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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乙]芙蓉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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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 07:59:3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要他娶那個心高氣傲、毀風敗俗的總督之女?!
他,當今聖上的六弟、太後最最寵愛的兒子、
皇室里最有腦筋的兆寧王,
怎可能如此任人擺布!
即使那人是皇上亦然。
一切狀況皆在他掌控中,只除了……他被撒了毒粉?!
只因他「肆意熱切」地看著那作黑衣打扮的美男子?
這「仇」,他自是一定要報的。美男子?未必吧……
女子二十未出閣又如何?!
師父說過,男人都是負心漢,只會欺騙女人;
還說千萬不能對男人付出真心,否則會換來傷心。
因而,為了阻止爹親蠢極的比武招親,
她就來做件驚世駭俗的事吧!
只是,明明她才「闖禍」離家沒多久,
為什麼這事竟已演變成來迎親的是兆寧王?!
她照樣不依。但,招惹了皇室,下場會不會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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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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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 08:0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蘇州城,原本就熱鬧非凡,近日更因奉安總督蘇灝衍在其別院柳園為獨生女蘇芙蓉辦理比武招親,消息釋出三日,各路英雄豪杰莫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更把悅來客棧擠得是水泄不通。

    眼見比武招親日將近,可憐芙蓉的貼身女婢香兒整日里一雙小腳前堂、後繡房不知跑了幾回,就怕小姐漏听了什麼消息。

    蘇芙蓉倒像個沒事人似的,要不是在花苑里練劍,便是換上男裝騎著馬兒到郊外踏青閑逛,一點也沒把這件事往心上擱。

    這日,香兒端了茶水走進小姐的房里,好不容易見芙蓉坐在凳上,身上還穿著襯衣,一張白里透紅的瓜子臉就著紙窗上透過來的晨光,仔細擦拭著她的長虹寶劍。

    「小姐,今天怎麼忽然想到要把這口寶劍拿出來呢?」香兒放下茶水,拿起鏡箱里的木梳要為芙蓉梳理那一頭烏亮如瀑的發絲。

    「比武招親應該就是今天了吧?」芙蓉問。

    香兒看著鏡里那雙翦水雙瞳和一雙透著英氣的眉,嘴角不自覺上揚。「小姐,原來您還記得這件事啊?我還以為你不在意呢。」

    芙蓉聞言,將劍往前方一劃,劃出一個完美的半弧,手乍停,劍鋒仍在空中嗡嗡作響,看來鋒利無比。

    她冷笑。「可恨我爹不知听信哪個蠢東西的讒言,執意搞什麼比武招親。無論如何,這件事,我絕對不依。」

    「可是,小姐,老爺老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我听李總管說,您這比武招親的事可是轟動了整個蘇州城,連京城里都知道了。」

    「那又如何?」芙蓉一張美艷卻冰冷的臉不忘帶著幾分挑釁湊到香兒面前反問。

    「昨天我听老爺跟來訪的縣太爺說,小姐您今年二十歲了,別人家的閨女都十五、六歲便出閣,都因他長年防守塞外,夫人又拿您沒轍,您的婚事才會延遲至今,他得趁最近塞外無事且欣逢太後聖誕回來祝壽的空檔,讓你在今年順利出閣。」

    芙蓉冷哼。

    「就憑投宿在悅來客棧的那些人嗎?」

    「咦!敢情小姐到悅來客棧去過了?」她整天跟在小姐身旁,怎麼不知道?

    「昨天去喝了一碗茶。」芙蓉承認。

    香兒大驚。

    「可、可是那里人多口雜,您、您……」

    「放心,我扮成一個老頭,任誰也認不出來的。」

    香兒驚詫的臉這才因小姐的話而噗哧一笑,舒緩開來,主僕兩人相視大笑。

    「小姐,您一定是想到辦法了吧?」

    「辦法?辦法自然就是這口劍啊。」

    「咦?」這下香兒又不懂了。

    芙蓉撩撩自己兩鬢發絲,壓低聲音,變成男聲︰「想娶蘇芙蓉?那還得看看蘇大哥我同不同意呢。」

    聞言,香兒又是一驚!

    怎、怎她家小姐老是干些驚世駭俗的事情?!

    擂台賽第一天由蘇總督親自主持,蘇夫人坐在府內等著李總管派人傳報消息。

    蘇府上下把這件事當成頂要緊的事在辦,只有蘇芙蓉整天不是扮送柴薪的老頭混出府去,就是易裝成賣草料的小廝,騎著一匹瘦驢出城去到處溜達。

    香兒成天提著一顆心守在小姐繡房內不敢亂跑,就怕被老爺、夫人發現。

    前來排隊等著比武的人實在太多,原本計劃三天的比賽竟延至第五天。第五天蘇總督必須赴京向太後祝壽,無法親自看擂台,遂交代親信郭懷忠校衛代為主持。

    擂台賽進行到下午酉時,一名來自陝北、名喚江仇的彪形大漢跳上擂台向郭校衛報了名,轉身向來自湘南的對手作揖,隨即右拳一揮,腿一掃,招招霸氣。

    李總管靜靜站在郭校衛身旁,在心里暗暗叫好。想來這位江仇江大爺就是蘇家姑爺了吧?

    三招半過後,江仇一記連環踢踢倒對手,台下鼓噪聲不斷,傷者被抬了下去。

    江仇一臉得意,再度對郭校衛抱拳。

    「還有沒有哪位英雄願意上台比試的?」李總管環顧四周問道。

    台下人聲鼎沸,惟獨沒人敢上台。

    郭校衛等了半晌,見沒人上台,遂站了起來。「如果沒人上來挑戰這位英雄,那我就要宣布蘇府……」

    「且慢!」台下有人出了聲。

    語音才落,一抹白色身影倏地竄上擂台,落地時沒發出半點聲音。

    好厲害的輕功!郭校衛對來者所展現的輕功感到驚異。

    白衣男子站定,一身白緞瓖金白袍,一把深綠瓖鳳凰的長劍豎立台上,風吹得他頂上的藍色頭巾微微抖動,益發顯現挑戰者玉樹臨風。

    可白衣男子那張俊秀無比的臉上卻毫無表情。

    好俊俏的人哪。

    台下有人發出驚呼——

    「瞧瞧那肌膚,比我家那口子還白,簡直像個女人似的。」

    「可不是……」台下另一隅有人悄聲討論著,並發出笑聲。

    只見台上白衣男子單腳一撥,一顆小石子準確無比地塞進台下那名說他是女人的人口里。

    頓時,台上台下都被白衣男子這手功夫驚得鴉雀無聲。

    郭校衛掃視全場,笑著開口︰「敢問這位英雄如何稱呼?」

    「在下拔略拒霜,見過郭校衛。」

    郭校衛捻須笑道︰「呵呵,拔略英雄好功夫。不過,既是來打擂台,今天又是蘇府比武招親的最後一日,老夫就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請。」

    只見拔略拒霜對江仇作揖,隨即轉身擋掉江仇快如風的一踢,兩人在台上赤手空拳一來一往,打了十幾回合,最後江仇拿出他的獨門武器鬼靈刀,拔略拒霜則拔出他的長劍,第一招奪下江仇的鬼靈刀,第二招便抵住江仇的咽喉。

    只見江仇氣紅了眼,怒視著拔略拒霜。

    想他江仇走遍大江南北,誰不知他的鬼靈刀獨霸黃河以北,實在不曾听聞過江南有拔略拒霜這號人物。

    拔略拒霜冷淡地回視他一眼。「承讓了。」隨即將劍往空中一劃,精準地收回劍鞘。

    江仇抱恨匆匆下了擂台。

    郭校衛起身,迎向拔略拒霜。「恭喜拔略英雄贏得這場擂台賽,稍待請與老夫回蘇府繳差。」

    「多謝郭校衛。」拔略拒霜此時眉眼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一旁的李總管有著一絲熟悉感,不知在哪里曾看過這表情。他搔著頭認真想,卻偏偏什麼都想不起來。

    算了!不想了。

    他得趕在郭校衛前頭回府跟老夫人報告這個好消息。

    蘇夫人一听到這個好消息,馬上命人寫好書信送往京城向蘇總督報告,又讓李總管備下筵席準備款待準女婿。

    只是當郭校衛一行人回府向蘇夫人復命後,卻久久不見拔略拒霜出現。

    蘇夫人等得心焦,轉身問郭懷忠︰「郭校衛,你不是說贏得擂台賽的是一位拔略……拔略什麼的,怎沒有隨你回府?」

    「他叫拔略拒霜,杭州人。他說初次拜見夫人,不好空手而來,所以向我要求些時間上街買禮品,等準備好再登門拜會。」

    「唉,真是個傻孩子。我們府里哪缺他買什麼禮呢,真是!」

    「夫人,我們就再等等吧,姑爺他應該馬上就到了。」李總管幫蘇夫人換了茶,順便安慰道。

    可是,拔略拒霜一直沒有出現。

    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在蘇州城里鬧得沸沸揚揚。

    究竟是誰有那麼大膽子,竟敢拿總督的千金開玩笑?!

    街頭巷尾大家不免要私下猜測,會不會是蘇芙蓉長得實在太丑,致使那位冒著生命危險跳上擂台、長得一表人才的拔略拒霜拒婚?

    蘇府怎可能丟得起這種臉!

    蘇夫人只好馬上再修書送往京城。

    第二封飛鴿傳書送到京城時,奉安總督蘇灝衍正要入宮拜謁太後,為了這件事,心上不免憂煩。

    這點,連太後都看出來了。

    「蘇愛卿,你進京也有些時候了,但哀家每回看你總有些悶悶不樂,是煩惱著什麼事嗎?」

    「臣惶恐,老臣乃專程進京向太後祝壽的,自是心懷喜悅,怎會悶悶不樂呢。」

    「皇上,你瞧瞧這蘇愛卿,可是哀家看走了眼?他看來分明心事重重不是?」

    皇上公孫宇仔細看著蘇灝衍那張老臉。「母後英明,他看來是不太開心。」

    「呵呵,蘇愛卿,你就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講吧,哀家讓皇上替你作主。」

    蘇灝衍馬上跪下謝恩。

    「還不是為了小女芙蓉的婚事。老臣前些日子在蘇州擺下擂台,要為小女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太後一听,覺得忒有趣。「然後呢?」她笑咪咪地追問。

    「最後,打杭州來了一名叫拔略拒霜的男子,在一百零七名的挑戰者中脫穎而出。」

    「那很好啊。」

    「原本是很好,可是,他,跑了。」蘇灝衍一張老臉看來更皺了。

    「跑了?」太後听完一驚。「他跑了,那蘇小姐的終身大事可怎麼辦才好?」

    「老臣也正為此事傷透腦筋呢。」

    「這可不行!再怎麼著蘇總督也是咱們朝廷命官,怎能容許市井小民這般挑釁。更何況蘇小姐還待字閨中,這拒婚消息一旦傳出去,她將來可怎麼找到婚配的對象才好。皇上,你得替蘇總督想想辦法才是。」

    「啊?」連這種事也要他想?

    「太後,萬萬不可。皇上日理萬機,須保重龍體,哪能以臣這等瑣碎小事煩擾皇上。」

    公孫宇點頭。這蘇灝衍講得有理。

    「噯,蘇愛卿你多慮了。當今皇上如此聖明,這等小事哪難得倒他,你盡管放心為聖上駐守邊疆,皇上對此事定有一番定奪,你且回蘇州等好消息去吧。」

    蘇灝衍磕頭謝恩。「謝太後、皇上隆恩,老臣告退。」

    見蘇灝衍出去,太後手一揮。「哀家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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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 08:01: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等一干臣子都退出頤和宮,皇上也向太後告退。

    「皇上請留步。」太後想到什麼似的喚住公孫宇。

    「是,母後。」

    「這蘇灝衍的夫人是哀家最最疼愛的表妹,這件事你就幫幫忙吧。」

    「兒臣遵旨。」

    公孫宇答應太後後,便步出頤和宮。

    煩哪,真是煩!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往六皇弟公孫然的悠然宮走去。走過細竹林、紅色曲橋,遠遠便听見悠揚的琴聲傳來。

    他走近,佇足欣賞了半刻,一直到琴音暫歇,方才出言贊道︰「皇弟真是好興致,每天焚香操琴好不快活啊。」

    「呃,皇兄您來啦。」公孫然起身向公孫宇行禮。

    「免了免了,這里又沒外人,不必行禮如儀啦。」

    「怎麼,皇兄今天心情不好啊?」

    「唉,想我每天四更就得上早朝,退朝後還有批閱不完的奏章,北方三不五時有外族來侵,南方時有水災,今天早上好不容易處理好西方的動亂,現在母後又給了一道旨,就沒一刻清閑,當真是煩死我了。」

    「母後交代了什麼,讓皇兄如此煩惱?」

    「還不是蘇灝衍的女兒。說是二十年華還未出閣,他一急,弄了個什麼比武招親擂台,結果不知道怎麼搞的,好不容易出列的姑爺竟給跑了。蘇灝衍在母後的壽筵上苦著一張老臉,這下可好,他女兒嫁不出去的事竟莫名其妙落到我身上來了,你說我惱不惱?」

    听完皇上的話,公孫然笑不可抑。

    「嚇!你還笑。你成日就知道躲在這里自在快活,哪里知道我的苦處。」

    「是!皇上聖明,要不我哪來這種快活日子可過呢。」

    聞言,公孫宇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起自己的親弟。

    想這廝多年來仗著那張俊美的臉皮和過人的機智,贏得先王和母後的寵愛于一身,終日,呃不,是終年慵懶度日;自他登基這些年來,其它親王早已發放外地輔佐政事,六皇弟卻因母後私心疼愛,硬是給留在京城侍親,過著安樂穩當的逍遙日子。

    「怎我覺得你這話里似乎有一絲得意、三分幸災樂禍來著?」公孫宇揚眉問道。

    公孫然輕輕扯動嘴角,逗弄起籠里的青鳥。「皇兄您多心了,臣弟因皇兄的聖明,因而驕傲得意或有之,未能幫皇兄分憂解勞已甚感惶恐,又豈敢對皇兄憂煩之事幸災樂禍呢。」

    「那好!不愧咱為同胞親兄弟,皇弟既有心幫朕分憂解勞,蘇灝衍那位麻煩透頂的女兒就勞皇弟你想想法子,將那悔婚的早日擒拿治罪,順便替蘇總督的女兒找一門親事,把這事情快快給辦了,朕也好跟母後交代。」

    公孫然瞪大眼楮,看著皇上,不敢相信他竟會派這種差事給他!

    「皇弟?」公孫宇無限愉悅的看著自己的六弟。

    「是。」

    「還不領旨?」

    「臣弟……領旨。」

    「嗯,好,很好,我們兄弟今晚就喝個痛快,就當作皇兄幫你餞行吧。」

    「謝皇兄。」

    公孫宇看著公孫然那張不大樂意的臉,突然覺得非常得意。就他一個人忙個不停,那怎麼可以!

    能看見六王爺辦些正事,可真教人感到身心舒暢呢。

    晨光照在御書房的窗上,公孫宇放好毛筆,闔上最後一本奏章。

    「小柱子,六王爺出宮沒有?」

    「啟稟皇上,沒有。」

    「那他這十五天都在忙些什麼?」

    「六王爺和往常一樣,仍然每天在宮里看書、練武、听戲、彈琴,不曾出宮。」

    「哦?是嗎?」

    皇弟究竟想些什麼來著?難不成他想抗旨?

    「擺駕悠然宮。」皇上說道。

    「是。」

    小柱子剛走出御書房,六王爺便提著鳥籠走了進來。

    「見過六王爺。」

    「起來吧。皇上呢?」

    「正要過去找您呢。」

    「早知道他等不及,瞧瞧,這會兒我不是自己送上門了嗎!」說著,自顧自地走進御書房。

    「見過皇兄。」

    「耶,怎麼來了?我正要過去找你呢。」

    「我也正悶得慌,不知皇兄可有興致下盤棋?」

    「下棋?你正事可都辦完了?」

    「正事?」公孫然將鳥籠交給立在一旁的公公,故作不解。

    「你,該不會把我交代你辦的事給忘了吧?」

    「皇兄指的是蘇灝衍的事嗎?沒忘、沒忘,臣弟怎敢或忘呢。」說著,公孫然坐在茶幾旁,慢條斯理地將棋子擺在棋盤上。

    公孫宇坐了下來,食指緩緩移動中炮。

    「那名害朕的兩軍總督傷透腦筋的悔婚之徒,逮到啦?」

    「沒有。」六王爺移相守將。

    「沒有?」皇上手上按著棋子,抬頭看著六王爺。

    「但臣弟倒是查清楚了整件事情。」

    「你當真查清楚了整件事情?」

    「是。我『當真』查清楚了。」

    「你這十五日根本連悠然宮都沒踏出半步,你說你查清楚了整件事,你膽敢愚弄朕嗎?」公孫宇不覺提高了音量。

    六王爺把「馬」再移兩步。「愚弄皇上可是欺君大罪,臣弟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敢欺騙皇兄。」

    「好吧,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你到底查到什麼了?你倒給朕說說。」

    「我以為在蘇灝衍擺的那個擂台上贏得勝利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女兒。」

    「他女兒?」公孫宇一臉懷疑,這怎麼可能!

    「他女兒叫作蘇芙蓉,比擂台的那個人叫拔略拒霜,根本是同一個人。」公孫然嘴里不經意地說著,手卻緩緩移動第二支炮。

    「何以見得?」

    「芙蓉這種花從八月中下旬,九月霜降時期開始開花,因此被稱為拒霜。我又命人查了查蘇灝衍的族譜,他的先祖在北魏時期當過武將,確曾叫作拔略氏,而拔略氏入了中土才改為蘇姓,由此可知拔略拒霜鐵定就是蘇芙蓉。」

    「呵呵呵!妙啊,皇弟,你這一番解釋可真是妙啊。」公孫宇開心地拍了拍桌子。「但是,你倒是說說,那位蘇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想來是生性驕傲。」

    「唔?」公孫宇一臉的願聞其詳。

    公孫然卻只專注于棋盤上。

    「將軍!」六王爺微笑說著。

    「好啦、好啦,別管什麼將不將軍了。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蘇芙蓉要這樣破壞自己的姻緣?」

    「這,一不下棋,不知怎地,就忽然餓了。」六王爺顧左右而言它。

    「小柱子!」皇上大聲喚。

    「奴才在!」

    「你聾啦,忘了怎麼伺候六王爺啊?」

    「奴才不敢,奴才馬上讓御膳房準備點心去。」

    「小柱子別忘了芸豆糕!」六王爺對著小柱子的背影交代。

    「是!」小柱子很有元氣的響應,然後退出了御書房。

    「好啦,講吧。」

    「皇兄為何對蘇芙蓉的事這般感興趣?」

    公孫宇意味深長的望著六王爺笑。「讓朕感興趣的不是蘇芙蓉。」

    「不是蘇芙蓉?那是什麼?」公孫然反問,心里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朕比較感興趣的是你十五天里沒踏出宮門半步,是要怎樣順利完成朕的旨意?」

    「臣弟早已完成皇兄的旨意啦。」

    「哦?此話怎講?」

    「皇兄不是說了,要將悔婚的擒拿治罪,順便替蘇總督的女兒找一門親事?如今毀婚的、要找親事的都是蘇芙蓉,我想過了,眼下也只剩一條路可以走。」

    「哪條路?」公孫宇嘴里問著,眼里卻先笑了。

    「想那蘇芙蓉敢在自己比武招親的擂台上打退一百零七名高手,可見得她定是個心高氣傲、毀風敗俗的頑劣女子。」

    公孫宇點頭稱是。「所以?」

    「所以我想了個一石二鳥的辦法。」

    「唔,什麼一石二鳥的辦法?」

    「那就是請皇兄自所有官宦當中找個性情最最刁鑽古怪的對象,賜婚予那個蘇芙蓉;這樣一來,既可治她悔婚、戲弄朝中大臣的大罪,又可完成母後的懿旨,豈不很好?」自然也可順便教訓一下她這幾日累他少過許多清閑日子的罪。

    「嗯,真是個好主意。」他交辦的旨意,竟三言兩語又落回自己頭上。六弟啊六弟,就算父王總夸你才智賽諸葛,但你再怎麼會算計也不該算計到朕頭上來呀。

    「嗯,好,讓朕好好想想,這滿朝文武官員當中有誰符合這性情最最刁鑽古怪的條件……」公孫宇偏著頭想。

    公孫然則樂得輕松,拿起飼料逗弄起籠里的鳥來。

    公孫宇看著公孫然的側臉——

    想他六弟果真是個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可整天就只愛在宮里風花雪月,不願花心思干點正經事,要是任著他這麼荒唐度日下去,豈不枉費了皇室里這麼一位才貌雙全的人物?

    這萬萬不可。想到此,公孫宇突然正色道︰「六弟听旨。」

    公孫然訝然轉身,躬身候旨。

    「朕令兆寧王即刻啟程赴蘇州迎娶奉安總督蘇灝衍之女蘇芙蓉,並限期三個月內回京完婚覆旨,不得有誤。」

    這道聖旨宛如一道霹靂,劈得公孫然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

    皇上卻是滿意極了。

    想想這滿朝文武中有誰比得過他六弟的刁鑽機靈?配上六弟口中那位心高氣傲、毀風敗俗的頑劣女子,豈不絕配?!

    「你怎地還不領旨?」皇上催促。

    「臣弟……領旨。」公孫然抽了一口冷氣的說。

    「行啦,快回宮準備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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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 08:01: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同樣一道聖旨,很快被快馬加鞭送到蘇州。

    總督別院的院子里跪滿了人,听著李公公宣讀聖旨。

    蘇灝衍雙手接著聖旨,一顆心卻忐忑得無以復加。

    「蘇總督,真是恭喜了,皇上賜婚,且是嫁入兆寧王府,真是可喜可賀啊。」李公公說。

    唉,他原是該感到興高采烈的,可是,李公公哪里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得故作冷靜,先接待好李公公再說。

    「李公公遠道而來,辛苦了,蘇某已備下酒筵,請。」

    「蘇總督客氣了。」

    「哪里,應該的。這邊請。」

    蘇總督小心翼翼地招呼著李公公,好不容易捱到翌日清晨送走李公公,蘇總督返回大廳,開始來來回回的在大廳里踱方步。

    蘇夫人看著他走來走去,看得老眼昏花。「好啦,老爺,您就坐下來歇會兒,喝口茶吧,別再走了。」

    「我現在哪有心思喝什麼茶,你曉不曉得六王爺已經在往蘇州的路上了!他一到,我們全家大大小小都將成為階下囚哪,還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犯的可是、可是滿門抄斬的欺君大罪哪。」

    「唉,都怪我平常寵壞了芙蓉這孩子,才會讓她做出上擂台參加自己比武招親的荒唐事,她大約也是怕你責罰,才會離家出走,我想我們還是快些想辦法加派人手趕在六王爺到達之前把她找回來吧。」蘇夫人蹙眉說著。

    蘇總督氣得大拍桌子。「李成!」

    「小的在!」

    「馬上調集府中所有精壯男丁桿十名在蘇州城內秘密尋找小姐,記住!千萬不可走漏風聲,讓外人知道小姐出府之事。」

    「小的明白!小的馬上去辦!」

    「去吧,順便將郭校衛請來。」

    「是。」

    半晌後,郭懷忠匆匆走進廳堂。

    「懷忠啊,你來了。」

    「總督可是為了小姐的事煩心?」

    「可不是!我剛差了李成帶人到城里秘密找我那不肖女,不過,依我看,找到的希望不大,還是得勞你再帶一小隊人馬出城,務必在兩個月內找回我那個該死的丫頭。」

    「總督請放寬心,末將定會將小姐帶回來的。」郭懷忠說,想來這事他也得負一半責任,只是芙蓉小姐的易容術實在太過高超,竟能瞞過看著她長大的自己和李總管,眼下他也只能盡速找回她,以求將功贖罪了。

    蘇灝衍沒料錯,蘇芙蓉早在贏得擂台賽、向郭校衛說要去采買禮品時,便趁機溜回房間收拾好行李,帶著香兒出府去了。

    主僕兩人女扮男裝,悠哉地到處游山玩水。

    「小姐,我們出府多日,也該回府了吧?」香兒每天都在擔驚受怕。

    「算算日子,我爹也該回蘇州了,要是他知道我自個兒上去打擂台的事,定會發一頓脾氣;他這氣,沒長些日子怕是很難消退,我們就放寬心到處走走看看,等到中秋過後,我爹回俸安駐守,咱們再回去跟我娘說幾句好話不就結了,你就甭擔心了。」

    「可是小姐……」香兒面有難色,還是深覺不妥。

    「好啦,別再可是啦,以後記得叫我少爺,別再叫錯了,前面好熱鬧,我們快看看去。」說完,二話不說拉著香兒就跑。

    芙蓉拉著香兒往市集上走,經過一座橋時,見一女子站在橋上佇立著,走過那女子身旁時,見她面容哀淒地凝望著橋下的河水。

    芙蓉走過橋,轉念一想,那名女子為何看來那樣難過?該不會是想尋短吧?遂轉身,剛好看見那名女子正縱身往河里跳。

    香兒驚呼一聲︰「小姐!」

    芙蓉迅速從香兒包袱中抽出長鞭,施展輕功往橋下一躍,在那名女子落水之前,將鞭子用力一抖,已然纏住那名女子的腰再將她往河岸草地上甩去。

    芙蓉將長鞭收起,低頭看著眼前面容憔悴的女子。「姑娘何事想不開要尋短?」

    林婉容抬頭看清救她的是一名俊美的年輕男子,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自己的不幸遭遇,原本想尋死來個一了百了,竟是不能如願,一時悲從中來,無法抑止的大哭了起來。

    芙蓉一臉沒轍的站在一旁,香兒則氣喘吁吁的從橋上走下來。

    「少爺,你沒事吧?」

    「我沒事,有事的是這位姑娘。」芙蓉指指蹲在一旁哭泣的姑娘。

    香兒走近哭泣的林婉容,低聲勸道︰「姑娘你快別哭了,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你說說看,我們合計合計,或許我家少爺可以幫上你的忙也說不定。」

    芙蓉心想這位姑娘也許見她是名男子才不便講明,于是開口說道︰「姑娘,我姓蘇,和你同是姑娘家,你若真有什麼難言之隱,對我明說無妨。」

    婉容驚詫的抬頭看著芙蓉,果真見她耳上穿有耳洞。

    無論如何這位蘇小姐確實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再不言不語就太失禮了,遂娓娓道出自己的遭遇一一

    「蘇姑娘,你的救命之恩,婉容在此謝過。」

    「林姑娘不用客氣,你是哪里人?怎會在橋上尋短?」

    「我是蘇州人士,家父是游藝堂的老板林堂春,家中原本經營一些寶玉古玩生意,只是兩個月前一場無名大火燒掉了家中所有的家當,家父憂急之下病倒,一個月後便與世長辭了;又因家母早逝,家父臨終前怕我孤伶伶一人無法營生,遂修了一封書信和自幼婚配的信物玉佩,要我投奔未婚夫,即當今杭州知府丘明堂,要他履行丘、林兩府訂下的婚約,誰知我去到杭州,丘明堂不僅沒收我的玉佩和書信,之後更趕我出府。我輾轉打听了幾日,才知丘明堂知悉家父過世,隨即另行迎娶杭州首富千金,並派人警告我,要是敢重提婚約之事,性命恐怕難保。」

    听完婉容的遭遇,芙蓉氣得大罵︰「真是豈有此理!這該死的負心漢,真該將他千刀萬剮!」

    「可是婉容小姐,為了那種人尋短,你也太不值了。」香兒說。

    「唉,可是想我一個人也不知該怎麼辦,想著想著就……」婉容垂眼,任憑眼淚流滿腮。

    芙蓉親熱的拉住她手,「你怎麼會是一個人呢,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妹,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盡管好好活下來。」

    婉容感激的看著芙蓉,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這樣吧,我們來義結金蘭,當個好姐妹,你說可好?」

    「嗯。」婉容破涕為笑。

    兩人問明各自的生辰年月曰和家世背景,原來婉容十七歲,世上再無親人;芙蓉二十歲,原是蘇總督府的千金,為了不想嫁給父親安排的婚事,惹了禍才易裝在外流浪,兩人遭遇接近,遂決定當異姓姐妹,芙蓉為姐,婉容為妹。

    兩人就在河邊學起古人,雙腳跪地,對天一同起誓——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蘇芙蓉;我,林婉容,今日在此結為姐妹,此後有難同當、有福共享,絕不違背誓言,如違反誓言,必遭橫禍,天地共鑒。」

    立完誓,香兒忙拉兩人起身。

    「小姐,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呢?」

    芙蓉偏著頭想了一下。「我們先找一家客棧住下來,趕明兒幫婉容扮成男子,然後我們三人一起上杭州去,想辦法拿回婉容的玉佩和林伯父的書信,再好好教訓教訓那名負心漢,以消我心頭之恨。」

    芙蓉講得得意,香兒和婉容卻很不放心。

    以她們的處境,不是應該低調些?

    這般張揚,會不會……惹禍上身?

    杭州,一艘華麗小船上載著兩個人,在夕陽余暉里游西湖。

    「曾岳啊,人家都說杭州西湖風景秀麗,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呢。」兆寧王公孫然輕輕搖著扇子,看著窗外的山水說。

    「西湖風景秀麗也得王爺有興致才看得出,下官憂心如焚,實看不出西湖美在何處。」兆寧王的侍衛長曾岳說。

    「美景當前,你不好好欣賞,真是個傻子,好啦,說吧,何事讓你憂心如焚?」

    「皇上旨意要我們即刻趕往蘇州,可我們卻一路來到杭州,迄今已停留數日,終日都在游西湖,這消息要是傳到皇上耳里,怕對王爺不好。」

    「問題出在我們現在不能趕去蘇州。」

    「為何?」

    「因為蘇芙蓉早在擂台賽之後就跑了,我們現在要是突然去蘇府,那就不是去迎親,而是變成去逮人了。」

    「下官愚昧,還是不懂王爺的意思。」

    「我們一到蘇府,那蘇灝衍交不出蘇芙蓉,逃婚罪證就確立了,欺君大罪難逃,可這樁婚事乃皇上欽定,天下皆知,真要搞到這局面,皇上也會落得臉面無光,所以,我們只能待在杭州,靜觀事情的變化再作打算。」

    六王爺得顧全皇上的面子這心思他懂,可是六王爺真會娶那蘇芙蓉?

    「曾岳。」公孫然喚。

    他喚的人卻沒有一絲反應。

    「曾岳。」公孫然再喚一次。

    「下宮在。」

    「你在想什麼啊?」

    「下官在想,那我們是不是該幫蘇總督找到蘇小姐,好早一點迎娶王妃回京俸旨完婚?」

    「不對,我們不找蘇芙蓉,我們要找的是江仇。」六王爺瀟灑地搖著扇子笑說。

    「找江仇?」為什麼?

    「不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怎麼會不明白?」

    「下官確實不明白。」

    「好吧,反正本王閑著也是閑著,講給你听比無妨,這個案子是你去調查的,你想想,原本如果蘇芙蓉不去鬧場,那誰是贏得擂台的人?」

    「江仇。」

    「對呀,我們只要讓江仇知道其實那場谷武他沒有輸,和他交手的正是蘇芙蓉,不就得了?」

    「下官還是不明白,江仇終究是被蘇小姐打敗了呀。」

    「但那場谷武的規則里並沒說要和蘇小姐打呀!換句話說,誰是最後的勝利者,誰就是那蘇灝衍的女婿,我無非是要那姓江的帶走原就屬于他的女人罷了。」

    「六王爺,這樣不妥吧?」

    「哪有什麼不妥的,我堂堂兆寧王豈可和一介草民爭婦,簡直有辱我皇室門風。」

    「但皇上已經下旨……」

    「本王也遵照旨意來到蘇州啦,只要江仇把此事鬧開,我想皇兄聖明,總不致去為難百姓,若真要降罪也不致太重,無論如何總好過本王去娶那性情乖戾的蘇芙蓉。」

    「原來六王爺心里早有盤算,但我們此刻並不知道江仇人在何處啊。」

    「那還不簡單,只要我們放出風聲,他很快就會自動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公孫然胸有成竹的說。

    截至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想到此,他俊秀的臉龐浮上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當今皇上的六弟、太後最最寵愛的兒子、皇室里最有腦筋的兆寧王,怎可能娶蘇芙蓉那種毀風敗俗的頑劣女子,真是太太荒唐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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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游完西湖,公孫然也餓了,主僕兩人回到高升客棧用餐,飯菜還沒送來,公孫然百般無聊的倚窗看著樓下的街景。

    遠遠看著一頂藍色官轎走來,六王爺好奇問著︰「曾岳,轎內坐著何人?」

    一旁站著的曾岳眯著眼楮遠跳。「啟稟公子,轎內坐著的應是杭州知府丘明堂。」

    「掌櫃的果真沒騙我們,這高升客棧果然是杭州第一客棧,連知府大人都愛來呢。」公孫然說完,放下扇子,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眼角余光見有人影從隔壁窗口掠過。

    在他還沒回過神來之時,樓下傳來尖叫聲,公孫然連忙跑至窗台,探頭往下一看,只見丘明堂的轎頂上多了一張大畫布被支箭給牢牢釘著,上面以血紅朱字寫著︰負心男子,當該殺!殺!殺!

    知府大人看著那幅字,不知是氣還是怕,一雙手顫抖著拔下那支箭,對著手不大吼,「一群笨蛋!還愣著干啥?還不快給我找刺客!」

    士兵們迅速敞開,沖往客棧搜尋刺客。

    正當樓下喧嘩混亂成一片,鄰座突然響起些微聲響,曾岳起身正欲前往查看,說時遲那時快,一條人影迅速竄到他身後,喀喀兩聲點住他的穴道,讓他不僅無法開口說話,連想動都動不了,脖子上還被架了一把亮晃晃的小刀,正閃著森冷光芒。

    「不許出聲,要不我就殺了他。」黑衣蒙面人低聲說著。

    公孫然笑望著對方,自顧自地倒著茶水。「唉,這家伙功夫這麼不濟事,還敢強出頭,殺了也好,我也省事。」

    黑衣人沒料到對方會這樣說,愣了一下,听見有人上樓,隨即用力將曾岳按回椅子上,自己縱身一躍,跳到梁上去。

    「看到刺客從這里經過沒有?」帶頭的一名官兵問公孫然。

    「可以說看到,也可以說沒看到。」六王爺慢條斯理地搖著扇子說。

    「講的什麼渾話!有看到就有看到,什麼叫看到也沒看到,信不信爺我賞你幾個嘴巴子,叫你三天開不了口!」官兵拿在手里的刀作勢要嚇唬嚇唬他。

    曾岳一听到有人對六王爺說出這麼不敬的話,又氣又急,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啞巴似的在凳子上伊咿呀呀的。

    其他士兵到處走走看看,回來跟那名捕頭模樣的人報告︰「頭兒,這層樓都搜過了,除了眼前這兩個,沒其他人了。」

    「哼,腦子不精光,偏還帶著一個啞子,我真他媽的倒了八輩子霉,要交班了偏偏遇到這該死的撈什子刺客,真他媽的背!好啦好啦,統統下樓去吧。」

    「是!」

    一群七兵浩浩蕩蕩地下樓去,刺客沒捉到,丘明堂吃飯的興致被這麼一鬧,全沒了,只好悻悻然上了轎,打道回府。

    黑衣人見官轎走遠才跳下梁來,拍拍手上的灰塵,逕自下樓去,只是樓梯咚咚咚地響了幾聲後,就不響了。

    公孫然好奇的往樓梯口張望。

    原本隱沒于樓梯口的黑衣人又冒了出來,且轉過身來回望他。

    公孫然心中一凜。

    真沒見過這麼清澈好看的一對眼楮,可惜了偏偏長在一個大男人兼之是刺殺朝廷命官的匪徒臉上。

    「嘿,你怎不喚住我?」黑衣人問。

    公孫然不以為意地瞪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拿起酒壺將酒杯注滿酒,之後才緩緩反問︰「喚你作啥?」

    黑衣人重新登上樓,走到曾岳旁。「喂,高個兒,枉你啞了、全身不能動彈的狼狽模樣,還使勁兒的想護著主子,可你這主子對你真是漠不關心啦,我都要走了,他卻喚都不喚我一聲,好歹也該求我解了你的穴不是?可他偏一聲不吭的,啐!真是夠冷血的。」

    「少離間我們主僕的感情,說吧,你為何去而復返?」公孫然臉上不見一絲情緒,細長眼楮里閃耀著一股沉穩自信。

    扮成黑衣人的芙蓉不知他那股堅定的自信打哪來,只是她討厭他那高高在上、帶著一股藏也藏不住的狂妄氣勢。

    「因為我渴了,想要喝杯茶。」黑衣人說。

    公孫然冷笑一聲。「你傷了我的人,竟還跟我要茶喝,你大約是不知道道理兩字怎麼寫吧。」

    他話才落,就見黑衣人已伸手向桌上的杯子。

    公孫然抄起扇子迅速敲向她手背,她來不及倒茶,只好將杯子輕巧翻蓋在桌上,反手奪他的扇子。

    曾岳只見黑衣人的手在桌面上以快得讓人目不暇給的速度擒拿六王爺的扇子,幸而六王爺將手中一把絹扇一翻二勾三轉四拋,靈巧地閃躲過黑衣人的掠奪。

    只是,在他拋扇的當下,黑衣人已翻過原先蓋住的杯子,斟滿茶水。

    公孫然接回扇子的同時,只見黑衣人已扯下面罩。

    公孫然見著黑衣人的面容又是一驚。

    想他六王爺自幼便被譽為美男子,享盡皇室所有長輩的寵愛,可眼前這一位……這一位大男人竟長得比他還好看!以「國色天香」四字來形容都不為過。

    他自然不是個會大驚小怪的人,可是見到真有男子長得如此好看,且勝過他幾分,他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想著這江南果真是個的好地方。

    這廝如有姐妹長得似他一般美貌,他定要娶回兆寧宮當他的六王妃,公孫然心里這麼想著,眼楮益發專注地看著黑衣人仰頭喝茶的模樣。

    真是好茶!

    芙蓉因候著那丘明堂到來,久未飲水致喉嚨干涸太久,驟然喝到這杯公孫然從京城帶來的茶葉所泡出的茶水,瞬間覺得齒頰留香,喉間尚有幾絲回甘,教她甚是滿意。

    有些意猶未盡的放下茶杯,她抬眼見到公孫然正盯著她,眼里帶著笑意肆意的上下打量著她,教她心生警覺。

    「你看什麼?」她怒喝。

    「唷,這位兄台喝了我的茶,難道不該謝一聲嗎?」口氣由原來的冷淡變為熱切。

    芙蓉立時覺察到他語氣的改變,只覺他的態度完全不像對待一名男子,根本輕佻得令人生厭。

    她不悅的瞪他一眼,隨即轉身欲走。

    一把扇子忽然閃出,再次阻攔她的去路。

    她揣度著時間已經不早,她也出來夠久了,晚些只會有更多官兵出來巡查,更糟的或許那姓丘的會命人提早關上城門盤查路人,為免節外生枝,她往懷中迅速取出一藥粉,往公孫然臉上撒去。

    隨即輕巧轉身,輕輕點開曾岳的啞穴,說道︰「我剛對你主子施撒的是綠黛粉,記得提醒他千萬保持冷靜,不要有任何激烈的情緒及動作,要不毒粉會隨著脈搏跳動的快慢及汗水滲進體內血液中,這毒粉越深及體內,自然會癢得更激烈及更久的時間,看在你忠心護主和那杯好茶的份上,我就點開你的啞穴,再一個時辰之後,你另一個穴位會自動解開,告辭!」

    說完,蘇芙蓉沒耐性走樓梯,跳上窗台往下一躍,不見了蹤影。

    曾岳正要開口跟黑衣人要解藥,這下全沒了指望,表情驚愕、失落及害怕兼有之。

    坐在對座的公孫然看著曾岳的表情,不覺笑了起來。「算了,隨他去吧,橫豎你的武功也打不過人家。」

    曾岳瞠大眼楮。「公子,您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你這傻子,事情都這樣了,不笑難道要哭?」說完,他兩眉微微一皺,糟!怎麼覺得臉和手臂一直癢起來?

    想起那黑衣人剛說的話,看來這綠黛粉的毒性果真會隨著人的脈息走,曾岳見狀,知他應是毒性發作,趕緊說道︰「小的護主不力,請公子降罪!」

    公孫然舉起手,要他別再說了,認真打起坐來。

    一個時辰後,曾岳被點的穴道果真自動解開,他向公孫然請示︰「啟稟公子,小的已能活動,是不是去請大夫即刻來看您?」

    「先背我回房。」說完這短短幾字,他背上即似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一般,這綠黛粉的毒性果然不同凡響,他得想辦法解除才行。

    曾岳將六王爺背回房。

    公孫然對他比了個寫字的動作,曾岳會意,馬上備妥紙筆。

    只見公孫然在紙上寫了︰桂枝、麻黃、芍藥、生姜、杏仁、甘草、大棗熬成湯。

    「下官馬上去辦。」

    公孫然點點頭,動作卻不敢太大,因為這「癢」實在太難受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折磨,公孫然總算完全解了毒,一早,他坐在床榻前,顯得若有所思。

    曾岳端著剛熬好的藥推門走進六王爺房里。「公子,喝藥了。」

    公孫然整整自己的頭巾。「我都好了,不喝了。」

    曾岳把藥放在桌上。「那公子,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你說咧?」

    「下官認為,應當擒住那名目無王法的匪徒交給丘知府治罪。」

    「唉,曾岳,你真是死腦筋,你倒是跟我說說,那名黑衣人的武功與你相比如何?」

    「哼,暗器傷人在我之上,其余的還未比試,下官就不知道了。」

    公孫然一臉的不以為然,拉開曾岳的衣襟。「瞧瞧人家點你穴的地方,都瘀血了,你好歹是本王的貼身護衛,自是大內一等一的高手,這黑衣人如沒有相當深厚的內力,能瞬間這般精準深點住你的穴道?」

    「公子說的是。」

    「你也不用慚愧,就算你的武功高于那名黑衣人,你還是會被定在那里動彈不得的。」

    「公子,此話怎講?」

    「那名黑衣人不僅武功不錯,腦筋也靈活機警,絕不是你這種個性耿直的人所能對付得了的。」

    「那,難道我們就只能讓那名黑衣人這樣逍遙法外?」

    「倒也不必那麼悲觀。」

    「咦?」

    「要抓那名黑衣人必須以智取。」

    「智取?」曾岳偏著頭深思。

    「嗯,智取。」

    「難道公子已經有了對策?知道該上哪去找那名黑衣人?」

    「咱不必費力去找黑衣人,我們讓他自己上門來。」說完,公孫然露出一抹神秘微笑。

    「讓他自己上門來?」這他又不懂了。

    公孫然不忍心看自己的侍衛長一大清早就抱著頭苦思,遂明說了︰「你想那丘明堂剛被人刺殺未遂,糟的是刺客又沒逮到,他會怎麼做?」

    「加派人手保護官邸和自己。」

    「正是,所以我們恰恰可以來個一箭雙雕。」

    「該怎麼做,請公子吩咐。」

    「第一,你先找個人放風聲出去,就說江仇那場谷武招親的擂台賽他沒輸,和他交手的正是蘇芙蓉,論理他合該是蘇府的姑爺。第二,去府衙等榜子,等榜子一貼出來就揭榜應征。」

    「下官馬上去辦。」

    「曾岳!」

    「是。」

    「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們現今在宮外,別再什麼下官不下官的,會露餡的。」

    「下官……呃不是,小的明白了。」

    「快去辦吧。」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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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公子,小的去府衙當差數日了,還是不見那名黑衣人,依您看,那名黑衣人真會再找那丘知府的麻煩嗎?」

    「依我看那名黑衣人並非真要取丘明堂的性命,應是教訓他的成分居多,現在的丘明堂如驚弓之鳥,身邊有著層層護衛,想下手恐怕得多費一番功夫,所以,黑衣人自會等上一些時日再出手,不過,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不知那丘明堂干了什麼事,會惹來這身麻煩?」

    「應該跟女人有關系。」公孫然心上不由得又浮起黑衣人那張臉,偏著頭想了一下。「曾岳啊,幫我在府衙里找份差事吧。」

    「啊?」曾岳驚得瞠大眼楮看著主子。

    「這個案子應該挺有趣,我進府衙查案去。」

    「……公子,這萬萬使不得。」

    「少噦嗦,什麼使得使不得的,你快去安排就是。」

    曾岳果真仰頭認真想著,半晌,他才說——

    「老實說,這府衙里確實還有件差事,只是……只是……」

    「只是啥?倒是講啊。」公孫然不耐煩地別地一聲把扇子合上。

    「廚房里缺了一名廚娘。」

    「廚娘?廚娘是干什麼的?」

    「就是煮中飯給當差的衙役們吃的廚娘還差一名。」

    「煮中飯?可以呀,就叫這客棧的伙計想個法子把飯菜給送進去府衙當成是我煮的不就成了。」

    「可是公子,還是不行呀。」

    「怎麼地還是不行?」

    「因為廚娘是女的呀。」

    「所以說你真是個死腦筋,以前我不也常反串成花旦上台去唱戲,這到底有啥難的?」

    「公子,您當真要扮成女的?」

    「對,芳名小翠。」公孫然說完,絹扇一開,面露微笑搖著扇子,自有說不盡的風情。

    只是,公孫然原本以為應該會很有趣的廚娘生活卻是一點都不有趣。

    不僅累,還被那些瞎了眼的衙役們百般糾纏,真教他煩不勝煩!

    像今日,他把飯送到飯廳後就要走人,那群「衙門的爺們」偏偏又是珠花又是胭脂的淨往他手里塞,尤其那個總捕頭,一雙色迷迷的眼楮緊盯著他不放,老追著他,要他收下一塊花布,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群瞎了眼的蠢蛋,他提著空飯桶往後廂門走。

    才跨進後院,他就覺得有異,因為他早上曬在屋頂上的蘿卜忽然掉了幾片下來,可是明明沒風呀。

    他下意識的往屋頂上瞧,一條人影已躍到內堂。

    他不由得見豬心喜,撩起下擺,急忙往里沖,這麼一沖就沖到知府大人的後廂房。

    只是,房間那麼多,每個房間門前都有人看守,黑衣人究竟會在哪一間?他決定先從書房探起,輕輕繞到後院,走到窗邊,輕戳破紙窗往內瞧。

    果然是他!

    只見黑衣人翻箱倒櫃像在找什麼東西,當翻到一錠宮銀時卻放了回去,這人不是為財,那是為何?

    最後,黑衣人躍到桌面上,在書架上找到一封開了封的信,又從信里取出一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腰帶上。

    見黑衣人所要找的東西已得手,很快就會離去,公孫然撿起石子往書桌旁的花瓶砸去,花瓶碎裂的聲音驚動了睡午覺的丘明堂。

    丘明堂大叫一聲︰「誰?」

    門外雜沓的腳步聲移往書房,黑衣人抬腳踢破後窗,一躍而出,藏在窗後的公孫然閃躲不及,和那黑衣人在慌亂中四目對個正著。

    這一停頓,前門已被撞開。

    黑衣人想都不想,扣住公孫然的手腕便往矮牆一躍,心中暗自驚奇,眼前這女子雖比一般女子高些,但為何會這般重?

    听到後方傳來「飛賊在那里!」她已不及細想,拖著那陌生女子迅速逃離府衙,再轉進小巷弄中,待跑到已經完全看不到追兵,才停下來靠著牆歇口氣。

    公孫然目光炯炯地看著黑衣人那張因激烈奔跑過後而透紅的臉蛋,想都不想便掏出毛絹替「他」擦汗。

    「既然上人家家里偷東西,怎麼沒想到要遮面呢?」公孫然細著聲音問。

    芙蓉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怎地這麼美麗的女人竟有如此沙啞的聲音?不過看「她」送上手絹替自己拭汗,應無惡意,遂爽朗的笑了起來。

    「都未時末了,太陽還是這麼大,我嫌熱,就不遮臉了。」芙蓉簡單回應,忽然想到被誤會是賊,這可不行,得趕緊澄清。

    她拉起公孫然的手,急急解釋著︰「這位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偷兒,也不是去知府那里偷東西,只是我有個妹妹之前和知府有婚約,可他現今背信娶了別人,卻又扣住兩人的信物,因此我才去幫忙拿回來,結果卻被你撞見,真是不好意思,只好連你一起帶走了。」

    「呵,原來如此。」公孫然陶醉的放任自己的手讓對方握著。

    芙蓉看著對方那如桃花綻放的笑靨,心想這不可真是陷入兩難了。

    若放這位姑娘回去,丘明堂定會對她嚴加盤查,搞不好還會嚴刑逼供,那豈不是太過罪孽了?

    不行!說什麼也不能讓這位姑娘回去冒險,那就只好將她帶在身邊嘍,橫豎她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姑娘的長相,娘不是說過嗎?相由心生,長得這麼好看的姑娘一定不會是壞人。

    決定了,就這樣。

    既已將她劫來,干脆帶她回去當姐妹算了。

    「這位姑娘,敢問你叫什麼名字?哪里人?多大年紀?在府衙里做什麼工作?」

    公孫然也正擔心著黑衣人會將他留在此處,然後獨自離去,那他這幾日來的苦心安排豈不白費?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探出這黑衣人住在何處,才能再去細想究竟該怎麼報復或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如今听黑衣人這麼問,就更要纏住「他」了。

    公孫然兩眉一蹙,長嘆了一聲。「唉,我叫林小翠,原本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女兒,今年二十五歲,因父親早亡,家道逐漸中落,兄長貪圖杭州一戶吳姓經商人家的家業,遂將我許給那吳姓人家當小妾,誰知我嫁去不久,才知丈夫生性暴戾,三天兩頭便對我拳打腳踢,後來他生意失敗,汁畫逃離杭州之際,苦無盤纏,遂將我賣進縣府當廚娘。」

    天啦,好慘啦!

    芙蓉眼眶泛紅的听著她悲慘的遭遇,雖然自己暫時流落在外,雖然爹親強擺那比武招親的擂台很教人生氣,但比起小翠的可憐遭遇,那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心中對小翠很自然地起了一種憐憫。「小翠,老實說,杭州知府丘明堂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我擔心你回去會遭遇不測,不如、不如你先跟我回去?」

    「啊?」公孫然之所以訝異,是因為他沒想到自己胡謅的故事竟會讓「他」信以為真,還一臉同情的想帶他走。

    為了極力忍住仰頭大笑的沖動,他忍得滿臉通紅。

    芙蓉誤以為她那表情是因為感激,遂拍拍她的背。「好了,如果往事不堪回首,那就別再去想了,你和我一起回去,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听完黑衣人的話,公孫然忽然對「啼笑皆非」這四個字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不覺怔怔地看著「他」。

    芙蓉解讀著小翠的表情,這才想起自己這身打扮。

    想來小翠可能以為自己是個想佔她便宜的登徒子吧。

    她笑著把頭巾取下,輕輕搖晃了下頭,如瀑的黑發瞬間披瀉在她白皙的臉龐兩側。

    公孫然不禁看傻了眼。

    好美的女子!

    她美的不僅是那頭濃密的青絲,還有她眼波流轉間那股活潑的生氣,那是宮里的女人所沒有的,安靜回望他的那雙水漾雙眸,竟有七分稚氣、三分柔弱。

    早在「他」和他過招搶茶杯之時,他見「他」仰頭喝水時喉頭平順,當下便曾懷疑黑衣人是名女子。

    那份懷疑像片葉子輕輕落在他心湖里,激起陣陣漣漪。

    他可以不在意她的惡作劇,卻很想知道自己的猜測究竟對不對。

    現在知道她連素顏布衣都能美得教人怦然心動,一時之間,他突然拿不定主意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是蘇芙蓉替他作了決定。

    她親親熱熱地挽著「她」的手。「我跟你說,我叫——」「蘇芙蓉」三字差點脫口而出,但一想到爹親和丘明堂同朝為官,說不準相互認識,也許這位姑娘在丘府多年,曾听過她爹親的名諱,想想還是另外想個假名比較妥當,雖然這樣有失磊落,但也只能留待日後再向小翠解釋了。

    只是,該用什麼名字好咧?拔略拒霜這名字用過了,況且杭州離蘇州近,實在不好再用,干脆這回把名字改作「胡妍」好了。

    對于她的停頓,公孫然揚眉。

    怎會連要說出自己的名字都還要如此陷入長考?顯然有問題。

    「嗯?」公孫然佯裝沒听清楚。

    「喔,我姓胡,古月胡,單名一個妍字。」蘇芙蓉笑說。

    胡妍?胡言?

    看她那表情,就知這定是個假名。只是,為什麼她要謅出一個假名來誑他?

    這應該不難查,既然她要帶「她」回家,他似乎也沒什麼理由拒絕,那就跟她回去再見機行事吧。

    挽著小翠的手,蘇芙蓉走到東門一間賣布的小鋪前停下。

    「好了,到了。」芙蓉抬頭對小翠說,拉著有些遲疑的小翠直奔店內。

    正忙著擦拭桌椅的香兒抬頭看見穿著黑衣的小姐拉著一個女人回來,臉上有著說不出的驚疑。

    「小姐,你、你怎麼又跑出去了!」這回不知道又惹出什麼麻煩事了。

    芙蓉替自己倒了杯水,把水喝光之後才說︰「我到府衙去把婉容的東西給拿回來了。」

    「那這位是……」香兒上下打量公孫然易裝的小翠。

    「喔,這位,她叫小翠,是我從府衙里劫回來的,婉容呢?快去叫她出來,大家認識認識。」

    「啥?劫……劫回來的?」香兒駭得結巴。

    小姐這回闖的禍也未免太大了吧!怎會把府衙里的人給劫回來呢?小姐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了,這樣豈不是犯法了?

    「干什麼大驚小怪的?還不快去找婉容出來。」芙蓉輕敲香兒的頭說。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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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 08:03: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誰找我呀?」婉容掀起布簾,未語先笑地睨著芙蓉。

    「來!過來看看我幫你找到什麼了。」芙蓉一臉得意地從腰際拿出婉容的玉佩和書信。

    婉容接過玉佩和父親臨終時交給她的信,想起自己被拋棄的往事,不禁鼻頭泛酸的又紅了眼眶。

    「哎呀,容妹怎麼又哭了!我幫你把東西拿回來你不高興嗎?」芙蓉不知婉容為何要哭。

    「喔,不是,姐姐,我很高興,我是因為高興才哭啊。」婉容知道芙蓉頂著大熱天冒險去丘明堂府里為她將玉佩和書信偷出來,實在不能再讓她為自己的事煩心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廳里還有一名天仙似的姑娘。

    「姐姐,這位是?」婉容看著公孫然,這姑娘美是美,只是臉上水粉會不會涂太多了?

    「喔,她叫林小翠,我從府衙出來的時候被人發現了,怕身份暴露,所以抓了她當人質,結果我跟她聊了一下,發現她的身世也很可憐,先是被她那狼心狗肺的相公給騙去當小妾,後來又被他賣到府衙當廚娘,如果我讓她回去,那丘明堂不知會怎樣整她,所以,只好把她帶回來了。」芙蓉解釋。

    公孫然學宮里的宮女欠身。「小翠跟婉容小姐請安。」

    婉容拉起她。「快別叫我什麼小姐了,我只是姐姐帶回來的一個苦命女罷了。」

    「好啦,別再說什麼苦不苦命的,今後我們四人就窩在這小鋪里過日子,誰也不許再提那倒霉的往事了,好不?」芙蓉牽著她們的手。

    香兒在一旁輕輕嘆了口氣。

    小姐敢情想長住杭州不想回府啦?在外面這樣躲躲藏藏的可以躲到什麼時候呀!

    到時真被找到了,不知老爺會不會在盛怒之下把她給趕出府去?

    那她該怎麼辦?她八歲就跟著小姐了,說是主僕,可小姐一向把她當姐妹看待。算了,就算到時真被老爺趕出去,她也認了。

    還是好好伺候小姐吧,能陪在小姐身邊多久就多久吧。

    「小姐,你餓了吧?我去作飯。」說完,香兒拿著抹布走進廚房,當對著米缸淘米時,想到還杵在客廳里的小翠,想她初來乍到的應該會感到很無聊吧,于是好心對著客廳嚷︰「小翠,你不來嗎?」

    公孫然一臉愜意的看著眼前兩名風格殊異的美女,全然沒听到香兒的叫喚。

    「小翠,」婉容溫柔地喚著公孫然。「香兒在叫你呢。」

    他這才大夢初醒的醒神過來,對!小翠,是在叫他沒錯。

    「是,來了。」他急忙應聲,往廚房走去。

    看著小翠的背影,芙蓉對婉容說︰「因為怕被我爹找到,所以我跟小翠說我叫胡妍,以後我就叫胡妍了,你找個機會跟香兒說說我改名了,可別穿幫了。」

    「知道了,我會跟香兒說的,不過,我怎麼看都覺得那小翠的言行舉止不像個廚娘。」

    「怎麼說?」芙蓉好奇了。

    「我也說不上來,可能多年來跟我父親做生意看多了客人吧,我總覺得小翠有股貴氣,根本不像什麼廚娘。」婉容說。

    「耶,這你就不明白了,她以前可是個千金小姐,只是後來家道中落,又遇人不淑,才會落得今天這個境況。」芙蓉解釋。

    「唉,枉她長得這般脫俗美麗,偏是個苦命女人。」婉容知道小翠和自己的命運相似,心中不覺涌現一股同病相憐的情感。

    「她到底多大年紀?」婉容又問。

    「二十五。」

    「姐姐二十,我十九,那小翠豈不比咱們兩人都大了?」

    「嗯,是這樣沒錯。」

    「難得大家能這樣聚在一起,我們真該好好珍惜這難得的緣分。」

    「我也這麼想,我一向希望能有個姐妹作伴,這會兒,全齊了,真教人開心,我看,咱們今天把鋪子早點收了,四人好好喝一杯?」

    「好啊。」婉容柔聲應著,隨即移動蓮步把鋪子門給閂上。「姐姐先去梳洗,我去廚房看看香兒需不需要幫忙。」

    「也好。」她的確跑出了一身汗。

    芙蓉轉身回房。

    婉容一走進廚房便系上圍裙,挽起袖子。「好啦,我來幫忙啦,我們今晚吃什麼呀?」

    等了半晌,都沒人回應她一句。

    婉容感到奇怪的看往桌邊,只見香兒支著下巴,怔怔看著小翠。

    她一臉不解的走近她們。「你們倆這是怎麼啦?傻傻坐著是干嘛呢?」

    「喔,婉容小姐,是這樣的,我們正在討論今晚的菜式,可討論了半天卻沒個結果,你來得剛好,正好給個意見。」香兒說。

    「好啊,你說說看,我們今晚要煮什麼呢?」婉容問。

    「今早我買了條鮮魚,想說煮個糖醋魚好了,可小翠卻說西湖醋魚好,我想炖個冬瓜雞盅再炒盤雞蛋,可小翠又說要烤叫化雞配三鮮魚丸湯,忙和了半天,我們倆就是拿不定主意,除了米我已經上灶開始煮之外,其它的一概還沒開始呢。」香兒說。

    香兒實在搞不懂小翠為什麼要那麼堅持,一定要煮她說的那些菜,一點都不肯讓步。

    公孫然當然知道香兒在想些什麼,可他有什麼辦法呢。

    他當然只能點高升客棧的那些菜,如果照香兒說的菜式煮,他今晚根本沒機會蒙混過去,那他的身份豈不等著穿幫?

    所以他當然得堅持,而且還得堅持到底。

    婉容靜靜听著香兒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你們兩個這麼對坐著就是在琢磨咱們四人的晚餐啊。」

    「可不是。」公孫然細著嗓子應了聲。

    婉容掩起嘴,還是笑個不停。

    香兒沒好氣的看著婉容和小翠,這兩人是怎地?晚餐到現在還沒有著落,她愁著芙蓉小姐要挨餓了,這兩人怎還笑得出來?

    「什麼事?怎麼大家全窩在廚房里談得這麼熱鬧?」芙蓉推門進來。

    香兒挨到她身旁去,把整個緣由細細講述一遍。

    「哇!你這傻丫頭,這有什麼好爭論的,當然听你小翠姐姐的。」芙蓉說。

    「好啦,小翠姐你說,要我們怎麼幫你咧?」婉容挽起袖子,環視廚房一周。

    「幫我?」公孫然有些茫然的輪流看著香兒和婉容,過了半刻,才總算意會了這話的意思,連忙堆起笑,「喔,不、不!我這人非常喜歡作菜,可我作菜時有個怪癖,必須一個人不受打擾地待在廚房,才能專心料理出美味食物,只要廚房里有另一個人,我就一道菜也煮不出來。」

    「這是什麼怪癖呀!還真是前所未聞哩。」香兒嘴里嘟嘟嘍嘍的。

    芙蓉敲了敲香兒的頭。「你就愛大驚小怪!」

    香兒嘟著嘴,心里挺不痛快。

    這小翠真是討厭!打她來了之後,自己老挨罵。

    「那我們全都出去,讓你一個人在廚房里好好發揮廚藝啊。」婉容說。

    「我不能留下來看看嗎?」芙蓉一臉期待地看著小翠。

    公孫然倒是不需怎麼費力就擺出一臉為難的表情。

    「好啦,你要再耽擱下去,咱們的晚飯可就真沒著落了。」婉容左手拉著芙蓉,右手挽著香兒,硬把兩人拖拉出去。

    公孫然見她們都走進屋里去了,這才掩上廚房的門,偷偷提著點心盒裝著空碗盤,匆匆趕往高升客棧。

    誰知他前腳才踏進,曾岳已擋在他跟前,急急問道︰「公子,您沒事吧?」

    「我看起來像有事嗎?」公孫然沒好氣的問。

    「那就好。」曾岳從府衙里听到公子假扮的小翠被黑衣人劫走,一顆心便像懸在刀口上似的沒半刻安寧過,要是六王爺有什麼閃失,哪是他這小小的護衛擔當得起的?

    「杵在那干嘛?去吩附掌櫃的,我要一份叫化雞、三鮮魚丸湯,再來一個西湖醋魚,全部帶走。」

    「公子還要回府衙?」曾岳一臉驚訝。

    「不,我現在被人劫到東門的一間小布莊里,大約還要幾天才會回客棧,有事我自個兒會去找你,你可不許冒冒失失到布莊去找我,知道嗎?」

    「可是……主子住在賊窩里妥當安全嗎?曾醫剛落下的一顆心又高高提了起來。

    「瞧你這張苦瓜臉,這樣吧,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趕明兒個把府衙里的差事辭了,去打听打听江仇是不是到江南來了,三天後再回客棧跟我報告。」

    「是,那公子,您請小心。」

    「行啦。」

    「這位爺,您要的菜都在這兒了。」掌櫃的把點心盒提來。

    公孫然接過點心盒,對曾岳嫣然一笑,「我走了。」

    掌櫃的把汗巾往脖子上一甩,忍不住贊道︰「好標致的姐兒,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怎瞧著挺面生呢?」

    「放肆!」曾岳劍眉一豎,殺氣騰騰。

    把高升客棧的掌櫃嚇得連忙低下頭來。「好好好!我放肆,客倌您別火,我忙去,總行了吧。」

    公孫然提著點心盒回到布莊,看四下沒人,連忙閃進廚房,把盒里的菜全拿出來擺在桌上,一切布置妥當,他這才走到前院喊著︰「好啦!晚飯好了,來吃飯吧。」

    蘇芙蓉聞聲第一個推門進來,公孫然見她一身淺粉紅衣裳,笑容燦燦,美麗得像宮里三月開的桃花。

    「把你給累壞了吧。」芙蓉執起公孫然的手,放在自己的小手里,一想起自個兒冒冒失失的把小翠劫來,還要她作晚飯,心里其實挺過意不去的。

    公孫然深深望著她。「不累不累,不過小事一樁,怎會累呢。」

    「那就好,咱們吃飯去吧。」芙蓉牽著公孫然的手走進廚房。

    剛盛好飯,婉容和香兒也來了。

    「好香喔。」婉容對公孫然稱贊道。

    公孫然淡淡一笑。「大家應該餓壞了,快用餐吧。」

    芙蓉嘴里咬著兩顆魚丸,眼楮瞠得大大的望著公孫然。

    公孫然不解的回望她。

    只有香兒擔心的拍著她的背。「小姐,你、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香兒。」

    芙蓉把丸子嚼了嚼吞下肚,終于說出話來——

    「天啦,小翠姐,你作的三鮮魚丸幾乎和高升客棧的一模一樣,簡直太好吃了!」芙蓉贊嘆。

    「是嗎?」婉容也嘗了一個。

    接著是香兒。

    然後三人異口同聲說道︰「真的是太像了!」

    心虛一向不是兆寧王爺的長項,于是乎,公孫然裝出一臉得意,說道︰「其實,很多人都這麼說。」

    他雲淡風輕地把話帶過,解決了眼下第一個危機,他有把握,以他的聰明才智,定能處理好這些「小插曲」。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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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6-1-3 08:04: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什麼?小姐你要跟小翠睡?」香兒駭得手上的木梳都掉了。

    「我們租的鋪子就這麼兩個房間,你和婉容睡,那小翠自然得跟我睡,這有什麼好討論的。」芙蓉看著鏡子里的香兒。

    「可是小翠再怎麼說也是個下人,小姐你是千金之軀,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和小翠同睡一榻呢!」

    「唉,咱們出門在外,那些嗦的規矩能免就免了吧。更何況,小翠是際遇不堪才淪為下人,我看她的言行舉止一點也不粗鄙,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雍容文雅,不知怎地我就是很喜歡她,簡直可以說是一見如故,所以呢,你就別再說了,梳子給我,你該回房睡了。」

    「既然小姐決定如此,香兒也沒什麼好說的,那我等小翠回來,跟她交代一些怎麼伺候小姐的事情後再回房吧。」

    「香兒,你怎麼老講不听呢,我把小翠當姐姐,可沒打算讓她當我的丫鬟,好啦好啦,你快去睡覺,別在這兒磨蹭了。」

    香兒走了出去,芙蓉換好襯衣靠在床沿候了一會兒,心里覺得奇怪,小翠說要去沐浴,怎麼去好久了還沒回來?

    剛這麼想,門一開,小翠走了進來。

    芙蓉看著小翠的臉,不覺笑了出來。

    「怎麼?你笑什麼?」公孫然問。

    「都要就寢了,怎你臉上的脂粉還沒洗掉呢?」芙蓉指著小翠臉上厚厚的脂粉問。

    「喔,說起這脂粉啊,我是從來不洗的。」公孫然眼楮一溜地說,他要真去洗掉臉上這些粉,被芙蓉發現他的胡渣怎麼辦?

    芙蓉听完一驚,「從來不洗?」

    公孫然看著她花容失色的模樣,不覺一笑。「不,我的意思是說,我每次洗完臉,就會馬上再涂上以這種家傳秘方所煉制成的花粉,這種花粉可以讓人的肌膚變得水嫩光滑,白天擦有美顏效果,晚上涂有保養的作用。」

    芙蓉由驚訝轉為好奇。「真那麼好用?」

    「是。」公孫然道。

    「那也給我一瓶。」

    「沒問題。」老實說,他眼不只想快把這個話題結束。

    「我好困了,我們早點睡吧。」芙蓉伸了個懶腰,往里躺去,突然聞到一股香氣。「小翠姐姐,你身上有股檀香味,好特別喔。」

    「這哪有什麼特別的。」說完,他轉頭,見芙蓉已睡著了。

    公孫然躺不時仍時刻留神著,不敢放膽睡去,穿著夾褲曲背躬身向外睡,只是,他一向習慣被人仔細伺候著,這床太小,他又怕被人發現是男兒身,因此多穿了一件外衣,熱得他翻來覆去的老睡不著。

    他左翻右翻,吵得芙蓉睡熟卻又不太安穩地轉過身來,可能因為身旁多了一個人,她熱得不自覺將胸口拉開,可困極的她又沉沉睡去。

    公孫然近看著眼前這張熟睡的美麗臉龐,視線不知不覺往下移,看到那若隱若現的雪白酥胸,全身不覺一陣臊熱,連忙坐起身來。

    這事想來真是好笑!想他堂堂兆寧王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今日南下杭州竟落得男扮女裝和這名留了假姓名的胡妍同睡一榻,還荒唐的論起什麼姐妹情誼來著。

    他轉頭仔細瞧著「胡妍」的睡容,早知她武藝高強,眼神顧盼間充滿蓬勃生氣,但她為何要隱瞞自己的真實姓名?

    看著她微嘟的紅唇,一臉無邪的嬌們棋佯,竟撩撥得他心旌蕩漾。這沒道理,真的沒道理!可他分明是為了想摸清她的底細才會在這里的,現在知道她是為了替婉容出口氣才在客棧出手教訓丘明堂,甚至當起飛賊潛入府衙拿回婉容的訂婚信物。

    她可以對萍水相逢的林婉容這麼好,何以對他卻連姓名都不肯告知?

    莫非她?不相信他?

    這個假設讓他有些不悅,輕輕撥開垂在她前額的秀發,眯起眼楮看清楚她的容顏,越看越喜愛……這個女人他要走了!

    眼下他該做的事便是速速解決蘇芙蓉和他的婚事,然後想個辦法讓這個「胡妍」隨他入宮,兩人便可晨昏相守,那該是何等愜意愉快的生活呀。

    想著想著,他終于感到些許困頓,抱著「胡妍」心滿意足的沉入黑甜鄉。

    只是,他到底是個男人,抱著溫軟透香的軀體,縱然想睡,可他的身體卻不許,他努力隱忍著體內的熊熊欲火,忍得口干舌燥,早早便醒了過來,無計可施之下,只好跑去前院沖涼身子。

    香兒一早醒來,正要去廚房準備早點,突然听到院子里有聲響,披著外衣張著惺忪雙眼看向窗外,只見小翠披散著的長發有些濕,穿著襯衣光著腳丫子,拿著一支木棍在井邊使勁比劃。

    這小翠真是不像話,一太早也不知在干啥,把整個院子弄得到處濕答答,她嫌惡的看著小翠的天足和她怪異的舉動。

    真不知這小翠是怎樣欺騙她家小姐的,什麼大戶人家的千金!大戶人家的千金會有這樣一雙大腳丫?

    她原想出聲喊小翠和她一道到廚房準備早餐的,後來想起小翠的諸多怪癖,想想還是算了,她還是自己忙去,可能還比較省事。

    公孫然見天空已呈魚肚白,連忙進屋去,他得趕在胡妍醒來之前將自己打理完畢。

    等他對鏡梳整好頭發,見胡妍還沒醒過來,坐到床沿,仔細看著她的睡容,心里想著,這回被皇兄這著到蘇州迎娶蘇芙蓉也不盡然全是壞事,要不是如此,他又怎會遇到這個美麗的「飛賊」呢。

    想想,他還頗有種「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感受。

    算算這兩日,江仇應會到杭州來,他得盯著江仇到蘇府鬧上一鬧,將事情給鬧開了,他和蘇芙蓉的婚事自得取消,想到這里,他不免有些得意,慢慢走出房去。

    走著走著,視線卻被隔壁廂房的一把精致的琴給吸引住,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好久沒彈琴了,一時技癢,撩開裙擺坐下,撫起琴來。

    不知是他彈得太忘我,還是琴音太吸引人,教睡在不同房間里的婉容和芙蓉紛紛走到廂房來看著他。

    芙蓉到底出身官宦人家,自幼被逼著苦練琴藝,雖然不喜歡,但母親系出名門,彈得一手好琴,她自幼燻陶,倒是很懂得欣賞。

    只是听著听著,心中不免一驚!

    這小翠才多大年紀!怎琴藝竟這般出色?

    想她娘親的琴藝在蘇州城可是一等一的,沒有一個琴師能和她相比,但這小翠的琴藝卻在娘親之上,這……也許有機會該帶她到家里去和娘比試比試,娘一定高興極了。

    就在她听得如痴如醉之際,琴音戛然停住。

    芙蓉用力拍掌走進門去,「好琴藝!真是好琴藝!」

    「咦?胡妍小姐也會彈琴?」公孫然細著嗓子問。

    「听,可以,但彈得不好。」芙蓉說。

    「喔,那小姐倒是說說我彈得如何。」公孫然一雙勾人魂魄的細長眼中滿是笑意。

    「嗯,好啊,那我就來說說,剛剛這曲于前半段徐緩如輕風,像是傾慕著某人︰可中段卻是急如雨,似帶了些戾氣;末段音韻似斷非斷,連綿不已,有股離情愁思,小翠姐姐,你說,我分析得對不對?」

    好驚人的耳力!竟將他剛剛彈琴時流轉的思緒解析得絲毫不差。

    他剛彈琴時心中想的全是和她相遇的點滴,後來想起奉旨完婚的事情,思緒不免紊亂,最後想到在這個小鋪里恐怕只能再待個兩天就得啟程趕赴蘇州,心中有些不舍,想不到這些思緒透過琴音競全讓這丫頭听出來了,人生如能得此知音,大復何求?

    他笑著用力拍手,「分析得真好,全讓你給說對了。」

    芙蓉親熱的挽著「她」的手。「姐姐是想起你那位相公嗎?」

    相公?

    公孫然有片刻不知她何以會有如此一問,隨即想起自己瞎掰的身世,于是點頭。「對,我就是想起那廝沒良心的男人,可真教我難過。」

    芙蓉一臉同情的抱著「她」。「姐姐別難過了,不愉快的事咱就教它放水流走,流到大湖里去,永遠不去想了。」

    公孫然搭住她的肩。「好,姐姐不想了。」

    說完,公孫然抬頭,才發現站在窗口發愣的婉容。

    「婉容?你在想什麼?」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婉容這才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喔,我是听這琴音這樣美妙,不覺想起當年我爹買這把琴的往事來著。」

    「什麼往事?」芙蓉問。

    「這把琴听說是青樓一名紅歌妓的琴,因為戀上了一名商人,那名商人花費巨資托人打造此琴當作禮物,只是後來商人只停留了兩個多月便離去,說好會再回來娶她,誰知一走便沒了訊息,那名歌妓受不了相思之苦,最後病了,這把琴是她拿到我家鋪里典當的,再三懇求我爹別死當了這琴,說好會來贖回,誰知那名歌妓後來病死了,這把琴就這樣一直留在我家里。」

    「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芙蓉秀眉怒掃,眼里滿是凶光。「真想殺光天下所有負心漢,替……」說著說著,忽然又止住了。

    公孫然心中一凜,不解何以她會如此憤慨,難道她曾被某個男人給辜負了?正想開口詢問,香兒的聲音遠遠傳了來——

    「小姐,你怎麼穿這樣就出房門了?夫人知道了要罵死我了!」

    芙蓉低頭看看自己只穿了襯衣的模樣。「有什麼關系,大家都是女人,何況我娘又不在,你就會瞎緊張。」

    「香兒是怕你著了涼。」婉容替香兒說話。

    話才說完,香兒已經拿了外衣進來,讓芙蓉穿上。

    等芙蓉穿好衣服,香兒兩手插腰怒視著公孫然。「小翠,你這也太過分了!我一個人在廚房忙,你好歹也把我家小姐照顧好,虧我家小姐對你那麼好,供吃供住,你難道都不覺得慚愧?」

    公孫然一張俊美的臉帶著幾分無辜的望著香兒,不明白她哪來那麼大火氣。

    婉容拉開香兒。「快別說了,你家小姐生氣了呢。」

    香兒轉頭,果然見芙蓉一張粉臉盛滿怒氣。

    「香兒,你到底是怎麼了?講都講不听的!都跟你說小翠是我不小心劫回來的,真該感到慚愧的人是我,是我害得人家連工作都沒了,還得躲在我們這里,我把她當貴賓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把她當佣人!你真是越來越不听話了你!」

    「算了,小姐,香兒也不過是護主心切,你別責怪她了。」公孫然不以為意的笑著替香兒求情,「是啦是啦,我餓極了,香兒,早飯應該好了吧,咱們先吃飯去,用過飯,我正好有件鋪里的事得跟你們商計商計。」婉容拉著芙蓉的手往廚房走。

    香兒撅著嘴,一臉憤慨的看了公孫然一眼,扭著腰跟著前頭兩位小姐走了。

    公孫然望著香兒的背影苦笑,記得在宮里時,所有的宮女都很喜歡他的呀,怎麼這個香兒老找他碴呢?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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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 08:04: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用過早膳,芙蓉拉著公孫然往前廳走,留下香兒收拾廚房,教香兒心里越發氣起小翠來。

    「婉蓉妹妹,你說要跟我們說鋪子的事,究竟是什麼事呢?」芙蓉問。

    「是這樣的,我們到了杭州城沒多久,就便宜頂下這間幾近要倒的鋪子,也經營了十天半個月了,可生意一直沒多大起色,我听說這杭州城里最大的商行是永興商行,這陣子正要進些繡品上京,這買賣我們或許可以做。」婉容說。

    公孫然靜靜听著,沒有說話。

    芙蓉接著問︰「繡品?可我們不是賣布的嗎?」作生意她是全然外行,根本不懂,于是再問︰「這繡品不是要人工繡嗎?我們上哪去找人來繡啊?」

    芙蓉張著一雙大眼,滿臉困惑,喃喃自語︰「香兒手藝應該可以,可我就不成了。」

    「我打听過了,咱們這街坊有幾位婦人手藝頂好,不過就欠個會打圖樣的師傅。」婉容一臉憂愁的說。

    公孫然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是不是有了會打圖樣的師傅,你們的問題就解決啦?」

    「是啊。」婉容帶著些許期待的看著小翠。

    「你有辦法?」芙蓉問。

    「我試試吧。」

    一個時辰後,芙蓉、婉容和香兒看著桌上各式素布上畫好的牡丹,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婉容家中原是經營古玩字畫的鋪子,以她從小耳濡目染培養出來的字畫監賞功力,一眼就可以看出小翠畫的牡丹根本不渝當今人人爭相收藏卻一幅難求、兆寧王公孫然所畫的金筆牡丹,心中不免一驚!何以一名府衙的廚娘竟有這等驚世畫功?

    芙蓉卻有些自慚,想她乃堂堂俸安總督千金,卻沒有小翠十分之一的才情,真是辱沒了母親多年辛苦的教導,幸而沒人知道她的身份,要不,豈不將爹的面子都丟光了。

    香兒則一句話都不敢吭,想她在蘇府堪稱最伶俐的丫鬟,可跟這個小翠一比,卻給比下去了。

    「好啦,這些圖樣夠了吧?」公孫然將筆擱好,抬頭看著三名站著看他作畫的女子。

    「夠了、夠了,你簡直畫得太好了,我這就拿去找人繡去,我想,就憑這些美麗的圖樣,我們應該可以掙一大筆銀子回來。」婉容開心的將布仔細收起來。

    「出門記得換男裝。」芙蓉對著婉容的背影交代。

    「知道了。」婉容擺擺手,轉身回自己房里。

    「小姐,那我去前面看鋪子。」香兒說完,便往前面走。

    廳里只剩下公孫然和芙蓉。

    「天啦,小翠,你是拜哪個師父習畫呀,那些牡丹花畫得可真好!」

    芙蓉說。

    「隨便畫畫罷了,哪有拜哪個師父習畫呀。」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鋪里有了你,可就等于有鎮店之寶了。」

    「可我明天就得走了。」

    「走?為什麼?」

    「我既已離開府衙,也不想再回去了,前些日子遇到一位小同鄉,她告訴我,說我娘很想我,所以我打算先回老家見過娘報個平安,再回來找你們。」公孫然瞎掰。

    「听你這麼說,害我也想起我娘來了。」

    「既然想你娘,怎麼不回去?」

    「因為……」她根本有家歸不得,可是這件事想必已在蘇州城鬧得滿城風雨了,所以她實在不想多講。

    「因為?」公孫然揚眉不讓她把話給吞回去,再次追問。

    「因為我闖了點禍,所以出來避避風頭。」芙蓉避重就輕。

    「什麼禍?」

    「一個會被我爹氣瘋的事。哎呀!我們不談這件事了,你記得快去快回喔。」芙蓉殷殷交代。

    「我會的,不過在我離去之前,我想送你一樣東西。」公孫然說。

    「真的?是什麼東西?」芙蓉張大水汪汪的雙眸好奇問著。

    只見公孫然從身上拿出一塊白玉扳指,輕輕放在她手里,「以後呢,見到這白玉扳指就等同見到我。」

    芙蓉仔細看著手上的白玉扳指,竟找不到一絲瑕疵。「好玉!真是一塊好玉。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聞言,公孫然不覺笑了出來,這白玉扳指是皇太後知道他要南下娶親,御賜給兆寧王妃的,自然是個寶,可他偏偏不送給蘇芙蓉,寧可送給這個連真實姓名都不清楚的胡妍。

    「你當然要收下,這白玉扳指是一對的,剛好咱們姐妹一人一個,將來哪怕分離了,日後也可有個相認的信物。」公孫然笑說。

    「當相認的信物啊。」不知怎地,這個想法教她覺得有趣。「那,好吧。」也就大方收下了。

    芙蓉拉起公孫然的手,「走吧,我那天看到東邊市集有人在賣馬匹,咱們姐妹一起看看去,有適合的就買一只回來當座騎。」

    「好啊。」公孫然更樂了。

    拿著畫好圖樣的素布,正要去找隔街王大娘刺繡的婉容匆匆走在街上,卻撞見一大群官兵在前方盤檢路人,她壓低帽沿,急急往路旁靠,可她那鬼鬼祟祟的樣子卻教捕頭李虎給瞧見了。

    「那個誰!給我站住!」李虎大聲喝道。

    一時之間,所有路人都停下腳步看著婉容。

    婉容停下腳步,一顆心駭得簡直要跳出胸口。

    她膽怯地試著開口︰「官、官爺,您……喚我嗎?」

    李虎走過來,滿臉橫肉,很不耐煩的問道︰「你干啥見到我們就躲?

    是不是干了什麼作奸犯科的事?」

    「沒……沒呀,官爺,小的、小的只是、只是送些布到對街去,作些小買賣。」婉容越說越小聲,頭也越發低垂。

    李虎以劍鞘抬起婉容的下巴,讓她瞧著自己。

    只見婉容一張秀氣的面容瞬間慘曰如一張白紙,李虎瞧著不覺好笑,怎這人像個娘們似的,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他生平最討厭娘們似的男人,那委屈欲泣的模樣,讓李虎興起捉弄他的惡趣。

    「我瞧你挺面生的,你姓啥名誰?住哪條巷弄?」李虎問。

    婉容卻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認出她來了嗎?

    幾個月前,她拿著婚約信物到府衙時見過這李捕頭,他是不是認出她來了?這不可怎麼辦才好?

    一直想鎮定下來,可是兩條腿卻不听使喚的顫抖著。

    「我說,這官爺,你就別再為難這位小兄弟了,你瞧,他這副樣子,有那膽量去干壞事嗎?」說話的是個穿著藍色袍子、雙手抱胸的高大漢子。

    「你又是誰?敢吵你爺爺辦案?」李虎一雙眼怒掃開口說話的高大漢子。

    「江仇。」藍袍漢子輕掀嘴皮,簡短吐出兩個字。

    李虎眉毛一挑。

    江仇?

    莫非是……江湖人稱鬼見愁的江仇?

    他到杭州來干什麼?

    「近日杭州城里不太平靜,我可警告你,不要在我的地頭上惹是生非。」原想再補一句︰否則有你好受的,但回頭想想,江仇可不是一般地頭流氓,真要論起武功,恐怕在他之上,且眼下這姓江的小子臉色越來越難看,為免節外生枝,還是先撤隊。

    「走!」李虎大喝一聲,吆喝著自己帶來的衙役。

    見李虎走遠,江仇也跟著抱胸轉身離去。

    「這位兄台請留步。」婉容怯生生地喚住他。

    江仇面無表情地望住她。「嗯?」

    「呃,剛剛多虧大俠相助,我還沒跟你道謝呢。」

    「小事一樁,無須掛齒。」說完便轉身離去。

    婉容怔怔望著他的背影。

    他,就叫作江仇嗎?

    她得好好記住這個名字,將來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謝謝他今日的搭救之恩。

    婉容直等到江仇的身影在街角隱沒,才收回視線抱緊手上的繡布,連忙趕往東街。

    江仇走進杭州最大的高升客棧時,曾岳一眼就認出他,于是遵照六王爺的指示,對著安排好的兩桌人使了個眼色。

    第一桌的人見江仇就在附近落坐,提高音量以確保江仇能听得清楚明白。

    「喂,你們听說了沒有?」一個蓄著胡子的老人說道。

    「听說什麼來著?」一個瘦子問。

    「前陣子俸安蘇總督不是在蘇州辦了場谷武招親嗎?」

    「對呀、對呀,听說還轟動了整個蘇州城呢。」

    「那個誰,好像一位湖北人氏,挺厲害的,打敗了將近一百多名對手,可惜最後敗在一名穿白衣的少年手上。」

    「對!那場谷賽我姐夫就在現場,那個湖北人氏叫江仇,听說在江湖上很有名氣呢。」

    「老實說那個江仇才冤枉呢,你們知不知道,那個俊美無瑕的白衣少年就是蘇小姐哪。」

    現場一片驚呼。

    「真的嗎?怎麼可能?」

    「對呀,怎麼可能?」

    「我跟你說,你們可不許到處跟別人說去,我有個親戚就在總督府做事,他偷偷告訴我的,所以呀,這事鐵定假不了。」

    「這蘇小姐也太大膽了吧。」

    「對呀!我那親戚說,蘇小姐打贏了江仇,怕這件事會傳到從京里回來的總督耳里,所以早早就離家了,到現在還不知道下落哩。」

    第二桌有人听得興起,大聲問道︰「啊?那江仇這臉不是丟大了嗎?」

    「我要是他呀,早就上總督府去找蘇總督,當面問問他這公理何在!」

    「總督府耶,這不大好吧。」

    「什麼不大好!那比武招親的榜子里明明限定男子,可蘇小姐女扮男裝上台這麼一攪和,整個亂了譜啦!人家江大俠在江湖上好歹也是個響叮當的人物,且全按著他們的規矩來,可他們自己卻壞了這規矩,豈不擺明了官欺民嗎?」

    「這位老大爺說的是,說的是啦。」

    「來,咱們喝酒,喝酒!」

    江仇坐在一旁將這些閑言閑語一字不漏的听進耳里,用力一捏酒杯,碎了。

    他不以為意的干脆拿起酒壺猛灌。

    公道是嗎?他江某自是要討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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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 08:05: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翌日清晨,曾岳早早便起床在客棧候著,一方面等著六王爺回來,一方面留意著江仇的動靜。

    枯等了一個上午,該回來的沒回來,他監視的人也沒出現,等乏了,曾岳索性叫掌櫃的沏壺茶,自顧自地喝起來。

    「曾公子,好興致啊。」公孫然搖著扇子笑說。

    「公子,您何時回來的?」他一直盯著街道,不敢稍加松懈,怎沒見公子回來?

    「你這死腦筋,這客棧又不只前門可以進出,你想想,我穿著女裝趕路多不方便,自然是雇頂轎子過來,讓轎夫停在後門來得便利些,我回房換過衣服,想你鐵定顧守在前門,果然不錯。」

    「是,公子英明,說得半點不差呢。」

    「江仇來了吧?」

    「是。都照公子的吩咐辦妥了。」

    「他的反應如何?」

    「看起來挺氣憤。」

    「喔。」

    「可是,從今早到現在還沒看到他人。」

    「我想,他現在應該在房里踱方步,想著該怎麼去總督府討公道吧。」

    「我看看去。」

    「不,不急,我想,他總會出來用午膳的。」

    「是。」

    午時,客棧里的客人坐了個五分滿;江仇走出來,看了一下,隨即挑了一個角落坐下來,叫了壺酒。

    公孫然搖著扇子走向江仇,作了個揖。「這位兄台應就是江湖人稱鬼見愁的江仇江大俠吧?」

    江仇濃眉一揚。「你是?」

    「在下孫然,久仰大俠俠名,尤其是大俠這把鬼靈刀尤負盛名,今日有緣一見,不知可否同桌而談?看江大俠似有心事?何不說出來,大家商商量商量。」

    「唉,這事說來真是晦氣,一時之間真教人不知從何說起。」

    「孫某大膽揣測,江大俠應是為了蘇州比武招親之事,心中感到不平吧?」

    「你也听說此事了?我原想既是蘇大小姐不願下嫁江某,明說便是,江某雖是一介武夫,倒也懂得不強人所難︰這比武招親之事全是同門師弟起哄,替江某報名,可如今這消息傳遍江南,竟然驚動了我那雲游四海的師伯,他老人家認定此事乃蘇總督以比武之事當幌子,欺壓我鬼域刀門下,要我無論如何一定得出面討公道,否則我鬼域刀門將來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我正在思索要如何跟蘇總督討此公道呢。」

    「老實說,孫某也認為這公道……該討。」公孫然說。

    「孫兄也有同感?」江仉問。

    「起止同感,孫某生平最愛結交如江大俠這般的英雄豪杰,如蒙江兄不棄,孫某願效犬馬之勞,陪同江兄到蘇州討回該有的公道。」

    「那江仇以這杯水酒聊表敬意,在此謝過了。」

    兩人將酒一干而盡。

    江仇因為開心,又多喝了幾杯,這等煩心之事總算有了解決之道,不僅如此,還多交了一位朋友,真是太令人開心了。

    公孫然自然也很開心︰一切都在他的計畫當中,眼看就要解除皇兄加在他身上的桎梏,他的心情顯得無比輕松。

    用過膳,兩人馬上啟程趕赴蘇州,在悅來客棧住下。

    公孫然提筆擬了一封拜帖,讓江仇赴俸安總督蘇灝衍的別館給投去。

    李總管一看拜帖上的署名,驚得急往府內狂奔,一見到總督,他開口便說︰「老爺不好啦!」

    「何事這般驚慌?」蘇總督放下茶杯,望著李總管問道。

    「江……江仇來拜訪您了!」

    「江仇?莫非是擂台賽上被蓉兒打敗的那位江仇?」蘇夫人一臉緊張的問李總管。

    「照帖子上寫的,正是他沒錯。」李總管應道。

    「唉呀!怎麼、怎麼好端端的,他忽然就到咱們府上拜會來了?」蘇夫人急問。

    「不知是哪個嘴碎的奴才把消息給走漏出去了,這些江湖中人仗著身上有些本事,嘴里說是登門造訪,實際卻是興師問罪的意思。」蘇總督說完,臉色越發凝重。

    「唉呀,那可怎麼辦才好呀!」蘇夫人感到頭疼極了。

    「夫人,我看你還是先回房休息吧,我先會會這位江仇,弄清楚他的來意再作打算。」

    「也好。」

    等蘇夫人進內堂去,蘇總督手一揮。「叫他進來吧。」

    「是。」

    半晌,江仇在李總管的帶領下穿過植滿垂柳的紅色九曲橋,來到蘇總督面前。

    「江仇冒昧,見過總督大人。」

    蘇總督盯著眼前這位身材壯碩的男子。

    身材練得這般魁梧,武藝想必不差,如能到他營下當差,應是個保衛國家的好人才,可惜這般好人才無緣當他的女婿。

    「你,就是江仇?」

    「是。」

    「你求見老夫不知有何貴事?」

    「草民斗膽請問蘇總督,月前您于蘇州城內所設下擂台比武招親之事,可當真?」

    果真是為了此事而釆,蘇灝衍不覺小心應付著。

    「自然當真。」

    「在下手上這張公告單可是蘇總督當時命人貼上的?」

    蘇灝衍不耐的看著李總管從江仇手上拿過的告示瞄一眼,「沒錯。」

    「這告示上明明寫著限男子參賽。」江仇又說。

    「你究竟想說什麼?」蘇總督看著江仇。

    「外面盛傳當日和江某過招的正是總督千金,這消息已傳遍了江北,如真是如此,江某心中難免有所疑慮,所以冒昧清蘇總督予以說明及澄清。」

    「你要老夫如何澄清及說明?」

    「擂台賽的得主拔略先生,草民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且擂台賽事結束也已月余,依照告示上的期限,總督府應于近日就會籌備婚事,可否請拔略先生和草民一見?一來當面道賀,二來可解草民心中的疑惑,三來也可澄清外面盛傳的謠言。」

    蘇總督濃眉一揚,「什麼傳言?」

    「江湖上盛傳總督沒的擂台賽是假,打擊江湖人士,尤其是找鬼域刀門為真。」

    蘇總督用力往桌上一拍。「簡直胡扯!」

    江仇雙手一揖。「草民的不情之請,還請蘇總督成全。」

    聞言,蘇灝衍簡直為難極了。

    想他半生戎馬,個性耿直,向來說一是一的脾氣,卻教這江仇給問得無言以對。

    想這江仇雖然唐突,說的話卻也不無道理,按理,江仇確實是他的女婿,原本他也只要找回芙蓉嫁給這廝便是,偏偏皇上下了旨賜婚與兆寧王,然他膝下也只有芙蓉這麼一個女兒,這會兒嫁誰都不是,真是教他為難極了。

    撇下這些不淡,先別說是江仇,哪怕連他都得罪不起皇上,這小于上門討公道,那總也得有得討才成。

    衡度一番倩勢後,蘇灝衍心中有了打算。

    他勉強笑道︰「請我的賢婿出來與你一見自然沒什麼問題,只是他回鄉去準備訂親事宜,你若不嫌棄,何不就在我府中住下,等他歸來,再讓你們相見如何?」

    江仇心中一驚!

    怎地蘇總督說的話全跟孫然猜的一模一樣?

    于是,他只好繼續照著孫然教他講的話再說一遍,「既然如此,草民也不便勉強,還請大人告知總督千金大喜之期,草民屆時再登門道賀。」

    蘇總督一心只想打發江仇離去,遂將皇上賜婚之期寫下,交給江仇。

    對李總管說一聲︰「送客。」

    江仇微頷首。「告辭。」

    等江仇走遠,因放不下心一直躲在簾後偷听的蘇夫人揭簾走了出來。

    「老爺,您看這可怎麼辦才好?再不把蓉兒找回來,我簡直要急出病來了。」

    听完夫人的話,蘇總督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唉呀,夫人,我的好夫人啊,你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有法子找到芙蓉了。」

    「當真?」蘇夫人心中燃起一線希望。

    蘇總督很快命人寫好告示,就說蘇夫人得了怪病要請醫生診治,然後家丁們便帶著告示快馬加鞭到處張貼,連鄰近的杭州也不例外。

    公孫然看了告示之後,搖著扇子微笑。

    蘇灝衍這老兒,這回總算開竅了。

    他料蘇芙蓉看到告示後應該會在三天內趕回蘇州,他只要讓江仇和蘇芙蓉見上面,證明蘇芙蓉就是那個人,江仇一定會把此事鬧開,屆時他再施點壓力讓蘇州、杭州知府寫奏章以快報派人送回京奏明皇兄,他的事兒就解決了。

    等他回京、風聲平靜些後再到杭州娶胡妍。

    想到這兒,他簡直滿意極了!

    慢條斯理的走回客棧,備好一桌酒菜邀江仇共享。

    「江兄,我要告訴你一個見到蘇芙蓉的法子。」

    「什麼法子?」江仇問。

    「從今天算起第三天,會有個大夫騎馬到蘇府要求診治蘇夫人,那人便是蘇芙蓉。」

    「我見過拔略拒霜,如真像孫賢弟所言,拔略拒霜就是蘇芙蓉,我應會認得的。」江仇笑說。

    「不,江兄你有所不知,這蘇芙蓉不僅武功高強,還擅長易容術,她絕不會扮成拔略拒霜的模樣,如果我料得沒錯,她會扮成一個騎馬的老頭回蘇府。」

    「萬一我認錯了?」江仇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擔心認錯,那你就再找找那老頭騎的馬匹可掛有藥箱,如果沒有,那就鐵定是蘇芙蓉了。」

    「孫賢弟何以如此篤定那蘇芙蓉一定是這副裝扮?」江仇笑問。

    公孫然搖著扇子笑答︰「我不會斷錯的。」

    「那你要我擒住她嗎?」江仇再問。

    「她武藝高強,又會使暗器,硬踫硬你恐怕不是她的對手。」

    「那賢弟的意思是……」

    「我已經替你租下行經『柳園』必經的一個最大鋪子,店外三里處我會替你插滿寫著「恭迎江夫人芙蓉歸來」的一百零八面大旗,我料這騎馬的老頭還沒走進柳園,就會走進這鋪子里找你一決勝負,那蘇總督自然也會趕來,你要的真相不就大白了?」

    「妙啊,真是個好辦法!」江仇對他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既然江兄也同意了,那麼我就先去安排一些細節。」

    「有勞賢弟了。」

    「江兄請勿客氣。」說完,公孫然離開客棧,到一里外的一家小酒館和曾岳踫面。

    「事情都安排好了?」公孫然問。

    「是。」

    公孫然搖著扇子。「你辛苦了,那咱們就放寬心等著看三天後的好戲,現在呢,我們先到蘇州知府那兒歇歇,順便提醒他三天後該寫個奏章跟皇上請個安呢。」

    「是,公子請。」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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