準。

    有時候，擂台比武拿了第一，但最後的名次出來，往往不是這樣。問題就出在“武略”部分。

    朝廷取仕，所有取用的考生最後都是要帶兵打仗的。因此對於“武略”極為看重。

    不過，所有能夠參加武科舉的考生，都是參加過武童生級別的文試的。四書五經這些最基本的東西，早就過關了，早就證明了自己的資質。

    到了武秀才級別，相同的東西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考一遍了。這也是武科舉第一天沒有進行文試原因。

    真正有必有參加武略考試的，也就是楊紀他們這最後八十個人罷了。

    楊紀交了考牌，穿過武殿大門，沿著外殿的金屬樓梯，拾階而上，登上二樓，只見眼前豁然開朗。

    整個二層，都被隔著一間間的考房，按照“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個順序排列著。

    所有這些考房都是精鐵鑄造，金屬的牆壁上刻了花鳥蟲魚，有種古樸的味道。

    考房的中央，擺了一張精鐵條几，和地板融為一體。條幾上，放了筆、墨、紙、硯，所有的東西都是上好的品質，擺放的規規矩矩，工工整整。

    楊紀來的有些晚，許多考房裡已經有考生到達，正在研磨準備。楊紀放眼一望，看到了許許多多的面孔，隋一丘、張黨、周群……，包括白頭山那名強大的“七師兄”，一個個都在其中。

    這些人一個個氣息浩蕩，基本上都是小周天的修為，差一點的也達到了血爐境的巔峰。

    雖然都是武道的出身，但是在這些人身上，楊紀都感受到了一股不俗的文道造詣。很顯然，為了能夠高中金榜，許多人私底下都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楊紀是平川縣上次的武童生魁首，按照考牌上的號碼進入了天字號的第五間房間。拿開了鎮木，撫平了紙張，楊紀看了一眼，取出旁邊六七寸長的墨條，細細的研著墨。

    武科舉不考文字筆法，但卷面工整是必須的。這就和墨有關了。

    將墨條研勻，研細，又將毛筆、紙張檢查了一遍，大約一盞茶功夫之後，鐘聲一響，武科舉的文試部分正式開始。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能不能考中武秀才，就看這一關了。”

    楊紀將毛筆掛回筆架，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暗道。

    武科舉從開始到現在，除了第一天報名的時候刁難了一下外，楊玄覽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動作。

    一個方面自然是因為楊紀的實力過高，其他的考生和他差距很大。而另一方面，自然是因為可供下手的機會不多。

    但是現在不同，現在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天賦過人的武道高手。而不論是以後的擂台比武，還是現在的武略文試，都提供給了楊玄覽巨大的操作空間。

    “雖然已經拜訪過王泰將軍，不過，難保他會聯想到楊玄覽身上去。朝廷的將軍擁有巨大的信譽，如果楊玄覽把我的名次劃掉，出於軍伍之間的信任，王將軍說不定還真的就接受了。還以為是我自身的問題。”

    楊紀一根手指敲著桌面，腦海中此起彼伏，閃過一個個念頭：

    “不行！我還必須得想點其他的辦法。武略部分，我還不能可以就行。還必須做的極好，引起他的注意才行。”

    楊紀心知肚明，對付楊玄覽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大多的辦法。做為武科舉的主考官，這是他的主場，自己先天就處於防守地位。

    如果冒冒失失的找王泰，把自己和楊玄覽之間的恩怨說出去，王泰說不定還以為自己誹謗長官，連對自己的那點好感都沒有了。

    楊紀不能攻擊楊玄覽，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

    只是要想在武略部分力壓群雄，可遠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啊！

    “噠噠噠！”

    一陣踩在金屬上的清脆腳步聲傳來，一名名皮膚粗糙的校尉抱著一沓沓墨香的試卷走了過來。

    “0058楊紀。”

    一疊試卷落在楊紀的桌上。

    “所有人聽好了，時間最多只有三個時辰。所有人加緊了。”

    一名黑眉戟鬚的都尉腰挎長刀，聲音粗獷，來回巡視。

    楊紀提過筆，醮了蘸墨，一隻手翻開了試卷。白光一閃，一行行文字迎面撲來。

    “果然是地理、後勤、裝甲、陣法、陣形……”

    楊紀看著上面的內容，點了點頭。

    他看過《武經》，又看過王泰的《武略》，這些東西雖然還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沒有機會實踐，但是應付武科舉的文試還是綽綽有餘的。

    楊紀仔細思忖片刻，然後提起筆，在試捲上應答起來，只一會兒就沉浸其中，物我兩忘。

    整個考場裡安安靜靜的，只餘下沙沙的書寫聲音。

    “不錯。神情鎮定，筆法從容。一看就是胸有成竹，最起碼不是不學無術之徒。這八十個淘汰出來學生還是有些學問。”

    考場的南端，王泰搬一張太師紅木倚，兩腿分開，大馬金刀的坐在上方，臉上一絲不苟，毫無表情。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武科舉守衛森嚴，文試部分想要作弊，是完全沒有可能。

    這些考生哪些人肚內有貨，哪些人徒有其表，有勇無謀，王泰一辨就知。

    “……不過，紙上談兵人人都會。這開頭部分只是考的理論。只要看過書，記一遍完全不成問題，根本看不出水平。哪底是良玉，還是朽木，就看最後的一部分了。”

    王泰心中淡淡道，將鎮木壓回一旁的宣紙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時間慢慢的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

    唰的一響，地字號考房裡，隋一丘手指一伸，翻開了最後試卷的最後一頁。

    “呵！來得好！”

    看到最後策論部分的內容，隋一丘眼睛一亮，笑了起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武略考的好，完全可以加分，讓名次再進一步。

    這次的武科舉高手如雲，連白頭山、黑水崖這些聖地的弟子都參和進來了。隋一丘心知肚明，要和這些五大聖地的弟子比，自己勝率不大，唯一的希望就在武略的關節。

    只要文章做的好，自己完全可以擠進最後的武秀才的名單。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九十三章 武略（中）

    “三年一屆，我絕對不可能等上三年。無論如何，這次的武秀才名單，我一定要進去。”

    隋一丘想了想，提筆在試捲上寫下一行字來：

    “兵者，詭道也，上黨伐謀，下黨謀兵……”

    剎那間，一股殺伐的氣息衝天而起。

    幾乎是同時，玄字號的考房中，來歷神秘的周群想了想，同樣提起了筆，寫下一行字來：

    “亂世當用重典，慈不掌兵，義不養財……”

    這行字一落，周群整個人氣息一變，透露出一股鋒芒畢露的氣息。

    “嗡！”

    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武殿二樓的考場之中，一股金鐵之音衝天而起，空氣濛濛，虛空扭曲，到處瀰漫著一股金戈鐵馬的味道。

    幾乎是同時，一點寒光沖霄而出。

    紅木太師倚上，大漢將軍王泰斑白的雙鬢一抖，猛的睜開眼睛。他的耳朵抖動，眼中現出一股凝重的神色。

    “三十七……，總共有三十七個人！”

    王泰心中動若燭火。

    武道和文道不同，文道的文章做到極致，會產生文氣，瑞氣千條，祥雲簇簇。文聖時代更有“花團錦簇”的說法，這說的就是文章。

    但是武道不同，武道講究殺伐，凶煞，和儒家的內斂、謙遜、仁禮完全不同。

    武道的文章做到極致，迸發出來的就是金鐵之音，殺伐之氣。這種文章普通人碰都碰不得。碰一下就是皮開肉綻，鮮血橫流。

    所以武科舉的文試，連半個文吏都沒有。連發試卷。都是軍伍的人來做。

    “八十個考生，能有三十七個產生殺伐之音。倒也確實是精英。”

    王泰微微頷首。

    武科舉文章的評判，首先是聽音，然後才是看文章。沒有意外，最後的武秀才名單，就是從那三十七個考生中產生的。

    “轟！”

    突然之間，整個武殿二層的地面微微一震。王泰還沒反應過來。耳中就聽到了一陣高亢激烈，猶如金鐵的虎嘯之音。

    “白虎初啼！”

    王泰耳朵一抖，微微有些意外：“這種級別的文章。居然有人能夠發出白虎之音？”

    白虎主殺！

    武道科舉，文章做得好，殺伐之氣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凝聚出白虎之音。凡是這個級別。不用看。文章必然也是做的極好。

    是潛在的將帥之材。

    大漢皇朝武科舉中能凝練出白虎之音的，基本上都是數一數二之數。而且，武科舉中結束之後，按律他們的文章必須封存，還得上奏朝廷。

    日後，封將封帥，為王為候，朝廷做傳。這些就是證據，是要寫進歷史的。

    王泰目光一轉。隱隱分辨出，好像是宇字號考房中傳出來的。思忖片刻，王泰立即瞭然：

    “原來是白頭山的弟子。武道聖地，將帥滿野，也難怪能做白虎初啼的文章。”

    白頭山是武道聖地，武尊、武聖都出過不少，勢力更是遍及朝野和軍中。有這樣的底蘊在，做出厲害的武略文章也就不其怪了。

    “吼！”

    又是一聲虎嘯傳出，冥冥中，又有一股白虎殺伐之意從一間考房中傳出，和之前的白虎氣息隱隱有爭鳴之意。

    “不錯，殺伐之意倒也濃烈。只是多了一股桀驁不馴的味道。”

    王泰寬厚的手掌按在撫手上，聽著聲音，微微皺了皺眉。雖然爭鋒的味道很明顯，但第二道氣息明顯要稍微一些。

    “不知道是誰家的弟子？”

    王泰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他畢竟是初次到琅琊郡，除了白頭山是朝廷關注的目標，就算是普通弟子也要報備上去，其他人他並不知曉。

    “此事倒也不急。等到擂台比試過後，再行閱卷，此事自然分曉。”

    王泰這般想著，隨即放下心來。

    ……

    與此同時，二樓考場的北端，楊玄覽大紅袍，金玉冠，身體向後微微躺著，顯示出一股強烈的權勢的味道。

    “聽這聲音，桀驁不馴，應該是石氏豪門的那個石中野吧。”

    楊玄覽慢慢的睜開眼來，目光洞察秋毫。

    武科舉的規矩，文試的時候，正副主考官分別坐鎮南北鎮。王泰在南，楊玄覽是本地武將，自然也就在北了。

    目光一轉，楊玄覽望向不遠處的一名目光凶悍的帶甲侍衛，招了招手。

    “大人？”

    侍衛低下頭顱，駝背躬身，一臉尊敬。

    “楊紀呢？他在做什麼？”

    楊玄覽淡淡道。

    今天是武科舉中舉足輕重的一天，不止是因為要監考武略，更是因為涉及到了楊紀。楊玄覽身為主考官，不方便全場走動。

    不過，這不妨礙他派譴手下，全場關注楊紀。

    “大人。楊紀還沒有動筆。”

    侍衛壓低聲音道。

    他已經往楊紀的考房轉過幾次了，看得清清楚楚。

    “哦？”

    楊玄覽目光一閃，隨即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知道了，下去吧。”

    楊玄覽揮了揮手，淡淡道。

    文試的前面部分，不管是地形、地理，風俗、人情，還是排兵佈陣。只要買幾本書，花上心思，都能答得妥妥當當。

    只要最後一部分的武略，那是真正的考驗功夫。

    楊紀一沒從過軍，對於軍伍的構造不清楚。二沒出過關，整個琅琊郡怕是他現在到過最遠的地方了。

    僅僅憑藉幾本武經，就想指點江山，談何容易？

    “還真以為你有通天之能。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楊玄覽這般想著，嘴角冷然一笑。他手上抓著一串黑檀念珠，越轉越快。

    事實上，這一場的考試，不管楊紀做的文章差也罷，好也罷。楊玄覽都已經替他點好了名次。

    只是楊紀還身在局中，不自知罷了。

    “蚍蜉撼樹，終究是不自量力。等經歷了這一場，你自然也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楊玄覽這般想著，正要閉上眼睛。突然之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虛空中，隱隱有無窮的枯骸白骨，更似有無窮的嘶吼慘嚎，令人心悸不已。

    “是他！”

    楊玄覽目光如電，唰的一向望向了右手方向。雖然有層層的牆壁阻擋，但楊玄覽依舊能看到一截黑袍的衣角。

    一道人影浮現腦海，正是楊紀見過一面的黑衣俊美青年。

    “曹甸”，表面上看是青野縣的武童生，以地方的身份參加武科舉。身份、戶藉也毫無問題，和朝廷的記載也對得上號。

    不過，只有一個問題。

    青野縣的那個“曹甸”從不穿黑衣，只是僅憑這點，還難以判斷。一切，還需要等朝廷的人馬從青野縣印證回來後再說。

    不管是真是假，對於楊玄覽來說，他的直覺都不是很喜歡這個人。

    “這個人，有問題。”

    楊玄覽冷冷的望著那個方向。

    只是很短的時間，虛空中那股濃烈的，鮮血與枯骨的死亡氣息驟然而止，一切快的就像人的錯覺一樣。

    整個考場又恢復了如常。

    在眾人目光看不到的地方，黑衣“曹甸”抬起頭來，望了一眼楊玄覽的方向，又掃視了一眼四周考場，眼中露出一絲邪異和譏諷的笑容。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九十四章 武略（中續）

    天字號考房裡，楊紀提著毛筆，目光注視著身前的試卷，神情專注。

    周圍的氣氛隱隱有些異樣，不過楊紀並沒有去留意。地形、風欲、排兵佈陣……，這些東西楊紀和其他人比並不占優勢。

    能進入最後八十人名單的，基本上個個都是天賦過人，背景非凡，實力遠超他人。楊紀和他們比，占不了多少優勢。

    相反，因為字體更加剛勁、工整的原因。楊紀答題的速度甚至比其他人還要稍微慢上一些。

    “差不多了。”

    楊紀審視著筆下的文章，心中暗暗道。和其他人不同，楊紀答完前面的部分之後，並沒有急著去做最後的策論。

    武科舉對楊紀來說，關係重大。這並不僅僅是答題而已，還關係到以後人生命運和仕途。

    楊紀顯得很謹慎，不敢有絲毫的馬虎，所有的題目答完之後，楊紀都要仔細的檢查一遍。以防出現任何的一點疏漏。

    這也是楊紀和隋一丘這些人比，下筆的時間要慢上不少的原因了。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題了。”

    楊紀左手放在桌面上，手指頭下意識的敲了敲精鐵的桌面，發出一陣鏗鏗的聲音。真正到了最後一決勝負的時候，楊紀心中也禁不住有些緊張。

    “王泰是這次的主考官，希望這次的題目是他出的。”

    楊紀心中暗暗道。

    朝廷每年的策論題目都是不同的，想要押寶押中是很難的。如果什麼都讀，什麼都用心思去鑽研，基本很大的可能是徒勞無功。

    楊紀只能賭的這次題目是王泰出的。

    “唰！”

    手指抓住試卷的邊角，猛的翻了過去。這一刻，對於楊紀來說。時間彷彿靜止下來。簡簡單單一個翻頁的動靜，在感覺中變得無比的漫長。

    楊紀看著雪白的試卷邊角高高翻起，心中也跟著提了起來，似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嗤！”

    當最後一頁翻過去，如霜如雪的空白試捲上，兩個橡木印下的工整字體印入眼簾：

    “定邊！”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似乎有千鈞之重。

    楊紀盯著這兩個字，連呼吸都停止了。電光石火間，無數個念頭划過腦海。良久，楊紀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心中放鬆下來。

    “賭對了！”

    彷彿千斤的重擔放下來，楊紀心中一片喜悅。

    這一屆武科舉最後的“時事策論”題目和楊紀想像的不太一樣。但是“定邊”兩個字，涵蓋的範圍極廣極廣。

    楊紀鑽研西部邊陲花的那些功夫，依然可以派上用場。

    所謂定邊，就是“定鼎邊隆”。

    這裡面即包括了西部的蠻族。也包括了妖族，以及生活在大洋之底，神出鬼沒，無窮無盡的海族，甚至異度空間的其他文明。

    “王泰大人是武科舉的主考官，雖然這次的題目並沒有提到蠻族，但是定邊二字，恐怕依然有他的影響在裡面。”

    楊紀腦海中此起彼伏。一個個念頭閃電般的劃過腦海。

    “定邊”二字，雖然看似範圍很大。幾乎什麼都可以寫。但是一個“邊”字，其實已經限定了他的範圍。

    “國之大事，死生之道，不可不察。定邊涉及到的是朝廷的邊陲，這麼多的將帥王候，朝廷巨頭。統領著數百萬的雄師都沒有解決的問題。一個武童生又何德何能，可以解決這等國之大事？”

    楊紀心知肚明。這最後的時事策論，題目太大，很不好答。

    一個回答不好，反倒是徒惹笑柄。過於寬泛的題目。反而使得這個題目棘手無比。朝廷立國到現在，什麼人物沒有出現過？什麼方法沒有試驗過？

    冒冒然，若是沒有一點實質性的東西。盡寫些大而空的道理，被刷下去是毫無疑問的。

    楊紀兩撇眉毛皺起，手裡的筆桿子抓著，沉吟不語。

    朝廷大大小小的邊患不少，冒冒然的提什麼平妖、平蠻，平定海族，說的再好，也只是無知者無畏，徒惹笑柄。

    要想得朝廷的承認，就必須得言之有物。平妖、平蠻、平海族，那是半個字都不能占。只能把題目化大為小，往小了去說。

    但是一個勁的小，是毫無用處的。又必須得以小見大。從小處，顯出大的道理，點晴點題。

    “這個文章倒是不容易做。”

    楊紀仰起頭，腦海中此起彼伏。

    他腦海中雖然有些策略，但是題目不同，答題自然也就不能一樣。要想呼應“定邊”這個題目，還必須得做一番計較才行。

    楊紀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做的，但這個題目毫無疑問非常的考驗智慧和個人在武略上的天賦。

    這並不是讀幾天《武經》，或者看幾本《武略》就行的。肚裡沒有貨，不管怎麼努力，也寫不出應景的文章來。

    “我們都不過是武童生而已，很多人以前連琅琊郡都沒有離開過。更別說是太一洲了。能夠進入邊陲地帶的，千中無一。不知道這次的題目為什麼考的這麼難？”

    楊紀心中暗暗道。

    把定鼎邊陲這樣的國事託付給“武童生”這樣剛剛踏進科舉仕途的學子，就好像將神器交給嗷嗷待哺的嬰兒，未免顯得有些草率。

    也有些超出眾人的眼界和實力了。

    楊紀不知道朝廷是怎麼想的。但是眼下能做的，也僅僅是應戰而已。

    楊紀心念一動，腦海中浮現出那張西部太上洲地形圖，無窮的山河大地、草木森林，城池市鎮一一浮現。

    楊紀的“視線”沿著邊界線上一座座犬牙交錯的城池上來回，最後定格在了西北部最突起，深入蠻荒地帶最深的一座城池上。

    “噝！”

    深吸了一口氣，楊紀提起筆，在素色的硯台裡醮了醮濃墨，隨後寫下了第一行字：

    “書生胸有平天策，雛鳳也敢試啼音。”

    這兩行字洋洋灑灑，剛勁雄渾。這兩行字一寫出來，一股磅礡大氣的味道透紙而出。而楊紀身上的氣息也驟然一變，猶如一柄寶劍出鞘，金鐵之音穿入雲裡，顯露出一股誰與爭鋒的味道。

    “邊陲重地，干係生靈千萬，非雄兵，無以張其重，以重典，無以懾敵心。有道一山不容二虎，一潭難納雙龍，故能戰則不與之和，能勝則不輕言之棄……”

    楊紀筆鋒一轉，大半月以來，鑽研的邊陲策略，國家兵政的心得，猶如泄閘之水，隨著筆鋒龍蛇，悉數傾泄紙上。

    “嗡！”

    當楊紀胸中所得，傾泄紙端。剎那之間，錚的一聲，彷彿一聲劍鳴劃過虛空，又彷彿一道雷霆掠過虛空。

    冥冥之中，一股濃烈的殺伐之音從天字號考房中迸射而出。這股殺伐純粹濃烈，剛一出現，幾乎就壓下了隋一邱、張黨、周群之流的聲音。

    “然而叢林無界，妖森無垠，茫茫的海洋更是無邊無際。預先取之，必先予之。射人先射馬，擒賊必擒王。四海之中，當以蠻族為重。蠻族九道，西方邊患，又以‘蒼墟城’為首。蒼墟城定，則西方定。西方定則蠻族定，蠻族定則天下定！”

    楊紀筆落紙上，猶如萬馬奔騰。當最後一句“蠻族定則天下定”一出來，大地震動，冥冥之中，虛空中居然響起陣陣嘶喊之音，彷彿千軍萬馬咆哮殺敵一般。

    “嗡！”

    地字號考房中，隋一丘驟然一驚，一團墨汁差點污在試捲上。張黨、周群之流眼皮連跳，被楊紀影響的連字都寫不下去。

    楊紀此時心隨筆走，物我兩忘，完全忘記了外界，沉入了這大半月來的所思所想之中。

    “蒼墟城”是西部太上洲邊患最重的地方，也是受到蠻族襲擾最嚴重的代表性地方之一。

    楊紀查看過地圖，“蒼墟城”深入蠻族的勢力區域，距離它最近的城池也在兩百里開外。

    這意味著“蒼墟城”一旦受到攻擊，短時間內，想要從其他城池得到援助幾乎是不可能。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朝廷在那裡鎮守了遠比其他城池都要多的軍力。但是這些根本沒有用處。

    源源不斷的蠻族侵擾，使得這裡的軍力耗損，遠超其他城池。軍力補充的速度也要超出其他城池。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朝廷曾經派過三位老將軍和七位年少有為的年輕將軍前去解決這件事情。

    但結果，三位老將軍中有兩位老將軍死在任上，剩下一名因為辦事不力被撤換。現在還關在天牢裡。

    而七名年少有為的將軍，雖然來的時候都是意氣風發，懷抱治國定邊的抱負。但最後還是一一死在那裡。

    而這裡面，甚至不泛武道七重武宗境的高階將軍。

    連實力強大的武宗境都被人無聲無息的幹掉，蒼墟城面臨的危險可想而知。朝廷裡面曾經一度考慮放棄這座城池，或者派遣更加厲害的王候，或者乾脆是武聖前去坐鎮。

    但是武聖級別的強者極其敏感，一旦出現在邊陲，就被會認為是朝廷大規矩行動的前兆，易引起蠻族方面的強烈反彈，繼而引發雙邊的大規模戰爭。

    那樣反而是失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