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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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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柳下揮 】終極教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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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09: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0章、聰明一世,耽誤了一輩子!

  先生看著急急忙忙趕過來的葉風聲、李小天等人,笑著說道:「早就知道你們這幾個小崽子回來了,平時還躲躲藏藏的不肯露面。先生已經沒資格做你們的先生了?回來了也不來和先生打聲招呼?怎麼著?就等著今天來給我一個下馬威?」

  「哪能呢?我們是幾天前就回來了,不過不是我們不願意來看望先生,而是因為——因為李小天生病了。對,李小天病得很嚴重。我們這幾天一直守在他身邊,生怕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葉風聲滿臉尷尬,說道:「我們來可不是要給先生下馬威的,在咱們這燕子塢,誰能夠給先生下馬威啊?我們就是聽說先生要給方炎一個公道,所以我們就過來看看——」

  「是的是的。」李小天也連連點頭,說道:「我前段時間病了,病得很嚴重——」

  「先生處事公平公正,我們都是相信的——」陳燕青一臉笑意地看著先生,說道:「這麼多年,我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先生冤枉過誰來。」——

  先生哈哈大笑,手裡的掌劍也放了下來,看著不停地拍他馬屁的一群燕子塢年輕人,笑著說道:「你們給我頭上戴了一頂又一頂的帽子,還是因為對我不夠信任吧?你們說我處事公平公正,那是因為你們擔心我在方炎的事情上面不公平不公正。你們說我這麼多年來沒有冤枉過誰來,那就是擔心我在方炎的事情上面冤枉了誰——」

  先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聲音凝重地看著方炎等人,說道:「如果我說——我這次不給你們一個交代呢?」

  「——」

  所有的小夥伴都傻眼了。

  他們想過先生的反應,但是沒想過先生會有這樣的反應。

  這算是什麼表態?這不是流氓無賴嗎?

  要是方炎或者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小夥伴耍流氓無賴,他們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先生耍起流氓無賴——這就讓人難以接受了。

  「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葉風聲張嘴問道。

  「我的意思是說,事情原本可以換另外一種解決方式。」先生說道。

  「譬如呢?」葉風聲問道。

  「譬如我把方炎給斬成兩截,或者方炎把我給劈成兩段——你們覺得這種解決方式可好?」

  「這樣不好。」葉風聲說道。「先生,我們只是想問一個答案,為什麼你不能直接告訴我們?」

  先生怒容滿面,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似的。他眼神凜冽地盯著方炎,問道:「既然你們只是想要知道一個答案,為什麼就不能直接過來找我詢問?」

  「——」方炎表情一滯,滿臉驚訝地看著先生。

  「你們是八天前的下午五時回來的,是也不是?」

  「是的。」葉風聲小聲答道。當時他們回來的時候,他還特意看了一下時間,他們是那個時間點回來——先生的村子就在村子的最東頭,也是在村口,他們回來時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先生不可能沒有聽到。先生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並不是什麼讓人奇怪的事情。

  「有人綁了你們的手腳不讓你們過來嗎?」先生又出聲問道。

  「——沒有。」李小天說道。

  「有人堵了你們的嘴巴不讓你們發出聲音嗎?」

  「——也沒有。」

  「我不在家?出了遠門?」

  「先生——」

  「既然都沒有——」先生的表情變得無比威嚴,聲音變得無比凝重,說道:「那麼,你們告訴我,為什麼直到現在才過來找我?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為什麼要搞出如此大的陣勢?」

  「先生,我們只是——」陳燕青還想解釋幾句,但是事實卻是擺在眼前。他們早就回來了,而且回來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他們卻沒有想過來詢問先生,甚至他們還有意地躲避先生。他們不想讓先生看到他們回來,他們想要在一個關鍵時刻站出來,給予先生致命一擊——

  他們認為先生有罪!

  雖然事實真相還沒有出來,但是他們心中已經認為先生就是白修身後的黑手,是他指使和操縱白修殺死方意行,繼而再準備殺死方炎——

  是的,他們的心中就是這麼想的。

  不然的話,他們為什麼要懼怕先生?在先生把方炎給帶走了之後,他們的心裡為何會如此的著急?

  「在你們的心目中,我是兇手,我是罪人,我是你們即將要面對的敵人——我是不是應該覺得很難堪?我是不是應該覺得很丟臉?」先生看向方炎說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燕子塢,這裡是將軍下馬丞相落轎的燕子塢。我是誰?我是這燕子塢的先生。」

  「你們每一個人出生的時候,我都會去你們家裡看望你們,抱過你們。從你們開始讀《百家姓》、《弟子規》,我就已經是你們的老師——方炎,你不是在花城當了老師嗎?你不是取得了一些不錯的成績嗎?你的那些古文學知識是誰最先培養引導的?阮千,你現在是道陵的秘書,是誰最先讓你細讀深究《博弈論》的?李小天,你現在是商人,你小的時候調皮搗蛋,是誰說本性跳脫板子暫且記下的?」

  「現在你們長大成人了,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成就和事業——現在,你們開始來質疑自己的先生是殺人犯?是殺人案的罪魁禍首?」

  「——」

  先生看向方炎,說道:「方炎,如果你在八天前的下午,如果你在回來的當天晚上來找我——你向我討要一個答案,你向我討還一個公道,我會拒絕你嗎?」

  「我擔心——」方炎如實說道。既然大家已經把話說開了,他也就沒必要再隱瞞什麼了。「我擔心先生不再是先生。」

  「不錯,因為你們擔心先生不再是先生,所以你們拖延了一天又一天,成群結隊地回來想要把事情鬧大——你們想讓所有燕子塢的人都看到,你們擔心先生不公平不公正,你們擔心我替白修說話冤枉了你們——」

  先生心緒難安,語氣帶著怒意說道:「方炎,你們回來的當天下午,我就在這茅屋等你。當天下午沒有等到你,當天晚上沒有等到你,第二天沒有等到你,第三天也沒有等到你——倘若不是我今天恰好在石河子邊遇到你,怕是你今天也不會過來見我吧?」

  「剛才過招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身體還沒有康復,你的太極之心沒辦法使用,現在的你正處於最衰弱的時候——這個時候的方炎怎麼敢來見自己的殺父仇人呢?是也不是?」

  「——是的。」方炎咬牙說道。

  「從那件事情發生開始,我就在燕子塢等你,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方炎說道。「我沒想到白修會出現在花城,我更沒想到白修會和將軍令聯手想要殺我,我萬萬沒有想到,白修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告訴我——我的父親是他殺的。先生,白修是你的徒弟,是你一手培養的學生,你視其為親生兒子一樣的看待——這樣的人,他是我父親的殺父仇人。你要我怎麼看你?你要我怎麼想你?」

  「先生,你可是先生,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先生,在整個燕子塢,又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你的眼睛?白修做此兇事,你能告訴我們說你完全不知情?」

  先生看向方炎,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確實不知情呢?」

  「那麼先生失職。」方炎說道。雖然仍然不相信先生所說的話,心裡卻有一種大石落地的感覺。

  他不希望先生和白修是一路人,雖然這有些自欺欺人。

  如果先生和白修是一路人的話,這個結就大了,這個局——也實在太大太大了。

  「教徒無方,這確實是我失職。」先生誠懇點頭,說道。

  先生看向葉風聲等人,說道:「你們成群結隊的跟著跑過來,是想要再次逼宮先生嗎?今天不給你們一個答案不成?」

  「先生——」葉風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都說過了,是來看看熱鬧——不過,我們還是希望先生能夠把事情給方炎說清楚。幾句話的事情,藏來藏去的容易引起誤會,而且還會影響先生在我們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形象——您說是不是?」

  先生看向葉風聲手裡的條幅,說道:「這是什麼?」

  「那個——」葉風聲想要把手裡的條幅往後藏,說道:「沒什麼。我剛才寫得一首詩。不怎麼樣,就不在先生面前獻醜了。」

  「拿來看看。」先生說道。

  「先生,還是不要了吧——」葉風聲一臉為難地模樣。

  先生對著葉風聲伸出手來,說道:「拿來。」

  葉風聲看了方炎一眼,方炎對著他點了點頭,葉風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手裡的條幅遞給了先生。

  先生展開條幅,上面是一行血紅色的大字:殺人者白修。

  先生沉默起來,就像是在仔細地欣賞著條幅上的大字結構。

  良久,才輕輕嘆息,說道:「虎威聰明一世,也耽誤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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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09: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1章、那把青雲劍!

  先生輕輕嘆息,說道:「虎威聰明一世,也耽誤了一輩子——」

  聽到先生如此評價自己的爺爺,方炎的心裡就有些不愉快了,說道:「何為耽誤了一輩子?」

  「方氏太極原本走的是至陰至柔的路子,因為你爺爺的性格使然,所以才有了硬太極之說——如果能夠在這條路上取得成績,將硬派太極發揚光大,這算是開宗立派的大好事情。既然選擇了正確的道路,那就在這條路上勤奮苦練多下功夫,結果你爺爺又走入了歧途,想要以巧代勤——最後倒是一心問道的輕敵脫穎而出,成為燕子塢百年難遇的天道高手。虎威能夠自創硬太極,難道資質會比輕敵差嗎?為何一生辛苦最終卻沒能進入最頂級高手行列?就是因為他想得太多了。有些事情是走不了捷徑的。」

  「還有他原本就是內江湖有數的高手,為了振興方家門楣卻選擇去做了紅墻之內那些老人家的護衛——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拓展了方家的門路和人脈,不好的是,耽誤了主業丟掉了銳氣——和那些老人家在一起,虎威脾氣再大,也沒辦法粗聲粗氣地講話。沒有脾氣的武者還能算是好武者嗎?」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虎威有野心,有能力,為何方家最後卻起於無心插柳成功的莫輕敵之手?就是因為虎威聰明,自恃著這份聰明,想得也比其它人要更多一些——這個世界上,大部份的成功者其實是性格執拗的人。他們都有些偏執狂,不懂變通。認準一件事情就咬緊牙關死死不放——有時候,聰明誤人啊。」

  先生也不想解釋太多,把手裡的白色條幅捲了起來,對葉風聲說道:「既然風聲把它拿出來了,那就把它送給我吧?我想,原本也是拿來給我看的吧?」

  葉風聲不敢忤逆,說道:「既然先生喜歡,那就拿去吧——」

  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東西我收了,如果你們不想以武欺人和我大打一場的話,就都散了吧。在這裡沒你們什麼事。

  又看向葉溫柔,說道:「妳這丫頭,讓妳回去休息,妳怎麼偏偏又跑出來了?」

  「我擔心他。」葉溫柔看著先生說道。不卑不亢,不害羞也不隱瞞。這正是她心中所想的事情,所以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先生很是喜歡這樣的葉溫柔,安慰著說道:「回去吧。他不會有事的。」

  「謝謝先生。」葉溫柔感激地說道。

  輕輕地握了握方炎的手,率先轉身離開。

  葉風聲等人彼此對視一眼,也跟在葉溫柔的身後離開。

  很快的,先生的小院裡面就只有方炎一個人孤零零地身影站在那裡。

  先生看著方炎,說道:「進來吧。」

  說完,讓開門檻的位置。

  方炎豪不猶豫,抬腳入門。

  哐——

  先生把木門關上,屋子裡就完全地陷入了半昏暗地狀態。

  先生走到自己那張老滕躺椅上坐下,看著方炎說道:「你想坐就坐,不想坐就站著。」

  方炎想了想,決定還是選擇站著——要是先生突然間對他出手的時候,他也更容易防備或者逃跑一些。

  先生捧著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大葉子茶茶水,看著站在面前的方炎說道:「方炎,你有你的立場,我也有我的立場——我的徒弟親口承認殺害了你的父親,你會對我這個先生有警惕,有怨恨,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場災難會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站在我的立場上面,我又覺得這是對我的誤解和侮辱。燕子塢的門面難道就這麼的不值錢?先生的人品難道就這麼的不值得你們信任一次?時代不同了,大家祈求的利益點也不同了。但是,不管燕子塢出來過多少混蛋,總是有一些人在為了燕子塢的門面而戰,為了燕子塢門口那塊石碑上的名字而戰,為了青山上面那一個又一個或新或舊的墓穴而戰——總有一些人,把燕子塢的存在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把燕子塢的榮光看得比自己的榮譽更加重要。你們如此羞我辱我,你們玩得這一手又算是什麼?」

  「只是為了——一個答案。」方炎再次說道。被先生這麼一指責,方炎突然間覺得,自己一直堅定的東西好像變得有些虛幻起來。

  很快的,他就把這種不好的念頭給排斥出去。自己是為了父親討還公道,自己是為了方家討回一個說法。他沒有做錯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做錯。

  自己是受害者,是應該理直氣壯地那一方——不是坐在對面的那位老人家。

  即便覺得他說的話還有一些道理,那也不能掩蓋他的徒弟殺人的事實。

  「我告訴你,我不知情。」先生看著方炎,說道:「你信嗎?」

  方炎想了想,說道:「我心裡是願意相信的,也希望這是真實的——可又覺得不是那麼堅信。」

  「所以,其實我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是嗎?」先生看著方炎說道。

  「那麼,先生的意思是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這樣的結果方炎難以接受。如果這就是他所追尋的答案,那麼他此趟回家的意義何在?他見先生的意義何在?

  有時候我們可以委屈求全。大多數時候都是如此。

  是,或者不是,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一個答案。

  「知道白修為什麼要殺你嗎?」先生問道。

  「不知道。」方炎搖頭。「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和他並無衝突,也沒有利益往來——」

  「你怎麼知道你和他並無衝突?並沒有利益往來?」先生反問著說道。

  「如果有的話,那也是因為將軍令,因為將家——將家要殺我,他便幫著將家去殺我?」

  「還有這燕子塢的利益呢?」先生說道。

  「燕子塢有什麼利益?」方炎楞了片刻,瞪大眼睛看著先生,說道:「先生的意思是?」

  先生輕輕嘆息,說道:「因為愛惜那一層師徒情份,所以我願意多給他一次機會——沒想到這次機會卻釀成了如此大禍。所以說,你怪我,我不冤枉。」

  「先生,你到底是想要說什麼?」方炎隱隱覺得自己抓住了些什麼東西。但是又沒辦法確定下來。

  「你覺得先生這個職業如何?」先生問道。

  「先生——很受人尊重。」方炎說道。

  「是啊。先生很受人尊重。」先生說道。「還有呢?」

  「先生可以動用紅機子。」方炎接著說道。

  「是啊,先生可以動用紅機子。還有呢?」

  「——」方炎想不出來了。

  「先生除了受人尊重,除了偶爾可以動用一次紅機子之外——先生就是先生,就是這燕子塢的一個窮酸老師。是不是這樣?」先生看著方炎問道。

  方炎看看先生身上的布衫,看著這簡單到近乎簡陋的家室,點頭說道:「是有些窮酸。但是,先生原本可以不用過這樣的生活——」

  先生會缺錢嗎?先生如果想要錢,會有無數人願意把錢送過來給他。先生如果想要女人,也會有無數人把女人送來給他——就是不知道他現在的身體還能不能用上了。

  「先生必須要過這樣的生活。」先生嘆息著說道。「燕子塢是一個特殊的地方,我們有祖上傳下來的榮光,也有千百年需要履行的責任。先生是什麼樣的存在?先生是燕子塢的老師——先生是燕子塢的引導者,先生也是燕子塢的壓制者。」

  「燕子塢的武者們是國之利器,也是國之重器——長刀要有刀匣,寶劍需要劍鞘。這燕子塢的鋒芒也需要有人能夠遮一遮,掩一掩,傷到自己就不好了——先生就是這燕子塢的刀匣劍鞘。是燕子塢和某些大人物中間的那一層潤滑劑。這樣的人,也只能一生困守燕子塢——」

  「心小的人,覺得燕子塢很大。心大的人,覺得燕子塢也很小。有人心甘情願一生苦守,但是有些人卻覺得這燕子塢是龍遊潛水,難以施展拳腳——」

  「白修是心大的人,所以他覺得燕子塢很小?」方炎問道。

  「不錯。」先生點頭說道。「我之前看好白修,是因為我覺得他比你適合留守燕子塢——這也是你們同時去應聘學堂的老師,我把他留下卻把你拒絕的原因。白修有天賦,有智慧,而且能夠讀得下書,靜得下心。那個時候,我是希望他能夠接我衣缽,成為燕子塢的下一任先生——」

  「後來我發現他和外面的一些勢力接觸過於密切,所以我就想敲打他一下。我想讓他堅守本心,讓他知道他的根在這燕子塢——所以,我給他找了一個競爭對手。我想告訴他,我可以選擇他,也可以讓人替代他。」

  「那個競爭對手就是我?」方炎滿臉驚詫。「你從來都沒向我說過這件事情。」

  先生看著方炎,說道:「還記得我送你的那把劍嗎?」

  「那把青雲劍?」方炎問道。

  「那把青雲劍。」先生回答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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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1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2章、葉道溫!

  自己約的炮,含著淚也要打完。自己犯的賤,流著血也要承擔。

  方炎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混蛋,為什麼要貪佔那點小便宜順走先生那把青雲劍?

  那把青雲劍!

  那把操蛋的青雲劍啊!

  要之何用?要之何用?

  就因為那把蒙塵的破劍,棄在墻角的廢鐵,白修就對父親和自己動了殺機——他想滅自己滿門?

  除夕夜小姑丈被逼下毒,父親方意行命葬燕子塢村口,一劍峰之巔那一場必殺局埋伏——白修那個傢伙是個變態嗎?

  就因為那把破劍,就因為先生那幾句挑撥的話,他就把自己當成必須要剷除的對手?不得不殺的敵人?

  再說,你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就好了,為什麼要對自己的父親下此毒手?對付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他怎麼就能夠下得了手?

  想起父親的慘死,想起父親被蠱蟲所毒害過的身體,方炎的心臟就痛得直抽搐。

  難怪以前自己那麼討厭白修,原來在白修還沒有表現出來自己變態的那一面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潛意識裡認為他是個變態了——

  「白修啊白修,殺你真是太便宜你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方炎在心裡自責不已。他不應該殺白修,他不應該那麼簡單地殺掉他,不應該一劍刺穿他的心臟——

  他應該嘗盡全世界最嚴厲的酷刑,他沒有資格死得那麼安逸痛快。

  往事種種,不堪回首。

  每想一次,就像是對自己的靈魂鞭打一次。

  「那把青雲劍——」方炎滿嘴的苦澀,聲音悲愴地說道:「那把我從你這裡討走的青雲劍——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青雲劍存在的意義?你為什麼不出聲阻止?你為什麼——不把那把劍從我手裡搶回來?我把它當成一場兒戲,你為什麼也把那當成是一場遊戲?」

  「兒戲?」先生昏黃的眼珠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方炎,說道:「你覺得那只是一場遊戲嗎?如果是以前,我也把它當成是一場遊戲,全燕子塢的人都覺得那是一場遊戲——你和白修同時去學堂應聘做老師,知道我為什麼選擇白修而把你拒之門外嗎?因為你的思維跳躍,性格瀟灑,而且說話做事都不按常理出牌。這樣的你不適合做學堂的老師,也不適合做這燕子塢的先生。」

  「所以你選擇了自己那個變態徒弟?」方炎冷笑著問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搞得就跟你這不是暗箱操作似的。你選擇白修還不是因為白修是你的弟子?

  先生面容平靜,並不理會方炎的嘲諷。

  他捧著手裡的搪瓷缸,缸子裡的茶水早就涼透了。

  「從之前你們倆人所表現出來的素質和潛力來看,白修確實比你更加適合一些——」先生聲音篤定地說道。他並不是為了替自己辯解什麼,而是想要向方炎陳述一個事實。「但是,因為那一次事件,你讓大家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哪一次事件?」

  「逼宮事件。」先生說道。「楓葉會逼宮事件。那一天晚上,你們幾個年輕人在燕京掀起天大的風浪,甚至事情的最後我不得不動用了紅機子——方炎,你一定不知道,你那天晚上的表現是多麼的讓人驚艷。」

  「——」方炎只想罵一句『我日他仙人姥姥』。我就是想裝逼一次,我就是想坑害將軍令那個裝逼犯一次,我就是想——討好一下葉溫柔,順便給葉家送一點兒禮物,怎麼最終的結果卻是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牛頓被蘋果砸了一下,結果就發現了萬有引力。這人世間的事情還真是充滿了偶然性。

  「人生如棋局,每個人都在棋盤之中博弈。你進,敵就退。你強,敵就弱。你在一個無關緊要的戰場,至少當時看起來也無非是一個風花雪月的場合,卻能夠一戰定輸贏,把你自己,方家、葉家、把整個燕子塢還有我給賭了進去,把將家給將死,把他們釘在了恥辱柱上面——那個時候我洞悉你的動機,也曾經猶豫過,但是最後我沒有忍住。你好像是算計了所有人應該有的心態,你知道我會忍不住——我明明知道那樣會成就你,成就葉家,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去幫你們一把,推你們一把。就像是一個好字就只剩餘最後一筆,一壺好酒就只剩餘最後一滴——誰能夠控制得住呢?」

  「你是贏家,方家是贏家,葉家也是贏家,包括我都是贏家——贏得摧枯拉朽,又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將家是輸家,輸得莫名其妙,卻又不得不心服口服——心服口服這四個字不是我說的,是將家那位老人家給我打電話親口說的。」

  「方炎,你一定想不到,那一個晚上你臨時起意的一個決定,會帶來這麼大的影響力吧?你更不會想到,那一場事故會持續發酵,在數年之後才真正地發揮出他巨大的能量和影響力吧?」

  「——」方炎沉吟良久,聲音嘶啞地說道:「我沒有想到。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會選擇退讓,甚至道歉——我不想跟他們玩,我也玩不起。」

  方炎說得是真心話。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早知道是以父親慘死作為代價,他會選擇不招惹將軍令,甚至他願意向將軍令道歉,對他說一句人人都能夠輕易說出口的『對不起』——如果能夠重新選擇一次的話。

  他希望父親活著,而他將成為一個懦弱的孝子。

  「可是,你終究還是入局了。」先生嘆息著說道。「那場事件發生之後,有無數人去打聽你的消息,有更多的人開始把視線聚集在你的身上——在那之前,大家覺得你還年輕,大家覺得你是一個貪玩的孩子。直到那天晚上開始,所有人才察覺到你長大了,你的存在使燕子塢多了很多變數。也是從那天晚上開始,我突然間冒出那樣一個想法——或許,你比白修更適合燕子塢?」

  「我不適合。」方炎直接了當地說道。

  「但是,白修卻覺得你適合。」

  「所以他聽了你的話後殺了我的父親?又想把我也殺掉?」

  「我只是想給他一個警示,我想讓他知道——他不是唯一的選擇。我還有你,還有方炎。」先生臉上終於浮現一抹愧疚。「所以,在你順走青雲劍的時候,白修提醒我要不要去討回來,我說不需要,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就把這把劍贈送給你,送你直入青雲。」

  「我以為他會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沒想到他走了極端。後面慘劇的發生,我是有責任的——無論如何,是我把你立起來,是我把你推到他的對立面,讓他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可是你應該知道,我從來都沒想過這些——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方炎聲音悲憤地說道。「我是一個簡單地人,我只是想過簡單地生活。我不喜歡那些陰謀詭計,我也不想你爭我奪。我想要的,我都有。我不想要的,你們給我也沒用——我只是希望我在乎的人都好好的,無病沒災,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呢?」先生說道。「你殺掉了白修,你已經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你是比白修更適合的人。現在,你的選擇是什麼?」

  「我拒絕。」方炎再次說道。「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不管先生是先生還是先生不是先生——我的態度仍然如此。我拒絕。」

  「世事可笑啊。有些人視之如瑰寶,有些人棄之如爛草——意行死得可惜。」先生說道。「但是,人活在世,又豈能事事順遂心意呢?你說,如果我把身上這件破皮襖脫下去,這燕子塢由誰接過去才是?」

  「先生是什麼意思?」方炎瞪大眼睛,看著先生問道。

  「無論如何,事情因我而起。於私,白修是我的弟子,弟子犯錯,我這個師父教導無方。於公,我是燕子塢的先生,燕子塢出現這等惡事,我這個做先生的總要站出來承擔起應盡的責任,站出來為村民討還一個公道——這些都是很要緊做出來的事情。所以,這燕子塢的先生之位,我再擔任也不適合了。」

  「可是——」方炎心亂如麻。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嗎?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先生卸掉先生的職務,這對自己是有利還是有弊?對燕子塢是有好處還是有壞處?

  先生的這個決定,還真是讓人看不透啊。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先生笑呵呵地看著方炎,說道:「如果讓你在燕子塢找一個人來接我衣缽,你覺得誰再合適?」

  方炎想了想,認真地說道:「葉道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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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10: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3章、任性的先生!

  方家。方家後院。

  陸婉手裡捧著一盞雨後天睛的官窯茶杯,茶杯裡面的龍井茶都已經涼透了,湯色變濃,香味已減淡,陸婉也沒有捧到嘴邊抿上一口。

  她滿臉急聲,眼睛一直朝著院子的入口處看過去。

  方虎威捧著茶杯悠哉悠哉喝茶,他才吃過一杯,讓家人方理又往杯子裡面添了一回開水,現在已經是在吃第二杯茶。

  「難得方炎一片孝心,送了我這生平罕見的『咆哮龍井』,這茶葉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喝著的——我也就存了那麼小半斤,平時都捨不得拿出來給人喝。今天心情好,所以才讓人給妳泡了一杯,妳卻連嚐都不嚐,這一泡好茶就被妳給生生浪費了?」方虎威老爺子看了陸婉一眼,有些不滿地說道。

  陸婉看到公公如此淡定,忍不住出聲問道:「爸,方炎他被先生給喚去了——真的不會有事嗎?」

  「不會。」方虎威淡然說道。「我都告訴妳多少次了,不會有事,妳偏不信,我能怎麼辦?」

  「可是,方炎這次回來,不就是為了找先生討還一個公道嗎?方炎表面隨意,其實骨子裡極有分寸,要是和先生話不投機——」

  「是方炎去找先生討還公道,又不是先生來找方炎討還公道。方炎又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能出什麼事情?」方虎威毫不在意地說道。「相信方炎,相信妳自己的兒子。方炎能夠做到的,我們不一定能夠做到。方炎不能夠做到的,我們鐵定做不到——與其胡亂擔心,不如坐在這裡喝喝茶聊聊天,等著前面的信息傳回來——這裡是燕子塢,出不了什麼大事。」

  陸婉哪有心思喝茶聊天啊,眼眶紅潤地說道:「我不求公道,只盼方炎安危無事——之前他打電話說要回來,我就想要出聲拒絕。但是,他說回來看望你,我總不能否了他的這份孝心——」

  方虎威看了陸婉一眼,輕輕嘆息著說道:「妳剛才也說過了,方炎表面隨意,其實骨子裡極有分寸。他堅持要做的事情,誰又能夠改變他的主意?孩子大了,以後的路需要他自己去做。我們能夠做的就是在後面不給他添亂——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我出去看看。」陸婉放下茶杯,出聲說道:「風聲他們幾個也跟過去了,我去看看他們回來了沒有——」

  話沒說完,就已經急急忙忙地走出去了。

  方虎威老爺子搖頭苦笑,對著架子上那隻金剛鷹說道:「女人哪,想得事情就是簡單了一些——也不能說她們想錯了,只能說她們想淺了。這個世界上,哪有簡單容易的事情?」

  把手裡喝淨的茶杯放在面前的小几上,用手輕輕地摩擦著自己的大腿,說道:「那邊也應該出一個結果了吧?」

  ……
  
  葉家。葉家祠堂。

  葉道溫在祖宗的牌位前上了三柱香,然後跪在供桌前的蒲團上面恭敬地向祖宗靈位磕頭。

  磕了三個響頭之後,葉道溫雙手合什,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

  咚咚——

  有物體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了過來。

  葉道溫睜開眼睛轉身看過去,老祖宗拄著一根枴杖站在祠堂的門口。

  葉道溫趕緊爬了起來,跑過去攙扶著老祖宗,說道:「老祖宗,妳怎麼自己跑來了?丫頭呢?她們又跑到哪兒去貪玩了?看我一會兒不打斷她們的狗腿。」

  「你也別訓斥丫頭了,是我自己要過來的。」老祖宗說道。

  她讓葉道溫扶著走到宗祠的太師椅前坐著,說道:「把門關上吧。我和你說幾句體己話。」

  葉道溫心中疑惑,仍然走過去把宗祠的朱紅大門給合上了。

  嘎——

  宗祠裡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之中,煙霧繚繞,長生牌林立,看起來有些陰森恐怖。

  葉道溫看向老祖宗,笑著問道:「老祖宗,妳想說什麼體己話?」

  老祖宗眼神灼灼地盯著葉道溫,她的瞳孔昏黃,面容蒼老,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下就格外的讓人感覺到壓力。

  老祖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葉道溫,說道:「道溫,你們當真要先生屁股底下那張位置嗎?」

  「老祖宗——」

  「你且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老祖宗,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葉道溫沉聲說道。「這是大家的意願。」

  「我知道,是你們集體決定的。有些事情你們想要瞞著我,有些事情你們也瞞不住我——但是道溫,你覺得你能夠替代先生成為燕子塢的先生嗎?你覺得——你配嗎?」

  「——」

  ……

  村口。燕子塢石碑。

  葉溫柔入神地看著石碑上面的名字,經歷百年的風吹雨打,那石碑上的字有些已經模糊不清,但是那上面的名字已經鐫刻在每一個燕子塢村民的心裡。

  男兒當刻石記功,這是燕子塢的長輩教育自己子孫時常說的一句話。每一個燕子塢的村民都想著有朝一日把自己的名字給刻在村口的大石頭上面。

  本來葉溫柔是有機會的,如果她毅然決然地揮出去那一劍,她突破天道成功,她的名字將會銘刻在這塊石碑上面——可惜,她自己放走了那樣寶貴的一次機會。

  「姐——」葉風聲站在葉溫柔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說道:「我們就這麼走了,要是先生對方炎下毒手的話——我們救援不及啊。」

  葉溫柔終於收回心神,發現現場所有的人都滿臉焦急地看著自己。

  葉溫柔心中感動,她知道這些優秀的年輕人都是方炎的死黨,自己男朋友的鐵哥們——心中無端地為方炎感到驕傲自豪起來。

  「他不會有事的。」葉溫柔出聲說道。「先生不會殺他,如果先生要殺他的話,也無須等到現在——」

  ……

  「葉道溫。」方炎出聲說道。

  舉賢不避親,雖然葉道溫是自己女朋友的老爸,但是方炎心裡確實認為葉道溫是新一任『先生』最合適的人選。

  假如先生當真要把先生之位給辭掉的話。

  德高望重之輩,方可成為燕子塢先生。

  葉道溫原本就是燕子塢很有德望的長輩,而且為人篤厚,處事公正,深受燕子塢村民的愛戴和尊重。

  雖然他的才能中上,功夫稍弱,但是葉家正如日中天發展迅猛,這一堅強後盾可以彌補個人的一些不足。如果由他來接先生衣缽,成為燕子塢新的先生,不僅僅是方炎,就是燕子塢其它人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葉道溫。」先生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然後看著方炎樂了起來,說道:「看來道溫是最符合各方利益的人選了。」

  「利益?」方炎皺眉。「什麼各方利益?先生讓我選擇一個人選,我就本著公心說出我心中認為最合適的人選,這其中不涉及任何利益——」

  「是嗎?」先生眼神犀利地盯著方炎,說道:「你當真不知情?」

  「我應該知道些什麼?」方炎說道。

  先生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說道:「看來這件事情他們沒有和你通過氣。」

  「先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方炎出聲問道。

  先生看著方炎,說道:「我知道你選擇葉道溫是出自本心,但是,如果是出自私心——你認為誰更適合做我燕子塢的先生?」

  「我沒想過。」方炎說道。

  「不妨現在想一想。」

  「——」

  先生看著方炎,頗有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說道:「如果道溫再成了我燕子塢的先生,你覺得你和葉家那姑娘還有可能嗎?差距越拉越大,怕是——你很難再追上了吧?」

  「但是站在燕子塢的立場,我覺得葉大伯是最適合的先生人選。」方炎說道。「我知道先生是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考慮,但是我不能因私忘公——為了燕子塢考慮,葉大伯確實比其它人要更加適合一些。」

  「葉家授意道溫,你們方家授意道溫,就連你也授意道溫——既然你們都選擇道溫,我卻偏偏不願意讓道溫接我衣缽。」先生說話時的語氣雲淡風輕,但方炎能夠看得出來,他確實是認認真真地說出了這一番話。

  他不是在開玩笑。

  「為什麼?」方炎出聲問道。

  「因為我要更加合適的人選。」先生說道。

  「是誰?」

  「是你——」先生的眼神突然間變得明亮起來,就像是蒙塵的寶石,擦拭掉外面的灰塵,露出它原本耀眼的光芒。「方炎,你可願意接我衣缽?你可願意成為燕子塢新的先生?」

  方炎的嘴巴張了半天,瞳孔脹大了好幾倍,心緒不平地說道:「先生,這麼做——會不會太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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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1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4章、你不知道的事!

  因為其它人都授意葉道溫,所以先生就偏偏不選擇葉道溫——除了說先生任性之外,還有什麼可以形容這種不理智行為的呢?

  「任性?」先生臉上浮現一抹淡然的笑意,說道:「當你活到我這樣的歲數時,你也可以和我一樣任性——」

  「——」

  先生看向方炎,說道:「方炎,你怎麼想?」

  「我沒想過。」方炎搖頭拒絕。「我不適合。」

  「為什麼不適合?」

  「我德不高望不重還太年輕——」方炎說道。他能夠說出自己一百個不適合擔任先生的缺點,只是當人面對自己真正的缺點時,反而不願意當著別人的面前承認了。就相當於一個胖子不願意告訴別人說他是個胖子,他會告訴別人自己脾氣不好一樣的道理。所以,他說出來的那些拒絕的理由就顯得有些無足輕重。

  先生指了指方炎所站立的位置,說道:「那個時候,你也是站在這裡——還記得我當時和你說過什麼嗎?到底適合不適合,只能走下去才知道。你已經帶著我們燕子塢向前邁出去一步,那麼燕子塢就再也不能後退,別人也不允許我們後退,只能一個勁兒的往前走——你既然帶著燕子塢走出第一步,那麼帶著燕子塢接著走下去吧。這個使命你責無旁貸。方炎,這個使命,你責無旁貸。這句話我很早就和你說過。那個時候,你沒有記在心裡。這一次,無論如何,你要把它記下來。」

  「我也還是那句話,我沒辦法勝任先生這個職位。」方炎一臉認真地說道:「不管是誰成為燕子塢的先生,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

  先生輕笑,說道:「看來在這個問題上面我們也有分岐。」

  「是的。」方炎說道。「我瞭解我自己,我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麼樣的工作——正如你當年看我覺得我不適合一樣,我對我自己也是那樣的認識。這一點上面,我們沒有分岐。」

  先生輕笑,說道:「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你明天應該沒什麼事吧?」

  「明天?」方炎疑惑地看著先生,說道:「先生有什麼安排?」

  「我帶你去見幾個人,了卻一樁心事。」先生說道。「他們欺負了我們燕子塢的人,總要給一個說法才是。時間上過去那麼久,但是這裡——」

  先生摸摸自己的心口,說道:「這裡面一直沒能過去。」

  方炎眼中神采閃爍,說道:「那就麻煩先生了。我明天聽從先生的安排。」

  「接下來的話,我應該和你爺爺講——虎威應該在院子裡等著吧?」先生出聲說道:「方炎,麻煩你辛苦一趟,回去把你爺爺給接來吧。」

  「接我爺爺?」方炎表情迷惑。

  先生笑笑,沒有接話。

  方炎在屋子裡站了一會兒,然後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方炎推著方虎威再次進門的時候,先生已經躺在籐椅上面睡著了。

  他看起來非常的疲憊,呼吸間還有重重的呼嚕聲音傳出來。

  方炎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爺爺的身後。

  方虎威看了方炎一眼,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出去。

  方炎又看了一眼先生,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先生睡得正酣,方虎威也沒有打擾的意思。

  他躺在輪椅的椅靠上面,眼睛微閉,雙手在大腿上面打著擺子,嘴裡輕微地哼唱著不知名的曲子。

  「是《智取威虎山》。」先生突然間開口說道。說話的時候,仍然沒有睜開眼睛。「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抒豪情寄壯志面對群山,願紅旗五洲四海齊招展,那怕是火海刀山也沖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飛雪化春水,迎來春色換人間——」

  先生唱,方虎威也跟著應和。兩人越唱越是激情,越唱越是有勁兒。聲音傳到門外,方炎苦笑不已,說道,「這兩個老頭子——玩得倒是挺開心。」

  一段唱完,先生這才睜開眼睛,看了方虎威一眼,說道:「喝茶嗎?」

  「剛才在家裡喝過。」方虎威說道。「喝了兩碗。」

  「等待是比較煎熬的事情。」先生說道。「喝碗茶靜靜心也是應該的。」

  先生站了起來,提了水壺給自己的大搪瓷缸子注滿開水,又取了一個大碗出來,往碗底丟了一把大葉子茶,然後倒滿開水端到方虎威的面前,說道:「你的腿腳不靈活,我給你泡杯茶——」

  方虎威趕緊接過,說道:「有勞先生了。這種事情,應該是我來做的——沒想到瘸子也有佔別人便宜的時候。」

  先生端著搪瓷缸子坐回自己的躺椅上面,看著方虎威說道:「你這個瘸子可不簡單——」

  「不簡單的是先生。」方虎威吹著碗上的大葉片子,頭也不抬地回答著說道。

  「虎威,用得著這樣嗎?」先生說道。

  「哪有什麼用得著用不著的?」方虎威無聲微笑。「很多事情,我也覺得用不著,但是他就實實在在地發生了。我們心裡也不得勁兒——可是,既然已經出現了問題,那麼我們能做的就是解決問題。先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這個道理。」先生說道。「你們準備了這麼久,又造勢了這麼久,不就是想要我屁股底下這個位置嗎?虎威,其實你們只要說一聲,我就讓出去了——我不在乎這個位置,我也不想當先生。我這個先生是被我師父給硬按上來的,為了這個位置,我一隻腳踏進天道大門又收了回來。年紀大了,想的問題就會多一些。有時候我也會思考一下,我那一次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這難道就是我想要的嗎?」

  「以前我覺得是的,那就是我想要的,但是現在我卻不會這樣想。是或者不是,其實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我不會再問自己,詢問本身就是對自己選擇的一種質疑——既然已經做出選擇,那就要為了這個目標而堅持到底。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我們想過先生會讓,但是也想過先生不讓——」方虎威笑著說道:「先生是先生,如果先生不讓,我們也沒有辦法影響你做出決定——剛才在路上的時候,方炎告訴我說先生要讓他來做先生。那小子何德何能,能夠讓先生如此看重?」

  「你的孫子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加清楚。在你的面前,我也不想再把他好好誇上一番。免得你這老傢伙心裡偷著樂個不停,嘴上還在說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虎威,你是鐵了心要把自己方家和葉家綁在一起了?」

  方虎威端起大碗灌了一口茶水,說道:「也不能說是綁在一起,只是一些合作而已——我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先生。」

  「你們也沒有想著要瞞過我吧?」先生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說道:「你們蓄勢待發,準備了那麼長時間,不就是想要給我致命一擊嗎?」

  先生把從葉風聲手裡接過來的『殺人者白修』條幅取出來,看著方虎威說道:「你這幅條幅寫出來多長時間了?整個燕子塢都知道你寫出來這麼一幅字出來。還有方炎跑到葉家又是砸門又是闖宗祠的,葉家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也沒有把方炎給怎麼樣——方炎還沒有回到燕子塢的時候,你們就已經做足了準備。等到方炎回到燕子塢之後,更是被你們給推到風口浪尖。」

  「在所有人都關注著方炎的時候,也不得不產生這樣的聯想——方炎是回來見先生的,方炎到底什麼時候見先生?先生會怎麼樣對待方炎?你們把方炎樹立成一個想要為父報仇的復仇者英雄,也把我樹立成一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形象。如果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們的目地,那我也枉為這燕子塢的先生了。」

  「有些事情是設計,有些事情確實是天意。」方虎威不好意思地說道。「溫柔那孩子強行闖關,方炎心念溫柔的安全,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又是破門又是擅入別人宗祠,葉家對這些事情也非常的惱火——為了這事,道陵還特意找人把我給接到他們家商討過一陣子。」

  「後來事情真相大白,道陵去我們家道歉。我央求葉家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說一句話,公平公正的一句話就成了——道陵答應了,不過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們想讓道溫成為燕子塢的先生。我覺得這個要求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於是就答應了——」

  「難道你不覺得,葉家太貪婪了嗎?」先生看著方虎威說道。

  方虎威點了點頭,說道:「但是,道溫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很多時候,我們選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合不合適,而是他適不適合——」先生沉聲說道:「如果葉道溫成了燕子塢的先生,那個時候,誰還能夠箝制葉家的瘋狂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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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10: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5章、登門討債!

  方炎才不願意做先生呢!

  他不願意像先生一樣一隻腳踏入天道境想了想又抽了回來,他不願意像先生一樣既要為國家出力又要在燕子塢受氣,他不想像先生一樣一生守護也一生困守燕子塢,他不想像先生一樣每天背著糞筐到處鏟屎成為名符其實的——掏糞男孩兒。

  方炎喜好平靜,更愛好自由。

  他想去看泰山之險峻,也想去看草原之遼闊。他想去領略紅河的日出,也想去感受冰川的積雪。他想去荒蕪人煙的北海去獵鷹,他想去人跡罕至的極寒之地去找冰龍——他想去把莫輕敵給帶回來。

  他想踏遍名山大川,他也想看遍春花冬雪。

  他想自由自在,他想無拘無束,他想無聊的時候買一張機票飛巴黎餵鴿子,他想心情憂鬱的時候去橫店聽流星劃過天際的聲音,他想帶著葉溫柔,讓葉溫柔帶著錢,他們來上一場又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不想做先生。

  他只想為自己而活,不想為別人而活。

  更不想為責任而活。

  那樣的話,就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所以,在先生提出那樣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時,他才毫不猶豫地就拒絕掉了——燕子塢的男人,又有幾人不想成為先生啊?

  但是,方炎的心裡仍然擔憂,因為他知道,爺爺很多時候想得和他不太一樣。

  自己是為了自己而活,爺爺卻會在他的人生上面添加不同的東西——譬如榮耀,譬如責任。

  所以,即使方炎獨自一人在院子裡等候的時候,仍然有一些心緒不寧。

  剛才他聽到先生和爺爺在裡面唱歌,唱得是《智取威虎山》的選段。在他們的眼中,誰是揚子榮?誰又是座山雕?

  現在歌聲停止,裡面不見有什麼聲響,看來才剛剛進入正題吧?

  談判確實才剛剛進入正題,不過卻和方虎威老爺子之前謀劃的有所出入。

  「如果葉道溫成了燕子塢的先生,那個時候,誰還能夠箝制葉家的瘋狂發展?」

  聽了先生的話,方虎威捧著大碗無聲微笑,說道:「葉家會如何發展,會發展到何種程度,是先生需要考慮的問題,和我這個瘸了腿的老頭子有什麼關係?」

  先生看著方虎威,說道:「你們處心積慮壞我名譽,不就是想讓我自己坐不住了主動把屁股底下的位置讓出來送給葉家?事情因你而起,怎麼會和你沒有關係?」

  方虎威嘆息,說道:「我只是負責把先生的位置幫葉家拿到,但是葉家後面發展到什麼地步——我無心去研究,也無力去考究——」

  「也就是說,你只負責把籠子裡面的怪獸放出去,卻並不願意為怪獸出籠之後的行為承擔任何責任?」

  「在你的眼裡,葉家是怪獸?」

  「任何不受約束的力量都是怪獸。」先生說道。「燕子塢也是,但是被關進了籠子裡面。所以燕子塢有了先生。」

  先生眼神玩味地看著方虎威,說道:「說來也是奇怪,你們方家不停地製造機會,不停地給葉家爭取利益——三年前,方炎幫葉道陵拿到了現在的位置,如今他執掌華夏經濟命脈。現在你這老傢伙又在後面推波助瀾,想要幫葉道溫拿到先生的位置。虎威,你當真覺得葉、方兩家的關係牢不可破嗎?你們方家當真要綁死在葉家的戰車上面?」

  「哪有什麼牢不可破的關係?只是想要給孫子送一些聘禮而已——」

  「可是,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送的聘禮越多,方炎和溫柔那姑娘的可能性就越低——以葉家現在的發展速度,那個時候你們還攀得上他們葉家嗎?」先生笑呵呵地說道:「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給別人做嫁衣裳,終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虎威智慧過人,這些道理你應該比我想得更加清楚明白。」

  「先生的意思是想要讓方炎做先生?」

  「不錯。」

  「可是,如果方炎做了這先生,那就要和葉家撕裂——恐怕方家和葉家的親事就更不可能了吧?」方虎威伸手撫摸著杯子,笑呵呵地說道:「先生這是害我方家,不懷好意。」

  「想要心想事成,還需要足夠的實力對應才行——是做一條只能夠跟隨應和的蟲,還是做一條可以和葉家相抗衡的龍,這樣的選擇並不難吧?」

  「很難。」方虎威笑著說道:「很難很難。」

  先生看向方虎威,說道:「那你到底是選做一條蟲呢?還是選擇做一條龍?」

  「自然選擇做一條龍。」方虎威說道:「富貴險中求。先生覺得呢?」

  先生笑,說道:「虎威啊,你就是太聰明了——可惜啊。」

  方虎威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一臉認真地看向先生,說道:「我知道先生可惜什麼,但是,如果先生是我——先生應該怎麼選?」

  「我和你的選擇一樣。」先生乾脆地說道。

  「所以說,我們都是聰明人。」方虎威說道:「聰明人活得都很不容易。」

  先生用手指頭指了指外面,說道:「你們做這些事情,一直都瞞著那個小子?」

  「方炎聰明,懂得變通,但是本性純良——我們做的這些事情太髒,即使他不說什麼,心裡終究會有一些不舒服。與其這樣,還不如先把事情做成了再說吧。我瘸了,也老了,別的方面也幫不了他,就幫他背一背黑鍋,擋一擋髒水吧。這些事情我很擅長。」

  先生輕輕嘆息,說道:「你太不容易。」

  方虎威呵呵大笑,說道:「可我有一個好孫子,你沒有。」

  「——」

  如果要是評選燕子塢最欠揍人物排行榜,方家爺孫定能夠雙雙入選——

  ……

  老巷,老宅。

  方炎打量著這看起來很普通但是一點兒也不簡單的古老巷子,看著先生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巷子兩邊是看起來很有一些年頭的紅墻灰瓦的院落,有些還保持著以前的四合院風格。不過每一家院子都院門緊閉,你看不到裡面的動靜,更不知道這家院子裡住著什麼樣的人物。

  街道狹窄,巷子中間只能夠容納一輛車通過。大一些的車輛根本就沒辦法通行。

  沒有騎自行車的人流,甚至你都很少能夠見到人。

  明明處在鬧市區,一墻之隔就是華夏國最重要的權力中樞。但是這條巷子很安靜,幾乎聽不到任何嘈雜的聲音。

  最重要的是,方炎感覺到了高手的氣息。

  在他所能夠知道的位置,至少埋伏著四個高手。還有一些人更加隱蔽,只有他們行動後才知道他們的確切位置。

  「討債對象。」先生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伸手扣門,抓著大門門板上面貔恘獸大嘴裡面的銅鈕拍動著門板。

  啪啪啪——

  響動三次後,先生便後退一步,挺直脊樑站在台階下面。

  嘎吱——

  木門從裡面被人拉開,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出現在門口。

  女人對著先生鞠躬,說道:「先生,老爺知道你今天過來,已經準備了好茶恭候多時了。」

  先生點頭,抬腳進門。

  女人的視線這才落在方炎的臉上,笑著說道:「小帥哥,我們好久沒見了。」

  方炎看著身穿迷彩服的女人,說道:「母虎——是有些時間沒有見面了。」

  女人是『天上牧鷹地下母虎』的母虎,方炎知道她是將軍令的下屬,兩人曾經打過交道。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相見。

  方炎看著母虎,打量著面前的老宅,笑著說道:「這裡是將家?」

  母虎也笑,這個女人的五官長得很好看,因為胸部過於偉岸的緣故,她整個人給人非常壯實的感覺。但是,在她微笑起來的時候,卻有一種異樣的性感。征服這樣一個女人,對很多男人來說也是一項不錯的挑戰。

  「你都站在門口跑過來登門討債了,還不知道去了哪裡?要是被人賣了怎麼辦?」母虎瞇著眼睛和方炎開著玩笑,身體退讓到一邊,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

  「那也要看能不能賣出一個好價錢。」方炎說道:「如果價格合適,我也能夠分到好處,賣就賣吧——」

  「姐姐可捨不得賣你。」母虎笑著說道。「你可是我少見的讓人心動的男人。」

  「——」

  方炎跟在先生的身後,朝著小院的後院走過去。

  前院不大,但是後院不小。後院種著很多花花草草,還種著一些新鮮的蔬菜。

  廊簷下面種著一棵葡萄樹,葡萄樹的藤蔓爬得到處都是,遮蔽了小院小半的天空。把陽光遮擋在外面,讓小院顯得有些陰森。

  燕京的冬天已經來臨,天氣已經有了一絲涼意。

  菜長得正綠,花開得正艷,好一幅安逸舒適的美麗田園。

  在一畦韭菜地裡,一個戴著草帽的老人正用鐮刀割著韭菜。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音,老人扶了扶草帽抬頭朝著這邊看了過來,對先生說道:「你來得正好,今天晚上給你包韭菜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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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10: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6章、無根之人!

  不高挑清瘦,不仙風道骨,也不陰沉冷酷或者威風凜凜——他的身材有一些微胖,他的皮膚有一些黝黑,他的笑容有一些肆意猥瑣。

  很普通的老人,和村間田野裡看到的那些老人一模一樣。

  但是,這個老人卻又一點兒也不普通。

  將惜福!

  將風行將軍令的爺爺,燕京最大豪門之一將家的掌舵人。

  古人智慧,創造出了『富可敵國』這樣的字眼。

  我們經常用『富可敵國』這樣的詞語去形容一個人的富有,但是大多數時候其實是對那一個人的『繆贊』。因為大多數人的富裕是沒辦法敵國的,真正可以敵國的在整個人類世界也是極其罕見的存在——將家就屬於其中之一。

  《紅樓夢》裡面為了形容三大家族的財富,還編造了這樣幾句順口溜: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將家沒有用白玉為堂用金子作馬,他們幹不出這麼庸俗的事情。但是,將家的財富卻遠遠不是賈、史、王三家可以比擬的。

  將家到底有多少財富,外界沒有人知道。怕是將家這頭『狼王』也不知道吧?

  「那感情好。」先生笑著說道:「有些年頭沒有吃著你們家的韭菜餃子了。」

  「那是你這貴客不輕易登門。」將惜福笑呵呵地說道:「你說那燕子塢有什麼好守的?那麼一群高來高往的強人在,誰還能夠把他們欺負了不成?還非得讓你像是只護崽的老母雞似的,一刻不離地守在那兒?我說你啊,沒事的時候也多出來走走,多往燕京城跑跑——當年這燕京城的一群老友你都不見了?」

  「我這不是來了嗎?」先生笑著說道。「老友就是老朋友,來不來,見不見,也仍然是朋友。」

  將惜福和先生說話的時候,已經提著一個籃子從菜地裡走了出來。

  他把手裡的籃子交給母虎,說道:「把菜拿去洗洗,然後多放幾個雞蛋一塊兒炒,餡兒剁得碎一些,多放一些香油——一會兒我去和麵。」

  母虎提著籃子離開,將惜福在院子的角落就著水龍頭淨手。

  先生指了指方炎,說道:「方炎。」

  「哦。」將惜福的眼睛裡面有波濤翻滾,瞬間又恢復了寧靜。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方炎,說道:「一會兒一起吃餃子,年輕人可要多吃幾碗——」

  方炎笑笑,說道:「我會努力。」

  方炎沒想到自己會到將家來吃餃子,他更沒想到將家的餃子還挺好吃。

  母虎炒得餃子餡,將惜福和麵搟得餃子皮。不軟不硬,薄厚適中。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韭菜的青氣和雞蛋的香氣完全融合,比外面的星級大廚還要更加可口一些。

  先生吃了一小碗,將惜福也吃了一小碗。

  兩人吃過餃子後,就每人端著一碗餃子湯小口的喝著。

  方炎一連吃了三碗,吃第二碗的時候,他就覺得差不多飽了。母虎讓他再吃一碗,他覺得再吃一碗也行。

  先生都敢吃,他也不擔心這餃子裡面有毒。

  將惜福笑呵呵地看著方炎,說道:「年輕真好啊。我年輕的時候可以吃五碗——可不是這樣的碗,是比這大很多的大海碗。每一碗都冒尖,那一碗得裝好幾十個餃子吧?沾上辣椒油一拌,吃完餃子再喝湯,嘖嘖,那個滋味真是美啊。」

  先生看了將惜福一眼,說道:「說得跟你年輕的時候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似的,我認識你的時候開始你還是個花花公子哥——就著辣椒油吃餃子是你吃膩了山珍海味去改善一下口味而已。你祖上就有基業,十輩子也揮霍不完。這種事情你可騙不得我。」

  將惜福哈哈大笑,說道:「說來也奇怪。我們將家出過大將軍,也出過大翰林,就是沒有出過農民——可是我偏偏還就喜歡這農村的生活。喜歡自已種些花花草草,種些果疏青菜,自己包餃子吃——雙腳踩在泥土地裡,讓人覺得心裡踏實。」

  「你的心裡踏實了,別人的心裡可不踏實啊。」先生嘆息著說道。

  「唉,都是孩子們的事情——」將惜福說道。「還值當從你嘴裡特別得拿出來說說不成?」

  「確實是孩子們的事情。」先生說道。「孩子們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小事情。至少,我這邊就相當的被動。」

  先生一隻手端碗,另外一隻手指了指方炎,說道:「你看,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不給個說法能行?」

  「那就給他一個說法。」將惜福說道。

  他一口把碗裡的大半碗麵湯喝乾淨,然後把大碗放到石桌上面,對著方炎招了招手,喊道:「小夥子,你過來。」

  方炎趕緊把碗裡最後一個餃子塞進嘴裡,把飯碗丟到一邊朝著兩位老人家面前走過去。

  將惜福看著方炎,笑呵呵地問道:「吃飽了沒有?」

  「吃飽了。」方炎嘴裡咀嚼著餃子,迅速地把它吞下。

  「吃飽了就好。」將惜福說道。「你是第一次到我家做客,別的沒有,飯總得把你給管飽了。既然吃飽了,那我們就談點兒正事吧。」

  方炎知道正題來了,沒有接話,等待著將惜福接著說下去。

  將惜福看著方炎,說道:「龍千象說了,你找上門來了,得給你個說法——你要什麼說法?」

  「父親慘死,花城遇險,我要一個公道。」方炎正色說道。

  「嗯,都是我們家那小子做的?」

  「確實如此。」方炎說道。他擔心將惜福耍賴,不願意承認自己孫子做過的那些噁心事。在他的心裡,將家人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的。更何況是撒謊耍賴這樣的小事情。「我想,這件事情很多人可以作證——」

  「不是懷疑你的人品。那小子做的事情,我也耳聞了一些——」將惜福笑著擺手,說道:「如果將軍令回來,自然是要將家的處置。但是你也知道,自從將軍令去了花城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這樣一來,我應當如何給你一個說法呢?」

  「這麼說,將家是準備抵賴到底了?」方炎冷笑著說道。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容易解決,現在將家人果然開始狡辯了。

  一劍峰之巔的那一場圍剿失敗之後,將軍令確實消失不見蹤影。當然,他的消失是針對方炎這些外人而言,如果說就連將家自己人或者說將老爺子將惜福都不知道將軍令的下落,這就是把人當白痴愚弄了。

  方炎是白痴嗎?方炎只會白吃。

  「別衝動。別衝動。」將惜福看到方炎滿臉的怒意,安慰著說道:「年輕人就是火氣大——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事實真相確實如此。我知道,我告訴你說我也沒見過將軍令,你是萬萬不會相信的。可是,我確實沒有見到過,讓我把他拖出來砍了殺了,我也著實沒辦法做到——不過,將家是要臉面的,我們不會做出那種有錯不究有惡不罰的事情。」

  將惜福想了想,看著方炎說道:「人我沒辦法找到,你能找到的話,就任由你去處置——但是將家也要對這件事情表個態。這樣吧,我把那個混蛋小子驅逐出將家,從將家的族譜除名,你覺得這個懲罰怎麼樣?」

  「——」

  把將軍令驅逐出將家,從將家的族譜除名,這個懲罰不可謂不嚴重。

  如果將軍令不再是將家人,那麼他就沒辦法再動用將家的資源,變成一條沒有勢力的野狗。

  如果把將軍令從將家族譜上除名,那麼他死後是不能進入將家宗祠和墓穴的。

  也就是說,將軍令以後無父無母,無親無舊,無祖宗靈位,將成為無根之人。

  想到將軍令以後沒有了『根』,方炎的心裡還是暗爽不已的。

  但是,這種懲罰對方炎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將家可以把將軍令驅逐出去從族譜除名,那麼他們也可以再把他招回來——即便不再讓將軍令歸籍,將軍令就不再是將家人了?

  那個時候,沒有身份限制,又有將家資源暗中支持的將軍令不是更如魚得水,做出更多的事情?

  但是,方炎還沒辦法反駁將惜福的這個提議——在找不到將軍令的情況下,人家已經給出了這麼大的誠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方炎沉吟片刻,笑著說道:「那不是讓將家一家人不得團聚嗎?」

  「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將惜福一臉笑意地看著方炎,若有所指地說道:「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所做的蠢事付出代價,方小友覺得呢?」

  「是的。」方炎假裝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深意,一臉嚴肅地說道:「將軍令必死無疑。」

  從將家離開,先生回首看了一眼將家那緊閉的木門,輕輕嘆息著說道:「將家對你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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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11: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7章、鞭子!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方炎到將家興師問罪,不僅僅沒有聽到一句狠話,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刁難,反而得到了極高的禮遇。將家老爺子將惜福和藹可親,把他當作子侄輩看待,不擺架子的和他說話,還吃了幾大碗將家老爺子親手包的餃子——最後將惜福老爺子爽快地給了他一個『說法』,主動提出要把犯了錯的將軍令給驅逐出將家,把他從將氏族譜上面除名。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表明將家人認識到自己的過錯,所以誠心誠意地要向方炎道歉?

  顯然不是這樣!

  將家是名門貴族,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盯梢著。將軍令企圖在花城一劍峰圍剿方炎的計劃失敗,凡是有心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現在,由燕子塢先生親自出馬,帶著受害者方炎登門討債,將家無論如何也得給方炎一個交代——不僅僅是給方炎一個交代,也是給先生一個交代,給燕子塢一個交代,給無數雙明裡暗裡觀望監督著的眼睛一個交代

  如果將家在這件事情上面做的不公道,處理的不漂亮,那麼他們千百年樹立起來的人品和德望就一下子清空。

  「將家仗勢欺人——」

  「將家人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連一句軟話都沒有——」

  「將家做得實在是太過份,臉都不要了——」——

  這樣的流言一定會在無數人的嘴裡傳誦,將家人以富欺人的事情會成為綁在他們身後的恥辱柱。

  所以,在先生帶領著方炎找上門來的時候,將家老爺子親自接待,一言一行以及他們最終的處理結果都讓你找不到任何話柄——即使是再挑剔的觀察家,在知道將老爺子的處理辦法後也不能說一句挑刺的話。

  要是方炎在將家老宅吃了將老爺子親手包的餃子這件事情傳出去,說不定燕京城不少人會對方炎產生羨慕嫉妒心理,更多的人會忍不住對將老爺子豎起大拇指說一聲『仁義』。

  人活一張臉,為了將家這上上下下數百口的臉面,將老爺子把裡裡外外的事情全都考慮周全了。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先生才說將家對方炎動了殺心。

  你會和一個死人計較嗎?你會在乎一個明知道必死的人得到更多的利益嗎?

  不會的!

  將家之所以如此厚待方炎,是因為他們很快就要變本加利地把他們所付出的全部從方炎的身上給討回來——就像是黑幫們願意以高額的價格去購買軍火,但是在軍火商提著錢準備出門時,他們又立即出手把那些傢伙給殺死,最終他們得到了貨,還拿回了錢。所以,一開始的談判價碼高一些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方炎回首看了一眼將家,將家的木製院門已經關閉。關閉後的將家老宅和其它的老宅一模一樣,在這長長的街道中間就顯得有些不起眼了。

  誰也不會想到,聲名赫赫的燕京巨賈就隱藏在這陳舊街道那昏黃晦暗的燈光之中。

  方炎瞇著眼睛笑了起來,說道:「先生何出此言?」

  「他們的態度太和善了一些。」先生說道:「道歉的太容易了一些,對將軍令的懲罰也太嚴厲了一些——」

  「他們原本就是犯罪的那一方,態度和善一些,道歉快速一些,對將軍令的懲罰嚴厲一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再說,我可不覺得他們對將軍令的懲罰有什麼嚴厲的。驅逐出將家?從將家的族譜除名——這都是一些沒有實質意義上的東西。與其這樣,還不如他們把將軍令拖出來砍了他一條胳膊或者切掉他三條腿——那樣的懲罰也算是懲罰嗎?幸好他沒有說出罰酒三杯的話。不然我當場和那老傢伙翻臉。」

  「方炎,你還沒有想明白嗎?」先生輕輕嘆息,說道:「以前你的對手是將軍令,也只是一個將軍令。但是從今天開始,你的對手是將家老爺子,是整個將家以及他們的旁系家族——你知道嗎?你將要面對一個隱藏在黑暗裡面的龐然大物。沒有人能夠窺探到他們全部的身體,但是他們僅僅是一個翻滾,就能夠掀起潑天的風浪——」

  方炎看著先生,說道:「先生很早就想明白了嗎?」

  「想明白了。」

  「先生想明白了,為何還要帶我過來討債?」

  「本意是想帶你來疏通一番,將這個死結給解一解——但是你們雙方都太固執了。如果我們提出討要說法的時候,惜福能夠稍微猶豫或者願意和我討價還價一番,我覺得事有可為,必然竭盡全力周旋一番。但是,他豪不猶豫地就答應了,甚至立即就說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證明他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做出了決定。多說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方炎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覺得將家的氛圍太詭異了一些——可是,我能怎麼辦呢?就算先生不帶我來將家討債,就算我拒絕了將家的道歉方案,將家就能夠和我相安無事嗎?」

  「不能。」先生說道。

  「所以,我還有選擇嗎?或者說——一味的避讓就能夠解決我所面臨的問題?所要遭遇的危機?」

  「不能。」

  「既然這樣——」方炎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嘴角浮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我為什麼不能表現的更加強勢一些?然後對著將惜福那個表裡不一的老傢伙豎一個中指呢?」

  「你剛才豎過中指?」先生一楞,出聲問道。

  「豎過。」方炎說道。「我在心裡偷偷幹的。」

  「——」

  「我不是不敢,我就是覺得這麼幹有點兒太屌絲傳出去會被人笑話——」方炎說道。「現在將家太強,我對他豎中指,別人只會笑話我不自量力,說我是一隻嘲笑大象需要減肥的螞蟻。但是,等到有朝一日我把將家踩在腳下的時候,我再幹這件事情的話——大家的掌聲才會更加熱烈一些吧?把將家給踩在腳下,這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雖然聽起來有些艱難,可是,當初我面對將軍令的時候,也沒有人覺得我有任何勝算——」

  先生看著方炎,說道:「所以,做燕子塢的先生吧,我可以幫你——」

  「你又想來忽悠我了。」

  「——」

  ——

  客走主人安。

  院門關閉之後,將惜福老爺子端著茶杯哼著小曲朝著後院走過去。

  每天晚上的時候,他都要給自己種的那些花花草草澆一次水。這件事情一定要他自己幹,其它人都不許幫忙。

  將惜福把茶杯放在葡萄藤下面的石桌之上,然後提著花灑去給苗圃裡面的三角梅澆水。

  一身白衣的將軍行站在身後,笑著說道:「我在書房都聞到餃子香味,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當時都想讓母虎給我送一碗進去,又怕被客人給看到笑話——那小子還真是運氣,能夠吃上爺爺親手包得餃子。」

  將軍行轉身看著陰暗角落裡面的母虎,說道:「爺爺包得韭菜餃子還有沒有?要是有的話,讓廚房趕緊給我下一碗——下一大碗。要是沒有了的話,給我盛一碗餃子湯過來。至少讓我先解解饞。」

  母虎輕笑,說道:「知道大少喜歡吃這個,我特別讓廚房給你留了一碗——現在應該已經下好了吧?我去給你端過來。」

  將軍行一臉滿足的模樣,說道:「快去快去。都等不及了。」

  等到母虎轉身去廚房端餃子,將軍行著爺爺說道:「今天這兩個惡客不好招待吧?」

  「惡客?能有多惡?」將惜福頭也不回地說道。「一隻貓發多大的威風,難道還能夠像老虎一樣吃人?」

  「爺爺,先生就不說了,他鎮守燕子塢幾十年,手眼通天,就連上面那位都和他以兄弟情份相交——方炎那小子雖然年紀不大,但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們可不能被他的外表所矇蔽。」

  將惜福回頭看了將軍行一眼,咧嘴笑了起來,說道:「我就是故意試探一下,就怕你犯了和軍令一樣的錯誤——那小子要當真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又豈有逼迫得你弟弟有家難回?如果他當真是一個普通的傢伙,又怎敢有膽子跑到我們將家耀武揚威我還不得不給他包餃子吃,最後把你弟弟給驅逐出將家來平息事端?」

  將軍行點了點頭,說道:「看來爺爺對他評價極高?」

  「生子當如將軍令,宋插秧那個老鬼為了捧自己的弟子真是什麼沒臉沒皮的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將惜福臉色不善地說道:「順風順水還好。這句話就有了命中註定的味道。但是,一旦出現什麼波折劫難,那句話不就成了一記鞭子,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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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11: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8章、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將軍令為什麼事敗之後直接逃逸,連家都不敢回來?我要是他,我也不好意思回來——生子當如將軍令,他那個便宜師父把他立成為天下英傑的標竿。這個標竿卻被人輕輕一推就倒塌了,還有什麼臉面回來?回來也不過是給將家增加一個笑料而已。」

  「爬得越高,就摔得越重。現在誰再在我們將家人面前提起那句話,儘管用大嘴巴子抽他——不用懷疑,他肯定是沒安什麼好心。將軍令就是躲在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裡面,嘴裡咀嚼著這句話的時候也會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生痛吧?」

  「——」涉及到自己家弟弟的事情,將軍行一般不願意開口。而且,這種事情他也著實不知道應當如何應答。說他好那是違心,說他差那是妒忌。索性什麼都不說才是正經。

  「以前的方炎和將軍令相比,不值一提。有人覺得方炎能夠贏得了將軍令嗎?」

  「確實出人意料。」將軍行苦笑著說道。

  「那個時候的方炎就是一條蚯蚓,全身都軟綿綿的,看起來沒有任何力道。但是,這身體裡面沒有一根骨頭的蚯蚓卻能夠頂開最堅硬的泥土——」將惜福一臉嚴肅地說道:「就算是把它的身體斬成十段八段,它也仍然能夠活得好好的。這才是真正的英傑,這才是真正值得欽佩的人,也是值得尊重的對手,值得敬畏的敵人——做人就應當做蚯蚓,千萬別想著去做蛟龍。就算你當真是一條蛟龍,那也要等到你懂得行雲布雨之後再顯出真身——不然的話,早早就被人給屠了。」

  「爺爺,我明白了。」將軍行一臉認真地點頭,說道:「我一定會小心謹慎,絕對不會犯下和軍令一樣的錯誤。」

  「明白就好。」將惜福說道。「因為那個小子,我們將家損失慘重,你五叔那邊有心結,有怨氣,軍令再怎麼驕傲自大,那也是我們將家的一個有能力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吃虧,一次又一次地被欺負,將家臉上也不好看。」

  「爺爺的意思是?」

  「我說做人應當學蚯蚓,但是也千萬莫要等待蚯蚓飛昇變蛟龍——」將惜福輕聲說道:「那小子有秦家支撐,又有朝炎可以依仗,將花城經營成自己家的後花園——不能再給他機會了。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等到他成就大勢,第一個要覆滅的就是我們將家。」

  「既然戰爭已經開始——」將軍行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說道:「那就由我來終結吧。」

  母虎端來剛剛煮熟的餃子,將軍行接過來,急忙夾起一個塞進嘴巴裡面,滿臉幸福地說道:「真是給個神仙都不換啊——」

  ——

  紅墻之內,方炎就像是第一次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一般滿臉好奇地打量著他所遇到的一切。

  他腳下所站立的這片地方,在華夏國的政治版圖有著特殊意義。華夏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政策法規都出自這裡。

  這是無數人心中的聖地,也是無數人腳下的禁地。

  在院子的銀杏樹下,那個經常在電視上面見到的慈善老人笑呵呵地看著方炎,話語間帶著濃濃的京味,說道:「小夥子長得很精神。要是去部隊裡面,一定是一棵好苗子。」

  這位老人起於軍部,一直到現在執掌一國之軍權。所以對軍隊有著非常特殊的感情。他是一名合格的軍人,所以也希望自己看到的晚輩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

  「謝謝首長。不管有沒有去部隊,我都是華夏國的軍人。在國家需要我的時候,我為國赴死義不容辭。」方炎微笑著向老人道謝。他習得是太極,學得是自然而然。他心裡對這個老人很尊重,但是卻並不覺得緊張。因為他知道,只有自然而然的時候,才能夠將最好地自己展示出來。

  果然,老人對方炎在面對自己時不卑不亢而且還能夠談笑風生的姿態非常滿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道:「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就得到千象如此看重,一定有其過人之處——」

  看著坐在對面的先生,說道:「千象,你可有一段時日沒有帶我見這麼優秀的年輕人了。」

  先生捧著手裡的月光茶杯,沉聲說道:「我有些事情要處理,想把先生之位傳給方炎。」

  老人表情微惑,瞬間又恢復如常,笑呵呵地說道:「這是你們的家事,由你這個大家長決定就成了——你覺得他好,那就證明他一定很不錯。」

  「謝謝首長。」先生認真地說道。

  老人擺了擺手,說道:「千象,我們之間不談這個——這月光杯還不錯吧?你也知道我向來喜歡收藏杯子,這月光杯是我眾多藏品裡面最喜愛的,也只有千象來了我才忍不住拿出來向你炫耀一番,平時就是我自己都捨不得拿來喝茶。生怕一不小心就摔壞了一只——」

  「無論多麼寶貴的東西,拿來用之後才有它的價值——不能用的東西,還有什麼價值?」先生笑著說道。「你倒是著相了。」

  老人大笑,說道:「說起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有時候啊,明知道犯了錯,也不願意去糾正——我們人啊,大部份時候都是以愛的名義去犯錯。」

  「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先生說道。「我就剛剛以愛的名義犯了一個大錯。這不,正帶著這小子四處溜噠出來贖罪呢。」

  聊得有二十幾分鐘,秘書就過來催促,在老人耳朵邊說某國的總理已經來了,正在會議廳等候。

  老人的時間都是按分秒來計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數天甚至更早的時候裡就已經排滿了。他在得知先生帶著方炎過來,特別抽出這麼長的時間來和他們見上一面也著實不容易。

  老人揮了揮手表示知道,滿臉愧疚地看著先生,說道:「千象,今天還有事情要處理。等到徹底地空閒下來,我就好好去你燕子塢住上幾天——咱們喝酒下棋,痛痛快快地逍遙一回。」

  「那我就等著你去。」先生也站了起來,說道:「你去忙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老人點了點頭,看向方炎說道:「方炎,我想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是嗎?」

  「我倒是想每天都來首長這裡喝茶請教。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首長日理萬機,處理得都是軍國大事——」方炎笑著說道。

  老人若有所思的看著方炎,說道:「見到你們,也是在處理軍國大事——方炎很不錯,以後多和建軍聯繫。」

  建軍就是老人的秘書,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

  張建軍聽到首長說要和方炎多多聯繫,忍不住多看了方炎一眼。像這個級別的老人,他們是從來不說多餘的客套話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不是不喜歡。他說讓方炎多和自己聯繫,那就證明他確實想多和方炎聊聊。

  老人帶著秘書急急忙忙地離開,先生和方炎仍然坐在這院子裡喝茶。

  先生看著方炎,說道:「燕子塢的事就是軍國大事。」

  「以前一直沒覺得自己那麼重要。」方炎說道。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先生說道。「各個國家都把特種部隊的培養放在極其重要的位置。因為現代戰爭大部份都是局部戰爭和局部衝突,在沒辦法派遣大規模部隊過去的時候,一支精英部隊的存在就十分必要——甚至還有一些發達國家在研究基因戰士或者基因藥劑。」

  「咱們國家在這方面起步晚一些,或者說,有很多人甚至排斥這種極其殘忍以犧牲個人意識為代價的潛能挖掘方式。剛才那位老人就是反對派之一。所以,燕子塢的存在恰好彌補了這一缺陷。武者以順應天道,融合自然的方式來挖掘生命潛力,不打針不吃藥,還沒有副作用——所以說,燕子塢又怎麼可能不重要呢?」

  「華夏有三險地,三險地都處在華夏國的最邊緣地帶。蒼山、北海以及魔鬼戈壁——普通人連聽都沒有聽過,但是,每年都有燕子塢或者其它的內江湖俊傑被派遣過去鎮守。村子裡每年升起的招魂旛,還有後山每年出現的新墓,那都是為國捐軀的大好男兒——這樣的地方,怎麼就不受人重視?這樣一個地方的先生,難道就辱沒你方炎的人品才華了嗎?」

  「——」方炎啞口無言。先生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就是為了要說服自己繼承他的衣缽來擔任燕子塢的先生?燕子塢的先生什麼時候這麼不值錢了?

  「剛才那位老人也說過,我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帶燕子塢英才來看望他了。」先生沉聲說道:「七年前,我帶白修來過。十六年前,我帶道陵來過。更早一些的時候,我帶輕敵來過——他最喜歡的人就是輕敵。」

  「——」方炎知道當年的莫輕敵很拉風。但是仍然沒想到莫輕敵會這麼的拉風。就連這樣的人物都對他愛護有加,可惜——可惜啊。

  想起老酒鬼此時的遭遇,方炎心中再次戾氣上升。

  華夏神龍,總有我們交手之日——

  先生看了方炎一眼,說道:「首長讓你多和建軍聯繫——你就多和建軍聯繫聯繫吧。」

  「白修來的時候,首長有沒有說過這句話?」方炎好奇地問道。

  先生看了方炎一眼,說道:「沒有。」

  方炎咧開嘴巴笑了起來,說道:「我就知道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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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6:12: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群魔亂舞! 第689章、李晨同款!

  先生輕輕嘆息,說道:「白修只是走錯了路。不然的話,倒也稱得上年輕俊傑。年輕一輩中,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和他抗衡……」

  方炎看了先生一眼,說道:「我這麼說希望你老人家不要介意,當然,就算你介意我也仍然要說……雖然你們平時總是把白修給捧得很高,說他如何如何厲害,但還是被我給幹掉了。我這算不是算是小人物的逆襲?」

  「你算是什麼小人物?你出身於方氏太極之家,爺爺是紅墻供奉,父親是畫界名流,母親出生書香世家,外公是總理親口禦封的『學界丞相』,最重要的是,燕子塢百年時間裡唯一出來的一個天道高手莫輕敵也出自你們方家,自己年紀輕輕就已經悟得了太極之心……如果這樣的出生來歷還算是小人物的話,你讓那些千千萬萬靠自己的雙手白手起家甚至一輩子都冒不出頭的普通人怎麼過?」

  「聽先生這麼一說,原來我也是個什麼二代?武二代?」

  「就是因為你過於優異,所以你招惹的對手才會是將軍令那樣的人物。不然的話,事情又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太優秀也是一種原罪。」方炎無奈地搖頭。「不管是白修還是將軍令,都是因為我過於優秀才招來的敵人……可是,這能怪我嗎?是他們太小肚雞腸了而已。葉溫柔也很優秀啊,我總是被她給打得鼻青臉腫的,但是我妒忌過她了嗎?我還很喜歡她,甚至願意娶她為妻子。」

  先生無奈苦笑,說道:「你一個大老爺們,醋勁兒倒是不少……」

  「這不是吃醋。」方炎說道。「我怎麼可能吃白修的醋?我就是對他的一些行為進行強烈的譴責……」

  「如果你足夠優秀,最壞的可能也不過是被一個比你更優秀的人殺死。但是,如果你不夠優秀的話,你就會被千千萬萬個和你一樣普通的人物給淹沒……沒有人能夠看到你的樣貌,沒有人願意聽你訴說,無論你是高興還是悲傷也不會有人在意,你看起來走在熱鬧的人群之中,其實你只有你自己一個人作伴。你選擇哪一種?」

  「我不願意被優秀的人殺死,我更不願意泯然眾人。我希望我走在人群中,能夠成為所有人的焦點。我希望我每說一句話,都有無數人認真傾聽。我笑,別人也跟著笑。我哭,有人會跟著哭。」方炎一臉認真地看著先生,說道:「我希望能夠活著,優秀地活著。」

  「大雁在飛過人們的頭頂時,還知道扯著嗓子尖叫幾聲,讓人們知道它來過……」先生稱讚點頭,說道:「我們好不容易來到這世間一回,又怎麼能不留下一點兒什麼東西?什麼樣的人才是人生的大贏家?浴血奮戰的英雄、治國安邦的棟樑、青史留名的詩人大家,千百年來,他們的名字在歷史的長河中閃耀發光,被無數人紀念和傳唱,他們才是人生的大贏家。有人能夠經營一世,有人卻經營的是世世代代。方炎,我希望你能夠成為那樣的人。我也知道你有能力成為那樣的人。」

  方炎沉默片刻,說道:「所以,我應該做些什麼呢?」

  「再跟我去見一個人。」

  「見誰?」方炎問道。

  「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先生說道。

  「比將惜福和首長還重要?」方炎大驚。

  「比將惜福和首長還重要一百倍。」先生無比肯定地說道。

  「……」方炎已經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先生問方炎今天有沒有時間,方炎說有。於是先生就帶著方炎來到燕京見了將家老爺子將惜福,見了紅墻之內的老首長。

  這兩個老人都是華夏國的風雲人物,一個跺跺腳能夠攪動一國之經濟,另外一個一句話就可以調動百萬雄獅。特別是後面那位,在整個世界的權力版圖上面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可是,先生卻說現在將要帶方炎去見一位比他們還要重要一百倍的人……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啊?

  方炎的臉色潮紅,身體輕微地顫抖著。

  他知道先生有非常深厚地人脈網,但是他沒想到自己能夠跟隨在他的屁股後面看盡燕京英雄……

  出了紅墻,過了護城河,穿過玄武大門,長安大街右拐,進了回民老巷,走過十幾家店舖之後,先生在一家門臉不大的麵館門口停了下來。

  方炎抬頭看看,問道:「就是這裡?」「就是這裡。」先生點頭說道。為了證明他沒有欺騙方炎,竟然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方炎再次抬頭看了看麵館的名字:一碗雜醬麵,這才猶豫著推門走了進去。

  先生已經找位置坐下,出聲喊道:「兩碗雜醬麵。」

  方炎坐在先生的對面,說道:「先生,你說的大人物在哪裡?」

  「就在這裡。」先生說道。

  方炎打量了一番這麵館的簡陋設施,說道:「大人物怎麼會在這裡?」

  「這家麵館的麵點師父就是大人物。」

  「他是隱世高人?」方炎瞪大眼睛,滿臉期待地問道。

  「他做的雜醬麵特別好吃。」先生說道。

  「……-」方炎很想跳腳罵人。這些老傢伙,你們的幽默一點兒也不幽默。最不喜歡聽你們說玩笑話了。

  「還有什麼人能夠比能夠讓我們填飽肚子不會餓死的雜醬麵師父更加重要?」先生將方炎失落的表情收在眼底,笑呵呵地說道。「這家雜醬麵是燕京最地道的雜醬麵。我每次來燕京都要過來吃上一回……剛剛開始的一次可以吃三碗,後來只能吃兩碗,現在只能吃一碗了。」

  「…………」方炎不想搭理他。再好吃的雜醬麵,不也就是一碗雜醬麵?這個老頭子也真是的,你想吃什麼好東西,可以直接告訴我啊。我帶路,我請客。用得著這麼神神秘秘的嗎?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方炎現在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您來啦。」一個清脆地京片子聲音在耳朵邊響起。

  方炎抬頭看過去,見到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子正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女孩子年輕青澀、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膀,脖子上繫著一條碎花小圍裙,看起來清新脫俗。

  女孩子走到方炎和先生面前,對著方炎展顏微笑,看著先生說道:「龍爺爺,你是要兩碗雜醬麵嗎?」

  「小白,今天沒有去學校嗎?」

  「龍爺爺,今天是星期天,我不用去學校。你忘記了?」女孩子看起來和先生非常熟悉的模樣,笑嘻嘻地回答著說道。

  「哦。」先生點頭,笑著說道:「原來是星期天啊。爺爺都過糊塗了……」

  「龍爺爺,你是小事糊塗,大事精明著呢。」女孩子對著方炎眨了眨眼睛,戲謔地說道。「誰也沒有你聰明。」

  「妳這小鬼頭,就知道拍爺爺的馬屁。」先生笑著說道。「不過,這次爺爺可沒有禮物送給妳……」

  「哼……」女孩子的鼻子輕皺,非常不滿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沒有給我帶禮物。你這個小氣鬼,喝涼水……-」

  「哈哈,涼水我可不喝,我是來吃雜醬麵的。」先生滿臉幸福地笑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許多。看得出來,他非常喜歡這個小丫頭。

  先生指了指坐在對面的方炎,說道:「他叫方炎。」

  小姑娘看了方炎一眼,說道:「方炎哥哥,你可別跟這個吝嗇的老頭子在一起,你要是學了他小氣的毛病,以後可就沒有姑娘喜歡你了……」

  方炎點了點頭,一臉擔憂的模樣,說道:「吃過這碗麵我就和他分開。」

  小姑娘咯咯嬌笑,說道:「對,吃完碗就趕緊和他分開。不能和他在一起太久。」

  「你們倆個倒是投機。」先生笑著說道。

  「那當然了。」女孩子昂起清麗無暇的小臉,說道:「人家方炎哥哥年輕帥氣,而且做人也不小氣……」

  「妳怎麼知道他不小氣?」先生看著方炎,說道:「也沒見著你送她什麼禮物,這丫頭怎麼盡向著你說好話?」

  方炎也回視著先生,說道:「人家姑娘不是說了嘛,我年輕帥氣……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先生就不要太過勉強自己了。」

  「既然小白姑娘這麼為你說話,你就送一份小禮物給她吧。」先生看著方炎的眼睛說道。

  「先生覺得有必要嗎?」方炎看著先生,問道。

  先生很認真地點頭,聲音堅定地說道:「很有必要。」

  方炎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心型的小石頭,說道:「這是在河邊散步時無意間發現的……」

  姑娘接過小石頭,高興地說道:「呀,是李晨同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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