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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事情還沒完呢,接下來的發展,讓胡天命和這幾日跟着奔忙的忠叔與大雜院一夥震驚不己,苗蘭蘭卻是一臉淡定。
她早就有預感。
朝廷來了巡案大人,把黃老爺迎進世一裏太守府供着了,黃老爺本來也要崔婆婆跟着走,但崔婆婆不肯,于是這會兒又換黃老爺不肯搬進太守府,于是安平客棧被包了下來,做當朝皇帝暫時的行宮。
「皇……皇……」忠叔和大雜院裏一班見證崔婆婆和黃老爺重逢的人,都驚得整晚無法回神。
不過,所謂皇帝暫時的行宮,隻有他們這幾個人知道。對整個雪松城來說,近日包下安平客棧的,隻是個京城來的貴族大老爺。
巡案大人一來,接下來,雪松城裏簡直天天都有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可以讓百姓們磕牙。
王家一聽巡案大人駕到,當然迫不及待地送禮又獻殷勤的,畢竟這就是他們之所以橫行多年的生存之道,結果第二天就讓巡案大人把衛門吃掉的舊案全部辦了,王家家産充公,王家該關的關,該發配邊疆的發配邊疆--當天審案時衛門的大門是開着的,聽到一個個遲來的正義判下來,那個掌聲如雷啊,好幾裏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皇帝還下了旨,讓下河區比照上河區,每一裏都設一處軍巡鋪。
每天,「黃老爺」……嗯,麒麟皇朝金氏當家,改稱金老爺吧,金老爺會到大雜院裏,吃鳳蘭蘭做的飯,才肯回安平客棧,金老爺身邊的大内總管和目前在雪松城位階最高的太守,安平王爺,以及巡案大人,都對主子的堅持無法理解,可也拗不過他,隻好每天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保護着皇帝來到大雜院--還被皇帝大罵飯桶哩!他對外稱自己是黃老爺,結果連堂弟安平王爺和巡案大人也來護駕,是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分嗎?
最讓他們這些高官大員無法接受的是,皇帝還規定在大雜院裏,每個人都要陪他一塊兒坐着吃飯呢。
吃飽喝足,「金員外」擺駕回客棧,皇帝說不準跪,但大夥兒還是「列隊歡送」,金員外經過苗蘭蘭身前時,笑了笑,「苗姑娘,你提的軍巡鋪問題,我已經辦了。」現在想起來,這丫頭在領着他進外三裏時,就一路不停對他說着關于下河區的難處,恐怕那時她就猜到他有能力解決下河區老百姓的困難吧。
「下河區的百姓會爲皇上祈福的。」苗蘭蘭回道。
「不過公共學堂這點子,詳細規畫還要再參議,但是我得說,你這孩子的想法我很喜歡。」
「謝皇上。」
送走了大神,還真是勞師動衆啊,不過托這位「金員外」的福,大雜院的大夥兒這些天都是吃香喝辣的,小囡和肉包子還肥了一圈呢!
入夜,崔婆婆依然會坐在大雜院的院子,看着星星。
苗蘭蘭笑着來到老人家身邊,「一個在平三裏看,一個在外三裏看,有什麽意義嗎?」她取笑崔婆婆仍是不肯跟着黃老爺搬進客棧。
「是啊,」崔婆婆笑得狡黯,「不過倒是比你們一個在世二裏,一個在外三裏近一些。」
苗蘭蘭臉一紅,默默坐在崔婆婆身邊,「奶奶,您會跟黃老爺回宮嗎?」
想不到崔婆婆一臉訝異地看着她,「爲什麽要跟他回宮?」
崔婆婆想了想,這丫頭冰雪聰明,告訴她也無妨,「丫頭,你知道當朝天子隻有一個太子,和兩個才人所出,母親沒有絲毫背景的皇子和公主,其他都逃不過早夭的命運,是爲什麽嗎?」
苗蘭蘭沉默着,心裏也猜到不是什麽好事。
「因爲隻有太子是夏皇後所出,夏家就是當年迫害我們家的仇人。」
「我記得幾年前夏皇後過世了。」而夏家很早就在皇帝刻意培養自己的勢力,并且有意冷落下,沒落了。
崔婆婆笑了笑,「每當宮裏傳出妃子自盡或『病故』、皇子早夭的消息,我就明白,就算當年他替我們家平反,我早晚也是那些被鬥得無力自保的人之一,不管是夏皇後或他,都隻是可憐人。」
「把所有的對手都害死了,哪裏可憐?」關于宮裏那些傳言,信衆中有許多達官貴人的她,也是時有所聞。
「就是這樣才可憐啊。你願意跟她互換嗎?守在一個不願意看你一眼的男人身邊,後半生唯一的目标就是保住兒子太子的身分,把自己的靈魂賣給妖魔鬼怪也在所不惜。
「至于他,他也很可憐,年少時必須依附夏家和鳳家才能坐穩太子之位,鳳家倒了,他别無選擇必須舍鳳家以斷臂求生,君臨天下之後,他唯一的繼承人卻不顧諒解他。他有過幾個兒子,但幾乎沒辦法平安長大成人,想要和其他兒子親近一起了又怕惹來長子妒恨對他們痛下設手。」
「奶奶您就會替别人想,你心流落民間時,他們可是吃得飽,睡得香呢!」對窮苦慣了的苗蘭蘭來說,人生最要緊的,還是吃得飽、穿得暖,其他都是浮雲啊!
崔婆婆拍了拍她的頭,「我跟他說,我不想離開雪松城和下河區,不隻是因爲躲他們,你知道爲什麽嗎?這些年來,他沒有真心相待的家人,而我有;他沒有坦白心事的對象,我有;他的飯桌上,山珍海味無一不缺,卻沒人陪他享用,而我吃飯時,哪怕沒魚沒肉,但碗裏總有你們替我夾得滿滿的;他沒有可以盡情地付出和保護、不怕他們因此出事的晚輩,而我有好幾個,每天想着你們有沒有吃飽穿暖,小囡小牛是不是又惹了麻煩讓你傷腦筋,大寶跟石頭不愛念書該怎麽辦?大妹比男孩還野,怎麽找得到婆家?我這些年好忙啊,忙得隻有在晚上獨自一人時,才有心思想想過去,才有空給他念點平安咒祝顧他身體健康……你說,誰比較可憐吶?」
苗蘭蘭眼眶一熱,笑着抱住崔婆婆,「其實我也舍不得奶奶進宮哩。」
崔婆婆哈哈笑,「都這把年紀了,那些身外之事,免了。知道他很好,我也沒有遺憾了。」
後來,「金員外」不隻給了苗蘭蘭一萬兩的酬庸,還派人翻新了他們那座破敗的大雜院,現在他們的四合院,雖然不豪華,看起來又低調樸素--苗蘭蘭堅決不讓工匠用那些華而無用的裝飾和高檔建材。
又不是笨蛋,沒事在外三裏蓋豪華大宅院,找死啊?
四合院蓋成了四座有回廊相連、堅固的小樓房,應有盡有,冬暖夏涼,他們從貧民擠身小康之流,苗蘭蘭也決定不搬到上河區了,她把那一萬兩留作弟弟妹妹們的「求學基金」和嫁妝,打定主意不管這群兔崽子使多少苦肉計和花樣,她也要把他們全送進學堂裏!
沒幾日,崔婆婆盼了好幾年的平反,終于也給她盼到了,鳳家洗了冤屈,當年一班朝臣與武将,全部以原職追谥,這當中卻沒包括鳳皇後,「己故」的鳳蘭蘭隻得了一個貴妃谥号,還是皇帝堅持才有的,崔婆婆說她早就建議「金員外」打消給她名号的念頭,安撫一直爲自己的母親不平的長子,讓夏皇後做他名義上唯一的皇後。
那女人爲了這個身分,一輩子緊緊抓牢了,無所不用其極地入了魔,背了不知多少條人命,那就給她吧。
然後那年年後,才剛吃完元宵,皇帝駕崩的消息就傳開了,全國制喪。
不過,大雜院上上下下,倒是在元宵後快樂地吃着團圓飯,隻不過這頓團圓飯比起過去,多了一副碗筷,就是一個來路不明,目前在上河區平一裏開古玩鋪子的「金員外」啊!
日子又回歸常軌,紫陽仙姑的鋪子照常營業,胡天命也依然每天往鋪子裏跑。
其實他很好奇,苗蘭蘭現在有錢了,何不改在平三裏或平二裏那些更熱鬧的地方找個地點開鋪子呢?
苗蘭蘭卻說,因爲不管是富人或窮人,都可以輕易到這裏來找紫陽仙姑,去了上河區就未必了。
「而且,有錢就不會花光?那筆錢我可是有更重要的用處。」
胡天命笑了,所謂更重要的用處,八成是用在弟弟妹妹們身上吧!
這天苗蘭蘭讓胡天命早點回去陪老爹,畢竟從他醒來以後就一天到晚往她這裏跑,都說要努力讓老人家開始接納他們了,自然不能隻是嘴巴說說。
難得胡天命早歸,胡老爺看起來竟然有點意外,但随即眉開眼笑地,讓胡天命有點愧疚。
他這陣子是太常往大雜院跑了,有時還直接在那兒用飯,讓老父一個人在家,實在有點不孝。
「天命啊,你最近在外面很忙?」胡萬金小心翼翼地探問,讓胡天命心裏頭橫着顆大石頭一樣又悶又難受。
「爹,我以後會多在家裏陪你心。」
胡萬金連忙搖手道,「爹不是這個意思,你才剛醒來,本來就應該多往外頭走走看看,悶了二十五年也悶壞了,去透透氣才好。爹的意思是……是……呃……」
胡萬金眼神瞟向忠叔,向這個照顧兒子多年的老奴探問意思,忠叔大概也知道老爺在打什麽主意,聳聳肩,表示别問他。
胡萬金還能打什麽主意?媒人婆一直上門,但胡天命幾乎天天都不在,雖然每日大概日落時分會回家,可他又不想讓兒子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之後又要煩心這些事,隻好暫且推說兒子在養病。
别人家是父母之命,但胡天命好不容易醒來,胡萬金可真是萬事都順着失而複得的兒子,簡直成了「孝子」啊,但他總不好一直推,再推下去當年那些「不能人道」的臆測又要甚嚣塵上啦。
「我想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幾天想留在家裏陪你心聊聊天。我從外面帶回一點吃的,自己一個人吃不完,想跟爹一塊兒吃。」
胡萬金聽了,心裏既是歡喜又是感動,「哦,爹都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呢,讓爹瞧瞧。」
胡天命立刻把一層層盛裝着飯菜的漆盒擺上桌,就要入冬了,幸好天氣還不大冷,盒子裏的食物還溫溫的,眼前的食物确實色香味俱全,聞着那香氣都讓本來不怎麽餓的胡萬金忍不住覺得嘴饒了起來。
「爹,這是您喜歡的天梯鴨掌。」胡天命将細紮成一叠叠的鴨掌夾了一塊給胡萬金。
胡萬金心裏一陣激動,「你怎麽知道……」這道菜,胡天命醒來後還不曾出現在家裏餐桌上,因爲道地的天梯鴨掌用的是春筍,胡萬金雖然對這麽不道地的做法感到不以爲然,但到底是兒子一番心意,他還是歡歡喜喜地吃了。
「怎麽樣?」
胡萬金本來隻是看在兒子的面上試了一口,想不到越吃臉色越沉凝。
雪松城裏,天梯鴨掌這道菜做得最好的,當屬平一裏的千秋閣,每年春天隻要有飯局,胡萬金都喜歡在千秋閣辦,千秋閣掌廚拿手的可不隻天梯鴨掌。
但這道分明一點也不道地的天梯鴨掌,卻另有一番絕妙滋味,酒香,筍香,完全做到不喧賓奪主地陪襯鴨掌和雲腿,卻又層次分明。
「這哪買的?」胡萬金吃得啧啧有聲,主動地又夾起一塊,大口滿足啊。
「還有這個,糖桂木瓜。」
「嗯嗯……」胡萬金吃得嘴巴都沒空說話了,桂花香襯木瓜的甜,當配菜或點心都好。
「麻婆豆腐,這也是您的最愛。」胡天命自動幫老爹添了一碗白飯,淋上豆腐,本來隻是小試幾口的胡萬金這下胃口也大開了。
然而這回他吃了一口麻婆豆腐,臉色馬上一變,随即放下碗筷。
「這些菜是誰做的?」
胡天命見父親臉色不太對勁,也不知道該不該打馬虎眼,但想到他和苗蘭蘭的決心,便決定照實回答。
「是您的兒媳婦」
「我沒有兒媳婦!你還沒再娶呢!」
「所以您就蘭蘭這麽一個見媳婦。」
「咱們胡家跟她己經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把這些菜拿下去,我不吃!」胡老爹哼地一聲,連看一眼桌上的菜都嫌礙眼地撇過頭。
一旁的忠叔在心裏歎氣,老爺可是吃過苗蘭蘭做的麻婆豆腐,當年當然是贊不絕口,因此還對苗蘭蘭疼愛有加,這道菜對老爺來說也是意義深重,家财萬寶的他年輕時曾經連肉也買不起,一餐裏有點碎肉末就算奢侈了,于是夫人總是想辦法用碎肉末做出好菜,麻婆豆腐就是她最擅長的一道。當年老爺提起這段時,苗蘭蘭自告奮勇做了麻婆豆腐,味道雖然和已過世的夫人不太相同,但也極好吃,于是老爺常讓苗蘭蘭做這道菜。
他就說先别做這道菜,因爲老爺一定會吃出是出自苗蘭蘭之手啊!
胡天命沒轍地看着老爹端臭臉,卻又不想浪費苗蘭蘭一片心血,「但是,中午我還沒吃,挺餓的。」他取過竹茗,故意當着老爹的面大吸起來。
「嗯……果然很好吃。」他夾起老爹最愛的天梯鴨掌一口就吃掉一個,一點也不像他爹,還細細地品嘗那豐富的層次感,簡直國圖吞案!
胡老爹眼角瞥了一眼,嚥了嚥口水,心裏爲那一口天梯鴨掌被這種浪費的吃法感到一陣淌血,接着卻哼地一聲将臉撇向别處。
「啊,還有這道菜您還沒吃,蘭蘭最拿手的醬肘子。」他特地一早去買了豬肘子給苗蘭蘭一起做了這道菜,因爲吃了一次就回味無窮啊!他夾起切得薄厚适中的一片,滿足地吃得一嘴油膩。
胡萬金當下又感到一陣唾液泛濫,醬肘子也是他喜歡的菜之一,憑他從商以來吃遍全國知名館子,苗蘭蘭做的醬肘子也可以算得上頂尖的!
「真可惜,本來因爲爹愛吃油花多一點的,我特地買了肥一點的呢。這麽肥的醬肘子配在白飯上,我看我今天不吃個十來碗不罷休了!」
「……」胡萬金倒了杯水,「這些菜口味太重了,不怎樣。」他一口喝幹茶水,不料本來不餓的肚子卻反而一陣空虛獻。
胡天命看老爹嘴硬的樣子,心裏暗笑,「啊,忠叔,你要不要也來一塊糖桂木瓜?」忠叔最愛這類甜食了。
「好啊,我嘴正讒着呢。」忠叔還不了解自己主子嗎?當下偏要在他面前大啖那盤糖桂木瓜,邊吃還邊露出一副銷魂的表情,「這甜而不膩的滋味,這兩頰生津的香氣,苗姑娘真是蕙心巧手啊!好吃!太--好吃了!要是隻能看卻不能吃,隻能拿開水配口水,那真是人間悲劇啊!多謝少爺讓我有這樣的口福!」
胡萬金隻能默默地瞪着這老奴,忠叔一手養大胡天命,又是從小就在胡家爲奴,即便是胡萬金年輕時家道中落、最落魄的那段日子,忠叔也從未有二心地伺候着胡萬金,因此忠叔在胡家可不比一般奴仆,胡萬金一直都把他當左右手。
但想不到這左右手,也路臂往外彎了!胡萬金氣不過,拍桌而起,「我還有帳本要看,你……」他咬牙瞪着忠叔,「小心吃多了肥死!」
胡天命太小看他爹了,第二天,胡老爺就以讓兒子替身體微惹的他赴雲梭織坊的大老闆茶宴會由,讓胡天命趕鴨子上架地上千秋閣應酬去了。到了千秋閣,胡天命才知道這根本是場鴻門宴!雲梭織坊大老闆三個待字閨中的妹子都在席,席間還有京城來的韋老闆和他女兒、吉祥樓第三代的女老闆,以及告老還鄉的李太傅及其孫女,這些女人的共通點就是都到了适婚年齡,更巧的是席間唯一的年輕王老五就是了!
偏偏忠叔沒能跟着他出來,他隻能自己硬着頭皮應付了。
至于胡萬金,在兒子被各色名媛閨秀包圍、深深懷疑自己根本是誤闖狼群的羊的同時,正領着忠叔和一幹家丁與護院,前往内一裏苗蘭蘭的鋪子。
鋪子裏還有其他人,但胡萬金一點也不在乎。苗蘭蘭一見這位「前公公」大駕光臨,也戰戰兢兢地起身迎接。
遲疑半晌,見胡萬金來者不善的臉色以及忠叔在後頭搖頭的暗示,苗蘭蘭知道昨天獻的殷勤已經弄巧成拙。
「胡老爺。」她仍是有禮地招呼,并且取下了頭臉上的易容。
「老爺兩字不敢當,苗姑娘,當初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拿了錢之後,從此和我們胡家再沒有任何關系,該不會現在天命醒了,你嫌錢少,把這事給忘了?」胡老爺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一提起當初拿了錢的事,苗蘭蘭就無法理直氣壯了,「蘭蘭很感謝胡老爺當年的大方和寬恕,但天命才剛醒來,我隻是盡個朋友的情誼……」
「如果你不纏着他,他很快就會有許多知書達禮,而且重誠信,潔身自愛的世家公子與千金當朋友。」
苗蘭蘭不知該如何回應。忠叔看不下去,插口道,「老爺,我看好像不是苗姑娘纏着少爺,事實正好相反吶。」
「你住嘴!我還沒跟你算帳!」胡萬金氣唬唬地轉身指着老奴的鼻子道,「我讓你看着他,可不是讓你幫着他們私下見面的!」
「他們沒有私下見面啊」很光明正大捏!
「你還說!」胡萬金有點惱羞成怒。
「這位是?」今日崔婆婆難得出趟門上廟裏拜拜,「金員外」也特地關了鋪子陪她一塊兒,上完香,兩人便來到仙姑壇和苗蘭蘭喝茶聊聊。
胡萬金看着兩個老人,心想會在這種神棍的鋪子裏的,八成愚蠢又迷信,冷哼,「也就你們這些愚蠢的野叟和村婦,會把一個小姑娘當仙姑!」
「野叟和村婦?」金員外一臉不解地看着身邊的老伴。
崔婆婆忍住笑,拍拍這個這輩子肯定沒被罵過野要的大老爺。
忠叔則是臉色鐵青,連忙恭敬地替自家主子善後,「皇……呃,金員外,您别見怪,我家老爺年紀大了,腦袋不清楚,難免有些不太講理……」
「誰年紀大了?」胡萬金一臉不爽,「我還沒這老太婆老呢!這老頭看樣子也比我老,他頭發都白了,我好歹還有點黑頭發,還有你!竟然還說我不講理?」
忠叔快口吐白沫了,他從來不曾這麽深刻地領悟到,他家老爺原來這麽自目!「金員外,所謂不知者無罪,請不要怪罪我家老爺,他大概最近腦袋進了水,您别和他計較。」
金員外搖搖頭,「你放心。而且我已經退位了。」他轉向一臉不解與不滿的胡萬金,「你想必就是胡天命的父親了,胡天命倒是個十分誠懇而且正直的年輕人。」
胡萬金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驕傲地擡頭挺胸,「那還用說!」
「我看苗姑娘和胡公子,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胡老爺何必阻擾呢?」
「我當年已經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做錯事在先,還怪我不近人情?」
「胡老爺說得對,是我做錯事在先。」苗蘭蘭想金員外不知道過去的事,可能會因此怪罪胡萬金,于是道。
「這就對了。」胡萬金環視了一眼這個鋪子,對這麽簡陋的地方有些鄙惡,又看着苗蘭蘭,這是他進到鋪子來之後第一次認真打量她,才發現這孩子比記憶裏又瘦了一起了本來似乎還有更難聽的話,但到底是當了他三年的媳婦,那三年裏苗蘭蘭确實也很孝順,把胡天命照顧得好好的,他沒好氣地又拿了一叠銀票,「我們胡家從沒虧待過你,天命現在擁有新的人生,看在過去夫妻一場的情分上,你就放過他,這些錢你拿了到上河區換間好一點的鋪子,别說我虧待你,但是希望你從此和我們胡家真的一刀兩斷!」胡萬金将銀票擱在桌上,也不給人反對的餘地,就走了。
忠叔在一旁看了着急,但又莫可奈何,「苗姑娘,你也知道老爺的個性,先别灰心。」他又轉向金員外,「我們家老爺從小就是這樣,自以爲是又粗線條,請您千萬别跟他計較啊!」說完也很快地追着胡萬金走了,苗蘭蘭起身喊他時已經來不及。
「真是豈有此理,又是一個地方惡霸?」金員外爲胡萬金财大氣粗的手段竄到不悅,他可從未遇過這種羞辱。苗蘭蘭是鳳蘭蘭視爲孫女的晚輩,自然也就是他的晚輩,這口氣怎麽吞得下?
「胡老爺不是地方惡霸,他其實做了很多善事,造橋鋪路,救濟窮人,隻不過當初我嫁到胡家時确實做錯了事,才被他給休離,金員外請别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苗蘭蘭着急地解釋,便拿起銀票追了出去。
「丫頭做了什麽事?」金員外一臉不解。
崔婆婆隻好趁這時将她和胡天命的事說給他聽。
而苗蘭蘭一追出鋪子,就感覺不對勁!
她一腳踏進大街,方才人來人往的景象立刻消失不見,街道依然是街道,隻是鬼氣森森,一個人影也沒有,她猛地轉身往來時的方向看,卻見她的仙姑壇不見了,隻剩三扇大門緊緊關閉。
她原本要試着去推門,眼角卻瞥見安平橋方向一對慌張的人影,不正是忠叔和胡老爺?她立刻跑上前去,「忠叔,爹!」情急之下,她忘了改口。
忠叔見了來人,真是差點破涕爲笑,「苗姑娘,這是怎麽回事?我跟老爺一走出鋪子,街上就變成這樣。」
「其他人呢?」苗蘭蘭問的是一起來的護院。
「我們回過神來時,就隻有我和老爺。」
「這是怎麽回事?」胡萬金以爲這一切是苗蘭蘭的把戲,雖然他也很懷疑苗蘭蘭真有這種本事?
「我也不清楚。」苗蘭蘭再次仔細觀察着四周,雖然看起來很像她鋪子外所在的内一裏,可是似乎又有點不一樣。
「總算讓我逮到了,紫陽仙姑、姓胡的!」
街道盡頭的濃霧中,走出一個人影,苗蘭蘭勉強自日頭昏暗且濃霧彌漫中認出,那人一身黑袍,頭發花白,竟是那日他們在外四裏所遇到的,跟着王宗生一起的妖道!
「你找我做什麽?」苗蘭蘭立刻擋在胡萬金和忠叔身前,她想妖道要找的應該是她和胡天命,幸好今天天命沒來鋪子!
被王宗生喊作天師的老頭眼露紅光,身子竟是比過去更幹枯如柴,「我找的不是妳,是胡天命。」
「你找我兒子做什麽?」胡萬金氣勢兇悍地罵道。苗蘭蘭來不及阻止,隻能在心裏叫慘。
對方既然說要找胡天命,那麽自曝和胡天命關系匪淺,不是自己把把柄交到對方手上嗎?
「你不是胡天命?」老道似乎有些訝異,他在胡氏主仆一進到紫陽仙姑鋪子後就對周圍布下陣法,想不到這回來的卻不是胡天命,但轉念一想,笑了,「也罷,抓了他的女人跟父親,也是一樣。」
「你到底想做什麽?」
「原本,我和王家是魚幫水,水幫魚,王家若好好的,我也不需要走到這一招。」老道咬牙切齒地道,「王家以他們在下河區的權勢找童男童女讓我煉丹,我則替王家養小鬼,幫他們在下河區無往不利,誰知道遇到了你們……」妖道頓了頓,沒說的是,其實他第一次幫着王宗生對付苗蘭蘭和胡天命時,就發現這兩個人不比尋常,苗蘭蘭身上有一股正氣保護着,胡天命更是讓他難以捉摸,那一次他攻擊胡天命的天靈葦,本想象以前一樣吞掉他的靈魂來增進自己的修行,卻不料被一股難以捉摸的力量給擋開了,胡天命暈了過去,他則法力衰弱了數日。後來他才發現,原來朝天命的靈體竟是神人轉世!這馬上讓他動起了邪念。
「原本我不需要那麽快動手,」他還在思考方法,王家就被抄了,讓他無法再找更多童男童女來恢複法力。「想不到,你們竟然有皇帝作後盾,的确,帝王的命格和皇氣,小鬼也莫可奈何,王家注定敗亡,我原本想另找合作人選,但我發現胡天命的靈魂才是我所要的,隻要吞了他,我至少可以增進千年修爲,不必再靠童男童女煉丹來保存法力。」
「你想都别想!」聽到妖道竟然說要吞了自己兒子的靈魂,胡萬金馬上跳腳了,「你……你」忠叔在一旁拚命拉着他讓他冷靜,原本的氣勢洶洶在想到兒子的安危後還是軟了下來,「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我全部家産都給你,你放過我兒子。」
妖道大笑,「錢?愚蠢!錢對我來說跟廢土沒兩樣,隻要我吞了胡天命的靈魂,我的能力甚至能讓我控制當朝皇帝,你那一點錢又算什麽?」
胡萬金沒想到有人不買他的帳,都傻了。而苗蘭蘭雖然心急,仍是想辦法找出破綻。但是她急着出來找胡萬金,身上什麽收妖的道具也沒帶。
她打量四周,以前教她易經八卦的師父曾說過一種叫作奇門遁甲的學問,和他們眼前情況相似,街道盡頭離他們老遠的妖道看來應該不是本尊,師父在過世前還是來得及教她一點破解迷陣的方法,她抓住胡萬金,低聲道,「跟我來。」
她拿出随身的羅盤,照着當年師父敦的保命口訣,順着羅盤的指示,向東跑七尺,景物依然沒變,他們似乎原地繞着圈子,可苗蘭蘭不理會,繼續盯着羅盤,默背師父的口訣,直到找到一棵古樹,如果師父的口訣管用,那麽這裏可以算是障法裏的一處死角。
「在我的陣法内,躲在死角處,難道我就找不出來了嗎?」妖道的聲音近在咫尺。
是不管用,隻要一一破除死角,他還是找得到他們,但妖道的話倒是證實了苗蘭蘭師父的口訣真的管用,她沉吟了一會兒,便下定決心,伸手取下自小佩戴在脖子上的玉佩,将玉佩和羅盤一起交給了胡萬金。
「這是做什麽?」胡萬金可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我們沒有時間了,最保險的方法就是兵分兩路,我會一點法術,可以纏他一會兒,我分散他的注意力之後,你們快點逃。」苗蘭蘭當然隻是讓胡老爺安心才謊稱自己有法術,「你們照着我說的做,拿着羅盤,往東跑二十尺,不要回頭,也不要管沿路發生了什麽。這玉佩……」苗蘭蘭看着代表她爹娘的重要玉佩,她若有個三長兩短,這玉佩至少要留給大寶或大妹。「這玉佩是我爹娘的遺物,有辟邪作用,妖道不敢接近你們。」她是胡謅的,她其實并不知道這玉佩确實有神力,妖道才不敢接近她,她隻知道有一件能消除恐懼的道其多少抵得過真正的神兵利器,而現在胡萬金和忠叔正需要這「道且已。「你們逃出去之後記得帶着天命去找懂奇門遁甲的高人保護你們……」她記得胡萬金有許多江湖朋友,當中不乏正統的道家高人,這也是爲什麽她決定孤注一擲地拿自己的安危換胡萬金逃出妖道魔爪的原因之一--她沒有能力保護胡天命,但胡萬金的朋友有!
「還有這個玉佩,我知道我欠胡家許多,但請胡老爺看在我曾經拜過胡家祖先的份上,如果我有什麽不測,請您替我将玉佩帶給我弟弟妹妹--這是我父母很重要的遺物。」
「妳!」胡萬金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打算自己搏命救他,當下心裏十分不好受,「你别以爲唔」胡萬金的嘴被忠叔捂住了。
「苗姑娘妳放心。」忠叔還不了解自家主子又想嘴賤講幾句難聽的話葉落苗蘭蘭,讓她打消自己面對妖道的念頭嗎?這節骨眼可由不得他耍瞥扭啊!「我會帶着老爺照你的話做。你的玉佩,我忠叔跟你保證,一定把它帶給大寶和大妹!」
「謝謝忠叔!」苗蘭蘭立刻把口訣背給他們聽,口訣其實不難,她讓忠叔反複背誦兩次,就和他們道别,跑進了濃霧之中。
「唔唔……」回來啊傻丫頭!胡萬金拚命掙紮着,待忠叔放開他後,甚至氣得不想跟他說話。
「老爺,别鬧脾氣了,我們得趕緊逃出去找人保護少爺,如果你過意不去,再順道連苗姑娘一起救吧!逃出去才有希望啊!」
忠叔說得對,胡萬金再不甘願,也隻能照做。
胡天命是在自家門口遇到匆匆逃回家的胡萬金與忠叔,原想抱怨老爹讓他參加鴻門宴,但老爹跟忠叔的模樣讓他把話吞了回去。
他還眼尖地看見忠叔手上緊緊握着的,不正是苗蘭蘭的玉佩嗎?
「爹,你們怎麽……」他心裏立刻有不好的預戲。
「少爺,苗姑娘被王家那個妖道抓走了了--」忠叔不愧是胡萬金過去的得力助手,很快地把事情簡單扼要地說了--當然過程完全忽略胡萬金有眼不識泰山地罵太上皇是野叟,和要苗蘭蘭離開他的事實。
「我得去救她!」
「你有什麽本事去救?隻是去送死吧?」胡萬金跳腳。
胡天命知道自己無法說服父親,他取過忠叔手上的玉佩,「如果這玉佩在她身上,我還不至于那麽心急,爹,這個玉佩真的有辟邪能力,蘭蘭沒了玉佩保護落入妖人手中,很危險。」
「那又怎樣?難道要因此多你一個去送死嗎?」面對自己兒子,胡萬金怎能不自私?
胡天命無法向父親解釋自己其實是天兵下凡,但他也沒把握那天被網住昏迷的事不會再發生,可至少他相信他确實有一絲機會可以救回苗蘭蘭,所以他也隻能選擇忤逆父親了。
他沖着胡萬金跪了下來,「爹,對不起,孩兒長這麽大,卻是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次跪自己的父母,我很不孝,但也隻能請您原諒,是您把我生下來,是忠叔照顧我長大成人,但是是蘭蘭讓我明白快樂是什麽,我隻想要保護她一輩子。如果我能平安回來,請爹原諒我,再讓我好好孝順您。」他磕了三個頭,然後就在胡老爺涕酒縱橫捶心肝的當兒……
他轉身施展騰雲術飛走了!
「……」原本已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胡萬金和忠叔目瞪口呆地看着胡天命竟然……飛走了!他們在作夢嗎?
「你捏我一下。」胡萬金目瞪口呆地推了推忠叔,忠叔還當真不客氣地扯了一把他家老爺的胡子。
「唉唷!你還真的……」所以這不是夢?他兒子會飛欸!那他會不會其實也會飛,但自己一直不知情呢?胡萬金學着胡天命跳了跳。
忠叔暗暗翻白眼,「老爺,現在不是耍寶的時候,咱們得快點找人給少爺助拳,您那位多年好友須彌子道人他本事厲害嗎?他好像前陣子才說要到附近的山上找靈泉,願道來拜訪您……」
「管他本事厲不厲害,我得廣發英雄帖,任何有點本事的全都找來,就不信對付不了一個老妖怪!」胡萬金說着立刻氣勢騰騰地進屋子寫信去了。
胡天命完全不需要踏破鐵鞋,因爲妖道老早守株待兔地等着他,他一來到下河區上空,馬上就闖進了妖道奇門遁甲的範圍裏。
「老妖怪,我已經來了,你快把蘭蘭放了!」
「嘿嘿嘿……縱虎歸山之計果然有用。」
被浸了黑狗血和貼滿符咒的紅繩細住的苗蘭蘭隻覺一顆心往下沉。
她猜到妖道打算放走她和胡萬金其中一個把胡天命引來,才賭一把,但她沒想到胡萬金竟然留不住胡天命!
「你的修行不容易,爲什麽要自毀道行?好好照正規的方法來不是很好嗎?」身爲天庭公務員,理所當然還是要講點大道理開示一下。
「照正規方法?」妖道憎惡地呸了一聲,「所謂正規的方法,是給你們這些得天獨厚的人!同樣照正規的方法來,你們十年二十年就能達到我們所達不到的境界,這根本不公平!我花了數十年心血,身體不斷衰老,法力卻遠不如那些有天分的人的一半,這算什麽?同樣有心修道,老天待我不公,憑什麽要求我走正道?」
「這……」這就是人參啊啊!胡天命發現自己悟了這句話的真意了!可惜他當然不可能真的這麽回答他。「我是不知道你指的『得天獨厚』的人是誰,依我觀來……」他這才想到開天眼探一探對方的底,想不到不探還好,一探他就開始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救出蘭蘭?
「你的法力已經夠高強了,就算仙界的修道人也未必能有你的境界,爲何你還不知滿足?」
「哼,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所謂『正道』,之所以鄙視我們,還不是怕我們的力量最終淩駕你們之上罷了,看清楚,我現在就讓你明白你們口中的邪魔歪道力量有多偉大!你的靈魂我要定了!」
妖道沖向胡天命,胡天命立刻以記憶裏的咒術和法印回擊,可惜他的肉身還是無法長時間在空中打鬥,沒一會兒便居于劣勢。
妖道見他竟然還留有一點前世的能力,有些吃驚,這幾日他一直感覺到有一股很強的道家正統力量在這附近徘徊,他不想被對方發現,與胡天命周旋下去對他不利,于是他陰險一笑,轉而沖向苗蘭蘭。
「住手!」胡天命大驚,不顧一切地以自己的身子擋在苗蘭蘭身前。
妖道大喜,顯露的原形竟然有如千年僵屍一般可怕,他張開血盆大口,「你的靈魂我就不客氣收下了!」他見機不可失,立刻施展最強的妖法,邪惡的法陣以能穿梭六界的強悍之态包圍胡天命的元靈。
嘶!
在苗蘭蘭的哭喊聲和空氣中不明的電流撞擊聲中,胡天命突然間就像失去意識的傀儡一樣,倒了下來。
妖道卻楞住,他沒有吃到胡天命的靈魂,但胡天命的靈魂卻确确實實不見了!
他的法陣可是能夠上天下地追索胡天命的靈魂,怎麽可能被他給逃了?
「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男人輕柔低沉的嗓音響起。
「是誰?」妖道大驚,怎麽可能有人能闖他法陣卻不被他所覺?他的法陣可是一直隻針對苗蘭蘭和胡天命大開門戶!
難道會是這陣子他感應到的道家高人?但這股力量不是道家的!是……
依然是盛裝華麗如孔雀的男人自晴處現身,「雖然隻要苗蘭蘭活着就好,但這家夥也活着的話,我會比較輕松吧。」他歪着頭打量倒地的胡天命。
「九爺?」苗蘭蘭卻是認得這個一手掌控黑市的地下皇帝的,不知什麽原因,九爺曾經幫過她幾次。
九爺安撫地沖着她一笑,伸手輕傲地拍了拍她的臉,「你放心,很快就會沒事的,回去以後記得洗個澡,好好吃一頓,睡一覺,知道嗎?」
她哪有心情睡覺啊!
「你是……」妖道大驚失色地看着他,憑他的道行,很快地就認出了九爺真正的身分,這讓他立刻露出驚駭的神色,狐王九尾可是真正法力無邊的大妖怪,但是他聽說……
妖道接着露出一個陰險的笑,「我早就聽那些小妖怪們說了,狐王的大限就要到了,你又何必逞強爲了一個凡人跟我過不去?」
「是啊,我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可是不巧,你攻擊的人對我來說很重要,至于我大限将至,但對付你倒還是小菜一碟!」狐王說着立刻現露原形,九條巨大的尾巴舞動着,那是苗蘭蘭生平見過最巨大,但也最迷人的紅狐,毛色光澤比晚霞更豔麗,身線優雅而敏捷,那魅長眼閃爍着金光,妖道的法陣因爲這尊大妖怪現形而開始崩毀。
九尾三兩下子就将妖道打得魂飛魄散,苗蘭蘭連看戲的時間都沒有!
妖道的法陣随着他的魂飛魄散一起消失了,他們原來正在王家破敗無人的舊宅内。
「九爺,請你救救天命……」
九爺回複人形,俊秀眉峰擰緊,解開了苗蘭蘭身上那些惡心的血繩,才道,「你放心吧,因爲妖道的法陣能上天下地,穿越六界地追捕他的靈魂,所以我把他的靈魂藏到一個就算尋遍六界,也絕對找不到的地方。」
「什麽地方?」
「命中注定。」九爺哼笑,「誰教他要在地府磨磨蹭蹭,要不你們早就正式結爲夫妻,有了孩子,也不必有今日這些折騰,我也不用這麽大費周章讓你們再續前緣。他現在隻是去了他早該去的地方,去經曆一次他該經曆的,隻可惜他活該,過去無法改變,他就隻好委屈點了。」
「什麽意思?」
九尾覺得解釋了她也聽不懂,對苗蘭蘭施了安魂術,「睡吧,我的人很快會來把你們送回去,你們各自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沒事的。」
苗蘭蘭意識漸漸迷蒙之時,似乎又聽到九爺說道,「對了,你還是乖乖當回胡家媳婦吧,姻緣天注定,不管他有沒有傻過,你們的姻緣簿上都已經寫好了,不要再找些無聊的借口--我以後可不想住在破爛的大雜院當沒爹的孩子。」
爲了躲過妖道那能夠穿透六界的妖法追殺,九爺将胡天命的靈魂藏到「過去」。所謂個人造業個人擔,他當然不可能平白躲過出娘胎到二十五歲醒來那段空白,那個身體留給他的記憶,并非全然跟他無關。
于是,雖然在二十五年後,救回苗蘭蘭,被平安送回胡府,他隻睡了一天,靈魂卻回到二十五年前,從頭經曆他最痛苦的那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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