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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格子]董小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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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9 22:29: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董小福 作者:綠格子

夢裡月老為他與一個叫「董小福」的女泥偶繫上紅線……  
沒想到這世上居然真有其人。  
只不過……
竟是個身量嬌小、皮膚黝黑、個性直爽、笑容呆憨,卻力大無窮的姑娘。  
雖說他從不信那場夢代表了什麼,  
但她的出現確實為他解決了相親逼婚的困擾;  
基於這點,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她留在身邊當擋箭牌。  
哎呀呀!這黑姑娘實在是愈看愈有趣,讓他不禁想作弄逗玩。  
哈哈!老實又勤勞,還傻呼呼到教他……憐惜?  
唉唉!是憐惜沒錯。  
可他都已三番兩次向她表明他喜歡她了,  
為什麼她遇到困難不是向他求助?  
甚至兩人都已訂親,她卻口口聲聲要成全他。  
真真是氣死他也!  
究竟他要如何做才能教這個笨姑娘心甘情願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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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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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9 22:30:0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如春客棧是饌縣聲名最盛的客棧,這一條街的商機可說是因它而帶動起來的。

  當然其中不乏競爭對手,來悅客棧便是緊緊地咬在它後頭的那個。

  十八歲的韓文堯已開始慢慢從娘親那接手客棧的經營,不過今早踏入自家客棧的他,為的卻是別的事。

  客棧裡的店小二尤俠年十八,臉上冒著精力旺盛的痘子,正勤勞地拿著布巾擦桌擦椅,一見來人,馬上咧開嘴,屁顛屁顛地走了上去,笑得很是曖昧。

  「少爺,聽說上門向卓家小姐提親的人,可是有那麼一長串呢。」

  韓文堯肩頭一聳,五只手指頭張開,直接貼在尤俠臉上,把那張過分靠近的臉給推開,灑脫地道:

  「那也得看本少爺喜不喜歡。」

  尤俠羨慕道:「少爺,您別不知足了,人家那卓家小姐可是位標致的美人兒,瓜子臉兒,柳葉眉,小小的嘴兒,說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待會兒包您見了一定喜歡。人家她啊,可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來相這個親,一定是最真實不做作的樣貌。」

  被強迫而來所相的親,就算是再美的姑娘,在他眼裡也不會是美的了。

  「把你的臉拿開,別老一直靠過來,口水都要滴到我肩頭上了。難道少爺我的條件會比卓小姐差嗎?記住,現在是我挑她,而不是她挑我。」

  尤俠誇張地擦著不存在的口水,卻只是把下巴移開一些。

  「少爺,卓小姐很好了。老爺走得早,老夫人又只有您一個兒子,催婚催得緊,只盼您能早日傳宗接代,您不滿意這回,一樣還有下一回,為了省麻煩,不如就娶了吧。」

  難道他都沒有選擇的權利了嗎?聽了這話,讓他的心更煩了。早上出門時娘那番催婚的話,還在耳邊嗡嗡作響呢。

  「時候不早了,我該上樓去了,你繼續忙吧。」

  尤俠看著他的背影,叫著:「少爺,您再陪我聊聊嘛,約定的時辰不是還沒到嗎?」要是他能娶到這種大家閨秀,死也甘願了。

  韓文堯當作沒聽到,直上二樓臨窗的雅座坐下。對街是一座湖,楊柳垂堤、水波蕩漾,清清幽幽的,景色優美宜人,那兒現在只有幾個人在散步著。要等的人還沒出現,而且時辰還真是早得很;他以拳頭支著臉,本是一點睡意也無,怪的是,一陣涼風襲來,他竟然不自覺地睡著了。

  藍得清澈的天,點綴著幾許絲狀白雲;碧綠的一片草原中,有棵直達天際的大樹,散發出它存在了數千年的古老氣息,樹下還有個白發白須的老人,就這麼地盤腿坐在地上,像個小孩似地擺弄著面前小桌上的一堆小小人偶娃娃。

  韓文堯看了頗覺有趣,不悅的臉上慢慢泛起了一絲笑意;他好奇地走了過去,將青色長衫下擺一撩,也盤腿坐在了地上,頭湊上了前,問道:「老伯,您為這些娃娃互牽紅線,是希望您的子孫都能有個好姻緣嗎?」

  老者停下了動作,笑呵呵地看著他。「那你是否也希望老夫為你綁上一條紅線?」說著便放下了手中那對人偶。

  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這個了。「晚輩謝過老伯的好意。晚輩若受了,那人偶豈不少了一對,我怕這些娃娃就不夠配對了。」

  老者笑笑地拿起了一個男娃娃。「這你不用擔心,絕對夠的。來吧,老夫現在就為你擇一門良緣。」說完,開始在那堆人偶中挑了起來。

  是他眼花了嗎?在那老伯抓起了娃娃後,那個位置理當是空的才對,怎麼又平空冒出一個來?然後他看到老伯手上拿的男偶背後,本該是沒有名字的,卻突然顯出了「韓文堯」三個字。

  他驚訝地往老者臉上看去。

  老者停下了挑選娃娃的動作,神秘地朝他笑著。「有什麼問題嗎?」

  韓文堯再一細看,那名字卻沒有了。莫非剛剛那人偶的位置也是他記錯了?是啊,這世上哪可能會有這種事,一定是他一時眼花。於是他確定地說:「沒有。」

  老者嘴角含笑,拿了一個女娃娃。「每個人各有自己的一條姻緣線,今日你我相見也算是有綠,你想要知道你未來妻子的名字嗎?」

  看著男娃娃身邊多了一個女娃娃的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老伯既然有這種童心,他就陪著玩玩好了。「是誰?」

  老者呵呵地笑。「董小福。」

  睡得正甜的他,突然張開了眼。董小福的這個名字,彷佛還在他耳邊響起。迷惑地看了四周一眼,確定這裡是他自家的客棧,不禁挑起一抹嘲弄的笑,原來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啊。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發覺時辰已是差不多了,於是站到了打開的窗邊,往湖邊一看,那兒果然有一名撐著油紙傘、身穿淡粉紅色裙襦的姑娘在游湖。他不禁欣賞地點了點頭。傳聞果真不假,確實標致可人哪。

  這時,一個模樣寒酸的婦人手上提著許多東西,大喊著:「董小福!」

  稚嫩的嗓音回應著:「喔,再等我一下啦,娘。」

  韓文堯欣賞美人還不到三息,便驚愕地朝聲源望去,在窗戶的正下方,有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娃兒,膚色偏黑,衣服上滿是補釘,手上提了比她娘親更重更多的東西,正咧開缺了兩顆門牙的嘴對著他笑;笑得純真,笑得純淨,彷若一個新生嬰兒,然後才奔向婦人所站的位置;奇的是,手上的重物一點也不影響她的行動。

  韓文堯盯著小女娃兒消失的方向,不住地告訴自己:巧合,絕對是個巧合。他現年十八,那個女娃兒才幾歲啊,頂多七、八歲吧,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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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9 22:30: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八年後,韓府。

  韓文堯緩緩地從後宅踏入前廳,俊秀的長相少了年少時的不羈,多了份沉穩。

  他一點也不意外會在這裡遇上娘親。

  始終盯著連接內院那扇門的韓母,一見唯一的兒子走出來,立刻從椅上站起。年近五十的她,那溫慈的樣子,很難令人想像她曾在丈夫死後獨自撐起那家才剛起步的客棧,並養大了兒子。即使心裡著急,在斟酌了一番後,她決定還是不提丁秋蝶的事,仰頭看著高出自己一顆頭的兒子。「文堯,你今天就先去看看合不合意,聽說薛家的小姐宜室宜家、溫柔賢淑呢。娘想,你那個夢是真是假誰也說不准,不過董小福至今仍未出現卻是真的,我們總不成一直空等下去,不是嗎?」

  韓文堯微撇著嘴。這是他一直以來拒婚的理由之一,看來以後是不管用了。不過,那也得看他滿不滿意不是嗎?因而玩笑似地說:「我知道了。娘,若今天相准了,說不定來年您就有孫子可抱了。現在如果我再不走,可就見不到薛姑娘了。我先走了,娘。」

  兒子的打算,為娘的還會不清楚嗎?軟言中帶著警語:「別急。如果這家的姑娘不滿意,還有別家,終是會有你滿意的。」

  韓文堯朝娘親揮了揮手,心想,總不能逼他娶吧,頂多就是他多看一些美人罷了,於是認真地道:「是,娘。」

  ***

  如春客棧

  從一個小小的伙計,如今已升格為掌櫃的尤俠,此刻站在店裡神氣地指揮著:「阿東,那個桌子你給我擦乾淨一點。阿一,我都說過多少回了,掃地別那麼慢吞吞的,不然,你是要本掌櫃親自來掃是吧。」

  阿一嘻嘻一笑,實在是沒在怕的,可手上的動作卻加快了不少,阿東的桌子也擦得更勤了。

  韓文堯有趣地看著這一切,走了進去。

  阿東和阿一連忙打直了腰板,再彎下,喊得特別起勁:「少爺,早晨好。」

  韓文堯笑了一笑,從腰間掏出個東西,分別丟向兩人。

  阿東和阿一手腳俐落地在空中便抓住了,打開掌心一看,是一兩銀,態度更是忠誠了。「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韓文堯爽快地揮揮手,讓他們各自忙活去。

  尤俠卻看不慣地說道:「少爺,您不能老是這樣,您會慣壞他們的。」

  韓文堯轉頭看向那動作更起勁的兩人。「效果很好呢,不是嗎?」

  尤俠不得不承認,少爺自有一套經營之道,如春客棧確實比以往更有名氣了,來悅客棧已很難再跟上。只是,看著那些錢就這樣沒了,他心疼啊!不會太浪費嗎?唉!他哀哀地說著:「少爺,樓上雅座已備好,薛家姑娘等一下就會出現,您要不要上樓去等著,免得錯過了?」

  漂亮的姑娘誰不愛看。韓文堯正要答話,這時門口停了一輛用牛拖著的板車,上頭堆放著一袋又一袋的米。尤俠立刻喊道:「阿一!你去幫忙,把米先卸下來。阿東!你去後頭叫小福出來幫忙,動作快一點,我們邊門那兒的鄰居正在修建房子,建材堆得我們無法從那裡出入,可是客人要從大門進來,我們不能讓車堵在那裡太久,快點!」

  尤俠這裡還在念著大家都知道的事,阿東早已進去叫人了。

  小福?好巧啊,這不是跟他夢裡頭的名字一樣的嗎?是新來的伙計吧,但尤俠可不是新來的,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既然邊門出入不方便,應該多叫幾個人來,才會快,不是嗎?」

  尤俠邀功似地笑著:「客棧這回是撿到寶了,等她出來,少爺您仔細看著吧,她一個就可以抵上三個壯漢,人家是一袋一袋的扛,她是三袋扛在肩都沒有問題。昨天才來的,您就不知道她有多誇張啊,她竟是個--」

  尤俠還待講下去,剛好看到阿東領著一名膚色偏黑的小姑娘從後頭出來。

  不認為尤俠口中的小福會是個小姑娘的韓文堯開口調笑道:「人呢,在哪裡啊?」

  很意外的,尤俠很神氣地對著他點頭。「她就是我所說的小福。她啊……」

  是「她」,而不是「他」!驚訝過後,本就不怎麼在意那個夢的韓文堯仍不認為世間會有如此的巧合,也是個姓董的;此刻他所想的盡是他的經營之道,因此雖感到生氣,但他的音量卻不大,為的是不想讓聲音傳開來。尤俠的錯,不需要影響到那位姑娘的。「你怎麼可以讓一個小姑娘來做這種搬運的苦力?萬一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會有損我們客棧名聲的。你都來了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拿捏不准我的原則?」

  早有預備被責備的尤俠忍著被罵的委屈。他剛剛就想解釋了,只是突然被打斷。「少爺,您聽我說。昨天這個小福是穿得一身破舊,補釘補得到處都是,我還以為是個乞丐呢。這身衣裳還是我拿給她的,本想拿碗飯救濟她,怎知她卻直闖進灶房,拿起柴刀一直不斷地劈木材。您知道嗎?是一刀到底喔,而且那速度可是快得不得了,看得我都傻眼了,男人都沒這麼厲害,還持續了將近一刻鐘--」

  尤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那張嘴跟三姑六婆的沒兩樣。韓文堯硬生生打斷道:「說重點。」

  他這也是怕少爺不了解前因後果嘛。「然後她就跪下央求著說,她的力氣很大,很會做事,再怎麼樣的苦她都挺得住,只求我答應讓她留在這裡干活。少爺,您是知道的嘛,我當然是說不可以啊,然後就掏錢打發她走。」

  韓文堯質問道:「那為什麼她還在這裡?」

  尤俠可是有充足理由的。「她說她家裡有生病的母親和一個呆傻的弟弟要照顧,而且他們才剛搬回來沒幾天,付了房租錢,就所剩不多,頂多撐個一兩天,再不賺錢的話,就沒有飯錢了,聽得我都快要哭了。您說,這小姑娘才幾歲啊,頂多十六吧,肩頭上就得擔這麼大的擔子,我怎麼忍得下心來趕她走哇。」

  這樣的做法,韓文堯還是有微詞的。「你看她可憐讓她留下,這點我沒有意見。雖然她力氣很大,但你也不能派她做這種事,我們不能讓住客說我們居然雇小姑娘做男人的活。你現在立刻把她派到灶房去洗米、洗菜。」

  這時的小福正協助阿一和阿東搬米袋。

  獻寶的心情全沒了,這最重要的一點他剛剛應該先說的。尤俠苦著一張臉道:「可是少爺,叫她洗米,米會變成粉,洗碗碗會破,洗菜那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我也只好……」希望少爺不要這麼固執……突然,他喊道:「少爺,您看,她做得多好哇!」

  他們正在討論的小福,此刻正扛著三袋米包,輕松地往裡面走去,見著了尤俠,還憨憨地感激一笑。

  尤俠也回她一個親切的笑。「少爺,您看,她真的不輸給一個男人吧,她真的很可憐,讓她留下來吧。」

  好是很好,但又怎樣?他的規矩是不能破壞的。「你負責訓練她,我就不信會有人把米給洗壞之類的,反正往後就是不准讓她做這種粗活了。」

  尤俠待要再做一番詳解,這時他們口中的小福很快地從裡頭走了出來,一樣又對著尤俠笑,然後可能覺得剛剛沒對韓文堯打聲招呼是很不對的事,於是她加倍笑容,笑得純真、笑得清澈。

  時間彷佛回到了八年前,那個黑黑的小女娃兒也是這般對他笑,而且這一個偏偏也是黑的。他一愣之下,不自覺地就開了口:「尤俠,她姓什麼?」已經巧合了一次,不會再有這麼巧的事了吧?那也不過是一個夢而已。再說娶妻是要娶漂亮的,而不是這種又瘦又小又黑的。

  關於少爺的那個夢,尤俠自是未曾聽過,於是沒什麼顧忌地接了口:「姓董啊,叫董小福。」

  不……不會吧?!韓文堯那極俊俏灑脫的臉上就見嘴角一抽,當下真有股衝動想直接跑去問她是否是當年的那個娃兒。

  少爺怎麼一直盯著小福看?那神色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算了,反正不管了,少爺答應可以留下就可以留下,於是便提醒道:「少爺,那薛家小姐就快要在對面湖邊出現了,您若是再耽擱下去,會來不及的,快上去吧。」

  聽到這話,韓文堯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他這到底是怎麼了?管她是不是當年的那個董小福,是不是月下老人口中的那個董小福,說到底,那也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自己的反應未免太過強烈了。「記得要把小福的事處理好,不然我不只要小福走,連你也要受罰。懂嗎?」

  雖然要小福做灶房的活兒很難,但他會努力的。尤俠連忙笑笑地道:「我知道了,少爺。少爺,您請上樓吧。」

  依然是當年的那個雅座、窗口,他站在窗邊,薛家小姐早已穿著如娘親所說的那樣,在不知情下,由丫鬟陪伴,在湖邊走著。只是,那美貌卻沒有入他的眼,他彷佛依稀看到了那個滿身蒼涼的婦人正叫著「小福」,然後窗台下有個女娃兒,正對著他笑。

  ***

  是夜,凌煙閣的門面上點亮了所有高掛起來的燈籠,門外正停著無數的奢華馬車,不時有著肩披薄紗、酥胸半露的姣美年輕女子走了出來,勾著一個又一個大爺,甜膩笑著地走了進去,入了男人迷醉的仙境。

  韓文堯一下馬,便把韁繩丟給青樓裡的小廝,然後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站定大堂裡的一角;想想自己真是好久沒來了,這裡的生意仍是那麼好啊。

  彷若全都知曉了韓文堯是何許人也,沒有一個姑娘願意靠過來,因為她們都知道從他身上是撈不到一個子兒的。

  韓文堯剛要開口問杜明笙在哪,卻剛好看到一名膚色偏黑的姑娘穿著不怎麼合身的衣裳--似是某個青樓姑娘借給她的,還好並不是太暴露,頭發倒是讓人給仔細梳理過了--正端著一個酒盤走近一桌客人,有些笨拙和扭捏地將酒壺和酒杯放上桌,就在屈了個膝要退下時,她的腰卻被男客給摟住,盡想往她臉上親去。

  韓文堯覺得自己是憤怒的。既然甘願來到這裡……謀生,作踐自己,又何必編那種可憐的故事,好搏得工作的機會?

  正當他的不悅才剛升上來,那個肥胖的客人已發出殺豬似的凄慘嚎叫,摔落在地。

  而只不過是嚇到,推了胖客人一把的董小福,見到自己所闖下的禍事,也只能呆呆地站在那,根本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短暫的靜默過後,突傳來一陣尖叫,不知是真嚇到還是假裝,青樓姑娘們柔弱地各自撲至身旁男人的懷裡,以尋求保護,眼眸還不時偷瞄那闖禍的丫頭,看著好戲呢。「那肥胖的男客,可不是好惹的呢。」

  很快地,在混亂還未擴大前,青樓的管事已帶來幾個小伙子過來處理了。

  這時一個長相陰柔的年輕男子--凌煙閣的老板,不知何時已無聲地站到了韓文堯身邊,嘴角輕揚地看著這一場鬧劇,輕嘲地說著:「怎麼,你有好一陣子沒來了,是薛家姑娘入不了你的眼嗎?」

  青樓是個消息靈通的地方,韓文堯不意外杜明笙能清楚他今日的事情;只是那姑娘長得如何,在他腦海裡確實模糊一片。整天都沒回府的他,來這兒也只不過是想暫時躲避娘親的盤問罷了,他知道懂他的杜明笙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專注地看著那一桌,董小福正被幾個樓裡的壯碩小伙子給一左一右押住,而那個肥胖的客人被扶起來後,臉上的肥肉氣得一抖一抖的,衝上去就是一個巴掌搧下,打得董小福的嘴角淌出一道血痕來。「你這個賤丫頭!」

  看得韓文堯不悅地將眉一皺。「把她帶到軒一房來。」來這兒從不找姑娘陪睡的他,每次都指定這間房純睡覺。

  杜明笙看了一眼那毫不起眼的董小福,沒有多問他們之間是什麼關系,因為這個縣裡的事,還沒有他查不到的。已有多久沒看到文堯插手管姑娘家的閑事了,就不知道後續的發展會如何?饒富興味地將唇一勾,說的卻是不相干的事:「丁秋蝶回來了,她說她想要見你一面。」

  走離的腳步一頓,那背影看起來是僵直沉重的,卻是頭也不回地道:「把她帶到房裡來。」

  聽到曾經愛過的人的名字,居然一點激動的反應都沒有。唉!當年的事能怎麼評論呢?於是道:「好,隨後就到。」

  韓文堯剛坐下沒多久,杜明笙便親自帶人來了,將一壺酒給放上桌,道:「你向來就只有點這麼一壺酒,我也給你帶來了。人在這兒,我先走了。」

  杜明笙走後,心情正低劣的他沉著一張臉,自斟了一杯酒,很凶猛地灌了下去,嚴厲地對董小福說道:「明天你不用再來客棧了。」

  董小福的雙頰都腫了,很顯然後來又被補了一巴掌,而嘴角的血絲似乎也來不及擦掉。她先是看了那酒壺一眼,一聽這話,原本憨憨求好的笑瞬間凍結住,很緊張地問道:「我有很認真地做活,沒有偷賴,為什麼不可以再去?」

  韓文堯又倒了一杯,一口灌下,卻是衝也衝不掉丁秋蝶那說著抱歉的倩影,因而絲毫沒有轉圜余地的說:「你人在這裡,就是不可以。」

  怎能這樣喝酒呢?可目前還是自己的事最要緊,她不解地問道:「我在這裡一樣很認真地在做活,也不偷賴,為什麼不可以?」

  聽了這天真的話,他心裡更覺厭煩,杯中酒又一仰而盡。「客棧重的是良好的名聲,我怎麼能請一個在青樓陪笑的姑娘做事。」

  她的手先是一伸,顯然是想拿開那瓶酒,但隨後聽了那話,她還是不懂,便停了動作。「少爺,我只是來劈材、打掃,不是來……陪笑的。」

  韓文堯的耐性已幾近用罄。「劈材?!那你現在做的又是什麼?反正你已跟青樓沾上了邊,不行就是不行!何況剛剛有不少人已經看到了你,你說什麼都沒用了!」

  她漸漸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急得解釋道:「我真的只是來劈材、打掃的!是杜老板跟我說前頭送酒的人手不夠,要我臨時去幫忙的!我是頭一次來這裡,好不容易才求得杜老板給我這個機會。要是知道不能到前頭來,給大家看到我在這,我一定會推辭掉的,請少爺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下次一定不會再犯了。」

  想也知道這個董小福一定是用死纏爛打的方式求杜明笙的,而杜明笙則是用這個方式趕人。但這又與他何干?額上青筋突突跳著,一錠銀子丟在桌上,喝道:「這是今天的工錢,拿了就給我走!」

  這一聲再也沒有轉圜的話,讓她嚇得立即跪倒在地上,慌了。「少爺!求您了,求您別趕我走,我家裡實在是不能沒有錢,我娘病了需要看大夫,我還有個弟弟要照顧,不能不工作,少了一份都不行的!」

  她不住地在那兒磕著頭,可憐得就像只被遺棄的小狗,用無辜的眼神努力地哀求著,只差沒尾巴可搖了,只祈求主人不要丟棄她。

  可惡!壞了他原則,這麼地求就有用嗎?真是煩人!跟丁秋蝶一樣的煩!又倒了滿滿一杯酒,緊握著酒杯,就著唇狠狠地灌下去。

  突然間董小福不知哪來的膽子,一把就搶了過去,酒水灑了一地。

  因為被趕走,哀求不成,換成要來鬧嗎?韓文堯怒道:「你馬上給我出去!滾!」

  小福惶恐地退到了一旁,誠摯地說道:「少爺,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喝酒對身體不好,您又一直喝得這麼猛,我爹喝了酒,就會打人,會咳嗽咳到直不起腰來,我只是不希望少爺也變成那樣而已。」

  娘病了,弟弟呆了,看來沾了酒的爹,一定是個不負責任的人。他看董小福的眼神有些許地軟化了。「你還是不能再待在客棧,不過我會另外介紹工作給你。記住,這裡你一樣也不能再待,懂嗎?」呆呆傻傻的丫頭,沒有才藝,最後還不是只能淪為男人的玩物。

  一聽到這話,她不住地連聲道謝:「謝謝少爺!謝謝少爺!晚上的活兒我會另外找別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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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9 22:30: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雖然要小福做灶房的活兒很難,但他會努力的。尤俠連忙笑笑地道:「我知道了,少爺。少爺,您請上樓吧。」

  依然是當年的那個雅座、窗口,他站在窗邊,薛家小姐早已穿著如娘親所說的那樣,在不知情下,由丫鬟陪伴,在湖邊走著。只是,那美貌卻沒有入他的眼,他彷佛依稀看到了那個滿身蒼涼的婦人正叫著「小福」,然後窗台下有個女娃兒,正對著他笑。

  是夜,凌煙閣的門面上點亮了所有高掛起來的燈籠,門外正停著無數的奢華馬車,不時有著肩披薄紗、酥胸半露的姣美年輕女子走了出來,勾著一個又一個大爺,甜膩笑著地走了進去,入了男人迷醉的仙境。

  韓文堯一下馬,便把韁繩丟給青樓裡的小廝,然後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站定大堂裡的一角;想想自己真是好久沒來了,這裡的生意仍是那麼好啊。

  彷若全都知曉了韓文堯是何許人也,沒有一個姑娘願意靠過來,因為她們都知道從他身上是撈不到一個子兒的。

  韓文堯剛要開口問杜明笙在哪,卻剛好看到一名膚色偏黑的姑娘穿著不怎麼合身的衣裳--似是某個青樓姑娘借給她的,還好並不是太暴露,頭發倒是讓人給仔細梳理過了--正端著一個酒盤走近一桌客人,有些笨拙和扭捏地將酒壺和酒杯放上桌,就在屈了個膝要退下時,她的腰卻被男客給摟住,盡想往她臉上親去。

  韓文堯覺得自己是憤怒的。既然甘願來到這裡……謀生,作踐自己,又何必編那種可憐的故事,好搏得工作的機會?

  正當他的不悅才剛升上來,那個肥胖的客人已發出殺豬似的凄慘嚎叫,摔落在地。

  而只不過是嚇到,推了胖客人一把的董小福,見到自己所闖下的禍事,也只能呆呆地站在那,根本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短暫的靜默過後,突傳來一陣尖叫,不知是真嚇到還是假裝,青樓姑娘們柔弱地各自撲至身旁男人的懷裡,以尋求保護,眼眸還不時偷瞄那闖禍的丫頭,看著好戲呢。「那肥胖的男客,可不是好惹的呢。」

  很快地,在混亂還未擴大前,青樓的管事已帶來幾個小伙子過來處理了。

  這時一個長相陰柔的年輕男子--凌煙閣的老板,不知何時已無聲地站到了韓文堯身邊,嘴角輕揚地看著這一場鬧劇,輕嘲地說著:「怎麼,你有好一陣子沒來了,是薛家姑娘入不了你的眼嗎?」

  青樓是個消息靈通的地方,韓文堯不意外杜明笙能清楚他今日的事情;只是那姑娘長得如何,在他腦海裡確實模糊一片。整天都沒回府的他,來這兒也只不過是想暫時躲避娘親的盤問罷了,他知道懂他的杜明笙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專注地看著那一桌,董小福正被幾個樓裡的壯碩小伙子給一左一右押住,而那個肥胖的客人被扶起來後,臉上的肥肉氣得一抖一抖的,衝上去就是一個巴掌搧下,打得董小福的嘴角淌出一道血痕來。「你這個賤丫頭!」

  看得韓文堯不悅地將眉一皺。「把她帶到軒一房來。」來這兒從不找姑娘陪睡的他,每次都指定這間房純睡覺。

  杜明笙看了一眼那毫不起眼的董小福,沒有多問他們之間是什麼關系,因為這個縣裡的事,還沒有他查不到的。已有多久沒看到文堯插手管姑娘家的閑事了,就不知道後續的發展會如何?饒富興味地將唇一勾,說的卻是不相干的事:「丁秋蝶回來了,她說她想要見你一面。」

  走離的腳步一頓,那背影看起來是僵直沉重的,卻是頭也不回地道:「把她帶到房裡來。」

  聽到曾經愛過的人的名字,居然一點激動的反應都沒有。唉!當年的事能怎麼評論呢?於是道:「好,隨後就到。」

  韓文堯剛坐下沒多久,杜明笙便親自帶人來了,將一壺酒給放上桌,道:「你向來就只有點這麼一壺酒,我也給你帶來了。人在這兒,我先走了。」

  杜明笙走後,心情正低劣的他沉著一張臉,自斟了一杯酒,很凶猛地灌了下去,嚴厲地對董小福說道:「明天你不用再來客棧了。」

  董小福的雙頰都腫了,很顯然後來又被補了一巴掌,而嘴角的血絲似乎也來不及擦掉。她先是看了那酒壺一眼,一聽這話,原本憨憨求好的笑瞬間凍結住,很緊張地問道:「我有很認真地做活,沒有偷賴,為什麼不可以再去?」

  韓文堯又倒了一杯,一口灌下,卻是衝也衝不掉丁秋蝶那說著抱歉的倩影,因而絲毫沒有轉圜余地的說:「你人在這裡,就是不可以。」

  怎能這樣喝酒呢?可目前還是自己的事最要緊,她不解地問道:「我在這裡一樣很認真地在做活,也不偷賴,為什麼不可以?」

  聽了這天真的話,他心裡更覺厭煩,杯中酒又一仰而盡。「客棧重的是良好的名聲,我怎麼能請一個在青樓陪笑的姑娘做事。」

  她的手先是一伸,顯然是想拿開那瓶酒,但隨後聽了那話,她還是不懂,便停了動作。「少爺,我只是來劈材、打掃,不是來……陪笑的。」

  韓文堯的耐性已幾近用罄。「劈材?!那你現在做的又是什麼?反正你已跟青樓沾上了邊,不行就是不行!何況剛剛有不少人已經看到了你,你說什麼都沒用了!」

  她漸漸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急得解釋道:「我真的只是來劈材、打掃的!是杜老板跟我說前頭送酒的人手不夠,要我臨時去幫忙的!我是頭一次來這裡,好不容易才求得杜老板給我這個機會。要是知道不能到前頭來,給大家看到我在這,我一定會推辭掉的,請少爺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下次一定不會再犯了。」

  想也知道這個董小福一定是用死纏爛打的方式求杜明笙的,而杜明笙則是用這個方式趕人。但這又與他何干?額上青筋突突跳著,一錠銀子丟在桌上,喝道:「這是今天的工錢,拿了就給我走!」

  這一聲再也沒有轉圜的話,讓她嚇得立即跪倒在地上,慌了。「少爺!求您了,求您別趕我走,我家裡實在是不能沒有錢,我娘病了需要看大夫,我還有個弟弟要照顧,不能不工作,少了一份都不行的!」

  她不住地在那兒磕著頭,可憐得就像只被遺棄的小狗,用無辜的眼神努力地哀求著,只差沒尾巴可搖了,只祈求主人不要丟棄她。

  可惡!壞了他原則,這麼地求就有用嗎?真是煩人!跟丁秋蝶一樣的煩!又倒了滿滿一杯酒,緊握著酒杯,就著唇狠狠地灌下去。

  突然間董小福不知哪來的膽子,一把就搶了過去,酒水灑了一地。

  因為被趕走,哀求不成,換成要來鬧嗎?韓文堯怒道:「你馬上給我出去!滾!」

  小福惶恐地退到了一旁,誠摯地說道:「少爺,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喝酒對身體不好,您又一直喝得這麼猛,我爹喝了酒,就會打人,會咳嗽咳到直不起腰來,我只是不希望少爺也變成那樣而已。」

  娘病了,弟弟呆了,看來沾了酒的爹,一定是個不負責任的人。他看董小福的眼神有些許地軟化了。「你還是不能再待在客棧,不過我會另外介紹工作給你。記住,這裡你一樣也不能再待,懂嗎?」呆呆傻傻的丫頭,沒有才藝,最後還不是只能淪為男人的玩物。

  一聽到這話,她不住地連聲道謝:「謝謝少爺!謝謝少爺!晚上的活兒我會另外找別的。」

  【第二章】

  在青樓睡了一夜的韓文堯,大清早便回了府,精神有些委靡,不過一見廳裡坐著的娘親,他立刻挺起了胸,「娘,孩兒回來了。」

  韓母悶著張臉,為了等一個答覆,「那個薛姑娘你覺得如何?」

  他笑笑地對著娘親說道:「我要我未來的妻子是最美的。」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不美了,對吧?「好,你要最美的是吧?八年前你跟娘說有個董小福,娘信了,可是如今董小福在哪裡?」哀嘆了一聲,「文堯,把秋蝶忘了吧,你跟她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韓文堯的心一痛,眼種一沉,「我明白的,娘。」

  明白?要真是明白了,就不會一直放不開了,「文堯,秋蝶雖身在青樓,可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好姑娘,只賣藝不賣身,當初要不是發生了那種事……唉,算了,不提也罷,娘還是那麼一句話,把她給忘了吧,韓家就等著你傳後呢。」

  往事總是痛苦的,韓文堯難受地閉上了眼,不過他很快就回復了正常,「娘,這事您不用急,您啊會活到一百歲的,曾曾曾孫都還能抱得到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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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對沒那個雅興跟兒子說笑呢,忘不掉丁秋蝶那就忘不掉吧,「文堯,要不凌煙閣的姑娘那麼多,漂亮的你就多挑幾個帶回家,納為妾,給咱們韓家傳後,好嗎?」

  放在青樓裡是欣賞,放在家裡天天看不膩嗎?

  董小福被介紹到一家書坊去當伙計,身上穿了件新衣裳,那是少爺買給她的。

  只要是掌櫃交代的事,她一律都很認真,也忙得很快樂,僅只一天,就跟大家很相熟了,甚至當她下工,走出店門外,在店外擺攤的那個慈祥老伯還給了她一串冰糖葫蘆,「小姑娘,這是今天賣剩的,給你,別拒絕,你只要天天笑得這麼有朝氣,老伯看了仿佛就年輕了好幾歲呢。」

  不顧她的拒絕,老伯將冰糖葫蘆強塞入她手中,她低頭看了眼那色澤艷麗又誘人的冰糖葫蘆,想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吃了呢,不自覺地吞了一口口水,憨憨地笑著,想收下又不好憊思。

  老伯就像疼孫子那般,笑笑地將她的手推了回去,貪念終是戰勝了理智,她笑了,「謝謝。」

  走在路上,手拿著冰糖葫蘆,她一直看著,腳步愉悅得好像要跳了起來,然後實在是忍不住了,便一口咬住了那香甜,甜先入了口,隨後便是酸得讓她皺起了那張小臉;不過即便是酸的,她也是酸得很快樂。

  轉過了一條街,她摸了摸鼓鼓的腰間,走進了如春客找,眼兒往裡頭一看,咦--少爺不在嗎?

  此刻人潮還不是最多的時候,阿一和阿東先後踱了過來,熟稔地道:「小福,你今天怎麼沒有來?身子不舒服嗎?」

  阿東也附和道:「對啊,小福。」

  不擅說謊的小福尷尬道:「因為發生了一些事,少爺幫我引薦了一份新的活兒,所以我不會再來了。」

  阿東的心眼是比較多的,她那態度讓人不好奇也難,於是悄聲問著:「是什麼事啊?小福。」

  昨晚所發生的事,依少爺的脾氣,似是不該張揚的,不然她在書坊裡的工作可能就會沒了。

  可如今阿東在問,沒照實說的話,她又覺得過意不去,她該說什麼才好呢?嘴巴張了又合的,就是一個字也沒能蹦出來。

  身為掌櫃的尤俠是知道內情的,也很是同情,白天的薪餉不夠,晚上居然還得再找一份。

  「喂,你們自己的事管好就好,問那麼多干嘛,去去去。」

  是好奇也是關心的阿一和阿東全都乖乖地噤了聲,散了開去。

  松了一口氣的董小福感激地對著突然插話的尤俠笑了一笑,根本沒想到尤俠會知道內情,她走了過去,「尤掌櫃,這個請你們吃,這是今天有個老伯送我的,剛好還剩三顆呢,我特地留下來的。」

  那糖葫蘆對她來說是個寶,平日她根本沒有多余的錢可買。

  尤俠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下,叫他一個大男人家吃這種女人、小孩的玩意,豈不是很好笑嗎!遂道:「阿一、阿東,還不快過來,小福專程拿來給你們吃的。」

  這話說得小福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是專程,是順便,因而老實道:「其實我是有事來找少爺的。」

  尤俠答道:「少爺啊,今天已經來過了耶。」

  突然韓文堯就出現在門口,天還沒黑呢,韓母就急著趕他出門選妾了,問題是凌煙閣的姑娘都還在睡呢,而且丁秋蝶也在那,唉!他不想再去了。

  無奈的眼神一入了客找,不知為何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不起眼的董小福,不是讓她去了別處嗎?怎麼還在這?難道還想哀求回來嗎?

  眼神瞬間轉為不悅,正想斥責——

  不太會看人臉色的董小福見到來人,很是高興,急急地衝了上去,彎腰行了一個好大的禮,「少爺,謝謝您介紹了一個很好的活兒。」

  順勢把手摸進了腰中,以雙手呈上了銀子。「少爺,這是我昨天向客棧預支的工錢,我今天已經向書坊預領了,所以這些錢我該拿來還的。」

  韓文堯的眼一掃,掃向了尤俠,才來不到一天,底細都沒查清楚,竟就這麼地支出去了,未免太失職了吧?

  尤俠知錯地低下了頭,少爺怎麼又來了啊!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少爺不也一樣嗎?經過了昨晚,確實是不讓小福再待在這兒,但還不是介紹小福去了書坊。

  她哪裡又做錯了嗎?少爺為什麼還不收下她的錢,於是不安地道:「少爺……」

  韓文堯這才從她手中拿走了那些錢。

  呵呵呵,她沒又做錯事就好,憨憨地露出了純樸的笑,「謝謝少爺,還有尤掌櫃,阿一哥、阿東哥,你們都對我這麼地照顧,以後我會盡量抽空來幫忙的,不過現在不行,托書坊客人的福,我又尋得了一份活兒,我回去吃個飯後,就該去報到了,謝謝你們大家。」她向大家——行了禮。

  晚上!又是晚上!昨晚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手一伸,便抓住了她纖瘦的手臂,寒聲道:「站住。」

  她不解地抬起無辜的眼,畏懼地看著韓文堯。

  韓文堯突然的動作讓客找裡的客人全靜默了下來,也包括了尤俠他們幾個,少爺這是怎麼了?當眾抓著一個姑娘,這可是會讓人非議、影響客找名聲的。

  察覺了異樣的氛圍,韓文堯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手一放,臉上繃緊的表情未變,命令道:「跟我進來。」

  董小福聽話地跟進了一間小房,是韓文堯查帳時用的,剛入房的韓文堯倏地回轉了身子,讓董小福差點撞上,驚得趕緊止步後退,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頭也不敢抬。

  韓文堯煩躁地問道:「說!你晚上又想去青樓劈柴、打掃了吧!」這小福怎麼總把世上的事想得如此簡單?

  董小福急得將雙手在身前胡亂揮著,「我沒有!我沒有要去青樓!是有一戶養豬人家正缺人手,我去幫豬仔洗澡、喂食,然後清理豬圈,就這樣而已,因為我的力氣很大,不怕吃苦,求了很久才求到的;不然那位客人本來看我是個姑娘,還不肯呢。」末了不放心地問道:「少爺,這樣也不行嗎?這一回我有先問過書坊老板的,她說可以的。」

  明知書訪老板是跟他有交情的,他還是不放心地要問,口氣當然是不怎麼好,「豬圈的主人是誰?」

  立刻答道:「阿榮啊,少爺,我不可以去嗎?」

  他這到底是怎麼了?即便小福再去青樓,又被欺負了,又關他什麼事了?難道連小福拿刀殺豬他也要管嗎?叫董小福又怎樣,那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他浮躁地坐了下來,揮揮手,「沒事了,你走吧。」

  沒得到答案的董小福不敢走,「少爺,我可以去嗎?」

  他再也不看董小福一眼,「可以,你走吧。」

  董小福心上的大石這才落下,「謝謝您,謝謝少爺!」

  對於董小福來說,很平靜很平談的一個月過去了,時序漸漸進入了夏季。

  韓文堯天天躲著娘親,早早出門,待入了夜才會回府,要不是丁秋蝶在那,其實他覺得待在那裡也是不錯的,畢竟凌煙閣裡的姑娘經過杜明笙的挑選,有哪個不是美人?

  因此有時真受不了娘親那張嘴,他偶爾會住在自家客找裡。

  從客找那處理帳務的小房走了出來,習慣地往客堂裡一看,仿若無事地再將目光給收回,站進了櫃台內,隨意地翻翻放在桌上那平日記帳的冊子,眼睛還是會不時地看向門口。

  少爺進來,尤俠當然得往內挪去,只是故意地不時隨著少爺低頭再抬頭,出聲道:「少爺,我看小福今天是不會來了,少爺您還是別看了。」

  少爺本是早上來巡視,雖然現在變成整天都待在這裡,但每到這個時辰都會跑出來,這未免也太明顯了吧,依他看啊,那個小福很有可能會讓少爺忘了那個丁秋蝶也說不定呢,況且世事多變,有誰敢說美人就吃香呢,畢竟小福可是個難得的善良姑娘呢。

  韓文堯一愣,他在等?等著董小福來?不可能!這只不過是最近日子過得太煩悶了,來一點額外的娛樂消磨時光罷了,「最近買的食材快要不夠客人吃了,你得注意點別讓客人抱怨,影響店裡的生意。」

  怎麼?真不是特意出來看小福的嗎?淨往公事上說去,該不會是害羞而轉移話題吧?狐疑地往少爺的臉上看去,「是,少爺,我辦事,您放心。」

  那張探尋的嘴臉,他只當作沒看到,若真回了,只會讓事情沒完沒了,於是問道:「阿一呢?等一下吃食的客人就要湧進來了,到底忙哪去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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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尤俠趕忙解釋:「少爺,是有投宿的客人病了,讓他去抓藥了。」

  韓文堯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不過此刻的阿一卻是從門口衝了進來,手上根本沒有拿藥包,他口一張就急著要說,可一見到了少爺又縮了回去,怕說了公事以外的事會被罵,最後取舍之下,終於顧不得那麼多了,眼下也只有少爺才有辦法了,「少爺,您快去救救小福!快啊--小福她好可憐哪。小福!」

  心莫名地緊揪了一下。問話的語氣顯得有些急迫,也忘了阿一說的根本不是公事,甚至連最重要的藥都沒有拿回來,會息慢了客人,只顧著問:「發生什麼事了?你快說!」

  阿一可是急得額上都是汗,「少爺,我現在一時也沒有辦法說得很清楚,總之可不可以請您快點跟我來,跟我去看看實際情況就知道了。」

  尤俠擔心少爺會顧慮店裡的事而不願走開,「少爺,我去好了。」

  韓文堯一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地堅持,「不用,你留下,我去。」

  阿一聽了馬上就跑,又怕少爺跟不上地頻回頭,看到少爺也是卯起勁來地跑,這才放心。

  在阿一還未到有德醫館抓藥前,書坊老板因著有事,還未到午時就關店休息了,讓小福得以偷閑,早早就回了家,可回到了家也早就過了午時了,一踏入門,沒看到該是在做針線活的娘,於是叫著:「娘,娘,娘!」

  她一路叫到了房內,只見娘親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她緊張地輕聲叫著:「娘。」

  董母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輕搖了搖娘親的手,再喚了一聲:「娘,娘,您回我一聲啊。」

  董母還是一點反應也沒。

  她慌地提高了音量:「娘!」

  董母恍若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

  娘……該不會是怎麼了吧?

  她的心蹦蹦蹦地亂跳,手抖呀抖地伸到娘親的鼻端,確認了娘還活著後,就什麼也無法再多想了,立刻坐到床沿,背起娘親就奔了出去,但隨後又退了回來,叫著蹲在角落的十五歲弟弟,董來福。

  董來福茫茫然地揉揉眼,不明白姊姊為何背著正在睡覺的娘,歡喜地道:「姊姊,我也要背背! 」

  董小福急得哄道:「乖喔,你先跟姊姊出門,等一下就換你了。」

  董來福興奮地亂叫一通,馬上跳了起來,「姊姊!快走!快走!」

  有德醫館是饌縣醫術最好的一間,董小福來到了醫館前,直衝了進去,「大夫--大夫!快來哪,我娘病了,昏倒了!快來救救我娘啊!」

  那五十開外的劉大夫站在櫃台後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連話都懶得說了,又是這個每回都來買最便宜、療效很小的藥的窮姑娘。

  董小福臉上全是憂愁,「大夫,我娘不知道昏了多久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求您行行好,快點幫我娘看看好嗎?」

  劉大夫從鼻孔裡哼出一聲氣來,「叫你買最上等的藥你不要,現在你再來找我,又有什麼用?反正昏一昏等一下就會醒來了啦,沒錢就不用擔那麼多的心了。」

  她把之前預支的薪餉全用來看大夫了,根本沒足夠的錢買最好的藥。

  「對不住,大夫,因為您的診金貴,我手頭上的錢也就花得差不多了,買不起的。」

  劉大夫不耐道:「那你這回有錢了沒?如果沒錢的話,就直接給我走。」

  「求您行行好,大夫!請您先替我娘治病,錢我會借來給您,拜托您好嗎?我娘怎麼叫都叫不醒啊!」她已帶上了哽咽的哭音。

  聽了這話的劉大夫完全沒動容,走出櫃台後,逕將董小福給攆了出去,並當面把門關上,然後去招呼其他的人。

  董小福一看,急得立刻猛敲門,「大夫--大夫!我一定會拿錢來的!只要看到我娘醒來,我馬上就會去書坊預借,求您!求您了!」

  那門被敲得砰砰作響,像是就快解體,鄰坊全跑了出來;只見劉大夫憤怒道:「沒錢,也別把我家的門給拆了!」

  董小福一驚,立刻縮回了手,還真怕自己情急之下再把門給敲壞了,不過,實在是沒法可想的她,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硬是把眼淚給擠回去,隔著那扇門再哀求著:「大夫,對不起,我不敲門,我給您跪下了,只求您行行好,幫我娘看病。」她往後退著,就那麼地跪了下來。

  什麼都不懂的董來福,也傻傻地跟著跪了下來,這一跪跪到太陽西落,醫館的門,始終不見開。

  有德醫館離如春客棧不遠的,在同一條路上,只隔了兩個交叉路口就到了。

  阿一領著少爺直指著前方,邊喘著氣邊說道:「少爺,您看,就是這裡了,我要來這裡抓藥,就看到小福跪在那裡,大家都說她因為沒錢,在那跪了很久,只為了求大夫替她娘看病。」

  很多人都圍在那裡看著,小福的娘早已醒轉過來,卻仍虛弱地趴在女兒背上,沒啥元氣的聲音勉強鼓入小福耳裡:「小福,娘已經好很多了,回去多休息就可以了,我們回家吧,你別再跪了。」

  董小福眼眶紅紅的,「都是小福不好,沒能好好照顧娘,讓娘病倒昏倒,我不要再讓娘昏倒了,看到娘昏倒,怎麼叫也叫不醒,我會害怕,我會害怕失去娘。」她固執地一動也不動,直視著那一扇未曾開啟的門。

  知道勸不動她,董母只好道:「小福,不然你把娘給放下來吧,背了這許久,你也累了。」

  董小福很堅持,「娘病了,小福很健康。」

  董母也只能低嘆著:「小福……」

  而跪累了的董來福,干脆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姊姊還背著娘,心裡想著姊姊說要背背,而娘還沒有下來,肯定還輪不到他,便乖乖地玩著自個兒的手指頭等著。

  看著那一家人的可憐模樣,韓文堯只覺一肚子氣,既然缺錢,當初就不該急著還的,結果把自己弄成了這種卑屈的模樣,他命令道:「阿一,去敲門。」

  少爺會幫忙吧?少爺剛才跑得很急的,雖然小福只在客找裡待了一天,可是後來的一個月天天見面,總會有感情的,「是,少爺。」

  「劉大夫,我是如春客棧的阿一,開門哪!」從前因為事不干己,所以不覺得劉大夫的摳門有什麼不對,畢竟人家醫術高,是有這個本錢拿喬的,可如今卻只覺得氣憤,因此他非常用力地敲著門。

  一聽是有名的如春客棧,肯定是有錢上門來了,劉大夫熱切地開了門,卻連看也不看小福那一家人,「來來來,先進來坐,是要抓藥,還是要我出診?」

  阿一不喜,懶得跟他多說,「我家少爺在那裡,有事找您。」

  劉大夫往前仔細一看,這才看清背對著他的竟是韓家少爺;他趕忙走上去,笑嘻嘻地迎著財神。

  韓文堯臉上不見笑意,冰冰冷冷,「董小福,你給我起來。」

  董小福呆愣地抬起頭,不曉得韓文堯是何時站在自己身邊的,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對不住,少爺,我不能起來,我要求大夫替我娘看病。」

  聽得後頭有腳步聲,韓文堯再也不理董小福地轉了身,面上倒是一片和善,先是點個頭,然後拱手,「原來是劉大夫啊。」

  劉大夫謙遜地拱手回禮,「不敢當,不敢當。」

  韓文堯仍是有禮地笑著,手指著小福的娘,劍眉輕輕一凝,覺得眼前這削瘦的面貌仿佛依稀曾在哪裡見過,但,算了,不管它了,「這位大娘就有勞大夫您了,不論診金多貴,直接找我就是,雖然這位姑娘只在我的客棧待一天,可是既然遇著了這情形,總是得幫個忙,不是嗎?見死不救總是不好嘛,你說是嗎,劉大夫?」

  人家韓少爺的話是真,態度又謙和得不得了,明知是在諷他的嗜錢如命,但他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來。

  而且人家韓少爺可是結交了不少達官政要啊,就算是看在錢的份上,哈個腰那又如何。

  「是,韓少爺,您說得對極了,我這就馬上替這位大娘看診。」

  要不是看在他的醫術最好,他哪還會待在這多說,於是開口喚道:「阿一,過來把小福的娘背進去。」

  阿一很樂意地跑了來。

  小福卻堅持著:「不用了啦,我的娘我自己來背就好,少爺,今天真是謝謝您了,雖然我現在沒有錢,可是我一定會還的,只求少爺再多給我一些時日好嗎?」

  難道他看起來和劉大夫是同一類人嗎?好歹他過去曾幫過她,「那也得等你娘讓大夫看診後,才知診金是多少,現在提這個你不嫌早嗎?還不快給我進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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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董小福感激地笑著,「是,少爺。娘,我現在就背您進去喔。」她立刻就站了起來,怎知因跪得太久,她的腳早就酸麻,這一顛的——

  韓文堯沒多想,手馬上伸了出去。

  不過這董小福還真是與常人不同,這顛也只顛那麼一步,隨後便站穩了,然後看見韓文堯的手,傻傻地笑著:「不好意思,少爺,我站穩了。」

  韓文堯臭著一張臉,這董小福怎麼淨做些讓人不爽快的事來!他直接走向醫館內,「走快點!」

  果然如劉大夫所言,小福的娘是太過勞累,飲食養分太少,長期累積下來,才會病了,日後只要多加調養就行;然後開了一些上等藥材。

  此刻小房間裡只有她們母女兩個,董母躺在劉大夫特意挪出來的床位上,終是比較有了精神,開口道:「小福,背娘回去吧,娘現在大夫也看了,只要吃了藥,多休息就會沒事了,我們不能再多欠人情,錢你得盡快還給人家韓少爺,懂嗎?唉,都怪娘拖累了你--」

  「娘,您是我的娘啊,我是你生的女兒,您怎麼能這麼說,至於錢的事,我一定會盡快還的,娘,您真的不多躺一下嗎?」

  董母心疼地看著自家女兒,要不是小福她爹是個不負責任且無情的人,唉,女兒何需如此辛苦,「小福,你晚上不是還有份活要做嗎?不走會趕不上的,走吧。」

  想想娘說的也對,小福遂喔了一聲,便背起了她娘。

  一直乖乖不說話的董來福突然出了聲:「姊姊,背背。」意思是,不是該換他了嗎?

  小福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弟弟,又得騙他了,「來福乖,現在還沒有輪到你呢。」

  十五歲的董來福就像個五歲的娃兒,不高興地將嘴一撇,正和姊姊賭著氣呢,不過還是乖乖地跟了出去。

  董小福以為已經離開卻還留在醫館內大堂的韓文堯,此刻正接受著劉大夫的招待,喝著名貴的茶,董小福一見,有些迷惑——少爺不忙哦?「少爺,今天的事,真的很謝謝您,錢我一定會還的,我晚上還要去豬圈,得先走了,再見。」

  特意留下來的韓文堯眉一挑,跪了那麼久,晚上還不能休息,還得這樣一步一步地背回去,以為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嗎?問道:「你家在哪?」

  小福照實回答:「東區的落塵巷。」

  落塵巷!那不是最窮困的人才會住的地方嗎?而且離這裡很遠,韓文堯略略揚起了音調:「你要一路背你娘回去?」

  這有什麼不對嗎?「對啊!我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啊。」

  「你娘病了,好不容易看了大夫,你怎麼舍得讓你娘再以這樣的方式回去?」

  小福低下了頭,她也不願意啊。

  他都說了這些話,她就不會順著他的話求他嗎?他的客棧不就在這一條街上?

  小福似是聽不懂他話中之意,可董母卻是品了出來,這個富貴人家的少爺這麼有心對待自家的小福,但他們是窮苦人家,怎麼也攀不起的;何況她擔心的是,如果人家少爺只是貪圖新鮮呢,「韓少爺,這個不要緊的,我怕會誤了小福的辰光,這就先走了,小福。」

  「呢,好。」小福愣愣地應了一聲。

  【第三章】

  無視董母防備的眼神,韓文堯出聲道:「慢著,小福。」

  小福不由得又停了下來,不解地看著韓文堯,「少爺,還有事嗎?」

  韓文堯道:「董伯母,我認為這樣並不妥當,您的身子正弱,現在日頭都快要西落了,實在不宜吹風,要是萬一染上了風寒,不只您受累,小福會更辛苦的。」

  董母一聽到這話,臉色一變,她最不願意的就是拖累女兒了,可是她也怕這個少爺存的不是好心。

  少爺一提這個問題,原本認為不是問題的小福不由得擔心了起來,「少爺,那小福該怎麼辦?」

  原是想讓他們住進客棧的,但董母那防備的態度讓他改變了主意,韓文堯認真地說著:「車行就在隔壁,我雇個車讓你們回去。」

  雇車啊!郁悶的表情一閃,小福很快便辭謝笑著:「少爺,您說的辦法真的很好,真的很謝謝少爺為小福想出的法子,可是小福沒有錢,不過小福會盡量不讓娘吹到風的。」

  他話不是說得很清楚了?是「我雇車」!就表示錢他出不用還,真聽不懂嗎?「錢你就不用擔心了,念在你這麼有孝心,我雇車讓你們回去。」

  少爺好心地要先出錢,但錢一欠再欠,她實在很不習慣,但娘的病……她陷入了兩難。

  看著這有錢少爺拐個彎地對小福愈來愈好,甚至連車錢都要出了,董母的心更不安了,她得護著自家的女兒才行,「韓少爺,您的好意我們真的心領了,實在是不能再讓您破費了,小福,我們走吧。」

  韓文堯心裡愈發窒悶了,這對母女到底把他的好意當成什麼了?一個防著他,一個腦子裡考量的都是錢,他——實在真的很不想再管了。

  這時一輛馬車正轆轆地從醫館門前駛過,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玩著自個兒手指頭的董來福也不知從他們剛剛的對話中聽到了多少,一見那馬車便興奮地奔到門前,直指著馬車,並在原地興奮地上下跳著,「姊姊!車車!車車!坐車,坐車!」

  真怕弟弟會衝出去的董小福,背著娘,趕緊上前拉住弟弟的手,「來福,來,我們回家了,姊姊帶你回去喔。」

  董來福像是著了迷似,完全不甩姊姊的話和伸來的手,仍是指著那輛快要看不見的馬車,「坐車!坐車!」

  董小福耐著性子哄著:「走了,來福,回家後姊姊背背。」

  「背」再也吸引不了他了,況且他已經從中午等到了現在,於是更加用力地跳著,暴躁地重復著:「坐車--坐車!」

  在來福吵鬧不休的這當下,又有一輛馬車駛來,所不同的是,它在醫館前停了下來,董來福見狀,更是興奮,「坐車一坐車!」

  韓文堯對著董小福說道:「上車吧。」

  載著一車子的人,馬車又轆轆地走了。

  落塵巷果真是縣城裡最窮困的地方,殘破的青石板路上,風一吹,卷起了一圈圈空落和悲涼,然後消散無蹤。

  車停,坐在車夫旁的韓文堯先跳了下來。

  這時董小福已掀開了車簾,背上了娘親,急著想要下來,可她發現這難度頗高,娘在背上,她可不能隨便亂跳的,如何是好呢?

  是沒看到他就站在這裡嗎?一直一直受著悶氣的韓文堯還真不明白自己為何非得跟來,然後再次被無視,他壓抑著音調,免得太過偏高,吵醒睡了的董母,「你先把你娘放坐在車緣邊,我來抱她下來。」

  董小福感到很是不好意思,「這怎麼行呢,少爺,您剛剛已經幫過一次,讓娘順利地上到車上了,不然少爺幫我拿個腳踏板來好嗎?」

  韓文堯忍著快被磨盡的耐性,「剛剛就沒有看到那種東西,你讓少爺我去哪生出個腳踏板來?別再多說了,下來吧,你娘已經累到睡著,現在需要的是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

  小福不好意思地憨憨笑了一笑,心裡想著自己怎麼這麼沒用,老是在麻煩別人,唉,「對不住,少爺,那就拜托您了。」

  韓文堯將瘦弱的董母橫抱在手上,董小福見狀,馬上跳了下來,急著要接過自個兒的娘親,韓文堯卻偏了一個方位,不讓接,並看著馬車的方向說道:「你弟弟要下車了。」

  董來福站在車簾外高喊著:「姊姊!姊姊!」並做出了抱抱的姿勢。

  董小福只得息轉身,將自家弟弟給抱下,下了地的來福,高舉雙手歡呼一聲,便蹦蹦跳跳地進了一家殘破的院落裡,那大門的門板歪斜,根本無法關起來;進入後有個四方形的小院落,那兒擺了好多的曬衣杆子,顯然有許多戶人家共居在這裡,只見董來福歡愉地推開右側護龍的其中一個門,進去了。

  董小福目視待弟弟進去後,歉然地說著:「少爺,我娘讓我來吧。」

  韓文堯只當沒聽見,跟著董來福走了進去,眼前所見讓他的眉一皺,紅色磚牆全裸露了出來,家具全是殘破的,鼻中所聞盡是一股難聞的霉味,不禁在內心鄙夷地評論著:這是人住的地方嗎?他開口道:「房間在哪裡?」

  跟在後頭的小福,手數度伸出又放下,就是不明白少爺為何不給她抱自個兒的娘親,少爺雖然是個男人,可是看起來並不強壯,好像是個文弱書生,跟那個可以殺豬的大漢差很多的,她真怕他會把娘給摔落下來,立刻指著廳堂側邊的門,「在裡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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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沒有窗的內間,氣味更難聞了,他將早已難忍疲累病痛而睡著的董母放到床上。

  整個過程,董小福都很仔細地盯著、看著,直到娘躺在了床上,蓋上了被,她才拍著胸口,呼出了好大一口氣,娘總算平安了。

  韓文堯一回頭,見了這動作,哪會不明白董小福擔心的是什麼,他眉一挑,「你娘太瘦弱了。」疲弱到一點重量也沒有,所以她的擔心未免太多余。

  只聽懂了字面上意義的小福,馬上將那拍胸的手給收了回來,內疚地說:「我會努力工作賺錢,把娘給養胖的。」

  他實在懷疑,依她目前的狀況,能辦得到才怪,韓文堯直接走到了房門外,回到剛剛經過的那個客堂。

  董小禍不放心地再看了一眼娘親,將被角再往上拉高到脖子,然後才趕緊跟了出去,「少爺,您請坐,我倒懷水給您喝。」

  看了那些破舊椅子一眼,韓文堯眉又一挑,「不用了,我要走了。」

  剛要走,這時有個肥胖的婦人走了進來,穿的是一身誇張的貴氣,廉價的耳墜子,大顆低等珍珠在短肥的脖子上,一見著董小福,便不客氣地扯開那高大的嗓子:「董小福,不是大嬸我要說你,走來你這裡我可走得快要累死了!要不是念在你們一家很可憐,我也不會讓你一直欠著房租,好了,現在可以拿給我了吧。」肥肥的手伸了出去。

  董小福感到很難以理解,「大嬸,我昨天不是說過了嗎?這個月的租金我已經付了啊,而且現在才月中,不是到月初才要付下一個月的嗎?而且我還沒領到薪餉,可不可以請您再等等?」

  胖大嬸的眼睛一直盯著董母所躺的那個房間,臉上盡是嫌惡,「我不管,反正今天若是交不出錢來,就立刻給我搬出去。」

  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可她的態度就是讓董小福處於弱勢的一方,「可是我們的房錢已付到月底了啊。」

  胖大嬸懶得再多費唇舌了,眼睛還是盯著那房門口不放,鄙視地說:「你那個娘的身體是愈來愈弱了,吃了藥也不見好,聽說今天居然還給我昏倒了,你說這要叫我怎麼還敢租給你們這一家?要是萬一死在我這兒,你讓我這房子到底還要不要租給別人……走走走!你們現在立刻就給我走!」

  董小福想不到聽到的理由會是這樣,她激動地道:「我娘今天看了那個最有名的劉大夫了,也領了最上等的藥,我娘會好的!我娘會活得很久、很久,我娘不會死!」

  那副病癆子,天曉得喔。「總之,你娘會不會死、什麼時候死,這事我可不想賭。」接著就把一些銅錢給丟在桌上,「剩下的房租費還你,你現在就給我搬走,等一下新的租戶就要來了,到時候我用丟的也會把你們這一家給丟出去。」

  已經租出去了?!為什麼要這樣?實在是沒法可想的董小福急得淚都快要掉下來了,臨時之間叫他們搬去哪裡?何況就這些銅錢也租不到房子的,娘還病著呢,無奈之下,雙膝一軟,便要跪下來相求。

  認為今天已管得太多的韓文堯本不想再插手的,可一見董小福又要跪,他的心莫名地又被一扯,手一伸,就將董小福給拉了起來。

  眼見那個胖大嬸理也不理睬她,就要走了,她急著哀叫著:「少爺……」別拉著她不放啊,然後呼喊道:「大嬸!別走啊!」那手一直往前伸啊伸的,冀望著胖大嬸再回頭。

  真覺得董小福這種行為蠢得令人無法理解,都不讓住了,還求什麼求啊,不過是白費工夫罷了,拿起桌上的那幾個銅錢,叫著那窩在牆角玩手指的董來福,「來福,來。」

  董來福特別記得這人是讓他坐車車的那個,不由得屁顛屁顛地奔了過來,「哥哥、哥哥。」

  韓文堯把銅錢交到他的手上,故意把話說得大聲了點:「把這些錢拿去玩喔。」

  董來福呆呆地點點頭,「好。」

  胖大嬸剛跨過門檻的腳步一頓,哪有人把錢拿給呆子玩的?然後便不管地走了出去,根本不想理那說話的到底是什麼人。

  董小福望著那銅錢在弟弟手上拋上又拋下,還真怕會一個不小心給滾到找不到的角落去,那可是錢哪……

  韓文堯不在乎地走進了內房,也拖著董小福進去,重新把熟睡中的董母給抱了出來,說道:「這裡的東西都不用收了,跟我走。」

  還想再向胖大嬸求情的董小福無奈之下只能跟了進去,見韓文堯又把娘親給抱起來,好怕娘會掉下來的她,伸出了手虛扶著,不明所以地問:「走?走去哪裡?」除了這裡,她哪有其它的地方可去。

  手上抱著個人,韓文堯根本不擔心董小福不跟著他走;而且董小福一走,董來福也一定會跟著的。

  此刻外頭正有一家等著搬進來的人。

  韓文堯惡意地笑了,從胖大嬸進來,他就已看到那戶人家了,於是故意朝跟在後頭的董小福說:「這裡潮濕得到處都長霉,如果這房子不重新翻修,再如何健康的人住進來都會生病的,尤其是小孩子,不如趁早搬走,免得花了租金,又要找大夫,劃不來的,走吧,小福,為了你娘,可得趕快換個地方才是。」

  那一家子看到韓文堯手上抱著的病婦,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明明娘是因為沒有吃到好藥材,病才不會好,少爺為什麼要如此說?來不及多想的小福還是追著不放,問著:「少爺,少爺……」這是要走去哪裡啊?

  那馬車本是等著要載韓文堯回去的,韓文堯煩得很不想再回答董小福的任何問題。

  「先讓你弟弟上去,然後是你,准備接你娘上去。」

  董小福緊張地往回看,那一戶人家就要踏入屋裡去了,「少爺……」

  韓文堯不耐地命令道:「快照我的話做!」又不是沒了這裡就沒地方可住了,瞎緊張!

  這急促命令的話語讓董小福嚇得一縮,讓未出口的話瞬間就給吞了回去,也只能乖乖地照做,再也不敢問了。

  等小福剛上了車,那一家人也走進了房裡,不到片刻就氣憤地拎著包袱出了大門,只見胖大嬸在後頭追喊著:「那霉味不會讓人生病的!」

  那一戶人家手上還牽著幼兒,根本不願意聽地走了。

  有哪個家有幼兒的人會願意住這種地方呢,除非是窮到快要被鬼抓去的人才會,韓文堯輕嘲地一揚唇,咐咐著車夫:「走,回韓府。」

  大開的兩扇朱漆大門上頭高掛著一塊匾,寫著兩個燙金大字——韓府。

  隨著車夫的一聲喊叫,馬車停了下來,一樣地還是由韓文堯抱著董母下了車,而董母似乎是因著病體的關系,這一睡就睡得相當的沉,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像。

  因為沒得住的問題,董小福一直不安地懸著心,「少爺,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念著匾額上的字:「韓府,這是少爺的家嗎?」

  韓文堯驚奇地不答反問:「你識得字?」

  「嗯,我爹在我小時候曾請過西席來教我識字的。」

  董小福急的仍是同一個問題,她再也不管這裡是哪裡了,她得趕緊回去求胖大嬸才行,「少爺……」

  著實被問煩了的韓文堯正要叫她閉嘴,這時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停了下來,後頭還跟著一長串載著數箱東西的馬車,就停在韓府的隔壁,門上的兩個大字是——董府。

  有位嬌艷的小姐讓隨身丫鬟扶著,踩著踏板,正要下馬車,一見著韓文堯,一提裙擺,咚咚咚地下了地,漾起了最嬌美的笑,不顧千金小姐該有的矜持,就那麼地奔向了韓文堯,開心地叫著:「韓哥哥!韓哥哥!」

  韓文堯一愣,這是誰啊?沒個姑娘該有的規矩。

  沒得到相同回應的董家小姐不滿地將那小巧的嘴兒一嘟,千百個不依地嬌嗔道:「韓哥哥你怎麼可以把我給忘了,我們也才四年沒見而已嘛,那一年因著爹爹生意的關系,才會不得不跟著去,韓哥哥不是答應我,下一次見面,第一眼就會認出我來的嗎?」

  不在意的人,誰會記得這許多啊,何況十四歲的姑娘和十八歲的姑娘,那樣貌差得極大好嗎!提這不覺得好笑嗎?想是這麼想,但韓文堯臉上卻是恍然明白地笑著:「喔,因為董妹子變得更嬌美了,讓我一時之間認不出來。」

  董家千金托著自己的臉蛋,笑得很是快樂,被這麼地稱贊,她覺得自己的臉都發燙了起來。

  開心之後這才發現韓哥哥手上怎麼抱了一個穿著寒酸的婦人,她厭惡地往後退了一步,只差沒掩住鼻子了,問道:「韓哥哥,她是誰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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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覺得沒必要回答這個問題的韓文堯正要開口敷衍,哪知聽到下人通報說兒子已回來的韓老夫人匆匆從裡頭走了出來,她再也受不了兒子一直躲著她,今天她非得讓兒子答應娶薛家小姐不可,不然叫兒子納妾,兒子一直打著太極,她可不想讓這事一直拖著了、

  可現在她看到的是什麼情形?文堯手上為啥會抱著一個瘦弱的婦人,一個膚色偏黑的姑娘在文堯身旁,雙手虛扶著,貌似怕文堯會將婦人給摔下來,後頭還站著一個只會玩手指頭的大男孩,然後還有一個很是面熟的千金小姐。

  見到娘親的韓文堯,更是連敷衍都懶得了,恰好利用了眼前情狀轉移了娘親找他算總帳的目的,熱切地介紹著:「娘,您還記得嗎?這位姑娘是以前住在我們家隔壁的董妹子,現在搬回來了,您還認得嗎?」

  韓母哪會不知這是兒子轉移她注意力的把戲,不悅地瞪了兒子一眼,親親熱熱地轉頭笑著:

  「文堯不提,我還真是認不出來了,人家說女大十八變,還真是沒錯,你啊,變得可真是漂亮,媒人一定踏破了你家門檻了是吧。」

  董家千金害羞地斂了下眉,一直往韓文堯身上瞄去,低叫了聲:「韓伯母。」然後把眼兒睜開,「沒有啦,伯母。」

  有這樣的兒媳,應該也是不錯的,可惜幾子不會喜歡這麼嬌氣的,於是當作意會不到那傳情的眼神,說著:「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呢?」

  她從小就喜歡韓哥哥的,伯母怎會看不懂她的暗示呢?真是氣死人了,不覺嘟起了嘴,「爹爹還有事要處理,娘不放心地要陪著,等處理完了生意上的事後,就要搬回來住了,我沒有辦法等著,所以就先回來了,因為我想早點見到韓哥哥嘛。」即便再如何不矜持,說出這般直白的話還是讓她緊張地絞了一下衣裙。

  隨後覺得這話仿佛還表明得不夠明確,怕韓母又不懂她的意思,立即補上了一句:「還有,韓伯母,現在我改了名字了,.我叫董曉芙,日堯曉,芙蓉花的芙。」

  韓母一愣,他們兩家以前是經常來往的,所以兒子的夢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而已;但這話未免說得太白了吧?如果文堯已娶妻,那豈不就白做功了?面色不變地笑著:「曉芙,曉芙,這名字真是好聽呢,伯母記下了。」握起了她的手,溫馨地拍了一下,「好了,坐了這麼久的車,你大概也累了,伯母真不該一直拉著你說話,去吧,去休息,改天再來伯母家玩喔。」

  她事先阻止了爹娘通知韓家,為的就是要給韓哥哥一個驚喜,哪知大家為什麼都裝作不明白她的心意?她的臉頰氣得鼓鼓的,很是不甘願,又瞥到韓哥哥一直抱著那窮酸婦人不放,也不喊聲累的;還有她剛剛沒注意到的,那個黑呼呼的姑娘到底在干什麼?不停地在韓哥哥身邊轉來轉去,一下子虛扶這,一下子虛扶那,不覺得可笑嗎?一指就指了過去,「韓哥哥,她到底是誰啊?」

  這也是韓母一直想知道的,兒子何曾帶了個姑娘回來,即使是丁秋蝶也不曾帶回來過,只是一來就遇上了舊識的閨女,沒那個時機問,這會兒一瞬也不放過地盯著自家兒子,等著兒子說明。

  把人帶回家,心裡早就預備著了,他清清淡淡地說著:「這是她的娘,她的弟弟,而她曾在客棧裡待過。」

  韓母點了下頭,臉上明顯的寫著:繼續說啊。

  韓文堯接著又說了下去:「娘,她剛從外地搬來不久,租屋上發生了點小問題。」他說著胖大嬸是如何地趕人,然後略頓了下,不願娘太關注他突發的善心,說道:「尤俠是這麼跟我說的,她姓董,中間的那個字是大小的小,尾字是福氣的福。」

  韓母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那個夢其實她也是不太願意相信的,只當是兒子不願娶妻的藉口,細想兒子尚年輕,也就沒有再催了;後來出現了丁秋蝶,她根本就忘了有這回事,如今真的居然有個董小福。

  該不會又是兒子騙她的吧?!

  「娘啊,尤俠請她當伙計的時候,她就叫董小福了。」意思是他沒有說謊,不然可以去問尤俠或客棧裡的其他伙計,甚或者盡管去查也沒關系。

  韓母聽懂了,但後續呢?她可以期待嗎?

  後續如何韓文堯可就不管了,他唇輕輕一揚,反正董小福這名字一出,總可以擋上好長一陣子,讓他不再有娶妻的壓迫感,而且他再也不要被這個董小福擾了他的心,每次遇到每次有事,弄得自己不幫都不行;現在放在身邊,總該不會再有事了,他的一顆心應該能回復正常,娶?當然是不可能的。

  韓文堯開口說道:「娘,小福的娘正病著呢,您是否該快些為她准備個住的地方? 」

  「喔。」也對,反正先把人弄進家裡再說;是兒子親自帶回來的,總是個機會,不禁提醒道:「你好好地抱著,可別摔著了人家,你叫小福是吧?叫上你的弟弟,快些跟我進來。」轉身的時候,這才發現鄰居還沒走呢,歉然地笑了一笑,「改天一定要來玩喔。」然後一長串的人便入了屋。

  站在原地的董家小姐咬著唇,用力地扯著手絹,心裡有千百個委屈,她也叫董曉芙,也叫董曉芙啊,為什麼大家像是都沒有聽到、沒有感覺到,反而拱著那個黑呼呼的丫頭進去了,是她表現得太含蓄了嗎?

  領頭的韓母一帶,就直接將人帶到了留宿客人的廂房,等於是把董小福一家當成最待別的客人,「文堯,快,把這位夫人抱到床上去。」

  韓文堯一動,董小福便又不放心地跟著,那手又伸得老長,直到董母安穩地躺在床上。

  韓老夫人熱絡地笑著:「小福啊,以後就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安心住下來。」

  一直弄不明白這是什麼情形,也找不到適當的時機說明,而且又擔心著娘會掉下來,這時她終於可以放心地開口,一開口雙手便是用力一搖,「夫人,事情不是這樣子的,我還得趕著——」

  又在想著那發霉的屋子了,韓文堯輕淡地叫了聲:「小福。」

  聲音不大,可樸實的小福卻硬生生中斷了自己的話,望著韓文堯,「少爺……」

  韓文堯滿意地笑了,「娘,我還有事要跟小福說,可以先讓我們單獨談談嗎?」

  心裡雖有疑惑,也怕兒子跟小福是要套著什麼話來騙她,不過短暫的忍耐她還是有的,為了兒子娶妻的事她都等那麼久了,不是嗎?重點是她好像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了,暫時就先觀察看看吧。

  董小福就是不懂這一切的一切,她不是來當客人的啊,「少爺……」

  韓文堯把月下老人的夢給說了一遍。

  董小福難以理解地眨眨眼,她根本沒有聯想到夢裡的董小福跟她有何相干,表情就是一整個傻傻的。

  果然就是這種反應啊,韓文堯開心地笑了,她一點也沒想到自己與這個故事是有關的,然後從此就可以攀上富貴了,「所以你是知道的,這當然只是一個夢而已,而你剛好就叫董小福。」

  這話在董小福聽來完全沒有不對的地方,她認同地點點頭。

  此刻的董小福看起來真是可愛極了,任由著他掐圓捏扁的,「所以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董小福困惑地指指自己,她嗎?「少爺,我真的可以幫上您的忙嗎?」少爺已經幫了她很多回了,能幫的她一定會幫。

  「你我都認為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可我娘卻不這麼想,你就假裝是那個夢裡的董小福,住下來,安我娘的心,讓我娘不要逼我成天去相親,可以嗎?」

  「可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畢竟少爺的年歲也不小了。」這種忙要叫她如何幫?

  只要答應就好,還提這個做什麼!只要他開個頭,她就該傻傻地住下來就行了,竟還得要他耐心地哄騙,「被逼的滋味,你能體會嗎?」

  「原本是好的,也不會覺得是好的了。」董小福這麼肯定地答道。

  就到此結束了吧,「所以相親的姑娘都很美、很好,只是我希望在更自然的情況下相識,不然再如此這樣下去,少爺我永遠都娶不到妻子了,現在唯有你能幫我了。」

  如果她被逼著嫁人,那心情一定也是很糟的,如果住下來可以幫助少爺早日娶到妻子的話,那——「好。」

  她滿口答應,突然一抬頭,看到了外面的天色,急了,立刻從椅上跳了起來,「少爺,我快來不及了,我要去豬圈了!」

  韓文堯又輕淡淡地叫了一聲:「小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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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很有效的,小福那慌忙的動作馬上就停了下來。

  「你幫了我這個大忙,我是該好好地謝謝你,不過,謝字太虛無了,雖然錢很庸俗,卻是最實在的,我會給你酬謝的銀兩,晚上的活你就不用去了。」

  「幫忙是幫忙,不能講到錢的,而且這個忙還讓我有地方住,房租錢我會照給的。」

  再是個單純的好姑娘,但他現在卻不願讓小福那麼辛苦了,「那就當作我請的工錢,也就不算是幫忙,包吃又包住,對你娘的身體也很好的,而且藥錢也不會是問題了。」

  很是誘人的一件事,可是光住在這裡就有錢可拿,她會心不安的,「不行,不行啦,光住沒有勞動,我不能拿少爺的錢。」

  「那好吧,白天你可以去書坊,晚上就做我的貼身丫鬟好了。」要是錢給得太多,這個好玩的丫頭大概會被嚇得跑走。

  【第四章】

  睡了一夜的她,很早很早就起床了。

  這裡的一切對她而言是很陌生的,不過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她見人就咧開嘴兒笑,姐姐長、小哥短的,經過這裡下人們的幫助很快就填飽了肚子,煎了藥,服侍娘喝下,然後吩咐來福乖乖待在房裡,不要亂跑,便上書坊去了。

  經過後院那一大片花圃,遇見了一個人,她微愣,說實在的,心裡是有點緊張的,不過她還是打起了敬重的笑,「老夫人,早。」

  韓老夫人習慣早起,總愛繞著花園散步,也面帶喜愛的笑意,「換了個地方,昨晚睡得可好?」

  「很香、很甜,這是我睡過最好的地方了。」很認真、很愉快地回道。

  不扭捏也不做作,再是個率直的好姑娘,韓母關心地說著:「那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離吃早膳還有一段時辰呢。」

  董小福歉然地說括:「對不住,老夫人,我怕老夫人和少爺或許還在睡著,所以不好意思去打擾請示,自作主張之下,其實我們都已經吃飽了,因為書坊離這兒還算有點距離,我……怕會來不及。」很怕會引起主人家不滿的她,話說得很虛,還偷偷地瞧著老夫人的臉色。

  韓老夫人的表情顯得有些怪。

  兒子對待小福的態度應該是很不一樣的,不然光靠董小福這名字,是不可能把人給帶回來的,若說要帶回來當個短暫的擋箭牌,為什麼連吃個飯都覺得心虛,還要去書坊工作?到底是在打算什麼啊?不過小福這個女孩她很是喜歡,不介意再多等等一陣子,看看兒子到底是在搞什麼名堂,斂去了一閃而逝的怪表情,「沒關系,你不用覺得抱歉,盡把這兒當作是你自個兒的家就是。」

  董小福面上的表情全松了下來,「謝謝、謝謝,夫人是個好人,少爺也是個好人。」

  好多天過去了,韓母也觀察了好些天,印像好是一回事,但為求謹慎,還是派人去打聽了,這個董小福是否真叫董小福、風評如何等等的。

  早膳過後,等下人把所有的吃食都收下,韓母以不容拒絕的口氣說:「坐下,娘有事找你談。」

  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來。

  韓母道:「我已經跟媒人說好了,李家是做生絲的買賣,明日你去見見她。」

  韓文堯有意裝傻,相信這個董小福,娘已經觀察過,也調查過了,「娘,家裡不是正住著一個董小福嗎?」

  「即使你真做過那個夢,我相信你從來沒有把它放在心上過,不是嗎?帶了一個董小福回來,也只不過是你的拖招而已,反正從現在開始,你每天都得給我去相親,直到你滿意為止。」

  反正精明的娘親老早就看出來了,遲了這些天,只不過是確認中的調查期罷了,也是在看誰撐得比較久而已;不過小福存在的價值,他可不會如此容易就讓其沒了。

  「娘,我的確不信那個夢,不然早就積極去找是否再有個叫董小福的人了;可如今確實真有其人,沒有刻意去找,她反而自動出現在我身邊,娘,您說,這世上哪有那麼玄的事?可是如果我現在就跟小福說這件神奇的事,說我要娶她,那小福豈不是會被我給嚇跑?娘跟她相處了這麼些天,應該很了解她,她是個樸實的丫頭,絕對不會為了我們家有錢就立刻答應的,不然她住進我們家,有得住又有得吃,又何必天天辛勤地跑去書坊,所以在這之前,總該得多培養一些感情的。」

  啊!她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來啊,連講話都預留著好大的空間,她只不過是想以相親逼婚,好來加速兒子和小福的感情,怎麼他拖得如此理所當然。

  不過這回她決定賭了,據說兒子又做了一件讓她更心安的事,讓小福不要再去豬圈,而是留在府裡服侍他,因為照常理來說,扮著擋箭牌的角色,是連書坊都不用再去的,演戲不照著劇本走,那就很令人想要繼續看下去。

  「好,你說的話很漂亮,不過娘的耐心是有限的,到時你若沒給娘一個滿意的結果,我看就連相親都免了,我說娶哪家千金你就得給我娶哪個,不許再有藉口了。」

  韓文堯只回以一個同意的笑,到時再說吧,不過腦海裡卻浮現董小福那張憨憨的笑臉,真想立刻就見到她啊。

  今天有個客人挑書挑得比較久,所以董小福回來得晚些,也跑得很喘,匆匆地讓來福和娘吃了飯,再喂了藥,像是在趕場似的,來到了韓文堯所住的那個院落。

  「對不住,少爺,我今天回來晚了。」

  韓文堯坐在椅上,一本書冊拿在手,繼續看著,冷冷地應了聲:「嗯。」

  糟--少爺肯定生氣了,站在那兒的她,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從少爺嗯了一聲之後,就什麼話也沒有再說了,可少爺不說話,她總不能一直站著不動,畢竟她是服侍少爺的丫鬟,拿了錢,就該盡責,不能偷懶;何況是自己惹少爺生氣的,這一點她是最為介意的。

  於是她開始看著這間房。地,掃干淨了;桌子、椅子,更是摸不到一丁點的灰塵,她的表情很明顯地垮了下來。

  韓文堯拿著書冊不動,眼簾下垂不動,瞄的卻是站在那兒不動的小福,那顆頭卻是不停地動著,貌似在找著可做的事,嘴角戲謔地微揚,很好奇小福會在那裡站多久。

  看完了周遭的一切,還真不知該做什麼的董小福,遂把目光又放回了少爺身上。

  韓文堯硬是早一步將偷瞄的目光給收了回來,很期待這丫頭接下來的舉動,只因他知,小福為了晚回來的事,一定會做些實質上的歉意;而且見他不開口,小福也不可能再問。

  終於想到如何息少爺怒意的小福動了,她走到了韓文堯身後,嘴裡解釋著晚回來的原因後,說道:「少爺,請您原諒小福吧,小福等一下一定會加倍把這些晚回來的辰光給補上的,少爺您也累了一天,小福幫您抓抓肩頭吧。」

  韓文堯沒有出聲,也沒有點頭表示什麼。

  董小福的手早已伸了上來,實在是有點進退兩難呢,到底是可以捏,還是不可以啊?

  唉!回來的時候,應該跑快一點的,才不會惹得少爺這麼的生氣;但不按的話,她又找不到可以做的事了。

  董小福賠著小心地說著:「少爺,我要抓了呢。」

  韓文堯還是不出聲,董小福咬咬唇,手輕輕地碰上了韓文堯的肩;她知道自己的力道與常人很不一般,所以只敢輕輕地。

  那手捂上了自己的肩,沒想到只是那麼一輕碰,便覺得是享受,暗想,再整下去小福大概就要急哭了,於是出聲道:「再加一點力。」

  她喜得笑開懷,看來少爺的氣消了呢,立刻開口道:「是。」

  然後董小福放松地一壓,韓文堯馬上跳了起來,他不禁要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斷了。

  董小福懊悔極了,她剛剛一高興,居然忘了控制力道了,不知、不知……少爺怎麼了?她趕忙跑到少爺身前,不住地哈腰點頭,那手想碰又不敢碰的,只能不住地說著:「對不住,少爺,對不住,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以為您原諒我了,所以一時大意就忘了,多放了一點力道下去,少爺您有沒有怎樣?我現在就去請大夫過來。」

  韓文堯額上青筋一突一突的,多放了一點力?那如果是全部呢?他的肩頭不就全廢了?重重一喊:「站住!回來!」

  整人的反倒得了現世報,他怎麼就忘了尤俠的話,洗米會搓成粉,洗菜會不成形,當時以為尤俠的話太過誇大,如今他可是深深體會到了,書上所謂的奇人,在他面前就有現成的一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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