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心]禁愛氣象先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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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愛氣象先生 作者：柚心

　　俞皓琛身為第一電視台的氣象主播，
　　外型英俊，沉郁冰冷，暗戀他的美女不計其數，
　　但眾人深知他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私下對他貼上禁愛令標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從交往多年的女友遭遇山難，
　　他就對愛情不抱任何想望，工作即是生活，
　　這已經成為他一直以來的度日模式。
　　誰知命運似乎看不慣他「男大當婚」卻沒對象，
　　在一次意外之後，他的身分竟從黃金單身漢變為人夫？
　　對象還是恩師的女兒，一個多年不見、有如妹妹的女孩，
　　莫祈晴甜美可愛，個性善良，是當妻子的合適人選，
　　他知道她喜歡他，也一直記得那年的祈晴娃娃……
　　如果是她，他不必費心去適應婚姻，也能滿足家人期盼，
　　于是他將自己的人生轉了個彎，
　　這場利多于弊的婚姻，他要試著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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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雨一直下，傾天覆地的落著，灰壓壓的雲層像一塊厚重的布，沉沉地壓在天際。

    陰郁的低氣壓讓人的心情沉郁低落、深感不安，就怕雨量過分充沛帶來災害。

    探頭看著窗外的大雨，莫祈晴想到了一個月前的那一場雨，沉重地嘆了口氣，這時母親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晴，你要幫阿琛稈午餐送上去嗎？」

    莫祈晴由客廳的窗邊匆匆跑向廚房。「好，我來幫阿琛哥送午餐。」

    媽媽今天鹵了一大鍋東坡肉，用的是最近很紅的喬家百年御用醬油所鹵的，一大早濕濕的空氣里揉著一股味道醇厚濃郁的醬油豆香味，那美好的香氣驅走了她因雨而起的沉郁心情。

    來到廚房，她拿著托盤，先裝了一大碗白飯，淋上鹵汁，再拿了塊碟子，企圖在鍋里挑選一塊油花分明、最漂亮的東坡肉。

    莫母見狀，不禁笑道︰「也不見你對你大哥這麼好，倒是對阿琛事事上心，不怕你大哥吃醋喔？」

    她的丈夫任職Ａ大，是大氣系頗負盛名的教授，新學期開始，她便不時聽到丈夫提到班上有個與他年輕時一樣優秀的學生。

    男孩的名字叫俞皓琛，與大兒子同年，但身世頗為坎坷，聽說他的父親在他十歲那年意外去世，母親再嫁，他上大學後便一個人搬出去住，一邊打工，一邊念書。

    丈夫心疼他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窩在小套房里吃泡面，時不時便會帶他回家里吃飯，而俞皓琛溫謙有禮，家教良好，加上與兒女們的年紀相近，很快便融入他們的生活當中。

    而近來俞皓琛會到家里來寄住的原因，是因為一個月前因雨發生的山難，罹難者正是他從高中交往至今的女友，丈夫怕他打擊太大，特意要他搬來小住一陣子。

    莫祈晴聞言，粉嫩的臉蛋微微赧紅。「人家皓琛哥是客人呀！再說咱們家雨淞大少爺幸福得不得了，哪里稀罕我這個妹妹的關心啊！」

    莫母原本是替兒子抱不平，聽女兒這麼一說，也認同地點點頭。「說的也是，今天明明是假日，大少爺卻寧願跟同學出去聚餐，也不回家吃媽媽的愛心午餐。」

    「就罰他一個月吃不到老媽煮的飯，如何？」莫祈晴將那碟東坡肉放在托盤上，接著去盛了一大碗用干貝絲、昆布跟魚肉熬煮的鮮味味噌湯。

    莫母將一小疊青菜擺上托盤，猶豫地問︰「一個月……會不會太久了？」

    「當然不會！看看皓琛哥，就算心情再差，還不是乖乖把您煮的飯給吃了？」老哥這匹野馬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該讓他嘗點教訓才會惜福。

    時鐘傳來十二點的整點鐘聲，莫母打斷了話，揚聲催促。「好了，快幫你的皓琛哥把飯送上去，送完順便把你爸爸由書房里挖出來吃飯。」

    「知道了。」

    莫祈晴拿著托盤，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樓的客房後，挪出一手敲門。「皓琛哥，你醒著嗎？」

    皓琛哥住在她家快一個星期了，但他的心情始終不見好轉。雖然她知道他的壞心情是因為冉陽姊姊，但見他一直如此消沉，她心里充塞著一股說不出的郁悶，努力想著要怎麼讓他的心情好過一點。

    俞皓琛沒有出聲，她試著扭動門把發現門沒鎖，便打開門走進房里。

    已經中午了，這間房若拉開窗簾讓陽光灑入是十分明亮的，但此刻的房間卻與俞皓琛的心情一樣，一片幽暗。

    她躡手躡腳地放輕腳步，把托盤放在窗邊的茶幾後，看向床邊。

    她要不要喊他起來吃飯呢？

    莫祈晴猶豫地想了好一會兒後，順手在書桌拿了張便條紙寫下——

    皓琛哥，爸爸說，滯留鋒面停留的時間大約三到五天，天氣不可能這麼一直壞下去，天氣遲早會放晴的。祈晴

    寫完，她將口袋里，用手工縫制的襪子娃娃壓在紙條一旁後準備走出房間，卻在經過床邊看向俞皓琛時，不自覺定下腳步。

    俞皓琛還在睡，半張俊臉埋在枕頭里，卻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莫祈晴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邊，垂眸凝視著他的睡顏，看著微蹙的修長俊眉，心里一陣揪悶。

    他……是因為夢到冉陽姊姊所以感到難過嗎？

    想到這個可能，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落在他如墨般的修長濃眉上，自語似地輕喃。「皓琛哥，我……」

    驀地，一股驚人的力道抓住她的手，她的心髒猛然一顫，原本想說的話因為驚嚇而被打斷。

    他醒了嗎？發現她偷摸他了嗎？

    莫祈晴有種做了壞事被逮個正著的窘迫，正不知該做何回應時，男人低低的嗓音傳來——

    「冉陽……我的太陽……別走……」

    一直聽到他囈語般的字句，莫祈晴這才發現，他根本沒醒，大概是夢到了冉陽，或許他以為自己握著的是冉陽的手。

    她應該掙開他的手才對，但他那雙厚實大手傳來的溫暖，密密地包覆住她的小手，將她心里對他的愛戀攪得一塌糊涂。

    是的，她暗戀他很久了，從第一眼見到他時，就非常、非常喜歡他。

    如果不是還在作夢，他不可能會握著她的手，她也不會有機會感受這令她怦然心動的踫觸。

    于是她起了貪心的念頭，任他誤解，讓他握著她的手，令足以泄漏她心情的心跳在寂靜的氛圍中快速躍動。

    「冉陽……別走……」

    當他再次發出沉痛的囈語，打破她貪戀的片刻，莫祈晴回過神定定凝望著他，發現懸在他眼角的淚光，心再度一揪。

    她情不自禁地彎下腰，將唇湊近他的耳邊，輕喃道︰「我不走，我會永遠當你的小太陽，永遠陪在你身邊。」

    話落，她將唇移到他的頰邊，輕輕落下一吻後，才後知後覺地驚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

    她居然吻了他?!

    她還來不及消化那份震驚，下一瞬便聽到俞皓琛口中低喃著「小太陽」三個字，接著緊蹙的眉心漸漸松弛，整個人陷入更深沉的睡眠當中。

    莫祈晴暗暗松了口氣。他睡著了，沒有人知道她做的「壞事」，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情，而她將會繼續為他祈晴，祈求他在走出失去摯愛的陰霾後，能夠擁有一個晴空萬里的美麗人生！

    下午一點，俞皓琛醒來，張眼環顧四周，卻不見冉陽的身影。

    半夢半醒間，他明明聽到她在他的耳邊輕語，感覺到她輕柔至極的吻，驅散他內心的陰霾，讓疲憊的他陷入深沉的睡眠里。

    但此刻空無一人的房間，讓他思緒恍惚。

    是冉陽已經離開了？還是剛剛發生的一切只是他的夢？

    疑問才剛浮現，下一瞬撞入腦中的想法毫不留情地將他拉回現實——冉陽已經不在這個人世間了，永永遠遠地離開他了！

    想到這一點，他修長的俊眉在眉心蹙擰成結，好心情被碾成碎片，再一次跌入深深的絕望里。

    冉陽不可能再回來了……他還要多久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疲憊地扒了扒短發，再抬起頭，映入眼底的卻是擺在窗邊茶幾上的托盤，以及對著他微笑的祈晴娃娃，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

    祈晴……那個天真而甜美的女孩，是在幸福環繞下出生的幸運女孩，應該不懂痛失摯愛的痛苦吧？

    他的心不是停留幾天之後便會放晴的滯留鋒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讓心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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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梅雨季節剛過，氣象局便發布了入夏以來第一個陸上台風警報。

    午夜三點，原本早該登陸的台風因為前進的速度變慢，影響台灣的時間跟著拉長，各大新聞台嚴陣以待，期望能透過即時連線以及台風動向報導，協助觀眾掌握最新的資訊。

    每每遇到這種時候，不只第一線的記者必須穿著雨衣、冒著風雨報導，棚內的氣氛更是處于緊繃的備戰狀態。

    俞皓琛身為第一電視台的氣象主播，在台風警報發布後的清晨五點，就已經到公司報到，準備每小時做最完整的整點氣象播報。

    此刻，他正坐在電腦前，仔細地看著氣象局提供的台風逐時路徑圖以及各測站氣象要素逐時變化圖，並以自己的專業去評估判斷台風的動向及變化。

    「琛哥，距離整點報導時間還有十分鐘，導播問你準備好了嗎？」

    俞皓琛聽見助理沈奇的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後頷首。「可以了。」

    話落，他關上電腦螢幕，扣好為求舒適而解開的襯衫扣子，起身往攝影棚走去。

    沈奇看著俞皓琛輪廓深邃的俊雅側臉，心里再度涌升一股對他的濃濃傾慕。

    聽說俞皓琛在修得博士學位後，為了學習最新的大氣研究科技，遠赴世界知名的美國科羅拉多州國家大氣科學研究中心，進行大氣觀測及數值模式的研究工作。

    回國後他透過恩師的舉薦，進入民航局台北航空氣象中心擔任氣象預報員，後來在一次因緣際會下，替在第一電視台擔任氣象主播的學長代班，他的人生因此轉了個大彎。

    如今他憑著多年所學的專業，以及足以媲美偶像的英俊外型，成為台灣氣象主播界的王子，與當家女主播艾若然同為第一電視台的鎮台之寶。

    俞皓琛是許多同業新鮮人設定的人生目標，他當然也不例外！

    正當他為了心中偶像熱血沸騰之際，俞皓琛略冷的嗓音傳來——

    「沈奇，幫我注意氣象局有沒有再傳新的資料進來。」他在進棚前一刻想到這件事，倏地定住腳步吩咐，一回頭卻看見沈奇恍惚的神情，微蹙的眉心揪得更緊。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這小子居然還有閑工夫發呆？

    沈奇頓時如夢初醒。「噢噢……好，我這就去。」

    他邊說邊快步折返俞皓琛的辦公室，沒想到半途遇見新到職的梳化美美，他忍不住皺起眉，試圖想改走別條路，美美卻喊住了他。

    「沈奇，你幫我把巧克力拿給俞主播了嗎？」

    沈奇頓住腳步，臉色一沉，表情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頰。「給了，但琛哥說不吃巧克力，不收。」

    唉，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幫女人送東西給俞皓琛，但琛哥卻冷著臉告訴他，他的工作職務是分析天氣，不是當信鴿！他才知道自己代為轉送禮物的行為已經惹惱了琛哥，也大概明白女同仁們私下對琛哥發禁愛令的原因。

    俞皓琛沒有女朋友，但想要融化他的心，令他愛人勝過愛他的專業，會是十分困難的任務。

    美美剛到職，顯然還不知道這一點，三不五時就要拜托他幫忙，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聞言，美美一臉失落地低嚷。「呀，怎麼這樣？唔……那你知不知道俞主播喜歡吃什麼？」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俞主播的助理天氣分析師嗎？」枉費這個沈奇長得一張娃娃臉，還算好看，可惜個性太怯懦，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每次跟他說話，她總是被他的溫吞搞得莫名火大起來。

    在美美的逼問下，沈奇略退了一步。「是、是呀，那個……俞主播等著我看資料，下次再聊！」

    不等她反應，沈奇快步沖往俞皓琛的辦公室。

    五分鐘後，俞皓琛看到他跑得滿頭大汗地將剛拿到手的最新資料送來，微微點頭道謝後，不忘關心道︰「把汗擦干，不要感冒。」

    這個剛畢業的小學弟是透過關系來到他身邊幫忙的，雖然個性內向，但做事積極負責，他身為前輩，當然不會吝于給予指導及關心。

    誰知他的話才剛出口，就看到沈奇受寵若驚的表情，俞皓琛有些不自在地說︰「我進棚了，你繼續留意氣象局有沒有給新資訊。」

    自從冉陽死後，他的心情墜至谷底，整個人被憂郁所籠罩，于是便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氣象研究上面；因為對著書、對著大氣雲圖，他不需要有情緒，也不用勉強自己維持從容的狀態，卻也因此讓旁人對他留下了沉郁冰冷的印象。

    可是他的一句關心，竟讓沈奇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會不會太誇張了？他真的有這麼難以親近嗎？

    思緒還沒厘清，便見沈奇扯出靦的笑，朗聲回道︰「琛哥放心，我會留意的！」

    沈奇的喜悅顯而易見，卻讓他更加不自在，他頷首後便轉身進攝影棚做開播前的準備動作。

    才在棚內綠板前站定，便聽到播報現場傳來的聲音。

    「琛哥，準備開始了。」

    俞皓琛拉回思緒，點頭示意，準備開始進行氣象播報。

    台風剛過，滿地的落葉、枯枝、垃圾，堆滿「小小世界捏塑教室」的門口和門前的石階上。

    莫祈晴在雨停之後，打量了一下教室四周的環境，確定牆面上的裝飾、看板仍完好無缺，這才拿著掃帚出來打掃那滿地的狼藉。

    她才剛開始打掃，距離教室幾百公尺的美術用品店老板，立刻殷勤地上前詢問︰「祈晴老師，需要幫忙嗎？」

    小小世界捏塑教室才開幕不久，附近的住戶以及商家都知道，這間捏塑教室的老板就是授課老師，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她看起來大約二十出頭，一頭長發總是扎成馬尾或包子頭，脂粉未施的嫩白鵝蛋臉應該不及男人的手掌大，齊眉劉海下是一雙晶亮靈動的水汪汪大眼，那總是帶著甜笑的小嘴更是讓她給人的好感度倍增。

    莫祈晴一看見從不掩飾對自己頗具好感的美術用品店老板，甜甜笑道︰「不用了，我這里還好，只是把落葉掃一掃而已。我看你店門口的狀況比較糟糕，你忙你的，不用麻煩了。」

    她的捏塑教室位在電視台舊大樓後方的商業住宅區，她買下一樓的店面當教室，二樓則是當成教具室以及臨時居所，偶爾忙到忘了時間，她就會留在這里過夜。

    昨天風還好，雨卻不小，她沒辦法回家，只好留在這里過一夜。早上醒來時，她有先撥開窗簾看了下周遭的狀況，注意到美術用品店外的特價旗幟倒了好幾根。

    原本想藉機和萌系美女老師制造一點相處機會，卻再次踫了個軟釘子，美術用品店老板只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走人。

    莫祈晴看著他走遠，暗暗松了口氣，視線卻不自覺對著電視台的方向出了神。

    烏龜台風的腳步走得慢吞吞，硬是拖拖拉拉了兩天才離開，即便如此，在全球氣候異常日漸頻繁的現下，看似影響力不大的普通台風，還是讓人不敢輕忽。

    而電視台里的工作人員應該也會為此嚴陣以待，加班留守吧？不知道今天她有沒有機會遇到他……

    想到俞皓琛，莫祈晴不自覺嘆了口氣。

    前兩天她在教室外牆掛上新一期課程開始招生的牌子時，看到一抹騎著GiantTCR2公路車的熟悉身影由眼前飆過。

    當她回過神，想喊住那人時卻為時已晚，只能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抱著心里那股懸念嘆息。

    如果那一天，能夠事先知道他會經過這里，她會不顧一切地喊住他……這充滿遺憾的想法才閃過腦海，她就看到一抹身影倏地由轉角出現。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因為這抹身影而失控怦動。

    在許久未與他見面的這段期間，她都是透過他的臉書粉絲頁知道他的一切。

    她知道，對大氣科學充滿熱忱的他心系氣候暖化帶給世界的沖擊，身體力行節能減碳，一個星期總有幾天是騎腳踏車上班。

    他的腳踏車自然不是一般的腳踏車，而是追求速度且價格不便宜的專業級公路車；而這輛公路車洗鏈的車型線條，很符合他優雅中帶著凜冷銳利的氣質。

    在這短短的幾秒，她的腦子以非常人的高速瘋狂運作，還沒來得及想出應對之策時，啪咻的一聲，一道涼意隨著公路車車輪俐落飆過的瞬間，濺飛到她身上。

    她發出呀的一聲，倒抽口涼氣愣住，雙眼下意識盯著自己的洋裝，洋裝上宛如畫布般被潑濺了道率性的泥漬。

    俞皓琛意識到車輪帶起留在柏油路上的積水，以及那聲輕呼，倏地煞車，轉頭望向聲音來源處。

    只見一個女人杵在人行道前，身上的棉質及膝洋裝上有一道明顯帶著污泥的水漬。

    他深感抱歉地微蹙眉，轉向騎回女人的身旁。

    「對不起……」當他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臉上時，整個人錯愕地一愣！

    他拿下墨鏡，長眸輕斂、略顯無禮地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嫩白的鵝蛋臉、厚劉海、水汪汪的眼，以及總是朝他綻開燦爛笑容的粉櫻色唇瓣……

    「祈晴！」

    聽到他略沈的嗓音喊出她的名字，莫祈晴想起他在冉陽過世後，硬被她父親留在她家里居住的那一個月，與他相處的那段美好回憶瞬間漲滿心頭。

    四目凝視的剎那，懷念、喜悅以及再見到他的深深愛戀，讓她直瞅著他許久才回過神。

    「嗨，皓琛哥，好久不見。」她用嬌脆的清嗓喊道，嫩白小臉朝他扯出一抹略顯靦的羞澀甜笑。

    這些年他的轉變真的很大，他不像大學時代那般清瘦白皙，膚色曬成健康的小麥色，身形看起來高大結實健碩，如果不是一直關注著他，她或許會認不出他來。

    這不經意的相逢，勾起了俞皓琛腦海中許多年前在她家暫住的回憶，憶起莫家人帶給他有如家人般的溫暖關懷，冷淡的面容不自覺染上一絲溫柔笑意。「真的好久不見。只是……你怎麼會在這里？」

    她手中還拿著掃帚，難道是住這附近，一大早起來打掃？

    匆匆拉回思緒，她努力壓抑胸口因他而起的怦動，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指著後方回答道︰「我的教室開在這里。」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他看到擺著各式各樣黏土作品的展示窗，牆上還掛著「小小世界捏塑教室」的牌子。

    「捏塑教室？」

    「對呀！兒童捏塑，簡單來說就是透過玩土的過程，刺激小朋友各方面的發展。」

    他認真地聽完後，點頭道︰「嗯，你手巧又耐心十足，的確很適合這種和小朋友互動的工作。」

    幾乎人人都覺得她適合這個行業，但可能是因為暗戀著他，莫祈晴因為他的肯定而感到莫名歡喜。

    「謝謝稱贊。」朝他扯出一抹燦笑後，她鼓起勇氣問︰「你要回去休息了嗎？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這些年來，他與恩師沒斷過聯系，也去莫家做客過好幾次，見過莫家老大雨淞和二姊多雲，卻唯獨與祈晴一再錯過。

    如今出乎意料地巧遇，讓他很想跟她說說話……這是許多年來，他頭一次對一個女人興起這樣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莫家人在他心里、他的生命里原本就佔有特殊的位置，對于祈晴這個妹妹，他自然而然地會想要關心她的近況，也因此他應得極為爽快。

    「好。」

    話落，他下車，單手舉起公路車，等著跟她進屋。

    沒想到他會答應，莫祈晴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開心與他有再度相處的機會，一方面又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不若以往那般熱絡，這種半生不熟的感覺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當她看見他單手扛起公路車，強壯的手臂肌肉因此繃出緊實的線條，她更是無法不注意到他的改變。

    鮑路車的價格不便宜，因此會拿公路車當交通工具的人，多半會直接把車扛進辦公室以防被偷，而他結實誘人的臂肌也是這樣練出來的吧？

    意識到自己在那一團亂的思緒里，竟然還能注意到他的肌肉，她覺得有些可恥，連忙轉身帶路。

    雖說食色性也，沒有人不喜歡美好的事物，但他們才剛重逢，她怎麼都該克制一下，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在他眼前，留給他好印象才對呀！

    俞皓琛跟著莫祈晴進屋，放妥公路車後，放眼打量著她的捏塑教室，只覺得視線所及一片五彩繽紛。

    教室的牆面安有槽板以及洞洞板的展示架，架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捏塑作品，有小動物、卡通人物和各式各樣擬人化的蔬果，牆的最高處掛著她的兒童捏塑師資證照。

    他看得入神，目光卻在看到一系列祈晴娃娃的捏塑作品時，注意力便被轉移了。

    一直以來他對祈晴娃娃有著莫名的喜歡，這喜歡源自于當年她送給他的那個祈晴娃娃。

    祈晴娃娃被他保存得很好，至今還放在他房間的床頭櫃前，每日在睜開眼後看到那大大的微笑，他便會有一天都美好順利的感覺。

    莫祈晴見他高大的身影杵在展示架前看她的作品看得這麼認真，心里是既害羞又喜悅地凝視著他的背影出神。

    她等了好久，今天終于如願再度與他重逢，她多希望她以後也可以天天這麼看著他……

    「這些能賣一個給我嗎？」俞皓琛看見祈晴娃娃造型的插頭蓋，轉頭詢問，卻發現莫祈晴正瞬也不瞬地凝望著他。

    她的目光如水，當中蕩漾著他難以辨明的柔軟情感，讓他的胸口莫名一繃。

    偷看被抓了包，莫祈晴小臉微赧，語氣跟著揚高幾個音調。「不賣！」

    俞皓琛微揚眉頭，還來不及開口詢問，便聽到她徐聲又說︰「皓琛哥喜歡，就送給你，我們之間不用這麼見外。」

    俞皓琛細思她的話，心想他與她雖然今日才重逢，但以他與莫家人的關系，的確不需要這麼見外。

    「也是。」他微微扯唇，那動作讓他對外永遠淡然的俊臉少了一絲冷意。

    莫祈晴看著他透著淡暖的笑，原本對他有些生疏的感覺少了一點，相對不自在的感覺又多了一點，害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傻笑地望著他。

    盯著她看了許久，俞皓琛終于忍不住開口。「你不先去換件衣服？難不成要一直杵在這里跟我聊天？」

    經他一提醒，莫祈晴這才想起自己竟然沉浸在與他重逢的復雜情緒里，忘了自己的洋裝被泥水濺濕，需要換一件衣服。

    「噢，對厚，瞧我顧著和你聊天，卻忘了這件事。」她一臉尷尬地朝他吐了吐舌。「你要不要上二樓看看？」

    看見她露出那麼俏皮可愛的表情，俞皓琛心頭莫名涌上一股溫暖與說不出的懷念。

    雖然兩人很久沒見面了，但她只是外型從大女孩變成了小女人，可是對他的態度沒變，讓他有種彷佛回到了以前的錯覺。

    「好啊，你也趕快去換衣服，要聊等會兒再聊。」他踩著若有所思的腳步，隨著她的窈窕背影上了二樓。

    在莫祈晴進入臥房換衣服的時候，他分神打量四周。

    二樓的擺設不同于一樓的教室，雖然一樣有捏塑作品做擺設，風格卻是接近鄉村風、充斥著浪漫氣息的白色起居室。

    白色長藤椅上擺著好幾顆色調明亮的碎花抱枕，映入眼底，竟讓他產生想躺在上頭好好休息一下的想法。

    因為台風的關系，他在公司留守了幾天，疲憊累積到了極點，原本只是想小躺一下，卻沒想到才合上眼，他便沉沉地入睡了。

    隱隱約約里，他的腦中浮現一個想法——這里果然是女孩子的地方，碎花抱枕透出的香氣舒心宜人，有十足催眠放松的作用，很舒服哪！

    莫祈晴換好了衣服，才剛走出房門，看到的便是俞皓琛躺在長藤椅上睡著的模樣。

    長藤椅對他來說似乎太小了，他還有一大截長腿懸落在藤椅外，讓她有些擔心他會不會睡得不舒服？

    她輕手輕腳地走向他，猶豫著要不要喊醒他進她的房間里躺一下？卻被他熟睡的模樣，喚起了多年前深烙在腦中的回憶。

    記得在好多年前，她偷吻他的那一次，是因為他微蹙的眉間藏著憂郁，才會讓她心疼地對他做出失控的舉動。

    幸好，這一次藏在那濃俊眉宇間的只是疲憊，這疲憊應該是氣象先生的工作不輕松，加上台風的關系讓他熬了不少夜，只要有充足睡眠便可以輕易撫去……她的皓琛哥終于不再憂郁，這讓她感到安心。

    莫祈晴杵在原地，戀戀不舍地貪看了他許久，才走回房間拿了條薄夠，輕輕地覆在他身上，然後才轉身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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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空氣里飄著一股咸甜的香味，溫暖的、誘人地盈滿鼻間，直接觸動挑勾起味覺感官，喚醒了沉睡中的俞皓琛。

    他睜開眼，下意識地嗅聞著味道的來源，卻因為屋里陌生的擺設，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恍惚。

    「醒了？餓了嗎？我昨天鹵了一小鍋東坡肉，你要不要吃完再回家？」

    見睡醒的男人露出一臉茫然，那模樣看起來比平常沉郁冰冷的模樣可親一點，讓莫祈晴少了幾分局促。

    俞皓琛眼底映入她靦腆的甜笑，這才想起早些時間所發生的事，而看了看時間，發現自己這一躺竟就睡到了中午。

    遲遲沒聽到他的回答，莫祈晴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擅作主張了？正想開口，卻聽到他徐聲說︰「好香。」

    「啊？」莫祈晴腦中轉著的是他可能不願意留下的想法，突然聽到他這麼說，竟有點轉不過來。

    見她露出傻乎乎的表情，俞皓琛失笑。

    「我說你鹵的東坡肉好香，很像師母煮的味道，真讓人懷念！」

    寄住在莫家那段時間，他知道師母煮的東坡肉是莫家人的最愛，最後連他也愛上了。在國外進行研究工作的那幾年，他極想念那鍋東坡肉的美味，回國後，他偶爾會在拜訪恩師時，順道到莫家蹭飯，滿足一下味蕾。

    沒想到今天竟然有機會吃到東坡肉，這讓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他臉上期待歡喜的表情，讓莫祈晴放心地笑了出來。「可能都是用喬家百年御用醬油鹵的關系吧。」

    他真心地說︰「食材好，也得要有好手藝才能相輔相成。」

    這是誇她吧？

    莫祈晴思索著他的語意，嘴角揚著甜美笑弧。「皓琛哥如果不嫌棄，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順便幫我鑒定一下合不合格？」

    這幾天他為了台風連續熬夜，原本想回家補補眠再吃東西，可現在懷念的美食當前，香味勾得他饑腸轆轆，他根本沒有辦法抵抗，于是便爽快答允。「那我就不客氣了。」

    聽見他願意留下來吃午餐，莫祈晴難掩內心喜悅地說︰「好，那我再多炒一道菜，煮碗湯，你等我。」

    俞皓琛跟著她走向餐桌，看到盤中那幾塊用小火慢煨，染上誘人醬色、肥而不膩的豬肉塊，心里充滿懷念的暖意。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很快就好。」

    沒多久，炒得鮮翠的高麗菜和鮮蛤湯陸續端上桌，色香味俱全，看得他的肚子更餓了。

    莫祈晴招呼他入座，替他添了一碗滿滿的飯，挾了一塊東坡肉，再淋一杓甜咸的醬汁在熱騰騰的白飯上後，才滿心歡喜地遞給他。

    他很自然地接過，扒了口飯，感覺美好的滋味瞬間充滿味蕾，說不出的滿足盈滿心頭。

    這一桌菜全是針對俞皓琛的口味來做的，她忍不住觀察他的反應，緊張地問︰「怎麼樣？好吃嗎？」

    她臉上忐忑的表情就像一個等待評鑒的廚師，讓他不由得莞爾。「當然好吃。你不坐下來一起吃嗎？」

    「要！」她為自己添了一小碗飯，開開心心的與他邊吃邊聊。

    以前在莫家從沒有「食不言寢不語」這類的規定，一家人在餐桌上吃飯，會互相分享今天過得如何，伴隨著笑聲，連食欲都會變得特別好。

    他喜歡莫家的家庭氛圍，今天巧遇她，與她一起吃飯聊天，所有的記憶鮮活了起來，讓冷酷的俞皓琛不見了，多了幾分可親。

    察覺他的變化，因為久未見面而產生的疏離感消失了一大半，莫祈晴臉上洋溢著開朗的笑容。

    「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沒想到俞皓琛會問起她的事，莫祈晴有些訝異地羞澀笑道︰「我們很久沒見，要講很久耶！我怕耽誤到你回家休息的時間。」

    俞皓琛微詫地揚起修長濃眉。「原來你的日子過得這麼精彩！難怪不管是去你家或是跟我媽聚會，總是踫不上你。」

    他母親改嫁的對象也是氣象圈的人，繼父伍博翰雖然接納他，但他卻無法與取代父親給母親幸福的男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于是上了大學之後，他便一個人搬出去住。

    當初在冉陽意外過世之後，母親很擔心他，不止一次提起要他搬到伍家同住，都被他回絕了，但沒多久他還是被恩師強帶回莫家。

    由于繼父與恩師彼此也相識，因此母親便放心地讓他暫住在莫家，之後兩家人熟上加熟，相聚的次數還真不少。

    每年母親的生日宴，總會邀請恩師一家人一起吃飯，莫雨淞和莫多雲都曾經出現過，唯獨不見她的身影。

    他問過恩師，只知道她年年都正巧有事錯過，今天難得再見面，他忍不住好奇這幾年她都在忙些什麼？

    怕他誤會，她急聲解釋。「才不是呢！人家像是被詛咒似的，每一年你媽媽生日那天，一定會遇上無法更改的行程，害我沒辦法去！」

    「莫非定律？」

    「對！就是莫非定律搞的鬼！」

    瞧她氣惱的模樣，俞皓琛低笑道︰「我還以為是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交友圈，所以不想出席這樣的場合。」

    從他認識她以來，她總是喜歡黏著他、找他說話，許久沒見到她，他心里很難不掛念；所以每年不見她出席，他心里是有些失落的。

    「才不是呢！我每一年都超想去，但每次總是會被某些突發或不能變更的行程給阻礙，害人家都見不到你——」當她無意識說出自己的內心話後，連忙搗住嘴，卻改變不了話已說出口的事實。

    俞皓琛夠她的話給逗得微微揚唇，原來一切都是他多想了，他的小妹妹對他一直都沒變。

    他摸摸她的發頂。「那我提早和你約了，今年就讓我們一起打破你的莫非定律，過來熱鬧一下吧！」

    話一說完，他拿起空碗盤放到洗碗槽里，卷起衣袖，利落地把碗給洗了。

    莫祈晴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充斥著一股滿滿的眷戀。

    她相信有了俞皓琛的「加持」，她可以打破那莫名的莫非定律，再一次見到他！想到這一點，莫祈晴心里就涌上一股說不出的喜悅。

    丙然，祈晴後的好天氣為她帶來好運，她真希望這股好運可以持續到得到他的心為止！

    六月初的周末夜，天氣清爽宜人，微涼的風徐徐吹拂，伴隨著輕柔樂音，舒服得讓人的心情呈現著說不出的寧靜祥和。

    也許是心上人的加持真的超級有力，莫祈晴排除萬難，終于打破多年的莫非定律，與父母一起來到伍家。

    他們來的時間還早，俞皓琛還沒到，許久未見到她的俞母對她的轉變驚艷不已。

    「果然是女大十八變，晴晴愈來愈漂亮了！」

    莫祈晴被俞母誇張的反應給逗得臉紅，羞聲道謝。「謝謝阿姨。」

    話聲才落，俞母親密地攬著她的手問︰「晴晴，聽你媽媽說，你還沒交男朋友是嗎？」

    沒想到俞母會突然問起感情問題，莫祈晴大發嬌嗔地望著母親。「媽！你怎麼跟阿姨講這種事啦！」

    莫母笑著回嗔她一眼，語重心長地說︰「誰讓你老是不交男朋友？要你去相親也不去，我真擔心你成了老姑婆。」

    莫祈晴還來不及抗議，便聽到俞母搶先一步說︰「唉喲，這不是跟我家阿琛同一個毛病嗎？」

    聽到俞皓琛的名字，她的心不爭氣地一跳，忍不住拉長耳朵細聽。

    這些年來她都是由家人口中跟臉書粉絲團得知俞皓琛的事，知道他一直沒交女朋友，她心里總是矛盾不已。

    雖然家人有俞皓琛的手機號碼，她大可以打電話把他約出來，多多制造相處的機會；但或許是近情情怯，對于俞皓琛，她始終提不起勇氣主動接近，轉眼他們都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了……

    俞母無限感嘆地說︰「男人有事業心固然好，但我是怕他走不出冉陽的陰影，他的年紀都三十好幾了，卻好像沒有結婚的打算，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真怕讓他再這麼拖下去，會不會一輩子打光棍呀？」

    自從再嫁之後，她的生活重心都放在伍家，加上前幾年她意外懷孕，又生了個小兒子伍承昱，今年才四歲而已，與早到了自立年紀的長子相較，她的心思幾乎都放在小兒子身上。

    也因為如此，她對長子始終懷抱著一股歉疚，眼見著一年又一年過去，身為母親的她無法不擔心。

    莫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呀，一晃眼阿琛今年都已經三十三歲，不小了，不能再蹉跎了。」

    「就是呀，所以我想麻煩你和莫教授私下幫我留意留意，有沒有和阿琛年紀相仿、條件還不錯的女孩子。」

    「沒問題。」

    莫母應得很爽快，莫祈晴卻是聽得心海翻騰。

    老媽怎麼可以把她最愛的皓琛哥介紹給別的女孩呢？她是不是不該再消極地等待，開始要主動出擊了呢？她要不要試著向老媽透露自己的心意，讓老媽幫她完成心願？

    俞母得到莫母的支持，漾開笑顏，接著又說︰「我還邀了博翰局里的同事，聽說他有個女兒曾在國家音樂廳舉辦長笛獨奏會，氣質很好，個性好像也不錯，你待會幫我鑒定鑒定——」

    什麼！居然已經安排對象了？

    聽到這里，莫祈晴覺得自己有種呼吸困難的錯覺，她猛地站起身，打斷了俞母的話。

    莫母不解地看著女兒。「怎麼了？」

    莫祈晴意識到自己失常的舉止，連忙朝著兩位長輩扯開一抹異常燦爛的笑容。

    「沒事，我想去庭院走走。」

    俞母心想，畢竟是年輕女孩子，怎麼融得進她們的媽媽經？于是體諒地說︰「我讓佣人打電話幫我問問阿琛到哪兒了？你就先出去透透氣吧！」

    莫祈晴暗暗松了口氣，欣然答應。

    誰知她才剛走進庭院，便聽到一抹尖銳的嗓音響起——

    「哎呀，你搞什麼！稈我的裙子都弄髒了啦！」

    她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修長、蓄著一頭黑色直長發的女子，推了她身邊的小男孩一把。

    小男孩跌坐在草地上，皺苦了一張小臉，眼看就要嚎啕大哭，女子立刻神色驚惶地安撫道︰「呀……你別哭啊，姊姊等一下給你買糖吃！」

    「媽咪說不能吃糖，嗚……姊姊壞壞……」

    見小男孩不理會她的安撫，不擅長哄小孩的女子慌了。

    「誰讓你突然拉我的裙子，我又不是故意推你的！」話一說完，那女子就急匆匆地跑向主屋。

    莫祈晴遠遠地看著這一幕，本想喊住女子，卻聽到小男孩漸漸變大的哭聲，于是匆忙上前將他抱了起來。

    突然被人抱起，小男孩不哭了，睜著一雙大大的眼，愣愣地看著她。

    莫祈晴垂眸看著小男孩，發現他有幾分俞皓琛的影子，像幼幼版、更胖一點的俞皓琛；這讓她聯想起俞皓琛有個同母異父的小弟弟，這應該就是他了。

    原本就喜歡小孩的莫祈晴放軟了音調，溫柔地問︰「嗨，有沒有跌痛痛呀？」

    小男孩長得方頭大耳、嫩白的臉蛋像剛蒸好的饅頭，肥嫩可愛，真不知道剛剛那個女人怎麼忍心生他的氣，把他給推倒。

    伍承昱的表情有些迷惘，似乎不明白怎會突然跑出個溫柔的姊姊來抱他，一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眼楮瞠得大大的。

    莫祈晴看著他那傻憨的可愛模樣，替他擦干了眼淚、讓他站直身體，再幫他將褲子上的草屑輕輕拍去。

    靶受到她的溫柔，伍承昱回過神，直接伸直手，攤開兩只小嫩掌說︰「痛痛，要呼呼。」

    耳朵聽著他稚嫩的嗓音，加上那兩只湊到自己面前的肥嫩小手，莫祈晴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涂。

    她替他檢查，確定手心沒磨破皮，才微笑著抓住他的小手，替他吹了吹。「沒事、沒事，姊姊替你吹吹就不痛了，弟弟好勇敢喔！」

    伍承昱用力地點了點頭，表情十分堅強地說︰「承承最勇敢！」

    「真棒！」莫祈晴愛憐地摸了摸他的發頂稱贊，嘴角因為他臉上的誇張表情而頻頻上揚。

    這麼小的小孩，臉上卻有著這麼大人的表情，那沖突感實在有夠令人莞爾的。

    就在這時，彷佛找人找了許久，臉色急白的佣人氣喘吁吁地朝兩人跑了過來。

    「小少爺，你躲貓貓躲到哪兒去了？嚇死我了！」話落，瞥見莫祈晴，佣人向她點頭示好，接著又說︰「小少爺，我們該進屋里去了。」

    伍承昱直接抱住莫祈晴的大腿拒絕。「我不要跟你進去！」

    「小少爺，夫人說你只能玩半個小時，現在天黑了，不回去，夫人會擔心的。」伍承昱今年四歲，正處于什麼都不要的小叛逆階段，佣人被他拒絕，裝出傷心的表情勸道。

    「我不要！」他哪管佣人的表情，徑自松開手，蹲在地上，不知在修剪得十分整齊的草地里挑著什麼，壓根兒不理她。

    佣人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莫祈晴見這狀況，柔聲對佣人說︰「沒關系，就讓他再多待一會兒，等一下我會帶他進去。」

    佣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卻沒離開，默默地退到兩人身後等待。

    大約等了一分鐘，伍承昱興高采烈地撿了根細細長長的小樹枝遞給她。「送你！」

    莫祈晴接過樹枝，愣了兩秒才發現，他遞來的樹枝不是普通枯枝，枝椏的分枝獨特，形成說不出的美感，加上孩子的心意，愈顯珍貴。

    「謝謝……」她欣然道謝，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還來不及轉回身，便見伍承昱揚聲跑離她身邊。

    「哥哥！」

    那聲呼喚讓莫祈晴的心微微一繃——俞皓琛回來了。

    靶覺小弟熱情地撲向他，抱住他的腿，俞皓琛輕皺著眉頭問︰「怎麼不在屋子里？」

    這里畢竟是母親再嫁後重組的家庭，若非必要，其實他不是很喜歡來伍家。尤其同母異父的弟弟年紀又這麼小，對他有一股說不出的熱情，讓多年來冷情冷性的他不大能適應，不知道該怎麼與他相處比較合適。

    「我要撿東西送姊姊。」話說完，伍承昱伸手討抱。「哥哥，抱。」

    俞皓琛恭起他，望向他口中的姊姊——

    與莫祈晴的視線撞在一起，臉上酷酷的表情軟化了幾分。「你來了？」

    「皓琛哥。」莫祈晴甜甜地喊，小跑步來到他身邊。

    今天為了出席俞母的生日宴，她穿得比平常正式一點，薔薇色的短禮服，襯得她的肌膚更加白皙，V領開口的設計，隱約露出她雖不算雄偉卻小巧渾圓的性感**。

    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她這樣的打扮好看？

    俞皓琛一直知道，莫祈晴外型甜美可人，但這次的裝扮的確讓他眼楮為之一亮。

    今天她放下頭發，微鬈的長發讓她增添許多女人味?，而她嬌小歸嬌小，但身材凹凸有致，令人驚艷。

    他尤其喜歡看她望著他，笑彎了眉眼的靦眺笑容…

    俞皓琛有些走神，直到懷里的伍承昱得不到他的注意力，像只小蟲似地在他懷里扭蹭著，他才拉回思緒，好奇地問︰「你怎麼會和這顆小肉球在這里？」

    他是負責播報晚上七點的氣象時段，雖然一下主播台就立刻趕來這里，但照理說現在應該是用餐的時間，因此他對于這兩人同時出現在庭院里感到有些意外。

    聽見俞皓琛這麼叫弟弟，她沒好氣地糾正。「怎麼這麼叫弟弟呢？」

    俞皓琛輕掐弟弟肥嫩的腮幫子。「這家伙被養得肉乎乎的，是像一顆肉球呀！」

    伍承昱只當哥哥在跟他玩，發出格格笑聲，逗得俞皓琛也難得低笑出聲。

    莫祈晴定定看著他難得揚起笑容的俊臉，神思有些恍惚，心里默默奢望著能看盡他臉上所有的表情。

    突然間，她感覺脖子上被一陣拉扯，回過神來，就看見伍承昱伸手拉她脖子上綴著亮亮水晶的項鏈墜飾。

    「喂！臭小子，不可以！」俞皓琛發現弟弟的意圖，伸手去抓回他貼在莫祈晴胸口的手，心卻無預期地一顫。

    指腹拂過她胸前時，那股微涼卻滑嫩的膚觸，竟令他心頭涌生一股想要拉開弟弟的手，用手掌完全感受那膚觸是不是如想象中美好的沖動。

    他垂下眸，發現她胸口白皙的皮膚泛著柔和的粉色，往下延伸到那V型領口若隱若現的嫩白丘壑，心神瞬時一蕩，理智跟著竄起，拉回擺蕩的心思。

    他在想什麼？

    一直以來，他都把莫祈晴當做妹妹看待，他怎麼可以對妹妹產生那樣下流的想法？

    思緒一定，他火速抽回手，向她道歉。「對不起。」

    不知道是因為她太敏感，還是因為他是她喜歡的人的緣故，莫祈晴感覺他的指腹踫觸，引起她內心極大的騷動，全身像是要燒起來一般。

    她禁不住臉紅地輕應了聲，卻又怕被他發現自己臉紅，立刻找了個借口先進屋里去。

    俞皓琛不會不知道，她的反應是自己不經意的舉動所引發的結果，同時他也在這一刻清楚意識到，莫祈晴長大了，是個小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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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晚上十點多，人口簡單的伍家飯廳難得呈現熱絡的情景。

    俞皓琛吃完飯，將準備好的生日禮物送給母親後，正打算要回家時，伍博翰卻開口喚住他。「阿琛，難得今天大家這麼開心，你就留在這里睡吧，我去開瓶紅酒讓大家試試。」

    伍博翰喜歡收藏紅酒，平時可是不會輕易開瓶請人喝的。

    為了拉攏長久以來對他還是客氣生疏的繼子，他趁著這熱絡的氣氛，不惜拿出珍藏的紅酒，試圖減少兩人之間的隔閡。

    莫如甚知道老友的用心，也在一旁幫襯道︰「哦，那我們今天是托阿琛的福，才有機會品嘗你的珍藏嘍？」

    俞母笑著說︰「關阿琛什麼事哪！今天是我的生日，當然是托我的福，老伍才舍得把最好的珍藏拿出來與大家共享。」

    俞母話一落，惹得眾人笑聲連連。

    盛情難卻，加上母親用滿是期待的眼神望著他，俞皓琛不想在這一天掃母親的興，索性順了兩人的意願，重新坐了下來。

    莫祈晴的座位離俞皓琛有一段距離，但她的眼神始終放在俞皓琛身上。

    她感覺得出來，他剛才會急著想走，是因為在席間俞母介紹了姚宓雪給他認識，而姚宓雪現在就坐在他的身旁。

    其實撇開姚宓雪不喜歡小孩這一點，她的確長得很漂亮又有氣質，和英挺俊帥的俞皓琛十分登對。

    但她看著兩人坐在一起，心里卻莫名的酸澀，尤其姚宓雪在拿到伍叔叔倒給大家的紅酒後，便拉著俞皓琛到客廳去說話，她更是坐立難安，恨不得跟上去聽聽他們在聊些什麼。

    伍博翰才品嘗了一口紅酒，便見莫祈晴這小丫頭連喝了兩杯，他忍不住問︰「晴晴，這瓶85年的法國波爾多紅酒，是極品中的極品吧？」

    莫祈晴陷在心上人快要被搶走的惶恐里，不自覺苦著小臉說出心里話。「嗯，好苦，好澀……」

    就算伍博翰此刻端了一杯蜂蜜水給她，她恐怕也會這麼回吧？

    但伍博翰根本不知道小女兒家的心思，不解地愣住，因為這瓶紅酒的酒體圓潤，口感細膩香甜，怎麼會好苦好澀？

    莫如甚看著女兒燙紅的小臉，笑著對老友說︰「晴晴很少喝酒，喝得太快，說不定已經醉了，才會亂說話，你別當真。」

    莫母摸了摸女兒的臉，擔心地問︰「還好嗎？」

    發現自己不自覺說出心聲，莫祈晴齦笑著解釋。「沒事。可能我品酒的功力還不夠吧，浪費了伍叔叔的好意，真是對不起！」

    兩杯紅酒下肚，她確實有微醺的感覺，但還不至于醉到胡言亂語，可是又不能說實話，只好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見她小臉紅撲撲的，臉上掛著憨憨的嬌笑，看來確實有點醉意，于是俞母提議道︰「還是去客房休息一下？」

    「休息？不用，我不用休息。」

    罷剛，她參與了喜歡的男人與未來妻子的見面會，聽到幾乎是愛情絕緣體的俞皓琛，居然開口稱贊了姚宓雪那個假掰的仙女，她心里有些難受。

    他們兩人既然互相看對眼了，應該就會開始交往吧？交往幾個月若感覺不錯，大概就會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這個時候，她根本沒心情休息呀！

    無奈，沒人讀出她的心聲，莫祈晴最後還是在老媽與俞母的堅持下，讓佣人攙進客房休息。

    俞皓琛才剛接過酒杯，一股馨香竄進鼻息，側眸一看，原來是坐在他身旁的姚宓雪貼近他。「我們到客廳那邊聊聊好嗎？」

    這些日子母親一直嚷著要幫他找對象，他今天才一踏進門，便被母親拉到一旁耳提面命了一番，要他不能失禮。

    姚宓雪，音樂人，是姚家的獨生女，不只外型漂亮，全身上下還充滿了藝術家氣質，聽說想追求她的男人多到要踏破姚家門坎，是不可多得的夢幻妻子人選。

    因此在席間，長輩問起他覺得姚宓雪怎麼樣？他便客氣地回了一句「還不錯」，誰知在場的長輩們彼此交換了欣慰的表情，並熱烈地聊起了其它話題，讓他即便察覺他們可能誤會了，卻沒有合適的機會開口解釋。

    正巧她主動要求單獨聊聊，他打算趁這個機會跟她把話說清楚。

    「我想我們的確很需要好好聊聊。」

    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她狀似無意地撩動那一頭如黑緞般的長發，嬌睨了他一眼。「沒問題，你想知道什麼？」

    姚宓雪知道俞皓琛是第一電視台的鎮台之寶，是觀眾們票選近年最帥、最專業的氣象主播，他受歡迎的程度誇張到，假如他說台灣平地明天會下雪，觀眾絕對會馬上沖去買防風雪衣。

    她美麗優秀，只有像他這樣的男人才足以配得上她，彰顯出她非凡的氣質。

    「你的確漂亮出眾，但很抱歉，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姚宓雪從小廣是眾人注目的焦點，對自己的魅力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世界是因為有她才轉動，也深信只要是男人，見過她的都會毫不猶豫地愛上她！

    因此她以為他跟她獨處，是打算提出「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邀請，卻沒想到落入耳底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是他在逗她？還是她聽錯了？

    俞皓琛由她大受打擊的表情，確定了自己的揣測無誤。「剛剛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很抱歉，讓你誤會了。」

    他的語氣不重不輕，卻讓她備感羞辱，彷佛這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你——」她俏臉一僵，指責的話還沒宣泄，驀地一道稚嫩的稚嗓介入兩人之間，打斷她要說的話。

    「姊姊壞壞！」

    聽到那耳熟的稚嗓，姚宓雪的心跳猛地一促，背脊竄過一陣讓她瞬間全身僵住的寒意。

    這肥小孩怎麼還沒睡？

    她暗暗咬唇，正思索著該怎麼解釋肥小孩說的話，便聽到俞皓琛沈聲開口。

    「承承，不可以沒有禮貌。」

    伍承昱不滿地哼了一聲，嘟起可以吊豬肉的小嘴。「但是這個姊姊剛剛推我！壞壞！」

    罷剛？俊顏微沉，他還來不及證實，便看到弟弟咚咚咚地跑過來沙發這一端，拉住他的手說︰「哥哥，你陪我睡覺。」

    「都四歲了，還要人哄著睡？」

    在伍承昱小小的心靈里，他把哥哥當天神，天神哥哥的語氣讓他不服氣地紅了臉。「爹地和媽咪都說承承還是小功寶！」

    這小子就是讓人寵壞了，才會這樣無法無天，俞皓琛壓低嗓音，板著臉問︰「所以就是因為沒人哄，你才會這麼晚還沒睡？」

    但伍承昱卻壓根兒不怕他，反而蹭到他的長腿邊，把肥下巴頂在他的膝蓋上，用宛如動物般的純真眼神看著他。

    俞皓琛在外人面前可以冷硬無情到底，唯獨拿年紀這麼小的弟弟沒辦法。

    而繼父和母親把小孩丟給佣人照顧，與客人聊得開心，哪里還分得出時間陪這個小肉球？

    他嘆了口氣將弟弟撈進懷里，側眸瞥了姚宓雪一眼。「姚小姐請自便，失陪。」

    姚宓雪還陷在突然被告狀的情緒里，迎上他冷厲的眼眉，心一顫，突然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俞皓琛這樣的男人並不適合她，他的條件是好，但話少、冷漠，若真的嫁給他，不悶死才怪！

    想通後她爽快地向他揮手說再見，俞皓琛見到她的反應，倒也明白了幾分。

    很好！目前他很滿意自己的生活現況，沒必要找個女人來攪亂他平靜的生活。

    希望藉由這一次，可以讓母親明白這一點，不要再積極替他找對象，安排這些無所謂的見面活動。

    莫祈晴恨死自己的酒量了，她不過才喝了兩杯紅酒，怎麼來到客房小躺一下之後，感覺似乎不只微醺？

    現在她的腦子處在極度混亂的狀況，上演的全是俞皓琛與姚宓雪迅速發展，演變成令她無法接受的劇情與結局。

    她拚命地搖頭，想推翻這個讓她膽戰心驚的可能，不要她多年來愛慕著的男人變成別人的男人！

    她愛他！無論如何，至少該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為自己爭取一個也許他也喜歡自己的可能。

    但……該怎麼做呢？

    另一頭的俞皓琛恭著弟弟上樓時，佣人誤以為他是要去探視莫祈晴，主動說明狀況，他這才知道她因為喝醉而在二樓的客房中休息。

    于是他將弟弟交給佣人帶回房哄睡，直接走到客房去看看她。

    沒想到他才走進房間，就看到莫祈晴坐在床邊搖頭晃腦，嘴里喃喃反復說著「不要不要」的詭異情景。

    「晴，你還好吧？」

    聽到俞皓琛的聲音，莫祈晴猛地抬起頭，定定凝望著他，心跳如擂。

    他來了！

    她不能再膽怯，應該緊緊抓住這一次的機會，讓他知道她的心情！

    俞皓琛看著她紅通通的臉，笑問︰「醉了嗎？」

    她點了點頭，暗暗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開口。「你怎麼跑上來了？」

    他簡單交代過程並走到她身邊，摸了下她的額頭，關心問道︰「需要幫忙嗎？要不要喝點水？」

    靶覺到他的溫柔，莫祈晴鼓起勇氣伸手抱住他的腰。

    「皓琛哥，我不要你變成別人的！」

    突然被她抱住，俞皓琛下意識想推開她，拉開兩人的距離，卻又想到她喝醉了，這應該只是無心的舉動而已，于是便揉揉她的發頂，向來淡漠的俊顏緩緩勾起一抹笑。「傻瓜，你在說什麼啊？」

    「我不要你和別的女人結婚！不要你變成別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鳴了酒、心里有豁出去的打算，她的臉貼在他結實的腰腹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與親密。

    如果她可以不用藉酒壯膽，永遠這麼理所當然地貼近他，汲取他身上令她怦動的氣息，那該有多好呀！

    她像個小女孩般黏著他、對他撒嬌的行為，和他那寶貝弟弟很像呀！他想，她是真的喝醉了。

    俞皓琛沒好氣地回道︰「我沒說要結婚。」

    「但姚小姐很漂亮，你也說她還不錯……」

    「她的確長得很漂亮，但沒人會因為贊同別人漂亮，就一定要娶她不是嗎？」

    她輕輕擰眉，想了許久才消化他的話，這才抬起頭來，沖著他甜甜一笑。「真的喔！」

    俞皓琛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開心，卻無法否認，她的笑總是能牽動他的心情，讓他不自覺也跟著扯出笑容。

    「是啊。你躺著休息，我去樓下幫你倒杯茶，讓你解解酒。」話說完，他拉開她纏在腰間的小手，徑自往房門走去。

    因為他的動作，溫暖驟失，屬于他的氣息淡去，令她心慌地回過神，在他要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從後方將他抱住。

    這一抱，不像剛剛正面的擁抱，而是突如其來撞上的力道，徹底讓他感受到，貼在後背那兩團屬于女人的綿軟。

    俞皓琛濃俊的雙眉微微擰起。

    他知道她醉了，很多反應可能都不是他所想的那個意思，但這樣真的很不好！

    他是個男人，已經許久未曾與女人發生親密關系，很容易因為一點點輕觸而產生反應。

    他不允許自己對有如妹妹的她產生遐想。

    「去躺好，我馬上回來。」他邊說邊拉開她的手，卻感覺腰間雙臂收得更緊了。

    「不放。」放手了，她就會失去表白的勇氣，很有可能就會失去和他在一起的機會，看著他成為別的女人的男人。

    這一刻，她萬分慶幸自己是帶著醉意的。

    「晴晴，別鬧。」他不知道莫祈晴喝醉酒後會這麼黏人，語氣不自覺多了幾分嚴厲。

    莫祈晴刻意忽略他語氣里的情緒，松開抱住他的手，繞到他的前方，硬是擠入他與門扇間的空間，阻止他離去。

    她仰頭定定地凝視著他。「皓琛哥，我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

    俞皓琛迎上她蕩漾著濃濃眷戀的盈盈眸光，她的表白回蕩在耳邊，有一瞬間，他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話是不是正確的？

    她說……她一直都很喜歡他？

    他還來不及消化這份震撼，便聽到莫祈晴又幽幽地說︰「皓琛哥，我想和你結婚，想一直當皓琛哥的小太陽，一直守護著你，好嗎？」

    莫祈晴說出的這一番話，讓深藏在他心底的疑惑一股腦兒地涌上，撞出了個結果——

    好多年前的某一天，在他耳邊說話、親他臉頰的人，果然不是冉陽，而是她……那個被他一直當妹妹看待的莫祈晴，這也印證了她剛剛說一直都很喜歡他的話並不是醉話。

    他開口想再確認，莫祈晴卻將手伸到身後，拉開小禮服拉煉，那包裹住玲瓏嬌軀的柔軟布料，唰的一聲掉落在腳邊。

    因為酒精而混亂的思緒，讓她的腦海充滿了再不告白，她就要徹底失去他的想法。

    她慌了、亂了，不顧一切只想要擁有他的想法，主宰了她的行為，讓她變得大膽，不顧羞恥地主動獻身。

    這一輩子她只喜歡過俞皓琛這個男人，如果真的成功把他拐上床，他就可以順理成章變成她的了！

    俞皓琛看著眼前僅穿著內衣褲的嬌白軀體，一張俊臉頓時漲紅。

    莫祈晴平常看起來乖巧保守，一定是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行為作風才會變得如此豪放、大膽。

    他蹲下身拉起她的小禮服，溫柔俊臉繃成了萬年冰山，語調驟降了好幾度。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見俞皓琛居然不為所動地拉起她的小禮服，莫祈晴心里大受打擊。

    是她不夠有女人味，身材不夠好，胸部不夠波濤洶涌，所以才沒辦法讓他有男人該有的生理反應嗎？

    他居然還把臉側到一邊去，連看都不看她？

    莫祈晴又急又慌，在他好不容易替她拉上小禮服時，她偏是與他作對地將小禮服脫掉，丟到一旁。

    「莫祈晴！你到底——」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一張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小嘴貼上自己的唇，將他未竟的話語全數封緘。

    他震撼不已地僵在原地，不敢相信他心目中的小妹妹，居然對他做出這麼失控的舉動？

    他回過神想推開她，警告她這種失控的舉動對一個女孩子家有多麼危險時，卻聽到莫祈晴抵著他的唇，幽幽開口——

    「皓琛哥，可不可以也讓我進去你的心？讓我理所當然地愛你？」

    他一直把她當妹妹，從沒有預想過兩人會有相愛的一天……

    他想拒絕，卻被她的語氣里那乞討般的卑微以及哀傷，莫名地掐住心口，說不出話來。

    讀不出擰眉的他在想著什麼，她露出苦笑，心中暗自猜想，是因為冉陽還住在他心里的原因吧？

    她沒把心里的猜測說出口，卻再次誠心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沒關系，我可以等，等你的心願意為我挪出一個空間為止……不管多久我都會等。」話落，她重新吻住男人，雙手勾著他的頸項，整個人幾乎是掛在他身上。

    她柔軟的身體貼靠在他的胸前，讓他強烈意識到男人與女人身體結構的差異，也讓他發現，因為兩人的身高差距，莫祈晴為了能吻到他，甚至踩上他的腳背，微微踮高腳才能成功突襲他。

    他的腳背被踩得有點痛，連嘴唇也因為她的急躁生澀被碾磨得微微熱燙生疼，但身體卻自有意識地產生男人該有的反應。

    這樣的反應讓他有些懊惱。

    她是妹妹，她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怎麼能產生想要回應她的想法？

    定下心神，他捧住她的臉，以沈肅的語氣嚴正說道︰「晴晴，你醉了！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我會當作沒發生——」

    他的話才說一半，母親與莫母的聲音卻由遠而近地傳來——

    「玉珊，我看就別叫醒晴晴了，今晚你們就住下來算了。」

    「不行，我老公明天還得去學校一趟，留下來不方便……」

    聽到兩人的聲音，俞皓琛迅速拉開彼此的距離，卻發現莫祈晴的小禮服還留在門口。

    他火速去撿，想順道將房門上鎖，可惜動作卻快不過對方。

    當客房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兩位母親看到的是俞皓琛手中拿著一件小禮服，身上的襯衫被揪得縐縐的；莫祈晴身上只穿著內衣褲，一張粉臉紅透地驚望著她們。

    兩人錯愕不已地對望一眼後，迅速把門帶上。

    「玉、玉姍，我應該沒看錯吧？」俞母率先回神。

    沒想到乖得像小羊的女兒，竟然會與青梅竹馬的大哥哥關在房里，兩人還衣衫不整……莫母的情緒激動，語氣微顫地說︰「應、應該沒有。」

    「那……他們是在一起了？」

    「那兩個孩子的事，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莫母頭疼地撫額。「噢，天呀！我的頭好痛。」

    俞母拍了拍胸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說︰「看來我們真的得和這兩個孩子好好聊聊了。」

    受驚的心情略定，莫母才轉頭對著客房門板說︰「你們兩個下樓來，好好交代剛剛是什麼狀況！」

    俞皓琛應了聲，沮喪地靠在牆上嘆氣。

    唉……他早該制止莫祈晴失控的行為，這下好了，好巧不巧被雙方的母親給撞見了，他該怎麼解釋兩人是什麼狀況？

    重點是，長輩們會相信嗎？

    莫祈晴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震驚的心情抑下那豁出去的義無反顧後，理智漸漸回籠，讓她的思緒清晰許多。

    她是醉得有些迷糊了，才會順應心中的想望告白、獻吻，卻沒想到，她此生最大膽的舉動竟然讓母親給撞見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

    直接承認自己已經暗戀皓琛哥多年，想跟他結婚，當他的老婆？

    但皓琛哥會怎麼想？會願意接受她成為他的老婆嗎？

    莫祈晴連看都不敢看俞皓琛，暗暗做好了可能會惹俞皓琛生氣、被他列為拒絕往來戶的最壞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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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送走了姚宓雪後，原本的歡樂氛圍立刻被一股凝滯的沉重氣氛所取代。

    俞皓琛與莫祈晴因為被雙方家長「抓奸」……呃，是目睹兩人衣衫不整的共處一室後，一同接受公審。

    莫如甚盯著最讓他驕傲的得意門生與小女兒，肅聲問，「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以前俞皓琛還在念書時，時常到家里來走動，與他的兒女們關系也都不錯，但這些年來，不曾聽說兩人有什麼互動，卻突然發展到這種程度，讓他有些錯愕。

    當然，俞皓琛若能成為他的女婿，他自然十分樂意，但前提是他得先確認，兩人是何時開始談戀愛？是不是真心喜歡著彼此？

    因為對他來說，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是神聖、堅定的，他希望俞皓琛和女兒都能得到幸福。

    靶覺長輩們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俞皓琛坐得挺直，誠實回答。「教授，一切都是誤會，我和晴晴沒有談戀愛，我們……什麼都沒做。」

    他這話讓眾人一愕，俞母率先回過神來問道︰「啊？但我看到晴晴和你都脫了……」

    「我沒脫。」俞皓琛沒好氣地糾正。

    想也知道，母親巴不得他馬上有對象、立刻結婚，讓她逮到這狀況，肯定自行腦補了他與莫祈晴在房中的狀況。

    莫祈晴在房里黏著俞皓琛時，是真的放膽豁出去了，沒想到會被母親她們撞個正著！眼見俞皓琛因為她的行徑成為眾矢之的，她覺得很羞愧，怕給他添麻煩、怕被他討厭，羞赧地主動開口解釋。

    「對不起，剛剛的事與皓琛哥無關，是我自己喜歡他，怕失去他，才會借著酒意對他表明心意……你們別怪皓琛哥。」她愈說頭愈低，雙手緊緊揪著裙子，一張臉紅得彷佛要燒起來。

    眾人聽到她親口坦承內心情意，全都驚訝不已。

    莫如甚更是動了怒，不敢相信一向乖巧的小女兒，竟會因此做出如此脫序的行為。「荒唐！你是女孩子——」

    心里已有打算的莫母，拉了拉丈夫的手輕拍安撫，讓他不要太激動，莫如甚只好暫且壓下心中的怒氣。

    莫母徐聲開口問︰「是誤會也沒關系，我們都是一家人，因為喝酒而失控出丑，也可以體諒包容。但是我想要問你們，你們對彼此有好感嗎？如果我們作主讓你們結婚，你們願意嗎？」

    女兒是她生的，雖然女兒從未向她透露半句喜歡俞皓琛的話，但今天卻破天荒排除萬難堅持要來參加俞母的生日宴，確實可疑。

    而且祈晴並不是那種喝了酒就會亂來的女孩，她相信在女兒心里，俞皓琛關定佔有極重要的地位，才會在與他獨處時，對他做出失控的舉動。

    靜靜聽著長輩們的話，俞皓琛不得不定下心來好好思考眼前的狀況。

    其實整個事件若要深究，錯還是在他。

    他一直把祈晴當妹妹看待，不應該因為她主動誘惑，便不知不覺把她當成女人，還深受她的吸引，縱容她抱他、吻他。

    事情既然發生了，而祈晴也對大家坦承她喜歡他的心情，他不能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的置身事外……

    在他腦中思緒紛亂轉動之際，俞母點頭如搗蒜地附和——

    「是呀！我看你們不如將錯就錯，把婚給結了！再說你們兩個都認識這麼久了，根本不用像認識新對象那樣，還得先培養感情再結婚什麼的；最重要的是，我喜歡晴晴，很樂意讓晴晴當我的兒媳婦，把阿琛交給她，我也放心。」

    罷才看阿琛跟姚宓雪聊沒兩句，就抱著承承上樓，似乎對姚宓雪無意，讓她心里沒了底，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峰回路轉。

    如果兒子願意接受晴晴的心意，聽從他們的安排跟晴晴結婚，這可是她今年最好的生日禮物呀！

    見俞母愈說愈興奮，恨不得馬上把兩人的婚事給定下來，莫祈晴卻是心里忐忑不安地偷瞄俞皓琛，想由他臉上的表情讀出一點他此刻的心情。

    可惜，他臉上的表情始終冷沈，讓她無法抱持樂觀的想法。

    雖然她義無反顧地想嫁他，但只要想到他很有可能開口拒絕，或是因為被勉強而事後怨怪她，一顆熱騰騰的心就冷了一大半。

    結婚並不是她一廂情願說好就行，她必須尊重俞皓琛的想法，沒辦法自私的順著情勢完成多年來的心願。

    兀自想了許多，她決定違反內心的想望，開口說道︰「媽，現在又不是古時候，哪有人是聽父母之命結婚的？而且也不是被看一眼肌膚就要對方負責的年代啊！總之你們不要為難皓琛哥，做奇怪的決定。」

    很明顯的，女兒句句都在維護俞皓琛，莫母心里的猜測更加確定了。

    「我認同你的話，但你還沒回答媽媽的問題，你喜歡皓琛嗎？你願意與他結婚嗎？」

    莫母這直接的問話，讓莫祈晴徹底愣住，沒辦法回答。

    莫母跟著又說︰「晴呀，我們可都是很認真在看待這件事。一來阿琛年紀不小了，二來你也一直‘因為不明原因’沒交男朋友，三來你們相處得不錯，若能在一起，咱們兩家親上加親，我們是十分樂見其成的。」

    俞母在一旁敲邊鼓。「是呀！晴晴，不用害羞，大方說出你心里的想法！你是喜歡我們家皓琛的吧？很願意當我的兒媳婦是不是？」

    眼見莫祈晴被兩人夾攻，說不出話來，俞皓琛出聲介入——

    「對不起，祈晴很好，我也很喜歡她，但……我還沒做好結婚的心理準備。」

    在他人生的規劃里，結婚一直不是他考慮的重點，他還有太多太多的專業得鑽研，沒辦法再撥心思照顧妻子。

    包何況是在這麼倉促的情況下，他更是無法輕易為自己的終身大事做決定。

    俞母皺起眉瞪著不爭氣的兒子，忍不住碎念了起來。

    「那還要多久你才可以做好結婚的心理準備？你不要以為當媽的不知道，在電視台你是表面風光，好像很多人喜歡你似的，私底下哪個女人敢接近總板著張冷臉，總是專心研究氣象的你？

    「沈奇還跟我說，你酷到讓公司女同事們給你發什麼禁愛令。你說說，這樣的你若沒對外發展，不主動出擊，怎麼找對象？」略頓，她的語氣更顯沉重。「你的年紀不小了，真要拖到像我和你伍叔叔這年紀才談結婚生子嗎？」

    沈奇？俞皓琛揉眉暗嘆口氣。那心軟的家伙，八成是被母親騷擾到不得不出賣他吧？

    見兒子不吭一聲，俞母加足火力再戰。

    「琛呀，媽媽在你伍叔叔這里過得很幸福，所以也希望你能放下過去，得到幸福……」說著這發自肺腑的話，讓俞母自己都激動得嗓音哽咽。

    俞皓琛望著關心自己的四位長輩，還有懊惱咬唇、臉上紅潮遲遲未退的莫祈晴，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大家該不會誤以為他是因為冉陽的死，還沒走出情傷吧？但事實上，他還不想結婚並不是因為冉陽，而是一直沒遇到能令他心動的對象。

    至于此生會不會再遇到像冉陽那樣令他心動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他的確很可能如同母親所說，日子就這麼蹉跎下去。

    假如他繼續這樣耗下去，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畢竟男人是愈老愈值錢，但祈晴怎麼辦？他已經知道她的心意了，還能置身事外嗎？

    他究竟要拒絕她，讓她徹底死心？還是干脆如眾人心願，娶了她，杜絕未來有更多「男大當婚」的麻煩事再來煩他？

    坐在一旁的莫祈晴，看著心愛的男人為難地擰眉沉思，似乎正被逼著做出此生最痛苦的決定，感到心疼不已。

    「阿姨，你們不要再逼皓琛哥了，或許問題在我。皓琛哥把我當妹妹看待，突然間要他娶我當老婆，換成是我也會覺得為難……如果你們擔心，希望皓琛哥早點結婚，那我可以幫皓琛哥找對象，我有些同學條件很好……一定、一定可以找到讓皓琛哥……心動的女孩……」

    她緊緊抓著裙子，壓抑心痛的感覺，可不知為什麼，愈說心愈痛，但即便心再痛，她還是努力地把話給說完了。

    聽到她這一番話，在場的人全是一臉驚訝，俞母更是不敢置信地問︰「傻晴晴，那你怎麼辦？你不是喜歡阿琛嗎？怎麼……」

    莫祈晴強忍著淚意，硬扯出笑容。「沒、沒關系，只要皓琛哥可以幸福就好，我想跟他在一起，只是希望能給他幸福、讓他快樂，但那個女人不一定非要是我……沒關系的……」

    對，這就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望！

    她喜歡俞皓琛，喜歡到舍不得讓他為難，喜歡到只要他可以得到幸福就好了。

    俞皓琛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故作堅強的小女人，一顆心劇烈震蕩著。

    這一刻，他真正體會到，莫祈晴有多麼喜歡他。

    有多少人愛不到就要毀了對方，她卻傻到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讓他為難，只求他得到幸福就好？

    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傻的女人嗎？還有誰能像他如此幸運，遇上這樣一個全心全意愛著他的善良女人？

    就算他一下子還沒辦法把她由妹妹的角色轉換成妻子，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她，而她那一番話，讓他很快地理清了思緒，下了決定。

    「那就結婚吧！」

    他話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露出如出一轍的驚訝表情。

    伍博翰開口問，「你是真心的嗎？這個決定將攸關你和晴晴一輩子的幸福，不能只是隨便說說的。」

    「你們的話很有道理，婚早晚都要結，而在明白晴晴的心意後，我實在沒理由不要這樣一個愛我的女孩，更舍不得她為了要我幸福，不斷地逼自己做傻事。」他伸手握住祈晴把自己掐得死白的小拳頭，用堅定而清朗的眼神看著她說︰「就結婚了，好嗎？」

    靶覺到他有力的大手緊緊握著自己，莫祈晴震撼地愣住。

    莫如甚雖然對兩人結婚的事樂觀其成，但身為父親卻不得不抑著情緒，嚴厲而謹慎地問︰「阿琛，你這話彷佛只是因為結婚而結婚，正巧晴晴喜歡你，所以勉強湊合著的意思……」略頓，他問出心中憂慮。「這樣你真的會愛惜晴晴嗎？」

    莫祈晴知道父親為她著想的憂慮，卻害怕這很有可能會讓俞皓琛卻步，又改變主意，急聲說︰「爸，我相信只要有喜歡彼此的基礎，婚後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感情，我也相信皓琛哥會珍惜我的！」

    她這情急下說出的話，再一次讓自己的心意表露無遺。

    俞皓琛跟著開口。「既然晴晴同意了婚事，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我們的婚姻美滿，請教授放心！」

    聽到兒子鏗鏘有力的保證，俞母笑得合不攏嘴，開心得想跳舞。

    莫如甚看著兩人，若有所思地望向妻子，彷佛想尋求她的看法。

    莫母望向丈夫，由衷道︰「老公，晴晴是我們的女兒，既善良又堅強，我相信她會為自己的幸福努力。至于阿琛，你看了他這麼多年，他讓你失望過嗎？」

    聞言，莫如甚看向多年來最讓他驕傲的學生，想著他的一切，許久才對著伍博翰夫妻錠開笑容。「親家，那就準備辦喜事吧！」

    此話一落，客廳陷入一片說不出的歡愉氣氛當中。

    莫祈晴則一臉感動地紅了眼眶。

    她真的美夢成真了……她終于可以理所當然緊緊握住心愛男人的手了！

    許多女孩兒的心中總會充滿期待地想象著，未來與心愛男人所舉行的那一場婚禮，該用什麼形式去完成。

    但對莫祈晴來說，辦什麼樣的婚禮不重要，重要的是，與她結婚的那個男人是誰，婚禮要怎麼舉行，基本上她沒有太多的想法。

    因此她與從高中初見便深深戀慕至今的俞皓琛的婚禮，完全由父母以及未來公婆去操刀。

    他們的婚禮是熱鬧非凡的傳統婚宴，時間就訂在天氣熱辣的七月天。

    婆婆在一個月內就搞定訂婚以及結婚的大小瑣事，這驚人的辦事效率讓她明白，婆婆有多希望兒子快點成家，終結單身。

    快她是沒意見，倒是在通知同學好友她即將結婚時，大家都認定她是先有後婚，怕肚子藏不住才會讓人生唯一的一場婚禮辦得如此倉促。

    這令她哭笑不得，卻也沒有費心解釋，正式投入有生以來忙碌得最快樂的人生大事。

    在忙翻天的婚宴之後，莫祈晴正式搬入俞皓琛位在內湖的房子，成為老房子的女主人。

    新婚夜當晚，兩人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上床躺下後同時秒睡，由此可見兩人在這段期間被操得有多累。

    一大清早，啁啾的鳥叫聲吵醒了莫祈晴，她睜開眼，下意識望向半掩窗簾旁所露出的綠意。

    俞皓琛的這棟房子是他過世的父親留給他的，帶著原生家庭曾同住在一起的歡樂時光與回憶，因此在他出社會賺錢後，也沒想過要搬離。

    而考慮到生活便利以及對陽光綠意的想望，俞皓琛請設計師重新將老公寓整修了一番，把小窗全改成大片窗，天氣好時，只要拉開窗簾，陽光與綠意可以隨時灑入屋子里。

    也因為如此，她愛死這間房子了。

    莫祈晴起身想拉開窗簾，便聽到男人略低啞的嗓音在身後揚起。「先別拉開，我還沒換衣服。」

    雖然一開始他有順水推舟把婚給結了的感覺，但經歷籌備婚事的這段日子，他漸漸體會到其實結婚沒什麼不好。

    身邊是多了個女人，但他可以省去很多很多麻煩，未來他可以更專心在他的專業上，不必時不時便被母親騷擾。

    而且莫祈晴喜歡他，個性又好，的確是當老婆的合適人選，他們熟知彼此，他不必費太多心力適應婚姻……只需要拋開把她當妹妹的想法。

    他想，這應該不難。

    聽到他的聲音，莫祈晴循聲望去，看見他赤luo精壯的胸膛殘留著水珠，結實沒半點贅肉的腰腹間圍著一條浴巾，全身上下那性感陽剛的男性線條，足以讓人臉紅心跳、胡思亂想。

    「好。」她暗暗做了個深呼吸後才應聲，順道把自己塞進窗簾後，假裝在看窗外的風景。

    喜歡歸喜歡，現在成了夫妻後，少了酒意壯膽，身為女人的矜持一股腦兒涌上，反而讓她害羞不已。

    俞皓琛注意到她整個人塞進窗簾後的臉紅模樣，不得不相信，那天主動想撲倒他的女人的確是喝醉了。

    從開始籌辦婚事至今，只要與他獨處，她就是這一副羞答答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但他卻沒這麼做。因為就算結了婚，他忙碌的行程並沒有因此改變，他沒時間浪費。

    心思一定，他迅速擦干身上的水，邊穿上衣服邊說︰「你回去睡回籠覺，我出門上班了。」

    聽到他這句話，莫祈晴立即由窗簾後鑽出來。「那我去幫你做早餐！」

    見她急匆匆地就要走出房間，俞皓琛喊住她。「不用了，我習慣到公司再吃，況且冰箱里面什麼都沒有。」

    聞言，莫祈晴暗斥自己的粗心。

    俞皓琛在結婚前就跟她說過，他加入政府氣候變遷小組，除了每日定時的氣象播報外，還會參與研究或發表相關專題報告。

    近期他配合政府的全國環保倡導活動，有一份研究得發表，即使新婚，還是要早出晚歸地處理公事，因此沒辦法挪出假期度蜜月。

    雖然沒去度蜜月讓她有點失望，但跟保護台灣生態還有研究全球氣候變遷的工作相比，哪一個重要，似乎不用多說。

    再想到自己已經成為他的老婆，可以每天見到他的幸福，讓她給了自己寬心的理由，欣然接受他的決定。

    而身為人妻，她早就該想到，婚後丈夫得早起上班，她應該把獨居男人的冰箱填滿食材，好隨時備用；看來今天她得找個時間出門采買了。

    看著丈夫扛著腳踏車準備出門，莫祈晴跟在他身後問︰「皓琛，那……需要幫你準備宵夜嗎？」

    「不用了，我沒吃宵夜的習慣。」

    他是在晚間七點新聞的主時段播報氣象，雖然只是短短幾分鐘的播報，但事前資料匯集的準備工作讓他中午就得進電視台，播報完後若無其它事情，到家大概快十點了，這個時間他沒有進食的習慣。

    她點了點頭，但心里卻想著，就算丈夫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她還是想燉熬出一鍋融入溫情與愛情的湯讓他喝，而這樣的觀念其實是源自于她母親。

    受外公是中醫師的影響，母親很重視補氣養生之道，有一手燙湯的絕活；母親總說，一鍋好湯能抓住男人的胃，男人走再遠都會念念不忘。

    她想要抓住丈夫的心，也想要他身體更強健，畢竟結婚前他是三餐外食，不容易吃得健康，因此在結婚後，她這個當老婆的更該花心思照顧他的身體。

    「好，那我知道了。」

    俞皓琛看著她，突然間有些愧疚。「抱歉，未來可能沒辦法陪你吃晚餐。」

    她搖了搖頭。「沒關系。不過等你比較不忙之後，我希望你除了晚餐，能盡量留在家里吃，畢竟現在外面的食物不健康，還是自己煮比較好。」

    俞皓琛認同地點頭，同意她的提議後接著問︰「對了，你什麼時候開始恢復上課？」

    「再休息個幾天吧！」結婚前，俞皓琛廣說過暫時沒辦法帶她去度蜜月，而她因為是自己開班授課，原有的班級剛結束，她可以自己酌量下一班開課的時間。

    他點了點頭。「那你就自己打發時間。」

    「好。」

    兩人的對話一結束，氣氛陷入一種相看兩無言的不自在氛圍里。

    俞皓琛感覺到了，一時之間卻不知怎麼去化解，在他心里，還是不習慣把莫祈晴當妻子。

    雖然他明白，兩人已經結了婚……

    思緒因此變得有些混亂，他暗嘆了口氣，才開口打破沉默。「對了，今天的天氣高溫炎熱，紫外線指數過量，要注意防曬，出門時記得帶把傘。」

    聽著他徐沈的語調流逸而出，莫祈晴覺得好像是電視沒關，所以傳來氣象主播為民眾播報氣象的聲音。

    但她清楚知道，眼前這個氣象主播不只是由電視里走了出來，而且已經成為專屬于她的氣象先生老公；這樣的想法讓她心頭充斥著股說不出的驕傲與滿足。

    「其實我每天都會看你的氣象報導，所以有留意這兩天的天氣狀況。」

    他是氣象主播，祈晴會看他播報的氣象並不奇怪，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這一番話竟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微赧，清了清喉嚨才說︰「那我就先出門了。」

    「好。」莫祈晴應了聲，心里卻充滿一股說不出的奇怪感受。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與俞皓琛決定結婚之後，他與她相處的感覺反而不像多年未見再重逢時自然。

    生疏、不自在橫亙在兩人之間，讓她心里存在著一股空虛感。

    她該怎麼打破這僵局？

    見她輕擰著眉不知在想什麼，俞皓琛忍不住問︰「有什麼問題嗎？」

    匆匆拉回思緒，她扯開笑容。「沒事，你快去上班吧！路上小心。」

    丈夫由內湖騎腳踏車到第一電視台可能得花上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她曾問過他，為什麼一天要花三個小時通勤？

    他的回答是——愛護地球、節能減碳；而他的工作忙，挪不出時間運動，騎腳踏車上班可以順便鍛煉身體，一舉數得，何樂不為？

    聽到丈夫的回答，她不得不佩服。試問現代人縱使知道環境危機，又有幾個人能做到節能減碳？就算只是隨手關燈這種小事也不一定做得到。

    這樣的他，讓她崇拜又仰慕，即便怕他這樣通勤太累，也只能在其它方面花心思照顧他，全力支持他多年來的習慣。

    「嗯，那我出門了。」

    她揮手和他說再見，俞皓琛朝她點了點頭，向她說了再見便扛著腳踏車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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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關上門，莫祈晴踱回客廳窩在沙發上，思考著該怎麼讓兩人的感情更加溫，手機鈴聲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打住思緒，她看了眼來電顯示，心情一振。「媽早安！」

    聽到兒媳婦充滿精神的嗓音，俞母用懷疑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晴啊，你還好嗎？」

    先前有聽兒子說沒辦法帶媳婦去度蜜月，她算了算時間，猜想兒子應該已經出門上班了，這才打電話來探探媳婦的情緒，不希望她有受委屈的感覺。

    聽見由話筒那端傳來有朝氣的聲音，她似乎不用太擔心。

    「很好呀！」她笑答，旋即迫不及待地問︰「媽，你知道皓琛喜歡吃什麼嗎？」

    她只知道他喜歡母親做的東坡肉，光淋醬汁就可以扒兩大碗飯，這道菜母親親自教過她，俞皓琛也稱贊她煮的與母親一樣好吃，但即便如此，她可不能天天做這道菜，還是得迎合他的口味，多學幾道菜。

    俞母回憶了許久才說︰「我記得阿琛不大挑食，這麼多年了，他自己一個人生活這麼久，也不知口味有沒有改變？」

    想想也是，俞母在俞皓琛大學時再嫁，生活重心都在新家庭里，若再加上他刻意劃分彼此的生活，俞母對他的了解或許跟自己差不多。

    想明白後，她語氣開朗地說︰「那沒關系，反正我多的是時間，再慢慢發掘皓琛喜歡的口味就好了。」

    知道她有這份心，俞母充滿感激。「晴呀，謝謝你。」

    再嫁後，她也提過要皓琛羔來與他們一起住，但孩子畢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能獨立生活，根本不願意攪和進她的新生活里。

    最後她只能放手，然後與天底下所有的母親一樣，繼續牽掛著已經長大且過得很好的兒女。

    聽出俞母語氣里的關愛，莫祈晴由衷地說︰「媽，我既然和皓琛結婚了，就會盡身為妻子的責任，好好照顧他，你不用擔心。」

    聽她這麼一說，俞母多年來對兒子的愧疚感淡了許多。「媽不擔心，媽今年做最對的事，就是讓皓琛娶了你。我多怕他走不出失去冉陽的陰影……幸好有你啊！」

    原來這才是俞母心底深處對兒子最大的憂心。

    莫祈晴保證道，「媽，不會的，就算有，我也會用愛讓他走出陰霾，讓他變成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她的保證讓俞母寬心地笑了。「那你也得多努力，讓媽提早抱孫子。媽想玩小娃娃啊！」

    提到傳宗接代，莫祈晴脹紅著小臉羞聲說︰「媽，你都有承承了，還想玩小娃娃？」

    「兒子和孫子怎麼會一樣？再說，承承都四歲了，意見超多，什麼都不要。」

    就算有佣人幫忙看顧，她這年紀要帶這階段的孩子還真有些吃力。

    莫祈晴說出心里想法。「嗯，承承這個年紀是這樣的，要多些耐心陪伴引導。上一次我發現他的觀察力挺細膩的，未來說不定可以朝藝術這方面發展。」

    「那把承承送去你的教室上課如何？」捏塑教室收的學生是幼兒園到小五的年紀，媳婦對小朋友應該很有一套。

    「好啊！可以讓他來試上幾堂課，有興趣再繼續。」

    因為「論輩不論歲」的觀念，年僅四歲的伍承昱突然變成了她的小叔，讓她覺得她與伍承昱之間的關系變得有些奇妙。

    「那就這麼說定了，開了新課程你再跟我說。還有，不是媽要給你壓力，你和阿琛年紀都不小了，努力點、積極點，早些懷孕早些生，不管對母親或孩子都是好事！」關于這點，她的感觸頗深啊！

    俞母　哩啪啦又說了一大堆，聽到莫祈晴十分乖巧地一一應了，才滿意地結束通話。

    苞婆婆講完電話後，莫祈晴的煩惱又多了一樣。

    上一次她是「藉酒」鼓起勇氣表白，意外促成兩人結婚的決定；但現在雖然結了婚，可是兩人遛沒進入可以水乳交融的階段，婆婆便賦予她懷孕生子的重責大任……

    撇開俞皓琛忙碌的工作狀況不說，她難不成又要「藉酒」勾引他上床，完成下一個階段的人生大事？

    這真真是讓她頭痛啊！

    晚上八點零五分，俞皓琛剛下主播台，便遇到與他同一個時段的新聞主播艾若然。

    他淡淡地點頭打招呼，沒想到原本腳步匆匆的清艷美女，突然頓住腳步側眸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昨天剛結婚？」

    在第一電視台里，俞皓琛是深受觀眾歡迎的氣象先生，但私底下卻冷得彷佛對愛情無感，逼得女人們給他貼上勿靠近的禁愛令標簽，免得徒惹心傷。

    他會突然結婚，還真是跌破一堆人的眼鏡。

    而在新婚第一天還來上班，更是讓眾人為嫁給他的女人掏一把同情之淚啊！

    俞皓琛點了點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他與艾若然雖是同一個時段的主播，卻因為彼此個性的關系，兩人很不熟，就算遇上，多半也以點頭代替打招呼，今天艾若然會主動開口和他說話，令他十分訝異。

    「怎麼沒請婚假？」

    「有什麼問題嗎？」在他的印象里，艾若然冷若冰山，不大理睬人，會如此「關心」他人的狀況，讓他疑惑地挑高俊眉。

    請不請婚假是個人決定，最近忙，他打算過一陣子再把八天的婚假一次請完；而這是他的私事，他不以為自己需要向任何人報備。

    艾若然由他淡淡的表情里察覺，這位同事可能不是很希望被關切，但近來她跟一個對工作過分狂熱的男人談戀愛，有著切身之痛，于是見到在婚後第一天便進公司報到的男人，忍不住廣雞婆了起來。

    「沒間題，只是給你個小忠告，男人專注在事業上是好事，但千萬不要因此冷落了身邊的人。」

    唉！這……真的不像她呀！

    不知艾若然內心的情緒起伏，俞皓琛這才想起，早上莫祈晴有說過她打算再休個幾天，現在應該已經在家里等他下班了吧？

    而他一到公司，投入工作當中，便完全將家有嬌妻這件事拋諸腦後，一直到現在才想起。

    想到這里，向來自由慣了的俞皓琛突然有種十分不習慣的感覺，他不由得懷疑，自己要多久才能適應已經結婚的事實呢？

    晚上七點鐘是許多人的晚餐時間，莫祈晴坐在餐桌前，竟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未結婚前，她幾乎都會回家吃飯，就算大哥和二姊不在，餐桌上有父母一起用餐，氣氛總是歡樂的。

    現在嫁人了，丈夫因為工作時段沒辦法與她共進晚餐，害她超級不適應，彷佛連胃口都變差了。

    發了一會兒呆，她勉強吃掉晚餐，打開電視看新聞，直到看完親親老公播報的氣象預報後，這才關上電視。

    她先進廚房洗碗，忙完之後發現時間還早，想到自己還有幾箱書放在書房沒有整理，于是轉身走向書房。

    俞皓琛回到家時，客廳只留著一盞小燈，靜靜地散發著暈黃的光暈。

    不見妻子的身影，難道她已經睡了？

    他將腳踏車架好後，才經過書房，便看到莫祈晴正準備將某本書擺到書架的最上層。

    她原本個子就嬌小，即便腳下踩著木頭圓凳，手臂伸得長長的，還是很難將書放到那麼高的地方。

    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她那一片白嫩的手臂上，只覺她縴細的手臂線條真是漂亮，而那雙短裙下的腿更是修長勻稱得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正暗暗贊嘆之際，女人微微踮高腳尖、顛巍巍的身形瞬間拉回他心蕩神馳的思緒。

    他相信，只要一個不小心，她不是沒把書放好，讓書砸傷了自己；就是由木頭圓凳摔下來，和那一堆尚未放置妥當的書撞個正著。

    俞皓琛愈想愈覺得可怕，便在她費力地想把那本精裝書擺上去時，迅速來到她的身後，一手扶住她的後腰，一手搶過她手中的書，輕易便幫她將書給擺好。

    手臂才剛感覺到劃過她臂側的滑嫩膚觸，就聽到莫祈晴的尖叫。

    俞皓琛因她突然其來的尖叫愣了愣，還來不及反應，便感覺她原本就站得不穩的身子往後傾倒，直接將他給壓在身下。

    被妻子壓住的俞皓琛，無言地扯了扯唇。

    很好，他的預感成真，只是受害者是他！

    莫祈晴一對上丈夫的視線，驚詫地眨了眨眼。「……你回來了？」

    她擺書擺得專注，突然發現身後出現一只手搶走她的書，並替她將書給擺好，誤以為踫上靈異現象，嚇得以放聲尖叫來表達她的驚恐。

    俞皓琛苦笑。

    「要不然你以為是誰充當你的肉墊？」

    聞言，莫祈晴粉臉微微窘紅，急忙挪開身子，半跪在他身邊問︰「我沒聽到你回來的聲音。你……沒事吧？」

    「怎麼不等我回來再幫你把書擺上呢？」

    他的書房很大，房中利用所有的牆面做了書櫃，讓他可以將所有藏書一目了然地排列開來。

    婚前，莫祈晴曾問過他，有沒有地方可以收藏她的書？他便答應她要挪出一個櫃面讓她擺放，卻沒想到她的書也不少，居然連最上層的空間也利用了。

    「我想趁這幾天的空檔，把帶過來的東西整理整理，這些事我可以做就不用麻煩你。只是沒想到你這里竟然沒有梯子可用，只好將就用椅子代替。」

    「我用梯子的機會不多，梯子收在從玄關進來就能看到的那面裝飾牆里。」

    這就是現代善用空間的設計師能干的地方，巧妙的收納空間完美到讓人看不出來東西被收到了哪里。

    她沮喪地垂下肩。「我應該早點問你的，那我有沒有撞痛你？」話一說完，她滿臉憂心地摸摸他的臉、拉拉他的手、拍拍他的胸，多怕他會因為她的粗心而受傷。

    俞皓琛定定凝視著她為他憂心的小臉，沒來由地想起，多年前那個陰雨綿綿的午後，屬于她的關切。

    沒想到多年來，她對他的這份關切一直都沒變，不摻雜任何情緒，連說話的語氣也與當年一樣，輕輕觸動著他內心深處早已麻木冰冷的一角，讓他的心思變得柔軟。

    「沒事，你不用擔——啊！」他坐起身，支撐身體的左手臂突然傳來一陣抽痛，讓他皺緊了眉。

    莫祈晴見狀，急聲問，「怎麼了？撞到手了嗎？」

    「應該是扭到了，不過不嚴重。」

    他雖這麼說，莫祈晴卻愧疚得不得了，拉著他的手便往主臥的方向走。

    「雖然不嚴重，還是拿藥酒來推一推比較放心，你坐著等我。」

    中醫師外公的興趣是浸推拿藥酒，因此娘家總會擺上好幾罐這種被家人昵稱為「仙液」的家庭必備良藥。

    俞皓琛知道莫祈晴外公的這款「仙液」，不管是跌倒、扭到，還是撞到瘀青都十分有效。

    「那我先去沖個澡，出來你再把藥給我。」

    夜晚騎車雖不至于流太多汗，卻免不了沾上灰塵，他想先洗一身清爽再來抹藥。

    莫祈晴原本要沖回書房找她帶來還沒拆箱的行李，聽丈夫這麼一說，立刻點頭道︰「好，那我幫你把浴巾拿進浴室。」

    見妻子咚咚咚地跑開，俞皓琛準備把上衣脫掉，卻發現扭傷的手不似他所以為的那麼無關緊要，只是微微一個動作，便牽扯到肌肉，傳來抽痛的感覺，造成他脫衣的困難。

    莫祈晴放好浴巾，走出浴室，看到他為難的動作，不假思索地上前幫他。

    「來，我幫你。」

    俞皓琛沒拒絕，因為他的確需要她幫忙，兩人七手八腳，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幫他把上衣脫下。

    完成任務，莫祈晴沒多想，半彎下腰，雙手落在他的褲腰時才意識到，他穿的是自行車車褲——

    黑色緊身褲能在惡劣的環境中保持舒適的溫度和濕度，卻也清楚勾勒出他下半身的每一寸線條。

    她紅著臉，羞得幾乎要放他自生自滅，但回頭又想，他會行動不便全是她所造成的，況且他們是夫妻，遲早要luo裎相對，沒什麼好害羞的。

    她暗暗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開口。「你扶好喔，我幫你把褲子脫下來。」話一說完，她立刻由他的身前繞到他的身後。

    雖然她可以閉上眼不去看，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禁不起刺激，繞到他身後看他**的刺激性應該會小一點。

    俞皓琛扶著門把，垂眸看著她的動作，大抵也猜到她在想什麼了。

    其實難為情的人不只是她，今天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扒光，再見她羞得耳根都紅了，嫩嫩的指不經意踫到他的臀腿，他也很難維持心平氣和的心情。

    于是在兩人各自懷著激蕩心思的情況下，俞皓琛夠剝得一絲不掛地推進浴室。

    莫祈晴跟在他身後進了浴室，指揮著他坐下。「我先幫你洗頭再洗身體。」

    他修長的俊眉微微一揚。「你幫我洗？」

    「對，很快！」誰教她害人受了傷，她理當幫他到底。

    男生頭發短，洗頭應該不用花太多時間，身體沐浴乳抹一抹，重點部位讓他自己動手，洗完應該不用十分鐘。

    主意一定，她邊紅著臉邊推著他在浴缸邊緣坐下，迅速擠了洗發精，加了水抹在他的短發上，輕輕搓揉著。

    這是他們結婚後第一次這麼靠近，莫祈晴原本緊張的情緒因為他頭上布滿綿密的泡沫舒緩了。

    因為她的動作，兩人靠得極近，俞皓琛這才發現，她穿著細肩帶上衣，沒有穿內衣的雙/ru就這麼擠到他面前。

    她的胸部雖然不是驚人等級，但小巧圓潤，形狀十分美好，白嫩嫩的溝嫌，像山巔白皚皚的雪，讓他的呼吸不自覺變得粗重。

    俞皓琛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呼吸，他親眼看著那敏感的ru/蕾，隔著薄埂的涼感衣料而挺立，彷佛引誘著他品嘗……

    ……

    靶覺她嬌軟的身子貼上，俞皓琛的腦子瞬間被身體的原始渴望給充滿。

    就算他一直以來把她當妹妹，但他們結了婚，成為真正的夫妻，就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他可以合理地抱她、親吻她，做只有男人與女人能做的事。

    他接過她手中那快要滑出掌握的蓮蓬頭，迅速沖去發上泡沫，而這動作也將靠在他懷里的女人淋了一身濕。

    莫祈晴被還未調整的冷水一淋，打了個哆嗦，頓時清醒許多，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麼不放開她再沖水？

    她的疑問還沒問出口，便聽到他用略沈啞的嗓問︰「你想要嗎？」

    迎向他被濃濃**燃亮的黑眸，莫祈晴只是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兩人決定結婚後，莫祈晴才發現，那個在電視屏幕前播報氣象的俞皓琛，總是掛著讓旁人看不出情緒的機械式笑容，可是在面對她時，總是不吝給予她一抹淡淡的柔笑。

    雖然只是一抹淡淡的笑，對她來說卻彌足珍貴。

    而他們新婚才邁入第一天，兩人都還在試著努力適應彼此，她卻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改變，這讓她對他們的婚姻生活充滿希望！

    今天早上婆婆才說希望能早一點抱孫子，她正在煩惱該怎麼把他拐上床，坐實兩人的夫妻名分，眼前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嗎？

    在他面前，她拋開了矜持，也與他成了夫妻，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正當她思索時，突然感覺自己的腳騰了空，定楮一看，竟是丈夫單臂勾住她的後腰，直接把她抱了起來往外走。

    她下意識攀著他的寬肩，緊張兮兮地問，「皓琛，你、你……為什麼抱我？」

    「你不是腿軟了？」

    她太敏感，他不過是舔嘗了她的胸部幾口，她居然就承受不住地癱軟在他身上，讓他內心不澎湃激蕩都不行。

    想起自己腿軟的原因，莫祈晴窘得垂眸咬唇不說話，視線卻好巧不巧地落在他的右臂上。

    莫祈晴知道他很強壯，但不曉得他竟然這麼有力，即便還殘留著水珠的結實手臂因為她的體重繃出緊實的線條，她還是有種自己只有一輛公路車重的詭譎錯覺。

    她覺得有些好笑，但下一秒她已經被拎出浴室，被他壓在床上。「啊……衣服……」

    她被他淋得一身濕，他脫光了無所謂，但她身上的濕衣服會把床單弄濕呀！

    「沒關系，反正我會幫你脫掉。」

    話落，他已經動手將她扒得一絲不掛。

    俞皓琛看著她玲瓏有致的雪白身軀，黑眸熾熱得像燃起兩把火。

    被他灼燙的目光這麼一凝視，莫祈晴羞得夾緊雙腿，想扯身旁的薄夠遮一下，卻被他給制止了。

    她燙紅著臉，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要不，你把燈給關了？」

    「但我想看。」她身上的線條很美，平滑嬌嫩，讓他忍不住伸手順著她的身體曲線，輕輕地撫過。

    莫祈晴羞得臉都快燒起來了，敏感的身體隨著他的踫觸微微輕顫，立起一顆顆疙瘩。

    靶覺她嬌嫩的膚觸變化，他低笑。「我不知道你這麼怕癢。」

    ……

    見她一臉痛苦，他憂心問︰「很痛嗎？」

    她晃著頭，眼角懸著淚，滿心全是與他結合的激動與說不出的甜蜜感受。

    她終于與他在一起了，雖然是欲多過于愛，心也還有一段距離，但至少他們是一起往前跨了一步。

    俞皓琛看她明明痛得皺苦著小臉，嘴角卻揚著笑否認，內心一陣激蕩。

    自從知道她的心意後，他回憶過去才驚覺，自己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她看他的眼神是充滿深深戀慕的。

    此刻，她眼底的戀慕有增無減，彷佛一汪柔泉，將他冰冷的心也給煨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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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一亮，莫祈晴就醒了，一醒來她就看到身旁的男人睡得很熟，熟睡的模樣讓他清俊的五官顯得更加柔軟可親。

    她近近地看著他，想起昨夜與他合而為一、密不可分的感覺，唇角的笑容怎麼也抑制不住地上揚。

    他對她或許還沒有產生愛情，但昨晚的纏綿，對她而言已經是莫大的進展，稍稍安撫她心中的不安。

    深情而眷戀地凝視著他的睡容好久，她才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準備下床梳洗，再下樓去準備早餐。

    沒想到一下床，她便因為大腿內側隱隱傳來的酸痛，差一點就腿軟地癱在地上。

    莫祈晴連忙扶住床沿，忐忑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生怕他會被她吵醒。

    幸好，他動也沒動，睡容依舊，沒有被她驚擾的跡象。

    她暗暗松了口氣，卻也忍不住對著床上的男人小小抗議一番。「都是你，哪有人第一次就用這麼高難度的姿勢上陣？你躺著可輕松了，我可是累慘了。」

    說是抗議，其實比較偏向她的喃喃自語，語氣里聽不出半點責怪的意思，反而甜得像嬌嗔。

    「你沒說，我以為你挺享受的。」

    昨晚的大解放將他積累多時的精力徹底傾注她的深處，釋放後他摟著她沾枕便睡著了。

    一夜好眠，他神清氣爽，幾乎是與她同時醒來。

    靶覺她下了床，他原以為她是要去洗手間，沒想到卻是反過頭來對他發出抗議。

    突然聽到俞皓琛晨起時略啞、充滿磁性的沈嗓，莫祈晴驚訝得瞪大雙眼。

    他不是還在睡嗎？剛剛的話是她的幻聽嗎？

    她爬上床，小手不確定地在他眼前晃了兩下便被他抓住。

    「你在忙什麼？不去洗手間的話，我要去了喔！」

    「你醒了？」莫祈晴後知後覺地驚問，慢半拍地消化他剛說的話，一張小臉染上紅霞。

    她還來不及解釋，俞皓琛廣松開她的手腕，有些啼笑皆非地輕捏她嬌俏的鼻頭。「你不是聽到我說話了嗎？問什麼傻問題？是你還沒醒嗎？」

    被輕捏了一下，莫祈晴感覺自己的臉更紅了。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情不錯，對她的態度也自然了許多，意識到這點，莫祈晴心里甜甜的，嗔了他一眼。「哪有人閉著眼說話？你睡著的模樣又那麼安詳，人家怎麼知道你醒了？」

    安詳？怎麼會有人用「安詳」兩個字來形容男人睡著的模樣？

    他瞅著她，發現她清雅柔美的雙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凝望著他的雙眼含羞帶怯、水光盈盈，讓他不禁想起昨晚她躺在他懷里，用充滿戀慕的眼神，承受著他挺進的柔順模樣。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柔順壯大了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刺激他情/yu勃發地任由yu/望掌控著理智。

    此刻，他光是這麼凝視著她，竟覺下腹一陣緊縮，腿間緊繃灼熱得就像要爆炸似的。

    這樣的想望，讓他像初嘗**滋味的青澀男孩，只要一個莫名的撩撥，便失控得像發情的野獸。

    他將她拖入懷里，才想吻她，再延續昨晚的激/情，卻因為拉她的力道過大，撞上左臂，瞬時一陣麻痛。

    聽到他的抽氣聲，莫祈晴這才想起，昨天的激/情來得莫名其妙，被情/yu席卷的兩人根本忘了要幫他的手推藥酒這件事！

    她自他溫暖的懷抱起身，打算去書房找出藥酒。「你先去沖個澡，我幫你推完藥再去準備早餐。」

    他點了點頭，迅速沖了澡後，讓莫祈晴幫他推藥。

    當她將有著嗆濃中藥味的藥液倒在他的手臂均勻涂抹後，他忍不住皺眉。「這味道真嗆。」

    「是嗆，但效果很好。」她專心幫他推壓抹上藥液的傷處。

    推拿的力道也是有竅門的，講求溫厚的勁力，以不急不躁的動作讓藥滲入肌理。

    這個過程讓莫祈晴再一次意識到男人與女人的體型有多大的差別，他的身形修長，但其實頗為健壯，光滑結實的強壯手臂讓她必須用上雙掌才能圈握住。

    俞皓琛看著她眉眼俱柔，萬分專注地幫他推拿，胸口泛起一陣溫暖的悸動。

    察覺到他灼燙的凝視目光，她緊張地問︰「我弄痛你了嗎？」

    「沒有。」

    沒有……那他為什麼要盯著她看？難道不知道他一個呼吸、一個眼神，都有辦法把她迷得神魂顛倒，不知所措嗎？

    莫祈晴極力壓抑著狂亂的心跳，就怕泄漏出自己受他影響的反應，迅速替他推完藥便收拾好東西，匆匆下了床。

    「我先去梳洗一下，你今天不適合騎車，還是坐出租車上班吧。」

    「好。」俞皓琛才點頭，便被她那急匆匆的模樣給逗笑了。

    幸好她跑得快，否則看著她白嫩的雙頰染上紅暈的害羞反應，他難保不會將她抓回床上，再好好地疼愛她一番。

    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他起身將積在浴室外那堆換下未洗的衣服，分類裝進袋子里。

    莫祈晴梳洗完走出浴室，就看見他右手拿著兩袋衣服，頗像古時候收拾包袱要離家的樣子，雖然明知不可能，她還是忍不住驚訝地問︰「你要做什麼？」

    「把衣服送洗，你的要一起送去洗嗎？」

    原來是要把衣服送洗！莫祈晴輕斥自己的胡思亂想，柔聲問︰「可以給我看看嗎？」

    俞皓琛不知她為何想看那堆髒衣服，但還是遞給了她。

    打開一看，一袋是他上班前穿的運動服，一袋是質料比較好的襯衫跟西裝褲；至于他的內衣褲及襪子，正在陽台上晾著，看樣子這部分他應該是自己手洗。

    難得俞皓琛一個大男人能把自己打理得如此有條理，而不是外出光鮮亮麗，回家就變得邋遢髒亂。

    但既然結了婚，這洗衣服的工作當然是交給她來做就好。

    「交給我處理好嗎？」

    「你要洗？會不會太麻煩？襯衫、西裝褲都還得熨燙過……」

    「不麻煩，這些撥時間來做就可以了，不用特地送洗，花錢又浪費時間，而且髒衣服積太久也不好。」

    他聽了覺得有道理，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遲疑間，莫祈晴輕推了推他。「快去換衣服啦！我希望你吃完早餐再出門。」

    看著妻子下樓準備早餐，俞皓琛打開衣櫃拿衣服換上，看著鏡中精神煥發的自己，想著等一下就有熱騰騰的早餐可以吃，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溫暖。

    想不到結婚後的生活，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幸福很多啊！

    清晨的陽光灑進廚房，美好的金色日光讓莫祈晴的心情很好。

    考慮到俞皓琛平時都很早出門，所以她在前一日把食材買回來後，都已經把該洗該切的配菜全都用保鮮盒裝好，連早餐的菜色也都事先想好，如此一來，她的準備工作便變得簡單許多。

    她迅速將小麥面包放進烤箱後，啟動咖啡機，接著煎個蛋、德國香腸，再現打一杯新鮮蔬果汁，等面包出爐就可以做擺盤的動作。

    俞皓琛下樓看見餐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西式早餐，空氣里還有一股濃濃的咖啡香，不由得佩服。「這麼豐盛，你動作真快！」

    白色大瓷盤里有兩片烤得金黃香酥的小麥面包、嫩黃的奧姆蛋、生菜色拉以及一根肥厚的德國香腸，加上牛奶、咖啡和一壺現打的果汁，簡直是餐廳早午餐的菜色。

    見他出現在餐桌邊，莫祈晴忐忑地問︰「早餐準備這樣夠嗎？你喜歡嗎？」

    他點了點頭。「這樣已經很豐盛了，有時進電視台太忙，我都用一個夾蛋吐司、一杯咖啡就解決了。」

    聽他這麼說，莫祈晴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在替他拿餐具、倒果汁後，緊接著又問︰「那你喜歡中式早餐嗎？燒餅、粥、油條……」

    看著她殷切討好的模樣，俞皓琛很難不感動，他柔聲回道︰「其實我不挑，你隨便弄就好，不用太麻煩。」

    「不麻煩，重要的是你吃得飽、吃得好。」

    她再一次重申，順便坐下，拿起自己盤中的小麥面包，涂上厚厚的一層有機隻果醬，在美好晨光中與丈夫共進早餐。

    俞皓琛看著莫祈晴一早就活力十足、心情愉悅的樣子，唇角不自覺跟著微微上揚，突然有種今天早晨特別美好的感覺。

    早餐後，他準備出門上班，她卻突然走過來拉著他的手，羞答答地說︰「你把頭低下來一下。」

    「怎麼了？」

    她紅著臉囁嚅道︰「抹、抹一下藥。」

    吃早餐時，看到他頸間的咬痕，她羞得臉都快燒起來了。

    那是她昨晚趴在他的頸窩時咬出的痕跡，淺淺的紅痕，破了一點皮，並不是太嚴重的傷，卻讓她瞧得礙眼。

    他不解地蹙起修長濃眉，直覺伸手要去摸。「怎麼了嗎？」

    被他這一問，莫祈晴羞得臉都快燒起來了。「那個……這里有昨晚人家不小心留下的痕跡。」

    他一頭霧水，轉身照了照在玄關的鏡子才豁然明白，祈晴為什麼會羞紅了臉。

    「我倒是沒注意到你的牙這麼利。」

    莫祈晴嗔了他一眼。「都怪你要用那種姿勢，還撞得那麼用力，人家受不了才——」發現自己愈說愈白，她咬住唇不說了。

    俞皓琛看著她萬分可愛的嬌羞反應，忍不住提醒。「昨晚也不知道是誰害我受傷的。」

    所以，回歸到問題的根本，錯是在她！莫祈晴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一張小臉窘得快燒起來了。

    她真是自找死路，沒事提這麼敏感的事做什麼？

    「低頭！抹藥！」她直接岔開話題，略顯粗魯地命令他低下頭來，好讓她可以順利替他上藥，順便貼上OK繃。

    俞皓琛配合地彎下腰，正巧湊在她因嘟著唇而微鼓的頰側。

    她的臉頰嫩嫩的、香香的，他情不自禁輕蹭了兩下，在她如貝般的耳畔輕喃。

    「你不喜歡，下次換別的姿勢，試到你喜歡為止。」

    他說這話時，低沉的嗓音里夾帶著笑意，像是在取笑她；莫祈晴抬起眼，果然看見他唇邊的笑意加深，蕩出玩味的笑容。

    他真的在笑她！

    莫祈晴窘得掄起粉拳，輕槌了他的胸口一下。「你真壞——」

    她才張嘴，隨即腰身一緊，整個人落入男人強而有力的臂彎當中。

    靠在他的胸口，她聞到他身上有剛洗過澡的清爽沐浴乳味道、刮胡水的味道，還有散發著令她感到安心的溫暖氣味，所有與他有關的一切是那麼的令她萬般眷戀，讓他不用踫她就足以令她全身發軟。

    俞皓琛垂眸看著她，心里一陣激蕩。

    放下的長發垂在頰側，顯得她的臉蛋好小，羞意為她的雙腮染上最美的色澤，那紅潤嬌嫩的小嘴微張，彷佛在等待著他的親吻……

    幾乎是下一瞬，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小嘴。

    這個吻來得突然，莫祈晴瞪大眼，感覺他的舌長驅直入地闖進她的口中，與她仍顯青澀的嫩舌纏綿。

    那親密，點燃彼此體內仍為對方悸顫的熾烈**，他的吻愈來愈纏綿，呼吸聲也越來越粗重。

    她早在他的吻下，化成一灘春水，雙手無力地環住他的頸，忘情地回應他的吻。

    熱情在激烈的吻下一發不可收拾，俞皓琛擱在她腰間的手往下滑去，不安分地揉撫著她挺翹且充滿彈性的臀。

    這充滿強烈侵略氣息的動作，讓莫祈晴的心微微一顫，他……不會是想要吧？但這時間、這地點……似乎都不對呀！

    他還來不及有下一個動作，懷里的女人因為他的踫觸，身體微微一僵地倒抽了口氣。

    察覺她的反應，俞皓琛急欲進攻的手猛地頓住，聲音嗄啞地問︰「怎麼了？」

    偎在他的懷里，莫祈晴只覺一股熱氣沖上雙頰，細聲囁嚅道︰「那里……還不舒服。」

    聽她愈說愈小聲，頭低得快要埋進他的胸口，他澎湃的熱血硬生生被壓了下來。

    「對不起，是我太急躁了。」他撤出手，將他弄縐的裙子撫平後清了清喉嚨。

    「嗯，我也差不多時間要出門了。」

    「對不起。」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情欲高漲，她自己也是，但缺乏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也只能讓他把想望給壓下了。

    見她一臉愧疚，他揉揉她的發頂。「傻瓜，這不需要道歉好嗎？」

    「那你……不抒解出來，會難受多久？」她擔心地問，臉上的表情單純得不得了。

    處在情欲勃發的狀況，她的關切只會讓他想入非非，俞皓琛苦笑地把她推離自己的懷抱。「你別害我了。」

    她站在他面前，一臉無辜。「我害你？」

    俞皓琛不解釋，直接岔開話題。「今天下午會有鋒面報到，如果你要出門，記得帶件外套。」雖然知道她有看他播報氣象的習慣，他還是忍不住提醒。

    聽著他低沉悅耳的聲嗓在她耳邊報氣象，莫祈晴的心甜甜暖暖的，漂亮的眼眸染上迷人笑意。

    「好，我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我們晚上見。」

    她不貪心，能在這平凡的互動里感受到他給予的溫情，她就心滿意足了。

    「嗯，我出門了，晚上見。」俞皓琛沒看她，話一說完就頭也不回地下樓，就怕再多看一眼她對他充滿濃濃戀慕的甜美模樣，自己會情不自禁再吻她一次。

    如此貪戀、渴望她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初次開葷的小伙子，時時處在動情的狀態。

    這樣的改變，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啊！

    七點新聞開播前一個小時，第一電視台的氣象主播辦公室一如往昔，正處于收集各方氣象信息的緊湊節奏里。

    俞皓琛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著氣象局給的資料，並將太過專業艱澀的專業術語，轉換成可以讓觀眾明白的氣象信息。

    以往，他總是百分之百投入工作中，但今天他卻一直沒辦法集中精神，腦中想的全是與新婚妻子相處的點點滴滴。

    原以為自己沒辦法適應把莫祈晴當成老婆看待，但在真正相處後他才知道，莫祈晴有多適合當他老婆。

    她手藝極好，迎合他口味做出的食物，滿足他的口腹之欲，她貼心勤勞，連細微的生活小事都親手為他打理。

    包重要的是，她看著他的眼神，徹底滿足了他身為男人的優越感。

    雖然兩人的婚姻生活才進入第一天，但她出乎意料地吸引著他的目光，讓他期待下班回家見到她……

    沈奇剛做完明日的氣象分析，準備交給俞皓琛，與氣象局所給的數據做整合，卻看到他支肘撐著下顎，無意識地在紙上不知畫著什麼。

    他偷偷瞄了幾眼，發現他畫的是祈晴娃娃，不由得皺起俊秀的眉。最近雨缺得很，應該畫祈雨娃娃才對，他怎麼反倒畫起祈晴娃娃？

    抱著疑惑的心情，他開口喊︰「琛哥！」

    也不知是他喊得太小聲，或是俞皓琛的心思飛得太遠，他沒響應地繼續陷在出神的狀況中。

    見他這模樣，沈奇心頭翻騰地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惱意。

    這根本不是他所認識的俞皓琛！在他的心里，俞皓琛是個對工作認真負責的專業權威人士，這樣漫不經心的神游狀態，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沈奇的臉色一沉，語氣加重了幾分地喊，「琛哥，明日的氣象分析做出來了，麻煩你看一下。」

    俞皓琛回過神，眼底映入沈奇難得沉郁的臉色，語氣平淡地問，「怎麼了？」

    沈奇再次皺眉，硬邦邦地重復了一次。「我把明日的氣象分析做出來了，麻煩你看一下。」

    垂落的目光看到自己在紙上畫的祈晴娃娃，俞皓琛這才意識到自己神游得有多嚴重，他暗暗收斂心神。

    「知道了，謝謝。」話落，發現沈奇還杵在原地，他不解地挑眉望向他。「怎麼了？還有事嗎？」

    沈奇扯了扯唇，指向他的脖子問︰「琛哥受傷了？」

    聞言，俞皓琛咕是一片平靜的沈穩俊顏，頓時起了波瀾。

    他摸了摸脖子，想起妻子早上在脖子上貼的OK繃，胸口驀地一陣悸顫，嘴角含笑地編了個理由隨意帶過。「沒事，被貓抓傷的。」

    說實在話，他的妻子確實有點像小貓。

    昨晚在床上，在他的寵愛下，她像只不斷發出嗚鳴嬌吟的小貓，可憐兮兮卻又萬般惹人憐愛……

    「我記得琛哥沒養貓。」

    思緒一頓，他微笑不答，把話題轉回工作上。「時間差不多了，先讓我把數據看了。」

    沈奇卻不死心地追問。「我以為琛哥不想結婚。」

    俞皓琛結婚時，喜帖只發給制作人宋胤瑋以及幾個長官，其余電視台里的同事一張帖子也沒收到，更別說是吃到喜餅了。

    沈奇向來不大與他聊私事，頂多曾為了常替他收下愛慕女子的禮物，被他糾正過，因此今天沈奇會主動問起他結婚的事，讓他頗感訝異。

    但他今天心情不錯，于是簡單地給了答案。「沒說不結婚，只是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對象。」

    「所以琛嫂是合適的對象？」

    沒料到他會接著問，俞皓琛擰起修長俊眉，俊臉微繃。「我不想在工作時討論私事。」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俞皓琛總覺得今天的沈奇和平常有點不一樣，彷佛有些焦躁……還有一種他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察覺他的不悅，沈奇撓了撓頰，扯出一抹不自在的憨笑。「呵呵，對不起，琛哥突然結婚的事跌破大家眼鏡，我才會忍不住問這些。」

    見他露出熟悉的笑，俞皓琛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過度了，他緩了口氣。「做事吧！」

    沈奇點頭，露出以往積極、充滿干勁的笑。「那我不吵琛哥您忙了。」

    看著沈奇走開，俞皓琛傅嘆口氣。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個小女人影響到這種程度，他們才在一起兩天呀……真不知時日若拉長，他是不是還會這麼被她左右著？

    強定下心神，他告訴自己，得將思緒好好地放在工作上，他可不允許自己在專業上出一點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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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今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莫祈晴將洗好的衣服晾好後，回到客廳翻著日歷，思考著捏塑班開課的問題。

    因為俞皓琛參與新的研究計劃，短時間應該抽不出時間請婚假，而她也休息了好一陣子，所以決定連排兩個班次的課程，一班是四到六歲的幼幼班，一班則是招收年紀稍大一些的兒童班。

    因為婆婆有說過要讓年僅四歲的小叔來上她的捏塑課，她也得安排一下，教材部分則得回到教室後再確認需要補充多少。

    細思之際，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她心里一愣，猜不出這時候會是誰來按門鈴？

    疑惑地接起對講機，婆婆爽朗的聲音由那一頭傳來，她驚訝地問︰「媽，你怎麼有空過來？」

    誰知她母親的聲音也跟著傳來。「晴啊，老媽也一起過來啦。」

    突然造訪的兩老，讓莫祈晴又驚又喜地迎接兩人進屋。

    俞母再婚之後，回到老家的機會不多，再次踏入這里，老公寓雖然已經翻新，但從不少小地方仍看得出兒子保有當年一家三口的回憶，讓她心里充滿無限感嘆。

    「我們家阿琛就是這麼念舊情……」

    察覺俞母因為憶起過往而惆悵的情緒，站在她身旁兩側的莫祈晴與莫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俞母感激一笑，抬起眼說︰「幸好當年阿琛遇到了莫教授與你們，否則看著他因為冉陽的死而一蹶不振，我真擔心他就這麼消沉一輩子。」

    「說起來，也是咱們兩家的緣分！涪琛和我老公很投緣，沒想到也和我家這小丫頭投緣。」

    「是呀！現在阿琛和晴晴結了婚，我心里那顆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說著，她忍不住問起媳婦的狀況。「怎麼樣？都結婚半個月了，和阿琛相處得還好吧？」

    沒料到話題會一下子轉到她身上，她羞答答地回答。「他呀……很好呀！」

    想起俞皓琛，她心頭暖烘烘的，身上的戀慕雷達自動開啟，滿心滿眼全是對他說不出的喜愛，讓兩老同時放了心。

    「那有開始努力準備生小孩嗎？」

    婆婆直白的問話，讓莫祈晴不經意憶起兩人激/情失控的片段，一張小臉瞬間爆紅，答是或不是都覺得不對。

    看見她的反應，兩老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心里有著相同的想法——說不定明年她們就可以抱孫子了！

    暫抑下喜悅的情緒，俞母故作惋惜地說︰「糟糕，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不會和我們一起去旅行了。」

    「旅行？什麼旅行？」

    莫母接著說︰「月底是我和你爸的結婚紀念日，我們計劃出國走走，正巧你公公也放假，我們就想不如相約一起出去。你婆婆又說，阿琛最近忙，沒辦法帶你去度蜜月，怕你悶著，便想把你也一起帶去。」

    莫祈晴想也沒想地拒絕。「唉喲，你們難得出國一趟，應該要好好過過兩人世界，我才不要去當電燈泡呢！就算真的想出國玩，我可以等阿琛忙完，再和他討論度蜜月的事。」

    再說，他們才剛結婚不到一個月，就放俞皓琛一個人在家，想起來怪孤單的，她舍不得。

    莫母笑著說︰「明白、明白，難得你們這麼快進入狀況，正甜蜜得難分難舍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要是答應跟我們出去玩，我也會擔心哪！」

    「哪有難分難舍這麼誇張……只是承承怎麼辦？一起帶出去嗎？」

    莫祈晴提到這個問題，俞母不禁嘆道︰「正為難著呢！平時雖然有佣人專門照顧他，但出國那麼多天，還是讓人放不下心。如果要帶他出國，又想到他年紀還小，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你們要去多久？」

    「一個星期。」

    「離月底還有十多天，我先問一下皓琛的意思，如果沒問題，那就把承承交給我們帶吧！」

    案母難得想出去玩，她和小小叔也處得來，四歲的年紀雖小，卻也懂事，應該是她可以負擔得了的責任；況且才一個星期，她相信皓琛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兩老望向她，雖然覺得她的提議讓一切圓滿，但……兒子與媳婦新婚正甜蜜，她們不會被怨吧？

    中午與兩老一起出門吃過午餐後，莫祈晴決定回教室看看需要補充多少教材？

    晚上如果時間允許，說不定還可以幫皓琛送個便當，晚一點再跟他一起回家。

    心里有了盤算後，莫祈晴果真前往捏塑教室清點教材，接著還去采買食材、做了便當，親自送到電視台，想給他一個驚喜。

    當她來到第一電視台，在警衛室填了訪客數據，做了簡單的通關程序，她便因為俞皓琛太太的身分，備受禮遇地被帶到他的辦公室。

    也不知是警衛傳達出的訊息，或是她自己的錯覺，她發現整棟大樓里的人的目光似乎都投射在她身上。

    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地沖動。這是她第一次來給他探班，不知道她這樣突然跑來，會不會為他帶來困擾？

    如坐針氈地等了十分鐘，一個俊秀斯文、大約二十出頭的男孩朝她走來。

    「你好，我是沈奇，是琛哥的天氣分析助理。俞太太今天特地過來有什麼事嗎？」

    當警衛通知他，俞主播的太太莫祈晴來探班時，沈奇簡直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傾慕俞皓琛多年，能在他身邊一起共事是他最大的快樂。但沒想到，俞皓琛居然閃電結婚，讓另一個女人介入他們之間，奪走了他的快樂！

    他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把不談愛情、冰冷沉淡的俞皓琛，變成戀愛中的男人？

    但俞皓琛對自己的感情世界很保密，不透露半點關于另一半的蛛絲馬跡。

    如今意外窺見俞太太的廬山真面目，他心里暗嗤了一聲，除了不以為然，還有更多的妒意。

    他沒想到俞太太會是這麼平凡的一個女人，她根本就配不上他萬分崇慕的俞皓琛！

    他嫉妒俞皓琛的妻子，嫉妒她可以理所當然的佔有他，也恨她把他的俞皓琛逛成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莫祈晴覺得沈奇給她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審視、打量的眼神，壓得她有種透不過氣的錯覺，再加上這個新稱呼讓她很不習慣，她有些不自在地和他打了招呼。「你好，我來探我先生的班。」

    朝她投以一抹疏淡的笑，沈奇好奇地問︰「琛哥他今天請假，俞太太不知道嗎？」

    莫祈晴一愣，表情滿是疑惑。

    自從結婚以來，俞皓琛偶爾會有開車上班的日子，多半是當日有別的重要行程或會議，但今天早上他只告訴她，他會開車上班，並沒有告訴她，他會請假。

    那……他到底上哪兒去了？

    看出她的疑惑，沈奇露出微訝的表情。「俞太太難道不知道琛哥為什麼請假嗎？」

    「我……」她微張嘴，突然窘得說不出話來。

    唉！身為老婆居然不知道老公的行程，還傻傻地送了便當，這個原本要給老公的驚喜，反倒變成她的驚嚇了。

    莫祈晴暗暗平撫尷尬的情緒，綻開微笑。「那沒關系，謝謝你。」她向他點個頭，準備轉身離開，沈奇卻突然喊住她。

    「難道俞太太不想知道琛哥去哪里了嗎？」

    莫祈晴定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的卻是沈奇充滿憐憫的目光。

    「今天是冉陽的忌日，每年的今天，琛哥都會請假，去墓園陪她說說話。」

    聽到冉陽的名字，她的心一沉，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不知道今天，是冉陽的忌日……更不知道，俞皓琛每一年的今天都會請假去墓園和冉陽說話……

    她突然想起婆婆稍早前對她說的話，提到皓琛十分念舊情……

    直到現在，他還對冉陽念念不忘嗎？即便她已經離開了那麼多年？

    這樣的想法，讓莫祈晴對自己的婚姻產生更多的不安！

    原來，俞皓琛對她真的是欲多于愛……

    沈奇見她大受打擊的模樣，心頭涌上一股說不出的快意，他得不到的，他也不要別人得到！

    不知他內心的想法，莫祈晴勉強擠出聲音問︰「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他嘆了口氣。「因為我覺得你很可憐，嫁給一個永遠不愛自己的人。我勸你，不要愛上琛哥！許多喜歡琛哥的女人都知道這點，不然怎麼會有‘禁愛氣象先生’這些話傳出來？」

    莫祈晴的心被他的話攪得一團混亂，根本無力去思索，他對她說這些話的真正用意。

    「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沈奇看著她一臉茫然地離開，再看到俞皓琛胳公桌上那個印著祈晴娃娃的馬克杯，揮手一推，杯子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垂眸看著祈晴娃娃的笑臉裂成兩半，他嘴角揚起快意的笑容，一掃沉郁多時的陰霾心情！

    莫祈晴回到家，腦中想的都是沈奇的話。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打擊有點大，雖然知道俞皓琛是在諸多合理的考慮下，心甘情願結這個婚，對她並沒有愛情，但……她還是感到失落。

    原來近來的甜蜜，只是被欲/望包裹的假象，藏在當中的真相，被那一層甜甜的糖衣給蒙蔽了；一旦糖衣化盡，她便會嘗到苦澀的滋味……

    她愈想愈難過，想打電話給他，問他今天為什麼請假？問他到底去了哪里？

    最後，她卻什麼也沒做地蜷在沙發上，因為她不敢問，也問不出口，就怕提早嘗到藏在糖衣下的苦澀，只能任由絕望的思緒折磨著自己……

    就算他對她是欲，只愛她的身體，那就這樣吧！至少，她還擁有他的人……

    晚上十點，天空下起了小雨，綿綿細雨讓整座被黑夜籠罩的城市變得迷蒙，由于住屋附近樹木多，空氣顯得濕潤且清新。

    俞皓琛停好車，下意識抬頭看向自家公寓，里面一片漆黑，修長濃眉不由得一蹙。

    婚後，不管他多晚回家，她總會留一盞燈等他。今晚沒見到那一盞溫暖，他很不習慣，難道祈晴不在家？

    但這個可能立即被他否決，祈晴比他還戀家，而且捏塑教室還沒開課，假如她與朋友有聚會或回娘家而晚歸的話，她一定會提前通知他。

    想著，他不自覺加快腳步，在進門脫鞋的剎那，他覺得自己有些喘，才意識到剛剛他應該是用跑的上樓。

    確定這點，他自嘲地揚了揚唇。

    今天是冉陽的忌日，每一年的今天，他都會撥時間到墓園看看她，和她說說話。

    但怕祈晴會胡思亂想，他沒告訴她今天要去看冉陽的事，而且在離開墓園時，他原本就打算回電視台上班，誰知卻臨時接到政府氣候變遷研討會的電話，索性請了一整天的假。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告訴祈晴這件事，讓他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又沒做出任何對不起妻子的事，到底在心虛不安個什麼勁兒？

    當他打開燈，看到莫祈晴嬌小的身子蜷在沙發上的那一瞬間，因為擔心她是否這麼晚還沒回家而慌亂的心微微一定，蹙起的俊眉也跟著舒展開來。

    他放輕腳步走近，坐在沙發一角，輕拍了拍她的肩問︰「晴，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聽到他的聲音，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驟然逼近，莫祈晴暗暗抹掉臉上的淚，轉身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貪婪地汲取他身上令她眷戀的所有氣息。

    靶覺她有些不對勁，他問︰「怎麼了？你還好嗎？」

    「沒事。」

    入耳的聲音微啞，像是剛哭過，讓他有些著急。「你哭了？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關切令莫祈晴一陣心痛，不願去猜想他隱藏在關切背後的真正想法。

    「沒事。」她小聲囁嚅，但下一瞬卻被他拉開，他的手扣住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微仰著臉，與他面對面、眼對眼。

    俞皓琛看著她眼眶泛紅、盈滿淚水，活像是被人欺負得很慘地流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語氣更急了。「問你總說沒事，沒事怎麼會哭成這樣？」

    莫祈晴完全無法逃避，只好避重就輕地說︰「我作了個惡夢，夢到你……不要我了。」

    聽到她流淚的原因，他松了口氣，輕笑出聲。「傻瓜，都說是夢了，不用這麼難過吧？」

    輕垂下眼簾，她掩飾眸底閃過的憂傷。「我怕……」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今天去哪里了？為什麼連請了假也不告訴她？

    但她問不出口，怕……怕他此時對她的溫柔，會因為被迫說出口的真相而消失殆盡。

    因為太過愛他，她寧願消極逃避，寧願繼續待在被yu/望包裹的糖衣里，傻傻地幸福著。

    俞皓琛重新將她攬進懷里，大手輕輕摩挲她的背，柔聲安撫。「我都把你娶回來了，怎麼會不要你？」

    他溫柔的動作與語氣，都帶著濃濃的寵溺，讓她的眼淚再度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老公，我愛你。」

    「小傻瓜，我也愛你。」這是真心話，尤其在今天去看過冉陽後，他更加確定，自己娶她是最正確的決定！

    雖然冉陽曾經是他的美好，但他們有緣無分的情緣，只能成為過往最美的一頁。

    他曾經為了冉陽而停滯的人生，因為祈晴的出現，被注入了一股活力，而結婚後她的存在，更讓他的專業鑽研以及努力工作變得更有意義，不再只是一股腦兒地往前沖。

    這樣的轉變，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原來，幸福就藏在平淡的生活當中。

    就像他今天對冉陽說的，他已經找到愛情的歸屬，有自己的家、有愛他的女人，生活幸福圓滿，所以他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也可以過得很好……假若真有生死輪回這回事，過了這麼久，她也早該投胎重新為人，他會祝福她的。

    讓他替她擦干眼淚，她說︰「我去熱湯給你喝。」

    「我幫你。」

    靶覺他緊跟在自己身後，莫祈晴不想去猜他的心，任由自己的心因為他的動作而泛著甜意。「不用啦！」

    他堅持，不管她怎麼說都死皮賴臉趕不走，最後一雙大手摟著她的縴腰，與她一起進廚房。

    莫祈晴拿他沒辦法，只能由著他鬧。

    看著莫祈晴臉上恬淡的笑，俞皓琛更加肯定他很滿意目前的生活狀況，很愛這個永遠愛他愛得比他愛她還深的可愛小女人，他會好好珍惜並用心維持這份平凡的幸福。

    轉眼來到了八月底，結束氣象播報後，俞皓琛沒有別的事，便直接回到辦公室，準備下班回家。

    知道父母與岳父、岳母的旅行計劃後，他為了讓長輩們安安心心出門玩，便答應將弟弟接回家住一個星期。

    雖然弟弟平時都有佣人幫忙照看著，但再怎麼樣，都比不上親人自己照顧來得安心。

    而在進棚播報氣象前，祈晴傳了封簡訊告訴他，她已經將承承接回家了，因此他今天想早點回家，腦中還計劃著明天要帶兩人到大佳河濱公園去騎車。

    一回到家，看著客廳亮著近來讓他眷戀溫暖的燈光，還來不及出聲，便聽到祈晴的聲音傳來——

    「承承，你先自己去客廳玩，等嫂嫂把湯材放下去燉，就陪你進房睡覺好嗎？」

    莫祈晴知道，伍承昱十分喜歡哥哥，得知自己將與最喜歡的哥哥和嫂嫂住在一起，他興奮得有些失控，打從進門之後，就一直亦步亦趨地黏著她，要她陪他玩。

    她很樂意陪小小叔，但最近她天天燉湯給皓琛喝，今天因為多了他，讓她有些手忙腳亂，就怕皓琛回來喝不到湯。

    「不要，我要在這里陪嫂嫂。」伍承昱十分堅持要坐在廚房的餐桌旁，邊玩他的玩具車，邊和嫂嫂說話。

    莫祈晴拿他沒辦法，只好讓他坐在離自己最遠的地方，免得他玩膩了，要是突然跳下椅子找她玩，撞上了拿著菜刀的她，發生什麼意外可不好。

    「那你得乖乖坐好，不可以離開椅子喔！」

    伍承昱應了聲好，卻突然感覺身子騰飛了起來，回頭一看，竟是他最愛的大哥回來了！

    伍承昱興奮地抱住俞皓琛。「哥哥！哥哥！」

    聽到伍承昱興奮的嚷嚷，莫祈晴回頭看見俞皓琛，眸光含情地對他投以一抹微笑，甜甜地喊︰「老公。」

    如果不是忙著把食材丟進燉鍋里，她會奔上前去抱他，給他一個吻。

    顯然這也是俞皓琛心里的想法。因為沒得到應得的吻，他臉色略沈地走向她，單臂勾住她的縴腰，在她的頰邊啄了一下。

    伍承昱的小肥手勾著哥哥的脖子，發現哥哥的目光不在他身上，也沒跟他說話，直直走向嫂嫂身邊，還跟嫂嫂親親。

    他心生羨慕地出聲抗議。「我也要親親！」

    俞皓琛笑著轉頭，重重地在弟弟的肥頰上啵了一下。

    被哥哥親了一下，伍承昱發出格格的笑聲，接著轉頭看向臉紅紅的嫂嫂。「嫂嫂也要親親。」

    看著小小叔可愛純真的模樣，莫祈晴應他的要求，在他另一邊臉頰上親了一下。

    肥頰各自留著愛的親親，小家伙扯開滿足的笑。

    沒好氣地揉亂弟弟的發，俞皓琛盯著祈晴問︰「你在忙什麼？」

    回過神，她有些愧疚地說︰「今天太忙，還沒幫你燉湯……」

    「一天不喝沒關系，不用忙了。」

    「不忙，今天是煮滾湯，水沸就下料，很快。」

    她為他煮的湯有老火湯、燉湯、滾湯，因為三種湯的做法各有其特點，所以她會輪流煮給他喝。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知道莫祈晴堅持的事情不多，但態度堅定不容說服的，全是與他有關的事。

    像燉湯便是其中一件，不給燉她會嘟起嘴碎念，因此他也只能由著她去，畢竟他也挺樂于享受妻子的愛心。

    「那我帶小肉球進書房。」

    他原本想先洗澡，但多了這只，祈晴又在忙，他只好先帶承承回書房。

    「你要寫報告嗎？承承在旁邊會不會吵到你？」近來他會把全國環保倡導活動的研究帶回家寫，過一陣子還得配合進行巡回講座，她怕小小叔會讓他沒辦法專心。

    「不會，你先忙。」將她推回廚房，他拎著弟弟轉身走向書房。

    二十分鐘後，莫祈晴進書房想叫他出來喝湯，卻看見承承已經趴在書桌旁呼呼大睡。

    「睡了？」剛剛還吵著要她陪他玩不是嗎？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搞定承承的？

    他愉快地笑道︰「是啊，他睡得可熟了。」

    為了伍承昱的暫住，夫妻倆把客房稍做了整理，讓小客人可以住得舒適。

    「你怎麼哄他睡的？」

    他指了指擺在弟弟身旁那一本厚厚的氣象百科。

    莫祈晴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氣象百科？」

    「兒童版的。」

    這是前一陣子政府委托給他處理的案子，是針對兒童所編寫的氣象百科，書里圖片居多，專業用語以及文字敘述全都加上了注音，內容淺顯易懂。

    由于他是作者，在書印好尚未上市前，能優先拿到樣書；沒想到弟弟壓根兒對天空、氣流的圖片沒興趣，才翻了幾頁，便興趣缺缺地拉著他玩。

    于是他跟承承約定，只要他看完這本氣象百科里的全部圖片，他就陪他玩游戲，誰知小肉球才看了五分鐘，就難敵困意地睡著了。

    這個結果正是他想要的！

    俞皓琛嘴角揚起滿意的微笑，對祈晴說，「這下我們可以安安靜靜共度我們的品湯時光了。」

    最近祈晴雖然對他一樣溫柔貼心，但他總覺得她有些心事重重，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在回家後多撥些時間陪她。

    但奇怪的是，覺得她不對勁的感覺還是隱約存在，正好明天不用上班，他決定好好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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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俞皓琛先把弟弟安安穩穩送回客房睡覺，接著喝完湯後，回到房間關上門，伸手就將莫祈晴拉進懷里，開門見山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他的提問讓她心中一凜。「啊？什、什麼？」

    「你最近怪怪的。」她若有所思、時常發呆的模樣，讓他感到不安，覺得她似乎離自己好遠。

    莫祈晴咬唇沉思，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開口。

    難道她要問他沈奇為什麼要對她說那些話？問那天他請假為何沒告訴她？問他心里是不是還想著冉陽？

    扁想到這些，她就不由自主地嫌棄起自己，這讓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妒婦，不斷翻著舊帳，嫉妒的對象還是一個過世多年的人……

    不！她不要在他心中留下那麼糟糕的形象。

    她朝他扯出燦笑。「沒事呀！哪有怪？」

    「是因為我陪你的時間太少，還是我們還沒去度蜜月？」他猜想著可能讓她心情低落的原因。

    聽他丟出一個個猜測，莫祈晴一雙小手抵著他精壯的胸膛，直接轉移話題。

    「都沒有。你不要亂想，快去洗澡啦！」

    俞皓琛一聽就知道她在打發他，故意轉移話題。「今天沒問出個結果，我就不去洗澡。」

    莫祈晴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楮。「你……你要臭死我嗎？」

    夜晚雖有涼意，但這一路由電視台騎回家，身上還是免不了流汗。

    他想了想，突然抱起她就往浴室走。

    來不及反應的莫祈晴，驚訝地攀著他強壯的肩膀。「你要帶我去哪里？」

    「洗澡，順便繼續剛剛的話題。」

    莫祈晴沒想到他會這麼堅持，心虛地小聲說︰「人家已經洗過了……」

    「可以再洗一次。」

    她嗔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最近缺水，要愛惜水資源嗎？」彼此心知肚明，兩人一起進浴室，又不知會「洗」多久才能出來。

    「只要接一桶水，你可以幫我擦澡，剩下的水可以沖馬桶。」瞧！多麼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她相信，不管她有多少說詞，他還是有辦法一一反駁，最後將她拎進浴室「嚴刑逼供」，順便「就地正法」。

    這次她用瞪的，但語氣卻嬌軟幾分。「我跟媽他們說好了，要打電話報告一下承承的狀況，你別鬧。」

    出國前她與長輩們已經說好，他們會開國際漫游，讓她隨時可以向他們報告承承的狀況。

    聽她搬出長輩，俞皓琛沒再為難她，只是連親了她好幾下才說︰「好，等我出來再繼續。」

    看他終于肯進浴室，莫祈晴松口氣之余，卻又有些擔心，很怕他洗完澡真的會繼續向她追討答案。

    看了看時間，她決定暫時別想那麼多，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婆婆，簡單聊了一下。

    講完電話後，她把今天伍承昱又撿來送她的形狀特別的小樹枝，收進房間書櫃上的小鐵盒里。

    等小樹枝收集到一定的數量，她打算帶領著承承，把這些大自然界特別的美好，融進他的捏塑作品當中。

    沒想到才剛放好小鐵盒，她突然發現，書櫃里不僅收著俞皓琛睡前會看的書，在書櫃的最角落處，還夾著幾本以前沖洗相片時，相館會附贈的相冊。

    之前放小鐵盒時她沒特別去留意，因為俞皓琛的書都太專門，就算是雜志，也不是她會感興趣的題材。

    這個意外的發現，讓她這陣子莫名低落的情緒微微一振，不假思索便把塞在最角落的相冊拿了出來。

    她第一次見到俞皓琛是在他大學時期，但在這之前的他，是她所陌生的，她好想知道國小時期、國中時期的俞皓琛是什麼模樣？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當她翻開相冊時，看見的卻是一對男女親密合影的照片——這不是俞皓琛兒時的相片，而是他與冉陽交往時期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們陽光而青澀，眼中只有彼此，臉上洋溢著燦爛甜蜜的笑容，讓她積累在胸口的負面情緒，伴隨著酸意一涌而上。

    這陣子她一直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去想沈奇說的話，不要去介意冉陽，畢竟她已經不在很久很久了。

    她嫁給俞皓琛，成為他的妻子，就算他不愛她，她才是擁有他的人，她真的沒必要硬鑽進死胡同里，讓自己受罪。

    但那感覺很微妙，眼前的相片像是刻意要提醒她，俞皓琛心中最愛的女人是冉陽……

    俞皓琛裸著上身走出浴室，發現莫祈晴杵在書櫃前不知在看什麼東西，便邁步上前，由後張臂將她圈進懷里。「在看什麼？」

    話聲一落，相片中那已經離自己很遠很遠的人兒再次映入眼底，俞皓琛的身體微微一繃地松開圈住她的手。

    驚覺他的摟抱與松手，她猛然回過神，合上相冊，慌忙收進書櫃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

    她明白夫妻間再親密，都該保有一處隱私的道理，只是看到冉陽與俞皓琛的合照，她很難裝作沒看見，很難不繼續看下去……

    她心虛慌亂的反應，讓俞皓琛很是愧疚地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自己。「沒事，只是很久沒去翻相冊，心里一時有些感觸，你別在意。」

    聽著他的話，莫祈晴突然覺得自己太貪心，居然會對一個已經過世那麼多年的的人吃醋。

    但，真的只是這樣嗎？

    莫祈晴盯著他的胸口，心緒翻騰不已地沖口問︰「琛……你心里還有她嗎？」

    明知道這可能是禁忌，她還是忍不住問出這陣子萬般糾結著她的疑問。

    除了冉陽過世那段期間他們曾經談過她，打從兩人重逢至今，便從沒再提起過冉陽；沒想到因為過去的相片，這個留在他過往回憶里的人，卻再度被提起。

    他不解地蹙眉問︰「重要嗎？這會令你不安嗎？」

    「重要。」她咬了咬唇，坦誠說出心中想法。「因為我想知道，自己……在不在你的心里，你是不是只是喜歡我的身體、是不是欲多過于愛……」

    最近，她可以感覺到她與俞皓琛的夫妻關系，比她預期中所以為的發展還要好，他渴望著她，會用溫柔深情的眼神看她，讓她整個人像浸在蜜里，幸福得像身處在天堂。

    但不知為什麼，她雖然感到幸福，卻又隱隱覺得不安，多怕這一切只是她的一場夢。

    直到這一刻，俞皓琛才知道，在她極欲討好他的行為里，除了愛，還隱藏著不安。

    這認知讓他心頭盈滿了對她的愧疚與憐惜，以及恍然大悟。「難道這一陣子你不開心，也是為了這件事？」

    沒想到他會看出她刻意隱藏的低落，莫祈晴一臉驚訝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從她的表情，俞皓琛已經得到了答案。

    他無奈地深深嘆了口氣。「我是愛過冉陽，但她已經是過去的回憶了，為什麼每個人都還留在過往的既定印象里，認定我對她一直無法忘情呢？」

    「難道……不是嗎？你不是還想著她，還會在每年她的忌日時去看她嗎？」想起他隱瞞她這件事，她的心不由得一酸。

    他敏銳地擰起眉。「這是誰告訴你的？」

    她咬著唇不說話，表情哀傷得讓他的心揪疼不已。

    俞皓琛沒再追問是誰這麼多事，只是眼神真摯地深深望著她。「晴，我不能抹殺她曾經深烙在我心里的印記，也不能否認我深深愛過她，但，這都過去了，現在在我面前的是你，跟我共度未來的是你，你說，我心里有沒有你？」

    略頓，他嘆了口氣繼續說︰「不過我不得不承認，是你解放了我的情/yu，讓我永遠都要不夠你，隨時都想和你親熱，我的確深深迷戀著你的身體，也深深愛著你，你這小傻瓜難道感覺不到嗎？」

    他這一席直白的情話震入心口，莫祈晴窘紅了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響應，但那困擾她許久的心結已經被解開了。

    她抬起眼，看著他俊眉微蹙、一臉苦惱的樣子，真心道歉。「對不起，是我不應該。我真的好糟糕喔！」

    看著祈晴滿是愧疚的秀雅容顏，他由衷地說︰「不用說對不起，你會介意很正常，會讓你不安也許代表著我做得不夠好，才會讓你胡思亂想；未來，我會努力做更多，讓你感受到我的愛。」

    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驅散了遮住她心頭的陰影，讓她自慚形穢，同時心里也感受到濃濃的甜蜜，整個人輕飄飄的。

    他是如此堅定並信守著對長輩的承諾，努力適應雙方共同的婚姻，激得她恨不得能做些什麼，好讓他明白她有多愛他。

    「老公，我愛你！」

    靶覺到她順勢踩上他的腳背，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對他說愛，他心頭一陣輕蕩，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問︰「那你要怎麼補償我？」

    他低低的沈嗓回蕩在耳際，拂過她耳畔的發絲，騷動著她的心。

    她想了想，才羞紅著臉，松開圈住他頸項的其中一只手，縴細軟嫩的手指狀若無意地在他的鎖骨處畫圈圈。「你累了嗎？想睡嗎？」

    他低垂眼眉，看著祈晴羞怯的模樣，嘴角不知不覺滲出笑意。「精神很好，還不想睡。」

    「噢。」聞言，她把另一手也松開，改環著他的後背，低頭去吻他胸前兩顆粉色小豆。

    這是他每次在歡愛前必對她做的事之一，她意外的主動舔吻，引來他渾身一陣輕顫。

    雖然她的技巧不怎麼純熟，香嫩的小舌卻也似模似樣，刺激得他情欲大發，只想馬上接手主導權。

    這個想法才閃過腦海，他便察覺到她軟嫩的小手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肌、腹肌……最後落在他只穿著平口內褲的褲頭。

    他屏著氣息，全身緊繃不已，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等待她的下一個動作。

    靶覺俞皓琛全身繃得硬邦邦的，莫祈晴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成就感，原來她也能如此撩撥著他。

    ……

    靶覺他的汗滴在她的臉上，粗重的呼吸在耳邊吹拂，她全身酥軟無力，紊亂的氣息還沒緩和，便感覺到俞皓琛翻身而起，緊接著將她抱上了床。

    她鑽進他的懷里，將臉蛋貼在他的心口，心滿意足地準備聽著他強壯規律的心跳好好睡一覺，卻發現他不安分地吻著她柔軟的耳垂和頸窩。

    她怕癢地縮了縮。「睡了啦！」

    「老婆，我明天放假。」

    在他熾熱目光的凝視下，她接收到男人傳遞的訊息，紅著臉哇哇抗議。「不是才剛做過？」

    「再一次。」

    精力充沛的男人嘴角揚起壞壞的笑，用唇封住女人抗議的小嘴，展開下一波進攻！

    十月底，熱到爆的可怕天氣終于過去，漸涼的氣候稍稍給人秋意將近的感覺。

    可惜因為溫室效應導致的氣候變遷，搞得天氣大亂，有時該下雨時，老天死都不肯落下一滴雨，該冷時不冷，該熱時卻又冷得像寒流來襲。

    俞皓琛多年來投入許多心力鑽研天氣學，因此不管驟雨、雷雨、暴雨，他總是能從容應對。

    但此刻，他卻因為眼前這一場大雨，整個人陷入一股焦躁與煩悶中。

    與俞皓琛一起出席政府氣候變遷研討會的沈奇，在會議結束後，站在C大的禮堂前，看著眼前的滂沱大雨，心里卻想著雨勢愈大愈好，這樣他就能多點時間和琛哥待在一起。

    沈奇難掩期待地說︰「雨好大啊，怎麼辦？」

    C大位在郊區，就算參加研討會，也是當天可以來回的路程，俞皓琛因此跟莫祈晴定了晚餐之約。

    無奈地看著這場預期中的大雨，俞皓琛嘆了口氣。「再等等，對流旺盛造成的短暫陣雨不會下太久。」

    等了半個小時，驟雨轉小，俞皓琛已經迫不及待地撐傘到停車場開車。

    車子才上路，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掛上藍牙耳機接起電話，莫祈晴的軟甜嗓音落入耳底。

    「老公，今天還順利嗎？」

    上一次因冉陽而起的事件落幕後，兩人之間已是心意相通，無所阻礙，關系變得更加親密貼近。

    聽到妻子的聲音，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順利。」

    「那我要回家準備晚餐了喔！」新課程開始上課之後，她通常會在五點離開教室，準備回家。

    今天俞皓琛因為研討會的關系，可以與她共進晚餐，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當幸福煮飯婆。

    「如果太累就不用煮了。」

    「不累。今天吃牛排，再準備你愛的奶油培根馬鈴薯、香草烤蔬菜，還有一大鍋羅宋湯。嗯……還可以再開一瓶公公送的波爾多紅酒。」

    她很幸運，公婆都疼她，又因為公公想要討好繼子的關系，她這個兒媳沾了不少光，得到更多疼愛，還拿了公公不少珍藏的頂級紅酒回家。

    聽著她念了一長串菜單，他嘴角的微笑擴大，連眼楮彷佛都染上了笑意。「你打算把老公養成豬嗎？」

    「嘻，嘿呀！稈你養成大肥豬，才沒人跟我搶。」

    手機另一端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俞皓琛先前的郁悶被驅散了。「拜托，不要再在你的腦袋瓜子里又胡亂塞什麼傻念頭！」

    她嘻嘻笑著，聲音甜膩膩的。「好啦！下著雨，不用急著趕回來，小心開車。」

    「知道了。」

    沈奇坐在副駕駛座上，聽著對外總是冷漠自持的俞皓琛，在接到妻子的電話後彷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沈冷平淡的側臉變得柔軟，嘴角的笑隨著兩人的交談不斷地往上揚，讓他向來出眾的臉龐更加英俊蠱人。

    沈奇一時間看得失神，回過神來卻感覺心口像是被誰緊緊掐住似的，不斷冒出足以將理智腐蝕的嫉妒。

    對！就是嫉妒！

    他不是已經警告過莫祈晴了嗎？

    那日她不是大受打擊地離開了嗎？

    他所做的一切，為什麼沒對他們的婚姻造成半點影響，反而讓他們更加甜蜜、感情更好？

    沈奇緊緊握著拳，用力的程度讓十指深深陷入掌心而泛白。

    突然間，電台流瀉出的經典老歌在車內回蕩——

    太想愛你是我壓抑不了的念頭想要全面佔領你的喜怒哀愁

    你已征服了我卻還不屬于我叫我如何不去猜測你在想什麼……

    《張信哲/太想愛你作詞︰厲曼婷作曲︰葉良俊》

    完全貼近心情的歌詞，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他的心頭，攪得他的內心紊亂無比。

    他還記得多年前，自己還在大學念書時，俞皓琛以杰出校友的身分回母校演講的那一日。

    即便他冷著一張臉，抿著性感的唇，看來冷肅難以親近，卻讓他心頭小鹿亂撞，亂了心緒。

    當下，他混亂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他喜歡他。

    他永遠不會忘記胸口悸動沸騰的感覺，所以不顧一切地利用各種方法，終于來到他身邊，與他共事。

    他相信在朝夕相處下，只要他多用些心思，俞皓琛遲早有一天會喜歡上他……

    偏偏，沒有女朋友且對任何女人都沒興趣的俞皓琛，卻突然宣布自己要結婚！

    那晴天霹靂的消息讓他大受打擊，而俞皓琛婚後的轉變，更是讓他很想要不計一切地得到他！這份想望不斷在他的心頭累積再累積……

    與莫祈晴講完電話，俞皓琛察覺沈奇繃著身體微顫，斯文的側臉變得蒼白，擔心地問︰「怎麼了？會冷嗎？」說著，便伸手去調車上的空調。

    沈奇抬眸對上他恢復清冽幽黑的目光，咬唇遲疑了許久，才開口說︰「琛哥，我想去做手術。」

    他喜歡男人，但靈魂是女人，若變成女人可以得到俞皓琛，他願意馬上就去動變性手術。

    這個想法堵在心口，再不說出來，他會悶到瘋掉！

    聞言，俞皓琛平靜的面容起了波瀾，他放緩車速將車子停在路邊。「手術？什麼手術，你生病了嗎？」

    他難得的關切讓沈奇多了一絲勇氣，他搖了搖頭，深深地凝視著他，說出了心中的秘密。

    「琛哥，我喜歡你。」

    俞皓琛以為自己聽錯了，清俊的眉頭輕蹙。「什麼？」

    既然起了頭，就沒有退縮的回頭路，沈奇抓住他的手臂，微揚的語調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琛哥，我喜歡你，比任何人都喜歡！只要你給我機會，你會知道，我比任何一個女人都好……」

    看著俞皓琛的臉色冷峻緊繃，全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親近的氣息，沈奇的勇氣漸漸流失，聲音也愈來愈小。

    俞皓琛抿唇不語，心里震懾不已。

    同性戀者雖然不被傳統主流的社會所接受，但隨著時代的進步，不一定非要男人與女人才能結婚，多元家庭以及婚姻平權問題也漸漸被重視。

    但他是一般人，不可能接受沈奇的情感，更沒想過被他視為積極後進的沈奇，對他居然抱有這樣的想法。

    沈靜片刻，直到震驚的心情稍稍平復後，他才用溫和平淡的嗓音說︰「愛情的世界不分性別，但很抱歉，我沒辦法回應你的情感；況且我已經結婚了，我愛我的老婆，也沒想過要再發展另一段感情。」

    沈奇知道他可能會拒絕，也做好心理準備……但莫名的不甘讓他失去理智，他揪著心，激動地說︰「不！你不愛她！你們才結婚多久？那不是愛，那是錯覺——」

    「沈奇！」見他情緒越發失控，激動地脹紅了臉，他肅聲開口。「我不需要你來評斷我的感情，若真要相較，我老婆認識我的時間比你更久，她對我的愛，不容置疑。」

    難堪與說不出的痛楚在胸口亂竄，沈奇閉上嘴，沉默了片刻，不死心地擠出聲音又問︰「如果……我去做變性手術，你會考慮接受我的感情嗎？」

    他的執著讓俞皓琛一震。

    「你瘋了嗎？如果做變性手術是你內心的想望，我尊重你、祝福你，我們的關系不會受影響。但這一切不要是為了其它人而做，這太傻了！」

    他的話像是一支箭，狠狠地直戳進沈奇的心坎，鮮血淋灕，痛得他像消了氣的氣球，癱軟在一旁，再也說不出話來。

    俞皓琛瞥了他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容一眼，默默地將車子開回主干道上，結束了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