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安芝]悍女劫君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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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藍芊吟見竇鷹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精神一振，先向竇鷹邀功，「伯父，百里家的貨，我已經替東陵安全送到懷擁谷了。」

    竇鷹微微頷首，捻須笑道︰「青出于藍，更勝于藍，你果然有乃父之風。對了，你一個人來嗎？」

    「伯父為什麼這麼問？」她柳眉一挑，覺得奇怪，他該不會這麼厲害，她不過送盒人參就知道她有求于他吧？

    「喔，沒事，只是隨口問問。」竇鷹見險些露出口風，趕忙呵呵一笑帶過。要是讓她看出端倪，那還真沒戲唱了。

    「不過，我的確不是一個人來。」藍芊吟沒看出異樣，順勢導入話題，「我有個困難想請伯父幫忙。」

    「哦？」竇鷹裝模作樣的問道︰「什麼困難？」

    「事情是這樣的，前陣子我的一名屬下外出走鏢，不小心遇到了劫匪，雖然僥幸保住貨品，可他卻不幸中了鎖金鏈脈，喪失了所有武功，因此，我帶他來這兒，想請伯父幫幫他。」

    「鎖金鏈脈？」他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那得耗費我不少內力才能治好……」言下之意是還得考慮考慮。

    藍芊吟一听，急忙道︰「伯父，請你一定得幫幫忙！」

    「嗯……」竇鷹瞅了她一眼，見她似乎十分緊張的模樣，他板起臉來，故意道︰「中了鎖金鏈脈，雖然會喪失所有武功，但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險，不如你給他一筆銀子，打發他走吧。」

    「啊？」藍芊吟听了，如遭青天霹靂，但她不死心的向他求情，「伯父，我要是這麼打發他走了，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求求伯父！」

    「唉，你這真是教我為難……」竇鷹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其實他是因為騙她而感到內疚，不忍心瞧見她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哪！

    「就這麼一次嘛！」藍芊吟一個箭步繞到他跟前，求他道︰「伯父，他沒了武功，會活不下去的，你怎忍心見死不救？求求你，求求你嘛！」

    「這……好吧！」竇鷹演戲演了好一會兒，總算點頭答應。說實在的他也是怕再裝下去會穿幫。

    見他終于松口，她簡直喜出望外，「謝謝你，伯父，那我這就去叫他進來。」

    竇鷹點了點頭，讓她離去。

    藍芊吟一走，藍珸君立刻從暗處走出來，「竇兄啊，你可真會演戲。」為了預防萬一，他特地喬裝了一下，免得被人認出。

    竇鷹呵呵一笑，道︰「過獎，哪比得上你們夫妻倆暗中跟蹤又不被芊芊發現的高明技巧。」

    「哎，你就別糗我啦！」藍珸君搖搖頭，無奈的一笑。

    「說真的，芊芊真的滿關心那個小子的。」

    「可不是？所以我無論如何都得幫芊芊把那個小子治好，否則她可要傷心羅！」

    竇鷹拍了拍他的肩，自信滿滿的道︰「放心，有我們倆親自出馬，還有什麼功夫不能破解？」

    藍珸君點點頭，道︰「竇兄，給你添麻煩，真是過意不去……」他對竇鷹充滿歉意，畢竟這算是他的家務事，還要如此勞煩旁人。

    竇鷹「欸」了一聲，打斷他的話，「老朋友，說什麼麻煩不麻煩，要不然我這個朋友當假的？」

    「說得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藍芊吟一回到大廳，冷霏逸便迎了上來。

    「怎麼樣？」

    她笑盈盈的道︰「他答應了，你快進去吧！」

    冷霏逸心中一喜，便要前往練功房，藍芊吟突然把他叫住，「喂，等一下。」

    「嗯？」他回過頭來。

    「見著門主，可別忘了禮數。」她不放心的叮嚀，就怕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讓竇鷹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明白。」他點點頭，轉身往前走。

    藍芊吟瞧著他的背影消失，才在椅子上坐下。她忍不住向天祈求，但願門主真的能幫冷霏逸恢復武功！

    這時，一名屬下端著茶走了出來，「藍堂主，請用茶。」

    藍芊吟朝他點頭一笑，接過茶水。

    「藍堂主，門主要我轉告你，千萬別到練功房去。」

    「為什麼？」

    「因為醫治鎖金鏈脈時，對方得赤luo著上半身，涂上一層厚厚的藥膏，再由門主為他打通全身筋脈……」那名屬下照著竇鷹的吩咐，一字不漏的向她說了一遍。

    其實這都是竇鷹編出來騙她的，用意是不讓她靠近練功房，免得讓她瞧見自己的父親，那可前功盡棄。

    「我知道了。」她原先是想待會兒就到練功房瞧瞧，現在只好作罷。

    她一個人無聊的在大廳等著，不知等了多久，冷霏逸還沒出來，她索性站起身來回踱步。

    「咦，這不是娘的手絹兒嗎？」她走近大廳左側的桌旁，忽然發現她娘的手絹兒竟擱在桌子上頭。

    爹和娘來過？這個念頭立刻在她腦中升起，令她瞬間有些激動。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如果她的爹娘回來過，為什麼不回碧水堂看她呢？這沒道理呀！

    除非他們是有什麼事瞞著她，不想讓她知道，才過家門而不入，偷偷跑來麟鳳門找門主……

    哼，要真是這樣，她可不能輕易原諒他們，因為他們拋下她去游山玩水也就算了，竟然連回來也不通知她一聲，實在太無情了。

    想到這兒，她瞧了瞧左右，見四下無人，立刻將那條手絹兒藏進懷里。這是日後的「呈堂證供」呢，不好好收著怎麼行？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冷霏逸終于走出來，神色雖是有些疲憊，但精神顯然十分亢奮。

    「瞧你的模樣，肯定是武功恢復了？」一見到他，藍芊吟高興的迎上前去，笑著問道。

    他一點頭，露出難得的笑容。「這都得感謝門主和另外一位仁兄。」

    「另外一位仁兄？」藍芊吟眉頭一皺，立刻聯想到，他說的那位仁兄該不會就是她爹吧？

    冷霏逸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道︰「要不是他在緊要關頭鼎力相助，門主險些功虧一簣。」

    「哦？」她一听他這麼說，心中的懷疑更甚，「那位仁兄長什麼模樣？」

    「我沒看清楚。」

    「喔。」她有些失望。這樣一來，她就沒辦法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她爹了。

    「怎麼，你似乎很關心那個人？」冷霏逸凝視著她問。

    「哪有？」藍芊吟別過頭去掩飾心事，立刻否認，「我只是好奇而已，況且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沒看清楚。」

    「這……」他被她說得理虧，只好道︰「那改天再問問門主不就行了？」

    說到這兒，藍芊吟才注意到竇鷹並沒有出現，「門主呢？」

    「他元氣耗費不少，先去休息了。」

    藍芊吟抿了抿唇，道︰「嗯，那我們改天再來謝他吧。我看你也累了，我們回碧水堂吧。」

    「嗯。」

    說完，兩人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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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回程的路上，藍芊吟瞅著冷霏逸好奇的問道︰「欸，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中了鎖金鏈脈的？」

    根據她的觀察，冷霏逸是個不容易對人敞開心扉的人，什麼事都悶在心里，他不怕悶出病來也就罷了，想從他口里問出點什麼更是困難得緊，趁著他現在武功剛恢復，心情不錯，總該能讓她問出點什麼吧？

    「當然是被人打傷的。」冷霏逸不理會她殷切詢問的目光，依舊回答得不著邊際。

    「誰打傷你的？」她不死心，繼續追問。

    他濃眉一挑，故作冷漠道︰「你不必多管。」他還沒決定好要怎麼告訴她這一切。

    往事傷得他太深、太重，個中的恩怨糾葛，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訴盡的，況且，他還不想讓她知道他們兄弟鬩牆的事。

    「小氣。」藍芊吟蹙起秀眉，不滿的低聲埋怨。

    盡管她說得小聲，還是讓他听見了。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無視于她的輕嗔薄怒，他依舊不肯松口，只是三言兩語帶過。

    「那麼神秘。」要等他告訴她，還不如她自己去找答案。她這麼想著，忍不住竊笑了起來。

    她甚至迫不及待想看看當所有的一切均被她知曉時，他的臉色會是怎樣。

    想到這兒，她精神一振，也就不介意他不肯告訴她仇人是誰了。

    她轉移話題問道︰「你會報仇嗎？」

    「也許吧。」

    「你打算怎麼報仇？」

    冷霏逸忍不住睨了她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奇了？」

    「你是我的屬下，我當然關心你的事羅！」藍芊吟抬高下巴，理直氣壯的道。

    既然說好要「各憑本事」，她可不能先落了下風，讓他窺見心事，知道她其實是非常關心他的。

    「是嗎？」他直瞧著她，一臉莫測高深。

    藍芊吟不回答他的話，只是催促道︰「別扯開話題，快告訴我，你要怎麼報仇？」

    「我還沒決定。」

    「是嗎？」她一臉不信。

    「這事我自己能解決，你別問了。」他一副言盡于此的模樣。

    「不問就不問。」眼見逼問無效，藍芊吟心中一惱，已決定要自己去查明真相。「對了，我後天要去懷擁谷，你去不去？」

    「不去。」冷霏逸想也不想便拒絕。他直覺的不想見到慕容御。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

    「連去做什麼都不問就說不去？」藍芊吟皺起眉頭，心里著實有點火大。從來敢斷然拒絕她的就他一個，而且他還是她的「屬下」耶！

    她有些氣憤的想，既然他這麼不配合，這麼難溝通，她何必自討沒趣，干脆不要和他說話算了。

    冷霏逸見她臉色一沉，原本燦燦的眸子也沒了光彩，知道她定是生氣了，只好主動開口問道︰「去做什麼？」

    「反正你又不去，何必問？」她沒好氣的回道，心里實在沮喪極了。她決定了，短時間內不給他好臉色看。

    「你不說出去懷擁谷的目的，我怎麼知道該不該去？」他話中有話。

    「你……」藍芊吟被他這麼一說，心中怒火更熾，「不然你以為我去做什麼？和人家聊天喝茶，培養感情嗎？」

    「我沒這麼說。」

    「我去談生意，怎樣？」她語帶挑釁的瞧著他。

    冷霏逸迎上她的目光，沒被她激怒，也沒特別的反應，只是淡然道︰「那我當然不該去。」

    「為什麼？」

    「談生意是堂主和副堂主的事，不是我們這種屬下可以插手的，讓燕燚陪你去就好了，不是嗎？」

    他嘴里雖是這麼說，其實心里有另一番打算。

    關于報仇的事，他本就不想讓藍芊吟插手，現在她既然要去懷擁谷談生意，一來，有燕燚陪著她，他大可放心，二來，他也正好趁此機會獨自行動，不用向她解釋太多。

    藍芊吟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他武功恢復了卻不肯陪她去懷擁谷，她心中一寒，賭氣道︰「冷霏逸，我再也不會要求你做任何事了！」

    說完，她大喝一聲，駕著颯雪疾奔而去。

    冷霏已撻微一愣，本想追趕卻又作罷。一切的一切，就等他「報仇」回來，再來和她解釋清楚吧！

    藍芊吟怒氣沖沖的回到碧水堂，沒想到一進門，藍珸君和佟香凝便迎了上來。

    「芊芊！」

    「爹，娘，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睜大雙眸，又驚又喜。

    佟香凝激動的將女兒擁在懷里，愛憐的道︰「芊芊，娘可想死你了。」她棧鏗真情告白雖有造假的嫌疑，但她確實是疼女兒的嘛。

    藍珸君站在一旁，也配合著妻子演戲，「我們才剛回來不久，听燕燚說，你去麟鳳門？」

    「是啊。」佟香凝立刻接話，「是和那個叫作冷……冷什麼……」

    「冷霏逸。」一旁的燕燚插嘴道。

    「喔，對，和冷霏逸一起去的，是嗎？」

    一提到冷霏逸，藍芊吟的臉色明顯的不對勁，她微微點了點頭，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

    佟香凝沒看出女兒的異樣，以為她是害羞，仍繼續問道︰「那他人呢？」

    「不知道。」她臉色一沉，口氣冷淡得可以。要不是因為問的人是她娘，她才不想回答呢！

    想到冷霏逸，她還余怒未消！

    「怎麼會不知道？」佟香凝微蹙起眉頭，「你們不是……」

    「不是什麼？」藍芊吟柳眉一挑，好奇的瞧著她問。

    「呃。」佟香凝自覺說溜嘴，趕忙圓謊，「我是說，你們不是一起去嗎？怎麼沒一起回來？」

    是嗎？藍芊吟心里這麼想，嘴里卻說︰「娘，別提他了，我們一家人這麼久不見，怎麼淨聊一個外人？」

    「是呵！」見女兒都這麼說了，佟香凝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只好先按下滿腹疑問轉移話題，「我們一家人是該好好聊聊。」

    藍芊吟一听，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堂里的事一切如故，沒什麼特別的，不如聊聊你們吧，這半年來去了哪兒玩？」

    佟香凝瞅了藍珸君一眼，立刻道︰「我和你爹去了雲南。」

    她心想，還好她已事先和丈夫串通好，萬一女兒問起，就說去了雲南，否則萬一兩人說的不一致，那可就露出馬腳了。

    「雲南？去游花城嗎？」藍芊吟將目光移向她爹。

    藍珸君立刻道︰「是啊！那兒的櫻花呀，果真名不虛傳，美極了，徜徉其中恍若置身仙境呢！」

    「可不是嗎？」佟香凝握住女兒的手，熱絡的說︰「芊芊，下回你肯定得跟我們一起去看看，保證不虛此行。」

    「嗯。」藍芊吟扯唇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卻想，若他們一家子全出去玩了，碧水堂誰來管？

    別說她自己放心不下，門主肯定也會不高興吧？

    想到了竇鷹，她忽地想起懷里的手絹兒，猶豫著該不該開口向她娘詢問這件事。

    燕燚在一旁听他們聊起櫻花，突然想起前些天懷擁谷派人送來的那三十盆牡丹，便開口問道︰「對了，夫人，你不是最喜歡牡丹花嗎？怎麼沒去以牡丹聞名遐邇的洛陽瞧瞧？」

    「我喜歡牡丹花？有嗎？」佟香凝眉頭一蹙，覺得好生奇怪，「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牡丹花了？」

    「沒有嗎？那……」燕燚正想說下去，卻教藍芊吟打斷了話。

    「娘，懷擁谷的主人送了幾十盆的牡丹給您呢！我帶您去瞧瞧！」

    「什麼，送給我？我……」佟香凝听得一頭霧水，還來不及問個清楚，便被女兒給拉進去了。

    一見女兒離開，藍珸君重重吁了一口氣，忍不住低聲自語，「總算沒露出破綻，唉，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自己的家里好好睡一覺了。」

    「啊？老堂主你說什麼？」燕燚沒听清楚，隱約只听見什麼破綻、光明正大的。

    「沒什麼、沒什麼。」藍珸君揮了揮手，趕忙否認，「你去忙你的吧！」說完，他也走開了。

    燕燚瞧著他們一個個的離去，簡直被弄胡涂了，怎麼老堂主夫婦和堂主說的話，他都听不太懂呢？

    究竟是他們說話都另有含意，還是他最近變笨了？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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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芊芊，慢一點嘛！」

    「娘，那些牡丹很漂亮的。」

    「那也不用這麼急嘛！」

    「哎呀，娘瞧了就知道有多美。」

    藍芊吟拉著佟香凝，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擺滿著牡丹花的房間前。

    「娘，您瞧，是不是很漂亮？」藍芊吟指著牡丹花笑問。

    佟香凝邊瞧著那一朵朵嬌滴滴的牡丹花，邊贊道︰「色澤豐艷，婀娜多姿，真的是挺漂亮的，不過，懷擁谷的人為什麼送花來？」

    「想請我們幫他保鏢羅！」藍芊吟輕描淡寫的說道，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

    「可以前好像沒人送花給碧水堂？」

    「以前沒有，不代表現在不會有嘛！」藍芊吟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她是想過慕容御送花的原因何在，但她的心早就懸在冷霏逸身上了，哪還容得下別人？

    佟香凝搖搖頭，總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她仔細一推敲，突然道︰「哦，該不會是慕容谷主對你……」

    「娘！」藍芊吟嬌嗔一聲，立刻阻止她說下去，「您別胡猜，事情才不是您想的那樣。」

    「不是嗎？」佟香凝蛾眉微挑，以手遮唇，笑得慧黠，「還是你有了意中人，所以不……」

    「娘！」藍芊吟噘著嘴，忍不住跺腳，「都教您別胡猜了嘛！」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了。」佟香凝強忍笑意，勉強的閉上嘴。兒女心事總是人前不敢言，她決定采旁敲側擊的方法慢慢套問。

    「對了，娘，我有樣東西要給您看。」考慮了半天，藍芊吟還是決定要向娘親問個明白，要不然心里有個疙瘩在總是讓人難過。

    「什麼東西？」佟香凝敷衍的應了一聲，兀自觀賞著牡丹。

    藍芊吟從懷里掏出那條手絹，遲疑了一下，把它遞給娘親，「喏，您的手絹兒。」

    一听到「手絹兒」三個字，佟香凝心中一驚，霎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好一會兒她才回過頭來，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你在哪兒找到的？我掉了好久了呢！」

    藍芊吟咬了咬唇，「今天在麟鳳門瞧見的。」

    「啊，是嗎？」佟香凝臉色一白，實在尷尬極了。此刻她總不能騙女兒說，那手絹兒是她半年前遺落在麟鳳門的吧！

    「娘，您老實跟我說，您和爹是不是根本沒去雲游四海？」藍芊吟直視著她，一臉嚴肅的問。

    「這……」她實在沒勇氣承認。

    「娘，您要再隱瞞女兒，女兒可要生氣了。」藍芊吟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眼中忍不住泛起淚光。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她的爹娘為什麼要離開碧水堂，又為什麼要拋下她一個人？難道是她做得還不夠好，努力得還不夠嗎？

    「芊芊……」佟香凝見女兒傷心難過的模樣，心里也不好受，趕忙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芊芊，你別生氣，我和你爹會這樣做，真的是不得已的呀！」

    「不得已到必須拋下我一個人嗎？你們要真去雲游四海也就罷了，可你們……」說到傷心處，她一陣鼻酸。

    「芊芊，我……」眼見女兒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佟香凝更內疚了，她不敢再隱瞞，一五一十的將離開碧水堂的真正原因說了出來。

    「……這半年來，你爹和我天天夜宿客棧，生活起居都不習慣就罷了，還得提防著不能被堂里的人發現，說起來也是萬般辛苦啊！」

    「娘，你們、你們……唉！」藍芊吟明白了真相，生氣也不是，就此作罷也不是。

    雖說他們會離開家也是為了她，而且暗中關心她、保護她，可他們終究是欺騙了她呀！

    「芊芊啊，你就原諒爹娘這一次吧？」佟香凝開始施展苦肉計。

    藍芊吟雙唇緊閉，不說一句話。

    眼見苦肉計似乎不是十分有效，佟香凝決定展開淚眼攻勢。

    「芊芊……你要是不原諒我們，娘也只好……只好……」說著說著，一顆顆豆大的淚水就這麼從她眼中滾落。「只好黯然離開了……」說到這兒，她已泣不成聲。

    藍芊吟見狀心一軟，重重嘆了一口氣，「好啦，這次就算了，可是先說好了喲，我不許你們再離開了。」

    「那有什麼問題？」佟香凝得到女兒的諒解，立刻破涕為笑，「說什麼娘也不會再離開你了。」

    「肉麻。」藍芊吟嬌嗔道。

    母女倆相視一笑，緊緊相擁。

    「娘，幫忙伯父解開冷霏逸所中的鎖金鏈脈的人是爹，對不對？」藍芊吟想起冷霏逸所說的「另一位仁兄」，忍不住要確認一下。

    如果她所料沒錯的話，那她和冷霏逸的一舉一動不都全看在爹娘眼里了嗎？真是羞死人了。

    「沒錯。」佟香凝點頭承認。一提到冷霏逸，她不禁關心起女兒的終身大事，「對了，芊芊，冷霏逸他……」

    「娘，我不想提他。」藍芊吟撒嬌道，委婉的拒絕回答。

    「怎麼，你們吵架啦？」

    「誰和他吵架？」她只不過是暫時不想理他而已。

    佟香凝不解，進一步詢問道︰「既然沒鬧得不愉快，為什麼不想提他？你還親自帶他去麟鳳門找門主幫忙恢復他的武功，不是嗎？」

    藍芊吟一咬唇，應道︰「那……那是因為之前答應過他的，沒法反悔。」

    見女兒始終不肯松口，佟香凝靈機一動，故意道︰「哦，你現在真這麼討厭他？」

    她轉過身去，不肯回答。

    「那好吧，我讓你爹把他趕出去。」

    「啊？」藍芊吟一听，立刻轉過身來，美眸圓睜的直視著她，「真要趕他走？」

    佟香凝壞壞的笑了笑，揶揄她道︰「不舍得啦？」

    「哪有？」藍芊吟下巴一抬，努力的為自己找理由，「他加入碧水堂之後，都還沒貢獻過心力，怎麼能這麼容易就讓他離開，那豈不是便宜他了？」

    說來說去，她就是不許冷霏逸離開碧水堂，更何況，她和他的賭約還沒分出個勝負呢！

    「是嗎？」佟香凝臉上明顯寫著不信，「那好吧，等冷霏逸回來，我再問他一些事。」既然她的女兒總是不肯坦白，那她只好繼續暗中觀察了。

    藍芊吟一听，忍不住緊張的問︰「您要問他什麼？」

    「身世、背景、住處，以及家里有些什麼人啊，我總該稍微了解一下堂里的屬下呀。」

    藍芊吟目光一黯，幽幽的道︰「別問了，他不會說的。」她還不是因為他什麼都不肯說，才生他的氣的嗎？

    「哦，你問過啦？」佟香凝見女兒似乎十分傷感的模樣，心里隱約猜著了兩人之間的問題在哪里。

    藍芊吟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娘，他以前是個殺手，您介不介意？」

    「這個嘛！」佟香凝考慮了一下，不答反問︰「你呢？你介不介意？」

    「只要他在碧水堂留下，以前的事就算了。」藍芊吟深信，冷霏逸不是個壞人，他只是習慣在世間飄泊，居無定所亦無所適從，只要他願意定下來，他應該會是個足以讓人遮風擋雨的避風港。

    「芊芊，你老實告訴娘，他對你好不好？」這才是佟香凝最關心的，身分背景倒是其次。

    藍芊吟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他的若即若離令她尚難以確定這段感情。

    何況她畢竟是女孩子家，冷霏逸若是真不肯開口表白，她難道開得了口問他嗎？

    佟香凝听了，忍不住握住女兒的手，語重心長的說︰「芊芊，除非你能十分肯定他將來會對你好，否則別輕易放感情啊！」

    「我知道。」她又何嘗不想弄清楚他的心里究竟是怎麼想呢？只是這件事沒人能幫她，只能靠她自己。

    「看來，得想想辦法才行。」佟香凝心想，既然冷霏逸的態度未明，最快的辦法當然是想個法子套出他的心意。

    她正想開口提議，藍芊吟卻先她一步說話，「娘，別再提他了，半年不見，女兒有好多話想跟您和爹說。」

    佟香凝一听，自是不好再提冷霏逸的事，只好暫時忍了下來，說道︰「那我們邊用晚膳邊好好聊聊，如何？」

    「嗯。」藍芊吟微微一笑，拉起娘親的手一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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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用過晚膳之後，藍珸君、佟香凝和藍芊吟因為暢談太久，彼此都有些累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內，藍芊吟盡管有些疲憊，卻了無睡意，只因惦記著冷霏逸，不知道他回來了沒？用膳了沒？

    如此思緒紛擾，別說睡覺，簡直教她坐立難安，此刻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關心冷霏逸的，就算和他鬧得不愉快，她依然不能阻止自己為他擔憂。

    她輕嘆了一口氣，在房間內來來回回踱步許久，終究決定前去一探究竟。她想，萬一他在房里，她又被他發現了，她只要裝作路過就好了，並不會造成彼此尷尬。

    再說，若是他房間內的燈是亮著的，便表示他人在里面，那她根本也不用靠近，更不必擔心會被他發現。

    一打定主意，她不再猶豫，立刻離開自己的房間，快步往冷霏逸所住的地方走去。

    她還沒走近他的房間，便發現房內沒點燈。

    這表示什麼？他還沒回來嗎？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浮起，立刻令她覺得有些沮喪，她不由自主的走到房門外，停了下來。

    「臭冷霏逸，你竟然還沒回來？」她對著那扇門低聲罵道，心情惡劣到極點。

    枉費她一直惦念著他，他卻跑得連個影兒也不見！

    可見他心里根本沒有她，才會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明知道她不高興，連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就算了，不回來也不說一聲，真是可惡透了。

    越想越氣，她忍不住雙手握拳，猛力的捶打房門，一泄心中怒氣。

    沒想到她才敲沒幾下，房門卻突然開了，她措手不及，整個人往前撲去。

    她猛地跌進一個厚實的胸膛里。

    「噓！」冷霏逸在她的尖叫聲出口之前趕緊用手捂住她的嘴，免得教人听見了，以為出了什麼事情。

    同一時間，他手臂一攬，將她拉進房間內。

    「做什麼嚇人哪！」藍芊吟在瞧清楚是他之後，驚喜之余忍不住嬌嗔道。方才她的三魂七魄險些被他嚇走了一半。

    「有人敲門，我當然開門。」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喝，你還敢說？」她星眸一瞪，伸出手指直戳著他的胸膛，「誰教你躲在房里卻不點燈？居心不良啊？」

    一想到他回來了也不跟她說一聲，她心里又有氣。

    「不點燈不行嗎？」他無所謂的應道，轉身點亮了油燈。其實，瞧她氣呼呼的模樣，他反而覺得莫名的高興，至少那證明她是在乎他的。

    藍芊吟見他一副淡漠的表情，彷佛無視于她的怒氣，自尊心頓時又受傷了。

    「行，怎麼不行？」她臉色一變，冷冷的頂了回去。「在碧水堂，冷大爺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有什麼不行的？」

    她忍不住喪氣的想，看來他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里！

    他听到「冷大爺」這三個字，反而笑了，「誰是冷大爺？」

    「就是你，冷、霏、逸！」她瞪著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道。

    他不但不怒，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我真有這麼我行我素？」

    「當然有。」她像掌握了確切的人證、物證似的，開始審問他，「回來了為什麼不說一聲？」

    冷霏逸不答反問︰「你會擔心？」

    「誰擔心來著？」她立刻駁斥道，又開始心口不一。「你是碧水堂的人，回來了難道不該跟我這個堂主說一聲嗎？」

    他扯唇一笑，知道她又拿堂主的頭餃來當擋劍牌了，忍不住揶揄她道︰「是你沒發現。」

    「我沒發現？」藍芊吟一听，又瞪大了眼，「不從正門走，誰知道你是從哪面牆翻進來的？再說，你的武功能恢復，別忘了我也有功勞，而且……」她話說了一半，猛地住口。

    天，她差一點就把她爹幫忙門主治好他的事說出來，她可不想讓他知道。

    冷霏逸見她話說了一半便沒了下文，立刻投以詢問的目光，「而且什麼？」

    「呃。」她腦中靈光一閃，立刻道︰「而且我還施恩不望報。」

    「哦？」冷霏逸凝視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看什麼？」察覺他的注視，藍芊吟立刻渾身不自在，更糟糕的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臉紅心跳！

    這時，她開始後悔要冷霏逸點燈了，沒點燈的話，起碼他瞧不清她的臉部表情如何呀！

    「我在想……」他說話說一半，故意吊人胃口。

    「想什麼？」明知道他在賣關子，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我想我贏了。」

    她的眉挑得老高，「什麼你贏了？」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指哪件事他贏了，但听他的語氣，似乎就是暗示她輸得很慘，不問明白怎麼可以？

    冷霏逸見她听不懂，索性說得更清楚一點，「我是指我們‘各憑本事’的賭注，我贏了。」

    「你贏了？」藍芊吟的聲音足足提高一倍，「憑什麼說你贏了？」她將雙手橫在胸前，不服氣的問。

    「你不是說過，要對我特別的冷淡、特別的嚴格、特別的不好、特別的壞、特別的凶嗎？」

    「是呀！」她點點頭。

    「但你現在又說對我施恩不望報，豈不是前後矛盾？」

    「這……」藍芊吟被他這麼一質疑，竟答不上話來。

    「所以，我的結論是，」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才自負的說道︰「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藍芊吟簡直想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或是重重的打他兩拳，讓他清醒清醒。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可他也太自以為是了吧？她絕不能讓他這麼驕傲自大下去，一定得挫挫他的銳氣才行。

    她哼了一聲，立刻反駁道︰「別以為我施恩不望報就是喜歡你，我是放長線釣大魚，讓你對我感激涕零，以後才會盡心盡力為我辦事。」

    「是嗎？」他壓根兒不信。

    「當然是，再說，我也沒見過你……你吻別人啊，怎麼不說你輸了？」她不甘示弱，立刻舉出疑點為自己的說法佐證。

    他一听，故意逗她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吻別人？」

    「你有？」她燦亮的眸子立刻投射出足以殺死人的目光。

    「怎麼，吃醋了？」冷霏逸的唇邊掛著一抹得意的笑。

    「我、才、沒、有、吃、醋！」藍芊吟頂了回去，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彷佛這樣就可以掩飾她的心慌意亂。

    冷霏逸听了，突然低下頭來，近得和她幾乎臉貼著臉，學她的語氣道︰「你、說、謊。」

    「我……」藍芊吟想要反駁，可未出口的語句盡皆散在急促的呼吸里，難以成形。

    每次，只要他一靠近，她全身血液就會像逆流似的，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言語，甚至無法動彈。

    不行不行，她告訴自己，絕不能讓這個臭冰木頭贏了這一回，她才是那個先「劫君心」的人才對。

    可是，想歸想，陷溺在他撒下的情網里，她根本無法抵抗，無法掙脫，遑論反擊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落荒而逃！

    「我不跟你說了，我累了，要睡了。」她隨便找了個借口便想脫身，只因為再說下去的話，她肯定是那場賭注的輸家。

    「等一下。」冷霏逸一把拉住她，「你後天要去懷擁谷？」

    藍芊吟點了點頭，「又如何？」難不成他改變心意要陪她去了？

    冷霏逸不答反問︰「當天來回？」

    「你不是說這種事不是屬下可以插手的嗎？又何必問？」之前他是怎麼拒絕她的，她還記恨著呢！

    「那就算了。」

    見他竟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模樣，藍芊吟簡直快被他氣死了。冰木頭就是冰木頭，總不懂得什麼叫「以退為進」，什麼叫「溫柔體貼」。

    「喂，你很沒誠意耶！」她忍不住嬌嗔道。

    「你不想說，我何必自討沒趣。」

    她懊惱的低聲咕噥，「你不止沒趣，還討厭死了。」

    「你說什麼？」他雖然听不真切，但大概猜得出她的意思，肯定是在說他的壞話。

    「我說我累死了，要睡了。」她已經沒力氣再和他斗嘴，好累呵！

    冷霏逸點點頭，沒再說話。

    「那你也早點睡。」

    說完，藍芊吟轉身便要踏出房門，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過頭來。

    「你吃飯了沒？」

    他搖了搖頭，「還沒。」之前她當著他的面拂袖而去，害得他心里很不好受，哪有心情用膳？

    「還沒吃？那我也沒辦法。」

    話一說完，藍芊吟便瞧見冷霏逸的臉充滿豐富的表情變化，先是錯愕，再來是懷疑，最後是失望。

    她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

    「我在廚房等你，要不要來隨便你。」說完，她逕自轉身離去。

    冷霏逸愣了愣，這才知道她是故意戲弄他，忍不住有些氣惱，但是轉念一想，又十分高興，終究她是關心他、在乎他的。

    既然如此，讓她得逞一次又何妨？

    再說，現在有人要張羅東西讓他祭祭五髒廟，怎麼能錯過？他三步並作兩步，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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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今日，藍芊吟起了個大早，稍微打點一下之後，便和燕燚往懷擁谷出發。

    天空是無邊無際的藍，縷縷白雲靜靜的偎在天邊，似是十分優閑。

    燕燚瞧著晴空萬里，忍不住對藍芊吟說道︰「堂主，你知道今兒個的天氣為什麼這麼好嗎？」

    「為什麼？」她正想著事情，隨口應了一句。

    燕燚得意的回道︰「因為我名字里的‘燚’字有四個火，所以每次出門，當然都能艷陽高照。」

    「是嗎？」藍芊吟抿唇一笑，側過頭去揶揄他道︰「怎麼不說是因為你的‘燚’有四個火，才常常惹得我發火？」

    「呃，這……」他被她這麼一說，尷尬的笑了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爭辯。

    她見他答不上話來，更進一步說道︰「難怪我就覺得最近很容易生氣，原來是因為你的緣故啊。」

    燕燚一听，額頭禁不住冒出一滴滴冷汗，「堂主，這不關我的事吧！」

    「不是你還有誰？」藍芊吟故意恫喝。

    「我……」燕燚開始努力的回想，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最近什麼時候惹她生氣了。

    這時藍芊吟突然重重的嘆了口氣，害得他的心跳險些漏了一拍，他誠惶誠恐的想，該不會他真的哪兒說錯了、做錯了，惹得她發火，而他自己還不曉得吧？

    「我說這事兒就真這麼邪門，只要我單獨上路，十次有九次會下雨！」原來藍芊吟嘆的是「出門必雨」這回事。

    她忿忿不平的想，她的名字里既沒水字邊也沒雨蓋頭的，怎麼自個兒出門辦事就老是下雨？

    燕燚心中一寬，立刻討好的說道︰「堂主也不必氣惱，人家說遇水則發嘛！」

    「遇水則發？」藍芊吟默念這幾個字，心中有所感觸。難不成真是天意，注定讓她因為避雨而遇見冷霏逸，發生姻緣？

    「而且說不定是因為颯雪的關系呀！」燕燚見她彷佛還是難以釋懷的模樣，又補充了一句。

    藍芊吟一听，立刻用力的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猜想，可是颯雪堅持不肯讓我替牠換名字，又有什麼辦法。」

    「哦，難怪堂主今天沒帶颯雪出門。」他放寬心的想。原來堂主反常的和他共乘一匹馬，是因為這個緣故。

    「不是這原因。」

    「不是這原因？」燕燚驚訝的問道︰「難不成是颯雪生病了嗎？」

    她一听，回過頭白了他一眼，「哪有？你做什麼詛咒牠？」

    「沒有沒有，我沒有詛咒它。」他急忙解釋，「屬下只是好奇，堂主怎麼沒帶它出來？」

    「這個嘛！」藍芊吟沉默了一下，突然問他道︰「你說，我不在，碧水堂里有沒有人敢背著我放肆？」

    「啊？」被她這麼一問，燕燚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應該不至于吧！堂里的兄弟都很守規矩的……」

    除了冷霏逸。她在心里這麼想，嘴里卻說︰「我也是這麼認為，不過呢，還是眼見為憑。」

    「眼見為憑？」

    「沒錯。」說到這兒，她突然勒馬停了下來，翻身下馬。

    燕燚一見，也趕忙躍下馬背。

    「燕燚。」藍芊吟瞧著他交代道︰「去懷擁谷談生意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得回堂里一趟。」

    「哦！」他恍然大悟，「堂主要突擊檢查？」

    「欸欸欸，別說得這麼難听。」藍芊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叫心血來潮。」

    其實她早就有這個念頭，她總覺得，冷霏逸不肯陪她去懷擁谷，必定另有打算。

    她要是不使出這一招，試探一下冷霏逸，怎麼能弄清楚？

    「堂主英明，堂主英明。」燕燚除了附和，不知還能說什麼。

    「好啦，我不同你多說了，你趕快去懷擁谷吧。」說完，藍芊吟便轉身施展輕功離去。

    燕燚愣在原地，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堂主做事情永遠是這麼難以捉摸又出乎意料呀！

    藍芊吟回到碧水堂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冷霏逸的房間，看看他是否在里面，結果一推開房門，里頭果然空無一人。

    「可惡。」她惱怒的想，他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這時一名屬下經過瞧見了她，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堂主，你不是去懷擁谷了嗎？」

    「呃，是啊！」藍芊吟干笑兩聲，腦中靈光一閃，立刻想了個借口，「可我走到半路，才想起要送給懷擁谷谷主的禮物還擱在冷霏逸的房間，只好回來拿。」

    「喔！那麼屬下告退。」那名屬下毫不懷疑的點點頭便走開了。

    她原想喊住他問問冷霏逸的去處，但又作罷，冷霏逸的武功既然恢復，他要離開，哪會教人瞧見？

    光在這兒平空猜想也不是辦法，藍芊吟立刻來到房外，仔細的觀察地上的腳印痕跡。

    饒是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不留下一點兒蛛絲馬跡吧？

    碧水堂往西的方向是前往懷擁谷的，之前她才從那方向回來，因此冷霏逸絕不會走那條路。

    她猜想他應該是翻牆離去，于是從他房間附近的圍牆躍出，果然看到他的足印。

    只見往北的路上並沒有任何腳印或車輪輾過的痕跡，而往南的方向依稀有男子的腳印痕跡，看來，冷霏逸極可能是往南去了。

    想到這兒，藍芊吟精神一振，立刻拔足追了上去。幸好她的輕功底子佳，要速度與隱密性兼具並不是什麼難事。

    約莫疾奔了半個時辰，她終于發現冷霏逸的身影。高興之余，她不敢跟得太近，怕被他發現了，所以她只敢在離他十數尺之遙小心翼翼的跟著。

    就這樣暗中的跟了一個時辰，最後冷霏逸在一幢大宅前停下來。

    「奇怪，他來這兒做什麼？」

    藍芊吟一邊揣測著，一邊打量著那宅邸，只見門前的匾額上寫著「晏王府」三個大字。

    冷霏逸在王府前佇立了一會兒，彷佛若有所思的模樣，然後便飛身翻牆並躍上屋檐，很快的隱沒不見。

    藍芊吟一見他的身影消失，趕忙也施展輕功跟去，躍上屋檐後，她穩住身子往下一探，只見冷霏逸似乎對王府的地形十分熟悉，不過三彎四拐，便閃進了一個房間。

    奇怪，他認識王府里的人嗎？她在心中揣度著，但不敢貿然跟進，只得暫時在屋檐上等著，免得因為躁進而壞事，即使此刻她就快被心中的好奇悶死了。

    但等了好一會兒，冷霏逸都沒出來，她正想不顧一切的過去一探究竟時，門突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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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兩條人影同時從房里竄了出來，因為速度太快，藍芊吟還沒看清楚一邊和冷霏逸交手，一邊施展輕功疾奔的人是誰，他們已先後躍上牆頭，出了王府。

    藍芊吟見狀，不假思索的立刻跟了上去，就怕稍一遲疑跟丟了前功盡棄，所幸王府的四周還算空曠，她一下子便發現了兩人的蹤影，只見兩人奔入王府西北邊的一處密林里，便消失了身影。

    藍芊吟足尖輕點，立刻尾隨而入，小心翼翼的進入密林之內，找尋他倆的行蹤。

    可這林子如此之大，要找人實在不容易，何況她對這林子根本不熟，不一會兒便迷失了方向。

    正覺得苦惱之時，她突然听到兩個男子說話的聲音，其中一人正是冷霏逸，她心中一喜，趕忙聞聲而去，藏身拭瘁，屏氣凝神的傾听他們在說些什麼。

    「霏逸，你真的不肯回頭？」

    「你做的，未必比我高明。」

    「你！」

    「一樣是賣命于人，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是你大哥，為什麼沒資格？」

    「賣命于官府，我不屑！」

    「你……想不到你還是這般冥頑不靈！」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清高，爹死後，我再也不相信世上有好人了。」

    「是嗎？那幫助你的碧水堂堂主又怎麼說？」

    「她……我今天來，不是要和你爭論這些，我要你為傷我的事付出代價！」

    「有本事盡管出手！」

    話說到這兒，說話聲驟然停止，緊接著便是刀劍相接的聲音。

    藍芊吟揪著一顆心听著，越想越覺得不對。

    如果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他不就是冷霏逸的兄長？那他們兄弟倆怎麼可以手足相殘！

    一想到這兒，她一邊循著打斗的聲音追去，一邊放聲大喊道︰「冷霏逸，你快住手！」

    林子深處的冷霏逸一听見藍芊吟的聲音，呆愣了一下，立刻橫劍格開冷岳的攻勢，冷冷的道︰「我會再來找你。」

    說完，他向後一彈，躍上樹梢，一下子便沒了蹤影。

    冷岳佇立在原地，瞬間陷入沉思。他不禁納悶，方才發聲的女子究竟是誰，竟能「嚇」走冷霏逸？

    難不成便是那位碧水堂堂主藍芊吟？若真是如此，他不特地留下來瞧瞧對方生得什麼模樣怎麼行？

    正揣測的當兒，一道倩影咻的一聲落下，來到他面前。

    「冷……呃……」藍芊吟一瞧見冷岳，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眼前之人，想必就是冷霏逸的大哥，因為他的模樣和冷霏逸頗為相像，也是濃眉挺鼻，輪廓分明，不過他神色凜然，目光如炬，教人望而生畏，不太敢主動攀談，相較于冷霏逸顯得嚴肅多了。

    冷岳見藍芊吟一臉疑問的注視他，他雙手一抱拳，索性先自我介紹，「在下冷岳，冷霏逸的大哥。」

    「冷大哥，久仰久仰，我是碧水堂藍芊吟。」藍芊吟亦向他抱拳回禮，露出微笑。

    冷岳打量著她，見她生得嬌俏可人，舉止亦十分大方，心中對她滿有好感，不自覺的牽動嘴角扯了抹笑。

    「冷霏逸呢？」藍芊吟望了望四周，確定真的不見冷霏逸的蹤影，忍不住開始揣測，那個冰木頭該不會是聞聲而逃了吧？

    「跑了。」冷岳印證了她的想法。

    「真的跑了？」她秀眉一蹙，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她想，冷霏逸之所以會走，肯定是氣她跟蹤他，因此避不相見。

    冷岳見她一臉失望的模樣，開口說道︰「藍姑娘先別氣惱，我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

    「才不呢。」藍芊吟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冷霏逸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是嗎？」冷岳挑起一道眉。

    「是啊！」藍芊吟藏起落寞的情緒，故作輕松的道︰「冷霏逸之所以會走，就是不想見到我。」

    「不對，正好相反。」冷岳瞧著她，說得斬釘截鐵。

    「正好相反？」

    「沒錯，霏逸的性子就是這樣，越是他在乎的人，越是容易被他傷害。」冷岳將手負在背後，話中有話的說道。

    「是嗎？」

    「嗯，我是他唯一的親人，可是每次和他見面，兩個人除了吵架還是吵架，有時我真要懷疑他的確很恨我，可是如果真是如此，他又何必來找我？」

    「嗯……」藍芊吟听得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又問道︰「為什麼你們兄弟倆會大打出手呢？」

    冷岳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好半晌才開口︰「這得從五年前的事說起。五年前，家父為貪官所害，家母因此抑郁而終，冷家一夕生變。」

    「啊？」藍芊吟听了震驚極了，忍不住睜大了眼，「為什麼那個貪官要害你們？」

    「還不是為了名利。」回憶往事，冷岳忍不住雙手握拳，恨恨的道︰「爹本是鎮西大將軍，深受皇上寵信，不料卻因此遭宰相所嫉，設計栽贓，爹性子剛烈，在含冤莫辯的情況下，竟在獄中自殺明志……」說到這兒，饒是他性子再剛毅，也難免哽咽。

    他忍不住轉過身去，一時默然無語。

    「冷大哥，你別難過了。」藍芊吟听得眼眶微濕，不禁替冷家悲傷。想不到冷霏逸的身世是這般可憐。

    她本想安慰他，可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默默為冷家掬一把同情之淚。

    好一會兒，冷岳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後，才回過頭來繼續說道︰「後來，爹的摯友晏王爺四處奔走，搜尋證據，花了一年的時間，終于證明了爹的清白，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藍芊吟听到這兒，忍不住插嘴道︰「就是因為晏王爺對冷家有恩，所以你才會留在晏王府嗎？」

    「沒錯。」

    她點了點頭，終于有些明白了，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那冷霏已　什麼沒同你一起住在晏王府呢？」

    冷岳听了，又重重嘆了一口氣。「自從爹死後，霏逸就恨透了所有做官的人，任憑我說破嘴，他也不肯留在晏王府，本來，我體諒他的心情，以為他慢慢會改變想法，也就不勉強他，隨他去了，可是幾年過去，他仍是如此任性而為，絲毫沒有改變。上回他來找我，我對他說了重話，他便負氣的說要斷絕兄弟關系，我一時氣不過，想給他個教訓，才會封鎖他的武功……」

    「嗯。」她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冷岳的作法，可是基于私心，她不自覺的又替冷霏逸說話。

    「他這個人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總愛說些傷人的話，可是我看他本性還不壞，只要常常好言相勸，相信他會改的。」

    冷岳听了，瞧著藍芊吟，笑得莫測高深，「那麼，‘好言相勸’這件事，就得麻煩藍姑娘了。」

    「我？」藍芊吟伸出縴縴玉指比了比自己，眼瞼一垂，禁不住臉紅，「我哪有那種本事？」

    「怎麼沒有？」他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再了解霏逸不過了，他從不會為了任何目的而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所以，他要不是喜歡你，怎麼會答應留在碧水堂？」

    「這……」听他說得那麼有把握，她還是十分懷疑。說真的，她實在不敢確定自己在冷霏逸心里究竟是什麼地位，就怕是自己一相情願、自作多情。唉！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當局者迷」？

    「藍姑娘，霏逸雖然孤傲，但我知道他仍是在意我這個大哥，否則過去幾年他不會每隔一陣子就來找我吵架，借故和我見面，同樣的，他也是因為在意你，才會在不知道怎麼向你解釋這一切的情況下，選擇避開你。」

    「我……」

    見藍芊吟仍是一副不確定的模樣，冷岳索性說得更明白一點，「我和霏逸都是一樣的牛脾氣，盡管血濃于水，卻總是無法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但你不同，你對霏逸有一定的影響力，我相信你能讓霏逸改變想法，甚至改變個性。」

    「冷大哥，你太抬舉我了。」這番話她听得又喜又憂，喜的是冷岳這麼肯定冷霏逸在乎她，憂的是她怕自己會辜負冷岳的期望。

    「藍姑娘，你若是真的對霏逸好，就別讓他離開碧水堂。」

    「冷大哥的意思是？」

    冷岳瞧著她，說得誠懇，「我這個做大哥的，不敢奢求什麼，只希望霏逸能過正常的日子，別再四處飄泊了。藍姑娘，你能答應我盡力而為嗎？」

    「這……」

    「我知道你行的。」

    藍芊吟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冷大哥，我答應你。」

    告別冷岳之後，藍芊吟立刻趕回碧水堂，想和冷霏逸說清楚一切，可她才踏進門，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只見大廳中，慕容御正和她的父母聊得愉快，一副和樂融融的情景，直到看見她進來，彼此間才停止談話。

    佟香凝面帶微笑的道︰「芊芊，你回來了。」

    「爹，娘。」藍芊吟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大廳，不忘暗中投給燕燚一記犀利的目光，然後向慕容御招呼道︰「慕容谷主怎麼來了？」

    慕容御還來不及開口，燕燚便搶著說道︰「慕容谷主听說堂主‘身體不適’，所以執意要來看看堂主。」他察言觀色，眼見藍芊吟臉色不佳，他趕緊撇清。

    當時慕容御一看到只有他前去，便一直追問藍芊吟為什麼爽約，而他又不善說謊，只好隨口瞎掰說她生病了，怎知道慕容御便堅持要探望她，快馬加鞭的趕來堂里？

    慕容御起身來到藍芊吟面前，舉止溫文有禮，「不知藍姑娘哪里不舒服？在下有位朋友醫術極佳，或許可以……」

    「呃，不用麻煩了。」藍芊吟立刻委婉的回拒。

    她哪有什麼病浮？都要怪燕燚，編出這種差勁的借口。她又瞪了燕燚一眼。

    「我方才去看過大夫，他說我可能是最近太累，只要休息休息就好了。」她不忘補充說明，免得無法取信慕容御。

    「芊芊。」佟香凝靠了過來，瞅了慕容御一眼，替他說話道︰「人家慕容公子真的很關心你，知道你身體不適，還說要差人送幾盅燕窩來呢！」

    像這樣才貌出眾又有情有義的年輕人，上哪兒找啊？佟香凝禁不住開始猶豫，要不要勸女兒接受慕容御算了。

    藍芊吟听了，只是向慕容御投以感激的一笑，便轉移了話題，「你們方才瞧見冷霏逸了嗎？」

    「啊？」慕容御、佟香凝和藍珸君的反應皆是一陣錯愕。

    「沒瞧見。」燕燚回她道︰「之前我還從他房間經過呢，人不在里面。」

    「喔。」藍芊吟淡淡應了一聲，沒說什麼，但任誰都看得出她眸子里的一絲落寞。

    瞬間，每個人心里各有所思，均沒有說話，氣氛一僵，頓時顯得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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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佟香凝發覺氣氛不太對勁，立刻扯了個話題打破沉默，「對了，芊芊，慕容公子說要請你保鏢，貨品是座琥珀觀音呢！」

    藍芊吟點了點頭，看了慕容御一眼，隨口道︰「我知道了。」她的心早飄到別的地方去，沒有多余的心思理會他。

    她想著，冷霏逸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慕容御想起她方才提到最近比較累，不禁體貼的問︰「藍姑娘需要休息，是否等精神好一點再出發？」

    藍芊吟笑了笑，道︰「放心吧，就算我不行，還有我爹呀！慕容谷主預定日期了嗎？」

    慕容御一听，顯得有點不自在。「那麼五天後辰時，我們懷擁谷見。」他心想，五天的時間應該足夠藍芊吟好好休養了，他才不希望陪他送禮去京城的是藍珸君，他要的是藉機親近佳人呀！不然他何必無緣無故千里迢迢送禮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見事情敲定了，藍芊吟更無意留在大廳，遂轉身向藍珸君和佟香凝道︰「爹，娘，我先去休息了，你們幫我招待慕容谷主吧。」

    「嗯，你去吧。」佟香凝何等聰明，光看女兒和慕容御說話的態度，她就知道兩個人之間是不可能的了。

    緣分天定，可遇不可求呀！

    慕容御見藍芊吟似乎精神不佳，也無意再逗留，在她走前趕忙喚住她，「藍姑娘，請等一下。」

    「慕容谷主還有事嗎？」

    「在下還得回谷里處理一些事情，就不叨擾了。」

    「慕容谷主要走了？」藍芊吟客氣的問道，隨即要燕燚送客，「燕燚，你送慕容谷主出去吧。」

    「不用了，各位，後會有期。」慕容御向大伙兒一一抱拳，便轉身離開。

    送走了慕容御，藍芊吟立刻改口向藍珸君和佟香凝道︰「爹，娘，待會兒我要出去一下。」

    佟香凝朝她眨眨眼，調侃她道︰「你不是要休息嗎？」

    「休息？」藍芊吟用夸張的語氣重復這兩個字後，故意瞧著燕燚說道︰「我又沒生病，為什麼要休息？」說完，她一陣風似的離開大廳。

    悍堂主一走，留下的是大廳里忍不住相視而笑的老夫老妻，還有一臉無辜的燕燚。

    黃昏時分。

    一彎弦月掙脫重雲的阻攔，高掛天際，盡管光芒未顯，但已預備在夜晚來臨後與星子相互爭輝。

    藍芊吟待慕容御離開了將近半個時辰後，便騎著颯雪，往與冷霏逸初相識的那間破廟奔去。

    其實，她並不確定冷霏逸是不是在那里，只是她心中莫名的有著強烈的信念，牽引著她往破廟而去。她心想，若是他真在廟里，那就證明他們倆真的心有靈犀，注定不會分開，可如果事實相反，他不在廟里，那麼不管天涯海角，她也要把他給追回來！

    就這麼左思右想，不過奔馳半炷香的時間，她已來到破廟外。

    突然，她有些膽怯了起來，要是他不在廟里，她能否堅強的面對現實？

    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她躍下馬背，刻意忽視狂亂的心跳，一步一步的走進廟里。

    只可惜，她失望了，廟里並沒有半個人。

    「冰木頭，你真的不在？」她愣在原地，心里五味雜陳，不知該怎麼辦，淚水悄悄涌現。

    難道她是真的自作多情嗎？

    她怔怔的盯著前方，眼前一片模糊，她舉袖拭淚，淚水卻益發源源不絕，劃過臉龐，沾濕了衣裳。

    這時，一個溫厚的手掌陡的覆上她的肩，把她嚇了一跳，她趕忙回過頭來。

    「是你！」這不是冷霏逸是誰？

    藍芊吟凝視著他，剎那間百感交集，又是哭又是笑的。難道他每次出現，都得這樣嚇她才行嗎？

    不過既然他在這兒，她就寬宏大量，不和他計較了。

    冷霏逸瞧著她，愛憐的道︰「你哭了。」

    藍芊吟一听，立刻轉身揩去淚痕，回過頭來時已然恢復凶悍的本性，直戳著他的胸膛道︰「干嘛躲起來呀？居……」

    「居心不良？」冷霏逸替她說了下去，雙臂在胸前交錯，調侃她道︰「誰知道是你？而且說不定來的人也是‘居心不良’。」

    「喝，做賊的喊捉賊。」藍芊吟柳眉一豎，十分不滿的指控他。

    「誰教你跟蹤我？」

    「因為我……」

    「你怎麼樣？」冷霏逸瞧著她，眸子里極少見的溫柔鼓勵著她說出真話。

    「我……我關心你。」她越說越小聲，聲音細如蚊鳴。

    他明明瞧見她含羞斂眉的模樣，卻故意裝作沒听清楚，「嗯？你說什麼？」

    她臉兒一紅，索性鼓起勇氣重復說了一次，「我說我關心你。」或許是冷岳的話給了她勇氣，她決定坦白面對自己的感情。

    但冷霏逸听了，只是眸子一亮，並沒說什麼。他盡管內心狂喜，仍是吝于言語，要他回應她一句「我也關心你」，可比登天還難。

    她並不氣餒，又道︰「你大哥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我知道。」他濃眉一揚，並不意外。這樣也好，遲早都要讓她知道，由他大哥來說，或許比他自己開口更恰當。

    「你知道？」藍芊吟不禁懷疑，難道他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來嗎？

    「因為你一定會問，而我大哥一定會答，所以我知道。」

    「哦！」她瞅著他，開始用言語試探他的心意，「看來你們兄弟倆還滿了解彼此的嘛！」

    「是嗎？」冷霏已剔動于衷，逕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藍芊吟不讓他繼續逃避問題，立刻跟著在他旁邊坐下，「你知道你大哥有多麼關心你嗎？」

    「多關心？」他的語氣冷淡得像是事不關己。

    「他呀，千交代萬交代的，要我好好照顧你。」

    藍芊吟說得一本正經，冷霏逸卻忍俊不住的笑了。

    「笑什麼？」她在他背上用力捶了一下。雖然她說得是有那麼一點兒夸張，但他也不該笑成這樣呀。

    冷霏逸側過頭來和她四目相接，半是正經半是玩笑的問她，「你答應了？」

    藍芊吟別過臉去，故作高傲，心口不一的回答，「我還在考慮。」

    「我不答應。」

    「你不答應？」她立刻轉過頭來，凶巴巴的問︰「為什麼不答應？」

    他露出難得一見的認真表情，「因為應該是我照顧你，而不是你照顧我。」

    「你……」藍芊吟沒想到冰木頭也會說出這麼貼心的話，頓時俏臉一紅，低下頭去。

    「默認了？」冷霏逸見她沒有說話，心里不免也有些緊張，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詢問她的意思。

    她不肯正面回答，拐彎抹角的道︰「要是你大哥答應，我爹娘答應，那我就答應了。」

    他摟住她的肩，猜測她的心意，「你的意思是要我和大哥和好，再和你爹娘正式見面，你才答應嗎？」

    「聰明。」她偎著他，笑得燦爛。

    他在她粉頰上輕擰一把，卻道︰「要我和我大哥和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藍芊吟仰頭看他，不解的問︰「怎麼，你還記恨啊？」

    冷霏逸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點頭。

    「我說，你不但不該記恨，還得感謝他呢！」藍芊吟忍不住缸了他一眼，責怪他的死腦筋。

    「怎麼說？」

    「你想想，要不是你大哥封鎖了你的武功，你又怎麼會失魂落魄的到這間破廟避雨，陰錯陽差的結識了我？」

    冷霏逸不以為然的道︰「那是湊巧。」

    「就算是湊巧，若不是你沒了武功，又怎麼會被我打傷？若不是你被我打傷，又怎麼會答應加入碧水堂？若不是你答應加入碧水堂，跟我回堂里，我們又怎麼有機會更認識彼此？」藍芊吟耐心的解釋給他听，試著突破他的心防，讓他和兄長能夠盡釋前嫌。

    他默默的听著，心開始有些動搖。

    她瞧他似乎有些被她說動，又繼續道︰「再說你失去武功的這段期間，有什麼重大的損失嗎？若說你心情低落，萬般沮喪，可你大哥也不好受呀！他同樣日夜遭受著愧疚的煎熬而亟思彌補呀！」

    「他會嗎？」冷霏逸仍嘴硬。

    「怎麼不會？」藍芊吟責怪的瞧著他，「你大哥若不關心你，何必和我說那麼多，又希望我能勸你安定下來呢？」

    他微蹙雙眉，輕輕嘆了一口氣。或許真的是他太固執了。

    「若你珍惜我們之間的緣分，惦記著兄弟之間的情分，就別再和你大哥計較了，好嗎？」藍芊吟握住他的手，萬分期盼他能想通。

    冷霏逸考慮了半晌，終于點頭答應。

    藍芊吟見狀，忍不住高興的摟住他，順便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當作是對他的「犒賞」。

    「就這樣？」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然你想怎樣？」她仰起頭直視著他，卻覺得雙頰發燙。她不禁後悔自己說出這麼挑釁的話了，因為她的言詞可說充滿勾引與暗示呀！

    「嗯……」冷霏逸邪肆的凝視著她，雙唇直接覆上她的，用行動表示出他的意圖為何。

    藍芊吟身子一顫，下意識的伸手攀住他的頸子，櫻唇微啟，羞怯的回應他的吻，欲拒還迎的嬌柔挑逗著冷霏逸的自制力。

    冷霏逸呻|吟了一聲，忍不住攬住她的縴腰，狂肆的佔有她的溫柔，彷佛要吻遍她身上每一寸肌膚，才能傾泄他深藏心中的愛意，和長久以來的孤獨。

    這回，他不似上次吻她時那樣有所保留，而是給她強烈而狂炙的深情烙印，要她徹底沉溺，無法抗拒。

    她是他的了，誰也無法否決，更無法拆散，因為，打從最初的邂逅，就已注定了悍女與傲君之間不解的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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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藍芊吟和冷霏逸在破廟里細細低語，濃情蜜意的纏綿了許久，才決定回碧水堂。

    出了廟門，藍芊吟將颯雪牽了過來，正要上馬時，冷霏逸突然神色一凜，揚聲喝道︰「是誰？」

    藍芊吟愣了愣，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見藍珸君和佟香凝從一旁的草叢里走了出來。

    「爹？娘？」她瞪大了雙眼，一時愣在當場。

    「芊芊。」佟香凝尷尬的笑了笑，來到兩人面前。

    藍珸君瞧著冷霏逸，半是正經半是玩笑的道︰「沒想到小伙子听覺這麼敏銳，真是不簡單。」

    冷霏逸听了，微微扯唇一笑。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殺手，當然稍有風吹草動便能引起他的注意。

    「爹，娘，你們又跟蹤我！」藍芊吟噘起櫻唇，不滿的抱怨。再這樣下去，她一點兒隱私都沒有了。

    「芊芊，別這樣說嘛！」佟香凝挽起女兒的手，開始解釋，「爹和娘也是因為關心你，才想跟來看看嘛！娘發誓絕對沒有偷听你們說話。」

    「才怪。」藍芊吟瞅了她一眼，根本不信。

    「芊芊，是真的。」藍珸君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我們離你們這麼遠，哪能听到什麼？」

    「是嗎？」藍芊吟瞧著兩人看了好一會兒，見他們皆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好啦、好啦！這次姑且相信你們，下不為例喔！」

    佟香凝和藍珸君一听，立刻點頭。反正瞧小倆口從破廟里甜甜蜜蜜走出來的模樣，肯定是兩情相悅、難舍難分了，他們以後也不用再跟蹤啦！

    「對了，芊芊，不跟我們介紹介紹冷霏逸嗎？」佟香凝關心女兒的終身大事，就算不反對她和冷霏逸在一起，也得先了解一下他的出身背景。

    藍芊吟瞅了冷霏逸一眼，語帶保留的道︰「他父母早逝，和他大哥相依為命。目前他大哥在晏王府做事，但他不習慣官府的生活，便自個兒出來闖蕩了。」至于其他的傷痛往事，以後有機會，她再慢慢告訴爹娘吧！

    藍珸君一听，彷佛看到了曾經年少輕狂的自己，忍不住來到冷霏逸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定不下來，喜歡到處做買賣，四海為家，直到娶妻了，才發覺不安定下來不行，便答應門主的邀約，掌管碧水堂。所以呀，你要是對我們家芊芊有心，可得永遠留在碧水堂……」

    「爹，你說什麼呀！」藍芊吟听得害臊，立刻打斷父親的話，不肯讓他說下去。

    「芊芊，你爹的話也有道理呀！」佟香凝在一旁為丈夫幫腔。

    藍芊吟俏臉微紅，正想要扯開話題的時候，冷霏逸說話了，「伯父、伯母請放心，霏逸已決心在碧水堂留下，略盡綿薄之力，不會離開了。」

    「是嗎？」佟香凝一听，高興得笑逐顏開。「那太好了，我這個做娘的終于可以放心了。」

    藍芊吟在一旁听了是又好氣又好笑，「娘，既然您放心了，那我們可以打道回府了吧？」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佟香凝笑著點頭。

    藍芊吟將颯雪牽了過來，提議道︰「那讓颯雪載你們回去吧，我和逸哥用走的就好了。」

    逸哥？佟香凝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丈夫，眸子里盡是笑意。

    「娘，你笑什麼？」雖然佟香凝強忍著笑意，但還是被藍芊吟發現了。

    「沒、沒什麼！」她腦筋一轉，立刻想了個冠冕堂皇的說詞。「我是打從心里高興，你將心愛的坐騎讓給我和你爹。」

    「那有什麼嘛！」藍芊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忘了要追究她娘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我們先走了。」佟香凝隨即和藍珸君一同上馬，先行離去。

    藍芊吟瞧著爹娘遠去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冷霏逸凝視著她嬌俏的側臉，愛憐的感覺在心中蔓延，他悄悄握住她的一雙柔荑。

    「怎麼啦？」她側過頭來故作鎮定的問，還是難免羞怯，一顆心跳得紛亂。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沒錢沒勢，卻能擄獲芳心，若不是上天見憐，便是天定的姻緣了。

    「怎麼突然這麼問？」她笑著橫了他一眼，故意問道︰「我怎麼對你好了？」

    冷霏逸沉默半晌，才迸出一句，「無法替代的好。」

    「真的？」藍芊吟瞅著他，盈盈淺笑燦若春花。「或許是因為你和我總能心靈相通吧！」

    「這樣就夠了嗎？」

    「嗯。」她點了點頭，拉著他往前走。

    「你不喜歡像慕容御那樣風度翩翩又才貌不凡的人嗎？」他的心里還是免不了有這個疑問。

    她歪著頭想了想，故意道︰「如果沒遇見你，可能會吧。」

    「可能會？」他臉色一沉，心中立刻醋意翻騰。

    藍芊吟見他寒著一張臉，擺明在生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騙你的啦！」

    「是嗎？」他仍難以釋懷。

    「真的啦！」她連忙握著他的手來回晃動，撒嬌道︰「慕容御是風度翩翩、舉止溫文有禮沒錯，但我對他真的沒有特別的感覺。」

    「那對我呢？」

    「對你嘛——」她故意拖長了尾音，才向他眨眨眼，一臉慧黠的道︰「有很特別、很特別的感覺。」

    「什麼感覺？」听她這麼說，他慢慢消了怒氣。

    「嗯……你冷漠、寡言、高傲……」她話才說了一半，見他已露出凶惡的目光，趕忙改口道︰「這是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啦！我才正要說特別的感覺呢。」

    「是嗎？」他才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故意沉著臉。

    「真的啦！你不相信，我可以發誓。」接著她舉起右手，正經八百的念道︰「天地為證，日月為監，我藍芊吟若有半句虛言……」她邊說邊瞅著他，見他竟沒有什麼反應，忍不住嬌嗔道︰「欸，你怎麼不阻止我？」

    「我若阻止你，豈不是太老套了？」

    「說得也是。」她想一想，覺得他說得頗有道理，「不過，我若真的發誓，那也太老套了，所以就免了吧！」

    她繼續賣關子，考驗他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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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你敢不說？」冷霏逸停下腳步，濃眉一蹙，眼神充滿了危險。

    「說就說嘛！」藍芊吟朝他巧吐靈舌，這才恢復認真的表情。「你給我的特別感覺就是……因為你，我開始不那麼在乎以前執著的事了。」

    「哦？」小妮子真開始想嫁人了？

    「誰教你搶了我心目中的第一順位。」藍芊吟睨著他，一副都是他的錯的模樣。

    她現在滿腦子里都是他的影子，至于是不是能將碧水堂的聲威凌駕另外兩堂，似乎不是那麼重要的事了。

    「這樣不好嗎？」他表面上略帶不滿的反問，心里卻是狂喜。

    她歪著頭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沒什麼不好。」往後有他陪著她一同保鏢，既不怕孤單也不怕風險，豈不是更美好？

    不過，說到保鏢，她這才想起還沒跟他提起要幫慕容御送貨到京城的事。

    「對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答應慕容御要替他保一趟鏢，日子就定在五天後，你會跟我去吧？」

    「傻瓜！」冷霏逸伸手在她頭頂輕敲了兩下，「當然會。」

    藍芊吟一听，露出甜甜的、滿意的笑，又問︰「你去過京城嗎？」

    「去過。」他以前四處飄泊，哪兒沒去過？

    她不禁露出羨慕的眼光。「真好！盡管為人保鏢半年多，我也還沒去過離家那麼遠的地方呢！我打算趁這次保鏢到京城，好好見識一番，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

    「嗯，那你先說說京城的情況給我听嘛，那兒有什麼好玩的？」還沒上路，藍芊吟便開始纏著冷霏逸介紹京城。

    「屆時看了不就知道了？」

    「不管，你先說給我听。」

    「真的這麼想知道？」

    「對啦！快說、快說。」

    「你不想……」

    「冷霏逸，你快說！」

    「好吧！京城的熱鬧，不是沒去過的人可以想象的，那里……」

    月光下，一對人影拖得長長的。

    迤邐一地的淡淡清輝，像是為這對佳偶作見證，不僅真心互許，更是一輩子永不離分。

    這天，冷霏逸在內院專心練劍，將「六刈劍法」全部演練一遍，以免失去武功的那段時間久未施展而生疏了。

    他練得正起勁時，天際陡升的一道藍色煙火引起他的注意，令他瞬間停下揮劍的動作。

    「是仇恩。」他濃眉一蹙，瞬間陷入沉思。

    仇恩是專門為他接洽買主的掮客，每次只要有生意上門，仇恩便會放出藍色煙火作為信號，通知他前往「如飴客棧」相見。可如今他已不願再當殺手，是否要前往相會，頓時令他有些猶豫。

    這時，藍芊吟正好經過，見他一個人望著天空發愣，心中十分好奇，于是向他走了過去。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冷霏逸回過頭來，一見是她，表情立刻溫和許多。「我在考慮一件事。」

    「什麼事？」

    他將仇恩的事情告訴她。

    「你覺得我該不該再和他見面？」

    她想了想，說道︰「去吧！跟他把話說清楚也好，免得他日後糾纏。再說要不要當殺手是你的自由呀，他有什麼權利反對？」

    「嗯。」冷霏逸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決定親自走一趟。

    「要不要我跟你去？」盡管他的武功比她好得多，她還是難免會擔心。

    冷霏已撻微一笑，摟了摟她的肩，道︰「不用了，我去去就回。」他投給她一個要她別擔心的眼神，隨即赴約去。

    如飴客棧。

    冷霏逸抵達的時候，仇恩已經再那兒等他。

    一見他來，仇恩立刻起身招呼，「冷爺，坐、坐。」

    待冷霏逸坐下，他隨即殷勤的遞上一杯茶。

    「冷爺，這次的生意利潤十分可觀，買主出重金請人劫鏢，光是訂金就有五十兩呢！」

    「哦？」冷霏逸本想一開始就跟他說明來意，但听到「劫鏢」兩字，不由得起了好奇心。「買主是誰？」

    「懷擁谷的慕容御。」

    「慕容御？」冷霏逸心中一震，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仇恩忙問道︰「冷爺認識他？」

    他沒有回答，默默在心中忖度著，奇怪，慕容御不是才請芊芊替他保鏢，怎麼又想買通人劫鏢呢？

    他究竟有什麼企圖？

    「冷爺……和慕容御有仇？」仇恩見他的臉色實在不太對勁，不禁誠惶誠恐的開口詢問。

    說穿了，是因為慕容御出手忒大方，還沒完事就先付五十兩的訂金，所以他什麼不怕，就怕冷霏逸不答應這樁買賣呀！

    「我不認識他。」為免引起仇恩無謂的猜測，冷霏逸暫時按下驚疑的情緒，問道︰「他要劫誰的鏢？」

    「碧水堂。」

    「碧水堂？」冷霏逸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又問道︰「時間、地點？」

    「冷爺答應了？」

    仇恩見冷霏逸開始詢問劫鏢的時間和地點，以為他答應了這樁買賣，高興得不得了，開始轉述對方的交代。

    「明兒個日落時分，您只要埋伏在懷擁谷附近的松子林，等碧水堂堂主藍芊吟經過時劫鏢就行了。對了，慕容御還千交代萬交代，千萬不可以傷害到藍芊吟。」

    「哦？」冷霏逸仔細推敲了一下，立刻有了心得。他大概知道慕容御的意圖為何了。

    仇恩啜了一口茶後，又道︰「說也奇怪，慕容御既然要劫鏢，還管他會不會傷到人？不過話說回來，若要成功劫鏢又不傷到人，除了冷爺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能辦得到呢。」

    「是嗎？」听慣了仇恩的奉承，冷霏逸早已麻木。

    「當然是啊！冷爺是我見過武功最高、反應最快的人了，什麼事只要有冷爺出馬，哪有不……」

    「那五十兩訂金和事後的酬勞都給你吧！」冷霏逸沒耐心听他說完，便打斷了仇恩的話。

    「真的？」

    「真的。」

    「我不是在作夢吧？」仇恩驚喜之余，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好確定是不是在作夢。按照慣例，訂金和事後酬勞，他和冷霏逸是三七分帳，怎麼今兒個冷霏逸這麼反常，把所有的金額全給他？

    「再問就是假的了。」冷霏逸冷冷的應了一句，站起身。反正這是最後一次合作，他何妨大方些？

    仇恩見他要走，趕忙也跟著站了起來。「冷爺不多坐一會兒？」

    冷霏逸面無表情的瞅了他一眼，道︰「這是最後一次合作，以後不用再找我了。」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仇恩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先是一愣，隨即眉頭一皺，開始苦著一張臉哀聲嘆氣。

    冷霏逸的意思是他打算金盆洗手，這樣一來，他又得重新尋覓合作的人選了，唉，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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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回來啦！」藍芊吟因為不放心，一直在內院等著冷霏逸，一見他回來，她立刻喚道。

    「你在等我？」冷霏逸走向她，見她這麼關心自己，感動之余，原本僵硬的臉揚起一抹笑意。

    她嬌羞的伸手和他十指交握，問他道︰「談得怎麼樣？」

    「很順利，而且我還意外得知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她迫不及待的問。

    他凝視著她，語帶濃濃醋意道︰「慕容御對你很有心。」

    「什麼啊？」她星眸圓睜，一臉莫名其妙。他不是去見仇恩，怎麼會扯上慕容御？

    冷霏逸一哂，道出個中緣由，「慕容御請你保鏢，卻又托仇恩為他找個殺手劫鏢，而且不準傷害到你……」

    「偏偏仇恩找的殺手就是你？」藍芊吟替他說了下去。

    「沒錯。」

    她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不會吧！哪有人無聊到花錢請人劫走自己的貨？」

    「為了你，有何不可？」冷霏逸濃眉一挑，輕輕放開了她的手。「試想，要是貨真被劫走，你要怎麼對他交代？是不是得想辦法補償他？屆時，他就能藉此對你提出要求了。」

    藍芊吟蹙著秀眉，忍不住輕嘆一口氣。「真虧他想得出這種計謀，實在太不光明了。」

    冷霏逸听了，故意問她道︰「他是為了你才出此下策，你不感動嗎？」

    「感動個頭啦！」她橫了他一眼，嬌嗔道︰「要不是念在他的出發點是為了我，我不好好教訓他一頓才怪。」

    「哦？」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就稍稍寬宥慕容御吧！

    藍芊吟沉默半晌，不禁憂心的道︰「如果我們直截了當的當著慕容御的面將事情點破，恐怕他會惱羞成怒，心中懷恨，這也就罷了，萬一他的手下為了替主子出氣，蓄一錙消息破壞碧水堂的名譽，那損失就很難衡量了。」

    「嗯，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皺著眉頭道︰「看來，我得想辦法和慕容御說清楚才行，他這樣一相情願也不是辦法。」

    冷霏逸好奇的瞧著她，「你要怎麼跟他說？」

    「我還沒想到。」唉！這種事情，任誰都很難開口，就算開得了口，又不能避免傷害到對方。

    「我有個辦法。」冷霏逸一臉莫測高深的道︰「我們將計就計。」

    「怎麼個將計就計法？」難不成他要假劫鏢嗎？

    他看出她的想法，點了點頭，「明天，你依舊前往懷擁谷和慕容御會合，我會先前往你們必經的松子林埋伏，等你們抵達松子林時，我便如慕容御所預期的出面劫鏢，屆時你只要配合著我演戲就行了。」

    「然後呢？」她最煩惱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呀！

    冷霏逸將雙手輕放在她的肩上，安撫她道︰「放心，我自有辦法讓慕容御知難而退。」

    「真的？」藍芊吟睜大美眸，心中的陰霾立刻一掃而空。「什麼辦法？」

    「便是由我劫走貨物，再由我搶回貨物。」

    「所以呢？」她還是听不明白。

    「既然我之後以‘某個身分’出現，假裝貨物讓我搶回來了，慕容御還有什麼妙計可施？」

    「某個身分是什麼身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答案只有一個，她還問，豈不是明知故問？

    「你說呢？」冷霏逸察覺她含羞斂眉，偏偏直勾勾的瞧著她，要听听她的答案。

    藍芊吟一跺腳，拋下一句「不知道」便跑開了。

    冷霏逸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一抹邪肆的笑攀上了輕揚的嘴角。

    看來，明兒個的松子林，會有場精采好戲上演！

    翌日，藍芊吟和冷霏逸一早起來，準備就緒後便要出發，佟香凝、藍珸君和燕燚也跟著早起，一同送他們出門。

    出了堂外，佟香凝握住藍芊吟的手，不住的叮嚀道︰「芊芊，你這回去那麼遠的地方，可得千萬小心啊！」

    「娘，我會的，女兒的武功您還信不過嗎？」藍芊吟微微一笑，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

    她並沒有將慕容御打算做的事告訴她的爹娘和燕燚，就怕不小心讓堂里的兄弟知道了，走漏風聲。

    松子林的事，就當作是她和冷霏逸之間的秘密吧！

    佟香凝還是不太放心，她叮嚀完女兒，又囑咐準女婿道︰「霏逸，一路上你可得多擔當些，好好保護我們芊芊。」

    「我會的。」冷霏逸一邊承諾，一邊瞅了藍芊吟一眼，和她會心一笑。

    「娘，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有逸哥陪著我，萬無一失的。」藍芊吟說完，轉向藍珸君道︰「爹，我這趟去京城就是一個月，碧水堂堂主的位子就還給你了，以後，你不許再隨便‘讓賢’了哦！」

    藍珸君听了忍不住呵呵一笑，對佟香凝道︰「咱們女兒有了意中人，不眷戀堂主的位子啦！」

    「可不是？」佟香凝朱唇一抿，笑得燦爛。

    「爹，我這是‘位歸原主’耶！」藍芊吟橫了藍珸君一眼，又好氣又好笑的反駁。

    不經意的，她瞥見一旁跟著輕笑的燕燚，櫻唇一噘，立刻動起捉弄他的念頭。

    于是，她故意晃到燕燚面前，卻對藍珸君道︰「對了，堂主的位子雖然還給了爹，但是副堂主的位子可得空出來喲！」

    她此話一出，立刻在藍珸君和燕燚的心中引起不小的震撼，兩人同時驚訝的看著她。

    「芊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藍珸君率先開口。

    藍芊吟雙手交疊胸前，裝出一副無奈的口吻道︰「我自己不當堂主不要緊，可是總得為逸哥著想呀！雖然他才來碧水堂沒幾天，但以逸哥的聰明才智，肯定很快就能熟悉堂內上下的事務，所以這副堂主的位子當然得讓給他啊！」

    「這、這……」藍珸君看了看冷霏逸，又看了看燕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一個是自個兒未來的女婿，一個是對碧水堂忠心耿耿的屬下，突然要他作出抉擇，實在讓他左右為難。

    燕燚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盡管內心難過不已，可也不敢替自己說些什麼，一顆心直往下沉。唉！連堂主都不為他說話了，他再多言又有何用？

    佟香凝見場面被藍芊吟弄得尷尬極了，忍不住干咳兩聲，開口緩和緩和氣氛。

    「芊芊，這事兒不必這麼倉卒就決定嘛！等你們從京城回來了，大伙兒再慢慢商量……」

    「不行，這事兒我已經放在心里很久，不能再拖了。」藍芊吟說得決絕，一副無可轉圜的模樣。

    這會兒，連佟香凝都不知道該怎麼幫燕燚了。

    霎時氣氛嚴肅到極點，藍珸君、佟香凝和燕燚全都皺著眉頭不說話，只有冷霏逸神色自若的冷眼旁觀。

    半晌，他瞧藍芊吟還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才忍不住開口道︰「芊芊，你就別再戲弄燕燚了。」

    藍芊吟一听，這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隨即轉頭向燕燚說道︰「欸，別傷心啦！我剛才說的都是騙你的，誰教你要同爹一起笑我？」

    「啊？」燕燚愣在當場，簡直是無言以對。他是招誰惹誰了？

    「芊芊，你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佟香凝搖了搖頭，輕聲斥責道，替燕燚抱不平。

    「娘，沒那麼嚴重啦！」說完，藍芊吟立刻走過去拍了拍燕燚的肩，調侃他道︰「會不會這麼沒膽呀？」

    「當然不會，大不了回家種田！」他挺起胸膛，大聲的說道。盡管方才他真的是萬念俱灰，此刻也得裝出滿腔豪情才行。

    「好樣的！」藍芊吟不吝嗇的立刻稱贊他一句，當作是剛才開他玩笑的補償。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冷霏逸提醒藍芊吟道︰「該出發了。」

    她微點頭，不再和眾人笑鬧，隨即翻身上馬，向三人揮手道︰「你們快進去吧，我們走啦！」

    「保重！」

    冷霏逸和藍芊吟向他們點頭示意後，騎著馬兒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