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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柚心]正氣老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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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00:10: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如果他不是一只腳打上石膏,她覺得他會做上所有健身運動,不過如果他能動那麼多,應該也不會心不甘情不願的請假在家了。

  想著,她心裡隱隱浮現不妙的念頭。

  他的房間外有一條通往後院的走道,小小後院有個後門,走出去約十五分鐘,可以到達社區公園。

  社區公園規模不大,但綠木扶硫、有池塘和簡單的運動游樂器材。平時有不少老人會在大樹下下棋、聊天。

  這男人不會是溜出去了吧?

  上一次,他偷偷溜了出去,救了個在公園池塘溺水的小孩,果斷的做了CPR急救後,拴回一條小命。

  刑警大人奮不顧「腿」的英勇行動,除了讓他的傷勢加重外,更再度成為這附近的風雲人物。

  為此他沉寂了一陣子,在她以為他會好好弄傷的時候,刑警大人又不見了?

  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成介徹真的不在房裡,她感覺一股怒氣由胸口緩緩竄起。

  自從上一次的救人事件後,成介徹安分地沒再讓自己的腿受到N度傷害,她以為自此天下太平,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男人過動的程度。

  只要一想到他可能再次受傷,她的一顆心不由得吊得老高,何瑞頤惱怒地放下手中的托盤,由後院走了出去,循著往社區公園的路線沿路找人。

  過午的社區街頭不見半個人影,何瑞頤卻不放過半點細節,張大眼四處張望。

  在那同時,腦中卻突然冒出可笑的想法。

  其實要找成介徹不難,只要高呼一聲「救命呀!」,正氣過旺的成介徹一接收到,應該就會像穿梭城市打擊罪犯的蜘蛛人一樣,唯地出現在她面前吧?

  不過那只是腦中想像,她才不會直到學電影情節,呼喚英雄出現,這麼找下去,她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他?

  走過有著大樹遮陰的社區公園,她望向空無一人的運動游戲區,後悔剛剛走得太倉促,忘了帶手機,也沒注意成介徹是不是將手機帶了出去,現在只能四處走走看看,碰碰運氣。

  在她逛了社區公園一圈後,熱得渾身發汗,心裡有些煩躁,她把這歸因於這又是雨又是大太陽的關氣,把人的心情搞得陰陽怪氣。

  走了會兒,看見前方一裸大樹隨風搖曳發出沙沙聲響,陽光從樹葉間篩落,映了滿地細碎光影,看起來美極也涼極,何瑞頤不自覺朝那片陰涼走去。

  納了會兒涼,她准備放棄走回成家時,眼底驀地映入一幕奇怪的景像一一

  遠遠的,有個手拄著拐杖的強壯男人背著老婆婆朝她緩緩走來,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手拄著拐杖就表示腳有問題,既然腳有問題又怎麼背人?!

  何瑞頤還來不及理清,便因為男人愈靠愈近,清楚看見他的長相,不禁脫口而出:「成介徹!你到底在做什麼?」

  乍見他時,她無法否認,這個充滿正氣的男人帶給她多大的震撼、感動,以及更多、更多的喜歡。

  試問,往現今的社會,還有誰願意無私地付出滿腔熱血,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呢?

  只是感動歸感動,她還是為他荒謬的行為感到生氣,這個男人根本一點都不愛惜自己!

  成介徹看到她,先是一楞,接著心裡暗叫了聲苦。

  自從何瑞頤成為他的管家後,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自由的拄著拐杖,想上哪兒就上哪兒。

  因為何瑞頤百分百遵循康學謙那混蛋醫生的話,把他看管得死死的,哪兒都不准他去,就算只是到社區公園呼吸芬多精也不行。

  原因就在家裡到社區公園那一段大約十五分鐘的路程!

  天知道,他就算拄著拐杖,也只需要花不到十分鐘就可以到公園,她偏偏固執的要他坐往家中庭園透氣,就只是希望他好好的、靜靜的休養,等待腳傷侄愈?

  因為行動被限制,這一陣子他真的悶壞了,所以才會趁她煮飯時偷偷溜了出去。

  到社區公園晃了一大圈,遇到一陣雨,他在便利商店坐了一下,等到雨停,又看見在樹下下棋的老人重新回到原地繼續廝殺,他觀了會兒棋,便遇到此時背在身上的阿婆,接著,走不到兩步,他就看到她一臉驚訝的出現,對著他丟出愚蠢的疑問。

  「婆婆摔了一跤,我准備送她回家啊!」

  下棋的老人將他視為英雄,就算他的腳打著石膏也仿佛沒看見,很自然的幫他把老婆婆扶上背,讓他這個斷腿英雄背老人回家。

  何瑞頤快被他氣死了,她不是沒眼睛,當然看到他的舉動顯然是要背老婆婆回家。

  但他有沒有考慮到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斷了一條腿耶!斷了一條腿的人居然還可以背人回家,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狀況?

  「我當然知道你要背婆婆回家!」她擠出忍著怒氣的聲音。「我是問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她當然相信他有絕對的體力可以背老婆婆回家,但難保中間不會出什麼意外,讓他的斷腿受到N度傷害啊!

  她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他安分一點或許過不了多久,回醫院照過光片,確定骨頭愈合了,應該就可以拆石膏了。

  但依他如此過動的情況看來,她實在不敢樂觀困。

  阿婆也知道背著她的少年家腿不方便,於是拍了拍他寬厚的肩道:「少年家,沒關系,剛剛只是腳拐了一下,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可以了。」

  成介徹不敢置信地鹹:「怎麼可以?」

  「你的腿當然不可以!」駁了他一句的同時,她瞥見他的額角冒出汗珠,忍不住掏出手帕替他擦汗碎碎念。

  「你真的是一點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過動兒耶!」

  隨看她留在身邊的時間越長,成介徹已經很習慣她時不時的明念,卻又情不自禁關切的舉動。

  這會兒聽到自己的義舉被形容成過動兒,他有些不滿,很直覺的作出想張嘴咬她手的動作。

  「我知道自己當然可以!」

  阿婆屬於矮瘦體型,背著她,他幾乎沒什麼感覺,加上有拐杖可以支撐,他並不以為自己會因此受到二次傷害。

  看著他作出齜牙咧嘴想咬她的動作,她忘了阿婆的存在,沒好氣的拿手帕在他剛俊的臉上胡亂抹了幾下,才恨恨的提醒。

  「你最好不要一個不慎,反而讓婆婆摔傷,到時就成了『好心做壞事』的最佳典範。」

  成介徹好脾氣地任她把他的臉當桌子擦,等她拿開手帕才說:「好啦!不然你回去開車,我們一起送婆婆回家?」

  他一心想幫人,一時間也沒想那麼多,經她這一提醒,他才發現她的顧慮沒有錯。

  見他黝黑的臉龐隱隱透著被她粗魯擦過的紅痕,又受教的打消背阿婆回去的直念頭,她愧疚地問:「沒有弄痛你吧?」

  「有,回家後你得補償我。」拗她做個甜點來祭祭五髒廟也不錯。

  何瑞頤也沒多想,巴結地道:「好啦!我會好好補償你。」

  討了甜頭,成介徹滿意地點了點頭,忙著和她說話,渾然忘了阿婆伏在他的背上,嘴角含笑地看著兩人看似親密的互動,逕自猜想他們的關系。

  看看何瑞頤匆匆離開的背影,成介徹沒好氣地咕嚷了句。「這女人,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管家婆。」

  伏在他寬肩上的阿婆聽到他的嘟嚷,笑著安慰他。

  「少年家,聽某嘴,大富貴啊!」

  成介徹一愣,隨即尷尬地笑了笑。

  「她……不是我老婆啦!」

  「哦,所以不是老婆,就是女朋友喔? 」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她再笨也猜得出兩人的關系。

  「也、也不是女朋友啦!」

  阿婆不可思議地驚呼。「厚,那就卡緊讓她變女朋友啊!身邊有水當當的小姐,可不要錯過啊!」

  雖然她不認識兩人,但見兩人不但外型登對,又都是熱心善良的人,所以忍不住以過來人的心態提醒他。

  「我知道……」

  這幾個月來,成介徹可以強烈感覺到,兩人之間有看無法漠視的吸引力,他相信何瑞頤也有相同的感覺。

  最重要的一點是,兒子喜歡她,看著朗桓因為她而日漸開朗,他對她有說不出的感激。

  其實成介徹心裡很清楚,他遲早會展開行動的,只是仍猶豫看,該怎麼開始才不會嚇到她?

  這是個需要好好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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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00:11: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在他陷入思緒的同時,阿婆拍了拍他的肩。「車子來了。」

  成介徹回過神,打開後座的車門後,才讓她將圈著脖子的手松開,直接滑坐在椅子上。

  一切准備就緒,車子才上路,阿婆便大力鼓吹兩人要把握彼此,甚至開始推銷對方的好處。

  阿婆說一一

  你不要看他跌斷腿拄著拐杖,這手臂的二頭肌可有力的呢!肩膀又寬又厚,手臂強壯勇健,就是要這款「漢草」的查雨人才可以帶給女人安全感啦!

  何瑞頤尷尬地笑而不語,她不否認,成介徹陽剛酷帥,充滿性感魅力,他的二頭肌也的確強壯迷人,連體格也讓人充滿安全感。

  但此時,她沒辦法回應阿婆所陳述的外型優勢,只想掐死從頭到尾一直沒說話,只是用饒富興味的眼神看著她的成介徹。

  這惡劣的男人存心想看她被阿婆逗得臉紅吧?

  她好想踩他一腳「重重」地提醒他,適時說些什麼,轉移阿婆的話題,卻礙於阿婆在場、她還在開車,只好勉強分神賞他幾記狠瞪。

  接著,阿婆說完成介徹的好後,開始說起她的好,宛如媒人婆的行為,讓她臉紅得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成介徹瞬也不瞬地凝視她紅粉臉,嘴上含笑,眸底卻藏著怒氣的眼,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與歡喜。

  在她成為他的管家後,他發現他枯燥乏味的日子變得有趣。

  明明她長得就不是一副管家婆的臉,卻管他管得徹底,每當他違筒她的意思時,她就會露出恨他恨得牙癢癢的模樣。

  那時的她沒有平常溫柔端莊的氣質,卻讓他深刻感覺到,她對他付出的關切。

  那份關切,滋潤了他失去妻子後,孤單的心,而阿婆的話,讓他意識到,他要把握她!

  於是就在各懷心思的情況下,他們順利送阿婆回到家,兩人收到一大罐腌蘿蔔干當回禮,回程只剩兩人的車上,陷入一片靜默中。

  成介徹因為認真思索著他與何瑞頤的事,根本沒發現,車子已經回到庭院邊的車庫裡。

  何瑞頤停妥車,不經意瞥到他的表情,心一促,連忙打破沉默,急急問:「怎麼了?腿在痛嗎?」

  她就不相信他這個正氣英雄是鐵打的,嘗到逞強背人的下場了吧?

  定定凝視著她無法掩飾的關心,成介徹的心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沒有。」

  就算與雷蜜結婚後,她也不曾主動給予關心,她對他說的話,永遠是他如何冷落她、漠視她,或許一直到她死,她也沒發現,自己是一個多麼自私的妻子,沒發現為了兩人將來打拚的丈夫,其實也需要她的關愛,就算只是一句問候也好。

  而何瑞頤此時的身分只是他的管家,但她對他以及兒子付出的關愛,已經遠遠超過一個管家該有的職責。

  與這個萬分重視他的女人朝夕相處,他如何不心動?如何不對她產生想進一步發展的想法?

  見他眸光沉沉地望著她沒說話,不知想著什麼,何瑞頤以為他心虛,略微強硬的語氣裡有,小小的威嚇。

  「總之,以後你不要再自己跑出去亂晃了啦!讓腳廢了,你就什麼事也不能做了。」

  正義感泛濫到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她真的不會懷疑,他很有可能搞廢自己的腿。

  聽著她像告誡小朋友的語氣,他忍不住笑道:「我不是三歲小孩,懂得逞強是什麼意思,也很愛惜自己的腳,不會讓它廢了。」

  就算真的不幸廢了,他還是有辦法執勤……當然,他沒笨到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因為很有可能會討罵挨。

  何瑞頤不以為然地睨了他一眼。「你若是知道,就不會趁我煮飯時溜出去了。」這男人總是讓她防不勝防。

  成介徹頗無奈地說:「休養期那麼漫長,我不偶爾到公園拉拉單杠、練練臂力、曬曬太陽,早晚會因為過度憂郁以及無聊而死掉。」

  她忍不住吐他槽。「剛剛你出去的那段時間好像是在下雨耶。還有,如果你因為這麼奇怪的名目而死掉,還真是難為朗桓如此崇拜他的父親。」

  「我不會讓桓失望,我會盡快養好傷再重回職場,做我該做的事!」

  不難聽出他的語氣有壓抑的激昂熱血,她卻忍不住提醒。「這種事根本急不來。」

  「我知道。」

  「你知道還頻頻找自己那只傷腿的麻煩,它真是可憐啊!還有,要想想康醫生對你說的話。」

  成介徹再次確定,何瑞頤被康學謙洗腦了。「我覺得自己不過是跌斷腿,怎麼被你和那個臭小子管得像失智老人一樣?」

  何瑞頤哭笑不得。「天哪!你可以再誇張一點。」

  「我只是打個比方。」略頓,他深深地望著她問:「你……很擔心我,對嗎?」

  就算她否認他也不會相信,因為她的聲音難掩著急,臉上的神情也是。

  頭一次見他沉穩而寧靜的表情,語氣認真,望著她的眼眸瞧不出情緒,她突然慌了。

  「我……我是你的管家,當然會擔心你……」

  不讓她有顧左右而言他的機會,他緊接著問:「如果撇開管家的職責與義務呢?你還會這樣關心我嗎?」

  他想確認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刑警大人問供已是家常便飯,但當他將咄咄逼人的詢問拿來對付她時,何瑞頤幾乎沒有招架能力,失去該有的鎮定。

  「你、你在說什麼喔?」

  「我在想,是不是要證明我們對彼此有興趣。」

  何瑞頤凝視看他仿佛透出灼人熱度的雙眼,突然發現,成朗桓其實有幾分像他,只是成介徹是粗獷版。

  當他用與成朗桓一樣澄亮的眸子瞅著她時,她心裡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但這不是重點,他剛剛說了什麼?

  他說……他要證明他們對彼此有興趣?他們對彼此有興趣?!她是被過動的他搞得太累,才會產生幻聽嗎?

  成介徹看看她驚慌失措的可愛憨樣,心一顫。莫名興起想要吻她、嘗嘗她是不是如想像中甜蜜的衝動。

  何瑞頤還沒好好想清楚,便感覺男人粗獷的大手勾住她的後頸,將她朝他拉近。

  兩人的距離一縮短,陽剛的男性氣息灌入鼻息,隨看呼吸衝上腦子,腦部的運作瞬間停止。

  她沒有躲開,只是怔怔地任他寬厚的嘴唇貼上她。

  唇與唇的碰觸柔軟得不可思議,卻因為他主動的強勢,加深了彼此的不同。

  嫩唇被他厚實的唇瓣碾壓著,唇邊周圍的細膩肌膚被粗硬胡須刺得又癢又痛,那感覺仿佛竄進心口、漫遍四肢,有一點不舒服,她卻無法將他推開。

  當他輕輕含咬住她的唇時,她不自覺張開口,他剛健靈巧的舌鑽進她口中,入侵她芳腔裡的每一寸柔嫩。

  在她青澀的舌被他親密地擠壓推纏時,何瑞頤心顫得幾乎不能呼吸,擱在他厚實胸口的軟白小手該是推開他,卻不自覺的繞到他的粗頸後,輕輕勾住。

  因為她的動作,兩人的唇因此更加貼近,密不可分,他狂忽火熱地在她口中吮攪,她不住顫抖,暈眩得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從沒讓人用這樣色情的方式吻她,她覺得好熱,肺裡的空氣快要被他吸光了……

  她的唇比他想像的還要柔軟,昧道比他以為的還要甜美,那美好,讓他興奮得全身緊繃,呼吸變得急促凌亂。

  即便此時的姿勢讓他沒辦法吻得盡興,卻也不想結束,不想離開她的唇……

  驀地,突然響起的室內電話聲打破兩人之間的魔障。

  「啊……電、電話!」

  何瑞頤率先回過神,勉為其難地吐出聲音,勾住他的手改抵在他的胸前,試圖要推開他。

  「該死!」他心不甘情不願地結束這個吻,抵著她的唇瓣道:「你先去接電話吧!」

  「好。」

  唇上的壓力一消失,她重重地大口吸氣才找回聲音,卻把他呼出的粗重氣息一股腦兒吸入,融入自己的呼吸當中。

  何瑞頤想,他的呼吸一定帶有嗎啡的成分,跟著她的呼吸進入血液裡,讓她整個人暈沉得厲害。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感覺他的心髒劇烈跳動著,她的心跳跟著被弄亂,忘了自己應該要趕快拉開距離,衝回屋子裡接電話。

  近距離看著她垂著卷翹的眼睫,不知想著什麼,遲遲未有動作,兩薄唇被他吻得紅腫水亮,他啞聲開口:「想什麼?如果不想接電話,我會繼續吻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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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00:11: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聽到他低嘎的嗓音落下,她猛地回神,臉蛋燙紅得像是要燒起來。

  真是要命,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我去接電話。」

  撂下話,她急匆匆的打開車門衝進屋子裡,成介徹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嘴角笑咧開來。

  他是真的讓她很害怕嗎?

  怎麼每一次都是落荒而逃的反應?

  晚上九點半,何瑞頤正准備收拾東西回家,目光卻落在成介徹的房間外。

  這個男人到底怎麼了?

  自從下午接了那通打斷他們的電話後,他就變得怪怪的,晚餐也沒吃多少,便推說沒胃口回了房。

  她沒敢追問他情緒低落的原因,只是不斷在腦中揣想推演各種可能。

  他……後悔吻她了嗎?

  她畢竟只是他的管家,他會吻她。或許只是一時的衝動,並不代表什麼。

  再說很多人都不喜歡公私不分,她如果是他的管家又是他的情人,很有可能會玩忽職守……他是這麼想的嗎?

  思及這個可能,心髒像被狠狠掐擰了一下,頓時湧上說不出的委屈。

  她並沒要求他吻她,也不是她「色心大發」飛撲上去強吻他,是他主動靠過來的,她只是沒有反抗到最後,甚至是完全投入。

  結果他吻了她,弄亂她的心後,卻什麼也沒說,便陷入莫名的低落情緒中?又或者,是那通電話的原因?

  胡亂在腦中猜想了一堆,得不到答案,她想得頭都痛了,電鈴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這個時間會是誰?

  何瑞頤回過神,放下手中的包包,拿起對講機問,「請問是哪位?」

  「嚴霖庭,我找阿徹。」

  對方的聲音嬌柔柔的,用很親密的口吻嘆著成介徹的名字。

  這是她來到成家這麼久,第一次遇到有女人來找成介徹,又是在她與他接吻後……她無法不因為女人的出現而感到不舒服。

  她知道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是嫉妒,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吃起某個女人的醋,她自嘲的扯了扯唇,暗斥自己一聲。

  她到底在想什麼啊?都說服自己,成介徹只是一時衝動吻了她,並不代表什麼,她有什麼資格吃醋?

  想是這麼想,但要說自己對突然到訪的女人不好奇是騙人的。

  她對成介徹的了解其實不深,她甚至不知道,喪妻單身的他是不是有交往對像……難道是按門鈴的這一個?

  思緒被攪得更加混亂,她甩甩頭,按下電控鎖,打開客廳大門,迎接女人的到來。

  大約一分鐘後,就著玄關的光線,她看清女子的模樣。

  女子的身材纖儷修長,穿著剪裁合身的白色短裙套裝,淺粉色襯衫,微卷的中長發披在肩上,她有著深邃五官,因為化了濃妝,整個人看起來嫵媚多情、艷光四射。

  仿佛對這個家十分熟悉似的,她將高跟鞋脫掉放在門邊的鞋櫃上,才瞟了她一眼問:「你是誰?」

  不知是先入為主的觀念或是她的語氣,何瑞頤有種被輕視的感覺,她強抑下心裡的不舒服,淡應道:「我是新來的管家。」

  妝點過的媚眼不客氣的將她由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嚴霖庭心裡納悶不已,不懂成介徹怎麼會請個年輕貌美、氣質出眾的女人來當他的管家。

  她真的只是他的管家嗎?

  這個猜測讓她心中警鈴大作,更挑起她心頭濃濃的不悅。

  她的父親是警政署署長,哥哥與成介徹曾是同一個大隊的隊員,在公開場合見過他幾次後,她便深深愛上他。

  可惜,她還沒機會表露心意,便聽到他已經娶了老婆,甚至有了孩子死會了。

  她對他有相逢恨晚的遺憾,但上天是眷顧她的,因為沒多久他的老婆便因意外過世,她有了接近他的理由,更無法放棄對他示好的機會。

  他明明感受到她的情意,卻總以不想談感情為由拒絕她,如果不是她這些年老用父兄的名義死纏著他,說不定他早忘了她是誰。

  既然她沒辦法得到成介徹的心,也不允許成介徹身邊出現任何女性!何況她手上握有可以得到他的有利條件,更是不許有人擋在他們中間,當礙事的電燈泡。

  她趾高氣揚地開口宣布:「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你可以下班了。」

  看著她擺出高姿戀直接下達命令,何瑞頤心裡不悅,卻維持著基本禮貌問「請問你是誰?」

  嚴霖庭聽見她丟來的疑問而微微拉下臉,美艷的表情因為沒辦法理直氣壯給她答案,露出不悅的神態。「你不過是個管家,會不會管太多、問太多了?」

  抑住怒意,何瑞頤不疾不徐回道:「我是這個家的管家,只要是與這個家有關的,我都會管,我沒見過你,自然會多問一些,而且我的老板是成先生,我得知道成先生是不是需要我,我才能確定可不可以下班。」

  她的態度溫和恭謙,話說得有條有理,讓嚴霖庭一句也反駁不了,最後只能悻悻然道:「我是阿徹的好朋友,和他約好要談很重要的事,外人不方便在場。」

  撇開第一眼對她的感覺,何瑞頤還頗訝異,成介徹競會有這麼高姿態的好朋友,而「外人」兩個字更讓她的心刺了一下。

  「那麼請你在客廳坐一下,我去知會一一」

  「不用了,我知道他的房間在哪裡。」說看,她脫下白色套裝外套遞給她。「既然你還不打算下班,幫我泡一杯咖啡,兩顆奶油球,半包糖,送進來。」

  就算是成介徹父子也未曾用這樣無禮、命令的口吻請她做事,她試著不去理會,怔怔地看著她脫掉外套遞給她。

  看看她淺粉色襯衫的領口敞開,露出迷人鎖骨,以及隱隱可見的傲人事業線……穿成這樣和男人在房間裡談事情,合宜嗎?害她更加好奇她和成介徹的關系。

  「我還是和成先生說一下比較好。」

  嚴霖庭瞪了她一眼。「誰要你多事。」

  話落,直接朝成介徹的房間走去。

  何瑞頤錯愕地跟在她身後。「小姐你不能……」

  嚴霖庭甩都沒甩她,腳步定在成介徹的房門前,敲了敲門便通:「阿徹,我是庭庭。」

  門裡一陣沉默,大約一分鐘後,成介徹才開口:「進來吧!」

  嚴霖庭回過頭留了她一眼,嘴角揚起勝利的微笑,那抹笑仿佛在對她說,看吧!我與成介徹的關系是待別的,你這個佣人涼一邊去吧!

  她那抹笑映入眼底,刺眼得讓她心發澀,雖然她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什麼身分,與成介徹又是什麼關系,但無論如何,她的立場是矮了對方一截。

  她無權說什麼或阻止什麼,或許她真被那個吻迷了心魂,才會以為,一個吻之後,兩人之間會有所不同。

  此時想來,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成介徹的聲音透過半掩的門、及擋在身前的嚴霖庭,落在她耳裡。「瑞頤,你先下班吧!」

  聽到他讓她離開的話,她的心緊緊一揪,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嚴霖庭也不等她回應,當看她的面將門關上。

  「就這樣了,Bye!」

  門砰的一聲關上,她被排除在外心底因為那個吻而沁出的羞澀甜蜜,也因此被殘忍抹去。

  現在她可以確定,下午與成介徹發生的暖昧,與那個激狂到不行的吻,只是意外,在現今開放的風氣,根本不算什麼。

  是她太保守,才會以為,只有喜歡才能吻對方。

  她自嘲的扯了扯唇,她與他還是主雇關系,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房裡,成介徹還沒聽到何瑞頤的回答,門便被嚴霖庭給關上。

  他感到不悅,卻又因為急著想知道嚴霖庭帶來的消息,只得暫時抑下想將何瑞頤留下來,好好說說心裡想法的衝動。

  整理好情緒,他擰眉望著嚴霖庭。「你會不會來得太晚了?」

  下午接到她的助理拔給他的電話時,他的心情一直很不平靜。

  她告訴他,她有一份與雷蜜車禍有關的資料要給他,那當下,他心裡有看莫大的衝擊。

  那衝擊讓他沒心情去細思她為何會曉得他在查雷蜜的意外,只想知道事情的答案。

  見他又露出擰著眉、不荀言笑的表情時,她輕跺腳,甜膩膩地嬌嗔一一

  「唉喲,你很討厭耶,這麼久沒見人家,不問人家過得好不好,就先急著要拿好處,不會太現實嗎?」

  嚴霖庭對他的興趣一直是他的困擾,偏偏,被家人、男人捧在掌心上的嬌嬌女根本不理會他的拒絕,仍纏著他、黏著他,拚了命想要得到他的蠻勁,讓他格外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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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成介徹渾然不將她的嬌嗔當一回事,淡淡的說道:「我們見面就是為了那份資料。」

  若是換作別的男人敢這樣對她,早被她踢到一旁納涼,偏偏她就是愛死他粗獷的酷樣,才會心甘情願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她微惱地走到他的床邊,准備整個人挨到他身邊時,成介徹早一步識破她的意圖,俐落地用沒受傷的那只腳,將床邊的椅子勾推到她面前。

  「請坐。」

  嚴霖庭嘟起艷紅的櫻唇,嘟嚷了句。「真無情。」

  「你為什麼知道我在查雷蜜的事?」

  雷蜜死後沒多久,他就察覺雷蜜的死並不似表面上那麼簡單,於是開始收集資料,暗中調查。

  直到最近,隨著愈來愈多的蛛絲馬跡浮現,逐漸勾勒出真相的關鍵時,他卻莫名受阻,再也無法找到相關線索。

  他感到納悶,沒多久便接到嚴霖庭的電話,一通可以解開他多年疑惑的電話。

  「你最近這麼大動作的查案子,我爹地怎麼會不知道?」

  他忘了,嚴霖庭要知道他的事不難,光是在家裡聽父兄的對話,就可以拿到不少資訊。

  成介徹接著問:「你又怎麼會有手上的資料?」

  說起她幫成介徹找到的這份資料,她可得意了,她偎向他,纖長的嫩指在他健碩的手臂上上下移動。

  「你知不知道,人家為了把這些資料偷渡出來,花了多少功夫?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是不是要有一點表示?」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嚴霖庭騷擾,他不受半點影響地拔開她的手,正聲問:「你到底幫我拿到什麼?」

  嚴霖庭嬌聲抗議。「你真的對人家很不好耶!」

  話雖這麼說,卻還是訕訕地將牛皮紙袋遞給他。「答案就在牛皮紙袋裡,你自己看。」

  不知為什麼,看著她手中的牛皮紙袋,成介徹有種不敢伸手去接的恐懼。

  他有一種直覺,牛皮紙袋裡的資料會像播朵拉的盒子,冒出讓他不敢面對的邪惡。

  看穿他的遲疑與掙扎,嚴霖庭意味深長地開口。「或許答案會讓你由對不起她的罪惡感中解脫喔。 」

  她賭的就是這點,只要成介徹看清楚亡妻的真面目,就不會再對她有所依戀,那麼,她就能順理成章的走進他的生活裡、他的心裡。

  聽著她的話在耳邊回蕩,成介徹屏息打開手中的牛皮紙袋,一盛相片由裡頭掉了出來一一

  【第六章】

  相片裡有一男一女,成介徹一眼便認出,男的是嚴霖庭的哥哥、他的同僚嚴正傑,女的是……雷蜜!

  不該一起出現的兩人皆是已婚身分,親密的一舉一動像是陷在熱戀中的愛侶,成介徹盯著照片,寬厚胸膛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

  「這是我爹地在雷蜜死前,由狗仔那邊買來的相片,雷蜜出事那天,是我哥哥開的車……當時我哥只是輕傷,但雷蜜卻送了命,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調查動作愈來愈大,我爸爸也不會斬斷你查到的最後線索。」

  為了得到成介徹的愛,她不惜出賣父親死也要壓下的哥哥婚外情醜聞。

  他原以為雷蜜的案子只是一樁很單純的車禍,沒想到,陸續查到的資料顯示,車上還有另一個人,更奇怪的是,他怎麼也查不到那個人的身分!

  如今確定車上另一個人的身分,他才知道,這是因為有心人士為了掩飾不願曝光的事,刻意隱瞞、甚至抹去真相的結果,卻也因此誤導了他。

  想通這一點,成介徹這才想起,在雷蜜出事後,嚴正傑跟著請了長假,沒多久便調到外縣市……仔細回想過去發生的點滴,所有疑點串連成讓他傷痛的事實。

  雷蜜的背叛讓他感到痛楚,卻沒有鮮血淋漓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兩人在她死前漸漸變淡的感情以及不斷的爭吵,讓他再也感受不到對她曾有的愛戀。

  但說不氣是假的,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戴綠帽,尤其對像又是數度與他一同執行任務的同濟。

  看看他越發冷峻沉重的表情,嚴霖庭拉住他的手,心疼地勸道:「阿徹,雷蜜都死了,過去的就讓它留在過去吧!」

  她為他做了這麼多,就是希望他可以接受她,讓她所做的一切得到等值的回報。

  成介徹嘆了口氣,讓激動的情緒平復後,才認真地看著她,「庭庭,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事,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這回輪到她臉上出現大受打擊的表情,她錯愕地問:「為、為什麼?」

  他一直在想,該怎麼說、怎麼做,才能讓被捧在掌心的嚴霖庭不會因為他的拒絕受到傷害,所以他一直委婉地拒絕她。

  沒想到反而激起她的執念,這份執念根本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他認真地望看她,肅聲道:「我要的女人,除了我愛她,也是要能幫我照顧兒子,給他母愛的女人。」

  「我可以一一」

  依他對她的了解,怎麼會不知道,事事需要人呵寵、愛自己勝過一切的嚴霖庭不會是個好母親。

  成介徹打斷她的話。「庭庭,你值得擁有更好的男人,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嚴霖庭瞪大眼睛瞅著他,不敢相信在她為他做了那麼多後,他竟無情的把她甩到一邊。

  她美艷的臉上透出一絲痛苦,恨恨地問:「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愛上那個管家了?」

  不願將何瑞頤牽扯進來,成介徹避重就輕道:「不管何瑞頤有沒有出現,我們都不可能在一起,你很聰明,一直很明白這一點不是嗎?」

  她當然知道,打從一開始,他就明白拒絕她的熱情,是她不服輸,不願放手,她才與他糾纏至今。

  但他怎麼能?

  怎麼能夠對她這麼殘忍?

  被眾人疼寵的她愈想愈委屈,抬高手,用力的、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成介徹,你混蛋!」

  成介徹默默挨了她一巴掌,許久才嘶啞地吐出一句話。「對不起。」

  見他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嘴」的模樣,嚴霖庭心裡的不甘挾著怒火衝竄而出。

  「說對不起有屁用!成介徹,沒人敢辜負我,你混蛋,你真的是天字一號大混蛋!」

  她像被惹怒的貓,伸出她的和爪,失心瘋的打他、抓他,成介徹卻如入定老僧,任她發泄著。

  這是他唯一能給嚴霖庭的小小補償……

  接連著兩天,何瑞頤沒有出現在成家,除了心裡抹不去成介徹那天吻她的舉動外,嚴霖庭的出現,也給了她不想面對成介徹的理由。

  這一次,老天爺顯然感受到她的想法,讓她很沒用的感冒了。

  怕把感冒傳染給成朗桓,她請了病假,足足有三天沒出現在成氏父子面前。

  這三天的身體不適,同時掛記著那對父子,讓她身心俱疲。

  時間渾渾噩噩來到晚上,她突然瞥見一直放在房中角落的墨綠色行李箱,想起來到成家前,為了一圓教師夢,終結居無定所的漂泊感。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漂泊、不想再流浪,想安定下來,但……若身邊沒有那一對父子,就算安定下來,她會快樂嗎?

  拿眼前的狀況來說,她與他們才分開三天,卻很沒用的想著他們,非常、非常想……

  想著與那對父子的點點滴滴,那濃濃的思念化為有形,重重壓在心頭,壓得她無法喘息。

  這樣的自己簡直像風燭殘年的老嘔,在有限的歲月裡,回憶著過往的美好。

  當她窩在床上,陷入哀哀自憐的情緒裡,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瞥了眼來電號碼,心突地一促。

  是成介徹!

  仿佛隨時會停止跳動的心髒瞬間活了過來,用力地撞擊著她的胸腔。

  她沒想到成介徹居然會主動打電話過來……偷偷深吸了幾口氣,壓抑內心的激動心情後,她按下通話鍵,接起電話。

  聽著她略啞、度弱的聲音,成介徹難掩憂心地問:「你的感冒好一點了嗎?」

  也許是因為太過想念他的聲音,他低啞的聲音聽起來出奇溫柔,悄悄撫慰了她這幾天低落的心情。

  「嗯,已經好多了。」

  「桓說他打了你的手機,但轉進語音信箱,我們都很擔心,你一個人住,會不會病到沒辦法下床?」

  至少在他們心中,她還占有一席之地,分量輕或重她不願去想,心裡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讓她胸口漫著一股溫暖。

  她沉默了半晌才哽聲道:「噢,可能是沒電了,這幾天不舒服,忘了充電,幾個小時前才想起,剛拔下充電器,就接到你的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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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00:11: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這一刻她好感謝林靈,如果不是因為她打手機找不到人,直接殺到家裡找她,把她由沮喪低落中挖出來,她也不會有此刻的感動。

  「那……你可不可以現在過來?」

  在她感冒請假的這幾天,他好好整理了自己對亡妻復雜到無法理清的心情。

  兩人雖早沒了感情,但妻子會背叛他,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怎麼可能不恨?但在他定下心反復思索後,無法否認,讓妻子背叛他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如今逝者已矣,他選擇原諒。

  讓他頭痛的是,他該怎麼告訴兒子,他母親的死應該成為秘密,不該被揭露?還有何瑞頤……他得告訴她,他那一天吻她的原因,他得告訴她,他心裡的想法。

  當這個念頭一成形,想見她的渴望益發強烈,若不是不能把兒子一個人留在家裡,他一定拄著拐杖去找她。

  他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她緊張了一下。

  「現在?怎麼了嗎?」

  這個時間成朗桓應該已經睡了,她現在過去做什麼?難道是家裡有什麼需要她過去處理的急事?

  「我想見你。」

  簡單幾個字飽含著深濃的情緒,她不敢多想,心卻像被無數只螞蟻撩動著,癢癢的、麻麻的。

  「為、為什麼?」

  「我……有些事得告訴你。」他放緩了語調,低沉的男性嗓音因此變得更加沙啞,將她困惑、緊繃的心攪得更加混亂。

  「你想說什、什麼事?」

  「電話裡說不清,你……要不要過來?」

  訝異果決、豪邁的他竟然賣起關子,她有些氣惱,心卻像被魚餌誘惑的魚,不爭氣的上了鉤。

  「好,我現在就過去。」

  得到答案,成介徹的寬唇揚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他沒被拒絕,她願意來就表示,他還有機會得到她的心!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因為成介徹的一句話,在大半夜匆匆抓了鑰匙出門。

  要命的是,出門時,天空還落下雨絲。

  她的心情原本就不太好,下了雨,空氣裡潮濕的雨味,莫名多了幾分惆悵,落在車窗上的雨珠映著街燈,讓視線蒙蒙不清,一如她此時的心情。

  如果成介徹是要告訴她,他要和前幾天出現在他家的女人結婚,不需要她了,怎麼辦?

  想到這個可能,她有些後悔,不該被他一句「我想見你」給蠱惑,什麼都沒多問就衝了出來。

  「我想見你」接下來可以有很多解釋,並不一定是她所以為的一一需要她、想念她的意思。

  她輕嘆了口氣,氣自己遇上成介徹後,變得傻了、笨了。

  一到成家,進入他的房,原以為會被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弄得渾身不自在,沒想到,映入眼底的卻是成介徹的大花臉。

  「你怎麼了?被貓抓了嗎?」

  忘了剛剛還在煩惱的事,她著急地問,身子已經轉向他身旁不遠處的櫃子,准備將醫藥箱給拿出來。

  「沒事。」他答得漫不經心,根本沒將臉上被嚴霖庭抓傷的傷痕放在心上。

  「怎麼會沒事呢?你沒有抹藥嗎?」

  看著她一臉緊張,成介徹唇角揚起一絲笑意。「真好。」

  瞧他古古怪怪的,何瑞頤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不看還好,這一看險些跌進那蕩漾著溫柔的幽黑深眸裡。

  他在笑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

  她微微整起後嘟嚷,「怎麼了?你、你好奇怪……」

  「真好,你還關心我。」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伸長手臂,一把將她帶進懷裡。

  突然被他抓了一把,接著撞進他強壯厚實的懷抱裡,何瑞頤還來不及驚呼出聲,他將唇抵在她的耳邊,發出宛如呼吸般的輕語。

  「我會吻你,是因為我喜歡你。」

  籠墨在他的體溫以及強烈的陽剛氣息之下,她全身緊繃,根本聽不清楚他湊在耳邊說了什麼。

  只在他低低的嗓音伴隨著暖暖的呼吸中,隱約捕捉到幾個字……那幾個字,幾乎要讓她以為,那是因為她心裡極度渴望所產生的幻聽。

  他真的說出那一句話嗎?

  對他,她想表現得很灑脫、裝作不往乎,到頭來卻只是在逞強。

  其實內心深處,她還是渴望得到他的回應,渴望得到他的愛!

  何瑞頤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氣,艱困地擠出聲音。「你……你剛剛說什麼?你、你不要又玩我……」她咬住唇,不想再說。

  上次一個吻,已經把她搞得天翻地覆,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其實陷得比他還深,這一次,她不要捕風捉影,輕易揣測他的心。

  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他皺起眉反駁。「我沒有。」

  果然是她誤會了,是嗎?她尷尬不已地想由他的懷抱掙脫,他卻抱得愈緊,她又羞又惱地問:「你到底想怎樣啦?」

  這小女人是真的被他遲遲未言明的態度給弄得忐忑不安,哪來平時的高EQ?

  他捧著她的臉,任由體內壓抑太久的情感吐逸而出。「何瑞頤,我說,我愛上你了,會吻你是因為我已經愛上你了!」

  他清清楚楚的字句撞入耳底,她感覺心髒愈縮愈緊,緊到她根本無法呼吸,說不齊一句話。「你、你說……」

  「我愛你。」

  他啼笑皆非地將有些干燥的唇貼上她因驚訝而微啟的唇,再吐了句愛語。

  她難以置信的眨眼再眨眼,好久好久才消化理解他說了什麼。

  理智一回到腦中,她想到自己的感冒還沒好,伸手推了推他。「我……我的感冒還沒好……」

  「沒關系。」他含著她的唇,輕輕的說:「這句話早該告訴你的,對不起。」

  他的話、他的氣息、他的吻讓她渾身軟綿綿、熱烘烘,哪還有力氣堅持自己感冒未愈,不要靠近。

  當他的舌尖鑽進她口中,用力吸吮她口中的甜蜜汁液,細舔翻攪著她口中的每一處軟膩。

  他激狂的吻帶來令人麻痹的電流,她渾身沸騰發熱,仿佛化成一汪春水,任他忽意掬弄。

  她暈了、醉了,親吻後,他讓她靠往他的懷裡,聽著他將事情的原由一五一十告訴她,從與雷蜜的相識、到意外懷孕生子,一直到她的死,以及隱藏在她的死因下、見不得光的秘密。

  聽著他平靜地訴說那段過往,她的心像被緊緊掐住似的,狠狠揪著、痛著。

  突然間,她覺得他好可憐。

  一個大男人在喪妻後要生活、要工作,還得帶著嗷嗷待哺的稚子,是多麼為難的一件事?他挺過來了,但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亡妻外遇的事實。

  她情不自禁地張開手,緊緊摟住他強壯的身體,想安慰他,給他力量。

  他坦然接受她的擁抱,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用嘆息的語氣輕喃。

  「其實雷蜜的事,我已經不痛了……她的背叛帶給我的打擊,與當年我帶給她的寂寞,算是扯平了。」

  他的語氣聽不出悲傷,只有淡淡的惆悵,卻莫名地揪得她的心愈來愈疼。

  「我把最美的她留在我的回憶裡悼念,所以我應該不會讓桓知道,他的媽媽其實不想要他、也不愛他的爸爸。」

  何瑞頤覺得,這個男人絕對是故意這麼說的。

  他愈平靜,愈沒有忿忿不平的情緒,就讓她愈心疼、為他不平,不懂他的前妻,為何沒有靜下心來好好與他溝通,好好體會他的好?那宛如孤獨黑狼的形像,讓她奮不顧身的想要好好愛他!

  「現在你有我,桓有我,不會孤單了!」

  她說著,深深地望進他幽黑的眸底,拉起他的手,輕輕地、虔誠地吻著。

  她濕潤的唇瓣貼上他相長的指、掌心、手背,那些掩在黝黑肌膚下,執勤時受傷留下的傷疤、煮菜時燙到的痕跡,以及切菜時切到的傷口。

  熱熱的、暖暖的感覺不斷由她貼上的唇傳來,讓他的身體,胸口像是冒出無數只蝴蝶般的騷動,又像被一泓暖泉浸潤的溫暖,眸底一直壓抑持的清冷孤單被融化,越起了兩簇熱情的火焰。

  他沒想到,從事讓女人感到不安工作的自己、帶著個小拖油瓶的自己,竟還有機會遇到願意包容他的女人。

  她的溫柔,讓他興起想要一個完整的家的衝動,是個有爸爸、有媽媽,美好溫暖的家!

  他捧起她的臉,再一次吻她。

  這一次他的吻不再只是激烈的唇舌纏鬥,而是加入愛撫,感受她身上每一寸的美好。

  撫慰的吻瞬間成為燎原大火。

  為了讓彼此更加貼近,他將她飄逸的長裙推高到腰間,將她的姿勢擺弄成雙腿大開,跨坐在他結實的腹肌上後,更溫柔地吻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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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00:11: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在她身上帶來惑人心魄的魔力,她受了蠱惑,無法思考此時的動作有多害羞,只想迎合他,甘願奉上自己。

  撫慰他的孤單,溫暖他的心。

  當他溫柔地解開她的針織外套,脫掉她的上衣,直到他黝黑的大手落在她被胸罩包裹的豐腴嫩乳上。

  她敏感地輕抽了口氣,感覺他的手心燙得像洛鐵,被貼覆住的地方,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你真美……」

  他黝黑的膚色更加襯出她的白皙,讓他發出贊嘆,激起火焰的黑眸熾熱狂燒著。

  被他火般的目光盯著,她羞得連耳根都發紅,渾身像被點穴似的動彈不得。

  當他輕輕拉下胸罩邊緣,露出藏在裡頭的嫩蕊,掐住輕揉,直到它硬挺、綻放出幾近充血般的艷色。

  這畫面太刺激,偏偏她沒辦法拒絕他,阻止這一切發生,只有羞得傾身,將臉埋進他的頸窩,不去面對。

  被她的動作打斷,侵略行動並未因而停止,被久違的欲/望主宰一切的成介徹,憑著直覺,將手往下移至她的腿間,隔著絲綢小褲,溫柔輕撫嬌嫩的秘境。

  ……

  雨停了,空氣裡歡愛後的甜膩伴隨著男人粗重的呼吸,盤旋在鼻息間,讓何瑞頤羞得沒辦法睡著。

  她怎麼也想不到,抱病回來的結果是一一

  她與她的老板滾上床了!

  雖說是在兩情相悅的狀況下發生的,但事後回想,還是讓她羞窘得不想面對。

  她實在想不透,自己競會為了安慰他,讓兩人間本就暖昧的情愫大肆狂燒,最後還奉上自己的第一次。

  她不後悔,只是有些丟臉,畢竟他們是在男方受傷的狀況下,采用極可能讓男人命根子受挫的高難度坐姿……

  愈想臉愈紅,思緒起伏之際,她隱約捕捉到,寂靜的夜裡除了雨聲,還傳來若有似無的哭聲。

  心猛然一震,她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溫存,不確定地問:「桓在哭嗎?」

  在她成為管家後,便建議在一樓清出房間讓成朗桓睡。

  朗桓畢竟只是個孩子,加上成介徹受傷,孩子在一樓,若有什麼狀況,也比較好察看。

  聞言,成介徹睜開眼,仔細聆聽,果然聽到一陣陣宛如貓叫的嗚咽聲,那聲音,的確是兒子的聲音。

  他不假思索地起身。

  「我去看看。」

  看著成介徹拿起拐杖就要衝出去,何瑞頤隨便抓了他的丁恤套上後,也跟著衝了出去。

  因為關心著急,她比成介徹早一步進房,一眼便發現成朗桓還躺在床上,眼淚卻流不停,嘴裡吐出模糊的字句。

  「媽咪……我有、有媽咪……只是……她和你們的媽咪不一樣……她一直在天上守護……我有媽咪的愛……」

  斷斷續續拼湊他的話,何瑞頤感覺成介徹拄著拐杖來到身後,心疼地嘆道:「應該是作了惡夢。」

  看著哭得可憐兮兮的兒子,成介徹的心緊緊揪著。

  兒子就算年紀尚小,也鮮少提起想念母親、要母親回來的傻話。

  所以他一直以為他早熟懂事,沒想到只是默默忍受著對母親的思念。

  「媽咪別走……」

  哽咽著嗓,成朗桓的雙手在空中激動揮舞,像是想努力抓住什麼,卻怎麼也抓不到的空虛。

  看著他那模樣,何瑞頤再也忍不住心疼,輕輕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替他抹去額上的汗,柔聲安撫。

  「別怕,媽咪在這裡……」

  只要能讓他不再害怕恐懼,就算被當成替代品也無所調。

  聽到那一聲宛如天籟的溫柔話語,成朗桓在渾噩夢境中醒來,迷茫地眯著蒙蒙淚眼,憨憨地看著她。

  淚簾前的那張臉模模糊糊,臉上的溫柔微笑卻是清晰可見,那抹笑帶著包容,仿佛可以為他驅走陰暗。

  握住他的手好軟、好溫暖,替他擦汗、摸臉的輕柔動作,好像是同學媽媽會對他們做的動作。

  他微微扯唇,心裡好開心,因為他的媽咪就算在關堂,還是守護持他。

  「媽咪別走。」

  惡夢擊垮一個孩子強撐起的早熟世故,讓他坦露出純真脆弱,揪得她的心益發脹痛。

  「睡吧!媽咪不走,會在這裡一直陪你,不會走…… 」

  像是怕她騙他似的,他小小的手緊抓著她不放,那雙像極父親的黑眸睜著,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雅致的眉宇間透露著濃濃疲意,卻執意不肯閉上眼。

  他的表情有著太多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悲傷,她情不自禁將他密密護在懷裡,才開始輕輕哼唱一一

  「……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兔小兔,逗逗你的眉眼,讓你喜歡這世界,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寶貝,倦的時候有個人暗,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寶貝……」(詞/曲:張懸)

  成朗桓賴在散發持濃濃母愛的懷抱中,惡夢所帶來的驚恐黑暗被輕輕拂去,他感到安心。

  成介徹靜靜地倚在門邊,凝視著她坐往床邊極其憐愛、呵護地哄著他的寶貝,心揪得無法呼吸。

  那首歌是張懸的(寶貝),他聽歌手唱過,當時只覺這首歌的歌詞寫得可愛,此時由何瑞頤唱出,卻像輕柔的流水反復回蕩。

  房中暈黃的燈光將她的身影勾勒得更加柔和,一顆顆充滿感情的音符流逸,讓鼻酸的感覺泛濫,熱氣一股腦兒衝到眼眶。

  他努力眨去想流淚的感動,拿出手機,調整到錄音模式,將那讓他感動的畫面記錄下來。

  何瑞頤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成朗桓身上,沒發現成介徹心頭沸騰的感動。

  她半垂著眼眉,看著成朗桓的長睫毛覆住明亮雙眼,像兩排黑色小扇,在白淨的臉上留下暗影,直到他均勻綿長地發出微微呼聲後,她才將他放回床上。

  確定這個動作沒驚醒他,何瑞頤又仔細察看他的臉上沒有殘留汗或淚痕後,才重新為他掖好被子,當她起身准備離開時,整個人卻被抱進一堵強壯溫暖的懷抱中。

  他將她抱得很緊,強壯的身軀因為壓抑持情緒,微微發顫,她擔心地問:「怎麼了?」

  她不會知道,他此時的心情有多澎湃、感動,一時間也難以將那情緒宣之於口,久久才吐出一句微顫的咽音。「謝謝。」

  雷蜜死後,兒子再也無法鑽進母親的懷裡撒嬌,他是個大男人,給他再多的愛,也取代不了母愛。

  他那激動的謝意,反而讓她不解。「謝什麼?」

  「謝謝你為桓所做的,謝謝你……願意當他的媽咪。」

  聞言,何瑞頤的臉不自往地染上紅暈。「我剛剛只是……只是不想讓桓那麼難過,所以才想一一」

  「不!桓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他打斷她將說的話,感到如釋重負。

  如果沒有她,他們父子都沒辦法感受這份平常人就能得到的幸福。

  如果沒有她,他只是個無助的父親,永遠無法彌補兒子缺少的母愛。

  更何況,如果沒有她……他滿胸的寂寞、內心的情感要向誰傾吐?下半輩子該和誰走下去?

  想起這些日子與她相處的點滴,他根本無法想像,沒有她相伴的日子,會失去多少熱情與美好。

  想到這些,他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深深地看看她。「瑞頤,你願意當桓的媽咪,當我的老婆嗎?」

  這不是一時激/情後的責任說,而是他看著她走進他們的生活,帶來美好的改變,才有這決定!

  她望著他,仿佛跌進他瞳孔深處的濃烈情感中,心怦動不已,連考慮都不用,只想點頭說好。

  但想起他選在這個時間點表白,又忍不住調侃。「就因為我唱了一首歌哄桓睡?」

  看來她要好好感謝張懸,一首美好真情的創作歌曲,讓她擄獲了男人的心,得到他的愛。

  「或許我的工作沒辦法讓你安心,但有過一次失敗的經驗後,這一次,我會努力當個好老公,努力愛你,不會讓你寂寞。」他用最虔誠的語氣表達心意,期望能得到她的愛。

  這次,她沒有避開他深深的凝視,淺淺的笑窩在額邊舒展。

  「好。」

  她的心找到停泊的港口,她的愛也找到了依歸。

  不用再飄泊了,真好!

  看看她唇邊綻出笑,成介徹跟著逸出一抹得償所願,心滿意足的微笑,低頭再次吻上她的唇瓣。

  因為前晚的折騰,何瑞頤的感冒加重了。

  成介徹強迫她去看過醫生後,不准她回家,要她留在成家好好休息。

  但即便把她留在身邊,成介徹還是無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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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6 00:12: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他皺眉探了探她的額溫。「怎麼燒還沒退?」

  看她病成這樣,他心裡無法不愧疚。

  她的感冒還沒好,卻被他拐上床,激/情後沒睡多久,又為了安撫作惡夢的兒子,拖到好晚才又重新回到他的懷裡休息。

  翌日清晨,她便開始發燒,一直病到今天。

  聽見他的低喃,她的心裡甜甜的。「藥才剛吃下,沒那麼快。」

  「我去開電暖氣好了。」

  他才准備起身,她卻緊緊拽著他健壯的手臂,幾近無聲地咕嚷。「不要,你好溫暖,別走。」

  說完,整個人挨得更近,像極了死命抱著尤加利樹不放的無尾熊。

  成介徹嘆了口氣,卻因為她的依賴,以及她半貼在他臂側的虛弱模樣,剛硬的心不斷湧上柔情。

  他想不出什麼方法可以呵護她,或做些什麼來減輕她的不適。

  感覺出他的憂心,她連眼都做得睜,吐出宛如呼吸般的低喃,「只要有你在身邊就夠了。」

  陷在默沉思緒中,何瑞頤為自己說出如此小女人的話感到不可思議。

  不是夢,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林靈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取笑她,貪圖小正太的可愛模樣,連帶把人家的爸爸也給吃了,讓這對父子順理成章變成她的。

  但心甜甜的、飄飄的,這不真實的美好讓她雖然病著,也覺得世界很美好……

  成介徹見她病懨懨的,只能妥協。「好吧,但如果再過半個小時燒還沒退,我們就要去醫院。」

  「好。」她應道,縮了縮身子朝他貼近一點,沒多久便又陷入沉睡中。

  在何瑞頤沉沉睡了一天後,再醒來,眼底映入小正太那張迷死人的臉容時,她不由得一驚。

  怕把感冒傳染給他,她連忙捂住口鼻道:「你……怎麼在這裡?萬一被我傳染怎麼辦?快、快出去!」

  突然被趕,成朗桓臉上有著明顯的失落。「可是……我想喂……阿姨吃粥。」

  聽父親說,何瑞頤病了幾天胃口很差,根本沒吃什麼東西,看著父親拄著拐杖到廚房煮粥,他也想為她盡一點心意。

  「粥?」

  「爹地說阿姨燒退了,應該喝點營弄的湯和粥,體力才會恢復得快,所以正在廚房煮這兩樣東西。」

  病了幾天,她的思緒渾噩,聽他這一說,感動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將她淹沒。

  大的那只腿受傷了,卻在廚房幫她煮吃的,小的這只不畏被她傳染感冒,要喂她吃粥。

  兩父子爭相對她表達關心之意,她對他們的付出有了回報,她怎麼能不感動?

  看看何瑞頤紅了眼眶,成朗桓急急來到她身邊,探了探她的額頭問:「阿姨,你很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叫爹地?」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看著何瑞頤時,心裡會冒出很奇怪的感覺,不是討厭,而是比喜歡更喜歡的感覺。

  她對他的疼愛,讓他有種她就是母親的錯覺……成朗桓甩甩頭,排除這個想法,在他的小小心靈裡,母親就是母親,阿姨就是阿姨,怎麼可以混淆?媽咪在天上看到,會很難過的……

  何瑞頤感覺軟軟的小手貼在額上,望向她的雙眸盈滿關切,她激動的將他抱進懷裡,「沒有,我沒事,我很好……」

  話雖這麼說,眼淚卻失控掉了下來。

  她不只得到成介徹的愛,連帶也得到他的愛,她感覺漲在胸口的幸福快要把她撐破了。

  被何瑞頤嬌軟的身體抱住,成朗桓起初有些尷尬,後來卻因為肩上的濕意才發現,他最愛的阿姨哭了。

  頭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他手忙腳亂地輕拍她的背,同時眼神慌亂地望著門外大喊:「爹地、爹地……」

  成介徹煮完粥,盛了碗雞湯,正苦惱著該怎麼送進房裡時,聽到兒子的聲音傳事,他連忙拄著拐杖進了房。

  一進房,看見何瑞頤抱著兒子哭得唏哩嘩啦,他一頭霧水地問:「現在是什麼狀況?怎麼了?」

  成朗桓一臉無助。

  「我只是跟阿姨說,爹地在廚房煮營弄的湯和粥,我想喂阿姨吃粥……然後阿姨就哭了……」

  大概猜出是什麼狀況,成介徹道:「桓,你出去戴口罩,萬一被傳染感冒就不好了。」

  再一次被趕,成朗桓嘟起花瓣般的小嘴抗議。「爹地也沒戴口罩。」

  「爹地的抵抗力比你好,不用戴。」

  擺明了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惡霸行徑,但成朗桓還是乖乖出去戴口罩。

  由兒子手中接過哭得頗誇張的女人,他沒好氣地替她抹掉眼淚。「有沒有這麼感動啊?」

  何瑞頤也知道自己哭得太誇張,但不知怎的,眼淚就是停不住。

  上台北念書後她就一直留在北部,取得教師資格後,過看流浪教師的日子,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老家,也只有回老家時,她才能感受家人給予的溫暖,喝到家人煮的粥湯。

  但今天,她的男人居然為她挽袖下廚,還附贈個俊美無比的小正太喂她喝粥,她如何能不感動?

  喉嚨像被什麼東西梗住似的,澀澀的、熱熱的,許久,她才抽抽噎噎地開口:「我沒想到你們會……會對我這麼好。」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看看她哭得鼻頭通紅,他愛憐地揉揉她的發頂,傾身輕輕在她的眼、鼻落下一吻。「你是我和桓的寶貝,為你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有什麼好感動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就是感動唄!

  感覺他的吻輕輕落下,哭得醜不拉嘰的何瑞頤終於止住淚,紅著臉推開他。

  「你走開,不要靠我那麼近啦…… 」

  嘴上雖這麼說,心口的甜卻是滿了出來,讓她浸潤在幸福的蜜味裡。

  他露出不以為意的痞笑。「就說我的抵抗力好,你那一點小病毒,沒在怕的啦!」

  何瑞頤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如果你真的感冒了,就別怪我把感冒傳染給你。」

  「真的要被你傳染感冒,需要更『激烈』的方式。」

  他說著,雙眸瞅著她略顯蒼白的唇,寬厚的嘴角噙著壞壞的笑,意圖明顯不已。

  想到他可能吻她,還是最「激烈」的那種,何瑞頤羞窘不已地又推了他一把。「你、你休想!」

  成介徹笑著將她擁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好溫柔地說:「趕快弄好病,等我下星期回診看過腳的狀況,說不定可以拆石膏了,行動自如後,我們就帶桓去郊外走走。」

  三個人出外踏青的想像果真讓她心動了,她義正辭嚴地開口:「只要你不騷擾我,讓我靜靜弄病,我會很快好的!」

  確定兩人的關系後,他尺度大開,完全隨心所欲,頗有想對她怎樣就怎樣的意味,害她就算病著,心也不禁跟著翻翩起舞。

  她不敢想像,等她病好了,這男人會待她好到、失控到怎樣的地步?

  「晤……要不騷擾你很難耶!」他坦承不偉,胸口卻挨了她一記帶無分量的輕搥,他誇張的痛呼一聲。「好啦!總之,我盡量不騷擾你,我和桓會等你。」

  「好。」她點頭答應,與他相視而笑。

  轉眼又過了幾個禮拜,為了慶祝跨年,以及即將拿掉腳上的石膏,成介徹在自宅辦了個小小的聚會。

  參加聚會的多是成介徹的同濟,何瑞頤為了今天,早已准備好宴會的菜單及良材。

  天色剛暗下,空氣裡飄著食物的香味,庭院裡那棵兩層樓高的樅樹纏著七彩小燈泡,一明一滅的閃爍,增添過節的熱鬧氣氛。

  何瑞頤在廚房忙著,不斷為食量驚人的男士們端出食物,俗盡主人家善待客人的職責;成介徹久未和同濟們聚餐,忙著周旋在每個人身邊,說著、笑著、聊著。

  突然,在這歡樂的氛圍裡,一抹修長的身影闖入,落入成介徹的眸底。

  一見到她,成介徹明顯一愣。「你怎麼來了。」

  早料到自己不是個受歡迎的角色,嚴霖庭笑問:「怎麼?我不能代替我父親來參加聚會嗎?」

  既然人都來了,再怎麼不喜歡也不能趕她回去,他僵硬地扯了扯唇。「那你自便吧!」

  「一點小心意,大家一起喝!」

  嚴霖庭大方地將兩瓶高級紅酒遞給他後,也沒和他多聊,直接走到庭園的長桌邊,逕自拿東西喝。

  看著她的背影,成介徹頗為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才嘆了口氣,又見到一個人影朝他走來。

  待那人走近,成介徹看清是小他一屆的學弟簡承奕,驚喜地咧嘴笑道:「沒值班的人幾乎都到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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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12-26 00:12: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因為消防局推出的猛男月歷大受歡迎,刑事局也跟進,票選推出了刑事局型男月歷,他與簡承奕同時入選,身材精疲修長的簡承奕因為話少,還被暗戀他的粉絲們私下封了「刑事局冰山型男」的封號。

  可惜,簡承奕也死會了。

  但因為他與老婆分居中,所以許多女人不畏他的寡言以及萬年不化的冰山冷臉,對於死會活標的念頭躍躍欲試。

  「遲到,對不起。」

  成介徹拍了拍他的寬肩表示不在意,接著問:「詠詠沒跟你一起來?」

  兩人雖是學長、學弟,但因為同為刑警大隊隊員而私交甚篤,他知道簡承奕幾年前被上級授命偵查一宗全球最大的毒品走私案。

  繼而滲入犯罪組織追查,後來案子破了,他升了職,卻幾乎斷送婚姻。

  重回警察崗位的他由脾氣暴躁轉為沉穩內斂,卻也變得更加寡言、陰郁,總是獨來獨往,過分沉默的孤寂個性,讓他看起來像是隨時會被滿滿的孤單淹沒,讓成介徹無法不為他擔心。

  提起分居中的「愛妻」,簡承奕那張冷峻的臉沉了幾分,許久才掀唇吐出一句話。「我……搞不定她。」

  他冷漠如冰山的內心只為妻子沸騰狂熱,他想重新贏回她的愛,卻不得其門而入。

  成介徹大概知道,這冷僻的家伙願意參加聚會的原因了,如果不是真的無計可施,他不會求助於他,更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雖然……他不是對愛情游刃有余的情場高手,但那家伙孤僻到沒有朋友可以出意見,也只能找他了。

  遞了瓶海尼根給他,成介徹思索了許久才問:「她還愛你嗎?」

  簡承奕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應該……」

  應該?!

  成介徹兩道濃眉微微挑起。「愛或不愛,哪有什麼應該?如果只是應該,就趕快去確定。」

  簡承奕皺起眉,一臉為難。

  難得見到永遠的一號表情出現為難,成介徹嘆了口氣,順手抄起一打啤酒,接著湊在他耳邊說:「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不要太驕傲,要隨時放低姿態、裝弱勢,必要時打苦情牌,若她還在乎你,勝算就很大。」

  簡承奕不信任地睨了他一眼,雖沒明說,但懷疑這有損男人尊嚴的爛招是否有用。

  成介徹咧嘴笑道:「我就是用這招,像咱們這樣孤獨弱勢的男人,真的需要女人與生俱來的母性柔情,才能平撫內心的傷痛。」

  話落的同時,他想到與何瑞頤纏綿的那一夜……當時他只是下意識說著雷蜜的事,卻得到她的疼寵和擁抱,在她成為自己的女人後,他深知這點可以得到她更多更多的憐寵,所以很卑鄙的善用。

  簡承奕沉默思索著,許久才又開口:「所以……」

  「這打給你喝。」

  看著簡承奕面無表情地接過他遞來的一打海尼根,成介徹突然瞥見嚴霖庭與兒子說著話,眉頭不由得一蹙。

  嚴霖庭向來不喜歡小孩子,她會突然出現,還特地找兒子說話,讓他很不安,他得去看看她玩什麼把戲。

  「喝光這些,其余的我來幫你安排。」不等簡承奕反應,成介徹朝著嚴霖庭走去。

  在成介徹大步走向嚴霖庭與兒子時,他們已經說完話,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開。

  兒子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跑離他的視線,嚴霖庭倒是直接來到他面前,巧笑倩兮道:「你家朗桓真的很聰明,長得又好,將來一定很有出息。」

  成介徹無法從這場面話裡聽出其他涵義,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你和他說了什麼?」

  他還沒想到該怎麼向兒子說雷蜜的事,或許會選擇不說,他認為,兒子知道雷蜜的秘密沒好處,他也不想破壞雷蜜在他心中的印像。

  見成介徹的臉色益發緊繃,她一臉驚訝地問。「天哪!你不會還沒把雷蜜的事跟他說吧?」

  他咬牙問:「你說了?」

  她聳肩,「沒有,我只是看他長得這麼好看、這麼討人喜歡,所以和他隨便聊聊。」

  成介徹總覺得事情沒她說的那麼簡單,「是嗎?」

  「我是挺想告訴他,你的豬頭爹地辜負了我的情意,但後來想想,這沒意義,挽不回什麼。」

  要說,就要說點有意義的事,這才是她的目的。

  由她的話辨不出真假,他再丟了句要她自便後,決定再去看看兒子的狀況。

  他的腳步才走到客廳大門,卻迎面撞上何瑞頤。

  「啊一一」

  「小心!」

  成介徹看著纖柔的女人差點被他撞翻,他在電光石火間伸出手扶住她,穩住她的身子。

  何瑞頤靠在他強壯的懷抱裡,驚魂未定。「你在急什麼?幸好我手中沒熱湯,否則灑了你一身,燙到你怎麼辦?」

  成介徹討了罵,卻因為她今天的裝扮,目光盯在她身上,無法移開。

  她有一頭美麗的長卷發,但做家事時總會把頭發梳成高高的發髻,今天她一樣把頭發梳起來。

  聽說這叫包子頭,大片的劉海遮住她玉白的額心,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又小了幾歲,幾根頑皮的發絲落在額邊,卷卷的,為她增添了可愛的感覺,讓他不由得看痴了。

  見他杵在原地,她有些擔心地皺眉問:「怎麼不說話?喝醉了嗎?」

  「沒有。」他答,盯著她的眼神卻越來越深退。

  那為何露出已經醉了的表情啊?

  何瑞頤瞧著他越發熱烈的視線,暈紅著臉說:「你還沒跟我說你在急什麼?要拿什麼東西,還是……」

  訝異自己一見到她,神魂就像被誰抽走似的,他有些不自在地問:「有看到桓嗎?」

  她點了點頭。「有,剛剛我還給他兩個杯子蛋糕,等把手中這盤下酒菜送出去,我再幫他送杯柳橙汁。」

  「他看起來還好吧?」

  「怎麼這麼問?」

  「沒事,剛剛看到嚴小姐和他說話,我還以為她會把雷蜜的事告訴他,聽你這麼說,應該是我多心了。」

  何瑞頤知道他困擾著該不該把亡妻的事告訴兒子,加上對嚴霖庭的印像不好,於是道:「你的同事們都在,不好突然消失,等我把東西端出去,我再去看看桓,有什麼狀況再告訴你。」

  這麼多年來,他為了兒子,犧牲了不少與同濟的活動,她希望他可以放松心情玩得盡興,孩子的事她可以替他分擔。

  至於嚴霖庭會出現,雖然讓她有些驚訝,但她相信成介徹,她的存在也就不足為懼了。

  她的體貼,讓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成介徹唇角揚笑地由衷說道:「謝謝。」

  何瑞頤回以一抹真誠的笑。「跟我還說什麼謝?」

  「我還是得表達我的感謝。」他說看,一把將她推到客廳旁的牆柱,牆柱側邊因為高大的樅樹豎立,形成沒人可以看見的死角,一個方便他表達「感謝之意」的隱密角落。

  一時沒弄懂他的意圖,她一臉呆愕地問:「你做什麼?」

  「表達我的感謝啊。」他帶笑的唇緩緩湊近她的,另一只手往下滑到她的後腰,輕聲低語。

  何瑞頤手上還端著一盤下酒菜,感覺他溫熱的呼吸撲上雙頰,身體繃緊,暈紅了臉。

  她知道他想吻她,這個認知嚇得她直想逃,家裡一堆客人耶,若被人看見不丟臉死才怪。

  偏偏她被逼進角落,近距離迎向他黑眸底綻放的光芒,聞著他陽剛的氣息,她的雙腿沒來由的發軟。

  「你、你不可以在這裡……」

  管他可不可以,成介徹把她到嘴的話全隨著親吻含進口中,全化為愛的嚶嚀……

  元旦假期過後沒多久,成介徹終於拆了石膏,安排好復健時間後,他執意銷假上班。

  醫生囑咐,他的腿傷剛愈,暫時不能從事激烈活動,所以就算他銷了假,還是只能留在辦公室,雖然辦事只能靠監視器檔案,不能親自布線查訪打擊罪犯,但好過在家無所事事。

  何瑞頤原本與他朝夕相處,現在他回局裡,白天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家,多了說不出的冷清寂寞。

  一如往常曬完衣服後,她拿出放在包包的通知單發了會兒呆,家裡的電話響了,她連忙回神接起來。

  「您好,請問是成太太嗎?」

  「我不是,請問您是……」

  「我是朗桓的代課老師,可以麻煩成先生或成太太現在來學校一趟嗎?」

  她聽林靈說過,她父親因病住院,所以請了事假,這一個星期是代課老師,而老師顯然不知道成家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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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5-12-26 00:12: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聽到老師的話,何瑞頤一顆心吊得老高,緊張地問:「朗桓發生什麼事了嗎?」

  代課老師沉吟了片刻才開口:「他和班上的轉學生打架。」

  何瑞頤怎麼也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成朗桓會和人打架,對方還是同班同學?

  「他沒事吧?對方同學沒事吧?」

  還在學校時,她最怕的就是學生之間玩鬧到真的打起來,小孩子激動起來不知節制力道,開起玩笑不分輕重,造成的傷害不容輕忽。

  「女同學咬了他一口,讓他受了點傷,他則在女同學臉上留下一道抓痕。」

  聽起來不嚴重,讓她稍稍放了心,卻還是感到困惑,個性溫和的成朗桓怎會闖出這樣的禍?

  定了定心思,她說:「我現在馬上過去,路上我會聯絡他的父親,不過不確定他有沒有空去學校一趟。」

  代課老師雖然覺得奇怪,她既不是成朗桓的母親,為何如此緊張?但對方既然這麼說了,她只好說了句會等她過來,便掛上電話。

  何瑞頤馬上打給成介徹,卻找不到他,情急之下,她不敢耽誤時間,匆匆拿了鑰匙出門。

  一到學校,她看到在訓導處前罰站的小男孩與小女孩,於是快步上前。

  也不知是什麼狀況,兩人的衣服雖然整齊,但不難由微縐、沾上灰塵的制服看出,兩人的爭執頗激烈。

  她先看看女同學嫩白臉上的抓痕,再抓起成朗桓的手看了看才問:「嘿!你們還好嗎?」

  小蘿莉癟了癟嘴,不自在地嚅聲回道:「沒事。」

  「怎麼沒先去保健室搽藥呢?」

  那白嫩嫩的臉多了抓痕著實礙眼,她直覺拿出隨身攜帶的OK繃替她貼上,才望向成朗桓。

  「那你呢?怎麼…… 」

  看著何瑞頤一如往昔的溫柔,成朗桓的心情復雜得不得了。

  他還是很喜歡她,但只要這個念頭冒出來,耳邊便會回蕩庭庭阿姨對他說的話。

  可能是因為她的提醒,這段時間他總會不經意看到爹地與阿姨有很親密的互動。

  爹地甚至會趁沒人時偷親阿姨!看看兩人仿佛黏在一起的眼神交流,在在讓他覺得,何瑞頤來他家的目的不是當管家,而是要由他身邊搶走爹地,她是個想取代媽咪的壞女人!

  雖然何瑞頤對他很好,但她若當了他的新媽咪。會不會變成童話故事裡喜歡虐待小孩的後母?

  聰明的小腦袋瓜不斷轉著這些想法,「搶走爹地、取代媽咪」這八個字烙在他小小的心底,形成不安與恐懼。

  爹地是他最愛的人,他不要任何人搶走他,他對媽咪的印像雖然全是靠相片喚起的回憶,很模糊,但他依稀記得,媽咪抱他的感覺……他不要忘記媽咪!沒有人可以取代媽咪……

  想起這些,他衝動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聽到他衝口說出的話,何瑞頤心口劇痛,血液像在瞬間凍結,僵愣在原地。

  自從元旦聚會後,她是覺得成朗桓有些奇怪,不像以前活潑,也不愛纏著她說話、陪她做家事。

  她原以為只是錯覺,但剛剛他的話卻證實了,她的感覺沒有錯,成朗桓對她的態度很奇怪,是因為他察覺到成介徹與她在一起的原因嗎?

  看到她的臉變得煞白,成朗桓有些愧疚,想開口說對不起,心裡又有一個聲音冒出來一一

  成朗桓,接受她,就代表你會忘記媽咪,你不要媽咪了嗎?

  咬了咬唇,他好難抉擇,怕自己看著何瑞頤,心就會不小心偏向她,所以,他只好偏過頭不看她,不去想她是不是因為他的話而受傷了。

  他一偏過臉,正巧對上伍翔縈好小巧好漂亮的臉蛋。

  伍翔縈板起小臉,斥責道:「成朗桓你為什麼對你媽咪那麼凶?沒禮貌的壞小孩!」

  聞言,他生氣地回道:「笨蛋,她才不是我媽咪!我的事不用你管!」

  「騙人,你上次明明說很喜歡她,你喜歡她,你爹地也喜歡她,我才會說,她很快就要變成你的新媽咪了!」

  上一次成朗桓拿何瑞頤的相片給她看,還說了很多關於她的事,她想,何瑞頤遲早會變成成朗桓的新媽咪。

  奇怪的是,當時他沒反應,怎麼這一次卻發了這麼大的脾氣,真是莫名其妙!

  成朗桓白皙的臉蛋因為她的話,難堪地脹紅。「你不要亂說!我才沒有喜歡她!我才不要新媽咪!」

  何瑞頤從兩個孩子的對話裡聽出端倪,見成朗桓嚷著,伸手又要推女同學,她抓住他的手,溫柔且堅定的說:「桓,不可以對女孩子這麼粗魯……」

  話還沒說完,她發現成朗桓的手腕有個傷口,類似齒痕,還頗深的,她暫時壓下成朗桓可能沒辦法接受她的黯然,心疼的開口問:「傷口不痛嗎?阿姨先帶你去保健室搽藥,好不好?」

  她一如往昔的關切,令他矛盾不已,內心的罪惡感跟著湧上,他費力的掙扎。

  「你走開!走開!走開!」

  雖然只是小孩子,但激動起來還是讓她難以招架,有好幾次都被他亂踹的腳踢到,她不覺得疼,只是擔心他的傷口會惡化。

  「好,阿姨會走,只要帶你上保健室,阿姨就走。」

  「我不要聽你說的話,不要看到你!」

  聽她不改溫柔的語調,還維持著耐心,成朗桓的心又慌又亂,怕一個把持不住,就要背叛死去的媽咪,於是他更用力掙出她的懷抱,推了她一把,像箭似的衝往另一個方向。

  只要不要聽到她說的話、不要看到她,他就不會被影響,不會拋棄死去的媽咪……

  何瑞頤被他粗魯一推,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上,痛意由臀部往上竄升進心口,她心痛得像是被利刀刺傷,鮮血淋漓。

  那孩子怎麼會這麼對她呢?

  他不是成天黏著她,總是對她笑的嗎?

  一直以來,她都很樂觀的看待她與成介徹的關系,沒想到,這一切只是她自以為是的認定。

  若是成朗桓因為這段關系,開始討厭她,那……未來怎麼辦?她與成介徹該怎麼辦?

  當一個個問題浮現,何瑞頤心中那看似圓滿幸福的完美泡泡被現實狠狠戳破。

  真美,也不過是短時間的絢爛,最後注定要消失……連抓也抓不住,無聲無息便消失了。

  傍晚,晚餐時間。

  不像平時充滿歡聲笑語的氣氛,此時的空氣凝滯得讓何瑞頤喘不過氣。

  成介徹坐在餐桌一端,繃沉著臉望向兒子,「成朗桓,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午後他回拔給何瑞頤,競聽到她哽咽的語調,他不安的猜想著發生了什麼事?

  何瑞頤簡單交代成朗桓的事,卻獨獨帶過自己難過的原因,因為掛記得兒子突如其來的轉變,成介徹決定解決完兒子的事後,再好好和她談談。

  成朗桓早就料到何瑞頤一定會把今天的事告訴父親,也知道勢必得面臨父親的質問,他已做好心理准備。

  「我要換管家。」

  聽看他淡定地說出這句話,成介徹楞住了。

  「你說什麼?」

  他想問的是,他為什麼和女生打架?但兒子他剛剛說了什麼?換管家?!他是不是聽錯了?

  強迫自己抽掉莫名偏向何瑞頤的情緒,成朗桓清楚傳達他的想法。「我要換管家!」

  知道兩父子要溝通,何瑞頤不敢介入,悄悄退到客廳等著,但一聽到成介徹揚高的語調,她緊緊揪著裙擺,繃痛不已。

  雖然心已經痛過一次,但再次聽到曾那麼喜歡她的孩子說出這種話,她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捏碎了。

  聽到兒子堅定、清楚的說出那句話,成介徹兩道眉整得快打結了,「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想要換管家。」

  成介徹錯愕不已。

  「你不是很喜歡阿姨嗎?把她換掉,你……我們之後就吃不到她煮的東西了,也一一」

  「爹地!」他打斷父親的話,悲傷地問:「她已經不只是我們的管家了,對嗎?你已經忘記媽咪了,對嗎?」

  兒子突如其來的話讓他猖然一震,這對意識到事態嚴重。

  他可以不告訴他雷蜜的事,卻不能不告訴他,他想娶何瑞頤,她將成為他的母親。

  「桓……爹地有些事得告訴你一一」

  隱約猜出父親想說的話,成朗桓心慌地拒絕接受。「我不要聽!我長大了不需要管家,也不需要新媽咪,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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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5-12-26 00:12: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頭一次面對兒子如此強硬的不合作態度,成介徹繃著臉,試著和他說道理。「你是聰明,但沒有聰明到不需要大人的照顧,況且你不是很喜歡阿姨一一」

  「我不要就是不要!不要!」像是要挑戰父親的威信與忍耐的底線,他倔強地強調。

  他可以理解兒子無法接受其他女人當他的母親,卻不懂,對像是他總掛在嘴邊的何瑞頤,他為何無法接受?

  他原以為,兒子會很樂意讓何瑞頤當他的母親……

  突然間,腦中閃過一個畫面,成介徹抑著怒氣,問道:「那一天,庭庭阿姨和你說了什麼?」

  提起嚴霖庭,成朗桓心一顫,心虛的別開臉不看父親,吶吶道:「庭庭阿姨沒說什麼。」

  兒子心虛的反應印證了他那日的憂心,他幾乎可以肯定,嚴霖庭那天一定和兒子說了什麼,才會對何瑞頤有這麼大的反應。

  「成朗桓!不要逼我發脾氣。」父子間的和諧與默契被嚴霖庭破壞了,成介徹的臉色陰郁到了極點。

  以為父親是因為他而生氣,成朗桓傷心地嚷嚷,稚嫩的嗓音扶持濃濃的酸澀。「庭庭阿姨說,我的管家阿姨會搶走爹地、取代媽咪。」

  庭庭阿姨真的說對了,爹地為了何瑞頤,所以不愛他了,想到這一點,他委屈地大哭一聲,接著衝回房間。

  「該死!」

  成介徹因為怒極,緊握的拳頭重重落在餐桌上,一拳又一拳地發泄,恨不得殺了那個可惡的女人。

  何瑞頤看著成朗桓衝回房裡,又聽到餐桌前的動靜,立刻衝到成介徹面前,攫住他不斷揮動的手臂,讓他停止傷害自己。

  他的力道之大,數度讓她抓不住,最後她索性由身後抱住他,心疼的哽咽道:「好了,你弄傷自己了,是嫌我的心還不夠疼,想讓我心疼死嗎?」

  感覺她柔軟的身體貼上,緊緊圈住他的瘦弱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發顫,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過身將她擁入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這樣……」

  她搖搖頭,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聽看他急促的心跳緩緩回復原有的節奏。「讓我看你的手。」

  以為她會偎在懷裡傾訴自己的委屈與無助,但她沒有,只是抓起他泛紅破皮的手指,輕輕揉撫過每一個指節,哽咽低喃。「晚一點一定會腫起來、會黑青……」

  驀然間,對她的愛意漲滿胸懷,這一刻他竟感到害怕,如果兒子一直不願接受何瑞頤,那他們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分開嗎?

  【第九章】

  那一天的晚餐誰也沒有心情吃,山雨欲來的氣氛籠罩在好不容易有了溫暖歡樂的成家。

  成朗桓對何瑞頤的態度,由熱情變成視而不見的冷淡,這讓她十分難受。

  有幾次她逮到機會想向他解釋,她並沒有要搶走他的父親,更沒想過取代他的母親,他卻消極的不想聽她的解釋。

  她沮喪且困擾,思考再思考後,在春節過後,把成家的鑰匙交還給成介徹。

  看著她交出鑰匙,他皺眉問:「你做什麼?」

  強忍著離開他、離開成家的悲傷,她逼自己說出思考許久的話。「我想辭掉管家工作。」

  成介徹急急地張臂把她圈在懷裡。

  「不!我不准!我不答應!」

  這個動作雖然幼稚,但只要一想到她將離開他的生命,他便無法控制,想要將她圈留在身邊的傻氣舉動。

  何瑞頤也不掙扎。只是任他抱著,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裡,享受離開前最後一點屬於他的溫暖。

  好半晌,成介徹才開口:「我們的事,我會慢慢跟桓溝通,一天不行就等兩天,兩天不行就等三天,桓很聰明,我相信等他想通後,他就會知道你的好,所以你不能走!」

  愛情原本是兩個人的事,但因為單親,這就不只是兩個人的事,他忘了,他們之間還多了個孩子!

  這是他與何瑞頤感情愈來愈深、決定在一起後,所忽略、欠缺思考的部分。

  就算兒子曾那麼喜歡他的管阿姨,他也該與兒子討論「新媽咪」的問題,才不會讓情況惡劣至此。

  他不想逼兒子,更不想像一般大人強迫孩子去接受事實,所以只能采取軟性訴求,慢慢把事情分析給他聽,直到他接受為止。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她深深嘆了口氣,才認同地說:「嗯,現在只能用軟性的勸說、溝通來讓他明白,別操之過急、逼他接受我們的關系,讓他慢慢想。」

  雖然她對成朗桓不願意接受的反應感到生氣,卻又無法不站在他的立場想。

  對一個失去母親、幾乎是讓父親帶大,既聰明又敏銳的孩子來說,突然有個女人說要當他的母親、當他父親的老婆,就算再喜歡,一旦由管家阿姨變新媽咪,多多少少還是會產生排斥心理。

  她可以理解,所以願意等到他接受這件事情,再出現在他面前,回到他們父子的生活。

  她能如此體貼,懂得他在面對情人與兒子時,陷入左右為難的若境,甚至願意委屈自己,這讓成介徹心頭彌漫著強烈的苦澀。

  他早該想到,兒子不像一般小孩,一直以來,他尊重他的想法,總把他當成大人,與他討論每一件事,唯獨何瑞頤這件事,他不曾與他討論過,這是他的錯。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她搖了搖頭。「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我收到一所中部山區國小寄來的通知,是我一直想要的正式教師職缺,我覺得這個時間點挺合適的,所以我想去。」

  接到通知單時,她的心裡五味雜陳。

  那是她夢寐以求的機會,因為成介徹父子,她本打算放棄,可如今,這個職缺是讓她暫時逃離的好藉口。

  她知道,自己留下來不會讓狀況好轉,不能讓桓改變心意,所以一直飄搖擺蕩、作不了決定的心,有了答案。

  想到她要離開他,去中部山區當老師,成介徹心裡有一百萬個不願意。

  「所以……是因為桓?」

  「嗯。」

  她聲音微澀地應了聲,才緩緩又道:「我暫時離開是好的,沒有我,桓才能定下心去感受,是不是真的需要我,或許過些日子,他會改變心意也不一定。」

  成介徹很想告訴她,別走,但他知道,她的決定或許是個轉機。

  如他所說,兒子介意她的存在,她若一直留在成家,會影響朗桓的思考,感受不到她所帶來的正面意義。

  思索了片刻,他才開口保證。「你放心,我會努力說服桓,讓他快點接受你。」

  她仰起頭深吸了口氣,不想讓眼淚流下,不想讓他們的分別充滿感傷,接著朝他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故作輕松道:「好,你別讓我等太久呢!」

  看看她盈滿淚意的眼眶,他的心抽痛不已,承諾道:「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他雖心疼兒子,卻不願錯過良緣,放掉即將到手的幸福!

  他伸出手,為她拉緊圈在脖子上的靛藍色薄圍巾,緩緩叮嚀,「山上的天氣不比平地,你要小心照顧自己的身體……」

  等不及他叨絮把話說完,她哽咽地開口打斷他的話。

  「我走了後,你要再請個管家幫忙,別累壞自己,也別讓桓受委屈,認為自己被爸爸遺棄了。」

  她知道他不是失職差勁的父親,但還是不放心的提醒。

  「嗯。」他點了點頭後接著問:「什麼時候報到?你要怎麼去?需不需要我送你?」

  聽著他急著想為她打點一切,何瑞頤強抑的眼淚差一點就要控制不住。

  「月中,這之前我會先回老家住幾天,之後我自己開車上去就好了。」這些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成介徹知道她一直很獨立,也知道當正式教師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但只要想到她這段時間為他與兒子完全無私的付出,而他卻什麼也不能為她做,他心裡有說不出的心疼。

  「好吧!」胸口一緊,他將她抱得更緊。「不管桓的心意會不會改變,我的心裡永遠只會有你。」

  聽看他低啞的嗓音清晰地落入耳底,她的心緒沸騰再沸騰。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不管多久,我會等,因為有桓的祝福才是圓滿。」

  「對不起……謝謝……」

  她與兒子在他心中占有相等的分量,他無法作出抉擇,最後只能暫時妥協、放手,委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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