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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kdkd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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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陳詞懶調】原始戰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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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0 20:46: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六章 沒水

  狂風之後,一滴滴大雨點砸落,天空中持續了一個冬季的陽光,終於被厚厚的雲層遮擋,對於陸地上許多地方的人而言,他們從未覺得烏雲如此親切。

  雨滴砸落得急,很快便如瓢潑一般。

  乾渴的大地貪婪吸收著雨水,四處都飄著泥腥味。

  遊人們興奮地將一個個陶缸扛出來接水,過去的那個冬季,他們都是用勞力從炎角那裡換取食物和水的,換得不多,也有人抱怨過,但了解到外面的形勢,也就沒人再吱聲了,生怕被趕走,雖然換取的水少,可好歹能夠支撐他們活到現在。

  一場暴雨,似乎澆滅了兇獸山林的火氣,暴躁了一個冬季的猛獸們,被安撫了,從它們暢快的吼叫聲中就能猜出它們的心情。

  部落的人各司其責,輪值守衛的,照顧耕地的,管理獸圈的,製陶器的,紡織的……都準備開工。之前太過炎熱,他們連動都不想多動一下,手頭的工作自然擱置下來,現在,終於能再次開始了。

  地裏蔫蔫的幼苗們也難得精神了,山林裡的樹葉都顯得綠了許多。

  雖然極端的天氣過去,但各處的守衛和防禦並未降低,兩位首領每天輪換著出去監督,即便是狂風暴雨的天氣也沒落下。

  「一切,謹慎為妙!」

  這是祭祀之後,兩位巫所說的話。

  雖然他們兩人無法得知到底會發生什麽事,但他們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無關針對哪個部落,就是一種說不出的危險感覺。

  若是兩位巫有不同見解,或許還需要經過一番爭執,但兩位巫都是同一個說法,這對於炎角人來說,肯定就是要發生什麽事了,由不得他們馬虎。

  雨後的一個晴天,狩獵隊出發。進山狩獵。

  邵玄隨隊一起進入山林,青面獠牙那邊已經取血餵過食,自然有人照看,不需要他一直盯著。

  再次進入山林。隊伍裏的人都發現,林子裏有很多樹發黑了,是枯死之後的樣子,有些沒有生命力的樹已經被蟲蛀得千瘡百孔,若是將它砍斷。裏面能噴湧出大量小蟲子來。

  扛著獵物,邵玄同小隊的人一起,來到歇息的山洞。

  「我記得,這裏以前有條小溪的。」邵玄指著山上一處,說道。

  「的確,不過現在沒看到,或許冬季乾了之後就沒水了。」旁邊的麥說道。他對於溪流形成的各種原因並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就算秋冬季節乾涸的溪流河水,到了春季。雪水融化或者大量降雨,就會再次流淌起來,可是,現在山前的溪流沒了,他也說不出原因。沒了就沒了吧。

  說著麥便扛著獵物進山洞,其他人在那裡看了看,沒看出什麽,也跟著進洞去,只留邵玄站在外面,看著原本溪流的位置。

  「我去其地方看看。」邵玄對山洞內休息的人說了聲。

  好奇之下。麥等幾位戰士也跟著邵玄走了過去,他們想看看邵玄到底發現了什麽。

  邵玄記得這附近還有一條河,不算大,但也經常有一些河獸在裏面埋伏。

  溪流斷了。可能是因為山上今年沒下雪,異常炎熱的冬季,讓山頂常年覆蓋的雪都沒了。不過,那邊的那條河流,可不只有融化的雪水溪流匯入,還有地下水等。前幾天下那麽大的雨,即便溪流無法形成,雨水流入河中,還有山林岩石泥土中滲入的水,河面總會上升不少吧?前幾天雨下得還挺大。

  可是,當邵玄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條河裏,只有幾隻懶散游動的小魚,稍微大一點的河獸並未見到,原因就是,河面太低了!

  河水太淺,一些河獸不會喜歡這樣的淺水地區,自然沒在這裡出現。

  見到這麽低的河面,麥等人也驚奇不已,不過也就只是驚奇了一會兒,他們覺得,可能是因為山林太「渴」了,一場雨下了之後,山林將雨水「喝」了大部分,所以沒有多少雨水給河流。

  只不過,就算山林能夠吸收存留不少雨水,但地下水呢?

  一場持續數日的暴雨,都沒能讓河面上升起來?即便上升不明顯,也不至於只有眼下這麽一點河水而已!

  以前這裡的河水經常帶著泥黃色,就是因為河裡的河獸喜歡將河底的泥沙攪動起來,可現在,河水不僅淺,還清澈了許多,這說明近一段時間,壓根沒有一隻河獸過來!

  「再去下一個地方看看。我記得,這裡還有個溶洞。」

  邵玄以前同狩獵隊一起在這附近狩獵的時候,曾經發現過一處溶洞,洞內有水潭,只是,那裡的水泛紅,有一些細微的生物在裏面游動,即便經過過濾並煮沸的水,也不能飲用,後來邵玄就沒再去了。

  剛踏進溶洞,邵玄就眼神一變。不只是邵玄,其他幾個戰士,敏銳些的,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以前他們來得時候,一進洞就能感受到吹來的風裏帶著清涼濕潤的水汽,還有一些洞內生長的喜陰的植物所散發出來的,帶著淡淡清甜的氣味。可是,現在,不管是水汽還是那些植物的氣味,都未聞到!

  邵玄往裏走,以前進來幾步就會看到地面的一層淺水,現在往裏走了十多米了,洞內的地面和周圍的石壁依然乾燥。

  麥拿著水月石,將周圍的地方照亮。

  沒有水!

  依然沒有水!

  越往裏走,地勢越朝下,直至只剩下一些小的地下洞穴。

  「這洞裏,竟然也沒水了!」剛經歷了一個詭異冬季的炎角戰士們,頓時感覺嗓子一乾。

  怎麽會沒水呢?!

  這時候,他們已經明白邵玄的目的了,眾人也都警惕起來。

  原以為這個危機已經過去,卻沒想到,依然存在。

  再仔細看看地面,凹凸不平的石洞地面,有一些乾了的紅色的東西,用刀一刮還能刮下來不少。

  「這些是……」麥將地上刮下的赤色碎屑捏起一團,手指碾了碾,那些碎屑很快變成粉末。

  「這是以前生活在這處水潭裏的東西,現在,它們都乾死了。」邵玄緊蹙著眉頭往外走。

  聽到邵玄的話,麥等人覺得嗓子更乾了,沒水,會渴死嗎?

  之後,在後面幾天狩獵的時候,邵玄又去找了幾處水源。

  天氣看上去已經正常,只是,很多地方的水源,水面卻仍然在下降,尤其是那些地下水冒出匯集產生的水源,幾乎沒有一處能看到以前的樣子,絕大部分都乾了,沒有乾的也都在瀕臨乾涸的邊緣,徹底乾涸只是時間問題。

  與此同時,盧部落內。

  原以為黑暗時期已經過去,卻沒想到,日子並不那麽好過。他們部落一直佔有的那個水潭,水面降得更低了,絲毫沒有因為前段時間的暴雨而上漲。明明看到周圍的雨水嘩嘩往裏灌,可水潭內的水,仍舊在下降。

  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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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0 20:46: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七章 離開?

  狩獵隊回去之後,邵玄將所見到的事情跟巫和首領細說了一下,也是提醒大家提前做好準備。

  現在,一切看上去很正常,氣候符合這個季節的特點,沒有更炎熱,也沒有更寒冷,似乎是回到了平常的樣子,但,不僅是炎角部落,還有大陸上的許許多多部落,在經歷過一個異常艱難的冬季之後,缺水這件事,很能挑動他們的神經。

  這片大陸上有很多因地下水而形成的溪流、水潭、中小型湖泊等,而當冬季結束,雨水來臨,天氣變得正常的時候,那些水源,卻依舊沒有回升的樣子,反而情況更加嚴峻。

  現在仍然存在的水源,並不多,為此,資源爭奪再次爆發。

  春暖花開之際,本應該是生機盎然,可這片陸地上,卻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

  河邊草叢中濺落的乾涸的褐色的血跡,腐臭中帶著殘留的殺氣,告訴經過的路人這裡曾經發生的事情。

  聽著遠行的隊伍帶回來的消息,邵玄同炎角的首領和頭目們一樣,沉默不語。

  半晌,巫終於出聲。

  「一切都是徵兆,我們,需提前做好準備。」巫話語中帶著嘆息,緩慢走到窗前,抬頭看著外面的藍天和飄動的白雲,「甚至,我們要準備好,迎接堪比千年前先祖們所遇到的那種事情。」

  巫的話讓屋內的齊齊一驚,再也坐不住了,一個個跟被刺了腚似的蹦起來。

  「什麼?!」

  「巫,您剛才的意思是……」

  「您真覺得即將發生的事情,會與當年先祖們遇到的事情一樣?」

  不管是首領還是頭目,現在都無法淡定了。他們所做的準備,也只是思考到過去那個冬季所經歷的艱難程度,並未想得更遠,但聽巫這意思,還能和千年前先祖們所遇到的一樣?那不是說……毀滅性的程度?!

  征羅和多康他們看了看站在窗前嘆息的老頭子巫,又轉頭看向坐在那裡一直未出聲的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坐在那裡的老太太抬起眼皮,無奈地掃了眼征羅和多康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老太太一個眼神,征羅和多康他們就能猜到是什麼意思。

  而此時,老太太這樣的反應,明顯就是默認剛才那老頭子巫的話!也就是說,她也是同樣的想法!!

  震驚,恐懼,慌亂……所有的情緒在腦子裡走了一圈之後,只剩下木然的空白。

  熟知歷史的他們,雖然沒經歷過千年前的天災,但也能從先祖們留下的手記之中了解到分毫,連當年強大的先祖們都無法避免的事情,他們又能如何?

  千年前,一場天災將炎角從輝煌的寶座上砸下來,隨之而來的便是不同理念的衝突,導致部落一分為二。曾經輝煌的炎角,墮入塵埃,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那是天地的力量,先祖們都無法抵擋,他們還能扛住?

  提前知道又如何?難道當年的先祖沒能提前預知?即便無法預知到具體的事情,但總能有預感吧?可結果依舊是那樣。

  對其它,或許炎角人還有拼勁。但若是與千年前一樣的天災,他們打心底害怕。

  「該怎麼辦?」敖放在身側的拳頭攥緊,還微微顫抖。

  該怎麼辦?這是每個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屋內再次陷入如寂靜黑夜一般的沉默,四周彌漫著讓人感覺發寒的低壓,即便窗外帶著陽光溫度的暖風吹進來。也沒能讓降至冰點的氣氛改善。每個人腦中的思維朝著各個方向發散開來,越想越驚,想得越多,越感覺身上像是凍成了冰一樣。

  來到故地,四年不到的時間,本以為能有一個新的開始,可現在得知這個消息,就像是摧毀了大家一直以來的希望。

  人力,可擋,天之力,無可擋!這是每個部落人心中所認為的。

  不知過了多久,當屋子裡的人,陸續將視線放到邵玄身上的時候,正在思索的邵玄才反應過來,抬頭一眼,屋內一圈的人,全盯著他。

  「怎麼?」邵玄疑惑。

  「你……能卜筮嗎?」征羅問。

  邵玄能使用結繩卜筮之術的事情,屋內在座的人都知道。

  「這之前我卜了好幾次,一次都沒能成功。」邵玄搖頭。

  屋內其他人眼神一暗,失望之色盡顯,他們本來還想著,巫沒法知道的事情,說不定邵玄能用卜筮之術卜出,現在看來,這法子不能用了。

  多康抓了抓頭上硬硬的短髮,「那,能不能借用先祖的力量?」

  「先祖的力量?」在座的人先是疑惑,隨即又用期待的閃亮的眼睛看向邵玄。

  是啊,先祖的力量!

  當初那邊的人,能直接渡海過來,不就是靠著先祖的力量嗎?!

  如此強大的先祖的力量,據說並非每個人都能使用,即便是千年前的先祖們,能從骨飾中得到的力量,也遠不如邵玄來的這麼猛。

  邵玄將一直戴著的骨飾項鏈掏出,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嘆道:「先祖骨飾,未必能使用。渡海已經使用了太多的力量,骨飾到現在還沒能恢復,即便能使用,也未必能幫大家多少。」

  現在項鏈上的六枚骨飾,相比剛渡海過來時暗淡的樣子,要光亮了一些,但無法與渡海之前比,就像一個疲憊的人,並未得到充足的緩衝時間,力量尚未得到完全的恢復。這種情況下再次使用的話,不僅達不到巔峰時的力量,還可能得不償失。

  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先祖骨飾上,得想別的法子。

  「這也不能,那也不行,究竟能怎樣?難道,還能離開故地不成?!」多康嘀咕道。

  多康話一落,就被屋內幾個人狠狠瞪了眼。怎麼說話的,這可是故地!怎麼能輕易離開?!

  不過……現在的情況,的確與千年前的不一樣。

  現在的故地,已經沒了火種。

  就算現在整個部落換個地方,理論上來說,也是可以的。

  沒誰想離開,即便沒了火種,但思想上還是有歸屬的。可現在不是特殊情況嗎?部落可以先離開,找個地方避一避,然後等災難過去了,再回來。

  這麼一想,似乎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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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0 20:47: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八章 臨近

  離開去躲災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不到萬不得已,部落裡沒誰希望這樣。

  真要被逼得離開的話,那天地巨變的程度得是什麼樣?

  無法想象。

  而且,這三年多下來,部落裡的房屋構建,田地規劃等等,都已經步入正軌,正是一個快速發展的好時候,趕上這麼一個點,只能說,倒霉。

  命途多舛!

  不論以後會如何,現在事情尚未發生,也給了大家準備的機會,需盡早準備,不可能等到真正巨變的時候才慌亂忙活,要未雨綢繆。

  照顧耕地的人,跑過來詢問邵玄千粒金播種的事情,去年因為摸不透天氣到底會如何,他們只是試種了一些其他種子,千粒金是萬萬不可隨意播下去的,那比稷居給的種子還要珍貴。所以,去年的耕地裡,並未種千粒金。

  現在,天氣轉回正常,氣候適宜,負責耕地的人便琢磨著要準備播種一些新的種子了,棲芪等人商議之後,便過來詢問邵玄,畢竟,千粒金的決定權,在邵玄這裡。

  「不,先別忙著播種。」見棲芪疑惑,邵玄繼續道:「不僅是千粒金,其他的也暫時不種。田地裡的作物,若是有成熟的,就先收了存起來,尤其是去年種下去的穀子。」

  地裡已經有一部分作物成熟,按照原本的計劃,收獲之後,會按勞分配,分出一部分給大家。只是,這一次為了預防不知何時會到來的大災難,得改變計劃了。

  獸肉的保質時間不長,而穀子等一些作物卻可以保存很久,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狩獵不到獵物,倉庫裡有存糧,還能解燃眉之急。

  雖不明白邵玄這麼做的原因。但既然邵玄發話了,棲芪也會照做。

  「可那樣一來。耕地裡會空出許多地方。」棲芪說道。再過去的那個冬季,那些空著的耕地並非一直放在那裡,他們負責照顧耕地的人,有按照各種種植技巧,去給耕地增肥,就等著將種子種下去了,可現在,邵玄竟然讓他們停止種植,倒不是有怨言,只是覺得可惜罷了。

  邵玄說暫時不種,並不是什麼都不種,只是那些生長週期長的暫時停止播種,但可以種一些生長週期短的,從種下去到收獲的時間比較短,或許災難還沒爆發,它們就已經成熟了,至少還能收獲一些,也不會浪費辛苦整出來的耕地。

  從邵玄的話中意識到一些事情,棲芪點點頭,面色凝重地離開。雖然邵玄沒有明說會發生什麼。但今年祭祀的時候,巫就公開給大家說過,今年需要格外小心。

  一切都是為了炎角,相信他們的決策,沒錯的。棲芪帶著自己的心思,去將邵玄的意思告訴其他照顧耕地的人。

  除了炎角之外,大陸上其他一些地方,也有人預感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就如莽部落等那幾個大部落,巫也不是吃乾飯的,他們以前就有預感。只是那時候並不強烈而已,可如今。或許是因為災難越發近了,他們的預感也更加強烈。

  每個部落都在做著準備,而在遠離凶獸山林,遠離那些大部落的地方,在大陸的邊界地帶,靠近無邊大河之處。

  咢部落的交易隊伍剛從濮部落換取了東西返回,在回去部落的路上,他們同以往一樣,背著裝滿了各種器物和粗糙麻布的竹筐,站在一條條大鱷魚背上。

  河水中的鱷魚擺動著它們強有力的尾巴,身體只有一部分露出水面,看上去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的瞳孔注意著周圍。

  在過去的那個冬季,這片陸地上其他地方的部落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甚至渴死過一些人,但對於生活在大河附近的部落來說,雖然高溫煎熬,但還能挺住,至少他們不用擔心水。

  現在他們經過的這條小河在冬季也接近乾涸,地勢高一些的地方,曾經見底,河底的淤泥都被曬成硬塊,以致於鱷魚們都跑到大河裡面去了。也正因為有這些鱷魚的幫忙,咢部落的人下河取水,才沒有受到河中其他危險河獸的攻擊。

  在那樣的高溫之下,不僅是人容易躁動,連河裡的一些魚,都變得殺氣十足。

  冬季過後,一場連續數日的暴雨,讓這些小河再次升了起來,可也只是那幾天而已,而現在這段時間,這條河有明顯的下降,鱷魚們在水中游動的時候,心情都差很多。

  「這條河會不會再變乾?」有個咢部落的戰士問。

  「誰知道呢,不過,就算它乾了,咱們還有旁邊那條大河,那多得是水,反正咱們不會渴死。」另一個站在鱷魚背上的戰士無所謂地道。

  內陸地區的人嚴重缺水,可他們不是啊,他們更不會去擔心別人的死活,只管自己部落人就好。

  越靠近咢部落,交易回來的隊伍中的戰士們越奇怪。

  「今天怎麼感覺,寶魚們多了很多?」

  「我也看到了,我還以為是它們來迎接咱們的,可看它們的樣子,更像是……」

  更像是什麼,那戰士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蹙著眉。其他人也是同樣的表情。

  他們與這些鱷魚熟悉,部落的圖騰就是鱷魚,鱷魚們的情緒如何,他們能看出來。

  這條小河裡,以前喜歡在這一帶游動的鱷魚並不沒有現在這麼多,可這一路看過來,他們發現,河裡的鱷魚比以往多出了三倍有餘!

  多出一倍就感覺異常了,他們就會尋找原因,而現在直接多出三倍以上,這樣的情形讓他們心慌。

  剛才那戰士所說的,那些鱷魚看上去並非是來接他們的,更像是,在躲避什麼。

  即便那些鱷魚們沒有恐慌,但這樣的情形,卻讓咢部落直接炸開鍋了。

  巫連夜在尋找原因,他的能力沒有其他一些大部落的巫強,他是預感到一些不太好的東西,但比不上那些大部落的人所能做到的程度,所以,他想著尋求一些解決之法,嘗試找出鱷魚們這樣行為的具體原因。

  一天天過去,咢部落的人,依舊沒有找出原因。只是,上岸的,游到小河裡的,潛伏在咢部落內部水塘的鱷魚,越來越多,反而在大河裡的鱷魚少了。

  沒有了鱷魚的存在,大河裡多出許多危險的魚和河獸,一時間,咢部落的人都不敢再下河,只敢去旁邊鱷魚多的那幾條小河。

  某日,在大河旁邊的河岸上巡邏的咢部落戰士,聽到了咕嚕嚕的聲音。他們以為是水中的河獸出現,頓時戒備起來。

  可是他們盯著河面盯了好一會兒,只看到河裡有一些氣泡冒出來,並未見到河獸。

  河裡那些長一嘴尖牙的的魚,時不時跳出水面,落到水裡又四處亂躥,顯得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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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0 20:47: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九章 雨季之變

  無邊大河裡的變化,讓咢部落的人一直擔憂著。

  大河裡的變化持續了數天,但遲遲不見真正的大動靜,就像是看到有人朝他們拋起了一塊巨石,他們卻一直未見到石塊落地,咢部落的巫和首領更是連續好幾夜失眠。

  自從大河那邊出現異況之後,河裡的鱷魚們集體將巢穴朝遠離河岸的方向遷移,現在它們的活動範圍也偏離河岸許多,即便每天下水還要爬很長一段距離,它們也心甘情願,這讓咢部落的人不解的同時,更加發愁了。到底是什麼事情,竟然讓鱷魚們有如此行為?

  直到看似平和的某天,地面突然震動,原本在水裡游動的鱷魚們驚慌地從小河的河水中爬上岸,並且朝著遠離河岸的方位繼續跑,朝它們新挖出來的洞穴跑去。

  站在鱷魚背上的人被掀翻,不管他怎麼叫,那些鱷魚就是不回頭,一個勁地朝它們新洞穴爬。

  大地震動了一下之後,便再沒了動靜。

  等咢部落的戰士們在周圍查探情況時,發現大河裡面,有很多死魚。前幾天還凶猛地不斷在河面跳動長著大嘴相互撕咬的魚,現在一個個翻起肚皮,漂浮在水面,一動不動。

  「這這這……怎麼回事?!」

  巡邏的戰士們趕緊回去將事情彙報給巫和首領。

  在後面一段日子裡,隔個十來天,就有一次地動,而且每一次地動相隔的時間越來越短,越來越劇烈。

  咢部落的人聽從巫和首領的話,學著鱷魚們,將房屋全都往遠離河岸的方向後遷。

  而那個時候,這片大陸上,很多地方的水源已經枯竭。

  好的是,天氣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依然是同往年一樣的氣候,只是。每次下雨的時候,部落的人們,以及依附各個部落生存的遊人們,都會搶著將準備好的陶罐搬出來接水。

  善於製作陶器的部落。在這樣一個詭異的生存環境之下,賺了不少。以前大型的陶器不好賣,現在賣得最好的,就是那些陶缸和大型陶罐。

  燒製陶器,簡單。但好陶器卻並不容易。很多人燒製的陶器質量不行,容易碎,甚至罐壁還往外滲水,或者用不久,不結實,只能去交易的地方買陶器。

  炎角那邊也同樣,遊人們也會請求用勞力換得陶缸陶罐之類。

  一場陣雨結束之後,部落內外的人都忙活著,將外面擺的接水的陶器般進屋。

  現在,因為情況特殊。巫若是感覺到要下雨,就會提前告知部落的人,然後一見到天空變化,大家就會急忙將自家接水的工具搬出去,將外面擺得滿滿的,以至於到最後,外面人走路的地方都沒多少。不過下雨的時候,也沒幾個人在外面,大家都忙著接水。

  地面的震動不只是大陸邊沿的地方感受到,其他地方也同樣遭遇了。尤其是炎角所在的山林地帶,格外激烈,並且,每一次地面震動。山林裡就會鬧出一場亂子,獸群吼,鳥亂飛。

  最讓邵玄心驚的是,在一次外出狩獵的時候,他看到了山林裡的一座火山,那座火山應該有很久很久都沒有噴發過了。山頂的凹陷處,還形成了一個水池,邵玄曾經同狩獵隊的人去過那裡。

  那裡看上去,大概千百年都沒有噴發過了,那裡生長的植物和生活的動物很多,邵玄當時沒有在意。

  可這一次,他隨著狩獵隊出去,扛著獵物去歇息的山洞時,路經那邊,那座聳立的高出地面數千米的山,明明還是以前的樣子,卻讓邵玄有種怪異的崢嶸感。

  邵玄也詢問了狩獵隊的讓其他人,他們看那座火山,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有邵玄,越看越心驚,總感覺,似乎這種寧靜之下,藏著一個蓄勢待發的凶惡的怪獸。

  倒未必是那裡真生活著巨獸,邵玄只是看到那邊就感覺一陣恐慌而已,這是直覺帶來的第一反應,不會無緣無故就這樣,肯定有原因。

  而後來接連的地震,讓邵玄心中生出一個猜測,若是,那個猜測成真……

  深吸一口涼氣,邵玄將照看耕地的人叫過來,詢問了下地裡的情況。

  新種下去的一些生長周期短的作物,已經接近成熟,都是一些戰士們並不喜歡的小菜而已,部落裡其他非圖騰戰士的人喜歡,這些對他們的身體也有好處,當時看地裡空著,照顧耕地的人便選擇了這些種子種下。

  收獲的穀子和一些能夠長時間儲存的食物,都被處理好屯放在倉庫裡,武器一直都在打造,為了心裡的不安,大家一直在做準備。

  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地震之中,雨季來臨。

  按往年的情況,這裡的雨季並不如河岸的時候那樣明顯,只是降雨會多一些而已,而今年,降水不僅頻繁,而且還猛。大家也不再經常將接水的容器拿出來。可是,這也無法降低人們心中的恐慌。

  轟——

  地面又是一陣震動,放在那裡接水的陶罐有不少翻倒,甚至還有摔破的。

  一些人差點沒站穩,各種器具叮叮嗙嗙撞擊在一起,不少屋子裡傳來孩子的哭聲。

  這已經是很好的情況了,畢竟,地面震動的次數多了,大家也有了心理準備,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樣慌亂如無頭蒼蠅。

  距離上一次震動,不過五天而已。時間間隔更短了。

  嘩啦啦!

  雨水降落得更急,若是以往,或許會有不少居住在各條河附近的人們會擔心,如此激烈的暴雨,會不會讓河水泛濫,去淹沒他們的耕地?

  可是,現在,沒有任何人去思考河水泛濫的情況,因為,河水,依然保持在一個較低的水位。

  盧部落。

  盧部落的首領木著一張臉,站在他們部落所占有的水潭前,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個無底洞。

  自打冬季結束之後,這個水潭就沒有再出過水,就算是現在這個降雨異常頻繁的時間,四周的積水嘩嘩往裡面灌,也不見一點出水的勢頭。

  這個雨季不同尋常,是很多人從未經歷過的。降水量大,而且還洶湧,只是河水,卻依舊不見漲。

  生活在大陸邊緣的咢部落人感受更加強烈。

  巡邏的戰士站在大河岸邊,看著遠處,那些龐大的恐河獸身影躍出水面,發出一聲聲長嘯。

  生活在這裡這麼久,他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聽到河中霸主們長嘯著,帶著河裡的隊伍遠去。可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那些河中霸主們不似往年的那種叫聲,這一次的叫聲,更加尖銳,更加急促,聽得讓人更加心慌。

  而且,按照每年的規律,河裡的各種河獸們,都會在雨季的時候離開,可是,今年河獸們離開的情況,早在雨季還沒到的時候就發生了!

  這一年雨季,河獸們離開得特別早。

  這一年雨季,部落的鱷魚們,並未離開,卻很少出現,下河的情況更少,很多的時候,它們都在遠離河岸的地方待著。

  這一年的雨季,無邊大河的河水,開始提前下降,未等雨季結束,便下落明顯。

  不管下多大的雨,也無法拯救下降的河面。

  「你們說,會發生什麼事?」一個咢部落的戰士淋著雨,抹了把臉,問。

  他問出聲之後,沒聽到隊伍裡其他人的回應,一看旁邊,一個個戰士們都直愣愣盯著河面,像是要將眼珠子都瞪出來一般,面色發灰,彷彿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

  「看什麼,瞧你們嚇成這……」

  一句話沒說完,那個戰士也看到了河面上的情形。

  其實,他們看得並不真切,畢竟那裡離得遠,而且還有厚厚的雨簾干擾視線,他們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但就是這點模糊的影子,嚇得這隊巡邏的戰士差點窒息。

  在下降了許多的大河之中,遠處的水面上,原本有一隻恐河獸露出水面,以往能給人不可匹敵的壓抑感的河中霸主,它突然炸開了。

  是的,直接爆了。

  像是一塊鬆軟的泥巴,被人用力捏了一下。

  遠處,一片血色,那隻恐河獸的叫聲戛然而止,並且,再無其他恐河獸冒頭,河面上的一切,像是突然靜下來一樣,或許事發點會有什麼聲音,但河岸離得遠,而且還有雨水不斷砸落的雜音干擾,咢部落的戰士們聽不到其他聲音。

  河面遠處,像是被血色的霧氣籠罩,在看不見其他。

  急促的雨水砸落在人身上,落進眼睛裡,從咢部落人那帶著狹長瞳孔上流過。他們能忍受水進入眼睛,只是倉促的雨水砸落得太急,滴進眼睛裡造成一點點的不適。可這個時候,那點不適,完全無法影響到這隊戰士們的心情。

  稍稍的沉默之後,這隊咢部落的戰士才反應過來,並且齊齊深吸一口帶著雨水涼意的水汽。

  雨水從鼻腔灌入氣管,有幾個戰士被嗆住,咳得像是要將肺都咳出來一樣。其實,雨水嗆得並不嚴重,只是,他們剛從震驚中回過神,只想做出一些宣洩恐懼的行為。

  河面上的,那是河中霸主,大家對它極為忌憚,承認它在這條河中的霸主地位。可是,龐大的河中霸主,卻在一個瞬間,變成一團血霧!

  那是,怎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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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零章 準備離開

  大河之上,遠處的血色霧氣,隨著河面的快速滑落,而變得稀薄,最後消失。

  最後河面如何,咢部落的人並不知道,他們在看到河面上所發生的那一幕之後,整個部落的人再次往遠離河岸的方向遷移,離大河河岸更遠了一些。

  雖然沒有再靠近大河,但咢部落的人也能從附近一些小河的動靜,來推測那邊的情形。他們在往後遷之前,大河裡的水就已經提早開始降落,與大河相通的一些小河也同樣的變化,與往年雨季結束之後所發生的情況類似,只是,這一次,所有的變化都提前了而已。而且,那些小河裡的水,水位也前所未有的低。

  雨依舊在持續,比往年持續的時間都要長,附近的河,水位一直不見上升,咢部落的鱷魚們全部都像是被嚇住一樣,總是躲在窩裡,並不離開,頂多下水去小河裡捕魚,還有一些暴躁脾氣的鱷魚會打起來。

  鱷魚們在焦躁,在擔憂,而咢部落的人也是,不只是他們,這片大陸上,其他地方的人,各個部落之內,都彌散著一股恐慌感。

  尤其是那幾個大部落的巫,總感覺心慌得厲害,似乎有一隻潛伏許久的猛獸要張開它的獠牙。

  凶獸山林,炎角部落內。

  屋內老克打磨石器的聲音毫無節奏,這並不是老克往日的作風,但此時,老克早已心不在焉,視線並沒有放在正打磨的石器上,盯著某處,卻又沒有焦距。

  邵玄看著天空依然沒有停歇的雨,凝神不語。突然,天空像是突然轉換了風格一般,一個黑暗的畫面取代天空不斷砸落的雨水,閃爍的電光四處分布,天空像是被染上了一團墨汁,並且,墨汁在快速擴散。

  龐大的壓力的恐慌,突然侵襲,讓邵玄都不禁猛吸一口氣,頭髮絲都要立起來。

  可是,等邵玄一個激靈,再看的時候,天空依然是剛才那樣,烏雲遍布,雨水倉促澆落。哪來的什麼電光和墨汁?

  「不,不對!」

  邵玄在屋裡轉圈。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並不是每一次都會從夢境之中得到啟示,他還會「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情形,很早以前就有,只是這種情況並不常出現而已。

  邵玄突然這般急躁的動靜,讓老克回過神。停下手裡的動作,老克拄著拐杖走到石器間門口,探頭看向那邊,問道:「怎麼了?」

  邵玄猛烈跳動的心臟還沒有緩解。聽到老克問話,並沒有多解釋,而是道:「我去巫那邊一下!」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老克道,「您老可以做一個帽子,硬的,而且帽檐比較寬的那種。」

  說完邵玄就急匆匆跑進雨中,留下老克一臉疑惑地站在那裡。他不明白,邵玄要做那種東西幹什麼。邵玄所說的那種樣式的帽子,是在去年耕種的時候。邵玄做出來給照顧耕地的人用的,為的就是遮擋陽光,後來大家就都用藤草編織那樣的草帽,也記住了那個樣式。老克自然不陌生。只是,邵玄剛才也說了,得是硬的,要硬,就不能再用一般的藤草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邵玄這麼說,老克還是按照邵玄所說的。琢磨用什麼材料來做。

  那邊,邵玄匆匆跑到巫那裡,去的時候,兩位巫正在商議著什麼,見邵玄如此匆忙,也不繼續聊了,詢問道:「出事了?」

  若只是一般的事情,邵玄不會這麼急。

  邵玄點了點頭,將剛才所「見」到的景像,跟兩位巫說了說。

  聞言,兩位巫也是心中震驚,眼中的憂色更濃,「你覺得,那是什麼徵兆?」

  兩位巫並不知道那樣的情形是什麼,但邵玄有一個推測,再次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平穩,表述更清楚,「我覺得,山林裡的火山,可能要噴發了!」

  「什麼?!」兩位年邁的巫面色駭然,猛地從獸皮坐墊上起身。

  邵玄上次同狩獵隊出去,看到那座火山之後,回來就與巫說過,只是,那時候並沒有任何徵兆,誰都無法確定會發生什麼事情,但現在,邵玄感覺,自己所言,可能性超過六成。

  兩位巫不知道火山噴發到底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但他們曾從先祖留下的手記之中了解過類似的事情。

  「果然,要來了嗎?」巫蒼老的聲音中帶著顫抖。眼皮緊閉,鬆垮的眼皮顫動,然後猛地睜開,將守在外面的兩個戰士叫進來,語氣決絕,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立刻通知頭目之上的人到此!」

  或許有一些年邁的老戰士們不願意離開,但是這個時候,巫強硬的一面再次展現。

  要讓這個行動執行,必須通知頭目們,只要頭目們能夠起到帶頭作用,手下的戰士們肯定不會有其他想法。

  這幾年,內部一些人的膽子,確實大了不少,平時巫還能當做不知道,但這種時候,他不允許有人有異議!

  兩位巫都是同樣的想法。不是他們專橫,獨斷獨行,而是他們在害怕。

  邵玄所說的天地災難,其實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他們最擔心的,就是當年部落分裂的事情,是否會再次發生?若是理念不同,是否會遭遇千年前先祖們所遇到的事情?畢竟,這一次,情況可能與千年前的災難類似。

  兩位巫,三位大頭目,還有二十位小頭目,在被通知之後,絲毫不敢耽誤,淋著雨跑過來。

  巫將邵玄的話簡單複述了一遍,然後道:「我的意思是,我部落,應該做好離開的準備!」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聽到這個決定,大家還是不捨。

  「那……什麼時候離開?」敖聲音艱澀,還有些沙啞,面上帶著明顯的疲憊,眼圈周圍青黑,這些天來,他沒有睡好過一覺。

  對於這個問題,兩位巫相視一眼,然後,同時看向邵玄。

  邵玄頓了頓,道:「等雨一停就走,這幾天大家做好準備。別的沒了可以再重來,但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雨,又持續了數日,直到某一天,突然放晴,陽光燦爛。

  只是,炎角部落人的心情可不如陽光那般燦爛,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離開這個他們付出了三年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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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一章 白夜

  離開辛辛苦苦重建四年的故地,已經讓炎角人心中一片灰霾,前方還有未知的危險和不確定的將來,大家的情緒都很不穩定。

  故地的意義,與其他地方是不同的,這裡是炎角的根之所在,但沒了火種之後,意義似乎又變了點,但不管怎麼說,故地畢竟是不同的。

  離開這裡,每個人心中萬分複雜,腳步沉重。

  這不同於上一次大規模遷移。上一次,他們是帶著無盡的希望和憧憬,無窮的動力還有無時不刻都在噴湧的歸根之情踏上遷移之路。可是,這一次,他們似乎感受到了千年前,先祖們的心情。

  悲慟,沉重,雖說他們只是暫時離開,但,以後真能回來嗎?等他們回來,這裡是否還能是原來的樣子?

  地裡的作物已經內全部收割,沒有成熟的也都拔出來帶上了。

  獸圈裡的飼養獸們,除了一些幼獸之外,其他的都被提前宰殺做成肉乾,除此之外,這些天部落裡還趕製了許多馬車牛車,牛馬等拉車的牲畜都有,還有部落裡的幾隻凶獸,以前它們也拉過車,經驗豐富。

  這一次,做的車很多,山林裡裡有得是材料,還有金器,一些石器不宜連接的地方,可以用金器替代,那樣獸車能夠做的更加堅實。

  因此,相比起上次部落大遷移,這一次,除了隊伍的人數多出數倍之外,還有許多車,而其中,有一些做成四四方方如一個大盒子一樣的獸車,那裡不允許其他人靠近,除了部落裡的少數人之外,其他靠近者,會受到嚴懲。

  那裡面,放的是再次被挖出來的天脈,尤其是最大的那輛車。完全是當做一個臨時的大花盆,將那棵千年天脈移栽在那裡。若是天氣好,守衛的戰士也會將上方遮擋的木板打開,讓它們曬一曬太陽。好在天脈不像大白菜的個頭那麼大。只是根系會受點委屈,畢竟,天脈最長的就是它那如人的脈搏一樣的根鬚。

  隊伍中心數十輛大車裝的食物,周圍同樣是眾多守衛。隊伍裡的人,帶的食物並不多。大部分都是集中運輸,不過遊人們該如何,炎角就不多管了,想跟著一起離開的,可以跟著隊伍,不想跟著的,隨他們去哪裡。

  有些遊人覺得炎角小題大做,並不打算離開,還想著等炎角離開之後,他們進山林裡去。住炎角人的屋子!那些堅實的石屋他們想了很久,這一次正好炎角舉部落遷移,再沒人能攔著他們,是個佔據的好機會,說不定還能住上炎角的巫和首領他們的屋子!得好好享受一番!

  還有些遊人則因為前幾次變動的教訓,依然決定跟著炎角。離開去其他地方的人,反倒沒多少,他們認得清事實,要麼留下,要麼跟著炎角一起離開。如果兩樣都不選,去其他地方,肯定會更加艱難,說不定連一點活路都沒有。

  炎角整個部落。一萬多人的大動作,太明顯,不可能避過其他人的視線。

  短短四年時間,炎角竟然再次大遷移!

  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得知這件事的所有部落都覺得炎角真是瘋了,他們當遷移部落跟玩一樣嗎?距離上次大遷移才多久?他們怎麼就不消停呢?拿火種開玩笑嗎?

  等等,炎角的火種。被他們藏在哪裡?好像沒感受到!

  不過,因為這段時間,地動頻率更高,還有水源的爭鬥越發激烈,許多人也就只是一開始的時候議論了一下,然後便不再去關注炎角的事情,該爭奪水源的繼續爭奪,該幹啥幹啥。當然,也有人從中揣摩炎角的行為到底意味著什麼。

  盧部落那邊,邵玄早就派人告知,而回部落太遠,歸壑則讓他那隻雪隼前往告知。畢竟是合作的部落,遷移的事情也告知他們一聲,順便讓他們小心。如今拉車的馬還是回部落馴化好的,比從其他部落買來的那些靠譜,遇上事也更鎮定。

  路上少不了不長眼打劫的人,都被無情砍倒,甚至還有發展出來的劫道的團夥,都是來自同一個部落的人,因為競爭不過其他部落,無法搶到水源,便換了個生存方法打劫!

  團夥打劫,人多好辦事,有計畫有預謀,成功率就會高出很多,而嘗到甜頭的他們,心更大了,逐漸將目標轉移到大一些的隊伍,而炎角這一次,被他們盯上。實在是炎角的那些裝著食物的馬車太過吸引人,用布蓋上他們也能聞到那裡傳來的味兒,他們不想放棄。

  而對付劫匪,炎角人從來就不會留手。

  來一個,殺一個。

  今年的雨季持續時間很長,所以,在雨季結束之後,雙月重合的時間,也已經很近了,直到那一天終於來臨。

  雙月滿圓,黑夜被照得如同白晝。

  自從來到這邊之後,炎角人許久沒嘗到雙月重合之日的恐懼感,再次籠罩在心頭。

  邵玄感覺眼皮猛跳,心中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拉高,冷汗莫名冒出,如被澆了一盆水一般,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冰凍住,森寒之極。

  「邵玄,你怎麼了?!」旁邊的征羅見狀,問道。不是他多疑,而是邵玄看上去非常不對勁。

  「來了!」邵玄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索,便說出了這兩個字,就像是一種無意識之下的反應。

  征羅想要再問,隊伍裡原本正在休息的凶獸突然一個個驚恐地站起來,隨後,拉車的牛馬等其他飼養獸,也焦躁起來。

  轟!

  大地毫無預兆地發出轟鳴,腳下的大地劇烈地晃動起來,睡著的人被摔醒,很多人像是失去平衡一般,直接趴倒在地。

  咔咔咔--

  地縫裂開的聲響,撕破人們心中的平靜。

  人們顫抖著,那是極度恐懼之下導致的無法控制的顫抖。即便被告知過可能會遇到的事情,即便,他們一直在做著心理建設,即便,地動他們已經遭遇了很多次,但這一刻,是以往任何時候,都未曾遇到過的。

  白夜之下,裂開的地縫之間,一股宏大的恐怖氣息衝出,讓人無法生起反抗的意念。

  那不是任何猛獸所能做到的,即便是被人們視為無可抵擋的王獸,也沒有如此毀天滅地的氣勢。那是,天地的力量!

  這一次,不像以前的地動那般只是短暫的玩耍。

  隨後,劇烈的轟響聲爆發,幾乎讓人失去聽覺。隊伍中的人們,愣愣的望著他們在歇息之前曾經走過的地方,那裡,一道看不到兩側盡頭的岩壁,隨著轟響拔地而起。像是有一雙手,將大地掰了一下。

  大幅震動的地面,震散了人們所有的思緒,那一刻,他們腦中竟一片空白。

  任何力量,只有在親自對抗之後,才能真正體會到。

  曾經,他們無法理解,為何強大的先祖們被逼得遠離故地,現在,他們感受到了,而這,還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夜如白晝,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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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二章 黑晝

  當夜漸漸離開,雙月終於被太陽所取代的時候,地動,仍未結束。

  凶獸山林。

  混亂早在地動之前就已經開始,預感不妙的凶獸們先一步行動,即便是平日裡搶地盤,見面就廝殺的死敵,現在在山林裡碰到也不會多看對方一眼,它們在逃命。

  或許,因為進化的等級比山林裡其他猛獸要高,它們更能感受到那種無法抵抗的正在靠近的威脅,它們現在已經沒有了其他心思,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像是植根於心底深處的天性帶來的直覺反應。

  逃!

  朝著遠離危險的地方逃!

  所以,不少凶獸,朝著各個方向逃竄。林子裡也因為它們的行動而引發一陣陣動靜。

  直到轟聲降臨,整個地面開始晃動,山林像是完全脫離了平衡,混亂不堪。

  一條條地縫驟然出現在這片棲息著億萬生物的山林之中,一些慌亂逃竄的來不及躲避的野獸們,直接掉入開裂的地縫之內,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後面來不及剎住腳的野獸們也紛紛掉落,剎住了也被後面的撞下去,像是獻祭一般,成為地縫之下的亡魂。

  一隻奔跑的野獸用它強大的跳躍能力,越過了那條剛裂開的地縫,可是,它根本沒來得及慶幸,下一刻,一道岩壁突然拔地而起,出現在前方。

  整個地面在劇烈顫抖著,不斷發出震耳的轟鳴。

  無論平日裡多威風多凶蠻的猛獸,此刻,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只能顫慄。

  曾經邵玄所見到的那座火山,山頂凹陷的地方。水池早已不在,而且,在邵玄他們離開之前,就有戰士過去看過,凹陷內,只有一些融化的岩石。

  而現在,在朝陽升起之際,隨著「嘭!」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駭人而狂暴的火山灰和岩石噴射到高高的天空,衝擊波將山頂四周圍繞的雲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呈圓形快速朝外驅散,並往更遠處蔓延。

  在火山噴發之時,靠近它的幾座山,山頂瞬間崩塌。

  山口上方的雲層更是不堪一擊,完全被噴射的黑色、黃色、白色的各種岩石和灰塵擊穿。

  沉寂了近千年的火山,突然的爆發所帶來的灼熱氣流,如瀑布般朝著四周的山林傾瀉而下,赤紅的岩漿激烈地從山口往下奔騰。

  電光,出現在雲層之中,出現在高空的黑白煙塵四周,閃爍著,像是有一雙巨大的手,拿著電光肆意在那裡塗鴉,沒有任何規律,也毫無任何收斂之意!

  噴發而出的黑色煙塵越來越多,不斷升騰的黑煙,如墨汁一般,染黑了天空,比烏雲還要強勢、霸道!並且,它們正在以一個極其恐怖的速度擴張!

  山林裡的猛獸們拼命奔跑著。巨大的粗壯的古樹,被撞得咔嚓響,有些體質脆弱的野獸,直接撞死,它根本來不及躲避。

  撞樹而亡的野獸的屍體,也壓根沒能多保持一秒中,下一刻,它就被後面奔跑而來的體型更加龐大的猛獸踩成泥,而剛才造成它死因的那棵樹,直接被撞倒。

  咔嚓的聲音,像是山林的慘叫,四周都是慌亂的猛獸,大的,小的,跑得沒有任何理智,稍一不注意,還會撞成一團。它們,已經被嚇得沒了任何思考的能力,只是憑著天性和直覺,往遠離危險的地方跑,其他的,只能聽天由命。這般境況,已經不是它們這些渺小的生物所能決定的了。

  炎角部落所在的地方,並未隨著炎角隊伍離開的遊人,他們留在這裡,剛開始的兩天還感覺非常爽,有大屋子住,還有人將巫和首領曾經住的屋子,挨個換著住,因此幾個遊人還廝打過一番。他們去各個屋子裡翻找出了一些炎角人忘記了或者沒有攜帶的東西,有一切廢棄的金器,還有一些食物。

  他們原本打算將炎角所有的屋子都翻找一遍,然後離開去其它地方,他們並不是真的蠢,不知道這裡危險,他們只是想著等炎角離開,他們去撿漏,然後離開去別的地方換取更多的東西。

  只是,一切來得太快,快得他們還沒翻找完所有的屋子,變故就已經來了。

  地面的劇烈顫抖,已經讓近三分之二的房屋倒塌,這其中也有很多石屋,曾經被認為是堅實的屋子,在這樣的地動之下,竟也沒撐過去。

  不過,那些留下來的遊人們主要住在炎角的核心地區,也就是首領和巫、頭目們所住的地方,那些屋子都是由更強大的戰士所做出來的,相比起其他屋子要堅挺,在過去的那一夜中,活下來的遊人還是占多數。但,所剩的那些屋子也堅挺不了多久了。

  這一次可不同於以往。

  先是一聲驚天的爆響,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無數猛獸從林子中奔跑出來,嚇得他們根本不敢出屋。

  在這之前的那個月光照耀的白夜,雖然也有猛獸從林子裡衝出來,但遠不如現在這樣多!

  躲在巫的屋子裡的那個遊人,嚇得面色慘灰,大滴大滴的汗珠掉落,渾身都在顫抖。外面大大小小的猛獸從屋子旁邊跑過,腳步聲不僅沒有一點要停歇的意思,反而越發密集,越發急促,甚至還有直接撞向屋子的。若非石屋造得堅實,早就倒了。可再堅實的石屋,也扛不住不斷的地動和猛獸的衝撞。

  嚥了嚥唾沫,那個遊人顫抖地伸出手,踩著牆壁邊上的那張矮桌,看向牆上那個不大的窗口。屋子裡其他窗口早已經被他堵住了,現在只剩下這個不大的窗口。

  將遮擋住窗子的木板挪開,然後,他看向外面的天空。

  巫住的地方很好,這裡並沒有多少遮擋物,能夠看到炎角的那根聳立的高高的石柱,還有天空。

  看著外面,那個遊人眼中的恐懼之色升至極端,那一刻,他已經放棄了生存。

  天空,朝陽之下的紅雲,迅速被染黑,翻滾的如墨汁一般的黑煙,將天空遮擋,正朝著這邊擴張。

  密密麻麻的鳥群,即便它們拼命地加速,想要趕在黑煙前面離開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但是,它們仍然在被超越,被吞噬進入黑暗之中。

  白晝的光芒在迅速暗淡,岩石之類的東西如炮彈一般,從噴射之地拋出,砸落在山林各處,即便是山林邊緣,甚至山林之外,也無法倖免。

  聳立在曾經的火塘附近的那根高高的石柱,那是邵玄後來重建的一根,原本的那根,躲過了千年前的災難,卻被萬石人銷毀,而新的石柱,卻無法同當年的石柱一樣幸運,這一次,比千年前的動盪,更加厲害!

  砰!砰!砰!

  降落的石塊紛紛砸落,砸在屋子上,砸在那根石柱上,石屑飛濺。

  四周的獸吼聲、轟響聲,石塊撞擊聲,交錯在一起,震得人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直至最後的光芒也消失,四周一片漆黑。轟響依舊,恐慌的猛獸們依然在絕望中瘋狂地尋找出路。

  天空的黑煙繼續朝更遠的地方籠罩而去,下方,彷若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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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三章 黑暗之下的變動

  邵玄等人所歇息的地方,同樣也聽到了火山噴發的那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不只是炎角隊伍所停歇之地,還有一些部落所在更遠的地方,也聽到了,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原本計劃歇息後繼續趕路的,他們在離開部落前就經過數次討論,最後根據當年先祖留下的簡略的路線圖,來篩選一些地殼板塊運動不那麼強烈的地方,依照邵玄的看法,地震帶之外的地方,總會安全些。

  製作出了避危路線,邵玄卻並沒有將這條路線畫長,當年先祖們可是直接走到如今咢部落所在的那裡,而邵玄所畫的路線,處於內陸,地震活動這麼強,他不知道靠大陸邊沿的地方會如何,雖然內陸地方也會有危險,但相較而言,安全性要大一些。

  現在,他們只是沿著所畫的路線走了一半而已,並沒有真正到達內陸地方,離那幾個大部落也有些距離。

  去回部落送信的那隻雪隼剛剛回來,它是顫抖著回來的,然後就降落在歸壑的肩膀上,打死也不飛了。

  「繼續趕路嗎?」敖穩住晃動的身體,問邵玄。

  地動還在繼續,只是時弱時強,弱的時候勉強能行走,強的時候,連站都不能,所以大家才心慌。

  「不。」邵玄搖頭,看了看天空,又對敖和征羅道:「繼續在這裡歇息,咱們最近幾天可能走不了了。」

  兩位首領心中一咯噔,「走不了?什麼意思?」莫非還有更厲害的?!

  這也是邵玄在太陽出現之前,短暫的地動減弱時,結繩卜筮得到的結果。

  「至少五天,咱們可能都得先歇著了,告訴大家準備好,別靠近那些開裂的地方,大家別走散,帽子都拿出來。」邵玄說道。

  雖然不知道邵玄為何這麼說,兩位首領還是按照邵玄所說去做了。

  因地動而略微分散的隊伍,彙聚過來,食物和水分發下去,在離開部落前做好的帽子也都拿了出來。

  沒過多久,放哨的戰士一聲驚呼。

  眾人往那邊看過去。

  天邊,黑色在朝這邊蔓延,擴散速度極快。

  「那個方向是……」敖聲音顫抖。

  那邊,是凶獸山林所在的方向。而天空的黑色,正是從那邊過來的。

  蔓延的黑色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那是什麼?!」

  「到底怎麼回事?!」

  躁動的凶獸和飼養獸們被強行按住。邵玄安撫了一下凱撒,然後對靠在凱撒旁邊的老克道:「帽子戴好。」

  天空的黑色沒多久便擴散至隊伍上方,黑煙之下,灰塵和小塊的岩石紛紛而下,打在人們材質不同的帽子上,發出細密的叮叮梆梆的聲響。

  因為這裡已經離山林有些距離,大塊的岩石並不會砸到這裡,大多都是灰塵和細碎的石子。那些對於部落人而言,只要戴著帽子就行了。

  一位老戰士用粗麻布蒙著臉,擋住飛散的灰塵,披著寬大的獸皮斗篷,將家裡的小孩攏在懷裡,用獸皮包裹得只露出一個小口。拉了拉綁在下顎的皮繩,老人將被吹得往上翻的用山林裡的大堅果殼做成的帽子拉回來。敲敲帽檐,將帽子上的灰塵震落一些,然後看向首領們所在的位置。雖然現在光線已經很暗,但他還能看到一些活動的人影。

  只要長老、首領、巫,還有頭目們都在,他們應該不會有事的。

  不得不說,邵玄的做法,確實穩住了人心,降低了不少恐慌感,不少人覺得,長老和巫他們肯定都料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肯定有對策。

  其實邵玄有個屁對策,他到現在為止。結繩卜筮想知道未來的走向,卻一直無法成功,或許,還沒到時候,或許,是他能力不足。

  只能熬!

  挺住,挺過這一劫了,或許,就能知道更多了。

  天空的黑煙遮擋住了陽光,周圍的氣溫下降了些,根據邵玄卜筮得到的結果,至少五天之內,會一直維持這樣的情況,不見天日。而且,邵玄心裡明白,恐怕,即便他們在避過這次劫難之後再回凶獸山林去,那裡短時間內也無法正常耕種了。

  而獵物?想要找到,大概也難。這場變動,林中多少猛獸能夠活下來?

  若是之後炎角回去,憑何生存?

  邵玄看著黑下來的天空,苦思。

  與此同時,在一些遙遠的海上,同樣有一些不下於凶獸山林的噴發動靜,同樣有黑煙噴射而出,從數個地方擴散,最後將所有的一切都遮擋於黑煙之下。

  凶獸山林的那座火山,山頂已經削低了數百米,而且,隨著火山灰和岩漿的繼續噴發,這種變化還在持續。

  數百米高的海浪從海面上拉起,朝著前方洶湧而去,隨後,又是更高的海浪緊跟其後,一浪接一浪,朝陸地拍打過去。

  沙漠上,黑暗正在擴散,一些游散的奴隸正在驚恐地叫喊,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沒多久,他們就再也叫不出來了,海浪朝這片沙漠衝擊,將臨近海岸的一切吞沒,原以為脫離岩陵城並存活下來,能夠建立自己勢力的人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岩陵城的人,很少會清掃靠近海岸這邊的勢力團夥,以前很多人不明白,甚至還有一些奴隸主殘餘勢力呈崛起之勢,岩陵人也不理會。

  現在,有些人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岩陵的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只是,即便再疑惑,他們也沒法去得知答案了。

  一系列的海嘯,吞沒了近三分之一的沙漠,確切地說,不能算是吞沒,被吞的沙漠,有很大一部分,已經隨著地面劇烈的震動而消失。

  沙漠上其他地方,即便沒有遭遇海嘯襲擊的地方,也並不安寧。

  毫無預兆噴起的沙瀑,或者突然下陷的流沙,吞了不少人和獸。很多地方的人都在恐慌之中,最鎮定的,大概就只有岩陵城了。

  即便四周有再大的變化,岩陵城所在之地,也並未受到多大的波及,有影響,但少。這裡,雖有地動,卻並不算活躍,也沒有流沙和沙瀑出現,海嘯所造成的影響,在距離岩陵城不遠的地方,已經大幅減弱,對岩陵而言,實在不算什麼。

  很久以前,曾有人問過岩陵的王,為何在此建城?明明憑岩陵的實力,可以奪得更好的地方。

  岩陵王笑而不語。

  每一任岩陵王,都知道原因,卻從未告知其他人,即便是許多軾家子弟,也無法得知緣由,也只有接任者,才有資格知道。

  黑暗仍在繼續,地動山搖之中,發生了多大的變化,人們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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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四章 出路

  這片大陸上,幾乎沒有平靜的地方。
  
  邵玄無法得知其他地方的人如何,這個世界,不要奢求遇到災難有誰去營救,都得靠自己。
  
  地動還在繼續,天空的黑色仍舊沒有散去,已經過去兩天了,仍然見不到一點光亮。
  
  地上掉落的灰塵已經積累了厚厚的一層,若是第一天躺在地上不動的話,第二天就會被那些掉落的灰塵掩埋。
  
  黑暗之下,晃動之中,部落裡支起了一個個的大帳篷,這是邵玄在離開部落之前就做好的,帳篷用的是獸皮縫製而成,相比那些麻布來說要結實得多,支起帳篷的是專門打造的金屬杆,外面用最結實的藤繩牽拉,纏在扛過來的大石塊上面,巨大的石塊上坐著兩三個戰士,若是大石塊因為地動而滾到其他地方去,他們就再將它挪回來,以便維持每一個帳篷的穩定。
  
  帳篷裡歇著的是沒有圖騰之力的孩子和女人,以及行動不便的老人,還有在這次地動之中受傷的傷患。
  
  在這場地動之中受傷的,經脈損傷嚴重的人不少,若是以往,可能會廢掉受傷的手腳或者危及性命,但有了天脈之後,情況就不同了,不僅能保住手腳,還能護住性命。
  
  邵玄在隊伍中快速走動著,別人需要依靠水月石來照明,看請周圍的情形,但他不需要,若是有受傷嚴重的人,他也能更快發現。
  
  叫過來一隊負責運送傷患的人,邵玄同他們一起,將受傷的幾個人運往帳篷處,裡面,歸澤將新做好的一批藥拿過來分發給照顧傷患的人們。
  
  「情況如何?」邵玄問。
  
  「暫時還好,傷重危及性命者並不多。」歸澤將一個小獸皮袋遞給邵玄,「裡面是一些新做的好的藥,分給其他的戰士,會讓他們好受些。」
  
  邵玄打開獸皮袋看了看,袋子裡裝的是一粒一粒的小藥丸,比往日的分量要小一些,因為現在得節省,誰也不知道後面還會有什麼,總得留一些藥材預備著,如果不是傷勢危急,用藥都會省一點。這個邵玄能理解。
  
  以前邵玄在部落的藥屋學習藥草的時候,就嘗試過製作藥丸,後來大家見藥丸更方便,便也漸漸開始適應這樣的藥丸。
  
  至於歸澤製作的這些藥丸,這兩天,因為天空中不停掉落的灰塵,還有空氣中的一些讓人不適的氣味,隊伍裡很多人出現了點小毛病,戰士們還好,抵抗力強一些,並不明顯,可那些沒有覺醒圖騰之力的人就倒楣了,呼吸不暢,肺部有損,即便用麻布等蒙著也沒用。
  
  歸澤給的這種藥丸,就是針對當下這個情況的,戰士們不會同那些沒有圖騰之力的人們一樣待在帳篷裡,他們得在外防著各種危險,還要去尋找傷患,或多或少身體都有影響,現在看不出來,不代表以後也安全,所以,吃點藥多防著點冇總是好的。
  
  邵玄去外面發藥丸的時候,碰到正咳著的多康,他剛才嫌棄那些麻布礙事,將蒙在面上擋住大半邊臉的麻布給掀了,結果掉落的灰塵被吸進鼻子裡,嗆得整個人都快趴下。
  
  「該吃藥了。」邵玄遞過去一粒藥丸,「雖然麻布蒙著不舒服,但總比你這樣好。」
  
  不用邵玄多說,多康剛才就已經後悔了,將邵玄遞過去的藥丸塞進嘴裡,掛在腰上的水壺拔開塞子猛灌了一口。舒爽的清涼感驅散了剛才咳得辣疼的嗓子,呼吸也暢通了些。
  
  緩過來之後,多康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也不管地上那一層的灰,問邵玄:「這以後,該怎麼辦哪?」
  
  邵玄知道,他們是開始著急了。不只是多康,其他人,首領、巫、各個頭目,還有雖然沒說但是眼神擔憂急切的戰士們,每個人心裡沒譜,成天都懸著心,畢竟,這樣的事情,他們從未遇到過,這兩天下來,任誰也淡定不了。
  
  邵玄想了想,將不遠處送完傷患剛出帳篷的陀叫過來,把裝著藥丸的獸皮袋遞給他,讓他將剩下的那些藥丸發給沒吃過藥的人,然後也同多康一樣,坐在地上,歪著頭拍了拍果殼做成的帽子上堆積的一層灰,從衣兜裡掏出一根草繩來。
  
  多康一見邵玄這樣,趕緊又掏了快水月石出來照明,以便能看得更清楚。
  
  這兩天,邵玄也卜筮過一次,他只能卜出,留在這裡暫時是安全的,地動最厲害的位置有三個,一個是凶獸山林,一個是沙漠的方向,還有一個,相比起前兩者弱很多,就是先祖們曾經走過的那條路線所指之處,大河所在的方位。
  
  這裡離三個最危險的地方並不近,雖也有地動,但作為臨時的歇息點,也足夠了。
  
  再次沉浸在結繩卜筮之中,或許是因為經歷多了,變故發生了兩天,可預性強了一些,以邵玄如今的能力,能夠卜筮出來的事情也漸漸開始變多,所以,邵玄現在都是一天兩卜。希望能多得出點東西。在這樣一個時候,多知道一點,就能有更大的存活希望。
  
  每天的兩次卜筮,其中一次邵玄都會卜筮「生路」所在何處,部落該往哪個方向走?
  
  即便想借助火種來判斷,也沒有可能,現在,沒有火種了,即便是巫也無法從體內的圖騰火焰中得知正確的路往何方。天變之下,火種也無力,有些時候,還不如憑藉自己的直覺。
  
  邵玄的直覺是朝先祖們曾經走過的路線走,只是,畢竟帶著一個部落的隊伍,沒有足夠的把握,他不會輕易行動。
  
  卜筮結束,邵玄看著終於打結成功的繩結,解讀出上面的意思,心下微鬆。
  
  「果然。」
  
  「怎麼?!得到什麼結果?!」原本在不遠處盯著的敖,也忍不住快步過來。他剛才只是打算去看看傷患的情況,卻見邵玄正坐在那裡,手裡還拿著一根草繩,頓時悟了,但他又不敢過去打擾邵玄,知道得多了,他也明白,結繩卜筮不是那麼容易成功的,再加上現在的嚴峻形勢,讓他更緊張,以至於不敢往那邊踏出一步。現在看邵玄結繩成功,才迫不及待跑過來。
  
  「等地動停了,天空放晴的時候,我們就朝那邊走。」邵玄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那邊?沿先祖們所走過的路?」敖問。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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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0 20:50: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五章 告別

  其實,只要有一個確切的結論,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安撫。

  邵玄給出的結果,無疑讓大家吃了一顆定心丸。但隨之而來的,則是復雜的心情。畢竟,那個方向,並不是故地的方向。

  離開故地之後,就不能再回去了嗎?他們這是要拋棄故地?

  四年啊!

  四年的耕耘和建設,全都沒了。

  炎角輝煌的故地,他們終究是沒能留在那裡,真讓人沮喪的事實。

  其實,早在災難開始之前,就有人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們可能會同當年的先祖們一樣,遠離故地,找一個新的地方暫時居住,然後等到某一天,他們的子孫後代,會再次前往故地……吧?

  但同時也有人心中產生其他的想法,畢竟,故地之所以當初那麼吸引人,凝聚力那麼大,除了那裡是炎角的故地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火種!

  火種的火脈在故地,當年的火種也不完全,想要讓火種完全,就必須回到故地!

  可是,現在火種不僅完全了,而且還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它已經融入進了炎角人的血脈之中,並且還會隨著炎角人,一代又一代地傳下去。

  沒有了火種,故地的意義仍舊特殊,但卻不再是一個必留之地了。從他們選擇將火種融入的時候,就決定了這樣一個結果。

  黑暗之下的地動仍在進行著,像是大地在進行某種計劃一樣,黑暗之下,渺小的人們,無從得知真相。除非黑暗退散,大地穩定,才能去探求。

  三日之後,地動在轟的一聲巨響和激烈的搖晃之後,動蕩開始漸漸放緩,不再那麼頻繁。

  最後那劇烈的一晃之下。傷員再次增加,隊伍中也有死傷,好在救治及時,死亡的人數並不多。

  天空的濃黑的煙塵。在地動減緩之後,開始變淡。變化不快,但很明顯,隔一段時間再看。就算不借助水月石,也能看到一些活動的人影了。

  這是一個好現象。

  隊伍開始調整,統計人員,雖然這一次變化驚天動地,讓人一度迷茫,但絕大部分人活下來了,就連一直跟著炎角隊伍的遊人,也存活下來不少。

  而一個小帳篷裡,邵玄同巫、首領和頭目們都擠在那裡,決定接下來的計劃。

  到現在為止。都與邵玄卜筮出來的差不多,因此大家對於邵玄所說的這之後該走的方向,也並不懷疑,只是,心裡還是惦記著故地,尤其是敖他們,故地的重建,幾乎是在他們雙手之下,一點一點建起來的,可如今。或許全都毀了。

  「不如這樣。」邵玄思索之後說道,「等地動停歇,天亮些了,派一部分人去故地那邊看看,不管能不能繼續在故地生活,心裡總得有個數。」

  巫也點頭贊同。「理當如此。」

  要不是身體跟不上,巫也想過去看看,只是當下的情形。一切還是抓緊時間的好,他老人家就不拖後腿了,讓行動能力更強大的戰士們趕過去就行。能得到一個結果,不管是好是壞,也能讓人一直懸著的心落下來。

  一天後,天空雖然還是灰蒙蒙的,但相比起前面幾天完全的黑暗,要讓人安心多了,至少現在還能知道什麼時候是白天,什麼時候是黑夜。之前地動已經讓人腦子發暈,震得人意識模糊,沒有方向感和時間概念,現在,一切終於又漸漸回來了。

  一切已經趨向平穩,邵玄他們也要先一步行動。他們要去故地看一看,就如巫所說,心裡總是惦記的,不看一眼心裡不踏實。

  看了心裡或許更不踏實。邵玄心想。

  隊伍在這裡,不可能全部返回,所以,也只是選了二十來個人過去。

  論對故地的感情,自然是最開始踏入故地的那些人更深,所以,在選人的時候,主要選擇的是敖他們這邊的人,征羅那邊的人雖然也想去看,但一個是執念不深,第二,這裡還有更多的炎角人,他們需要留在這裡守著。

  一行二十來個人朝故地的方向奔跑,地面上厚厚的一層灰被掀起,所行之處,一路煙塵。

  天空的灰塵沒有散盡,蒙著一層灰霾,陽光並不清明,但這已經足夠讓人看清周圍的一切了。

  要不是天空中的那點太陽模糊的光點,他們真難以辨認方位。一切都變了,地面起起伏伏,以前低矮的地方可能變成拔高的岩壁,路上經過的幾座小山丘,有的還在,有的已經消失了。地上看不到任何活物,或許在厚厚的灰塵之下,會埋著屍骨,也有熬過一劫的生命存在。

  天空中倒是偶爾能見到一些鳥在飛動,給人的感覺略顯迷惘。

  這個時候,躲難的人,也沒膽子立馬出來,直到邵玄他們回到故地,也沒見到其他人。

  「這裡就是了。」邵玄停下來,看著前方說道。

  「這裡?你說這裡是我們炎角的故地?!怎麼可能?!」

  敖驚得差點跳起來,眼中的震驚之色盡顯,面上顫抖著,使勁讓自己扭頭,直視眼前的一切。

  前面,同他們所經過的其他地方一樣,甚至更加「平坦」一些,除開地上灰塵的顏色,倒是與沙漠有些像。但邵玄竟然說這裡就是故地?!

  敖渾身都開始顫抖了。

  邵玄往前走了兩步,然後抽出劍,將腳下厚厚的灰塵撥開。

  灰塵之下,是許多看不清原貌的碎石,有的上面還沾著褐色的血跡,或許是從林中逃竄至此的猛獸留下的,又或許,是那些沒有離開的遊人留下的。

  邵玄能透過那層灰,看到下面的一點畫面。

  地面隆起的地方,有的是倒塌的建築堆積起來的石塊,有的,則是已經死亡的巨獸屍體。

  曾經在山林那般囂張的巨獸們,仍舊躲不過這一劫,天地力量之下,萬物皆螻蟻。

  或許在兇獸山林深處,有避過此難的各種生物,但眼下,炎角人只關心這片已經化為廢墟的故地。就算山林裡還有其他存留下來的地方能繼續生活,但那已經不是故地了,於炎角人心中的意義不一樣。

  腳下發黑的灰塵帶著刺鼻的氣味,邵玄抱著一塊石頭往上拔,那只是不到半米的殘缺不全的一截,若非上面的花紋,邵玄也認不出它來。

  這是曾經他親自刻上花紋的那根石柱,現在,石柱倒了,碎裂得比萬石毀掉的那個還嚴重,就這麼一塊殘骸上,已經有很多被砸出來的坑,破壞了原本的花紋。可想而知當時的情形。

  這比當年先祖們所遭遇的,還要恐怖得多!

  當年先祖們離開之後,雖然故地變化很大,但也保存下來不少東西,山林也還在,可現在,視線所及之處,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毀滅!

  完全是毀滅性的破壞!

  四年下來,所有的生活痕跡,全部沒了。

  茂密的森林,高聳的山峰,全部消失!

  留下的,只一片廢土!

  即便是一直鎮定穩重的首領敖,也不禁哽咽。還有戰士哭起來。

  啪嗒!啪嗒啪嗒!

  天空,一滴滴雨水砸落,很快變得急促。

  雨滴砸在這片廢土之上,濺起不少灰塵,周圍透著一股毀滅之後殘留的氣息。

  雨水沖刷之下,也開始清洗天空中的灰霾,一些灰黑的雨水砸落在邵玄面上,留下泥一般的痕跡。

  一行二十來個人,沈默地在雨中站立了近一個小時,然後朝著這片土地跪拜,行部落的最高禮,祭奠,告別。或許,在他們有生之年,也沒法再來這裡生活了,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他們的子孫會帶著部落,再次回到這片重新恢復生機的故土,即便這裡仍舊潛藏著不穩定的因素,但故地仍然是故地,這就是部落人的執著。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灰塵變成泥,在地上跪拜之後的一行人,全身都是黑泥,只是這時候已經沒人在意了。

  起身時,眾人眼中的哀戚之色已散,餘下的則是堅毅。他們身後還有一條路,那條路他們只走了一小半,部落的其他人在等著他們,

  再次看了眼那片廢土之上的故地,一行二十來人,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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