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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舒彤]唸唸小籠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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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0 08:51: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父親成為殺人犯,
他的人生從此是黑白的,
直到遇見愛吃小籠包,如天使般的她,
他的世界頓時變成彩色的,
只是,他們才相識一天,
她竟突然消失無蹤,音訊全無,
他念念不忘,苦苦尋找了十年,
這會兒好不容易才和她再度相遇,
卻沒想到,她竟直衝著他大喊色狼、變態,
都怪老天爺愛開玩笑,
讓他好死不死跌到她身上,
雙手還該巧不巧的覆在她胸部上,
最後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幹麼一時太激動,
喊出當年幫她取的暱稱──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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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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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0 08:52: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寒冬,冷風颼颼。

  放眼所及,幾乎每個人都像包肉粽一樣,厚重的衣物一層又一層,包裹成一個個圓滾滾的人球。

  每有一陣寒風吹來,發抖的發抖,縮身體的縮身體,大伙都冷得渾身發顫。

  紹篤圻坐在早餐店裡,舉筷夾起一個小籠包塞入口中,面無表情的咀嚼著,兩眼透過蒸籠騰騰上升的熱霧看著外頭行人,等待每日必經的身影。

  其實他並不愛吃小籠包,一籠小籠包沒幾個,卻要價四十元,對成長中的青少年來說,連塞牙縫都不夠,同樣的錢,他寧願拿去買飯團,還可以買兩個,雖不見得比較好吃,但絕對填得飽肚子。

  即使如此,一年多來,他仍然天天到這間早餐店報到,吃著他覺得貴死人的小籠包子,明知等會過不了兩節課就會開始發餓,他還是無怨無悔。

  而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女孩。

  他不知道那女孩的姓名,關於她的一切,也全都一無所知,只知道她愛吃這兒的小籠包,而反天天都來報到,風雨無阻。

  她總是在七點十分左右蹦蹦跳跳的走進早餐店,用清脆悅耳的聲音大喊,「老闆,一籠小籠包!」然後掛著甜美開朗的笑容,和胖老闆閒聊。

  對紹篤圻來說,她就像陽光一樣耀眼,甜美的外表、開朗的個性,就算只是單單看著她,都今人覺得如沐春風,和他陰暗的世界完全不同。

  他是附近有名的小流氓,年紀輕輕卻已經是警察局的常客。

  打架、偷竊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導師視他為頭號問題人物,班上的同學則個個對他敬而遠之。

  他沒有朋友,也沒有人想和一個父親是殺人犯的小孩做朋友。

  他對父親的印象早已經模糊,殘存的記憶中,只剩下與母親相擁的瑟縮在角落裡,躲避父親凶殘追打的畫面。

  當父親因殺人而被判刑時,他以為一切都會雨過天晴,他和母親從此能過著平靜的生活,卻沒想到因為父親的罪行,讓他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管走到哪裡,不管是街坊鄰居或學校同學,每個人都會指著他說:你是殺人犯的兒子。惡人生的孩子也是壞種!

  他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長大,所以自暴自棄、憤世嫉俗,以叛逆不馴來掩飾心中真正的渴望。

  對紹篤圻來說,小籠包女孩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他只敢遠遠的觀看,始終不敢上前攀談,更遑論追求了。

  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恰好七點十分。

  下一秒,一個嬌俏的身影,便蹦蹦跳跳的跑進了早餐店。

  「老闆,一籠小籠包!外帶。」

  微翹的髮梢俏皮飛揚,圓圓的大眼配上紅通通的雙頰,今天小籠包女孩看起來依然活力十足。

  紹篤圻低下頭,迴避她環顧店內的視線,過了好一會兒才偷抬起頭,目不轉睛的將她甜美的笑容好好看個夠。

  胖老闆呵呵一笑。「今天還是一樣準時啊!」

  「那當然嘍。」她小巧的下巴向上揚起。「為了吃您做的小籠包啊!我可是風雨無阻。」

  「來,來。」胖老闆將一袋熱騰騰的小籠包交到她手上。「這是剛蒸好的,趁熱吃,這種天氣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

  「哇!」以雙手捧起小籠包在頰邊磨蹭,她露出一臉幸福的表情。

  「我最愛的小籠包,我們又見面了。」從口袋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零錢放到桌上。「老闆,我要早點到學校準備考試,明天再陪您聊天嘍。」

  胖老闆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要是你考得好,我請你吃小籠包吃到飽。」

  「真的嗎?」安以喬瞪圓眼,旋即綻出快樂的笑容。「太好了,我一定會努力的。您不可以賴皮喔!」快樂的揮手道別後,嬌俏的身影消失在早餐店。

  紹篤圻一見她離開,立即結帳跟了出去。

  

  長長的巷子,三、五學生成群嬉鬧,開懷大笑,處處可聞見笑聲不斷。

  然而,當紹篤圻一出現,那歡樂的笑聲立即隱去。

  無視週遭驚懼的臉孔,他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她的背影。她走起路來像在跳舞,嬌小的身軀的隨著輕巧的腳步晃動。偶爾還傳來低低的哼唱聲。

  轉個彎,馬路旁一群學生圍成一團,不知道正因什麼事騷動著。

  好奇心讓安以喬擠入人群中觀看,只見一隻小黑狗瑟縮在一旁,幾個男學生則拿著爆竹不停往它身上丟去。

  「哈!哈!好好玩喔!」其中一個男孩捧腹大笑。『』你們看它的表情。「小黑狗抖著身體,不停閃躲邊朝它丟來的石頭和爆竹,邊」好過分喔!這樣對付一隻小狗。「

  雖然圍觀的人紛紛發出忿忿不平的議論,可因為害怕遭到報復,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那些欺負狗的男學生是和安以喬同校有名的流氓學生,其個性之頑劣凶狠,就連老師們都懼怕三分。

  安以喬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殘暴的行為,正想出言制止,下一秒,紹篤圻卻已伸手撈起小黑狗抱在懷中。

  「夠了吧?」冷厲的雙眸一掃,現場頓時鴉雀無聲。「你們要是閒著沒事幹,想找人打架的話,我奉陪,找一隻小狗的麻煩算什麼?」

  「別以為我會怕你,有種我們來打一架。」

  「好啊!」他冷笑著聳聳肩。「你們全部一起上也沒關係。,,明顯的不把他們放在眼底。

  男學生大吼一聲,揮舞著拳頭朝他衝了過去。  i從小在週遭充滿敵意的環境中長大,打架對紹篤圻來說,I可謂家常便飯、熟能生巧。對於男學生軟綿綿反無力的攻擊,他根本不放在眼裡,輕輕鬆鬆便避開了。

  「可惡!」一拳未中,第二拳、第三拳跟著揮出,「有種就出手啊!」男學生一邊狂叫,一邊毫無章法的攻擊。

  覷得一個空隙,紹篤圻毫不留情的往男學生的腹部狠狠一擊,對方彎腰跪地,他抬手欲再補上一拳,忽地一聲大喊,一個嬌小的身影飛奔至他身前,即時阻擋了他出拳。

  「夠了。」安以喬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捉住他的手臂。「他已經輸了,不需要趕盡殺絕。」

  發現阻擋的人竟是自己心儀的女孩,紹篤圻原本冷漠的臉起了些微的變化。他因她的靠近而帶著些困窘,但更多的是,預期遭到誤解的無力。

  「放開我。」他冷聲開口。

  「你不會再打他了吧?」圓圓亮亮的眼睛盯著他眨啊眨的。

  「不會了。」微微使力甩開她的手,他不發一語的抱著小黑狗轉頭就走。

  他甚至不用費心猜想,就能知道她將會如何看待自己一一一個只會逞兇鬥狠的小混混。

  該死!紹篤圻忍不住在心中咒罵,即使他從未期待能與她有任何發展,但也不願被她如此看待。

  她居然說他想要趕盡殺絕……忍不住氣憤的搖頭,想甩開這指控的字眼,他加快腳步離開人群,無視背後手下敗將的叫囂。

  「喂——」沒想到他會這麼冷酷的轉頭就閃人,安以喬愣了下,回過神連忙追上。「喂!喂!那位救狗英雄,你等等我啊!」

  那句救狗英雄讓他腳步略略頓了下,但週遭好奇的目光又讓他不禁加快腳步,和他扯上關係對她沒有好處,他不願造成她的困擾。

  「喂!喂!同學。」他人高馬大,跨一步抵她三步路,眼看距離愈來愈遠,安以喬只好火力全開的快速奔進,終於在離校門不遠處成功攔截到他。「你是故意不理我的嗎?」

  紹篤圻站定,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要跟著我。」

  向來,他只要一個冷厲的眼神就足以讓女孩們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但這一招在小籠包女孩身上卻顯然毫無效果。

  她笑咪咪的看著他,一臉崇拜感激的表情道:「謝謝你救了這隻小狗,你真是個好心人。」  .紅暈悄悄爬上他黝黑的臉龐,突來的稱讚和她那發亮又專注的雙眼,都叫他無力招架。

  「你要養它嗎?」她伸手輕撫仍不停發抖的小黑狗,並以企盼的眼神看著他。

  「我是可以養它啦!可是我這個月已經檢了兩隻狗回家了……不過,如果你真的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她把它交給我吧!」

  紹篤圻低頭看向懷中的小黑狗,沒有開口。

  養它?養一隻狗?

  他從未考慮過飼養動物,救它純粹是看不過去那些人的行為罷了,畢竟以他家的情況,人要生活已是十分辛苦,哪有餘力再養寵物?

  看出他的遲疑,安以喬並沒有加以苛責,只是笑了笑。「如果真沒辦法的話,也沒關係啦!」她伸手欲接過小黑狗。「交給我吧!」

  食物的香氣由她手中的袋子竄出,小黑狗一聞到食物的味道!立即精神抖擻,奮力向前張口一咬。

  「啊!」粹不及防的偷襲嚇了她一大跳。她先是驚叫了聲,隨即又笑開來。「它肚子一定是餓了,我這裡有小籠包,先餵它吃吧!」語畢,她從袋子裡取出一顆小籠包,細心的捏成小塊,一口一口的餵食。

  雖然才從人類的暴行中脫逃,但此刻一有了食物,小黑狗似乎全然忘了剛才的悲慘遭遇,熱情奮力的搖著尾巴,眼巴巴的望著她。

  笨狗!紹篤圻暗罵。才被人類欺負過,這麼快就忘了教訓。

  轉瞬間,一袋小籠包全數進了小黑狗腹中,只見它伸出舌頭滿足的舔舔嘴,一臉愍厚幸福的模樣,早將方纔的痛苦拋到腦後。

  看著它那張單純無害的狗臉,縱然覺得它實在衰得無可救藥,他還是忍不住微扯嘴角,露出了笑容。  .「啊!

  你笑了。「安以喬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興奮。」它真的很可愛,對不對?「見他點頭,她愈是欣喜,忍不住滔滔不絕說了起來,」其實啊!狗是很忠誠的動物,只要你對它好,它一定也會同樣的回報你全心全意把你當成它的全部,況且養狗也不麻煩,尤其是像這種狗,很好養的,我家裡有一本書,我已經看的很熟了,可以給你,裡面有很多養狗的常識和知識,很好用的,就算你是第一次養狗也絕對能馬上上手……「

  察覺到自己似乎有點一頭熱,她話聲漸弱,偷覷他一眼繼續道:「我不是在逼你喔,絕對不是!養狗也是看緣分的,如果你不喜歡它,就算勉強養了也不長久,所以……你的意思呢?」

  他微挑了挑眉,再次低頭看向懷中的小黑狗。

  只見小黑狗抬頭看他,小小的舌頭一伸一縮,晶亮的眼中看不到恐懼,而是全然的信賴。

  他不解,為什麼狗會這麼笨?不過給它一點食物,摸摸幾下頭,就完全忘記剛才悲慘的遭遇,還能對著人類露出這種毫無防備的表情。  .。

  「汪!」小小的舌頭拚命在他手上來回舔舐。「汪!汪!」

  「你看、你看,它也在求你了。"  她見狀立即拚命敲邊鼓。

  至此,紹篤圻只好也終於完全投降。「我不知道該給它取什麼名字好?」

  聞言,她咧嘴笑開。「你答應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這是她第二次說他是好人,從來沒人像她一樣,對他如此可親,且毫不畏懼,他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

  「你幫它取個名字吧!」

  『』嗯……「安以喬一手按唇,並低頭打量小黑狗傻氣的表情,突然靈機一動,」叫它黑皮怎麼樣?「。

  他轉回頭,挑起的眉,顯示了他的不解。

  「你看嘛,它全身都是黑色的,所以叫它黑皮,而且,黑皮黑皮,念快一點不就很像Happy  了嗎?我希望它狗如其名,一直都能Happy  啊!」

  快樂是嗎?那正是他生命中所缺少的……伸手揉了揉小黑狗的頭,他點點頭,接受了這個名字。

  「太好了!我可以抱它嗎?」接過小狗,她一點也不嫌它髒的在頰邊磨蹭。「黑皮,你有主人嘍!你高不高興啊?我好高興喔!」

  黑皮伸出舌頭,尾巴快樂的搖晃著。

  「走吧,我帶你去獸醫院。」她一手抱著黑皮一手拉著他。

  「黑皮身上有傷需要治療,而且它也不能到學校。這附近有一家獸醫院,那個老醫師人很好,黑皮可以先寄放在那,也好順便作治療。」

  紹篤圻被動的被拉著走,看著她眉飛色舞的和狗說話,甚至認真談論起它的未來,嘴角忍不住上揚了幾分。

  多年來頭一次,他綻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o^  ,^o^^o^,^o^  這是一間位於狹窄巷弄中的小小獸醫院,雖然小,但裡頭的燈光明亮,窗明几淨,看得出是經過一番費心的整理。

  安以喬無視玻璃門上掛著休息的牌子,熟稔的按下柱子上的呼叫鈴。

  「還沒開始營業。」紹篤圻指著牌子上寫的看診時間提醒她,「九點才開始。」『「那只是參考而已。」她笑了笑。「不管是颳風下雨,或是春節、例假日,這裡都是全年無休的。」,他挑眉,不解的問:「為什麼?」

  「因為寵物和人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生病、受傷要是這時候找不到醫師,不是很糟糕嗎?魏醫師和那些為了賺錢而開店的獸醫不一樣,他是真的很愛動物,所以只要有需要,不管什麼時候都找得到他。」

  紹篤圻聞言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難道他都不放假的嗎?『』安以喬偏頭想了一會兒。」好像沒有。「接著神色一黯。」魏醫師的太太幾年前過世了,他的兒女都在國外,他的生活重心就是這家獸醫院了。「談話間,門緩緩打開。  .」小喬?「魏醫師推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你又撿到流浪狗了?上次撿的那窩小狗送出去了嗎?「

  「送出去了。」她拉著紹篤圻進門。「兩隻送給機車行的何伯伯,他說想要養兩隻狗來看門。一隻附近的王太太領養了,其他兩隻送給朋友的親戚,我過幾天會去看看它們過得好不好。」

  魏醫師點點頭,關上門後緩緩走到診療台前。「把它放上來吧!」

  黑皮被放到冰涼的診療台上,一臉不安的看著穿白袍的魏醫師,低低哀鳴著。

  「它叫黑皮。」安以喬溫柔的輕撫它,安撫它不安的情緒。

  「它在路上被人惡作劇丟爆竹,是這個好心的同學救了它喔!

  而又他還答應要收留黑皮耶!「語畢,兩雙眼睛同時投向紹篤圻。

  他感到有些不自在。「只是順便而已。」他僵著聲音解釋,「我不喜歡有人欺負弱小。」

  魏醫師聞言對她挑眉,後者對他投以笑容。

  「我想他是在害羞啦!」

  被人一語點破真正的情緒,紹篤圻更不自在。「我才沒有呢!」

  魏醫師見狀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麼,低頭細心審視黑皮的傷口。

  「還好,只是一些皮肉傷。"  他抬頭看向牆上的時鐘。」你們快去上課吧,黑皮就先留在我這裡,它需要除蚤、驅蟲,等你們下課後再來看它。「」嗯。「安以喬彎腰輕撫黑皮的頭。」黑皮,你要乖乖的喔,我和你的主人晚一點再回來看你。「

  「嗚……」黑皮可憐兮兮的看著她,一臉害怕。

  紹篤圻遲疑了一會兒,接著才走上前,按著它的頭,面無表情的道:「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

  一陣依依不捨後,兩人終於走出獸醫院。

  「啊!快遲到了。」安以喬看了看表,戳戳他的手臂。「走吧!我們用跑的,應該還來得及。」

  他聳聳肩。「你先走吧!我沒關係。」

  「這怎麼可以?!」她雙眼圓睜。「你該不是想蹺課吧?這樣不行,只要跑快一點一定趕得上的。」

  他再度聳肩,毫無配合的意願。

  無奈之下,她只得牽起他的手,拉著他跑。「遲到和蹺課都是不對的。」

  一邊費力的跑著,她一邊努力勸導他。「就算你不喜歡唸書,但也要想想為你辛苦出學費的雙親,更何況知識是一切的基礎,現在不打好基礎,將來會很辛苦的。」

  紹篤圻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聽著。

  將來……

  那對他來說是太遙遠的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更不知道未來在何處。

  人生是一條無止境又充滿苦難的路,他對未來沒有期望和憧景,沒有夢想、沒有目標,將來這兩個字對他而言,就像天堂一樣遙遠。

  當然,這些話他沒有說出口,在心儀的女孩面前,他不願承認自己是人生的輸家。

  趕在最後一分鐘,他們順利抵達學校。

  安以喬氣喘吁吁的往自己教室的方向走,卻也不忘提醒他,「下課後,我們在校門口見面,一起去接黑皮。」

  「不。」

  他回絕的很快。

  「在獸醫院那邊碰面吧!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什麼麻煩?」

  她停下步伐,一臉不解。

  他別過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是別人口中的壞學生,你知道吧?」不願回頭看她的表情,他咬牙一口氣說完,「要是被別人看見你和我走得太近,那對你沒有好處的。」

  「你不壞呀!」

  她移動腳步,走到他視線所及之處。「你還會替我想到這一點,就證明你的心地很善良。」

  他再次轉過頭,就是不肯看她。

  「總之我不想替你製造麻煩,我們還是在獸醫院碰面吧!」

  安以喬沉默了一會兒,原本想要抗議,但念頭一轉,考慮到她雖不在意,但若真有什麼誤會,他恐怕會是最自責的那個人,便又壓了下來。

  「好吧!」她綻出笑容,欣然接受他的提議。「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不是我怕被誤會喔!而是我也不希望造成你的負擔。」

  他點點頭,遲疑了幾秒後轉身走開。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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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0 08:53: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還沒放學,紹篤圻就已經到獸醫院報到,蹺課對他來說已屬家常便飯,早引不起任何一絲罪惡感。

  他站在獸醫院外探頭看了看,卻沒發現黑皮的蹤跡。

  「你來了?」魏醫師蒼老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好像還沒到放學時間吧?」

  紹篤圻面無表情的轉身,朝魏醫師聳聳肩。

  「我蹺課了。」他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彷彿蹺課就和吃飯睡覺一樣,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

  魏醫師點點頭,沒說什麼便推門走進獸醫院。

  「黑皮在裡頭的籠子睡覺,所以我到巷口的雜貨行出診,那有隻狗叫哈利,是一隻老狗了,可偏偏不安分,總是愛追路過的機車,前兩天讓一個年輕人給踹傷了」。

  紹篤圻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好一會兒才擠出聲音。「喔。」

  魏醫師看了他一眼,回身往裡面走去。「我去抱黑皮。」見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接著開口,「要不要進來看看其他的狗?還有幾隻貓。這些都是小喬和附近愛心媽媽檢到的,你要是看了喜歡,可以多養一隻給黑皮作伴。」

  、他跟在老醫師身後,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困窘的開口,「我沒有錢。」

  見魏醫師忽然止步回頭看他,更讓他恨不得有洞可以鑽。「黑皮的診療費我會想辦法付的。」雖然心中羞憤,但他仍竭力維持臉上的冷漠。「請你不要告訴那個叫小喬的女孩,我一定會想辦法付錢的。」

  「怎麼想辦法?」老花眼鏡下的一雙眼睛,讓人讀不出魏醫師心中的想法。「我希望不是用違法的手段。」

  雖然他的確有這個打算,但昕魏醫師一出口就如此斷定,還是讓紹篤圻忍不住燃起心中的怒火。

  「那又怎樣?」他兩手插進褲袋,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反正我付得出來就好,你管我怎麼拿到錢的。」

  魏醫師聞言搖頭歎息。

  「年輕人吶!」他回頭繼續往裡面走,推開一扇門後,裡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籠子,各種品種的貓狗都有。

  「你不是生手吧!你的父母知道嗎?」

  紹篤圻一眼就看到黑皮,小小的身軀蜷縮在籠子裡,睡得甚是香甜。

  他在籠子前蹲下,默默的看著它,久久才道:「這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魏醫師點點頭。「但明知道你付的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錢,我就不能收。」

  紹篤圻聞言微勾起唇角,譏諷的道:「難不成鈔票上頭有寫字?」『魏醫師笑了笑。「你的臉上倒是寫了字。」

  頓了下,見他沒有追問的意思,也繼續說:「你的臉上寫著,憤世嫉俗。你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嗎?意思是你表現得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你。」

  紹篤圻聞言漲紅了臉,像被踩到痛腳的動物,尖銳的反擊。

  「你懂什麼?你以為很瞭解我嗎?只憑幾眼就斷定我是個壞種,沒錢就只能偷東西。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這樣說我?」他的怒吼聲,在狹小的室內迴盪。

  即使面對一個盛怒,反不停揮舞著手臂的年輕人,魏醫師依然沒有露出任何恐懼的表情。

  「你覺得委屈嗎?年輕人。」沙啞蒼老的聲音緩緩問著,「你認為自己被誤解了、被錯待了?」

  紹篤圻轉過臉,咬牙不語。

  「你有沒有讀過一句話,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魏醫師搖搖頭,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咳了幾聲清清喉嚨。

  「如果你希望別人尊重你,就必須先學會尊重自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抗拒。

  「坐吧。」魏醫師指了張在角落的椅子。「那裡有椅子,拿來這裡坐下。」

  紹篤圻轉頭看向大門,在奪門而出或坐下聽訓間掙扎。

  魏醫師也不催他,逕自倒了兩杯茶,拿起其中一杯喝了起來。

  內心一陣交戰過後,他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搬了椅子到魏醫師面前坐下。

  「先說好,要是你想教訓我,我隨時都會走人。」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吶!」魏醫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將另一杯水遞給他。

  「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總有資格給你一些忠告吧?」

  「我不需要。」他接過杯子,回答的很不客氣。

  「你外表冷酷,內心卻很多愁善感啊!」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反駁,魏醫師趕緊接下話,「別急著撇清,你愈是想撇清,就愈證明我說中你的心事。」

  紹篤圻聞言不禁語塞。

  魏醫師從抽屜裡拿出幾包餅乾,又進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兩塊蛋糕,將其中一塊遞給他。

  「有興趣聊聊嗎?」沒有錯過他看見蛋糕時,眼中閃過的飢渴,魏醫師滿意的笑瞇了眼。「就當是陪老人打發時間,做做善事,如何?」

  紹篤圻瞪著眼前的蛋糕,嚥了嚥口水,嘴硬道:「我不喜歡吃甜食。『』」呵呵!「魏醫師又遞過叉子,拍拍他的肩。」年輕人,要學著坦率一點。吃吧!等會兒我泡茶給你喝,紅茶配蛋糕,人生一大享受啊!『』紹篤圻瞪著手上的蛋糕考慮了一會兒。

  「你想聊什麼?『』開口的同時,他也終於屈服的叉起一塊蛋糕入口。

  「隨便聊。」魏醫師也跟著吃了一口。「隨你想說什麼。」

  ^o^  ,^o^^o^,^o^  當安以喬放學後來到獸醫院時,正好看見魏醫師和紹篤圻抱著黑皮走出大門。

  「咦?」她訝異的看看表。「你的動作好快喔!我一放學就跑過來了,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先到。」

  沉默了數秒,紹篤圻老實承認。「我蹺課先來了。」

  見她張嘴欲譴責,魏醫師笑著搶白道:「篤圻是擔心黑皮,所以迫不及待的先來,不過他剛剛已經答應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

  「真的嗎?」她像個小媽媽一樣要他保證。「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喔!」

  他退後了一步,不自在的承諾。「不會了。」

  「那黑皮的診療費多少錢?我來付。」安以喬從書包裡拿出錢包。

  「我自己付。」他制止了她拿錢的動作。「黑皮是我要養的,不能讓你替我付這個錢。」他看了一眼魏醫師,困窘的道:「雖。然我現在還沒辦法付,但我會去打工,不管做什麼都好,我一定會賺錢來付清的。」

  安以喬聞言睜圓了眼,更搶著要付錢。「沒關係啦,我付就好了。」她從錢包理拿出一張千元大鈔。「看,我有錢啊!我可以付。」

  魏醫師見狀忍不住搖搖頭。

  小喬是個心地善良、開朗單純的好女孩,但也因為這樣,所以完全沒有察覺眼前男孩的複雜心思,對像紹篤圻這樣自尊心特別強烈的男孩來說,她這種舉動無疑是一種羞辱。

  「小喬。」魏醫師對著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堅持。

  「咦?」她見狀停下動作,順著魏醫師的眼神看向紹篤圻。

  只見他一臉難堪的站在原地,偏頭看向一旁。

  「啊!對不起。」她馬上將鈔票收起,兩手合十。「我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你生氣了嗎?」

  「沒有。」紹篤圻語調平板的回答,見她一臉歉疚,才又補上勉強的笑容。「你也是好意。」

  「既然你想要打工,不如來幫我吧!」魏醫師突然提議,「反正我也老了,很早以前就想找一個助手。」

  「真的嗎?」安以喬瞪大眼。「這樣好耶!」

  紹篤圻既訝異又感動的看著魏醫師,但隨即正色,不自在的道:「你不用同情我。」

  「這樣不行喔!」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在右搖晃。「這個時候,你應該趕快說謝謝才對。」

  「我不是同情你。」魏醫師兩手一攤,露出無奈的表情。「我啊!年紀大了,體力已大不如前嘍,很多事自己一個人做不來,可又請不起正式的助手,要是你到我這裡來打工。我能給你的薪水也不多,你考慮看看吧!」

  「嗯。」紹篤圻低頭,隨口應了聲。

  雖然魏醫師口頭上說的無奈,但他心裡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同情,他絕不會有這個提議。

  「那我們先走了。」見氣氛沉默,安以喬只好先開口,「魏醫師,我改天再來看你。」

  「好好考慮。」魏醫師拍拍紹篤圻的肩,並含笑與他們道別後,才轉身緩緩走回獸醫院內。

  ^o^  ,^o^^o^,^o^^o^,^o^  「你為什麼不答應?」一轉過巷口,安以喬便迫不及待的提出問題。「你是因為不喜歡照顧動物,還是不喜歡魏醫師?」

  紹篤圻轉頭看了她一眼,經過今天和她相處的這幾個小時下來,他漸漸有些瞭解了她的個性。她是那種凡事有話直說,完全不會拐彎抹角,個性非常坦率的人。

  只要認為是錯的,她就出言糾正,若是好的對的,也不吝於讚美,但是,她也有一個非常讓人頭痛的習慣—-  打破砂鍋問到底。,他瞪視著前方,僵硬的回答,「我不喜歡被施捨。」

  「你怎麼這麼說呢?」她忍不住微微皺眉。「魏醫師也是一片好意。」

  「我知道。」他緩緩的道。

  「既然知道,那就接受啊!」她嘟起嘴,「對於別人釋放出的善意,要心懷感激,懂嗎?」

  他聞言苦笑了下。「我是很感激。」但感激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我們一直在繞著原來的話題打轉。」安以喬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他面前,兩手擦著腰看他。「既然你很感激為什麼不接受?」

  「你不瞭解。」他別過頭。「我不想當搖尾乞憐的狗,更不想成為魏醫師的負擔,他也許是出於善意,但問題是負擔得起嗎?」

  今天他在獸醫院待了好一陣子,這期間不僅完全沒有半個客人上門,且聽魏醫師說了,那裡頭的貓狗也都是附近愛心媽媽送來的流浪狗,魏醫師替它們治療僅僅收取微薄的費用,有時還得負責張羅它們的飼料。

  那樣一家既小,看起來又不太賺錢的獸醫院,如何負擔得起一個助手?而明明知道對方負擔不起,他又怎能死皮頰臉的接受這種施捨。

  「搖尾乞憐?」她忍不住皺眉。「你說狗狗是在搖尾乞憐?」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她指著他懷中的黑皮,瞪大眼睛道:「你知道為什麼狗狗容易被欺負嗎?那因為它們信任人類,是信任,不是乞憐。它們對人類示好,不只是為了得到食物,也不是要人類的憐憫,它們只是單純的相信,並又付出而已。」

  他不禁低頭看著黑皮。小小的身軀雖滿是傷痕,但睡臉卻無比安詳。

  「你看,黑皮不是很快就接受了我們嗎?」她放低了聲音,微笑的看著它。『「狗狗就是這麼單純啊!即使才被人類的惡作劇欺侮,可是只要你肯敞開心胸,它就不會將你拒於門外。和人類比起來,它是不是單純得有點傻?」

  「很笨、很呆。」他低聲開口,「不懂得吸取教訓。」

  「也許你覺得它很呆,但我卻覺得它很勇敢呢!」她綻出笑容,開心的道,「因為它知道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就算遇到壞人,也不會因此認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壞蛋。勇敢的相信人類。

  勇敢的忠於自己,這麼棒的黑皮,怎麼會是在搖尾乞憐呢?『』收起笑容,她嘟著嘴戳戳他的肩膀。「你未免太瞧不起它了。」

  雖明白她不是在嘲諷自己,但每一字、每一句卻又與他的情況如此吻合,紹篤圻無言了。

  「更何況,魏醫師也不是在施捨你啊。」見他的表情一副不信的樣子,她吐吐舌頭改變說法,「好吧!或許魏醫師的確是想幫忙你,可這並不是施捨,人家又不是丟一塊錢叫你去撿,而是有條件的幫助。」

  「魏醫師是個好人。」他頓了頓,「我不想拖累他。」不管是魏醫師或是她,都是他從未遇見過的好人。

  「怎麼會是拖累呢?」安以喬的神情忽然一黯。「自從魏醫師的太太過世之後,他一直是孤單一個人,而現在,他的年紀也大了,的確是需要有人在身邊,除了陪陪他之外,也可以替代勞做一些費體力的事。」她抬眸看他,眼中溢滿期待。『』這個提議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魏醫師好,你就答應嘛!「他無語。

  「好不好嘛?」緊緊盯著他。

  紹篤圻只能苦笑,今天一整天,她似乎都拿這種期待他拯救世界似的眼神看他,但事實上,他才是那個需要被拯救的人吶!

  「啊!我家到了。」她忽然止步,指著不遠處一棟華美的別墅。「那一棟就是了。進來坐坐吧?」

  他訝異的停步,看著眼前豪華的獨棟別墅,久久無法言語。

  「你家很有錢?」雖然覺得這個問題簡直是多餘,他還是不自覺的開了口。

  聳了聳肩。「有錢的是我爸,不是我家。」

  這個奇特的回答引來他不解的眼光。「你的父親有錢,不就等於你家有錢嗎?」

  「不一樣。」她露出白淨的牙齒,雖是在笑,卻隱含酸楚。

  「你知道什麼叫金屋藏嬌嗎?這裡就是那間金屋。」

  紹篤圻皺了下眉,旋即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你是……」

  「私生女?」她點頭。「對,一般人是這麼說的。」

  面對她的直率,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沉默以對。

  「你會因此瞧不起我嗎?」她眨眨圓亮的大眼,笑問。見他搖頭,才又續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我媽從來沒有瞞過我。」

  「你怎麼能看得這麼開?」說著這樣的事,還能露出那麼明亮的笑臉,紹篤圻實在不懂。「難道你不恨他?」

  「恨我的父親嗎?」她斂住笑,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我是恨過他。小時候我很恨他,也恨我媽,恨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偷偷摸摸的來往,甚至偷偷摸摸的生下我,可是後來我想開了。」

  他搖搖頭,還是不能理解。

  「縱然我不認為他們這樣是對的,」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樓房,安以喬的眼中沒有驕傲,只有一片澄淨的坦蕩。「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自己的選擇,他們選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當然也可以選擇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但你原本可以不用背負這樣的身份。」他提醒。「給你一個合法的名分,是你爸本來就該做的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該做,但有太多原因使人們沒有去做。」她笑了笑,再度攤開手,「老是想著得不到的東西,人怎麼會快樂呢?」

  所以,這就是她能如此開朗的原因嗎?不怨天尤人,不想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只看現在,只感激自己所擁有的。

  眼前的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然而和她的豁達比起來,他儼然就像是個在鬧彆扭的小孩子。

  「好了,別說這些了。」她拉著他就要往別墅走。「去我家坐坐嘛,順便讓黑皮認識認識新朋友,裡面有很多狗狗喔!它們都很乖的。」

  「我還是不進去了。」想起以往同學們的父母在見到他時的反應,他忍不住怯步。「等你把書拿給我,我就要走了。」

  「為什麼?」她總是第一時間就拋出問題。「你趕時間嗎?」

  他點點頭,胡亂找了個借口。「我家裡有事。『』」喔。「明知他在撒謊,但她選擇不戳破。」那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書。「等待的時間,紹篤圻隨意瀏覽著別墅外圍的花園。不僅有花有樹,還有假山及人工湖,單單只是由外觀看來,就知此棟樓房價值不菲。

  然而,和眼前美麗的洋房比起來,他身上破舊又不太合身的制服則更顯寒酸,他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站到大門旁。

  聽見背後傳來引擎聲,他遂轉過身,看到駕駛座的司機走下車,快步跑到進口轎車的另一邊,為車裡的人開門。

  「謝謝你,阿義。」隨後下車的婦人,有著與安以喬相似的美麗外貌,而臉上則掛著溫暖的微笑,與替她開車門的男人。

  「回去開慢點。」

  車子開走後,婦人緩緩轉身,恰巧與紹篤圻四目相對。他立即別過臉,抱緊壞中的黑皮退到大門外,緊挨著牆邊,假裝沒看到她。

  「小弟,你是以喬的朋友嗎?」『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婦人顯然發現了他的動作。

  他無奈的轉頭面對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們算是朋友嗎?他不知道。

  「怎麼不進去坐呢?『』溫煦的聲音絲毫未因他冷淡的反應而有所改變。」以喬真是太怠慢客人了。「一聽見婦人數落安以喬,他立即開口解釋,」是我自己說不進去的。「  .」為什麼?「婦人笑咪瞇的看著他。

  「是害羞嗎?」

  他搖搖頭,不肯說明原因。

  看來她不認得他,不知道他是眾人口中的殺人犯之子。紹篤圻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可愛的狗。」江如蘭指著他懷中的黑皮。「你檢到的?」

  他點點頭,下意識的伸手輕撫黑皮的頭。

  「我們家的小喬也很喜歡狗呢!」她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融化他冰冷的態度,一點也沒有進屋的打算。「我們家現在有十隻狗了喔,每一隻都是小喬從外頭檢回來的,個個都可愛的不得了,你想看看嗎?」

  即使如他這般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也明白這個時候如果再拒絕,就是很不禮貌、很不識抬舉了。

  問題是,他真的不想進去啊!

  之前是害怕自己的身世道來驅趕,現在則是害怕她和安以喬一樣,有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

  他沒有與人初見面就哭訴自己身世的習慣,也沒有辦法和別人一尤其是自己心儀的女孩和她母親,分享心中的傷痕。

  幸好,就在他騎虎難下的時候,安以喬適時的出現,解救了他的危機。

  「媽!」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母親面前。「你回來啦?」

  「嗯。」江如蘭一見到心愛的女兒,笑意更盛了。「怎麼不請朋友進去裡面坐,讓人家在外面等?」

  「因為他家裡有事,要趕著回去。」她揚揚手上如何照顧寵物的書。「是我硬拖他來拿書的。」

  「要不要叫輛計程車?」江如蘭打開皮包,拿出一張千元鈔票。「請計程車送你朋友回去吧。」

  「不用了。」紹篤圻僵硬的開口,「我家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啊!對不起。」見他眼中受傷的神情,江如蘭立刻收起了笑容。「阿姨沒別的意思。」

  「好啦,媽,你先進去吧!」安以喬推著母親往門內走去。

  「王嬸做了蛋糕等你回去吃呢!」

  「唉!好吧。」江如蘭露出抱歉的微笑,對他點點頭。「有空多來玩啊!」

  終於把母親送進了家門,安以喬連忙出來道歉。

  「我媽跟我一樣,都沒想太多,你不要生氣喔。」

  安以喬搖搖頭,接過她遞來的書。  .「我看完了就還你。」

  「慢慢看沒關係。」經過幾次事件,她多少也摸清了他的脾氣,不敢再輕易說出贈予之類的話。「這本書我已經背得很熟了,你不用急著還我。」

  「嗯。」他將書放進書包,朝她點點頭。「我走了,再見。」

  「明天見!」她在他身後大喊,笑著拚命揮動手臂。

  夕陽餘暉下,女孩甜美的笑容及大幅度揮動手臂的模樣,在紹篤圻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像。

  他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便匆匆轉頭離開。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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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0 08:5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回來啦?」見安以喬進門,正吃著可口蛋糕的江如蘭遂開口。「來,我替你留了一塊,來這兒坐吧!」

  她依言乖乖坐下,端起桌上精緻的蛋糕打量許久。

  「王嬸的手藝愈來愈好了呢!」她轉頭,對著廚房裡的王嬸揚聲道:「王嬸,您有沒有考慮要開蛋糕店啊?

  一定會很賺錢的喔!「

  廚房裡傳出笑聲。「我啊,光是你們娘兒倆的份都累死這身老骨頭了,哪有辦法應付那麼多客人咧!」

  安以喬笑了笑,拿起叉子切下一小塊,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剛剛那男孩……」江如蘭覷得一個空檔,便迫不及待的問:「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啊?」,安家的元配夫人對她們母女的憎惡是人盡皆知的。

  自己的丈夫搞外遇,還堂而皇之的置屋藏嬌,完全不將她這個元配夫人放在眼底,這一直是她十幾年來的痛。

  任何一個員工或下人,只要與她們母女有來往的,都別想在這個鎮上繼續立足。

  安家在這鎮上是有頭有臉的望族,除了家大業大,與政界關係也很不錯,許多鎮上的居民都是安家的僱員,再不然便多多少少和安家有那麼一點關係。

  她們母女在這鎮上的人緣雖不差,但礙於身份以及道德感作祟,大部分的人都對她們敬而遠之,甚至鎮上的每一個母親都會告誡她們的兒女——論如何都不要去惹安家的私生女。

  也因此,安以喬的朋友向來很少,這也一直是江如蘭心中的痛。

  她和安柏元相識在他結婚之前,青梅竹馬的兩人,從小感情就十分要好,在讀大學時更互許終身,以為從此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想不到,安家的生意發生困難,需要一筆龐大的資金周轉,迫於家族壓力,安柏元不得已只好拋棄與她的誓言,娶了同是生長在富裕家庭的何秀靜。

  何秀靜帶來了豐厚的嫁妝,也為安家和富有的何家搭起了一座橋樑。安家在何家的幫助下,不但度過了難關,兩家更共同攜手打下了營建業的半片江山。

  但安柏元無論如何也忘不了舊情人,死纏活纏的留下了當時已懷有身孕的江如蘭,也因此造成了這段三角關係中永遠打不開的死結。

  這麼多年來,做為安柏元的地下夫人,江如蘭沒有過一句怨言。,她從小就深愛他,如果他願意,她甚至可以拋開一切跟他走,但他放不下父母親,放不下安家的產業,她縱然不解,可為了能和他在一起,還是寧可委屈自己,背負著第三者的身份,活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

  但以喬是無辜的,她無怨無悔,卻一直深覺對不起女兒。

  上一代種下的苦果,卻由下一代承擔。午夜夢迴之際,她不只一次想為了女兒揮劍斬情絲,離開安柏元,也離開這棟被外人視為金屋的樓房。

  然而,只怪她太軟弱,也放不下。總是想想,始終沒有付諸實行。

  這是以喬第一次帶男孩子回家,除了驚訝,她更希望女兒能擁有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愛情——美麗、愉悅、幸福,沒有委屈及苦楚,只有甜得不能再甜的愛戀。

  她欠這孩子太多,能給的卻太少。因此,她希望女兒能擁有完全不同於自己的愛情和人生。

  「什麼新交的?」安以喬嬌嘖的看了母親一眼。「人家根本從來沒交過。」

  「你知道我的意思。」江如蘭笑著揉揉女兒的頭。「如果真是男朋友,改天請他來家裡坐坐,好讓媽媽我監定監定啊!」

  「哎喲!」她嘟著嘴搖頭。「你別把人家嚇跑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只是在路上遇見的救狗英雄。」

  「救狗英雄?」江如蘭聞言噗時一聲笑了出來。

  這名稱實在不雅,去掉其中兩個字就成了罵人的話了。

  「嗯!」一提到這件事,安以喬蛋糕也不吃了,立刻眉飛色舞、比手劃腳的重現當時情形。「他啊,就這麼一拳,便把欺負黑皮的壞蛋給打倒了,真的好厲害。」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孩子呢!」

  「只不過害羞了一點。」安以喬吐吐舌頭。「和我完全不一樣。」

  「你還好意思說。」江如爾憐愛的摟著女兒。「改天約他來家裡頭玩吧!你朋友不多,可得好好珍惜。」

  「嗯!」聽見樓上傳來狗吠聲,她忽然站起身。「啊!我得上去看看我的心肝寶貝們了,等一下再來陪你聊天。」

  江如蘭笑望著女兒急急忙忙的奔上樓,這才開始收拾桌上的杯盤。

  :-9:-9^o^  ,^o^  「汪!汪!汪!」

  安以喬還沒進房,狗兒們卻早已聞到主人的味道,興奮的狂吠不止。

  門一打開,十隻大小不一、品種不同的狗兒,同時朝她衝了過來,顯得氣勢驚人,她卻不閃不避的任它們將她撲倒,並用舌頭替她抹臉。

  「好了、好了……」直到全身上下幾乎沾滿了狗兒的口水,安以喬才笑著制止它們。「我快被你們的口水淹死了啦!」她坐起身,命令它們排排站好,然後從第一隻摸到最後一隻。

  這裡的每一隻狗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是被前主人遺棄,有些則是在路邊被人虐待,讓她救回來的,也有她自己撿到的及人家送養的。

  表面上看來,是她將它們撿回來,給它們溫飽,但實際上,卻是這些狗兒給了她精神上的支柱及活下去的力量。

  從小到大,她並非一直都這麼開朗。

  身為鎮上望族世家的私生女,她從小就遭受眾人歧視,和異樣的眼光看待。還記得小學時,她和同父異母的弟妹們讀同一所學校,當時所遭受的欺侮和嘲笑,每每讓她夜半垂淚。

  安以喬知道母親心中的苦,就算受人欺負回家也不敢作聲,身上有傷口,便欺說那是不小心跌倒撞傷的。

  好幾次她一個人躲在棉被裡暗自啜泣,恨自己為什麼是私生女,恨父母為何要將她生下來。

  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了妮妮。

  妮妮是一隻瑪爾濟斯,它被前任主人遺棄,而獨自流浪在街頭。當時,她看到一群小學生正用火燒它的尾巴,雖然她憤力搶救,但它的尾巴還是被燒了一截。

  那年她才國小五年級,抱著受傷的妮妮不知道該上哪好,只好哭著到鎮上的診所求助,卻被趕了出來,幸好遇到了附近的愛心媽媽,才將妮妮送到魏醫師的獸醫院。

  雖然曾被丟棄、曾被虐待,但妮妮對人類卻沒有絲毫敵意,當時她也不懂,為什麼狗狗可以這麼快就忘記身上的傷痛,一下就和她親近了起來。

  直到魏醫師告訴她,「並不是所有被虐待過的動物都可以忘記曾被人類虐待過的事,有些狗也會記恨,但妮妮選擇相信人類,每一種動物都能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當然你也一樣。」

  魏醫師知道她是人人排擠的安傢俬生女,卻沒有因此拿異樣的目光看她。

  在那小小的獸醫院裡,她看到了人性的黑暗,也看到人性的光輝,她看見生命的脆弱,也見到生命的勇敢。  、比較起來,她的苦惱反而顯得微不足道,於是,她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態度!不再哭哭啼啼的怨天尤人,而是向那些勇敢的生命看齊。

  她才是那個被救贖的人,如果沒有這些堅強的小生命,也許今天的她會是個截然不同的人。

  「汪!汪!」妮妮搖晃著短了一截的尾巴,在她腳邊轉圈圈,拚命的撒嬌。  .安以喬蹲下身子抱起妮妮,甜甜的笑開了小嘴。

  有了這些可愛的小動物陪伴,生活中再多的不愉快,也在看見它們的同時煙消雲散。現在的她是幸福的,雖然有些小小的缺憾,但她感激自己所擁有的。

  「來吧!」她笑著招呼狗兒們。「吃飯了。」

  ^o^  ,^o^^o^,^o^  深夜裡,又急又凶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汪!汪!汪!」

  安以喬還沒進房,狗兒們卻早已聞到主人的味道,興奮的狂吠不止。

  門一打開,十隻大小不一、品種不同的狗兒,同時朝她衝了過來,顯得氣勢驚人,她卻不閃不避的任它們將她撲倒,並用舌頭替她抹臉。

  「好了、好了……」直到全身上下幾乎沾滿了狗兒的口水,安以喬才笑著制止它們。「我快被你們的口水淹死了啦!」她坐起身,命令它們排排站好,然後從第一隻摸到最後一隻。

  這裡的每一隻狗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是被前主人遺棄,有些則是在路邊被人虐待,讓她救回來的,也有她自己撿到的及人家送養的。

  表面上看來,是她將它們撿回來,給它們溫飽,但實際上,卻是這些狗兒給了她精神上的支柱及活下去的力量。

  從小到大,她並非一直都這麼開朗。

  身為鎮上望族世家的私生女,她從小就遭受眾人歧視,和異樣的眼光看待。還記得小學時,她和同父異母的弟妹們讀同一所學校,當時所遭受的欺侮和嘲笑,每每讓她夜半垂淚。

  安以喬知道母親心中的苦,就算受人欺負回家也不敢作聲,身上有傷口,便欺說那是不小心跌倒撞傷的。

  好幾次她一個人躲在棉被裡暗自啜泣,恨自己為什麼是私生女,恨父母為何要將她生下來。

  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了妮妮。

  妮妮是一隻瑪爾濟斯,它被前任主人遺棄,而獨自流浪在街頭。當時,她看到一群小學生正用火燒它的尾巴,雖然她憤力搶救,但它的尾巴還是被燒了一截。

  那年她才國小五年級,抱著受傷的妮妮不知道該上哪好,只好哭著到鎮上的診所求助,卻被趕了出來,幸好遇到了附近的愛心媽媽,才將妮妮送到魏醫師的獸醫院。

  雖然曾被丟棄、曾被虐待,但妮妮對人類卻沒有絲毫敵意,當時她也不懂,為什麼狗狗可以這麼快就忘記身上的傷痛,一下就和她親近了起來。

  直到魏醫師告訴她,「並不是所有被虐待過的動物都可以忘記曾被人類虐待過的事,有些狗也會記恨,但妮妮選擇相信人類,每一種動物都能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當然你也一樣。」

  魏醫師知道她是人人排擠的安傢俬生女,卻沒有因此拿異樣的目光看她。

  在那小小的獸醫院裡,她看到了人性的黑暗,也看到人性的光輝,她看見生命的脆弱,也見到生命的勇敢。  、比較起來,她的苦惱反而顯得微不足道,於是,她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態度!不再哭哭啼啼的怨天尤人,而是向那些勇敢的生命看齊。

  她才是那個被救贖的人,如果沒有這些堅強的小生命,也許今天的她會是個截然不同的人。

  「汪!汪!」妮妮搖晃著短了一截的尾巴,在她腳邊轉圈圈,拚命的撒嬌。  .安以喬蹲下身子抱起妮妮,甜甜的笑開了小嘴。

  有了這些可愛的小動物陪伴,生活中再多的不愉快,也在看見它們的同時煙消雲散。現在的她是幸福的,雖然有些小小的缺憾,但她感激自己所擁有的。

  「來吧!」她笑著招呼狗兒們。「吃飯了。」

  ^o^  ,^o^^o^,^o^  深夜裡,又急又凶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王嬸在半睡半醒間讓如惡鬼催命般的敲門聲響給驚醒過來,披上了外衣,急急來到門前,揚聲問:「誰呀?」

  「開門。」冰冷而充滿威嚴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王嬸立即認出那是安家少奶奶——何秀靜的聲音。

  她遲疑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開門。

  這麼多年來,雖人人皆知這是安柏元金屋藏嬌之處,但礙於丈夫,何秀靜從來不曾上門找磕過,然今天卻反常的在深夜時分,上門大呼小叫。

  這可是十幾年來頭一遭,少奶奶這趟來此,恐怕不懷好意吧?

  正當王嬸猶豫遲疑著,何秀靜已等不及她開門,喚來早就在一旁等候的鎖匠,將門鎖撓開。

  門一打開,大批人馬便跟了進屋。

  「少奶奶,您不能進來呀!」王嬸欲上前阻止,卻被何秀靜冰冷的瞪視給制止了。

  「王嬸,這事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插手。」

  何秀靜昂起下巴,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般環視著屋內,愈看怒火愈熾。

  這就是她丈夫和那女人的愛巢,也是讓她這十幾年來痛不欲生、抬不起頭做人的地方。

  她為安家帶來榮華富貴,更為安柏元生了兩個兒子,十幾年的忍氣吞聲就為了等他回頭,沒想到怎麼也比不上江如蘭母女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怨、她恨!怨丈夫與她結總十多年來,心從不曾放在她身上,更恨江如蘭母女搶走了本該屬於她所有的愛和注意力。

  十多年的怨和恨,讓她從一個不解世事、天真快樂的千金小姐,搖身一變成了日日夜夜被嫉妒痛苦啃蝕的怨婦。

  而這一切,都拜江如蘭母女所賜!

  「發生什麼事了?」

  江如蘭被吵雜的聲音驚醒,循著聲音下樓,見眼前的景象驚得立刻頓住了腳步。「你、你……」

  十多年來,這是兩個女人第一次面對面,真真正王、清清楚楚的將對方的樣貌看仔細。

  江如蘭美麗年輕,一看即知幸福快樂的外貌讓何秀靜心中又妒又痛,看著與她年紀相差不多,外貌卻比她年輕許多的女人,恨意霎時如湧泉般不停自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源源不絕的傾流而出。

  另一邊,江如蘭看著曾是絕麗之姿,如今卻滿面憔悴、寫滿恨意的臉,她頭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對何秀靜來說是多麼難以忍受的痛苦。震驚、內疚、歉意,各種情緒在她心中不斷翻攪。

  誰都沒有說話,室內的氣氛頓時如死水般凝窒,直到安以喬出現,終於讓何秀靜爆發開來。

  「滾!」看著眼前美麗明亮的母女倆,她的心就像被插了一把刀一樣難受。「滾出去!這裡不再是你們的房子。」

  安以喬站在樓梯上,怔愣的看著大廳裡滿滿的人,每個人都以憎恨厭惡的表情看著她,似乎恨不得衝過來將她撕成碎片。

  何秀靜突然的大吼讓她嚇了一跳,連忙衝到母親身邊,緊緊抱著母親的身軀,既恐懼又茫然的問:「這是怎麼回事?」

  「柏元呢?」江如蘭緊緊抱著女兒,雖然害怕,但仍強自鎮定。「這是柏元的意思嗎?」

  何秀靜倏地瞪著她們,語氣冰冷又飽含怒意,「不許你叫我丈夫的名字!」雖然心中憎恨如此醜惡的自己,但她實在壓抑不下滿腔的怨謝和怒氣。

  「安柏元不會再回來了,從今以後,安家由我作主。這棟房子是安家的產業,我要將它收回來,你們馬上給我搬出去,滾出這個鎮上,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

  「不會再回來了?」

  江如蘭愣愣的重複她的話,忽然覺得背後一陣惡寒。「這是什麼意思?」

  他曾說過,除非他死,否則絕不會離棄她們母女,莫非…

  …「柏元是不是出事了?請你告訴我,他出了什麼事?」

  看著那張寫滿恐懼和驚惶的臉,何秀靜感受到片刻的快感。

  「他死了。」

  她幾乎是帶著笑容說出來的。

  「在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當場死亡。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給你們撐腰了。」

  此話一出,江如蘭和安以喬的臉色同時刷白。

  「怎麼可能?!」

  豆大的淚滴竄出江如蘭的雙眸。

  「怎麼可能……」她不願相信也不想相信,但理智卻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若非安柏元出了意外,何秀靜絕不敢這樣大張旗鼓的上門趕人。『她雙腿一軟,癡滑落地。

  「媽——」

  安以喬驚慌失措的搖晃著傷心過度的母親。

  「媽!你沒事吧?」

  「少在那邊裝模作樣了!」

  安以喬同父異母的弟弟——安哲仁,自一旁站出來。「快點滾出這裡。」

  初聞喪父的震驚以及這一切粹不及防的變故,安以喬腦中一團混亂,面對安哲仁怒氣沖沖的靠近,她只是張著空洞的眼看著他。

  直到,火辣辣一個巴掌落在她臉上。

  「雜種,滾出去!」

  她愣愣的撫著火燙的右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女兒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江如蘭這才回過神來。

  「我們走。」她深吸一口氣,抑下心中的哀痛,拉著女兒起身。「你父親不在了,我們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以喬,去收拾行李。」

  她的反應完全超出何秀靜的意料之外。

  她應該又哭又鬧的死賴著不走,也許還會提出要分安柏元財產的話來,卻沒料到她竟就如此平靜的接受了離開的事實。

  「看仔細點,」安哲仁大聲嚷著,「只要是安家的東西,一樣都不許她們帶走!」

  在眾人充滿敵意的目光中,母女倆默默的收拾行裝。

  只要是關於安柏元的東西,安家人一樣都不許她們帶走,甚至連相片也是一樣。

  他們更粗魯的把她們的行李一樣樣翻開檢查,整理好的衣物、書本更因此散落一地。

  安以喬四處檢察那些被他們亂丟的東西,忙碌的沒有時間生氣。

  在眾人虎視眈眈的注視及此起彼落的辱罵中,她們僅僅帶走了最簡單的行李,還有安以喬飼養的十隻狗。

  數名大漢將她們團團圍住,像監視犯人一樣的瞪視她們走出門外。

  深夜的街道上,兩個嬌弱的身影伴著十隻狗漸漸遠去。

  ^o^  ,^o^^o^,^o^  對紹篤圻來說,書本向來是他不屑一顧的東西,雖然大人們老說讀書好、讀書妙,可他總是將那些話當成耳邊風。

  然而,這本《狗狗飼養指南》是心儀的女孩借他的,也不同於教科書的沉悶無聊,裡頭教的都是很實用的方法,所以他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把它看完了。

  班上的同學看到他帶書到學校看,個個都覺得很訝異,但他無視周圍的好奇目光,只要一下課就抱著書猛讀。

  除了吸收如何飼養狗兒的知識外,更大的原因是,唯有借還書這個理由,他才能再去找她。

  放學的鐘聲一響,他拿起書包立即趕往她家,想盡快見到她。

  他要問她,為什麼今天早上沒見到她去買小籠包,也想再多和她聊一些關於她的事,想更瞭解她一些。

  一想到能再看見那甜美的笑顏,他的腳步不禁加快了許多。

  來到華麗的洋房前,他鼓起勇氣上前按下電鈴。

  「找誰?」出來應門的是一個老人,他面無表情的問。

  紹篤圻揚揚手中的書。「我是來還書的。」

  「還書?」老人看了他手中的書一眼,再對著他冷笑。「你是來找江如蘭母女的吧?她們搬走了。」

  搬走了?!怎麼可能?

  他昨天才來過,且她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要搬家的樣子啊!

  「為什麼?」雖對方態度不善,但他太想知道她的下落,因此顧不得其他,頻頻追問:「她們為什麼搬家?

  搬去哪裡了?「

  他的問題,老人一個都沒回答,只是冷冷應聲,「我不知道。」接著砰的一聲,將門開了起來。

  後來,透過街坊鄰居的傳言,還有魏醫師口中,他才知道安以喬的父親,那一晚在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當場死亡。

  而安夫人第一時間不是前往處理丈夫的後事,而是帶著大批人馬到她們母女住的地方,又罵、又拖、又丟東西的,連夜把她們趕了出去。

  沒人知道她們去了哪裡,也沒人聯絡得上,從此,就這樣斷了音訊。

  留給他的,只有那本書,還有關於她的滿滿回憶。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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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汪嗚……」客廳某一角,黑皮偏著頭一臉疑惑的打量它的主人。  .…一~…~。一u  另一端,則是端著碗、舉著筷子,直盯著它陷入回憶思潮中的紹篤圻。…一~一「」

  陽光下,女孩飛揚的髮梢、甜美的笑容,以及身上淡淡的香氣,即使已經過了十年,他仍未忘記。夕陽餘暉下:女孩揮舞手臂,大喊著明天再見的畫面,也恍如昨天那般鮮明。

  十年來,他再沒有聽到任何關於小籠包女孩的訊息。

  多年前的那一天,她無聲無息的搬離,沒有留下隻字片語,也沒人知道她們母女倆去了哪裡。

  他四處問人,甚至厚著臉皮找上安家,但回應他的永遠只有短短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每個人都說不知道。安家的人甚至在聽到他提起她們母女倆時,氣憤的叫傭人把他趕出門。

  時間改變了許多事,當年還是小狗的黑皮,現在已經是一隻老狗。而當年叛逆不馴的他,也漸漸磨平了稜角。

  並追隨魏醫師的腳步,成了獸醫師,唯有小籠包女孩依舊失去了蹤影。

  知情的人都笑他癡傻,認為他這麼多年來,掛心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再見面的人根本是傻瓜,但他就是忘不了她。

  不是沒有試著遺忘過,甚至交往過兩個不管容貌家世各方面來說,都是人人羨慕的對象,但到最後,對方都因為察覺他心中早就住了另一個人,憤而離開。

  就連紹篤圻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獨獨鍾情於她?嚴格來說,他們甚至沒有交往過,沒有過刻苦銘心的愛戀,僅有的交集也只有十年前的那一天。

  但那短短的一天卻改變了他整個人生。

  如果不是她,他不會與黑皮還有魏醫師相遇,而如果沒有與他們相遇,他至今或許仍舊還活在自己心中陰暗的角落。

  是黑皮教會他應該學著信任別人,不要對每一個人都把持著敵意,而魏醫師則替他解開了心中的結。

  從小就活在父親是個殺人犯的陰影下,他已把魏醫師當成另一個父親來看待,在魏醫師的耐心開導下,他重拾書本確立方向,終於考上了大學。

  她為他送來生命中最美好的兩樣事物,卻無聲無息的消失蹤影……,「篤圻,你又來了。」一看兒子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李秀就知道他又在想十年前的往事了。「你又在想安小姐了?」

  對於那個名叫安以喬的小籠包女孩,李秀所有的印象都是從兒子及魏醫師口中的片段得知,但畢竟不甚完全,只知道她是一個漂亮又開朗的女孩,喜歡撿流浪狗回家,是安家的私生女。、回想這十年來兒子的改變,用判若兩人來形容也許太過誇張,但她一直害怕兒子會重導他父親的錯誤,成為一個一無是處,整天就知怨天尤人的混混。作夢都沒想到叛逆、憤世嫉俗到今她頭痛的兒子,有一天能當上醫師——雖然只是獸醫師,也足以令她感到安慰了。

  說起來,她真得感激那位未曾謀面的女孩。若沒有十年前的那一天,現在兒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但畢竟都十年毫無消息了啊!眼看兒子今年都二十有七,就要邁入二十八歲,感情卻仍是一片空白,她實在擔心紹家會這樣絕了後。

  何況,他這樣一往情深,也不想想人家安小姐或許早就忘了他,甚至與別人共結連理也說不定。畢竟他們又不算是情人,也沒有海誓山盟,這一切也只是她這個傻兒子的一相情願罷了!

  然而,雖然心裡擔心得緊,李秀卻也不敢在兒子面前提上一個字。

  因為,這孩子孝順歸孝順,唯有這件事聽不得人家勸,就算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一樣。、像是察覺母親心中的想法,紹篤圻隨口扒了兩口飯便放下碗,遂地站起身抓起旁邊椅子上的背包。「我吃飽了,先出門了。」

  「汪!」黑皮跟著站起身,搖著尾巴,隨著他身後出門。

  門關上後,紹篤圻呼了一口氣,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到腳踏車旁,蹲下來解鎖。,母親的心思,他自然清楚。

  他是家中的獨子,母親一直盼望他能早日結婚生子,為紹家延續香火,這幾年來,她雖一直隱忍不提,但明示、暗示卻沒少過。

  他無法滿足母親的心願,只好裝傻的混過一天是一天。

  跨上腳踏車,他拍拍旁的黑皮。

  「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可不能遲到了。走吧,黑皮!」

  ^o^  ,^o^^o^,^o^  一年一度的西洋情人節,向來是花店最忙的日子。

  城市的某一角,一家小小的花店裡,一對母女正努力的包紮著客人預定的花束,並且寫上各種甜蜜的愛語。

  「你是我今生的最愛……」安以喬邊寫邊念出聲、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是這位客人訂的第三束花,每一束都是今生的最愛耶!」

  江如蘭聞言只是笑笑,手中的動作沒有停頓,依舊熟練的包紮花束。

  「情人節真是個好日子,」安以喬拿過另一張卡片繼續寫。「要是一年能多個幾天,我的貓貓狗狗就不用愁了,您說是不是?」。

  江如蘭看著不算大的花店裡,到處都是貓狗的蹤跡,不禁歎了一口氣。

  「以你撿狗的速度,我看就算天天都是情人節也不夠開銷。」

  判定這屬於危險話題,安以喬吐吐舌頭沒敢再回話。

  父親過世已經十年了。

  當年,她和母親被從那棟高級洋摟趕了出來,在安家人的怒罵嘲笑聲中,她們母女倆帶著簡便的行李及她撿回來的流浪狗離開生長的地方,到另一個城市生活。

  那一夜對她們母女來說,都是極不願再想起的回憶。她們在那一夜失去了摯愛的親人,也嘗受了從未經歷過的屈辱。

  母親要她別恨安家人,說他們會這麼做,只是因為立場的不同。

  其實她對安家人談不上恨那麼強烈的情緒。她是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但理解不代表原諒,因為她無法諒解那些人惡(缺一行)

  一年一度的西洋情人節,向來是花店最忙的日子。

  城市的某一角,一家小小的花店裡,一對母女正努力的包紮著客人預定的花束,並且寫上各種甜蜜的愛語。

  「你是我今生的最愛……」安以喬邊寫邊念出聲、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是這位客人訂的第三束花,每一束都是今生的最愛耶!」

  江如蘭聞言只是笑笑,手中的動作沒有停頓,依舊熟練的包紮花束。

  「情人節真是個好日子,」安以喬拿過另一張卡片繼續寫。「要是一年能多個幾天,我的貓貓狗狗就不用愁了,您說是不是?」。

  江如蘭看著不算大的花店裡,到處都是貓狗的蹤跡,不禁歎了一口氣。

  「以你撿狗的速度,我看就算天天都是情人節也不夠開銷。」

  判定這屬於危險話題,安以喬吐吐舌頭沒敢再回話。

  父親過世已經十年了。

  當年,她和母親被從那棟高級洋摟趕了出來,在安家人的怒罵嘲笑聲中,她們母女倆帶著簡便的行李及她撿回來的流浪狗離開生長的地方,到另一個城市生活。

  那一夜對她們母女來說,都是極不願再想起的回憶。她們在那一夜失去了摯愛的親人,也嘗受了從未經歷過的屈辱。

  母親要她別恨安家人,說他們會這麼做,只是因為立場的不同。

  其實她對安家人談不上恨那麼強烈的情緒。她是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但理解不代表原諒,因為她無法諒解那些人惡(缺一行)

  小鎮的所有回憶,只要不憶起,就不會有感覺。

  多年來,她們一直依靠父親而生活,衣食不缺、金錢無虞,雖然她並沒有因此就天真的以為錢會從天上掉下來,但也從來沒有為金錢煩惱過,直到十年前的那一天,失去了父親的庇佑,她才知道現實的殘酷。

  母親空有文憑,卻沒有一技之長,以至於到處找工作都碰壁,最後靠著父親生前預留在王嬸那的一筆錢,她們開了一家花店,從無到有的慢慢經營。  .花店由一開始的門可羅雀,到現在生意蒸蒸日上,都是她們在趺跌撞撞中摸索過來的。

  如今,從前的一切苦難都過去了,她們在這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另尋一片天空,堅強而快樂的活著。

  「以喬,時間快到了,你先去送花吧!」江如蘭拋給她車鑰匙,指指桌上的花束。「這些都是指定五點以前送到的。」

  「沒問題。」她接過鑰匙後,來來回回將要送的花全拿上車。「那我出去了喔!」

  「開慢點,安全第一。」

  「我知道了。」安以喬笑著揮手道別,打開車門讓平日都跟著她送貨的小毛上車。小毛是一隻混種狗,屬於中型犬,面相兇惡、忠心護主,是她最好的保鏢。

  她熟練的駕著車子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替客人將一束又一束包裝精美的花朵送到心愛的情人面前。

  而當她送完最後一束花來到車子旁邊時,發現小毛挨著玻璃不斷的低叫。,爪子不停的抓來抓去,像是想要出來。

  「小毛?」安以喬打開車門想要安撫它,結果它一溜煙的就跳下車。「小毛!你要去哪裡?小毛,快回來!」

  不理會她的聲聲叫喚,小毛健步如飛,一下子便失去了蹤影。

  「小毛!」她連忙開上車門,提步急迫。「小毛!快回來——」

  「汪!汪!」狗吠聲由轉角處傳來。

  她循著聲音上前察看,只見小毛坐在車來人往的馬路旁,拚命的吠叫著,而在它面前,則躺著一隻瘦小的小貓,不斷哀哀嗚叫。

  「啊!」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小貓,喚著小毛往路旁移動。「小毛,過來。」

  大約只有一個巴掌大的小貓在她掌中不安的扭動,不停的瞄瞄叫,像在呼喚它的母親。

  這麼小的貓,怎麼會在大馬路旁呢?安以喬轉頭四處梭巡,期望能找到母貓的蹤影,但卻一無所獲。

  安以喬猜想小貓或許是自己亂跑才會不小心與母貓分離,或是被附近的小孩給抓來,玩膩了就隨手丟棄。

  不過,從它無力的四肢看來,後者的可能性較大。

  「走吧!小毛。」既然找不到母貓,這小傢伙只好跟著她了。「我們帶小貓咪去給醫師伯伯看。」

  ^o^  ,^o^^o^,^o^  適逢星期假日,許多獸醫院都歇業休息。安以喬開車穿梭過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尚在營業中的動物醫院。

  想來許多飼主都有同樣的困擾,這間假日還有營業的動物醫院生意很好,裡頭坐滿了帶著寵物等待就診的飼主。

  她將小貓放在外套中保暖,填完了初診資料的單子,便站到角落等待。

  小毛乖乖的蹲在她腳遣,對身旁好奇在它身上聞來聞去的馬爾濟斯不屑一顧。

  過了許久,好不容易終於輪到她。

  「小瞄咪。」助理小姐念出寵物的名字。

  安以喬帶著小貓走進診療室,小毛乖乖的跟在她身後。

  「有什麼問題嗎?」年輕的獸醫師在她將小貓放上診療格後問。

  「我在馬路上撿到它。」她回答著,一邊注意著小貓無力的四肢抖啊抖的,站都站不穩。「我想檢查看看它的身體狀況。」

  「嗯……」獸醫師一手摸著下巴,打量了小貓一會兒,才伸出戴著手套的手開始檢查。「它大概只有一個月大,還沒斷奶,除了有點營養不良外,看不出有太大的什麼問題。」

  她鬆了一口氣,展顏道:「太好了!」

  「你有時間照顧它嗎?」獸醫師隨手拿起棉花,替小貓擦拭眼睛的分泌物。「還沒斷奶的小貓需要花些時間照顧,如果你沒辦法的話,可以把它留下來。」

  想起最近花店較緊忙,安以喬考慮了一會兒。

  「我最近的確沒有時間照顧它。」可是住院的費用……

  看出她的難處,獸醫師笑了笑。一「這不算住院。」他俏皮的眨眨眼,「最多收一點保母費吧!如果你沒辦法養它,我也可以替它找個主人,這裡也收留了一些待認養的貓狗,有時飼主帶寵物來看病,看對了眼就領養回去了。」

  「你真是個好人耶!醫師。」安以喬綻出笑容。「那就這樣吧!如果到時仍沒有人認養,我會來帶它回去的。」

  下了決定,又再與獸醫師交談了幾句,她才離去。

  獸醫師隨後喚來了助理照料小貓,正拿起病歷表要填寫。忽然,飼主的姓名欄吸引了他的注意。

  安以喬……好熟悉的名字,這不正是大學時期,不斷在他耳邊提起的名字嗎?

  安這個姓並不多見,以喬也不是菜市場名,會是她嗎?好友的初戀情人。

  台灣雖然不大,但要這般巧遇也不容易,莫非是上天可憐他,將安以喬這根美味的紅蘿蔔送到他面前,要讓他釣紹篤圻那頭倔驢子?

  真是天助他也。

  二話不說,他立刻拿出手機,準備請君人甕。

  ^o^  ,^o^^o^,^o^  夕陽西落,巷子內寂靜異常,站在充滿回憶的獸醫院前,紹篤圻不禁想起許多往事。

  年過七十的魏醫師,最終拗不過兒子的堅持,決定到美國一家團圓。

  對情同父子的兩人來說,分離自是分外難受,在他幫魏醫師收拾行李時,兩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魏醫師離開了,獸醫院歇業,關於小籠包女孩的人事物幾已全非,只剩下黑皮仍伴他左右。

  「黑皮,只剩我們兩個了。」他蹲下身子,搓揉著黑皮的耳朵。「你還記得小籠包嗎?」一聽見食物的名字,黑皮立刻豎起耳朵,吐出舌頭。「不是用來吃的小籠包,是小喬,那個小籠包女孩。」

  黑皮偏過頭,一臉疑惑,像在問:那是誰?

  「你忘了嗎?唉……也難怪,都過了十年了。」紹篤圻搖搖頭,站起身子。

  「走吧!該回家了。」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拿起手機看著來電顯示的號碼,是他大學的死黨——林義堂。

  「喂?」一接起電話,那頭便傳來嘿嘿的笑聲,他沉默了幾秒,「你打錯電話了。」語畢,便毫不留戀的把電話掛掉。

  沒多久,手機再度響起。

  「喂,你也太無情無義了吧?居然掛我電話。」電話才接通,林義堂立即發難。「這是對待老朋友應有的態度嗎?」

  紹篤圻不禁咧開嘴,「電話一接起來就聽到那種變態的笑聲,我怎麼會曉得是哪個神經病?」

  「什麼?!還說我是神經病。」那頭傳來林義堂誇張的悲慟聲。「枉費我一片好心,急著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消息,你居然這樣對我?好吧!那就當我沒打來算了。」

  「真的?」紹篤圻挑挑眉,假意威脅,「那我要掛電話了。」

  林義堂沉默了數秒才又開口,「你確定要掛?」得意的笑聲再度傳出。「我可是有關於小籠包的消息喔!」

  聞言,紹篤圻一改之前輕鬆戲謔的態度,握緊電話追問:「她在哪裡?你看到她了?你怎麼能確定是她……」

  「想知道嗎?」哈,大魚上鉤了。「來我這裡幫忙就能知道了。怎樣?心動嗎?」

  「先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她的?」相隔十年,忽然有她的消息,紹篤圻激動的連聲音都在發抖。

  「還能有什麼呢?當然是透過寵物啊!」林義堂暗暗竊笑。

  「只要你肯來我的獸醫院上班,我就告訴你如何聯絡她。」

  紹篤圻一聽,二話不說的便立即答應。「我明天就報到。」

  ^o^  ,^o^^o^,^o^  天空飄起了細雨,寂靜巷道中,兩人一貓沉默的對峙著。

  位於巷道中央,有一隻純白的波斯貓,只是美麗的長毛經過幾個月來的流浪,已是凌亂糾結,髒亂不堪。從它頸上美麗的項鏈看得出來,它曾是人類飼養的家貓。

  然而,貓和狗不一樣,大部分的狗都很親近人類,只有少數的是因個性使然,有的則是吃過太多次虧,因而對人類充滿敵意和恨意。

  但,貓天生就是獨行俠,雖並非所有的貓都是如此,但絕大多數還是與人類十分疏離,即使曾經被人類飼養過,也不代表它就會親近人群。

  此刻,它俯低了身子,瞄瞄叫著,警告兩人不要靠近。

  安以喬兩手拉高大毛巾,由它的背後悄悄靠近,而它的前方,則是安以喬的最佳戰友,同時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季芳。『她和季芳在動物收容所相識,兩人因為同是義工,又同樣喜愛,並且收養幫助動物,所以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

  季芳手中也拿著大毛巾,將蹲低身子,預防白貓竄走。

  安以喬漸漸接近白貓身後,就定位後,迅速蓋下毛巾。

  風聲驚動了白貓,毛巾還沒落下,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竄去。

  季芳看準了它的方向,往前一撲……落空。

  眼看它就要竄出巷口,追捕它再無希望,忽然一隻黑狗竄了出來,白貓立刻往回逃竄。

  後有惡狗,前有惡人,它看苗頭不對,只好逃進路旁的車身底下。

  「汪!汪!」黑狗緊追不捨,圍著車子打轉。「汪!」它將頭伸進車底,鼻頭立即遭到白貓無情的一爪。

  「汪嗚——」黑狗慘叫一聲。

  眼看機不可失,安以喬連忙拍拍季芳的肩,「你去另一邊等它,我從這裡趕它出來。」

  左邊是牆壁,右邊有黑狗進攻,前方是人類一名,後方又有另一人埋伏,白貓頓時陷入了苦戰之中。

  儘管如此,它仍緊緊縮著身子,齜牙咧嘴的叫著,無論如何都不肯乖乖束手就擒。

  「貓咪乖乖。」安以喬整個人趴在地上,輕聲誘哄著。「過去那邊,貓咪。」

  「黑皮!」低沉的男聲倏地由遠方傳來。「黑皮,過來——」

  聽見主人的叫喚,黑皮豎起耳朵,留戀的看了貓咪一眼,旋即回身奔向主人身邊。

  見原本的四面埋伏一有了空隙,白貓立即毫不猶豫的從車底下竄出。

  「它跑掉了。」安以喬揚聲大叫,「快捉住它!」

  正好面對白貓的紹篤圻聞聲不及細想,便已拋開雨傘並張開手中的外套,膊低身子一把抱起打算從他腳邊竄過的白貓。  .白貓被外套緊緊包住,仍奮力的扭動掙扎,還不停發出憤怒的瞄叫聲。

  「噓!噓!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柔聲安挾它的情緒,調整姿勢讓它的頭能伸到外頭呼氣。「放輕鬆,放輕鬆……」

  他俐落的身手讓安以喬看傻了眼,好一會她才急忙走上

  前。

  「謝謝你。」她取來放在路旁的籠子打開。「請你把它放進籠子裡。」

  「這是你的……」紹篤圻的聲音在見到她的臉後隱去。手勁稍稍一鬆,白貓捉到大好機會,立刻伸出利爪往他臉上一抓慘叫聲響起,白色身影一躍而起,踩過安以喬的肩膀,一溜煙消失在巷裡。

  紹篤圻痛得捂臉倒退了兩步,無巧不巧絆到了地上的雨傘,一個重心不穩往前倒去,正對著蹲在他面前的安以喬。

  「啊——」

  一聲尖叫後,兩人摔成了一團。

  「汪!汪!」不明就裡的黑皮繞著他們快樂的打轉,以為他們是在玩耍,也想加入陣營。

  紹篤圻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容顏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仍是這般可愛的嬌俏臉龐。

  真的是她!他無法抑下心中的激動。剛剛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沒想到是真是。

  「小籠包!」顧不得兩人狼狽的模樣,他激動的叫了出來。

  被撞得頭暈眼花的安以喬只覺得全身痛得要命,偏偏這位仁兄完全不憐惜她的嬌小,沉重的身體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嘗試挪動著身子,胸部傳來的異樣感,讓她身子一僵。

  忽聞他大叫一聲小籠包,她會錯意的倏地睜開眼,見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英俊卻陌生的臉孔。

  「你這個變態!」

  不及細想,她賞了他火辣辣的一個巴掌。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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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一巴掌又急又猛,安以喬幾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氣全力一擊。

  紹篤圻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個巴掌,卻只能愣愣的看著她,完全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變態!變態!」她又打又推,拚命的想避開他的魔掌。「你還不快點起來!」

  直到此刻他才大夢初醒,驚覺自己還壓在她身上,連忙想要起身,但手一施力,卻又驚覺不對。

  「啊——」她又是一聲尖叫,連帶再送上一巴掌。「你這個變態!色狼!」

  他驚得連忙縮手,一手撐地,忙不迭的起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伸出手想要拉她起來,卻被她一掌揮開。

  「以喬,你沒事吧?」追貓未果的季芳聽見她連兩聲的尖叫,連忙趕了回來。

  「發生什麼事了?」一回來就見她又羞又氣的雙手遮胸,極為狼狽的坐在地上。

  安以喬臉頰漲得通紅,圓瞠著大眼瞪著面前的男人,氣憤的指控,「他非禮我!」

  「什麼?!」季芳拔尖聲音,轉頭狠狠一瞪。「你做了什麼?」

  他做了什麼?紹篤圻看著身前目露凶光的女人,簡直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什麼也沒做……」

  「騙人!」安以喬氣呼呼的截斷他的話。「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你既然敢調戲我,為什麼不敢承認?」

  紹篤圻看著她,既無奈又著急。「你不認得我了嗎?」就算他設想過千百種再次相遇的情景,也沒想到她會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喂!不要想扯開話題。」季芳兩手擦腰的往前一站,擋在他和安以喬之間。

  「你到底做了什麼?以喬,你說!」

  儘管安以喬一向是有話直說的直腸子,但再怎麼說,她畢竟是女孩子家,這下也不禁支支吾吾了起來。

  「他、他……他摸我的胸部啦!」真是丟臉死了!

  「什麼?!」季芳的聲音高了八度。「好哇!你這個死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

  「這是誤會。」老天爺在跟他開什麼玩笑啊?十年後的相逢她不僅僅忘了他,甚至還怒目指他是色狼!他真希望這是一場惡夢……

  :什麼誤會!「安以喬漲紅了臉。這傢伙真是惡劣到了極點,佔她的便宜不道歉就算了,居然還說是誤會,意思是她誣賴他嘍!」你把手放在我的胸部上面,還大喊、大喊……「可惡,這叫她要怎麼啟齒嘛!

  「大喊什麼?」季芳追問。

  安以喬看看好友,再看向站在一旁,一臉無辜的男人,搗著臉叫道:「他還大叫一聲小籠包啦!」嗚……當平胸族真可憐,被佔便宜還要被色狼虧。

  「什麼?!」季芳這下真的抓狂了。「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看我不把你扭送警局才怪!「、以紹篤圻將近一百八的身高,本不必懼怕她們兩個弱女子?但他實在不願與女子動手,因此在季芳的步步逼近下,他只能步步後退,並不斷嘗試解開誤會。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雙手舉高作投降狀。「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季芳挽起袖管。「人證、物證齊全,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直到現在,安以喬才發現季芳和他的身高差距有多麼懸殊。

  她們兩個是有許多共通點的好友,包括身高也一樣,兩人都是只有一百五十幾公分的矮人國國民,站在那男人身還,看來簡直像個小孩。

  萬一他惱羞成怒的捉起狂來怎麼辦?合她們兩人之力說不定也不是他的對手。

  「小芳……」思及此,她小小聲的開口,「我看算了啦!」

  季芳聞言倏地回頭。「怎麼能就這麼算了?至少要把他送去警局才行!」

  安以喬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塵,將好友拉到一旁。

  「你沒看到嗎?他那麼高、那麼壯,萬一受不了刺激而惱羞成怒,我們哪會是他的對手?」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雖不畏懼惡勢力,但那要看勇氣是用在什麼情況,如果只是為了她被吃豆腐就害好友受傷或有什麼閃失的話,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季芳轉頭看著愣愣站在原地的男人,皺眉道:「就這麼放過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沒關係啦!」為了讓好友死心,安以喬替他找了個借口。

  「就當他之前幫忙抓貓的回報,恩怨兩分明嘛!」

  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他臉上的三條血痕。

  「好吧!」考慮了一會兒,季芳點點頭,決定大發慈悲的放他一馬。「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再讓我遇到你!」

  見她們收拾東西就要走,紹篤圻連忙快步追上。

  「等一下!」

  季芳轉過身,擺出備戰架式。

  「你還想幹麼?」

  見她們二-  個充滿敵意、一個戒惶恐懼,紹篤圻本想問安以喬的聯絡方法,但看到這樣的反應,沒出口的話頓時全吞了回去。

  「呃……我……」他歎了一口氣。「我想跟小姐道聲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只是意外。」

  「道歉收到,」季芳一臉酷樣,「你可以走了。」

  他依依不捨的再看了安以喬一眼,、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無奈的帶著黑皮轉身離開。

  ^o^  ,^o^^o^,^o^  當紹篤圻踏進「寶貝動物醫院」時,其落魄狼狽的模樣讓所有在場的人全嚇了一跳。  .他的衣服濕了大半,臉上有三條已干的血痕,右半邊的臉頰因連續被甩了兩巴掌而微微紅腫。

  助理小姐一見到他這個樣子,嚇得連忙迎上前,「先生,我們這裡是動物醫院,如果你想找醫師就診,大概得到兩條街外了。」

  紹篤圻聞言苦笑了下。

  外頭的騷動引起正在看診的林義堂注意,探頭一看,好友狼狽的模樣讓他訝然失笑。

  「你跟貓打架啦!」他用食指點點自己的臉頰,「這是怎麼回事?」

  聞言,每個人不禁都睜大眼好奇的看著紹篤圻,等著他解釋。

  「說來話長。」紹篤圻又是一陣苦笑。

  「好吧!」林義堂走出診療室,向在場所有的人介紹,「各位,這是我們寶貝動物醫院新來的獸醫師,他的名字是紹篤圻,站在他身邊的,是他心愛的寵物黑皮,以後他將和我一起為各位服務。」

  一陣掌聲過後,林義堂叫來助理小姐。

  「心薇,你先帶紹醫師到後面,」再看了好友臉上尷尬的表情一眼,他悶笑道:「呃……梳妝打扮一番?」

  被心愛的女孩誤指為色狼,讓紹篤圻心情沮喪的不想理會好友的嘲笑,跟著助理小姐走進內室打點外表,再替傷口上藥後,便開始了上班第一天的工作。

  直到晚上十點多,動物醫院打烊關門,林義堂立即迫不及待的詢問好友,「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紹篤圻苦笑著將下午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他一聽完,便毫不客氣的爆出大笑。「不會吧!」他笑得彎腰抱肚子。「我該說你幸運還是倒楣呢?一來就先在路上遇到初戀情人,結果卻被誤認是色狼。」

  「別笑了……」紹篤圻一臉尷尬。「我已經夠沮喪了,你別再落阱下石。」

  「抱歉,抱歉。」林義堂以指揩淚。「她沒認出你?」

  紹篤圻搖頭,神色變得黯然。

  對他而言,她是他生命中特別且唯一的存在。她的容貌、聲音,他都記得清楚又未曾遺忘,但對她來說,他或許只是生命中一個短暫的過客,她不認得他,甚至連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都沒有,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強烈的失落感使他沮喪得無以復加。

  「呃……」見好友垂頭喪氣的模樣,林義堂收起戲謔的態度,安慰道:「畢竟都過了那麼多年了嘛,她不記得也是正常的。」

  紹篤圻回他一個無精打采的笑容。「是啊,很正常。」那他之前為什麼沒有想到?

  只因為自己認為對方特別,就理所當然的假設自己對她而言也是特別的,他真是太一廂情願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林義堂問,「找她說清楚、講明白,然後火力全開的猛烈追求?」

  「我不知道。」紹篤圻還沉浸在震驚的沮喪裡,壓根沒想過接下來的事。

  「好啦好啦,別說我這個朋友不夠義氣。」林義堂打開電腦,輸入安以喬的名字,找出資料後按下列印鍵。

  「雖然洩漏飼主的資料有違職業道德,但誰叫我們是好朋友呢?拿去,這是她的住址。」

  見他遲疑許久仍未接下,林義堂索性將資料塞進他手裡。

  「明天帶束花好好向她道歉,並說明原因,然後再施展你男人的魅力邀請她吃飯,她馬上就是你的囊中物了,安啦!」

  「上班呢?」紹篤圻挑挑眉。「我明天不用上班啊?」

  林義堂搖搖頭。「我是那種會苛刻員工的人嗎?我看起來像是對朋友很刻薄的樣子嗎?你才剛上來,也需要點時間安頓,等你安頓好了再上班也不遲。我都等你這麼多年了,會在乎這短短幾天嗎?」

  紹篤圻因他後面的兩句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話要是被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噯昧。」

  「如果你改變主意,我是沒差啦!」林義堂朝他拋來一個媚眼。「友情和愛情的本質有許多相似之處,說不定我們可以成為天生一對。」

  紹篤圻聞言只是笑笑回答,「下輩子吧!」

  ^o^  ,^o^^o^,^o^  帶著黑皮和鮮花,紹篤圻帶著地圖,循著地址,好不容易才在這不熟悉的城市中找到安以喬的住處,只是當他發現地址的所在地居然是一問花店時,手上的花頓時成了尷尬的存在。

  帶花上花店向花店主人道歉?

  即使是像他這樣不擅交際的人,也知道那是多麼不禮貌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然而手上這束包裝精美的花束該如何處理,實在讓他傷透腦筋。

  一剛踏出店門,安以喬就看到拿著一大束花,呆呆站在離花店不遠處的男人,因為有點距離,她一時沒認出他來,直到看見他身旁的黑狗,才大驚失色的發現那竟是昨日的大色狼。

  他來做什麼?莫非是心有不甘,尋仇來著?

  「小毛!金剛!」安以喬連忙喚來兩大保鏢。

  聽聞主人叫喚,小毛及金剛立即從店裡衝了出來,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心愛的主人身旁,傲睨著四周。

  而原本還在考慮如何處理手中鮮花的紹篤圻,目睹此番陣仗,立即明白此事並非當務之急,因為他有一個更優先、更緊急的問題要處理——兩隻正狂吠著,準備朝他衝上來的大狗。

  「你趕快走喔!」見他沒有離開的打算,安以喬出聲威嚇,「它們可是很凶的,不要說我沒有警告你。」

  他蹲低身子安撫因兩隻狗的敵意而焦躁不安的黑皮,放低姿態道:「我對昨天的誤會感到遺憾和抱歉,今天我是專程來道歉的。」他揚揚手上的花。「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人家既然都這麼有誠意了,不接受好像挺說不過去的。

  安以喬站在原地考慮了許久,本來已經打算與他握手言和了,心中忽然又冒出一個疑點——「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才放鬆的情緒頓時又緊繃了起來。「你跟蹤我?」

  這問題讓紹篤圻不知該如何回答。說了,等於出賣自己的朋友,偏偏這種事不是他的作風。

  「我……呃……」向來就不擅於言詞的他,心急之下更想不出什麼好的解釋,支支吾吾了老半天,還是找不出借口。「我沒辦法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的,但絕對不是跟蹤。」

  「不是跟蹤那還有什麼?」見他吞吞吐吐了大半天,還是提不出合理的解釋,更證實了她心中的懷疑。

  「你還記得它嗎?」既然無法回答問題,他只得拋出問題。

  「這是黑皮,你記得嗎?」

  安以喬偏頭看著他。「我記得它啊,昨天才見過嘛。原來它叫Happy  啊?」話鋒一轉,她又拉回話題。「不要轉移話題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原本以為看見黑皮,提起它的名字,至少可以喚起她一點記憶,現在看來是一點用也沒有了。

  她真的把他們兩個忘得一乾二淨。

  紹篤圻搖搖頭,終於死了心。「請你收下我的歉意。」他站起身,先是命令黑皮坐在原地,才慢慢往她走去。

  「我這就走。」

  「不用了。」見他靠近,她緊張的後退。「你不要過來,我的狗會咬人!」  .對於她的警告,他置若罔聞,還是執意朝她走去。

  她的恐懼傳達到身旁的狗兒,見他靠近,小毛和金剛毫不遲疑的張開嘴,縱身就想撲上他。

  「小毛、金剛!」幾乎是同時,安以喬出聲喝止。「回來。」見它們還不回頭,她再次大喝,「小毛、金剛!」

  兩隻狗兒煞住腳步,轉頭看她。

  「過來。」她指指自己身側,看見它們乖乖轉身走回她身邊,才鬆了一口氣。『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退縮,只是靜靜的看著它們。

  「你為什麼不怕?」發現他沒有像一般人那樣轉身逃走,她忘了恐懼,忍不住好奇的問:「你有自信可以打贏兩隻狗嗎?」

  他走上前,將花遞給她。「不,我沒有自信。」他看了眼她腳旁的兩隻狗。「而又我也相信為了保護它們的主人,它們會誓死奮戰。」

  「那又是為什麼?」安以喬更好奇了。

  他沉默了幾秒。「我知道你不會讓它們隨便亂咬人。」他看著她的目光變得柔和,嘴角也揚起了溫柔的笑。

  「咬傷人的狗大多只有死路一條,以你的個性,絕不會讓它們為了你送命。」

  這個答案大出安以喬意料之外,一時間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愣愣的看著他。

  「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他朝她點頭一笑,「再見。」語畢,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o^  ,^o^^o^,^o^  偌大的城市,三天內巧遇同一個人兩次,算不算是一種緣分?

  當安以喬送完花,正要從大樓離開,卻赫然看見那個仍帶著黑狗的男人和一名據她猜測應是房屋仲介的女子從大門走來時。她忍不住好奇的停下腳步。

  昨日他說的話一直讓她耿耿於懷,而其實,不只是他說的話,就連他說話的神情和語氣,也都讓她迷惑不已。

  他們兩人明明素昧平生,但他卻表現的好像他們早已認識,反還對她的個性瞭若指掌。

  事實上,她是有點被他昨天的回答嚇到,但更多的是訝異、好奇及迷惑。他的確說中了她的想法,小毛和金剛雖然忠心護主,用來嚇唬混混也挺有用的,但她絕不會指使它們主動攻擊人類。

  這個世界畢竟還是人類所主宰。

  人類可以毫不在意的踐踏生命,卻不允許動物反撲,即使只是無心之過,或是人類釁在先,只要咬傷人的狗,大多唯有死路一條。

  一般人不會想到這一點,他卻想到了,更奇怪的是,在驚嚇之餘,她竟對他有一種久逢知已的感覺。

  「對不起,紹先生。」仲介小姐一邊查看手上的資料一邊道:「我手上沒有符合你要求的房子。再過兩天我們會有新的資料進來,你要不要那時再看看?」

  紹篤圻微笑搖頭。「對不起,我急著找房子,最快後天就要確定……」話聲在看見前方嬌俏的身影時頓時隱去。

  他停下腳步與安以喬遙遙對望,不知是否該上前打招呼。

  「嗨!」不等他開口,她已先向他打了招呼,「我們又見面了。」

  「嗯,是呀。」他又驚又喜。「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這裡送花,你呢?」

  「我在找房子。」他露出靦腆的笑容,對於她的主動攀談,幾乎是有點手足無措。「我剛從南部上來,現在寄住在朋友家。」

  「找到了嗎?」安以喬指指身後。「就是這棟大樓?」

  「沒有。」紹篤圻苦笑搖頭。「我的預算不高,而允許養狗的房東顯然不多,我還在找。」

  同是愛狗人,安以喬可以瞭解他找房子的難處。

  除非本身自己也愛狗,否則許多房東都不希望房客養狗,而有些大樓或公寓甚至明訂不得飼養動物。

  「我可以幫你喔!」她看向站在一旁的仲介小姐。「介意嗎?」

  眼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仲介小姐雖滿心不悅,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真的點頭說介意,只得微笑道:「不介意。」

  「你呢?」安以喬轉頭看他。「我認識幾個鄰居有房子要出租,雖屋子老舊了點,也沒有電梯,但租金不高,而且都可以養狗,你要不要去看看?」

  除了受寵若驚,紹篤圻找不到其他形容詞,足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

  「不要勉強喔!」見他沒有回答,她補充道。「如果你不想的話,可以拒絕沒關係。」

  「我很感激。」誰說不想,他快樂得簡直要飛上天了!「那就麻煩你了。」

  安以喬偏著頭打量他一臉想笑又強迫壓抑的表情,搖頭輕笑。「不要那麼客氣,我叫安以喬,我們走吧!你開車來,還是坐車?」

  「我走路來的。」見她一臉訝異,紹篤圻指指坐在一旁的黑皮。「公車不能帶狗。」

  「那好,坐我的車吧!」

  兩人轉身向仲介小姐道別,便一同走出大樓,獨留客戶被搶走,一臉哀怨的仲介小姐。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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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0 08:57: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人生真的很奇妙。

  幾天前,他還在為沒有小籠包女孩的消息而哀傷,數天後,他竟能與她同處一車,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短短三天,他的心情像在坐雲霄飛車,忽上忽下、忽喜忽憂。

  一下子因有她的消息而開心,一下子又為了被她誤會成色狼而沮喪,甚至昨天他才因為她完全忘了他,對他怒目相視而生不如死,今天卻因她的主動幫忙而快樂得像身處在雲

  端。

  過去十年來,他的情緒從沒像這三天這樣,起伏得如此劇烈。『「我臉上有什麼嗎?」自從上車後,他就一臉呆滯的直盯著她瞧,在停紅綠燈時,安以喬終於忍不住出聲,「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忘情的凝視被當場逮到,紹篤圻黝黑的臉微微泛紅。

  「沒有。」他調回視線,正襟危坐。「沒事。」

  從後照鏡自見後座的黑皮,正興奮的甩著尾巴,拚命的想找小毛玩,酷酷的小毛卻對它不屑一顧。「它好活潑呢!」安以喬笑望著它們。「可惜小毛怕生。它啊!自閉得很,除非相處久的人,否則誰也不理。」

  紹篤圻轉過頭與小毛對視,雖然它不會說話,但那雙銳利的眼神卻明白的透露出一個訊息——別想傷害我的主人!

  小毛對他的第一印象顯然不算太好,想必也很疑惑為什麼主人昨天還將眼前這個男人視為壞人,今天卻又和他有說有笑。

  然而,即使兩人已經盡釋前嫌,它仍堅守自己的職責,毫不鬆懈。

  「它是一隻相當盡責的狗。」紹篤圻很清楚自己對小毛而言,仍在留校察看的階段。「我想它是因為要保護你,所以才不放縱自己玩樂的吧!」

  「真的嗎?」安以喬伸手揉揉小毛的頭。「小毛真乖,不過這裡沒有壞人啊!你可以放輕鬆一點。」

  紹篤圻聞言苦笑了下,指指自己。

  轉頭見他的動作,她訝然失笑。「啊!對了,我都忘了。」看著他臉上還未痊癒的抓痕,她悶笑著。「這裡有一個大色狼呢!」

  舊事重提,他的笑容更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雖然不小心輕薄了她是事實,可皇夭。在上,他真的沒有吃她豆腐的意思啊!

  她微挑秀眉。「那你還說小籠包,那是什麼意思?」

  「那是……」話到嘴邊,他又吞了回去。既然她都已經忘了,他又何必說出來攀親帶故,說不定到時還會被她認為自己編了這一段故事是別有居心。「因為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喔?」綠燈亮了,安以喬俐落的打檔。「真的很像嗎?」

  他點點頭。「很像,非常像。」

  「好有趣喔!」她趁空轉頭看了他一眼,雙眼發亮。「我以前聽過一個說法,說在這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會有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存在,難道是這說法是真的?我和那個人真的很像嗎?有多像?」

  紹篤圻看著她微翹的髮梢、甜美的笑顏,有些失神的道:「幾乎一模一樣。」歲月幾乎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除了看起來稍稍成熟了些之外,她看起來就和十年前沒有兩樣。

  「哇!」她一臉興奮。「好神奇喔!我真想看看那個人,你能找到她嗎?」

  他搖搖頭回應,神情顯得黯然。

  「我和她已經有十年未見了。」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他落寞的語氣引起她的注意,她小心翼翼的問:「我是不是不該提起?」

  「那只是我一相情願的單戀而已。」他看著她,語氣苦澀。

  「她可能根本不記得我了。」

  「喔。」安以喬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好奇的續問:「那你知道她的名字嗎?她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他說謊。

  「連名字也不知道啊……『』車子緩緩停下,她轉頭看他,」那小籠包又是什麼意思?「

  「因為她很喜歡吃小籠包。」紹篤圻的語氣變得溫柔,投向遠方的目光像凝視著想像中的某人。「我私底下都叫她小籠包女孩。」

  他溫柔的眼神和深情的語氣,讓安以喬心中一動。

  在她的生命中,一直都只有寶貝貓狗的存在,愛情對她來說,是不必要的東西,她以往將所有的精神和注意力全傾注在動物身上,從不曾多看周圍的男人一眼。

  然而此時此刻,看著他溫柔的敘述關於另一名女子的種種事情,她竟有些心動的感覺。

  「你那天看到我,一定很驚訝吧!」抑下忽然急速跳動的心,安以喬笑道:「如果我和她真的長得那麼像的話。」

  「嗯。」他將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低下頭緩緩開口。「我真的嚇了一跳。」

  「不過都過十年了,你還忘不了她,真是個癡情種子呢!」

  見他表情沉重,她試著說笑緩和氣氛。

  紹篤圻抬起頭,專注的看著她。「這十年來,我每天都仍會想起她,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

  那專注、深情,像有千言萬語想訴說的雙眸,讓安以喬有些難以招架。

  「喂!喂!」她乾笑著掩飾自己的無措。「你把我當成她了嗎?」

  「對不起。」他倏地收回目光,轉頭望向窗外。「到了嗎?」

  ^o^  ,^o^^o^,^o^  她說房子老舊,的確一點也沒有騙人。

  六樓高的公寓沒有電梯,屋齡估計至少二十年。

  「對不起啊!裡面有點亂。」房東陳奶奶抱著心愛的狗兒子——一隻瑪爾濟斯,站在門口向他們連連道歉。

  「我啊!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兒子和媳婦留下了很多東西,一直沒時間整理。」  .「沒關係的啦,陳奶奶。」

  安以喬這邊看看,那邊翻翻,「我等一會兒幫你整理,很快的,一下子就好了。」、陳奶奶歎了一口氣。「老是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別跟我客氣了,」她咧嘴笑了笑。「助人為快樂之本嘛!」

  在她們聊天時,紹篤圻將屋內大致瀏覽了一遍。

  雖然房屋外觀老舊,但內部倒沒有多大問題,而且采光良好,基本的家電及傢俱也都俱全,加上離工作地點也近,可以說是很令人滿意的。

  「如何?」安以喬問道,「可以嗎?」

  「如果你要租的話,房租就這樣……」見他點頭,陳奶奶說了個數字。「這裡以前是我兒子媳婦住的地方,他們現在到國外做生意,幾年都難得回來一趟,我不求租金高,只要求一個好房客就夠了。」

  房租正好在他的預算之內,他點頭。「我會小心使用。」

  一切談妥,簽下租賃契約,付了押金、拿了鑰匙,紹篤圻很快有了新的住處。

  他們走出公寓時,已經是下午了。

  「你趕時間嗎?」安以喬打開車門,讓小毛先上車。「我得回花店一趟。」

  「你去忙沒有關係,我可以自己回去。」

  「用走的?」她揚起眉。

  她語氣中的戲謔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想,只是一趟計程車車錢,我應該還付得起。」

  「那好吧!」她坐上車,搖下車窗問:「你什麼時候搬過來?」

  「今天晚上吧!」他聳聳肩。「我只有一些簡單的行李,所以可以馬上搬。」

  「晚上嗎?」她想了想,點點頭。「我大概九點可以過來幫忙。」

  他再度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呃……嗯,你要過來幫忙?」

  安以喬發現他每次一驚訝就會開始結巴,忍不住好笑的揚起唇。

  「是呀!我答應陳奶奶要幫她整理了,總不能讓你這個房客付錢還得做苦工啊!」不讓他有拒絕的機會,她發動引擎,朝他揮了揮手。「就這麼說定啦!到時你請我吃一頓宵夜當謝禮就好啦!再見。」

  待車子消失在轉角處,紹篤圻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開心笑了起來。

  ^o^  ,^o^^o^,^o^^o^,^o^^o^,^o^  他的行李一如他所說,真的很簡單,甚至只用兩個行李袋就全部打包完畢了。

  天還沒黑,他便已開始動手整理房間,只不過,裡面堆放的雜物多得超乎他所想像,整理起來煞是累人,而安以喬到時,他不過也才整理了一半。

  由於堆放過久,物品上面到處都是灰塵,稍稍一碰就漫天飛舞,當他前去應門時,只能用灰頭土臉來形容,就連黑皮也無法倖免。

  「哇!」他倆髒兮兮的模樣讓安以喬笑了出來。「你們剛在地上打滾嗎?」

  「可以這麼說了。」紹篤圻低頭看著身上髒兮兮的襯衫,苦笑道。

  「汪!汪!」黑皮則快樂的搖著尾巴,直繞著她轉。

  「我幫你買了飲料。」她提起手上的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別忘了我的宵夜喔!」

  「沒問題。」

  跟著他踏進屋裡,安以喬總算能瞭解他會如此狼狽的原因了。、灰塵在空中不停飛舞,遠遠望去,像是在下灰塵雨。

  「嗯,我想我們有得忙了。」她並沒有望之怯步,也不怕灰塵沾染上身,挽起了袖子勇敢上陣,「把握時間,動工吧!」

  合兩人之力,他們從晚上九點一直整理到深夜十二點多。

  畢竟還是女孩子的心思比較細膩,他搞不定的許多小東西,她很快就收納完畢,而她做不來的粗重活兒,則由他一肩挑起。『兩人分工合作,除了將各種雜物分門別類的收納,裡裡外外也都打掃、沖洗、擦拭了一遍,甚至還幫黑皮洗了個澡。

  在寒冷的冬天還要忍受洗澡的酷刑,黑皮無奈的將臉擱在浴缸邊,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們。

  「你看!Happy  的臉好哀怨喔!」她略略抬起黑皮的臉,笑得好開心。

  紹篤圻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它一直很討厭洗澡。」

  「那怎麼可以呢,Happy.」她低頭在黑皮臉上印下一吻,「要洗香香,才會有人愛喔!」

  見狀,紹篤圻真恨不得自己能和黑皮交換。

  「好了,好了。」沖掉泡沫後,她拿起大毛巾將黑皮身上多餘的水份擦乾,接著倒退三步,「甩身體。」

  紹篤圻閃避不及,立刻被甩了一身濕。

  他臉上的表情讓安以喬噗時一聲笑了出來,黑皮則一臉無辜的看著自己的主人,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你順便洗澡個吧!」她笑咪咪的看著他。「我來幫H  印py吹乾,等一下就可以出門吃宵夜嘍!」

  ^o^  ,^o^^o^,^o^  即使已經過了十二點,夜市依舊人聲鼎沸,人潮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

  逛街人潮將夜市擠得水洩不通,大伙你擠我,我擠你,一個挨一個,排成長長的一條人龍。

  「好多人喔!」安以喬嬌小的身軀在人群中幾乎被淹沒。

  「你要吃什麼?」

  紹篤圻一邊要顧著黑皮,一邊又要注意她,忙碌得很,根本沒時間注意兩旁的攤販。

  「隨便。」他拉動繩子將黑皮拉近自己,避過一個不停往前推擠的年輕人。「你喜歡就好。」

  「人好多喔!」見他不停抬頭確認自己的位置,安以喬索性牽起他的手。見他一臉訝異,她笑道:「這樣才不會走丟。」

  淡淡的紅暈爬上他的臉,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他只好趕快轉移話題。「你要吃什麼?」

  「嗯……」她左看右看,「前面有一攤賣的涼面和臭豆腐很好吃,我們去那兒吃吧!

  到了攤位前,裡面坐滿了人,他們只好先站在一旁等候。

  來來往往許多成雙成對的年輕小情侶,旁若無人的親暱擁抱、說悄悄話,其中一對甚至站在他們面前,忘我的吻了起來。

  紹篤圻不自在的別過臉,恰巧與她四目相接,頓時更是尷尬。

  「這裡人好多。」他沒話找話說。

  「嗯,是呀!」安以喬見怪不怪,對眼前的情侶視若無睹。

  「因為明天就休假了嘛,星期五晚上總是有很多年輕學子都會出來逛街。」

  「我不太習慣人多的地方。」他無奈的微扯嘴角,露出淡淡的苦笑。「我在南部的老家,過了晚上十點,街上就沒什麼人了。」

  「我以前也住在南部一個小鎮,鄉下地方真的比較安靜也悠閒許多我剛搬來時,也很不習慣大城市的喧囂,不過久了就習慣了。」安以喬拍拍他的肩,「你會慢慢習慣的。」

  這是這幾天以來,她頭一次提起過往。

  紹篤圻壓抑下興奮緊張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問:「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可以告訴我你以前住的是什麼樣的地方嗎?」

  她臉上的笑容稍稍斂了下,旋即又綻開來。

  「不好意思,我不想說。」為了避免他誤會或是受傷,她連忙解釋,「我在那裡有一些不甚愉快的回憶,那是我不願想起的。」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極力避免想起從前。

  十年前的那一夜,父親才剛車禍身亡,安家的元配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帶著大批人馬,趕到母親和她的住處,連夜將她們、趕了出來。

  初聞喪父的震驚、傷痛,在眾人不斷的辱罵聲中倉皇收拾行李,當時的屈辱和痛苦,她都不願再憶起。

  如今她和母親已有了新的生活,過去的一切,她只想深埋在記憶深處。

  紹篤圻明白她說的不愉快記憶是哪樁。

  當年那件事,在小鎮上傳得沸沸揚揚,每個人都知道江如蘭母女被安家夫人連夜趕出鎮外。

  雖然他沒親眼目睹當天的情形,但透過街坊的耳語,大概可以料想到那天的場面有多麼不堪。

  他溫柔的開口,「既然這樣,那就別提了。」

  「嗯。」她點點頭。「啊!有空位了。」

  在小攤的空位坐下,他們叫了兩盤涼面、兩盤臭豆腐,兩種一人各一盤。

  紹篤圻原本擔心她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沒想到她個頭雖嬌小,倒是挺能吃的。

  「嚇到了?」發現他一直看她,她抬頭笑了笑。「想不到我這麼能吃吧?」

  和他相處一天下來,安以喬已經大概摸清楚他的一些脾氣,知道他有什麼話都寫在臉上,卻極少開口說出來,簡而言之,就一個悶葫蘆。

  「你喜歡的話就多吃一點。」紹篤圻把自己那盤臭豆腐推到她面前。「我的也給你好了。」

  「哇!」她睜大雙眼,「你當真以為我那麼會吃呀?我吃不了這麼多的啦!」她忙又把盤子堆了回去。

  隨後,兩人默默無言的繼續進食,過了幾分鐘,她才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耶!」

  整整一天的時間,她完全沒想到這個問題,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她對他的認識其實是很少的。

  她只知道他從南部上來,養了一隻叫H  印py的黑狗,暗戀一個綽號小籠包的女孩長達十年,其他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而她竟與和陌生人沒兩樣的他,同進同出了幾乎一整天,要是季芳知道,肯定又要罵她天真、不解世事、沒有危機意識,簡直是找死。

  季芳一直對她的天真很感冒,覺得她太單純、太容易與陌生人友好,也太容易相信別人。

  甚至有一回,她借了一千塊給一個在車站向她哭訴行李被偷的老人,季芳還氣呼,呼的罵她哪一天被賣了都還替人數鈔票!

  她也知道好友說的都有道理,但她不喜歡處處懷疑別人,看到陌生人就先預想他會對自己不利。

  這個社會已經太冷漠了,不只是對動物冷漠,就連人與人之間也是一樣,每個人都互相防備,每個人都自掃門前雪,禾管他人瓦上霜。

  她不喜歡,也不願意成為這樣的人,說她天真、單純,甚至愚蠢都好,至少她選擇了自己要的生活態度。

  「你到底叫什麼叫名字啊?」安以喬含著筷子看他。「只有你知道我的名字,這樣一點也不公平。」

  「我姓紹。」

  「耳召邵?」

  「不是,是糸字旁。」

  「這個姓很少見耶!那名字呢?」

  「篤圻。篤定的篤,所是土部再一個斤,稱斤論兩的斤。」

  「紹篤圻……」她放下筷子,甜笑著朝他伸出手。「幸會,我是安以喬,很高興認識你喔!」

  他微微一愣,旋即會意的笑開來。「很高興認識你,安小姐。」

  她握住他的手猛搖一陣,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出來。

  「汪!」黑皮不識相的打斷這美好的一刻,「汪!汪!」它抬高前腿趴在她的腿上,想偷襲桌上的食物。

  「不行。」安以喬趕在它的舌頭伸出來前,連忙將食物端起。「下去!」

  黑皮先是低嗚了一聲,旋即乖乖的坐下,並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們。

  「你不能吃這個,這對你的身體不好。」紹篤圻摸摸它的頭,像在對小孩說話一般。「黑皮乖喔!」

  見狀,安以喬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了?」

  一人一狗同時用無辜的眼神看她。

  「沒、沒事。」她搖搖手,埋頭繼續吃東西。

  雖然平時她也常對著家中的貓狗說話,但看他一個大男人煞有其事、語調溫柔的這麼做時,還是讓她忍不住直想發笑。

  吃完宵夜,他們又在人擠人的夜市中逛了一圈,真才打道回府。

  安以喬提議要先送他回去,雖然他已搬到附近,可仍是有段距離,但他卻堅持要看到她進家門才安心。

  「我有黑皮保護,我們可以自己回去。」他認真的道:「你只有一個人,又是女孩子,應該是我們保護你回家。」

  他的體貼讓人窩心,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有被呵護的感覺。

  這些年來,她們寡母孤女,無人可以倚靠,為了求生存,不論何事她都一肩挑起,一手包辦。

  久而久之,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實不過是一個嬌小柔弱的女性,也忘了被保護,被呵護的感覺是什麼。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頭一次有這樣的感受,對他的好感忍不住又提升了一些。當她停好車,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安以喬看看表,提議道:「不如我的車子借你開回去,你明天再還我,不然現在這麼晚了,一個人很危險的。」

  她的信任雖讓人開心,但紹篤圻還是拒絕了。「我坐計程車回去就好。」

  「那我幫你叫計程車。」她拿出皮包東翻西找,找出一張名片,一連播打手機,一連向他解釋。「這是我之前參加活動認識的動物義工。」

  十分鐘後,計程車來了。

  「你先進去吧。」紹篤圻體貼道,「我看你把門開上了再走。」

  她乖乖的依言照做,進門後透過卷鐵門上的觀看孔,看著他離開。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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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0 08:57: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寶貝動物醫院來了位新醫師!

  照理來說,這應該不是什麼新聞,也不至於引起太大的騷動,但當這位新醫師長得陽剛英俊,和林醫師站在一起可說是帥哥雙拍擋,很快的這件事就在許多飼主間傳開來。

  每個人的開頭都是這樣的。「我跟你說喔,我常去的那家動物醫院多了一個新醫師,很帥耶!」

  動物醫院的生意原本就不錯,在這樣口耳相傳的宣傳下,更是一傳十、十傳百,許多女孩透過朋友之口或網路的介紹,紛紛慕帥哥之名而來。

  季芳也是其中之一,因此當她知道安以喬正好要到寶貝動物醫院探望之前檢到的小貓咪時,她立即自告奮勇的當陪客。

  只不過,她萬萬沒想到,人人口中的帥哥獸醫師,竟就是那天占好友便宜的大色狼!

  「啊!是你這個色狼。」

  因為太過訝異,季芳忍不住大叫了出來,立刻引起室內眾人的側目,也引來許多好奇的目光在他們之間穿梭。

  安以喬也驚訝不已,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更想不到他竟然是一個獸醫師。

  被當場指控的紹篤圻僵在原地,面對一室好奇及訝異的目光,尷尬的不知從何解釋起。

  安以喬連忙開口替他解了圍。「那是誤會啦!小芳。」她的態度落落大方、並用輕鬆的語氣笑道:「人家都已經解釋清楚了,你就不要再糧他了。」

  季芳一臉莫名其妙。「他什麼時候解釋……啊!」小腿中了暗算。「啊!喔,是啊,我想起來了,是誤會一場,我跟他開開玩笑而已,哈哈!」

  「紹醫師,」助理小姐走上前,「皮皮和它的飼主已經在診療室等你了。」

  「對不起。」紹篤圻朝她們點點頭,轉身走進診療室。

  待他一走,季芳立即拉著好友到動物醫院外頭,打算問個清楚。

  「他什麼時候跟我們解釋過了?你為什麼替色狼說話?」

  安以喬將這兩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好友。

  「所以那是一個意外,他人很好啊!又還是個獸醫師,喜歡動物的不會是壞人。」

  對好友的理論,季芳嗤之以鼻。「這和學琴的小孩不會變壞一樣不通。」

  「那不一樣嘛!」對於好友的態度,安以喬不以為意的回以微笑。「他的個性老實、溫柔體貼,真的不像壞人啦!」

  「在你的眼中,哪一個看起來像壞人了?」和這個小妮子相識以來,就知道她單純善良,季芳早已念到無力了。「況且,壞人臉上不會寫著我是壞人,外表忠厚也不代表心地善良。」

  「我不是靠外表判斷的啊!」安以喬耐心的解釋。「這是相處過後的觀察心得。」

  「不對勁喔!」季芳總算察覺其中的蹊蹺。「非常的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怎麼了?」見好友狐疑的打量目光,並從頭到尾將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安以喬一臉無辜的問:「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個性老實、溫柔體貼,相處過後的觀察心得?」季芳一一重複她方纔的話,噴嘖有聲的搖頭。「你,有嫌疑。」

  安以喬睜大眼。「小芳,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還不夠明顯嗎?」這小妮於是真遲鈍,還是在跟她裝傻?「我說你啊!該不是動情了吧?」

  「呃……『』安以喬頓時語塞,淡淡的紅暈飄上兩頰。

  其實她也不太能確定自己的心意,畢竟他們才認識幾天而已,相交不深,且對對方的瞭解也都是片面又平面的。不過,她的確對他頗有好感。

  他們很聊得來,而且也都很喜歡動物,他的個性雖內向了些,可是體貼又溫和。

  到目前為止,每和他相處多一些時候,她對他的好感就多一分,但有好感究竟等不等於動情呢?

  「我也不知道耶!」她很老實的回答:「我的確覺得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也對他很有好感,可從沒想過其他的。」

  「這樣就太多了,還其他的咧!」季芳揉揉額頭。「你千萬別太快栽進去啊!對一個曾經有過不良紀錄的男人,你怎麼還能對他動心?又居然還敢和他單獨同處一室!你不怕他變身成狼人嗎?」

  安以喬打趣道:「昨天又不是月圓之夜。」

  季芳銳利的瞪她一眼。

  「安、以、喬。」她低聲警告,「我很認真的在跟你說話,請你也認真的回答我。」她是真的擔心她的安危,怕她吃虧啊!

  「我知道、我知道。」在好友殺人的目光瞪視下,安以喬只好笑著討饒。「我就說那件事是個誤會了嘛。」

  她把小籠包的來由跟她說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他不是有心的啦!」

  「這種話你也信?」和安以喬不同,季芳天生疑心病很重。

  「哪有這麼扯的事。和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你不也很愛吃小籠包嗎?」季芳狐疑的盯著她看。「那個人會不會其實就是你啊?」

  「不會吧?!」安以喬偏頭想了想,「我不記得有認識這麼一個人。」

  「你不認識他,但人家認識你啊!都說了是暗戀,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不可能的啦!」她想也不想就否決了這個可能性。「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麼不說呢?這不是比他告訴我的更有說服力嗎?」

  的確,這點季芳也覺得很疑惑。

  「算了,算了。」面對困難的問題,季芳的處理方法就是跳過去。「反正啊!我會好好盯著他,看看他到底是一隻小綿羊,還是一頭大野狼。」

  「那我呢?我是小紅帽嗎?」安以喬還在說笑。

  「對,你是小紅帽。」季芳沒好氣的應聲。「所以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免得到時被大野狼吞進肚子裡,連骨頭都不剩。」

  「哈哈!」安以喬不以為意的大笑兩聲。「你想太多了啦!」

  最好是她想太多了。季芳默默的想著,要是真讓她逮到綿羊變成大野狼,他就死、定、了!

  ^o^  ,^o^^o^,^o^  中午休息時間,寶貝動物醫院的休息室裡,傳出安以喬興奮愉悅的聲音。

  「好可愛喔!」她懷中抱著數天前還無精打采,現在已經漸漸恢復活力的小貓。「它變得好有精神了耶!」

  一名嬌俏可愛的女子,與一隻可愛的小瞄咪,原本該是賞心悅目的畫面,但卻在她一旁季芳飽含敵意的目光中,破壞了這溫馨的一幕。

  「喂!」林義堂轉頭在紹篤圻耳旁低語,「你對人家做了什麼好事,不然她為什麼一直瞪著你?」

  紹篤圻只能苦笑。

  「你看、你看。」安以喬拉拉身旁好友的袖子,開心的道:「它是不是好可愛,該替它取什麼名字好呢?"  」

  隨便。「季芳應付的看了小貓一眼,旋即又轉過頭瞪著紹篤圻他。

  「沒人會替寵物取名叫隨便的啦!」安以喬想了一會兒,「不如叫它小可愛好了。『』」好啊!「季芳壓根沒注意她在說什麼。」這個名字不錯。「」小姐,你一直這樣看著他,他會害羞的啦!「林義堂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

  「他會害羞?」季芳挑眉,嗤了聲,「我還會臉紅咧!」

  林義堂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看不出來。」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調侃道:「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你會臉紅。」

  直到此刻,安以喬才發現氣氛不太對勁。

  「小芳。」她拉拉好友的手臂。「你別這樣啦!」

  「我沒做什麼啊?」

  季芳一臉無辜的攤攤手。

  「是,是沒做什麼。」林義堂不識相的開口,「只是用你那銳利如刀的目光,把我這個好友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而已。」

  「有人問你嗎?」季芳賞他一記白眼。『林義堂聳聳肩。「是沒人問我,但不說實話我會很難過啊!」

  「你!」她為之氣結。「真是物以類聚。」

  「此話甚是。」他點頭附和。「剛好我們兩個都是帥哥嘛!」

  季芳更是火大。「簡直就是馬不知臉長,猴子不知屁股紅。」

  林義堂還想再回,卻讓紹篤圻及時攔住。

  「好了,別說了。」再說下去,怕是要打起來了。

  「就叫它小可愛好了。」安以喬趕忙轉移話題。「你們說好不好?」

  季芳沒回答,林義堂聳聳肩,只有紹篤圻笑著說好。見室內的氣氛實在僵到不行,安以喬只好早早拉著好友先告辭。

  「那我改天再來看它。」她把小可愛交給紹篤圻,拉著季芳道:「我們先走了,再見。」

  兩人離開後,跟著開口,「才幾天不見,你和小籠包已經化敵為友了啦?」

  「嗯。」紹篤圻看著淒中的小可愛,微微一笑。

  「喲喲喲!」林義堂用手肘撞了撞他,曖昧的笑著。「瞧你笑得那麼開心,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啊?」

  「別鬧了。」他也撞了回去。「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怎麼會呢?打鐵要趁熱,追求要趁早啊!只要你火力全開、熱情追求,就算要下個月結婚也沒問題!」

  「熱情追求?」紹篤圻挑了挑眉。「你覺得我看起來像熱情,的人嗎?」

  林義堂沉默了數秒,搖搖頭。「不像。」

  單看外表,不經過深入瞭解的話,很多人常會談以為紹篤圻是一個冷漠寡言、有自閉傾向的人,但和他多相處一些時候,就會逐漸明白,他不是冷漠,只是不擅交際。

  「要不要兄弟我教你幾招?」林義堂挺起胸膛。「我不只對動物有一套,對女人也很有一套的。」

  「不,謝了。」紹篤圻將小可愛放回龍子裡。「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

  「只滿足於友情,你的野心未免也太小了。」

  紹篤圻揚起嘴角,淡淡的道:「和幾天以前還被當成色狼比起來,這已經是大有進展了。」

  「你還真容易滿足啊!」林義堂拍拍好友的肩,搖著頭,轉身走了出去,準備上工。

  ^o^  ,^o^^o^,^o^  冬天的腳步遠了,春天悄悄到來。『不同於在魏醫師的獸醫院時輕鬆悠閒,在寶貝動物醫院裡每天都既忙碌又勞累。

  這天,幾個附近有名的愛心媽媽送來一隻在路湟檢到的流浪狗。

  它的情況很不樂觀,不只下半身癱瘓、大小便失禁,胸部還長了一顆比大人拳頭還要再大上一些的瘤。

  腫瘤深入胸骨和肋骨,中央部位已經開始潰爛,屬於惡性腫瘤。  .即使紹篤圻向來不贊成將動物安樂死,但在檢查過後,還是不得不承認,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方法了。

  雖然現在可以救,但也只是延長它幾個月的壽命,替它多增加痛苦的時間而己。

  幾個愛心媽媽昕完他的診斷,面色凝重的討論了一會兒,最後只能無奈的表示同意。

  它的身體非常虛弱,幾乎睜不開眼睛,只能無助的躺在診療台上任人擺佈,就連罐頭的香味都吸引不了它的注意力。

  在愛心媽媽們的啜泣聲中,紹篤圻為狗兒注射了藥劑,沒多久,它的呼吸便緩緩停止了。

  新有人離開後,他一個人坐在診療室中,默默的想著。

  他沒有流淚,只是覺得疲倦而哀傷。身為一個獸醫,他看過不少犬貓的死亡,不管是外力使然或是疾病因素,每個生命都有他的極限。

  只是不論看了幾次,每回見到這些脆弱的生命在人類的殘忍下死去,他仍是無法釋淒。

  就像今天這隻狗,雖然它身上沒有植入晶片,但由它被剃得十分乾淨的狗毛和脖子上的項圈看來,應該是有人飼養的。

  據送來的愛心媽媽說,那是附近一個男子養的狗,因為狗兒斷了腿又有腫瘤,醫療費用太貴負擔不起,便將它裝在箱子裡載到空地丟棄。狗兒在箱子裡躺了三天才被人發現,便緊急送到這兒來。

  決定將它安樂死,他的心中並沒有罪惡感,對這樣一隻狗來說,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解脫,但他卻無法擺脫心中的哀傷。

  「我來了!」甜美的聲音由外頭傳來。「下班了、下班了,Happy  ,你的主人呢?」

  將門打開,安以喬探頭進診療室。

  「嗨!又是一天的結束嘍!」

  紹篤圻他抬起頭,勉強的朝她擠出笑容。「你怎麼來了?」

  「花店剛打烊,順道過來看看小可愛。」察覺他神色有異,她上前幾步,關心的看著他。「怎麼啦?無精打采的。」

  「沒事。」他搖搖頭,取過噴槍消毒診療台。

  安以喬微挑秀眉,又上前兩步,兩手環抱胸前的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等到他消毒完成,洗完手,脫下白袍,注意到她默默的站在一旁,已是十五分鐘後的事。『「對不起。」他將她專注的眼神解讀為不滿。「我不是故意不回答……」

  「我沒有怪你。」她偏著頭微微一笑。「我剛剛正試著用我的獨門讀心術,嘗試解讀你心裡的想法,看看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不開心。」

  這番話讓他微微一愣,旋即忍不住失笑。「你讀出來了嗎?」

  她戲謔的打躬作揖。「在下學藝不精,無法解讀,實在慚愧。」

  原本沉重的心情,經過她刻意笑鬧後,紆解了不少。他笑著搖頭,但一想起方纔那只流浪狗臨終前無辜可憐的模樣,笑容又慢慢自他臉上隱去。不管經過多久,他都無法對這種事處之泰然。

  「想聊一聊嗎?」她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他。「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會比較輕鬆,你老是把事情悶在心裡,久了會悶出病來的。」

  紹篤圻低下頭!「我不想影響你的心情。」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心事。」她走近他,非常辛苦的把手搭上他的肩。「說吧!我想聽。」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始緩緩述說。

  一開始只是說今天的個案,但在她專注的傾聽下,許多曾有的挫折和無奈就像找到發洩的出口一樣,傾巢而出。

  在這世界上,並非所有養寵物的人都會愛護它們,多得是一時興起,或是把犬貓當成玩具的主人。每回看到那些因人類的殘忍而受傷或失去生命的動物,他就覺得既無奈又憤怒。

  安以喬默默的聽他說著,僅適時給予回應,但沒有做任何評論,等到他一口氣將所有的話全都說完了,她才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什麼地方?」

  她搖頭。「你先別問,跟我走就對了。」

  ^o^  ,^o^^o^,^o^  紹篤圻沒想到她說的地方,居然是她家。

  歲月在江如蘭母女身上幾乎沒有留下痕跡。安以喬與十年前他記憶中的樣子幾乎一樣,她的母親亦然。

  雖已年過半百,但江如蘭看來仍和當年一樣美麗,若不說她的年紀,誰都想不到她已經五十多歲了。

  他屏氣凝神的等著江如蘭是否會認出他來,結果卻依舊令人大失所望。

  「小喬的朋友?歡迎、歡迎。」那雙美眸盛滿了熱切,卻沒有任何似曾相識之意。「坐啊!」

  他環顧了下四周,只見沙發全被貓狗佔據,他實在不知道要坐哪裡。

  黑皮倒是不客氣,一看見小毛趴在沙發上,立即一耀而上,硬是在眾多狗兒之間擠出一個位子。

  「家裡沒什麼好招待的。」江如蘭嘴上雖這麼說,卻端出許多餅乾、點心,還有飲料。「別客氣,來!」他笑著點頭,在江如蘭熱情的招呼下,選了一塊餅乾。「謝謝。」

  安以喬見他尷尬的站在原地,遂將單人沙發上擠著的兩隻貓抱起,「你坐這裡好了。」

  江如蘭的目光在兩人間來回打量,嘴角滿是笑意。一待他坐下,便迫不及待開始「身家調查」。

  「請問貴姓?姓紹啊!在哪兒高就?是獸醫師,那真是太好,了,我家小喬很喜歡動物,你看家裡這麼多貓貓狗狗就知道了……你們是在哪兒認識的呢?嗯,怎麼了?結結巴巴的……」

  「媽!」安以喬笑著阻止母親。「你這樣會把人家嚇跑的啦!」

  「會嗎?」江如蘭一臉無辜的看著他。「阿姨這樣很嚇人嗎?」

  紹篤圻僵笑著搖頭。開玩笑,就算有也要說沒有。

  「我們只是朋友啦!」安以喬在母親耳旁低語,「不是你想的那樣。」

  「只是朋友?」江如蘭對他笑了笑,轉頭壓低聲音和女兒回道:「你可別想騙我,這麼多年來,你認識過多少男性朋友,可從沒帶任何一個回家過。"  聞言,安以喬微微紅了臉。」問題是我們現在真的只是朋友嘛!「」現在?「江如爾掩嘴而笑。」媽媽懂了。我就別在這兒做你們的電燈泡,讓你們好好培養感情吧?「

  「媽!」安以喬無奈的紅了臉。  .「好了、好了。」江如蘭站起身子,涼涼的說:「夜深了,我這把老骨頭禁不起折騰,要早點睡了,你們年輕人就自便吧!」語畢,她朝女兒眨眨眼,便轉身走回房裡。

  客廳頓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雖然安以喬對紹篤圻的確有著高度的好感,但今日帶他回家並無關男女情愛,被母親這麼一說,倒讓她的神經跟著敏感起來。

  深夜的屋內,孤男寡女,尤其是面對原本就有好感的男人,她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圍繞在兩人身旁的氣氛也開始顯得暖昧了些。

  「呃……」她有點手足無措的站起身。「我要讓你看的東西在這邊,跟我來巴!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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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0 08:58: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就是這裡。」

  緩緩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佈置溫馨,堆滿了各式寵物玩具的房間,牆上貼滿了許多貓貓狗狗的相片,也有許多歡樂的團體照。、「這是小妹。」安以喬指著其中一張相片裡的瑪爾濟斯道,「它是被繁殖場丟棄的,我在路上撿到它時,它一身都是病,你的房東陳奶奶領養了它,幫它治好病,現在當成女兒一樣疼愛。」

  「還有這是大頭。」她又指著另一張相片裡的灰褐色混種狗,「你看它的頭是不是很大?它的主人因為結婚,夫家那邊不願意讓她養狗,所以就把狗送到收容所去。我看它很健康又可愛,便在網路上貼了它的相片,很快便被一對年輕的情侶領養了回去,這是他們前兩天寄來的相片。」

  接下來,她一張張細說著屬於每一隻狗兒的故事,以及每一張相片背後的人情溫暖,而紹篤圻只是靜靜的聽著。

  「這世上的確有很多不尊重生命的人。」安以喬緩緩說道,「但也有很多人盡自己所能做自己能做的事,而每次,只要我心情不好,n  或傷心沮喪時,到這個房間看看這些相片,想想這些人所做的努力,就覺得釋懷了。

  如果我們沒有辦法改變別人,就由自己做起。「

  他一張張仔細看著相片裡笑得幸福的人兒與他們心愛的寵物們,一陣陣暖流遂自他心底流過。

  「可惜我家沒有這麼個好地方。」他笑了笑,「這的確是可以讓人心情變好的秘密基地。」

  「這裡隨時歡迎你。」她笑咪咪的看著他。「只要一通電話,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四目相接,彼此的笑都凝結在臉上。

  寂靜的夜晚,互有好感的男女,站在映照著暈黃燈光的房間中,兩人的心跳都失去了平日的規律。

  安以喬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又急又快,急速跳動的心臟強力的撞擊著她的胸腔,她幾乎快不能呼吸。

  笑容自他們臉上斂去,兩人的視線彼此相鎖,誰也沒有移開。  .見紹篤圻往前走了幾步,她以為他會吻她:心中不禁怔愣著,但他卻出乎意料的越過她往門口走去。、「時間很晚了。」他深吸了口氣。「我該回去了。」

  ^o^  ,^o^^o^,^o^  「是否該叫你柳下惠先生?」

  身為紹篤圻唯一的好友兼自薦的愛情顧問,林義堂對他和小籠包女孩的愛情進展相當關心,因此昨晚見他們一同離開,今天使迫不及待的嚴刑拷打逼問昨日的進展。

  而在聽完紹篤圻的敘述後,他真的很想送好友一句話——你豬頭啊!但為了避免傷害好友那顆纖細易感的心,他只好稍加修飾自己的詞彙。  _「燈光美、氣氛佳,佳人等待你進一步的表一百,結果你做了什麼?」林義堂不停搖頭,只差沒把脖子搖斷。「回家!你家有什麼讓你非回去不可?啊?」

  紹篤圻一臉無辜的提醒眼前像是很想一頭撞死的好友,「當時是在她家,況且她母親就在隔壁房間,你覺得我該做什麼?」

  「我又不是叫你把她吃了!」他真會被這個呆頭鵝給氣死。「這麼好的告白機會你居然自白放過,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只是覺得時間、地點都不對。」

  雖然昨晚的情形的確有那麼一點特別,又她看著他的眼神也與平常不同,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輕薄她啊!

  何況他們目前還只是朋友,萬一他說錯話或做錯了事,說不定連朋友都沒得當。  .…:他並非不解風情,只是謹慎了點。

  聽完他的解釋,林義堂還是搖頭。「是是是,步步為營嘛!

  再這樣下去,我看你們一輩子都只會是朋友,然後等到某一天,某個騎著白馬、風度翩翩的王子出現,你就自己夜夜抱著枕頭哭泣吧!「他的形容讓紹篤圻忍不住失笑。」你也太誇張了。「

  「這一點也不誇張。」林義堂一反之前玩笑的語氣,認真的道:「我告訴你,愛情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你以為自己有時間慢慢磨,等到情敵出現時,你就後悔莫及了。這可是我經歷過血淚的教訓才領悟出來的。」

  「怎麼我從沒聽你提起過?」紹篤圻一臉好奇。「什麼時候的事?」

  「請不要提起我的傷心往事。」他做出誇張的拭淚動作。

  「這是我人生中最不願回想的事,每個人都有那麼一段,你就別問了。」

  紹篤圻點頭,乖乖閉上嘴。他向來是個尊重別人隱私的人,若對方不打算說,他就絕不會死纏爛打的非問到底不可。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林義堂從淒裡掏出兩張電影招待券,將其中一張遞給他。「我知道你不好意思開口,乾脆我幫你約她。這一張票你先拿去,這是最近上映的愛情文藝片,這種片子女孩子最喜歡了,這樣既達到約會目的,又能勾起她對愛情的嚮往,可說是一舉兩得。」

  紹篤圻看了看票券的日期,正好是他後天排休的日子。

  「我知道你很感動。」在他來不及開口前,林義堂就率先開了口。「不用說了,我都知道,真的、真的。」

  紹篤圻原本是真的很感動的,可當五分鐘後安以喬來到休息室,林義堂當著他的面拿出門票單刀直人的說:「這是電影票,篤沂要約你看電影,求求你答應吧,不然他回家會哭的。」

  頓時,他發現內心的感動一下子少了很多。

  而安以喬根本還搞不清狀況,一時間怔愣住,等她回過神時,電影票已經被隨同前來的季芳搶走了。

  「不行!」沒問安以喬的意見,她以直接代替拒絕。「不行、不行、不行,小喬才沒空去看電影。」,林義堂長手一伸,將電影票搶了回來。

  「人家又不是約你,小心壞人姻緣會倒楣的你知不知道。」

  「反正認識你已經夠倒楣了,我不怕。」季芳兩手擦腰,儼然一副護衛者的姿態在安以喬面前。

  紹篤圻見狀,只能默默的、尷尬的端著便當到角落去。

  雖然這一個多月來,季芳幾乎每隔幾天就會陪安以喬到動物醫院來,但她對他的印象卻數十天如一日,沒有任何改變。

  大概是第一印象很難化解吧!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只是即使這樣安慰自己,還是無法化解每回面對季芳充滿敵意態度時的尷尬與無奈。

  安以喬發現了他的動作。雖然她知道季芳是為了她好,但她也明白好友這樣不友善的態度對他來說並不好受。

  只是任憑她好話說盡,就是無法扭轉季芳對他的壞印象,眼看同樣的場面再度上演,以往她總是軟言軟語的化解干戈,但這一次她改變了主意。

  「我想去。」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她朝林義堂伸出手。「把票給我吧!什麼時候?」

  「後天。」林義堂對季芳露出得意的笑,以勝利者的姿態將票交到安以喬手中。「時間任選,到了那邊請小姐替你們劃位就好。」

  「小喬!」季芳拉著她的袖子抗議。「你不可以去。」

  事實上,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她對紹篤圻的偏見早已漸漸消失,之所以繼續抗爭,不過是不想稱了林義堂那個討厭鬼的意。

  就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老和她作對,害她就是嚥不下那口氣。此時他得意的模樣,更讓她恨不得把他臉上的笑容撕下來。

  「我正好想去看這部片子呢!」安以喬堅守立場的笑笑。

  「有人請客,為什麼不去呢?」

  「就是嘛!」林義堂更得意的笑了笑。「人家都說想去,你就不要再雞婆了,小心友情生變。」

  「關你什麼事?」季芳氣得臉都紅了。「你少挑撥我們的感情。」

  不理會鬥嘴的兩人,安以喬往紹篤圻的方向走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嗨!」

  「嗨!」他抬起頭,尷尬的笑了笑。頓了下,才又接著道:「如果你不想去,也不用勉強。」

  她偏著頭微征嘴角。「我想你還欠我一個正式的邀請。」她揚揚手中的電影票。「如果你能親自邀請我,我會很高興的。」

  聞言,他只是沉默的埋頭吃飯。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四分鐘……

  就在安以喬以為他不會開口時,卻見他抬起頭,以幾乎可以稱得上「羞怯」的聲音道:「你想去看電影嗎?」

  「我以為你不會問了呢!」她點點頭,微笑開來。「我很樂意。幾點?」

  ^o^  ,^o^^o^,^o^  晚上七點鐘,重重人群一窩蜂往出口擠去,他們一直等到人群漸散,才從電影院走了出來。

  如果有人問紹篤圻電影好不好看,他可能沒辦法回答,因為整個過程裡,他轉頭看安以喬的時間比盯著大螢幕的時間還多,但安以喬卻完全不同,她深深的沉浸在電影情節中,跟著劇中人物時悲時喜。  .也許是林義堂說對了,愛情文藝片真的是大部分女孩子的罩門,如夢似幻的浪、漫情節就像每一個女孩從小的夢想。

  「電影不好看嗎?」她一雙圓亮的大眼緊盯著他。「我看你好像都沒在看。」

  這個時候如果換成了別人,大概會趁機說出,你比電影更吸引人這類的話來,但紹篤圻卻只是困窘的道:「沒有啊!」

  她沉默的看了他幾秒,轉頭繼續走。

  有很長一段時間,雙方都沒有再開口,正當紹篤圻想問她是不是生氣了,她卻忽然道:「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好不好?」

  「什麼遊戲?」他挑起眉問。

  「真心話大冒險。」安以喬露出一抹甜笑。「你知道怎麼玩嗎?」

  他搖頭。

  「規則很簡單。」她拉著他到廣場旁的椅子坐下,解釋道:「我們用猜拳來決定,輸的人,可以選擇要真心話或是大冒。險。如果選擇真心話,不管別人問什麼問題,都一定要說真話,如果選大冒險,不管別人叫你做什麼,都不能有異議,如何?」

  聽完遊戲規則,紹篤圻忍不住瞪大了眼。

  這根本是整人的遊戲吧!他可不可以不玩?

  看出他臉上的抗拒,她噗時一聲笑了出來。

  「我知道,你不想玩對不對?」

  紹篤圻綻出苦笑。「聽起來風險很高。」

  「沒錯!」她點頭。「我很久以前玩過一次,真的是不堪回首」

  這句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怎麼的不堪回首法?」

  「很丟臉啊!」她笑了開來。「我一開始一直選真心話,因為我這人本來就是有什麼說什麼,幾乎沒什麼秘密,後來同學一直慫恿我選大冒險,結果她們將我畫了個大花臉,在校園裡走一圈。」

  他的表情明顯寫著抗拒。「呃,可以換個風險不那麼高的遊戲嗎?」

  「呵!」她掩嘴笑了聲。「你難得這麼直接表達看法耶!」

  這就是她提議玩這個遊戲最大的原因了,她希望他能放開心胸,誠實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樣好了。」為避免他抵死不從,她稍稍修改了遊戲規則。「我們約法三章,不可以叫對方做犯法或下流的事,彼此可以訂出禁問的三個話題,這樣你可以接受嗎?」

  她如此堅持,他能說無法接受嗎?

  紹篤圻的內心陷入掙扎,雖然可以明訂禁問的問題,但一且說出來,不也等於告訴別人,他有關於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放心啦!」她拍拍他的肩保證。「我的問題不會太犀利的,我只是希望能多瞭解你一點。」

  同理可證,他也可以經由這個機會,彌補過去十年對於她的空白。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她的興趣、喜好,甚至是她喜歡吃的東西,偏好的顏色,只要是關於她的,他都不想錯過。

  平時為了避免造成她的反感,他向來不敢主動追問她的私事,這個遊戲不正是最佳的機會嗎?

  念頭一轉,紹篤圻立刻改變了主意。「好吧!」他賭了…「規則是什麼?」

  ^o^  ,^o^^o^,^o^  他們拎著大包小包的零食、飲料回到他的住處。

  有舒服的沙發和輕柔的音樂襯托下,這是最適合敞開心胸的夜晚。

  「好嘍,我先說我的禁忌。」安以喬盤腿坐在沙發上,手中抱著抱枕,率先開口,「我的禁忌有兩個,我的家庭,還有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我不願回想的往事,其他都沒問題。」

  紹篤圻點點頭也認真的想了想。「我也有兩個。我的父親和小籠包女孩,除了這兩個人的問題之外,其他都可以。」

  「沒問題」安以喬比了個OK的手勢,「我們先來猜拳吧!剪刀、石頭、布!」她贏了。「我贏了,耶!真心話或大冒險?」

  他有點緊張,遲疑了一會兒才道:「真心話好了。」

  「嗯……」她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著。「一開始先熱身,問一些平常一點的問題好了。你最害怕的東西是什麼?」

  「蠶寶寶。」好像連說出這三個字都十分可怕一樣,他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什麼?!」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他。「怎麼會?蠶寶寶很可愛耶!」

  他深吸一口氣。「我小時候曾經不小心踩死一隻,後來就再也不敢碰軟綿綿的長形生物了。」

  「好吧!」對一個大男人竟會怕那麼可愛的小東西,她不禁暗暗竊笑。「算你過關。」

  接下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問了彼此各式各樣的問題。小至生活瑣事,大至人生觀念。

  一開始,紹篤圻尚有些緊張抗拒,但隨著問題愈來愈多、氣氛愈來愈熱,他也逐漸放開了心胸,誠實的回答每一個問題。

  歡樂的笑聲在室內迴盪,夜愈來愈深,彼此卻都沒有停止的打算,隨著話題的深入又私密,他們的問題也從無關緊要的小問題漸漸轉移。

  「好了、好了,這次換我問了。」安以喬斂斂笑容,正襟危坐。「真心話或大冒險?」

  「真心話。」

  「好,第一次接吻是什麼時候?跟誰?」

  他微微一愣,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能說謊喔!」看出他的遲疑,她笑著威脅,「一定要說真心話,說謊的就是小狗。」

  他聞言苦笑了下。「二十一歲。對象是大學時代的女朋友。」

  「喔?」她偏頭甜甜的笑開來。「你還滿晚熟的嘛!一般男孩子的初吻不都在十六、七歲嗎?早一些的,甚至在十二、三歲就有了呢!」

  「那是因為……『』話到嘴邊,紹篤圻又吞了回去。

  這麼多年過去了,父親也早就假釋出獄而失去蹤影。他不再恨父親,也不再怨天尤人,卻還是無法輕易對別人說出自己的父親是殺人犯的事實,即使是眼前這個他深愛的女子也一樣。

  他害怕見到她鄙視的表情,甚至像小鎮上的居民一樣的歧視他、懼怕他,生怕他會和他父親一樣,一時情緒失控便對別人揮刀相向。

  在他心裡,始終有一塊隱晦的角落是別人無法觸碰的,那也是他始終不願揭示面對的瘡疤。

  「怎麼了?」他沉重的表情引起了她的注意。「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你生氣了嗎?」

  「沒有。」他避重就輕的回答,「這麼說吧!那個年紀的我忙著憤世嫉俗,根本沒時間想到愛情這種東西。」

  儘管他極力隱藏,安以喬仍看出他眸子裡隱含的傷痕和陰霧。

  這是他們相遇以來,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

  她一直以為他的拙於言詞,不擅與人相處是因為天生的個性使然,如今看來,似乎有更深一層的原因。

  如果換成以前的她,一定會堅持打破砂鍋問到底,但經過這麼多年,她學會了尊重別人的意願。

  有些事情,即使只是想起都是一種傷害,直到自己有了同樣的經歷,她才明白這個道理。

  因此,她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笑笑的轉移話題。「好了,換你問我了。」

  她的善解人意讓紹篤圻感動,他知道,她是一個好奇心極重的人。多年前的那一天,她率直的問題讓他幾乎無法招架,他原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追問著事情的真相,沒想到她卻體貼的轉移話題。

  望著她甜美純真的笑顏,他的心不自覺愈跳愈快。

  每和她多相處一分鐘,對她的感覺就愈來愈強烈,每多看她一眼,他的心跳就加快一些。

  林義堂曾對他說過,十年來對一個從沒深交過的女子念念不忘,他愛的不一定是她那個人,很可能只是在他記憶裡經過修正、美化過後的完美印象。

  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知道自己愛的並不是記憶中的她,而是眼前活生生的她。

  他熾熱的目光讓安以喬有些心慌。

  這樣寧靜的夜晚,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再加上他沉默不語,目光灼熱如火般緊盯著她,室內的氣氛頓時問變得不太一樣。

  她想迴避他的目光,想說些話緩和氣氛,卻發現自己緊張的說不出來。

  一真心話或是大冒險?「他沙啞的聲音緩緩傳出。

  安以喬低下頭,小小聲的回答,「真心話。」

  紹篤圻站起身,緊張萬分的走到她面前,在她身前蹲下,用很溫柔、很溫柔,卻又掩飾不了緊張的語氣問:「我可以吻你嗎?」

  這真是一個令人左右為難的問題。

  如果說不可以,表示她沒說真話,違反了遊戲規則,但要。

  她開口說可以,又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末了,她只能嬌羞的點了點頭。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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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0 08:59: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戀愛了!

  不需言語、不用詢問,任何人都可以由安以喬滿溢幸福的臉龐瞧出端倪。

  她的笑容比平日更耀眼,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像隨時都要飛上天,說起話來甜蜜蜜的,活脫脫就是一個戀愛中的女人。

  而紹篤圻也一樣。

  平日向來只對動物親切可親,對飼主只能算客氣的他,數日來一反常態,不論是動物或飼主,甚至沒有生命的物體,都可以得到他甜蜜的笑容一枚和滔滔不絕的話題數個。

  就算是林義堂的椰撤也不能破壞他滿溢的好心情,不論好友說什麼,他永遠報以幸福美滿的微笑,看得林義堂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一旦兩人碰面,那更不得了。

  整個動物醫院好像飄滿了一顆又一顆的愛心,背景瞬間替換成滿滿的粉紅色玫塊花,不管周圍有多少人,兩人馬上掉進自己的小世界裡,甜蜜而無法自拔。

  這情形,看在兩人的好友眼裡,感慨特別深。

  「好甜蜜吶!」季芳站在休息室的角落,看著不遠處吃著「甜蜜愛心便當」的兩人,感歎的道:「簡直完全陷入兩人世界了。」

  「好刺眼啊!」林義堂則伸手遮限,做出阻擋強光的動作。

  「這兩個人不停射出愛情光束,我的眼晴都快瞎了。」

  她轉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這不是稱了你的意嗎?誰要你雞婆急著撮合他們的。」

  「我哪知道會變成這樣?」他真是作夢也想不到,那個自閉陰暗、內向害羞的好友,一談戀愛居然會變得這麼恐怖。「你知不知道,每天看一個男人甜蜜的傻笑是多麼恐怖的事?」

  季芳心有威威焉。「小喬也一樣啊!有事沒事就一個人在那裡吃吃發笑,開口閉口都是他怎樣、他又怎樣。」

  她打了一個寒顫。「我從來沒看過她這個樣子。」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無奈歎了口氣。  .「同是天涯淪落人。」林義堂對她眨眨眼,賊賊笑了開。「不如我們也湊成一對好了,無聊時我可以替你打發寂寞啊!」

  季芳作勢要賞他巴掌。「你作夢!」

  「哈哈哈!」他笑著躲開。「我開玩笑的啦!妨這麼凶,我可不想惹禍上身。」

  「少臭美了。」她扮了一個難看的鬼臉。「我才怕被你纏上呢!誰要倒楣被你纏上,一定是上輩子造孽。」

  兩人的打打鬧鬧絲毫不影響角落甜蜜的一對情侶。

  吃著安以喬特地為他準備的午餐,紹篤圻臉上溢滿幸福的微笑,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著便當,根本當一旁打鬧的兩個人是空氣。『待他們吃完午餐,旁邊兩人嘴也鬥完了,冷顫也打夠了,雞皮疙瘩都掉光了,他們卻還意猶未盡、依依不捨。

  「小喬,走了啦!」季芳忍不住上前拉人。光是看他們兩人你儂我儂、眉來眼去,她都快受不了了。「今天下午你不是還得去佈置一個婚禮會場,再不走人肯定會來不及的。」

  「對喔。」安以喬這才想起來,因為店裡人手不足,她還拉了好友來幫忙,於是轉頭對親親男友交代了聲,「那我走了,你要想我喔!」

  這句話頓時又讓一旁的兩個友人,冷不防顫抖了下。

  「我無時無刻不想你。」紹篤圻深情的看著她。「你等會開車要小心喔!」

  他的回答,讓兩人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如果不是季芳午餐吃得不多,她懷疑自己會當場吐出來。

  想不透啊想不透,為什麼情侶們可以這樣肉麻當有趣,就算他們自己不覺噁心,也要想想旁觀者的感受嘛!

  走出寶貝動物醫院,安以喬滿心歡喜的哼著歌,連走路都像在跳舞一樣輕快。

  季芳跟在她的後頭,忍不住搖搖頭。「你真的一頭栽進去了你。」

  「因為愛神的箭射中了我的心。」安以喬轉身做出捧心的樣子。「我已經深陷愛河,而不可自拔了。」

  季芳見狀忍不住笑罵,「我看是你自己跳進愛河裡,又不想爬上來吧!」

  安以喬僅是笑而不答。

  從前她聽別人對她訴說愛情的酸甜苦辣,總是無法體會其中的滋味。在她的世界捏,動物得到的關心往往比人還多,她每天想的都是那些貓貓狗狗,男人從不曾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儘管曾經也有幾個男人嘗試與貓狗爭寵,最後終究不敵而直到遇見紹篤圻——他不像那些男人,總是計較她花在動物身上的注意力比花在他身上還多,也不會像那些人一樣,逼迫她的目光只能放在他身上。

  他們有共同的興趣,和說不完的話題,每多瞭解他一分,她就愈覺得彼此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感激上天讓她遇到了這個男人,並深深珍惜在她二十幾年的生命中,從未像現在這樣幸福過的這分美好。

  季芳小小翼翼的探問:「你真的愛他嗎?」

  「我很喜歡他。」安以喬老實的回答,「非常、非常喜歡,甚至隨著對他的瞭解了多,感覺也愈深。」

  「這樣啊……」

  好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勾起了安以喬的好奇心。

  「怎麼了?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嘛!沒關係的。」

  「是你叫我說的喔?」季芳歎了一口氣。「看到你現在這麼幸福的樣子,我也很替你高興,可是有件事我至今仍替你感到耿耿於懷。」

  她偏著頭,微挑起秀眉。「是什麼事呢?」

  「就是那個小籠包啊!」季芳走上前拉著她的手c  「你忘了嗎?那個讓他暗戀了十年,長得和你很像的小籠包女孩。」

  「那有什麼關係嗎?」安以喬一臉不解。

  季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難怪人家說只要一談戀愛就會變笨,你本來就已經很單『蠢』了,現在往更高境界邁進了你。」

  她是真的不懂嘛!

  小籠包是小籠包,她是她,她和他是一對,這三者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

  看她那無邪的模樣,季芳考慮了很久,為難道:「難道你從沒想過,他有可能只是把你當成小籠包女孩的替身嗎?」

  安以喬頓時瞪大雙眼。

  「哎,不要瞪我啦!」季芳迴避她的眼神。「我也不想澆你冷水,可是他自己、說你和他暗戀十年的女孩長得一模一樣,相信換了任何人都會有同樣的疑問,只有你這個小傻瓜完全沒想到。」

  「不可能!」安以喬直覺的否認。「他不是這種人。」

  「這跟他是什麼樣的人無關,你想想,換作是你,難道不會因此愛上那個人嗎?」

  「我相信他。」安以喬仍是堅持,只是語氣不自覺薄弱了些。「何況,就算我和她長得很像,畢竟還是不同的兩個人啊!」

  「對,你們是不同的兩個人沒錯,但是內在不同,外在可難分啊……」季芳本來還想繼續再說,但見好友的表情由原來愉悅幸福慢慢轉變為沮喪黯然,那一肚子的猜測立刻嚥了回去,改口道:「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啦!

  不管真相如何,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對不對?「

  這個說法非但沒有讓安以喬釋懷,反而在她內心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他是愛她這個人,或只是愛上與他最初暗戀女孩一模一樣的臉皮?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她,面對好友提出的疑問,頓時慌了。

  「小喬?」季芳看她一臉黯然,和方才快樂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不禁感到相當愧疚,「對不起,我不應該胡說八道,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安以喬抬起頭,茫然的看著好友,片刻後,才強顏歡笑的搖頭。「沒事啦!我相信他,我們走吧!」

  ^o^  ,^o^^o^,^o^  信任這種東西,一但出現了裂縫,就再也沒辦法假裝它不存在。

  懷疑一旦在心中萌芽,就算不去理會它,也會慢慢成長茁壯,直到盤踞整個心房,今人再也無法忽視。  .安以喬一再告訴自己,要相信他、要相信兩人的感情,但好友的話卻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真的是替身嗎?對他而言,她只是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嗎?這些問題沒有答案,卻無時無刻不佔據著她的腦海。

  原本無塵的愛情蒙上了陰影,不再是全然愉悅的幸福,而是加了猜忌的苦澀。

  她忽高忽低的情緒,江如蘭這個做母親的全看在眼底。

  這世上,最甜蜜的是愛情,最苦的也是愛情。女兒的情緒起伏所為何來,她自然心裡有數,只是她總想年輕人有年輕人自己的想法,女兒沒來問她,她也不願過問太多。

  直到眼看女兒把一整柬嬌艷欲滴的玫瑰剪得一朵都不剩,她終於按捺不住,將失魂落魄的安以喬給拉到一旁。

  「以喬,你這兩天是怎麼啦?老是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給媽聽聽,好讓我替你出主意啊!」

  安以喬聞言低下頭,久久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道:「這件事情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有辦法的啦!」

  「到底是什麼事?」江如蘭拍拍女兒的手。「來,從頭說給我聽。」

  安以喬深吸一口氣,將她和紹篤圻從認識開始,到心中產生的困惑,一字不漏的忠實轉述給母親聽。

  「季芳說他只是把我當成小籠包女孩的替身。」她扁著嘴,感到一陣心酸襲來,眼眶頓時紅了。「我本來也不相信,可卻愈想愈覺得有可能,怎麼說他都暗戀人家十年了,哪有那麼快就忘記的。」

  江如蘭聽完笑歎了一口氣。「傻孩子,原來你是在吃醋來著?」

  「我才沒有在吃醋呢!」安以喬堅決否認。「我只是不想被當成別人的替身,我也不希望他看著我:心裡卻想著少籠包女孩,我希望他的眼裡只有我一個人……」她愈說愈覺得自己的確在吃那不知名的小籠包女孩的醋,最後索性閉上嘴。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這樣子嘛!」

  江如蘭笑望著女兒,搖搖頭。「既然你心裡有懷疑,為什麼不當面問清楚呢?」

  安以喬像洩了氣的皮球癱在桌上,悶悶的道:「我問不出口,如果他說沒有,豈不顯得我很小家子氣,連他的回憶都要計較、都要嫉妒,但如果他說有……我會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這幾天紹篤圻見她總是悶悶不樂,便一直不停追問她是怎麼了,好幾次她都差點問出口,卻總在最後一刻壓抑了住。

  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如此善妒的一面,不希望讓他認為她是一個心胸狹窄、喜歡吃醋的女孩子。

  只是這問題一天不解決,她就一天不快樂,每天一睜開眼睛,想來想去都是同一件事,連她自己都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傻孩子。」江如蘭憐愛的摸著她的頭,「愛一個人,本來就要全心的信任他,如果你沒辦法信任他,這段感情也很難維持長久,我知道你害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但與其在這生悶氣,不如直接問他,也好過你一個人在這裡胡亂猜測的好。」

  「萬一他說謊呢?」這才是安以喬最害怕的。「我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如果他明明這麼想,卻說沒有呢?」

  江如蘭歎了一口氣。「如果你連他給的答案都不能相信,那就忘了他,再找別的對象吧!信任是件很難的事,該不該、要不要,這之中如何判斷,都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她聞言低頭不語。

  多疑本就不是她的個性,但任何事一旦沾染上情字,似乎都會走了調,連她也變得不像自己了。

  「我相信他不會騙我。」至少這點她是肯定的,「他要不就不說,說出口的就一定是真話。」

  「這就對了。」江如蘭欣慰的拉起女兒站起身。「來,這就去找他把話說清楚,你再這麼失魂落魄下去,我怕店裡的花可沒一株完整的了。」

  安以喬轉頭看向桌上被她剪得七零八落的玫瑰花,忍不住噗時一聲笑了出來,吐吐舌頭。「是,我知道了。

  『』

  ^o^  ,^o^^o^,^o^  被突然大量定購花束的客人擔誤了些時間的安以喬,還沒來得及找上紹篤圻,他倒是迫不及待的先來找她了。

  「你怎麼來了?」安以喬見到他,又驚訝又開心。「下班的時間還沒到吧?」

  紹篤圻憂心忡忡打量了她一下,白曾的臉龐浮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神色顯得有些憔悴。

  「因為擔心你,所以提早下班了。」他老實回答,「這幾天你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怎麼笑了,說起話也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如果是的話,告訴我我一定改,如果不是,我也希望能知道是什麼事惹你不開心了。」

  其實,紹篤圻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決定來找她問個清楚的。

  那天晚上,他們確定了彼此的感情,對他而言,整個過程就像作夢一樣,之後的日子他也沉浸在兩情相悅的喜悅之中,天天都像漫步在雲端。

  怎料,不過才幾天,她的態度就整個改變了。

  不但快樂的笑容自她臉上消失,向來神采奕奕的她,也失去了往日的開朗,每回見著他,不是愁眉苦臉,便是欲言又止的。

  而他的情緒也只能隨著她上下起伏,她若笑,世界於他便如天堂,她若皺眉,他便自天堂掉落地獄。

  原本他以為她只是一時心情不好,儘管心裡擔心的要命,但問了幾回,她始終不願回答,他也就不再逼問了。

  但接連數天皆是如此,甚至今天她也不同往日一般,在他午休時間前來相會,他才發現事情不如他所想得這麼簡單。

  也許她後悔了,也許那天晚上是氣氛或其他因素使然,而使她一時意亂情迷,實際上她對他並沒有真正動心?

  一整天,紹篤圻都在猜測究竟是什麼事造成她的反常,最後,他終於受不了煎熬,決定來找她問個清楚。

  如果她真的後悔與他交往,他不會強人所難,他可以花更多時間,用更多行動來證明他的真心,無論如何他都不願看見她這樣不快樂。

  「其實……我正打算等花店打烊之後,要去找你說清楚的。」安以喬咬著下唇。「你可以等我一下嗎?再過二十分鐘,花店就打烊了。」

  江如蘭送客人出門,正好看見他們。

  「你們去聊吧!」她善解人意的道,「這兒有我打理就夠了。」

  「阿姨。」紹篤圻跟她打了聲招呼。「讓我幫你們收店吧!

  反正我也沒事,有些粗重活有我幫忙也比較快些。「江如蘭聞言讚許的點頭。」也好。「

  二十分鐘後,花店整理完畢,也拉上了鐵卷門打烊,他們才帶著黑皮及她養的七、八隻狗兒,到附近的公園散步。

  夜晚的公園裡,有人慢跑、有人下棋,還有許多飼主帶著狗出來溜躂,很是熱鬧。

  安以喬在這附近算是熟面孔,在公園裡繞上一圈,總有許多人停下來和她打招呼,順便說上這麼一句,「小喬,你男朋友啊?長得很帥咧!」

  然而,聽她每每很爽快的承認彼此的關係,也讓紹篤圻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既然她不避諱承認,就代表她不是嫌棄他……應該是這樣吧?

  等到解決所有狗兒的生理需要,他們這才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黑皮和其他狗兒則開心的在草地上奔跑。

  「可以告訴我你有什麼心事嗎?」他握著她的手,定眼注視著她。「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

  她搖搖頭。「我們再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好不好?」

  她只想聽他的真心話,就算是善意的謊言也不想。

  「嗯,你先問吧!」

  「好。」安以喬深吸一口氣。「真心話或是大冒險?」

  「真心話。」

  「我是不是真的和小籠包女孩長得一模一樣?」

  紹篤圻訝異的看著她,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莫非是她發現他說謊騙她,所以才生他的氣嗎?

  「其實……」他思索著該如何解釋才能讓她瞭解自己的苦衷。「我一直想告訴你,你們……」

  安以喬打斷他的話。「是或不是嘛?」

  ,他歎了一口氣。「是。」

  「那……」她咬著唇,一臉楚楚可憐。「在你心裡,是不是把我當成了她的替身?因為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所以你才喜歡我,是嗎?」

  他聞言大驚。「絕對不是!」她是怎麼得出這種荒謬的結論?「這就是你這幾天悶悶不樂的原因?」

  她默默點頭。

  太好了!她沒有發生什麼事,也不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麼而生氣。紹篤圻呼由一直梗在喉間的那口氣。

  「你還笑。」見他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安以喬簡直快哭了。「很好笑嗎?人家真的很在意耶!」

  見狀,他連忙斂去了笑容。「對不起,我沒有想到居然是因為這件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我不想讓你認為我是一個小家子氣的女人。」她聳聳肩,無奈的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喜歡小籠包女孩,也知道我和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這些都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我怕我說了,你會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我不會。」紹篤圻開心的笑了。「但如果你早點問我,就可以少受一點苦了。」

  「為什麼?」他的反應實在太不合乎常理,也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你不覺得應該解釋一下嗎?」好歹她也為了這件事失眠了三天耶!

  「記得我曾經要你不要問小籠包女孩的事嗎?」見她點頭,他綻出笑容。「那時我有一個很好笑的理由,不過現在那個理由已經消失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好不好?」

  被他的話搞得一頭露水,她瞠大了眼瞧他,搞不懂他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神秘兮兮的。

  「什麼東西?」她朝他伸出手。「我看看。」

  「在我家。」他像個急於展示新玩具的小孩一樣,興奮的站起身。「你一定想不到。」

  「可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啊?」她生怕這是他故意用來模糊焦點的伎倆。

  紹篤圻直拉她起身,一臉的笑意。「看了你就知道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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