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854|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余宛宛 -【戀愛1+1=1(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6-1-19 13:12:0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余宛宛 - 戀愛1+1=1【上】

如果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相愛在一起才是一個完整,
但這世上,單戀、暗戀、苦戀、錯戀……的人儿多得擁擠,
他們的心就像掉了一半在對方那儿,又該怎麼完整呢?
韋樹樹只想結婚,不要戀愛,但遇見的卻只想戀愛不想結婚,
被劈腿成了她每段戀情的最終結局……
再遇見令她心動莫名的男人,
竟又是愛是愛、承諾是承諾,這莫非是她的宿命?
安西雅在十八歲時遇上罌粟花一樣的男人,熱戀得轟轟烈烈,
害她之后的十年里,不管是再遇見什麼樣的愛情陣仗,
她全都心如止水,不受誘惑,
那段跟他的短暫一個月的婚姻,是她至今不願再回想的過去。
在那之后,她只過她想要的生活,交她想交的朋友,
偏偏他大張旗鼓般地再度出現,教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清淡如水般的平靜生活,自此離她遠去,這難道是莫非定律?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6-1-19 13:12:3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韋樹樹,我喜歡你!

    夏子初看著坐在對面,皺眉皺得好可愛的韋樹樹,他的內心在狂喊。

    “這個月信用卡帳單為什麼有一万多塊?我眼睛花了嗎?”韋樹樹瞪著帳單上的金額,手指頭在顫抖。

    沒有,你的眼睛才不花,它們最閃亮,像天上星星——夏子初在心中忖道。

    “你說什麼?”韋樹樹抬頭看他。

    “我什麼都沒說。”夏子初連忙搖頭。

    “你嘴里不說,可一臉有話要說的表情。”韋樹樹拍拍他的肩膀,有氣無力地說道:“唉,你身為獸醫,是無法体諒我們月底抓狂的上班族心情。”

    夏子初感覺到她手掌傳來的体溫,耳朵慢慢地變紅。“那個……我肚子又餓了,想點一份金黃脆薯。你要不要喝飲料?”

    “我要勤儉持家。”韋樹樹趴在桌上,揮了揮信用卡帳單。

    “我請客。”

    “不用同情我,我也是有志氣的。”她搖頭。

    “我中了統一發票四千塊。”他瞎編道。

    “紅茶一杯。”韋樹樹雙手合十,滿臉虔誠朝他行禮。“施主功德無量,祝福你再中發票。”

    夏子初帶著笑意地離開。

    韋樹樹又趴回桌上,看著她的帳單——

    這個五九九元是什麼?那個七八九又是什麼數字?她到底刷了什麼卡?她只記得回去育幼院的高鐵來回折扣完兩千多,買王師父餅鋪的“金月娘”八百多……

    “干嘛一臉中邪樣,又接到帳單了?”

    安西雅把點餐號碼牌往桌上一放,在高中同學韋樹樹對面坐了下來。

    “一定有鬼半夜去刷我的信用卡。”韋樹樹說。

    “就是你這只糊涂鬼。之前就叫你簽帳單上一定要寫明出處,不然就要跟發票訂在一起。當然,最根本的方法就是不刷卡。”安西雅說。

    “怎麼可能不刷卡?!沒錢吃飯時,就靠刷卡吃飯啊。”韋樹樹蘋果臉上的苦惱神情,與她一身波西米亞式的印花長洋裝完全不搭。“最詭異的是,為什麼明明雜志社忙得要死,我常常回家都十點半,有時還要幫忙趕場記者會寫稿,怎麼還是沒錢?”

    安西雅喝了一口熱紅茶,慢條斯理地說道:“因為你薪水三万兩千元——房租一個月含水電一万,吃飯含交通費至少也要一万,保險要三千、慈善捐款三千,定期定額基金三千,定期寄給育幼院三千,你哪來的錢刷卡?”

    “人在花花世界,吃穿拉撒睡都要用到錢。不然,怎辦?”韋樹樹抓著好友的手,哇哇叫。

    “換工作,要不然就回育幼院老家。”

    “可我喜歡這份工作,我喜歡采訪、喜歡接觸不同的人。我喜歡和同事分享各種試用心得啊!”韋樹樹半個人橫過桌面抓住安西雅的手。

    “為今只有一計——”安西雅的杏眸正經地看著她的圓澄大眼。“找個男人同居,分攤房租,這樣你可以多五千塊零花。”

    韋樹樹倒抽一口氣,指著她說:“如果被天上的爸媽聽到、被育幼院院長知道,我未嫁就跟人同居,鐵定當場剝掉我一層皮。”

    “你如果真的喜歡雜志社的工作,就要當成自己是負債在練功,給自己一個時間表。有朝一日,人脈培養出來后,就要自己出來接案子,這樣子才能有更多收入。”安西雅拍拍她的肩膀,有條不紊地說:“然后,你那個定期基金先暫停,信用卡利率遠高過那個投資報酬率,不划算。還有,我可以無息貸款十万給你。”

    韋樹樹激動地起身,手腕上几個木鐲叮叮當當地響著,她像一座移動花園飛到安西雅身邊。“我不能跟朋友借錢,我只想知道要怎樣才能像你這麼冷靜,這樣應該就能賺大錢了。”

    “每個人都跟我一樣,還有什麼好玩的。”安西雅笑著拍拍她的頭。

    “這是您剛才點的餐點——姜燒米堡、寒天沙拉、雞腿和薯條。”年輕男服務生送來安西雅方才點的餐點,笑嘻嘻地說道:“祝您用餐愉快。”

    “牙齒白、笑起來眼睛很可愛,真是青春無敵。”韋樹樹對安西雅咬耳朵說道。

    “嗯。”安西雅點頭認同,把雞腿遞到韋樹樹手邊。“九點了,幫我吃一半。”

    對消夜無顧忌,怎麼吃都不胖的韋樹樹樂得從命,心花朵朵開地開始撒胡椒粉。她最愛摩斯炸雞,鮮嫩又多汁,這才是炸雞嘛!

    “你們剛才干嘛對著服務生竊竊私語?”夏子初在她們對面坐下。

    “因為我們在對他評頭論足。”安西雅打開沙拉盒,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過,他沒你耐看啦!”韋樹樹嘻嘻笑地傾身向前,打量著這位高中時情書接得比她們兩人還多的死黨。“瞧我們子初笑起來多陽光、睫毛又長、皮膚又好,瞧瞧那雙眼睛天生的下眼線多完美,根本就是美型韓劇男。”

    “而且腦子聰明,職業很稱頭——動物醫院的院長。”安西雅說。

    “只是經常被女客人摸臉摸屁股。”韋樹樹笑到吃不下雞腿,仰頭大笑道:“你那間動物醫院干脆改成男公關店好了,一有可愛男子,二有可愛動物陪坐。”

    “這個會賺錢,不如你去那里上班好了。”安西雅笑著附和道。

    “我不要。”夏子初耳朵脹成通紅,拿起桌上的信用卡帳單猛揮。“你們快回到現實。”

    韋樹樹馬上像消氣汽球一樣縮回座位上。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干脆老實跟育幼院院長說,你不是不懂得感恩,只是未來一年先不寄錢過去,否則你信用卡老繳最低額度,年利率不是百分之十八就是十六,高到嚇死人,錢都被銀行賺走了。不然,你去辦信貸,利息至少低一點。”安西雅說。

    “我知道育幼院也許不差我那三千塊,可我不寄錢回去,院長和老師們就會擔心我賺的錢不夠用。”爸媽在她國中去世之后,她就住到了育幼院。院長和老師視她若親生,這份恩情,她絕不能忘。“而且,我的目標就是學習那個一直替我付學費直到大學畢業的無名長腿叔叔。”

    “那你先暫停慈善捐款?等你負債結清了,再捐更多。”安西雅說。

    “不!”韋樹樹搖頭。“他們比我更需要錢!”

    “你連自己都養不活了,還想顧別人。”安西雅沒好氣地敲她的頭。

    “我只是負債,但他們沒飯吃啊。”韋樹樹傻傻地笑著。

    安西雅翻了個白眼,雙臂交握在胸前,盤問道:“章正榮身為你的男友,知道你的情況嗎?”

    “他不問這個的。”

    夏子初接下服務生送來的餐點,生悶氣地吃了起來。

    “我一直以為我會在三十歲之前結婚生子,誰知道老是遇到不結婚的男友。我跟章正榮交往一年了,他從沒提過要結婚。”韋樹樹嘆了口氣。

    “你說想生就生啊,以為自己是十八歲還是二十五歲的青春肉体?我們今年已經要三十歲。”安西雅邊說邊吃掉最后一口沙拉。

    “三十歲還很年輕!去年我們高中同學會時,那個暗戀夏子初的春錦,不是說她嫂嫂四十歲才生嗎?”韋樹樹激動地說道。

    夏子初默默地遞過紅茶,韋樹樹用力喝了一大口。

    “我沒說你不能生,只是機率低一點。”安西雅吃著米漢堡,好笑地說道。

    “如果你一直嫁不出去呢?”夏子初問。

    “干嘛詛咒我?那我也要詛咒你一直被女客人摸屁股。”韋樹樹說。

    “我是在替你想法子。”他說。

    “你如果真有誠意想法子的話,干脆娶我好了。”韋樹樹說。

    夏子初當場動彈不得,心髒就要跳出胸口,簡直樂不可支。

    “不行,這樣對西雅不公平。你是個好男人。”韋樹樹說。

    “我不婚,這個陽光小生送給你。”

    韋樹樹滿意地點頭,卻又苦惱地皺起眉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可是,我沒法子想像摸你屁股,感覺很像亂倫,怎麼結婚生孩子?”韋樹樹癟著嘴說道。

    夏子初肩膀垮了下來。

    “那我摸你好了。”他好心地說。

    “你對我性騷擾!”韋樹樹指著他鼻子控訴。

    “我是開玩笑的。”夏子初真委屈,說什麼男女平等原來都是假的。

    “我也是開玩笑的。你是我的姊妹淘,就算你真要摸我的屁股,我也會免費招待的。”韋樹樹說。

    夏子初癟著嘴,笑得很像在哭。

    安西雅看他一眼,繼續吃她的晚餐。

    “祝我早日找到結婚對象!”韋樹樹拿起紅茶,興致高昂地問著十多年的死黨好友。“那你們要祝什麼?”

    “祝我工作順利,工作狂老板喬振宇不要再變本加厲。還希望這次的對象鐘南不要愈變愈纏人,我只要偶爾有人陪就可以了,平常時一個人比較自在。”安西雅說。

    “我希望這樣的三人聚會,可以繼續維持下去。”夏子初舉手發言。

    “這種事不用說,也會持續下去了。不然,你繼續讓人摸屁股的委屈找誰說啊。”韋樹樹哈哈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安西雅笑了。

    夏子初也笑了,因為她們都笑了。

    韋樹樹工作的“SHE”女性雜志,在國內同類型的市占率始終在前三名,每月發行量約莫兩万本。

    她從大學時就開始在這里打工,對于雜志社的工作型態及忙碌情形,都早有心理准備,算是提前取得發球權。畢業后,自然就順利被雜志社錄取了。

    只是,一路從編輯助理升到助理編輯、到現在的編輯位置。她還是沒學會什麼叫做“從容”,依舊從月初哇哇叫地忙到月底。

    通常每月二十五日結稿之后,才喘氣個几天,又要開始下個月的主題討論。

    每年的七月尤其忙,因為除了每月主題之外,又碰上十月份的時尚大季。一般而言,十月份雜志在前三個月就要提案,也就等于七月要做兩個月的事。

    畢竟,在各家雜志競相爭艷的時候,他們“SHE”當然也要一上台就閃亮到讓所有人眼睛都睜不開。

    “韋樹樹,你的提議呢?”留著法國長鬈發、穿著粉色香奈儿套裝的總編Janet問道。

    “現代女性工作壓力大,被生活及帳單壓得喘不過氣……”韋樹樹在同事們感同身受的點頭后,旋即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唯一能讓她們暫時忘卻煩惱的,除了連續劇及小說里的愛情之外,就是希望身邊能出現沒死會的好男人。但是,好男人喜歡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呢?好男人都在想些什麼?他們要的是什麼樣的對待……”

    編輯部里几名和韋樹樹差不多年紀的女同事用力點頭。

    “我還以為你又要提議做吃的。”Janet放下手里的mikimoto珍珠筆,冷冷笑地說道:“反正,你老是穿得披披掛掛,吃胖了也看不出來。”

    韋樹樹被Janet挑剔慣了,也只能自我調侃地說道:“這是個人特色,八百里外,大家就可以看到我的大耳環和我花花綠綠的長洋裝。”

    “每次有樹樹的美食單元,都會賣得特別好,FB的留言也會特別熱烈。”皮膚吹彈可破的美容編輯江美說。

    “我也認為可以考慮替樹樹設計一個固定單元。”韋樹樹的直屬上司,采訪主編小方說道。

    “這事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Janet皺了下眉,敲了下桌子,瞥了韋樹樹一眼。“好了,你究竟想說什麼?有效率一點。”

    “我還提議做個最佳單身漢專訪‘WhatMenWant’,請他們說說為什麼還是單身,是在等待什麼樣的女人出現。”

    “你耍花痴嗎?這種東西已經有人做過了,有誰要看?”Janet冷哼一聲。

    現場的人以為要表決,當場就舉手——

    除了Janet之外,通通舉手。

    “你跟人家舉什麼手?”Janet臉色一沈,瞪向唯一的男性——服裝編輯大衛。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搞不好單身漢喜歡的是我這類型。”大衛說。

    大伙儿哄堂大笑。

    “嫁入豪門后,記得替我們謀福利。”韋樹樹笑得最大聲,完全把大衛當姊妹。

    “一定一定。”大衛掩嘴笑道。

    “既然大家都對你這麼擁戴,我要不讓你做這單元,好像是罪大惡極一樣。”Janet啪地一聲合上LV筆記本,斬斷所有笑聲。“下次開會時,把編輯清單寫清楚送上來。今天到此為止,我下午請假。”

    Janet踩著三吋高跟鞋,雍容地退場。

    “她的生理期來了嗎?火氣很大喔。”大衛壓低聲音問道。

    “今天早上老董來過。”江美說。

    “我知道,老董還請我喝了咖啡。她被罵呴?”韋樹樹壓低聲音說道。

    “老董一見就誇你嘴巴甜、身段軟,所以Janet不爽啦。”江美挑眉說。

    “不爽什麼,老董是她老爸耶。我如果是她,就只接喜歡的案子,整天在咖啡廳游蕩。”韋樹樹說。

    “果然胸無大志,你應該說想招待同事進行豪華旅行。”大衛啐她一聲。

    “唉!果然不是有錢人,想到的事就都很小鼻子小眼睛。”韋樹樹懊惱地搖頭,把手里資料收整齊。“看來這回列單身漢名單時,要分外認真,才有機會翻身。”

    “原來,你做這個真的是有私心啊!”大衛興奮地嚷嚷道。

    “我是在為你找金龜婿耶!”韋樹樹笑嘻嘻地說道。

    “不用找啊,你幫我介紹你那個朋友夏子初就好了。”大衛拉著她的手說道。

    “不行,他被摸屁股摸怕了。”韋樹樹哈哈大笑,拿起手機看What\"sApp剛傳來的訊息——

    ‘下周五要不要一起吃烤肉?’章正榮在訊息里寫道。

    “吃便宜一點。”韋樹樹回覆道。

    ‘上次吃飯是你付的,這次換我請客。’章正榮說道。

    “那就感恩嘍!”

    韋樹樹收拾好東西,開心地哼歌繞圈圈,花裙像春天盛開的花朵一樣繽紛。

    “要約會啊?”江美問道。

    “呵呵,這麼明顯喔。”韋樹樹說道。

    “不是認識快一年,都老夫老妻,干嘛還這麼甜蜜?”大衛故意撞她一下。

    “我的保鮮期和你不一樣啦,你三天就變老夫老妻嘍。”韋樹樹揶揄他。

    “反正,等著喝你喜酒就對了。沒見過這麼想結婚的人!”大衛朝她一揮手,和同事們一塊儿走出辦公室。

    韋樹樹看著大家走出會議室,她環顧空空如也的辦公室,笑容漸漸地淡去。

    她有一個男朋友、有好朋友、有喜歡的工作,育幼院的大家身体健康,可她為什麼就是覺得生活里少了些什麼?

    和章正榮在一起,還不賴。但是,有空檔才打電話給她的他,真的是她想結婚的那個男人嗎?結婚真的能填補這種偶然出現的空虛嗎?

    “啊!”韋樹樹抓狂地大叫一聲,因為她發現無論章正榮想不想跟她結婚,她居然都會煩惱,這未免太不韋樹樹了。

    就算要煩,也該先煩她的入不敷出吧……韋樹樹這麼一想,真的愁眉苦臉了起來。

    安西雅建議她去辦小額信貸,但她之前耍迷糊,信用卡費偶爾遲繳,嚴重影響到信用評比,能貸的金額不多、利息也不優啊。

    “哈哈哈!”她決定雙手扠腰,對著空氣大笑出聲,笑到她覺得心情變好之后,這才離開房間。

    天無絕人之路,她總有時來運轉的一天。

    身為“LUXURY”時尚購物中心的總經理,喬振宇的一天,向來行程緊湊。

    出國考察是常態,而他回國后的第一件事,通常不是休息,而是回到辦公室繼續辦公——如同今天一般。

    他走入電梯,望著電梯鏡面里的自己。

    一襲合身深灰色西裝將他略瘦削卻結實的身材襯得如同雜志模特儿,領巾取代了領帶,讓他更添時尚感。

    內雙的深邃雙眼讓他有股天生貴氣,挺拔高鼻及冷漠神情則讓他總顯得拒人千里之外。而他也確實有這樣神氣的本錢——“LUXURY”開張兩年,因為定位成功,已經成為最新時尚及餐飲地標,達成初步營收五十億的目標。

    這一切,都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喬振宇在過去几年來一天只睡四小時,所打造出來的另一支金湯匙。

    喬振宇走出電梯,踩過黑色大理石地板。

    “總經理。”安西雅起身跟這個百貨業史上最年輕的總經理問好。

    “進來報告。”

    喬振宇頭也不回地進到辦公室,安西雅立刻拿起檔案跟在老板背后。

    喬振宇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在他底下做事,得先沙盤推演出他接下來的兩個舉動,否則忙到頭昏眼花不打緊,還會被他以“腦子不清楚”為由,一腳踢走。

    喬振宇坐回桌前,習慣性地拔下手表、把手機放到桌上。

    他接過安西雅遞來的行事歷,簡單看過——

    四點有一場“LUXURY”購物中心二館的廠商說明會、五點有一場國外視訊,六點以前結束會議、晚上有一場相親,對象是他繼母的干女儿,一名雜志社總編。

    他猜想對方的模樣,不外乎是長發外加一身名品,和他之前相親過的女子大同小異,差別只是在于這個女人有個“總編”頭銜,顯得能干一些。

    “下周要開‘壓縮’會議,淘汰業績不好的廠商。然后,叫業務部下周提出這半年來成長最快的國內服裝設計師及餐飲廠商。”

    “明白。”安西雅點頭,鎮定地好像下周不是平均一天要開三場會,還不包括他的那些演講。

    喬振宇精力無窮,全副心神都放在公事上。除了公司規定的二十天休假之外,她完全不知道他有什麼逍遣嗜好,他似乎連假日都在工作。

    “你可以出去了。”喬振宇說道。

    安西雅走出房間,繼續准備后續工作。此時,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手機的What\"sApp傳來韋樹樹的訊息——

    ‘咱們三人幫“本月最倒楣聚會”在哪里辦?下周六如何?’

    “很閑嘛!”安西雅回傳。

    ‘不是很閑,是很講義氣。我要先把這個時間空出來,就算章正榮跟我約,我都不會見色忘友。’

    “好,算你有良心。那就約下周六在我家吧!”

    ‘我需要帶些什麼過去?’

    “帶你的無底洞肚皮過來。”

    ‘你人怎麼會這麼好。有朝一日,我發了之后,鐵定送座金山回報你。’

    “那就祝你早日發達。好了,要忙了,拜。”

    安西雅收起手機,打開電腦。

    先把老板交代的演講稿寫完——文筆好,是她當初坐上這個位置的原因之一。

    接下來,打開另一個檔案。下周有一場外賓宴會,總經理說要有台灣本土特色的菜肴。她得確定宴會菜色端得上台面,且又不至于特色到外國人不能接受——烏魚子、鮑魚自然都要有,魚翅不環保不能端上,櫻花蝦是特色料理,小籠包當然也是座上賓……

    忙完一陣之后,她捂著隱隱抽疼的胃。

    前几天咖啡喝太多,報應來了。

    好想喝一碗熱粥。安西雅喝了一口熱水,勉强欺騙了下腸胃。

    公司附近的熱粥,甚少合她的口味。事實上,她喝過最好的粥,是她十八歲那年,沙桀為她煮的。

    他煮得微焦,米也生硬,但是當時的她,真覺得那是能治百病的藥。因為那時的世界里只有二十二歲的他,唯有他。

    年少時太轟轟烈烈的結果,就是后來的十年里,她心如止水,只是在夢中偶爾想起沙桀那對狂野的眼。

    安西雅用力閉上眼,不願再想,開始回覆業務經理秘書打探未來業務副理人選的E——Mail——就算她知道,她也無可奉告。嘴巴緊,是她身為成功秘書的另一項條件。

    嘟嘟嘟……

    她接起電話,看了一眼內線號碼——是收發室。

    “安小姐,有你的快遞要親自簽收,請他們直接上去嗎?”

    “好。”

    安西雅趁著空檔,去了下洗手間,再回來時,正好遇見穿著花苑制服的人員,正推著四盆燦爛的文心蘭站在門外。

    她腳步停了一秒,因為除了沙桀之外,沒人送過她盆栽。

    “送花最不實際了。花枯了謝了,還要當事人處理腐爛的花屍,是要證明愛情有多經不起時間嗎?”當年,還在抗拒沙桀的她,曾這樣嗆聲過。

    “我送的花就是比別人持久。”彼時,沙桀野眸逼到她面前,這樣對她說過。

    “安小姐,我們每周會定期過來更換花朵。”花苑人員說。

    “請問送件人是誰?”安西雅的胃揪緊了一下。

    “對方要求保密。但是,只要安小姐收下這些花,他會捐出等值的價錢給育幼院。”花苑人員笑嘻嘻地說。

    花苑人員離開后,她看著那一排白色瓷盆里的文心蘭,卻完全無心欣賞。

    是沙桀嗎?除了他之外,她想不出有誰會搞這種不容得人拒絕的把戲?

    但是,他們之間已經過去十年了,他還想怎麼樣?

    她答應過他媽媽,再也不與他聯絡的。

    安西雅捂著胃,覺得更痛了。她別過頭,不看那些嬌美無比的花,只希望她這輩子再也不要看到沙桀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6-1-19 13:13:36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是誰說她可以一直看著喬振宇,直到地老天荒,所以投票給他的?”韋樹樹趴在桌上大聲問道。

    雜志社月初企划會議結束的隔天,韋樹樹關于“WhatMenWant”的企划案獲得全員贊成通過。整個雜志社員工全卯起來推薦藝人之外的理想人選,等到票選出前五名名單后,韋樹樹便開始准備跟這些三高男人進行聯絡。

    “我啊!喬振宇如果不養眼,怎麼會當選第一名?”美容編輯江美想起之前在“LUXURY”時尚購物中心開幕酒會時,見過一面的喬振宇,嘖嘖有聲地說。

    “沒錯,他輪廓之細致、氣質之高傲,當名模也有氣勢啊。”服裝編輯大衛說。

    “但他不接受采訪。”韋樹樹趴在桌子,苦哈哈地看著那張名單。事實上,截至目前為止,她只看過一小張喬振宇的側面照——因為據說他痛恨拍照。

    “你那個死黨安西雅不是喬振宇的秘書嗎?”大衛問道。

    “喬振宇最不喜歡人家用私情,我還得顧著我朋友的飯碗啊。”所以,她乖乖按照流程跑,安西雅則是大公無私地連電話都沒轉接給喬振宇。

    安西雅說,喬振宇只接受財經雜志的專訪——而他不是個會破例的男人。

    “那其他几名人選呢?”同事問道。

    “沒錯,說得那麼天花亂墜,我也想知道你名單上的人究竟聯絡上几個了?”

    大伙儿回頭一看,只見身著黑白拼接洋裝的Janet踩著香奈儿靴子走了過來,瞄了一眼韋樹樹桌上的喬振宇檔案。

    韋樹樹站起身,大伙儿全窩回座位。

    “全聯絡了,但目前有回應的,只有一個。”韋樹樹說。

    “就跟你說沒那麼容易。如果只有兩個人接受訪問,那個企划就不夠充實。如果接受訪問的都是后面几名,那還有什麼好看的。他們這種背景的人不是藝人,不靠這種色相過日子。”Janet雙臂交握在胸前,一臉不以為然說道。

    “我會努力,如果這期做不出來,也許可以考慮放到下期。”

    “工作效率真好,七月份做不出來,你干脆延到十月份,我們把時尚專題全都讓給你的‘男人系列’好了。”Janet冷哼一聲,踩著高跟鞋喀喀喀地走人了。

    韋樹樹泄氣地倒回座位,不知道Janet為何總是對她很有意見。

    大家都說Janet嫉妒她,因為上次來的香港攝影大師、上上回的日本彩妝師,還有國內知名的造型師都覺得她的長劉海、大鬈發與波西米亞式的搭配很有型。這話聽在整天都穿得足以登上名品雜志封面的Janet耳里,當然不愉快。

    天知道,她很冤啊,她喜歡波西米亞式的衣服,一來是因為舒服、二來是這樣的服飾不分流行、四季,是最划算的穿著啊!

    畢竟她不是有錢的Janet,她是連信用卡都還在付最低應繳的可憐人啊。

    “節哀順變。”江美上來拍拍韋樹樹的肩膀。

    “八成是相親不順。”大衛說。

    “是我的問題,我太理想化了。這些男人不需要女人崇拜的目光當光環,沒必要接受這樣的采訪。”韋樹樹轉著筆,想著應該如何執行這個方案。

    “山不轉路轉,我前几天去了那間現在很紅的‘ANTHEA\"SHOUSE’,我看到他們老板了,狂野得讓人想拉著他到房里滾上一圈,帥得不像話。”采訪主編小方興奮地湊了上來。

    “我也看過他們老板,真的有夠養眼,笑容像海盜,一身肌肉應該可以扛起我。”大衛興奮地湊了過去。“你去的那間是什麼風格?我之前去的是‘ANTHEA\"SHOUSE’的‘廚房’分店。”

    “我去的是‘起居室’分店,聽說最近還要開一間分店……”

    “親愛的同事們,容我打岔。我現在很需要喝茶降火氣。我要去‘茶湯會’買飲料,你們喝什麼?”韋樹樹背起她的布背包,決定出門走走。

    雖然窮到爆,但是來上兩杯她很愛的蔗香紅茶還有翡翠檸檬,應該不會遭天打雷劈吧。而且今天是周五耶,晚上有章正榮要請客,省一餐嘛。

    “干嘛不叫外送?”同事們登記完畢后,問了一聲。

    “我今天搽了新款的防曬粉餅,總要試試是不是真的在陽光底下也不出油啊。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韋樹樹一拍胸口,走出辦公室。

    于是,很有職業道德的韋樹樹大步走在陽光下,熱出一身熱汗,卻還是熱力不減地扶了一個老婆婆過馬路,買了罐狗罐頭喂了那只只有三條腿的小狗。

    “很好,沒脫妝沒出油。”

    就在即將抵達飲料店“茶湯會”的一條馬路前,她拿出小鏡子檢查妝容時,手機也同時傳來簡訊聲——

    ‘不好意思,晚上臨時有客戶約。’章正榮的簡訊寫道。

    “人家很期待的說。”韋樹樹嘆了口氣,傳出簡訊。

    ‘下回補償。’

    “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半個月沒見面了。”韋樹樹皺了下眉,因為發現自己好像不怎麼想念他。

    ‘在忙,待會儿再聊。’

    韋樹樹收起手機,心頭隱約覺得不大對勁。章正榮老是臨時取消約會,每次約會時都會有一堆簡訊進來。是因為升官,所以突發的業務變多了嗎?

    韋樹樹走出騎樓,跨上斑馬線,然后,看見——

    她的男友章正榮,正站在“茶湯會”前面,摟著一名二十出頭、一身名牌打扮,露出一雙長腿的妹妹。

    不對,是那個長腿妹妹勾著章正榮的手。

    那又如何,章正榮顯然被勾得很樂。莫非這就是他的“臨時客戶約”?

    韋樹樹看著章正榮,她火速地轉身背對著馬路,眼不見為淨。

    一定是誤會,八成是那個女生主動。

    韋樹樹木然地走向旁邊一間咖啡廳——咖啡廳門外擺著几張讓候位客人坐的遮陽傘及椅子,她一屁股坐下。

    “旁邊有空位。”喬振宇連看都沒看一眼,下巴往旁邊一抬。

    韋樹樹茫然地抬頭,這才發現她身邊的座位已經有人。

    “你穿這樣不熱嗎?”她脫口問著這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職業需要。”喬振宇別過頭,呼吸新鮮空氣。要命,他的頭暈得像在船上待了十天。

    “希望你們的工作值得你犧牲,你大量出汗、面色潮紅,看起來有點像中暑。”韋樹樹看著他通紅的臉,了然地問道:“你現在一定体溫升高、心跳加快?對吧?”

    “不關你的事。”喬振宇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

    好圓好亮的一雙眼睛。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

    然后,一陣欲嘔的感覺,讓他驀地低頭,彎身將頭靠在雙膝之上。

    該死的,他的司機怎麼還沒到!

    “算你有福報遇到我,請把外套脫掉。”韋樹樹很高興有事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尤其是一個中暑的菁英大帥哥。

    “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嘛?”喬振宇連頭都懶得抬。

    “日行一善,解救不知感恩的人。”韋樹樹從布包里拿出刮痧板和紅花露,站到他身邊。“我幫你刮痧,這是治療中暑最快最好的方法。”

    喬振宇抬頭看著這個一身燦爛,讓他頭更昏的女人。

    “走開。”他有氣無力地說道。

    “麻煩松開你的領巾,它們應該是害你中暑的幫凶,西裝則是主要凶手。”韋樹樹的指尖在發癢——她超愛幫人刮痧,看著那些又紅又黑的痧陣,超有成就感。

    “這是混了絲麻的夏天材質西裝。”喬振宇拉下領巾,發現它們已經全濕。

    如果這女人能讓他不在路邊吐出來,隨便她想做什麼吧。

    “管它是什麼材質的西裝,總之你穿這麼多就是把冷氣開强,害地球暖化的凶手。”韋樹樹將他的頭往前壓,簡單揉了下他的肩頸之后,唰唰涂了几下紅花露。

    一股清涼藥味鑽入喬振宇的鼻腔,鎮定了不適。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舒服了點。但他還是發誓要不是他昏得厲害,根本不會讓她碰他一根寒毛。

    要不是司機臨時被塞在車陣中,他早已經離開咖啡廳,何必在太陽下瞎等。

    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開除這個上任一個月的司機——就算前方有路況,這人應該第一時間稟告,而不是等到約定時間要到了,才打電話來說會遲到。

    “你這算是從事醫療行為。”他說。

    “這是民俗療法。”她抓起刮痧板出手。

    “這是你的職業?”他問。

    “我在雜志社工作,但我老爸以前是中醫,我這輩子至少幫三十人刮過痧,你放心吧。”韋樹樹嘖嘖稱奇地看著他滿是青紫的痧陣。“你這痧陣未免太驚人。你究竟曬了多久太陽?還是壓力太大?肩頸硬得像石頭。”

    “不關你的事。”

    “我自言自語不行喔?還有,你對救命恩人說話應該要客……”韋樹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因為她抬頭時看見章正榮和那個年輕女人正朝著他們走來。

    章正榮和她四目相接,表情頓時一僵。

    “你怎麼會在這里?”章正榮勉强一笑,停下腳步。“又在幫人刮痧喔?”

    “是啊,救人救己嘛、保國健身嘛。”韋樹樹擠出一抹笑,全身開始發寒。

    章正榮看了一眼她身邊的男人,目光掃過男人手上的百万名表,又轉回男人臉上,笑容突然變得很勉强。

    “她是誰?”章正榮身邊的女人問道。

    “一個客戶。”章正榮含糊地說道。

    韋樹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她只能定定地看著章正榮,不知道他們的關系為什麼會從男女朋友變成客戶。

    “你好,我是章正榮的未婚妻董潔。”董潔用力勾緊章正榮的手,對著她一笑。

    “好了,沒看到人家在忙嗎?”章正榮緊張地對著韋樹樹一笑。“我們再聯絡。”

    言畢,他抓著董潔的手快步走人。

    “你朋友干嘛那麼驚訝?她暗戀你嗎?”董潔不快地說道。

    “胡說什麼,她在雜志社工作,之前跟我們公司有業務往來。”章正榮說道。

    “在雜志社工作喔,難怪穿得很不一樣……”

    兩人的聲音愈來愈遠,韋樹樹卻仍定在原地。

    “早知道不出來買茶,就不會遇到了。”她喃喃自語地說道。

    “自欺欺人是最愚蠢的行為。”喬振宇冷瞥她一眼。

    “我本來就笨啊,笨一點日子比較好過。”韋樹樹癟著嘴說道。

    喬振宇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承認自己笨的女人,像朵凋謝的花一樣地枯萎在座位上——她用力地眨著長長睫毛,很認真地想眨掉里頭水氣。他皺著眉,卻沒法子移開視線。

    他在哪里看過這雙眼睛?

    “前男友?”他問。

    “現任男友。”

    “連他有未婚妻都不知情?你何止是笨。”他冷冷地說道。

    “你沒事會去問交往對像——嘿,你有未婚妻了嗎?”韋樹樹瞪著這個用一種她無藥可救的鄙夷眼神看著她的男人。

    “只要是有觀察力的正常人,都會發現對方有古怪。”喬振宇看著她發亮的眼睛,不知道它們為什麼可以那麼黑白分明、那麼亮。

    一定是他中暑,所以眼花。

    “福爾摩斯先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有一雙火眼金睛,行了吧。”韋樹樹雙手扠腰,瞪他。“我干嘛坐在這里聽你教訓?”

    她跳起身,把刮痧板往袋子里丟。

    “你還聽得懂我在教訓你,還不算太笨。”

    “我會被你氣到中風。”韋樹樹朝他吐舌頭扮鬼臉,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學他雙臂交握在胸前的冷冷姿態說道:“待會儿記得喝點溫水。這支紅花露送你,不舒服時搽個兩下,包你神清氣爽、万事如意。”

    “你——”

    “不客氣。”韋樹樹以為他要說謝謝,她轉身就要往回公司的路走去。

    “你好自為之。”喬振宇說道。

    韋樹樹一把火,回頭對他齜牙咧嘴一番,跑步衝過馬路到“茶湯會”點茶——

    她現在要喝兩杯茶,才能解憂忘愁。

    點好茶之后,她手機響起簡訊聲——

    ‘我們找時間見個面,我可以解釋。’章正榮的簡訊說道。

    “解釋完,她就不是你未婚妻了嗎?”

    ‘我后天員工旅游一周,回來之后再當面談。’

    韋樹樹把手機塞回背包,用力跺腳,免得自己氣哭出來,渾然不知在對面馬路有道視線正如影隨形跟著她。

    喬振宇看著她跳得像顆皮球的身影,他轉了轉肩頸,輕輕地一揚眉,感覺僵硬的脖頸及脹痛的頭部已經舒緩了許多。

    原來,刮痧還挺神奇的。

    鈴鈴鈴鈴……

    他口袋里的手機鈴聲響起。

    “總經理,我一分鐘后就到路口。”司機在手機那頭說道。

    “你半小時前就該說這句話的。”喬振宇切斷電話。

    如果不是因為陷于車陣里,他何必在這里等到中暑,還遇到那個熱心過度的家伙。

    算不算艷遇呢?

    喬振宇勾起唇角,把桌上那支中指長度的紅花露往口袋一放。

    嗯,這女人才見面就叫他脫衣服,應該算是——

    奇遇吧!

    對安西雅來說,星期一晚上八點就可以下班,簡直就是奇跡。她只能佩服自己的工作效率一流!

    安西雅把工作收尾,寫出明天待辦清單后,她拿起電話報告道:“喬先生,如果沒事。我先下班了。”

    “好。”喬振宇掛斷電話。

    這几日,她得了腸胃型感冒。而喬振宇有潔癖,對于病毒避之唯恐不及。于是,她非到不必要,不會去見他的面。

    安西雅撐起虛弱的身子,看向窗邊那整排,花苑剛換上的紫色玫瑰花盆。

    也許,那不是沙桀送的。

    只是,那樣不署名的狂傲,除了沙桀之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

    或者,她的老板喬振宇也是這樣的性格。不過,她老板從沒對女人表現出一丁點興趣。

    另一個她認定花是沙桀送的原因是——她只要遇到沙桀就沒好事。

    她極少生病,但一病就要驚天動地。上周五才接到那些花盆,周六就開始生病。病掉一個周末,情況卻還不見好轉。

    偏偏她腸胃不佳,任何感冒一扑,尋常的發燒咳嗽流鼻涕之外,她總要多加上一條——

    吐到驚天動地。

    在經過几天的折騰之后,她連走路都在飄。這一切必定是上天在警告她遠離沙桀。

    可沙桀,是她要遠離就能遠離的嗎?他追起人,要多瘋狂有多瘋狂。

    想她如今將滿三十歲,都還沒再碰過那種陣仗。她有時想,當年如果沒遇到沙桀,可能活到八十歲,除了告別式上滿滿的鮮花之外,都不會再與那麼多花結緣了。

    當年,她十八歲,因為一群小太妹攔路,警告她不准靠近她們大哥——她才知道有位大哥暗戀她,而那位大哥就是沙桀。

    沙桀出來罵走了小太妹,擺平一切,然后瘋狂地追求當年高三的她。

    每天一束百朵玫瑰放在教室門口,連署名都沒有。趁著假日,讓人到她的教室裝冷氣,還附上整學期的電費。氣得她那未婚的導師,每天對她冷言冷語。

    “瘋子。”安西雅對著紫色玫瑰低語道,搖頭甩去那些胡思亂想,拿起公事包離開辦公室。

    她明天就叫花店把花全退回去,免得她一看又是胸悶、又是不舒服。至于對方是否還要繼續捐款給育幼院,那是對方的事,不關她的事。

    她要確定的是——她的世界要照她的理想藍圖來走。

    打從懂事以來,她就知道自己想過平凡的生活——沒有整天躲賭債的老爸、沒有年年喊著苦命卻又不願離婚的媽媽。

    誰都不能動搖她現在的生活,就算沙桀也不行。

    或者該說,沙桀尤其不行!

    安西雅下班后,搭上公車,下站時卻沒力氣再往前走,畢竟她整天只吃了一碗粥和几片蘇打餅。

    她虛弱地在公車候車站坐了下來,整個人對折一樣地趴在雙膝之上,低喘著氣。她應該跟早上一樣搭計程車的。

    “臉色白得跟鬼一樣,為什麼不搭計程車?”一雙褐色大掌扶起她的手臂。

    安西雅心頭驀然一顫,但她嚇得不敢抬頭。

    怎麼可能隔了十年,她還認得那個聲音?

    “安西雅,抬頭。”沙桀說。

    “你走開,我就抬頭。”她一把無名火起,惱他一來就要混亂她的世界。

    “你不抬頭,我就抱你去看醫生。”

    “你以為你是誰!”安西雅驀抬頭,看到——

    沙桀。

    時間在他從來就稱不上俊美的臉上烙了痕跡。可濃眉大眼、輪廓分明的他,卻因為這樣的痕跡而越發地散發著男人味。

    “想我嗎?”沙桀彎下身,驀地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化為烏有。

    安西雅驀別過頭,阻止自己被他那深不見底的野眸弄得醺然。

    “滾開,否則我叫救命。”她力持鎮定地說道。

    “我第一次想吻你時,你也是這麼說的。”沙桀的額頭輕觸著她的。

    她的身子驀地往后一仰,他的大掌卻像算計好似地握住她的后頸。

    “你的反應還是沒變。”他的呼吸輕吐在她唇邊。

    安西雅身子輕顫一下,倏地推他在一臂之外。“我有男朋友了。”

    他的眸里閃過一簇火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昂起下巴,討厭他這種把人當成所有物的獨占目光,但她的心和她作對,興奮得像是有几百只蝴蝶在里頭扇動翅膀一樣。

    “我明天就去找他談。”沙桀說道。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沙桀挑眉,邪邪一笑。

    她握緊拳頭,氣自己還會為這個男人動心。

    “你敢動我男友一根寒毛,我不會再跟你說一句話。我說到做到。”她瞪著他,從齒縫里迸出話來。

    沙桀看著她抿緊的雙唇,知道她說到做到。

    當年十八歲的她,被他的狂妄惹毛了,倔到唇咬出血、手扭傷,也不跟他說一句話。直到他在一場打斗中掛彩,被打斷手,她這才守著他几天几夜沒離開過——

    “要你替他出頭?他還算是男人嗎?”他眯起眼,眼神似豹地盯著她。

    “他值得。”她滿意地看著他的臉上閃過一陣陰郁。

    任何能讓沙桀遠離她的事情,全都值得。

    當年受的情傷,她療愈了十年,傷痕還在。二十九歲的她,復原力沒那麼好,一刀就要被斃命了。

    所以,不該太靠近的。

    安西雅緩緩站起身,默默往前走,當他不存在一般。

    沙桀走在她身邊,看著她盤起發髻后露出的細潔修頸。

    以前,他最愛用鼻尖在她頸間嬉戲,因為她那里最怕癢。而她一笑起來,杏眸會眯成一條線,可愛得不得了。

    “我自己會回去。”她頭也不抬地說道。

    “這邊離你家還有一段路。”沙桀走在她身邊,大掌自然地擱上她腰間。

    “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你現在對我而言,是陌生人。”安西雅扯開他的手,狠瞪他一眼。

    安西雅快步往前走,忘了調息的結果,就是走到氣喘吁吁。

    “你就算用飛的,也甩不開我,不用跟你自己過不去。”他好整以暇地說道。

    “和我過不去的人是你!麻煩你叫人把花收回去,如果真的那麼想做好事的話,就直接把送花的錢捐給慈善單位。”

    “要我捐多少?我明天就捐。”沙桀說道。

    “如果你從此消失,那筆錢我來捐。”安西雅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沙桀大笑地走到她身邊,低頭就要吻向她的發,如同當年一般。

    “不准親我的頭發!”她抬頭瞪他,已經氣到臉紅脖子粗,完全不復平時的干練形象。

    “讓我送你回家,我就不再送花。”他挑眉說道。

    “你發誓?”

    “我發誓。”

    安西雅點頭,自顧自地往前走。他既然知道要送花到哪里,知道要在公車站牌等她下班,自然是調查了一番。

    沙桀看著她的側臉,想起十八歲的她超齡的成熟。如今那份成熟在她身上轉變成一種成熟的柔韌,讓她更加美麗,也讓他更想去保護她。

    況且,他如今不再是那個仰賴父母的紈绔子弟。他如今的一切,是他几年以來的奮斗結果,他建立了一座屬于他的城堡。

    但,沒有她的城堡,他無法安住。

    “對一個想了你十年的男人,你有沒有話要說?”他眼眸噙笑地望著她。

    “不用說得深情款款,我們都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冷冷說道。

    “那是怎麼一回事?”她拒人千里外的漠然讓他沉下了臉。“我若不是對你一往情深,又何必回來找你?”

    “總之,那只是多此一舉。”

    “我想要的,一定會得到。”他雙眸冒火地看著她。

    “那和我無關。”她漠然以對。

    一路上,她不再回應他的任何話,只是一逕地往前走。

    “我到了。”她轉身就要走向屋內。

    沙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向自己。

    她掙脫不開,火冒三丈地瞪向他。

    “你到底想怎麼樣,莫名其妙衝出來就想要占領一切嗎?你是土匪還是流氓!我說過我已經有男友了!”她大吼出聲,用她沒被抓住的手去推他。

    離她遠一點!她不想自己對他有片刻的心軟!

    “我白手起家,已有一定成就,我不會比他差。”他雙手扣住她的雙腕,驀地將她整個人壓在公寓大門上。

    “對!你們母子都一樣,感情都是用財富來衡量的。但我嫌富愛貧,不敢高攀,行了吧!你走開!離開我的生命!”她看著勢在必得的神態,語氣更火了。

    “地球是圓的,不管我離開多少年,還是會繞回原點。”他沒讓她推開,反而更加靠近。

    兩人的唇只差一公分的距離就要相觸。

    安西雅感覺到唇在刺痛、眼眶也在刺痛。以往這時,她會忿忿咬住他的唇,而他則會扣住她的后頸,加深這個吻,直到兩人不可自拔為止……

    “我住在月球,你走錯星球了。”安西雅面無表情地說道。

    沙桀一愣。

    安西雅乘機抽回手。

    沙桀仰頭大笑出聲,笑得驚天動地,笑到連路旁的狗儿都看了他一眼。

    “我的女人愈來愈有幽默感了。”他笑著說道。

    “我不是你的誰。”安西雅的眼淚在同時奪眶而出,她忿忿地拂去,拿出鑰匙開了大門。

    “你是我的妻子。”

    “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沒打算要放棄你,十年前一樣,十年后也一樣。”

    “但,我已經放棄你了。”

    安西雅頭也不回地走進公寓。

    沙桀心一顫,他站在大門邊,仰頭等待著她公寓的燈光亮起。

    安西雅知道他沒離開——

    因為她從窗簾后頭偷看到了一切。

    十年前,他也曾經這樣在她家門外站過。那時的她,相信那是他的真心。誰知道真心是沒法子改變一切的。

    十年后,她已有交往對象,而那個自稱白手起家、已有一定成就的沙桀,仍舊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她,不會再為他動搖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6-1-19 13:13:56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對,我正在西雅公司旁邊的星巴克等她。她如果不是真的很不舒服,不會要我幫她送粥過來。她從上星期五病到今天,很慘耶!”

    星期三下午,韋樹樹站在星巴克的戶外遮陽傘下,拿著手機和夏子初通電話。

    “我怎麼勸啊?”她看著旁邊的星巴克,咽了口口水。“你也知道她是那種除非病到不能走路,否則一定還是要拿全勤的人。好了,不說了,話費很貴。我們周六見面時再聊……”

    她和安西雅及夏子初在月底固定有一場“每月最倒楣”聚會,獲得當月“金楣獎”的人,可以得到其他兩人所提供的美食招待。

    這個月鐵定競爭很激烈。因為安西雅最近聽起來很不對勁,那樣疲憊無力的聲音,她只在西雅和沙桀的感情生變時,聽過一次。

    而她,也不好。

    她不知道她和章正榮之間現在究竟算什麼?章正榮約了她這星期天晚上見面。但是,見面后要談什麼?

    談他如何傷她的心?還是談——為什麼他有了未婚妻,而她這個很想嫁他的女人卻毫不知情?

    她做錯了什麼?太笨太傻太寬松?太不懂得掌握男人的心?還是太相信男友?太一廂情願地認為愛情一定會有個好結局?

    “厚。”韋樹樹煩到口干舌燥,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向星巴克。

    安西雅怎麼還不下來?她等愈久,就愈想衝進去星巴克喝一杯星冰樂。

    安西雅警告過她,依她的薪水,最好少喝星巴克。如果真的忍不住了,也要用ibon買一送一優惠券,找人對分價錢。更別提外頭飲料有多冰,女生喝冰飲對于子宮有多傷等等等一百件傷人害己之事……

    可是,她本來就不是養生派,只想在炎炎夏日來上一杯熱量高到破表的草莓奶霜星冰樂。

    韋樹樹催眠式地走向星巴克,推開大門,扑面的冰涼冷氣和咖啡味讓她雙唇上揚,頓時像升到天堂。

    “花錢前,想想你未償還的信用卡卡債。你以為買零食、喝飲料都是小錢,買了一堆、喝了几杯,鈔票就飛走了。”

    安西雅的話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韋樹樹停住腳步,理智告訴她該離開,臉龐一陣扭曲。

    “星巴克欠你錢?還是你又在這里等中暑要刮痧的人?”一個男聲在她身旁響起。

    韋樹樹猛抬頭,再次看見上星期五那個西裝筆挺、說話超機車的男人。一樣穿著西裝、一樣還是打著領巾,一樣地——

    帥。

    喬振宇朝她靠近一步,想知道是燈光太閃,還是她的眼睛真的異于常人的明亮,否則他近來怎麼頻頻想起。

    雖然,他早已想出初見她時,她讓他感覺眼熟的原因——

    她圓澄的眼及燦爛的笑容像極他早逝的母親。

    “病患太多,認不得我?”喬振宇雙臂交握在胸前,緊盯著她閃亮的眼。

    “哈,閣下說話讓人印象深刻,很難忘。”韋樹樹說道。

    “不用拍馬屁,我知道自己向來與眾不同。”

    “拍你馬屁對我有什麼好處?你根本就是自我感覺良好。”她雙手扠腰,哼了一聲。“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要走了,看到你穿西裝,我都快中暑了。”

    “我說過這種西裝的料子很清爽。”

    “多穿一件,就會多隔絕一層空氣,你的体溫就會隨之上升。你的西裝布料再好,也沒有阿伯牌的‘吊嘎阿’涼快啦!”她說。

    喬振宇板起臉,看著這個一身印花長洋裝,搭配米白無袖背心和帆布鞋的女人,對他扮了個鬼臉后,轉身離開。

    韋樹樹還沒來得及推開大門,手機突然大響。

    她一看到來電號碼,頭就先昏一半。

    “韋樹樹,你跑到哪里去?以為編輯采責任制,就可以四處流浪嗎?”Janet在手機那頭說道。

    “天地良心,我填了外出單,是來拜訪‘喬振宇’的。我想說見面三分情,看看人到現場,能不能爭取到專訪機會。”韋樹樹看著手里要送給安西雅的食物,吐吐舌頭說道。

    站在她身后的喬振宇一挑眉,唇角微揚。

    “這個案子,你如果沒搞定,就扣你的考績。”Janet啪地掛斷電話。

    “厚。”韋樹樹有氣沒地方發,用力跺了下腳。

    “你要專訪喬振宇?”喬振宇上前問道。

    “你們認識?”韋樹樹飛快轉身,臉上帶著驚喜笑容。

    “算熟。”他低頭看著她。

    “那請他務必要接受我們的專訪,我們雜志真的很有誠意,想為他做出最好的報導。”韋樹樹急忙遞上名片。

    喬振宇接過名片,又聞到她發間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他對香味向來沒好感,但她身上的味道,卻讓他想深吸兩口。

    “韋樹樹。”他念出她的名字。

    “有。”她舉手,露齒一笑。

    她以為自己在拍牙膏廣告嗎?笑得那麼燦爛,是想迷倒誰?喬振宇在心里嘀咕,把名片收到口袋。

    “采訪之前,對于專訪對像沒進行了解。這樣的雜志社,誰願意接受專訪?”喬振宇冷哼一聲,轉身走向星巴克櫃台。

    “誰說我沒做功課,我知道喬振宇能力出眾,一天花二十小時工作。不喜歡事情不在規划之中、不靠家世背景,而是靠自己能力闖出一片天。”

    她對他倒是了解得挺徹底,看來確實是有備而來。喬振宇在心中忖道。

    “那你豈會不知道他最不喜歡曝光?”他說。

    “一勤天下無難事,凡事總有第一次破例。”

    “那你就繼續勤勞下去好了。”喬振宇看向跟在身邊的她,才與她對上眼,胸口竟然一悶,他于是舉起大掌一揮。“你可以走了,我不認為接受女性雜志專訪,對喬振宇有什麼好處。”

    韋樹樹咬牙切齒地瞪著他,認為喬振宇有這種好友,個性鐵定也不會陽光到哪里。

    她衝出星巴克,拿起手機猛發What\"sApp.

    不管他了,她現在要理會的是向來把“守時”當成人生守則第一條的安西雅,竟連通簡訊都沒傳,要嘛就是昏倒,要嘛就是突然忙碌中。

    “沒事吧?不用急,有空再回我,我可以等。”

    韋樹樹打完簡訊,一屁股在星巴克外頭的露天涼傘椅子上坐下。

    “小姐,這杯飲料是里頭一位先生要拿給你的。”穿著黑圍裙的星巴克服務人員,笑著走到她面前。

    “穿鐵灰色西裝、緞面背心,打斜紋領巾,瘦瘦高高有點帥?”韋樹樹問道。

    “身高一百八,我認為很帥的。”店員笑嘻嘻地說道。

    “里頭有沒有下毒?”韋樹樹認真地問道。

    “沒有,我們還不想背刑事案件。”店員笑了出來。

    “那就謝謝了。”韋樹樹拿過紙袋,也不管那個剛才讓她火冒三丈的男人有沒有看見,她對著店內胡亂揮手一通。

    店員進入店里,口干舌燥的韋樹樹迫不及待地打開紙袋,發現里頭居然是——

    一杯熱咖啡!

    她長得像是喝黑咖啡的人嗎?韋樹樹的眉頭打了八個結。

    人生還不夠苦喔,所以她向來不愛任何沒加糖的飲料,何況是一看就很苦的黑漆漆咖啡。

    而且,在這種高溫可烤蛋的四十度,請人喝熱飲,根本就是在詛咒人。

    ‘我剛接了通電話處理事情,現在下來了。你可以到一樓櫃台嗎?我帶你到我們員工餐廳。’安西雅傳來簡訊。

    “好,我出發了。”

    韋樹樹拿起保溫罐,拎起那杯熱咖啡,打算等一下去超市買一包冰塊和一罐鮮奶。厚,她這樣不是又要花錢了嗎?

    每次見到那家伙都沒好事,能不能拜托老天爺不要再讓她看到他了啊!

    “……以上就是我與西裝機車美男子的相遇過程,報告完畢。也請你有空時,幫我祈禱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這周六晚上是韋樹樹、安西雅、夏子初三人組的“本月誰最倒楣”聚會日。韋樹樹一從捷運站出來,便跳進夏子初在一旁等待的黃色金龜車,說起了這几天的事。

    夏子初邊聽邊看著她今天扎著馬尾、一身米白麻質上衣、一件拼接碎布長裙、腳踩帆布鞋,一派自然的清新樣子,他白淨臉上不由得揚起一抹笑意。

    “今天氣溫應該有三十八度!我才在出口站一下,就已經汗如雨下。有車真好,真是人間天堂啊!”韋樹樹呱呱呱地繼續說話。“如果有更環保的燃料,可以不用汽油,那就更好了。”

    “我我……以后可以來接你下班。”

    “夏子初!”韋樹樹坐正身子,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怎麼了?”夏子初咽了下口水。

    “你人干嘛那麼好啦!我九點下班是常態,下班時間不定是事實,怎麼好意思讓你在那里苦等。”她假裝拭淚,感動地拍他的肩膀。

    “沒關系……”我願意等。“不……客氣……”

    “自己人,你是在緊張什麼?不會是口吃又發作了吧?”她是在高三認識夏子初的。

    那時,他的爸媽離婚又各自組了新家庭,他于是決定跟著祖父母住,所以轉學至她班上。且因為在上一個學校曾被同學霸凌之故,他從不與人四目交接,說話聲音小如蚊,還會害怕到結巴。

    當時,身為班長的她覺得他的眼睛實在太小鹿斑比,所以決定善心大發地拉著副班長安西雅一起幫助他。

    沒想到這一幫下去,他們三人從此成了十年不變的鐵三角。

    “你記不記得我和安西雅第一次去找你?”她笑著問道。

    “記得。”夏子初也笑了出來,笑容可愛得不像年近三十歲。“我以為你們要勒索我。”

    “我們有長得那麼像土匪强盜嗎?”

    “沒有。”夏子初咧著嘴繼續笑,笑得嘴巴都酸了。“但是你們拍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說‘下課到外頭談談’時,聽起來真的很像是要勒索我。”

    “還是和老朋友在一起最好,你們永遠不會變。”韋樹樹想起明日和章正榮的約會,眼里閃過一抹淚光。

    “你……怎麼了?”他問。

    “別想套出我的悲慘事跡,那是留著晚餐后要爭取本月‘金楣獎’冠軍用的。”韋樹樹吸了下鼻子,拍拍他的肩膀。“喂,你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雜志‘What Men Want’單身漢特輯?”

    “你……你說什麼?”

    “你相貌好、家世清白,事業有成,無不良嗜好,會做几道菜,好像對男人沒興趣,至今還沒有結婚。正好符合我們這期的主題。”韋樹樹邊說邊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下,笑咪咪地說道。“沒錯,瞧你的睫毛比女人還長、皮膚比別人還好、穿衣品味安全,笑起來會讓你的病患從人到貓狗都想扑過去……”

    “現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夏子初脫口說道,耳朵紅了,很快地看了她一眼。他該不該趁此機會毛遂自薦?

    “我一向知道你很好啊。喂,這樣你就臉紅了喔。”韋樹樹拉拉夏子初的耳朵,哈哈大笑地說道。

    夏子初車子一偏。

    韋樹樹嚇得縮回手,正經八百地坐著。

    “厚,好好開車啦。”

    “誰……誰叫你突然亂碰人。”

    “碰一下都不行喔,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啊?”她看著他的紅耳朵,自己承認道:“好吧,我比較像男的。那你到底要不要參加我們雜志社的那個單元?我承認我近廟欺神,有你這麼好的貨色,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竟然視而不見。拜托你啦!”

    “不用不用,我的診所生意已經忙不過來了。”夏子初嚇到臉色發白。

    “噗,你是怕摸你屁股的人變多吧。”她說。

    “她們都捏我的臉頰。”

    “這麼可憐喔。”韋樹樹笑著點頭,完全懂得她們為什麼想調戲夏子初的心理。

    一個近三十歲的男人,笑起來卻仍保有孩子的純真特質,那種毫無防備的陽光笑容真的很容易打動人。

    “如果喬振宇下周還是不答應我的專訪,你一定得答應,不然,我的工作會不保。”

    “我答應了有什麼好處?”

    “我到你的診所耀武揚威,演你的女朋友,把那些女人全都嚇跑。”

    “好,那就一言為定。”

    夏子初笑到雙頰酸痛,韋樹樹自己也被這個提議逗得笑出聲來。

    他聽著她的笑聲,他真的好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開下去。

    “夏子初,開快點,我肚子快餓癟了。”韋樹樹說道。

    夏子初嘆了口氣,踩下油門,直奔安西雅公寓。

    安西雅的公寓是他們三人幫最常聚會之處,地方只有十坪,是她前年買下的。

    一房一廳一衛浴,走峇里島度假風格。一進門的紅木方櫃上頭擺滿綠葉植物,客廳則是架高的木質地板,上頭擺滿五顏六色的抱枕。房間以透明玻璃隔間,小小空間竟看起來極為寬敞。

    韋樹樹一踏進安西雅的公寓,立刻對著木頭地板上的一堆玩意儿大叫出聲。

    “哇!哪來這麼大只的泰迪熊?還有芭比娃娃?樂高積木?”韋樹樹繞著玩具打轉三圈,馬上衝到安西雅面前追問道:“你是返老還童?還是鐘南突然一改節儉本性,決定跟你一起回味童年?”

    “不是鐘南,是另一個煩人家伙。”安西雅沒好氣地說道。

    想起那個沒再現身、也不再送花,卻開始改送一堆更讓她困擾的玩意儿的沙桀,她眉頭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喔,你臉上流露出愛情的困惑。嗶嗶嗶,有狀況有狀況!”韋樹樹扯著安西雅的手臂,一臉興奮地說道。

    “對,一種你跳到我頭暈想吐的狀況。”安西雅捏了下她的腮幫子,看向夏子初。“晚餐呢?”

    “准備好了。”夏子初提著他買來的小米粥、烙餅、熱湯和小菜,拿到廚房,自動自發地開始准備鍋碗瓢盆。

    “你去擺碗盤。”安西雅推開韋樹樹簡直要貼到她臉上的臉。

    “干嘛對我這麼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今天是准備來拿本月‘金楣獎’的,很可憐喔。”韋樹樹可憐兮兮地說道。

    “這個月的冠軍輪不到你。”安西雅瞄她一眼。

    “沒錯。”夏子初也斬釘截鐵地說道。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夏子初突然心虛了起來。

    “搞不好這個月會是我得啊。”他小聲地說道。

    “厚,你這個有錢的獸醫,不要跟人家計較那一頓飯錢。輸了又怎樣?”韋樹樹一步上前,壞心地揉他的腮幫子,揉到他哇哇大叫。

    “輸人不輸陣,我也不是事事順遂的。”夏子初抓住她冷涼的小手,目光停在她笑盈盈的眼眸上。

    “好,那我們先坐下來看看誰是本月‘金楣獎’冠軍。按照慣例,輸的那兩人拿錢出來請冠軍吃飯。”韋樹樹立刻在木地板上坐好,自動報名第一個。“我先說。”

    她聲未落地,眼眶咚地一聲滑下兩行淚水。

    “我遇見章正榮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那個女人是他的未婚妻。”韋樹樹說道。

    安西雅和夏子初愣住,看著已經哭成小花臉的韋樹樹。

    安西雅吞下那句“我早就告訴過你,他不是個好東西”,張開雙臂抱住韋樹樹。

    夏子初遞過面紙,拍拍她的后背,難過于韋樹樹竟然又受傷,更難過她竟然為另一個男人這麼難過。

    “章正榮怎麼說?”安西雅問道。

    “他這周員工旅游出國,所以我們約了明天見面。”

    “不用約了。你還要聽什麼?難道你想被挽回?”安西雅皺著眉問道。

    “我想要知道他怎麼可以說謊?怎麼可以騙人?我要知道我為什麼會神經大條到連他有了第三者都不知道……”

    “也許第三者是你。”夏子初輕聲說道。

    “什麼?”韋樹樹張大嘴巴,一時忘了要哭。

    “他每次約會都很臨時,像是找了空檔填進去一樣。每次一到晚上十點就一定回家,周末經常不出來,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他靜靜瞅著韋樹樹的眼睛,咽了口口水。“我……我……就不會這樣對待我的女朋友。”

    “你為什麼現在才說?”韋樹樹圓睜著眼,癟著嘴又想哭了。

    這下慘了,她連責怪第三者的理由都沒有了。

    “你都沒有反對他那樣對你,我不好多事。”夏子初低聲說道。

    “下次記得先告訴我。”韋樹樹緊捏了下夏子初的手。

    他拍拍她的肩膀,她轉而給了他一個大擁抱,把人埋在他的肩膀上哭。

    “謝謝你,你人真好。”她說。

    可你不喜歡我這個好人。夏子初苦笑著,呼吸著韋樹樹發上的薰衣草香味。

    “他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問題。你很好。”安西雅拍拍她的頭。

    韋樹樹轉而投向安西雅懷里,抱著她的手臂,一臉悲慘地看著她。“我很不好,否則怎麼會老找不到一個共度一生的男人。”

    “照你這種說法,台灣的單身人口豈不都該自我譴責?”安西雅敲了下她的頭。

    “有些是自願不婚,像你啊。”韋樹樹深吸了口氣,强打起精神看向安西雅。“好了,先把本月‘金楣獎’冠軍選出來。其他的,我們待會儿再聊。換你說了——”

    安西雅皺了下眉,咬了下唇。

    韋樹樹一看她這種欲言又止的女性化神情,立刻緊張地脫口說道:“不會吧?”

    “沙桀回來找我了,那些東西都是他送的——”

    韋樹樹咚地一聲倒在木質地板上。

    正在喝水的夏子初,水嗆到咽喉,大咳了起來。

    “很高興感到震驚的不止我一人。”安西雅笑了出來。

    “他干嘛送這些?”夏子初問道。

    “十年前,我們交往時的那個儿童節,他問過我,童年時最想要的是什麼?”安西雅抓過一只泰迪熊,用力地抱在胸前,聲音低啞地說道:“我那時隨口亂謅一通,沒想到他通通買了過來,結果那天他媽媽來興師問罪,砸了屋子里所有東西,還叫人把東西全扔到垃圾車里。”

    “天啊。”夏子初目瞪口呆當中。

    “這種事,他記那麼清楚做什麼!如果真的記得那麼清楚,那時候為什麼跟他媽媽說他跟你只是玩玩,結婚只是得到你的手段!”韋樹樹跳起身,激動地在屋子里繞了一圈又走了回來——“他到底想干嘛?這男人是致命武器,太靠近要出人命的。”

    “但你的語氣聽起來怎麼有點興奮?”安西雅瞥她一眼。

    “廢話,事隔多年,還能找到他,我只想狠狠踢他一腳,給他一個過肩摔。”但她最想做的事是——她要問沙桀,他說“只是玩玩”是真的嗎?

    那男人對待安西雅的樣子,是恨不得將她藏到心底的。

    “我那天怎麼沒想到踢他一腳。”安西雅喃喃自語地說道。

    “放心,你還有機會,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韋樹樹兩眼發亮地說道。

    “我也不是那種會不計前嫌的善男信女。”安西雅斬釘截鐵地說道。

    “因為你不想被影響。你只有在提到他時,才會失去理智。”夏子初說道。

    安西雅緊握了下拳頭,苦笑地說道:“現在你又變心理醫生了?”

    “夏子初沒說錯。你真的不考慮給沙桀一個機會?”韋樹樹問道。

    “就算他當年說‘只是玩玩’,是一句玩笑話。但我拿了他媽媽給我的錢出國留學,我答應要離開他的。就算他改變了,我的背景還是沒變。我爸還是欠別人賭債,我不要拖累別人。”安西雅說道。

    “但你一直在拖累你自己。”夏子初嚴肅地說道。

    韋樹樹抱住安西雅,安西雅把頭靠到韋樹樹的肩膀,韋樹樹又把頭靠向夏子初的肩膀。

    夏子初正襟危坐,心里好激動,但臉上裝得很平靜,只有兩只耳朵紅通通。

    “好了,聽完我們兩人悲慘的事跡,你還有什麼理由證明你最倒楣?”韋樹樹用手肘戳了下他。“你本月被騷擾的次數破新高嗎?”

    “沒有。”夏子初搖頭道。

    “還是大家愈摸愈過分?從臉摸到胸部、屁股,還是不可告人之處?”安西雅問道。

    夏子初繼續搖頭。

    “那是怎樣?你有對象了?”

    他看著韋樹樹一臉的雀躍,他泄氣地頹下肩。

    “喂,究竟怎麼了?”韋樹樹倒抽一口氣,聲音顫抖地說道:“莫非你酒后亂性,對方有了?”

    “新來的助理在我咖啡里下藥,想生米煮成熟飯!”他脫口說道。

    韋樹樹和安西雅嘴巴張得奇大無比,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世風日下?”夏子初被她們看得不好意思,好心地替她們想詞。

    “現在的女孩怎麼這麼大膽?几年次的?”安西雅問道。

    “剛剛大學畢業。”夏子初說。

    “你怎麼發現的?”韋樹樹問。

    “大娘護士看到,跑來告訴我。我不敢喝咖啡,把咖啡拿去化驗……”

    “大娘護士万歲!我愛大娘護士!只有她會挺身保護你的貞節。”韋樹樹大聲說道,給了夏子初一個大擁抱。“感謝老天,你沒事。”

    “你辭退那個助理了吧?”安西雅問道。

    “辭退了。然后,她開始跟蹤我,我已經去報案了。”夏子初的五官皺成一團。

    韋樹樹和安西雅對看一眼,兩人同時伸手,一左一右地握住了夏子初的手,大聲宣布——

    “這個月的倒楣冠軍,是你。”

    “謝謝兩位的支持。”嗚,他不想當冠軍啊。

    “不客氣,那我們開飯吧!我快餓癟了。”韋樹樹跳到廚房,把食物全都端到客廳矮木桌上。

    “對了,你順便告訴我你老板下班后都在哪里出沒?”韋樹樹拿起筷子挾了一口青椒肉絲。“我這次的特輯真的很需要喬振宇,沒有他精采度少一半啊!還有,你何時才願意跟我分享一下他的玉照,我都只能依我同事的描述憑空想像,万一他長得像恐龍,那我鐵定會被Janet罵成豬頭……”

    “喬振宇下班后,都在他家健身兼繼續上班。然后,他長得絕對不像恐龍。事實上,我認為雜志上內頁西裝廣告的模特儿都該跟他學習,他是我看過穿西裝最好看的男人,完全發揮了西裝該有的理性及優雅……”

    夏子初插不進話題,無奈地發現他得到的同情只能持續一分鐘。

    不過,相較她們兩個人最近遇到的事故,他的悲慘最多不過就是失身而已。就算失身了,她們兩人也會齊力同心替他討回公道的。

    所以,夏子初興高采烈地起身湊到她們身邊,開始加入她們的話題。

    不管本月最倒楣冠軍是誰,至少他們都還有彼此的陪伴,這樣——

    很好。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6-1-19 13:14:1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安西雅向來說到做到,于是就三人聚會之后的星期一,感冒已痊愈的她開始拒收沙桀送來的宅配,也把那些花盆全退了回去。

    要做慈善、要裝好心、要捐款,她現在不用靠他。重點是,他人不現身,光是送東西是什麼意思?

    當然,她根本就不希望沙桀出現。

    她已經有了交往中的對象鐘南了,她和鐘南在一起很平靜,不會手足無措、心跳加速。想要人擁抱時,還是有人的溫暖。

    這才是她要的感情。

    下班前,安西雅傳了簡訊給鐘南——

    “我准備要下班了。”

    ‘三十分鐘后在老地方等你。’鐘南回覆道。

    因為喬振宇上周五出國考察,明天才會進公司。所以,安西雅輕松地喝了杯花草茶,寫了一封E-Mail給韋樹樹之后,這才起身。

    喬振宇半小時前在E-Mail里特別交代,如果有雜志的專訪,他要親自篩選。

    所以,她在E-Mail里要樹樹盡快准備一份完整但簡單的條列式雜志簡介及訪談大綱,她好盡速在老板回國后第一時間送上。

    安西雅走到洗手間里,松開盤了一天的發髻、放下及胸長發。

    長發軟化了她冰冷的神情,讓她的古典杏眸多了分溫柔,讓她的黑色立領洋裝多了分嬌媚。她的冰山美人模樣,瞬間化成另一樣風情万種。

    她從沒在鐘南面前放下長發,或者這几年來,除了夏子初之外,她從不在男人面前放下長發。

    當然,沙桀曾經是例外。但她,不想去想。

    安西雅系好白色短絲巾,拿起口紅補上一層紅潤,卻沒再盤起長發。

    她何必為著“當年”而讓自己的頭皮受罪這麼多年呢!該是改變的時候了。

    安西雅轉身離開辦公室。

    走出辦公大樓時,下班人潮已淡。她沿著紅磚道,慢慢地走向她和鐘南約定的一間位在捷運站附近的咖啡館。

    她深吸一口夏夜帶著點水氣的溫暖空氣,抬頭看著今晚亮得很不真實的月光。

    “為什麼放下頭發?”

    沙桀擋住她的去路。

    “為什麼不能?”她問。

    “你明知道我最愛你把頭發放下的瞬間,因為那瞬間只屬于我。”他說。

    他為什麼要把這些事記得一清二楚,是存心要為難她嗎?安西雅一震,卻是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吃飯了嗎?怎麼這麼晚才下班?想我嗎?”他問。

    安西雅充耳未聞地。他一步向前,與她並肩而行。

    “你還是沒變,表現得愈不在乎,就是愈在意。”他笑睨著她,伸手想攬她的肩。

    安西雅拉下他的手,怒瞪著他。

    “我的情緒與你無關。你憑什麼以為你可以自作主張、大搖大擺地走進別人的生活?”安西雅原沒打算要提高音量,可一看到他那種勢在必得的笑容,她就火山爆發了。“還有,你以為你的手在做什麼?我告你性騷擾。”

    “很高興你還是一樣嗆,所以,別怪我管不了我的心、我的手。”沙桀望著她發亮的眼,衝著她直笑。

    他帶著霸氣的笑意看得她心頭一陣痛,于是別過頭,淡然說道:“我不想再提過去的事。”

    “重要的過去很少會真的過去,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過去的我和現在的我,一樣鐘情于你。”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兩人之間縮到呼吸都要互觸的距離。

    安西雅推他的肩膀,見他不動如山,她于是狠狠一腳踩向他。

    他沒避開,只是表情一陣痙攣。

    “消失十年后,突然每周跳出來一次,說你鐘情于我,這算什麼?”安西雅又狠踩他一腳,逼他放手。

    他咬牙忍痛,卻沒推開她。

    “因為現在的我,可以理直氣壯用自己賺到的一切來寵愛你。”沙桀沒放手,黑眸更接近她。“我一周出來一次,是因為朋友在北京……”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聽。”安西雅冷冷說道,后退一步。“我已經有男友了。”

    她朝他身后舉手一揮,還附上一個甜美笑容。

    沙桀望著她的笑容,墨眸里迸出怒火,驀地轉身看到朝著他們走來的男人——

    戴著金邊眼鏡,穿著白色襯衫和米色休閑褲,背著一個書包式的提袋,很有几分文藝氣質。

    “很有趣的選擇。”沙桀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是很好的人。”安西雅唇邊帶著淺淺笑意,只希望沙桀快點離開,不要再來干擾她了。

    “我懂了。”

    “很高興你終于識相了。”她瞪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我會對他手下留情一些。”沙桀笑著對她一眨眼。

    安西雅后背泛起小疙瘩——每一回,他對她笑得這麼可愛又性感時,她總是會這樣。十年前,如此。

    十年后,該死的還是!

    “Anthea,你今天很漂亮。”鐘南喚著她的英文名字,驚艷地看著她今天的長發造型。

    “謝謝。”安西雅主動走到鐘南身邊,淡淡地說:“這是我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

    “西雅太輕描淡寫了。”沙桀笑容未變,仗著身高一八二的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身邊的男人,問道:“請問兩位的關系是什麼?”

    鐘南一愣,看了安西雅一眼,老實地說道:“只要西雅願意,我們便是男女朋友。”

    安西雅臉色又紅又白,第一次懊惱起鐘南的老實。干嘛不直接說他們是男女朋友?

    “原來還不到戀人階段。”沙桀瞄她一眼,唇角勾著一抹海盜般的笑容,直看入另一個男人眼里。“那我勸你不用白費功夫了,她只會是我的人。”

    “屁!”安西雅眼冒火光,氣得脫口說道。

    鐘南瞪大眼,因為他從沒看過她口出惡言的樣子。

    “她小辣椒的這一面,你沒見過吧?她其實是那種外冷內熱的個性。”沙桀墨眸噙笑地說道。

    “沒關系,她罵人的樣子也很有個性。”鐘南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

    安西雅笑了,對鐘南的好感突然瞬間大量萌發,她主動勾住鐘南的手臂,好似他們一直是這麼親密一樣。

    鐘南興奮到臉頰微紅,不由自主地傻笑著。

    沙桀的笑僵在唇邊。在他的惡夢里頭,她就是這樣勾著別的男人的手,笑著轉身離開。

    安西雅拉著鐘南,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沙桀擋住她的去路。

    “我還欠你一句抱歉。”沙桀嗄聲說道。

    安西雅驀抬眸對上他的。

    他——那個寧可被人痛毆,也絕不低頭的沙桀,現在居然在跟她道歉。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安西雅握緊拳頭說道。

    “當年,你說你累了,想離開時,我不該問不出理由,就把怒氣都發到你的身上。”他凝視著她的眼,低聲說道:“我不該讓你哭著離開。”

    安西雅胸口一悶,身子一晃,碰到了鐘南——她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我不想再談。你也不用彌補什麼,只要你從此消失,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她昂起下巴說道。

    因為有些責任,她扛不了;而有些遺憾,她不要他承受一輩子。

    沙桀凝視著她看似平靜的臉龐,知道她只在拚命控制情緒時才會昂起下巴。

    “我們走吧。”鐘南感覺出氣氛的不尋常,不安地催促了下她。

    “這是我開的餐廳。”沙桀朝鐘南遞出名片,目光卻看著她。“隨時歡迎兩位光臨,只要結帳時出示這張卡片,店內消費全免。”

    他開餐廳?這個連煮開水都不會的大少爺竟會開餐廳?安西雅不可思議地擰起眉。

    “這間餐廳大大小小事情,都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沙桀說道。

    “是,隨手就請人白吃白喝,真是有氣魄、有成本概念。”她說。

    安西雅刻薄的話讓鐘南一愣,他尷尬地推了下眼鏡,假意看了下名片。

    “ANTHEA’S HOUSE”?

    下一秒,鐘南飛快地把名片收進公事包里。

    “餐廳營運不錯,已經開了几家分店了,堪稱白手起家的典范。”沙桀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恭喜你。”安西雅轉頭,對著鐘南一笑。“走吧。”

    鐘南推了下眼鏡,向對方點點頭后,便與安西雅離開。

    沙桀停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愈走愈遠。

    他回台三年,几乎是用盡了這輩子的克制力才能不去找私家偵探調查她人在何處。因為知道她對于被人監視的感覺有多麼反感及深惡痛絕。

    于是,他日以繼夜地工作,在閑暇之余,便利用電腦搜尋她的名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找到了她工作的地方。然后,在餐廳終于成了氣候,已有了四間連鎖店的狀況下,他才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段期間,他一直想著——也許她的某個朋友、同事們會在他的店里“ANTHEA\"SHOUSE”看到她的照片及一切,或者會轉告她。

    然后,她會出現在他的餐廳里,而他店里的員工沒有不認得她的。

    沙桀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他吹著口哨,轉身離開,與他擦肩而過的女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向他行注目禮,而他早已習慣——

    他知道自己引人注目,知道他走路姿態太張狂、知道他的臉龐有種視世界為無物的性感——這是他初初在美國放浪形骸的那几年里,一個和他交往過的女攝影師給他的評語。

    几名小女生跟在他身后走了一陣子,推拉一陣之后,派了個代表上前問道:“請問你是模特儿嗎?”

    沙桀看著她們身上的制服——正是西雅和他認識的年紀呢!

    不過,當初可是他站到西雅面前,攔她的去路。

    沙桀眼里笑意更深,對著小女生們挑眉一笑。“你們說呢?”

    小女生們格格笑著,紛紛點頭。

    沙桀對穿著制服的小女生一揮手,轉身跨上他的摩托車,滑入車陣之間。

    不管是十八歲的西雅,還是二十九歲的西雅,總之她就是這些年來,唯一能觸動他的西雅,他不會放手的。

    果然,人堅持不放手,總會有好事發生的。

    至少,韋樹樹是這麼相信的。

    前天下午,就在她決定要放棄,准備跟Janet投降說“WhatMenWant”企划的首要目標流產之后,她就接到安西雅傳來的E——Mail,說喬振宇有意願接受專訪,要她准備好資料傳來。

    昨天下午,她又接到安西雅電話,說喬振宇願意在今天下午跟她見面。

    這不是老天保佑,是什麼?

    于是,韋樹樹特意打扮正式,穿上白色襯衫、印花長裙,配上短靴,收起平常叮叮當當的大耳環,只戴了兩個銀色耳圈。

    經過安西雅公司旁邊的星巴克時,她特意放慢了腳步——嗯,沒發現那個穿西裝簡直超級好看的男人,她略帶失望地嘆了口氣。

    雖然機車,可看著他也挺養眼的,至少比看到章正榮讓她不傷心!章正榮約了上星期天晚上要談判,結果臨時又說有事爽約,改約在今晚。

    要不是想把事情問清楚,她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他當她是什麼?

    而她又當章正榮是什麼呢?

    她總把愛情想得太美好,只要追求者對她很好,讓她有了家的感覺,她就會傻傻地投入。有時,她甚至認為自己需要的不是章正榮或任何男人,而是一個陪伴者。

    韋樹樹走進那棟喬氏集團的玻璃帷幕大樓,在櫃台小姐的通報下,抵達位于三十樓的“LUXURY”總經理室。

    “韋小姐,你好。”安西雅裝出不熟但有禮的神態,對她一頷首。

    “你好、你好。”韋樹樹不會演,朝她嘻嘻一笑。

    “請先到休息室稍等片刻,我們經理開會時間延后。”安西雅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聲音說完,推過一張早就寫好的紙條——

    他在外頭中庭花園休息,考你的耐性呢!

    “了解。”

    韋樹樹馬上衝向中庭花園,准備把握機會跟喬振宇談判。

    “等等!”安西雅慘叫出聲,因為她的目的是要韋樹樹耐住性子,待在會客室里等人——

    韋樹樹沒聽到安西雅的叫聲,已經一步衝進中庭花園。

    大公司的頂樓果然與眾不同,高樓之上居然還有個空中花園。花園里頭有著兩座色彩繽紛的花圃、一排雞蛋花還有几張白色躺椅。

    “哇。”韋樹樹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誰在那里?”

    坐在角落陰影里的喬振宇皺眉回頭,唇角還叼著一根煙。

    “嘿。”韋樹樹指著那個每次和她一見面,就要吵架的西裝家伙。

    他今天沒穿西裝外套,領巾也扯松了,看起來多了分放蕩味道。他倚在角落水池的一張躺椅里,吞云吐霧的樣子,看起來竟很像是雜志內頁照片。

    韋樹樹貪美色,多看了几眼——

    果然人長得好,隨便一站都可以打敗一幫人。

    喬振宇一動不動,眼眸一勾瞄她一眼。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韋樹樹說道,自認很明白强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

    這家伙一身菁英氣質,應該也是這里的員工。

    “你現在是在毛遂自薦要當我的冤家嗎?”喬振宇抽了一口煙,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次。

    “抽煙污染空氣,污染自己的肺,害人害己。”她皺著眉說道。

    “我何時和你熟到可以關心彼此健康?”他鎖住她的眼,又長長吸了口煙。

    “嘖嘖嘖,明明長著一副成熟的臉,心智年齡卻只有十几歲,還在唇槍舌戰。”韋樹樹一臉好笑地看著他。“任何一個在這種美麗花園抽煙的人,我都會制止他。”

    “是嗎?韋樹樹。”喬振宇捻熄香煙,慢慢走到她面前,一對晶燦黑眸緊盯住她。

    他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會讓她站在這里?是為了報答她替他刮痧的恩情?還是——

    為了她這雙會讓他不時想起的圓澄明眸。

    韋樹樹被他逼近的眼看到腦筋當機,心髒怦怦跳。

    她咽了口口水,有點想咬他的唇——薄薄脆脆的,看起來冰冰冷冷,不知道咬起來是什麼感覺。

    “你干嘛一直盯著我?”她后退一步。

    “因為我是喬振宇。”

    韋樹樹呆在原地,嘴巴和眼睛都張得圓圓的。老天爺不會開這麼不好笑的玩笑吧!“那個”喬振宇已經夠難搞定了,而“這個”喬振宇每回看到她又都一臉不爽。

    “怎麼?剛才的伶牙俐齒都躲起來了嗎?還是你現在要告訴我士可殺不可辱,決定放棄專訪?”他向前一步,直到他呼吸到她發間的薰衣草香氣為止。

    “有花堪折直須折,你都送上門願意見我了,我干嘛要拒絕?”韋樹樹一聳肩,突然笑咪咪了起來。

    喬振宇看著她豐潤的唇,感覺它們柔軟得像是在邀請人。

    “我說過要接受你的專訪了嗎?”喬振宇雙臂交握在胸前問道。

    “如果沒有,你叫我跑這一趟,是打算怎麼樣?”韋樹樹一看他唇邊揚起詭異笑容,她磨牙霍霍往他逼近一步。“莫非你在耍人?”

    “沒有。”喬振宇一挑眉,懷疑她那握緊的拳頭可能會真的揍到他臉上。

    “沒有,我們就一切好談。”她一掌拍向他的肩膀,裝假沒看到他挑眉。“你那天在星巴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喬振宇?”

    “你有問我是喬振宇嗎?”他傾身向前,瞬間拉近兩人距離。

    “是沒有。”韋樹樹立刻后退一步,不想自己陣亡在他的美顏下。

    “我耳朵不好,習慣說話時和人靠得很近。”他說。

    她一聽,馬上站回原位,還抬頭對他一笑示好。

    只是,她這一笑,才發現兩人的臉近到接近吻上的危險距離。而這男人長了一雙很漂亮的眼,那眼像黑水晶,盯得久了,還會讓人頭暈目眩的。

    “那個……那個……”她的耳朵好紅,心跳好快。

    “哪個?”他壓低聲音又朝她靠近一些。

    “我忘記我要說什麼了。”她想移開眼,可沒力氣移動,只能被動地被他盯著。

    “問我願不願意接受專訪?”他問。

    “對對對!感謝喔。”她跳了起來,再次一掌拍向他的肩膀,意外發現他的臂膀其實頗堅實。“請問喬先生願意接受專訪嗎?”

    “看你的誠意了。”

    “我什麼都沒有,就是誠意最多。”

    韋樹樹笑容三倍燦爛,立馬從背包里抽出准備好的資料。“這是我們雜志前三期的內容。我們雜志以人文知性為主,時尚報導為輔。”

    喬振宇站在原地,沒伸手去接。“站著怎麼看?”

    韋樹樹立刻學服務生彎身一鞠躬。“喬先生,請坐,請上座。”

    “這種事也值得你這麼卑躬屈膝?”喬振宇冷冷看她一眼。

    “這樣有卑躬屈膝嗎?”韋樹樹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我以前在餐廳打工時,每個客人進來都要九十度鞠躬,那樣才算吧。現在只是恭迎你一人上座,還好吧。”

    喬振宇看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心頭驀地一緊。她這個吃過苦的人,怎麼還能擁有這麼明亮的笑容?

    他板著臉坐到藤椅里,接過她手里的雜志,隨意翻了几下后,打開最上頭的企划案。

    “所以,‘WHATMENWANT——單身漢的最佳女主角?’這個企划的屬性就是你說的人文知性?”

    韋樹樹坐在他對面,雙手放在膝上,一副好學生模樣。只是,一對圓眸閃亮亮得讓他沒法子專心地聽她說什麼。

    “所謂人文便是安撫人心的文藝,人物報導一向是我們重視心靈的讀者很喜歡的單元。”她邊解釋邊慢慢拉近兩人的距離。他說他喜歡說話時和人靠得很近,她只能投其所好。

    “你認為我為何至今單身?”他問。

    “條件太好,自視甚高。”她脫口說道。

    “這是贊美還是批評?”他望著她的臉龐,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薰衣草混著干淨香氣及太陽的味道。

    他皺了下眉,心跳莫名地亂竄了下,而他討厭任何不在他控制之下的突發情緒。

    “當然是贊美,喬先生是我們編輯票選出來的第一名……”

    喬振宇霍然起身,驀地別過臉。“好了,你可以走了。”

    韋樹樹跳起來,想也不想地便張開雙臂擋在他前方。“那我們可以約下回專訪的時間嗎?”

    “再說。”

    “那方便跟你約周五專訪嗎?”

    他看著她的圓潤雙唇,呼吸間都是她香甜的氣味。他雙唇抿得更緊,臉色愈凜。

    “不方便。”他一臉冰霜地看著她。

    “你干嘛渾身是刺?我又沒欠你們百貨公司錢。”她說。

    “賺不到的錢,都讓我心情不好,不想接受專訪。”他的聲音愈壓愈低,因為他的火氣愈來愈大。

    韋樹樹現在真的很同情安西雅,原來她平時口中冷靜的工作狂老板,只是她不讓大家擔心的說法。這個喬振宇根本就是個傲嬌男好不好?

    “那怎麼樣會讓你心情變好?”她捺著性子問道。

    “今晚陪我吃飯。”話說出口,他才發現自己情感完全控制他的理智。

    但他牙關一咬,完全豁了出去,還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

    “你確定那樣會讓你心情變好?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懷疑這是他刁難人的另一種手段。

    “我正好想跟人切磋吵架。而且你不是想跟我談人文嗎?這種東西,我正巧喜歡在餐廳談。”他勉强找了個藉口,密切注意她是否有任何察覺他異樣的表情。

    “我這人生性和平,沒法子跟人吵架。”

    “哈。”他不以為然地冷嗤一聲。“你根本是顆未爆彈。”

    “你才是害人不淺的原子彈。”她忍無可忍地雙手扠腰。

    “你現在是不想要專訪?還是不想要吃飯?”

    “我晚上有事,可以約明天嗎?”

    “不行。”他今天就要弄清楚,自己干嘛一直想盯著她看。

    神秘感是遮蔽理性的大敵,待他看夠她一頓晚餐后,他就可以不理會她了。

    “可是……我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她欲言又止,咬了下唇。

    喬振宇盯著她的唇,希望自己是她的牙齒。

    “和男友?還是前男友?”喬振宇眉頭一擰,不悅地問道。

    “前男友。”她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還記得那時在星巴克的對話。“晚上要把話談清楚。”

    “好,那等你們談完,我們再去吃飯。”他命令地說道,轉身走回室內。

    “如果談到很晚呢?”她小跑步跟上他身后。

    “那專訪就免談。”喬振宇打停腳步,驀轉過身。

    “啊!”韋樹樹一時煞車不及,整個人衝進他的懷里。

    喬振宇摟住她的身子,穩住兩人。

    可他的手一抱到她身子就不想放開了。她怎麼會這麼柔軟、頭發怎麼會這麼香?

    韋樹樹的臉扑在他的胸前,心跳像蜂鳥揮動翅膀一樣快速狂跳著。

    不會吧?!她連分手都還分不徹底,就又為別的男人動心了?

    難道,她其實不是因為真的很愛,而是因為她需要一個愛的對象,所以,誰都可以?

    韋樹樹手忙腳亂地推開他,咚咚咚地后退三大步。

    “手機給我。”他粗聲說道。

    韋樹樹乖乖交出手機。

    他在上頭撥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又掛斷。

    “你晚上在哪里再傳簡訊給我,我九點半過去接你。還有,這是我私人電話,不許外泄。”

    “喔。”她傻傻點頭。

    喬振宇看著她傻憨的模樣,他忽而挑眉,鳳眸曖曖含笑直睨著她。

    韋樹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勾唇一笑,轉身離開。

    韋樹樹傻傻看著他的背影,許久后才飄飄然地跟著走出中庭花園。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6-1-19 13:14:32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安西雅一看到韋樹樹從中庭花園進來時,三魂掉七魄的樣子,腦中警鈴馬上大響。

    “不要跟我說,你對我們老板一見鐘情。”安西雅挨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他就是我上次聚會時說過的,那個在星巴克請我喝咖啡的家伙。”她說。

    “但你臉上有被愛情打到的表情。”

    “他真的長得不錯,那對眼睛電光石火一樣,那鼻子像韓星。窄版西裝還能穿得那麼好看,只是個性差了一點,說話時還要跟人靠得很近,害我怪不好意思的。”韋樹樹揉揉耳朵,懷疑自己在臉紅。

    “靠得很近?”安西雅不明白地皺起眉,她老板明明就是生物距離最遠的那種人!

    “總之,訪談搞定了。我們今晚吃晚餐時,會順便訪談。”韋樹樹說道。

    “你要跟他吃晚餐?”安西雅不能阻止自己拚命重復同樣的話。因為——

    喬振宇能不應酬就不應酬,怎麼可能為了雜志專訪,和樹樹吃晚餐?

    “對,他說邊吃飯邊談,比較容易進入狀況。”

    安西雅驀搖頭,用力程度足以落枕。她老板要不是剛被附身,就是心里有鬼!

    “我們老板是我見過門第階級觀念最强的男人,他戀愛的對象向來很明確,就是要門——當——戶——對。”她不想樹樹傷心。

    “那關我什麼事?我又沒有要嫁給他,只是訪談罷了。”韋樹樹聳肩說道,掩去心頭一閃而逝的刺痛感。

    “那最好。因為他每月相親一次,和女友交往的時間,也從不超過三個月。”

    “放心。他再貌美如天仙,也動搖不了我的,一個章正榮就已經夠讓我郁悶了。我誓不當小三!”韋樹樹一拍胸口,斬釘截鐵地說道。

    安西雅點頭,正是希望如此。樹樹值得所有專心一意的對待。

    “你呢?把禮物退回之后,沙桀還有再跟你聯絡嗎?”她壓低聲音問道。

    “沒有。應該是看到鐘南,死心了吧。我跟鐘南晚上要去一間供應一百多種啤酒和義大利面的小酒館,如果不錯,下回我們找子初一起去。”安西雅說道。

    “沙桀怎麼可能就這樣放棄?你確定沙桀沒有買下廣告看板宣布他要追求你?”韋樹樹問。

    “沒有。”她警告地捏捏韋樹樹腮幫子。“你的語氣聽起來太失望。”

    “我只是希望你開心——就像那時候一樣。”韋樹樹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道。

    安西雅一愣,鼻尖不期然地一熱,往日的那些歡樂笑語在瞬間攫住心髒。

    “進來一下。”內線電話響起喬振宇的聲音。

    “我去忙了。”安西雅緊握了下她的手。“我晚上和鐘南吃飯,晚飯后再打給你,我們再聊。”

    “好。”韋樹樹給她一個擁抱,揚起裙擺,轉身離開。

    就算喬振宇真的對她有意思——雖然她完全看不出來,但他們總還是兩個世界的人。因為她要談的是那種可以結婚的戀愛啊!

    所以,一切公事公辦即可。韋樹樹在心中告訴自己,渾然不知自己此時已把章正榮忘得一干二淨。

    晚上九點,在一間以回旋屋造型為主題的星巴克玻璃屋中,韋樹樹和章正榮坐在角落里。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媽媽很喜歡她,一直說她嘴甜,說她的長相很好,一看就是很能生的樣子。”章正榮說道。

    韋樹樹看著滔滔不絕說了半小時的章正榮,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是先認識我,還是她?”

    “她是我媽朋友的女儿,去年過年來我家拜年時,認識的。”他尷尬地笑著。

    她身子一抖,覺得被狠刺了兩刀。

    “所以,我是第三者?”她氣到全身發冷,只差沒口吐白沫。

    “你才是我的真愛。”章正榮半邊身子橫過桌面,握住她的手不肯放。

    “你讓我想吐。”韋樹樹驀地抽回手,瞪著眼前一臉深情看著她的男人。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我何嘗願意如此。我一看到你,就被深深吸引……”

    “是,你被我吸引到頭昏眼花,連已經有女朋友這種事都忘了說!”韋樹樹握緊拳頭,氣到連雙肩都在顫抖。

    “愛情打敗了我。和你聊天是那麼有意思的事,而且你是那麼獨立,完全不像她一天到晚打電話查勤。”

    章正榮試著想再握她的手,她整個人后退到他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你的未婚妻無聊又不獨立?”他怎麼會那麼沒品,明明自己不對,還敢批評別人。

    “她唯一看的書是八卦報紙和女性雜志。”

    “非常好,謝謝她對我們雜志的支持。”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的意思是,她沒有你那麼有深度。可是我也說過了,我媽喜歡她啊,你也知道我是獨子,家里早就幫我買好了房子,就等著我結婚。她的娘家又有錢……”

    “不要把孝順當成理由!這些事,你為什麼不早說?”韋樹樹深吸一口氣,强忍下已經滿到喉嚨的火氣。“你明明有了女友,追求我時還敢一天到晚在我辦公室外面站崗,每天早上送早餐,在我加班時送宵夜?”

    “Honey,如果我說了,我們還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嗎?”

    “所以,你承認一切都是你的錯?”

    “我為了愛你而犯錯。”

    “馬的!”韋樹樹重拍桌子,怒瞪著他。

    章正榮咽了下口水,以為自己聽錯。“樹樹,你罵髒話?”

    “這樣罵你,還算客氣!”韋樹樹跳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到底還在演什麼?還打算要腳踏兩條船嗎?你根本毫無悔意。”

    章正榮被她的怒氣嚇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他万万想不到沒發過脾氣的樹樹,竟然會抓狂。一定是因為太愛他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給我一點時間,好嗎?”章正榮苦情地乞求道。

    “給你時間和她分手?還是和我分手?我死也不會和你復合。”她瞪著他說。

    “你不要故作堅强,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這樣的痛苦。你也知道我從來不違背我爸媽的意思,要替我想想啊……”

    “我要走了,麻煩你再也不要跟我聯絡了。事實就是,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的未婚妻,你在乎的人只有你自己。我當初瞎了眼,才會以為一個孝順的儿子,就會是好丈夫!”韋樹樹把他往后一推,抓起背包就轉身走人。

    “樹樹,不要這麼絕情。”章正榮擋去她的去路。

    “你不讓開,是想鬧上社會新聞嗎?”韋樹樹甩起她的大背包,背包唰地打中章正榮的肚子。

    他悶哼一聲,韋樹樹冷笑一聲。

    “你活該。”言畢,她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星巴克。

    戶外溫熱空氣朝她扑來,她卻驀打了好几個冷顫。

    用力擁住雙臂,她才發現自己雙臂冰涼。然后,她不停地起雞皮疙瘩,她猛揉著手臂,卻還是拚命打著寒顫。

    她找了個角落蹲下,用力咬牙忍住寒意。

    她怎麼會跟章正榮交往?因為寂寞?因為那時候,夏子初出國進修,安西雅正為百貨購物中心的開幕忙到天翻地覆,他們三人好久才能見一次面,而她真的很不喜歡一個人……

    她有資格說章正榮嗎?她甚至搞不清楚她對章正榮是喜歡,還是他只是恰好出現在對的時候——

    “上車。”

    韋樹樹抬頭,看見喬振宇板著臉站在她前面。

    喬振宇看她一臉脆弱,感覺心被狠狠揍了一拳。

    “你提前到了。”她吶吶地說道,繼續蹲在路邊。

    “上車。”他板著臉指指他停在路邊的車。

    “不要。”

    “你前男朋友好像要出來了。”喬振宇故意瞄了她身后一眼。

    韋樹樹立刻一躍上前,卻又突然煞住腳步。“我也不要上你的車,你有女朋友還是未婚妻了。”

    “一、我沒女友,更別提訂婚。二、你憑什麼以為你有資格當我的對象?”喬振宇握住她的手臂,眉頭一皺,詛咒地說道:“你是剛到北極觀光嗎?冷得像冰一樣。”

    喬振宇脫下西裝外套,往她肩上一攏。

    她身子一暖,抬頭看向他黑鑽一樣璀璨的眼睛。

    她屏住呼吸,眼眶乍然一熱。

    “穿好。”他傾身替她拉攏外套,目光停留在她水汪汪的大眼上。

    “不用。”她驚慌地拉下外套,塞回他的懷里。在她這麼脆弱的時候對她好,她很容易會出狀況的。

    “給我穿好!”他濃眉一皺,命令地說道。“你感冒了會傳染給我,我可不想變病蟲。你知道我一天要處理多少件事情,經手金額關系多少人的生活嗎?給我穿好!”

    他把外套扔回她的懷里。

    韋樹樹無力反駁,只得怔怔地攬住外套,默默地被他拉著手走到他的車子邊。

    喬振宇替她開了車門,推她進去。

    她傻坐在座位里,外套体溫沁入她的皮膚,她呼吸著衣料上極淡極淡的古龍水味道,抬頭看著駕駛座上的他的側臉。

    他專注地開著車,側臉英挺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用力閉上眼,可腦中卻都是喬振宇的樣子。她悶哼一聲,干脆拿起外套把自己徹頭徹臉地罩住。

    “外套拿下來。”

    “是你叫我穿著的。”

    “拿下來,這樣我看不到你的臉。”他命令道。

    她的心跳停了一拍,在外套底下倒抽一口氣,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喬振宇臉部扭曲,懊惱地抿起唇,無聲地詛咒了一下。

    “我是怕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弄髒我的衣服。”他粗聲說道。

    “我才不會在外面哭。”她放下外套,睜大眼睛看著他。

    爸媽過世之后,她就不在外人前哭泣了!

    “為什麼?”

    “我不要別人的同情。”

    喬振宇瞪著她那分明可憐兮兮卻又要裝堅强的表情,他眼一眯,不客氣地說道:“那你現在那是什麼表情?裝無辜的puppyeyes嗎?給你一分鐘,再放點悲傷音樂,你就會哭成可憐蟲了。”他瞪她一眼,驀然踩下油門,穿梭入車陣之中。

    “我不會哭。”她喃喃自語地說道。

    “最好是。”喬振宇沉著臉,詛咒自己澎湃的心跳,詛咒自己為什麼要跟她約這頓晚餐,詛咒起一切,詛咒起她那——

    太像他儿時記憶里那雙笑盈盈的明眸。

    韋樹樹轉頭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只覺得好冷,于是更加擁緊了他的外套。

    其實,一直以來,她需要的溫暖都不用多,只要——

    一點點就夠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安西雅和鐘南吃完晚餐之后,兩人依照慣例,一同散步到捷運站,在月台上告別——兩人住的方向正好一東一西。

    “我要上車了。”安西雅揮手,轉身走向打開的捷運車廂。

    “西雅,我希望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鐘南突然挨到她身邊說道。

    安西雅驚訝地看著鐘南,然后加快腳步跨入車廂,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她找了個空位坐下,頭低低地看著雙手。好不容易,列車開始啟動,她這才松了口氣。

    嗶嗶——

    手機簡訊聲在同時響起。

    ‘西雅,我希望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

    安西雅低頭看著鐘南傳來的簡訊,眉頭簡直打了十個結不止。

    干嘛這麼認真?一起吃飯、聊天,作個伴,或者是交往都很好啊。干嘛一定要搞出結婚這種大事?

    “我會考慮的。”安西雅板著臉,回覆道。

    “早告訴你別跟那個家伙出去了,現在一臉懊惱,后悔了吧。”

    安西雅驀抬頭,看見沙桀站在她面前。

    她根本懶得問這家伙是怎麼找到她的,反正,他總是有辦法。

    他只是沒太把她當成一回事,所以一周出現騷擾一次鬧事罷了!

    安西雅心頭一把火,閉上眼,假裝睡覺、假裝她的心跳很正常,不去理他。

    “抱歉,我在追這個女人,你的位置可以讓給我嗎?”沙桀笑著向她身邊的男學生問道。

    安西雅驀然睜眼,男學生偷笑地站起身。

    “你要坐嗎?請隨意。”安西雅動作更快地起身,直接走向另一節車廂。

    “怎麼還是這麼任性。”沙桀一個箭步上前,輕松地跟在她身邊。

    “沒人要你過來挨我的脾氣。”

    安西雅走到車廂底部,看著車廂外飛馳而過的景象。

    她是遵守承諾的人,當初拿了沙桀媽媽一百万,答應要離開他,她就會做到。

    因為事實就是,面對著太陽般的沙桀,她總有自卑感。拿了他母親的錢離開時的心態或者是近乎自暴自棄,卻也加强了這種不願與他平起平坐的心態。

    多年過去,她以為自己心態已經調整得很好。誰知道,她還是不敢看他——因為她始終不明白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什麼光環?更怕他突然看清她其實什麼都不是!

    “不問我怎麼回來台灣的?”沙桀看著她擰起的眉,伸手想去揉開。

    “不關我的事。”她別開頭,抿緊雙唇。

    她討厭這個還會因為他的靠近而起雞皮疙瘩的自己。

    “我們離婚后,我到了美國。三年后,我爸就過世了。”他說。

    “我很遺憾。”她握緊拳頭,還是不願看他。

    “不用遺憾,因為還有更遺憾的事。”

    安西雅胸口驀地一疼,知道他的口氣愈漫不經心,事情就更加嚴重。

    “我叔叔他們趁著我爸過世時,和公司大股東串通把公司股份全都占為己有。等到我和我媽發現時,我們兩人已經只剩下我媽名下的房子。”沙桀語氣淡淡,平靜得像是在提別人家的事。

    安西雅抬頭看著他平靜的臉龐,她的拳頭卻已經握成死緊。

    他媽媽自小環境優渥、是那種長年被丈夫呵護在手心里,以為天地都該繞著她的那種天之驕女。這樣的女人,怎麼有法子抵擋劇變?

    “你們還有房子,比一般人幸運。”她强迫自己刻薄。

    沙桀伸手去揉她擰起的眉,低頭看進她的眼里。

    她只要一有情緒,就會皺眉頭。這事別人不知情,他卻從沒忘記過。

    “我們確實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看到我爸爸努力几十年的心血,就這麼白白落到別人手里,看到他們得意洋洋的嘴臉,看到我媽震驚的樣子,我能不氣自己的不爭氣嗎?”沙桀眼色變沈,眼上閃過一絲戾氣。

    “你做了什麼!”安西雅倒抽一口氣,不自覺地抓住沙桀的手臂。

    “總算又關心我了。”沙桀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

    她要抽回,他卻不松手。

    她扭得手腕都痛了,最后只得瞪他一眼,由著他握著。

    “我不會讓他們抓住小辮子,因為我還有媽媽要保護。”他緊握著她的手,嗄聲說道。

    “但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他不是那種有仇不報的善男信女。

    “我需要對他們做什麼?面對貪心又沒有才能的人,只要挖一個坑,他們就自己往下跳了。他們不懂投資,而這個世界有太多惡人等著痛宰這些肥羊,我只要放消息出去就行了。”他唇角噙著冷笑,眼里沒有一絲溫情。

    “他們后來怎麼了?”

    “他們倒了,比我爸在的時候還一貧如洗。唯一可惜的是,我爸公司因為他們的投資失利,也倒了。”

    安西雅不自覺地反握住他的手,因為知道他終究是介意的。他對白手起家的爸爸其實是打從心里佩服的。

    “你那時怎麼沒想到要接手你爸公司?”她問。

    “我那時一貧如洗,什麼工作經歷都沒有,怎麼接?”

    “但你現在成功了。”

    “對,因為憤怒及絕望是努力的最大動機。”他拉過她的手,覆在他的胸口。

    “沒錯,我比誰都清楚。”她抽回手,淡然地問道:“你媽媽現在好嗎?”

    “也好,也不好。”

    “……”他母親當時對她說的刻薄話語,至今還是她的夢魘,所以她不想再往下問。

    “你爸媽呢?”他問。

    “我爸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只是我已經放棄繼承,和他划清關系。我寄生活費給他,不讓他知道我人在哪里。所有他的債務,我一律不管。我媽媽在三年前過世了,否則應該還過著同樣的生活,一樣抱怨我爸爸,一樣不願意離開,一樣把我給她的生活費拿一半給我爸去付賭債……”

    她一聳肩,想擠出笑意,偏偏不怎麼成功。

    “她不願離開,不是你的責任。”他握住她的肩膀說道。

    “人如果不願改變,這輩子就都要輪回在同樣的苦境里,然后又要用盡生命來哭訴人生的不公平。好可怕……”她低下頭,用左腳踩住右腳,忍住一陣顫抖。

    “我說過,不許用你出生的原罪來譴責你自己。”他說。

    她的頭益發地低垂,為的是要很快地眨干眼淚。

    捷運廣播報出她要下車的站名。

    “我要下車了。”她很快看他一眼,走到車門邊。

    他沒說話,只是默默跟在她身邊。

    老天,別讓他再跟來。面對他時,她永遠比她自己所想像的還要脆弱。

    那她剛才干嘛跟他提那些呢?難道是要他的同情嗎?安西雅在心中狂喊著。

    “西雅。”他喚了她一聲。

    她直覺地抬頭。

    沙桀一步向前,低頭在她唇間印下一吻。“我等你。”

    安西雅瞪大眼,倒抽一口氣,驀地轉身逃出正好打開的捷運車門。

    她滿臉通紅,根本不敢去想有多少目光在注視著他們。

    這男人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任性妄為,他們人在捷運上啊!

    幸好是公開場合,如果是私下,他豈會只是這樣的輕吻輒止?安西雅想起多年前那些讓她悸動的深吻,感覺到一股渴望的暖流穿過她全身。

    十八歲時就遇上罌粟花一樣的男人,害她之后不管是再看到什麼樣的陣仗,也全都心如止水,不受誘惑了。

    只是,所有的毒都是要讓人付出代價的。那些哭到只剩力氣呼吸,把自己關在屋內几天几夜的苦,是她至今不願再回想的畫面。

    她與他曾有的那段一個月婚姻,就讓它們留在戶政事務所里吧。

    她“再”也不要走進婚姻里——如果鐘南不接受不婚的她,那她祝福他早日找到合適的對象。

    年近三十,她只過她想要的生活,交她想交的朋友。

    安西雅停下腳步,想起今晚韋樹樹要和章正榮見面,還要跟喬振宇吃飯,心頭不由得有些掛念。

    她拿起手機,撥給韋樹樹——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6-1-19 13:14:50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嘟嘟嘟……嘟嘟嘟……

    這女人可不可以再誇張一點?喬振宇瞪著那個抱著他的外套,倚著車窗,睡得正是香甜的韋樹樹。

    嘟嘟嘟……嘟嘟嘟……

    她居然在他的車上睡著,睡到連她的手機大響,都還渾然不覺。

    他原來的餐廳訂位時間早已超過一個小時,而他停車熄火,待在這邊看了她整整一個小時,究竟是發神經,還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

    她那雙圓滾滾會說話的眼睛閉起來了,腮幫子看起來還是很軟嫩,圓潤的雙唇則讓人想咬一口。

    他咽了下口水,驀地別開眼一秒鐘。

    黑眸再度回到她臉上,而他懷疑自己連她頰上的雀斑有几顆都數得出來了。

    嘟嘟嘟……嘟嘟嘟……

    韋樹樹嘴里咕噥了几句沒人聽得懂的話,繼續她又香又甜的夢。

    喬振宇抓過她的背包,找出吵得震天作響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時,他瞄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凜眉一皺。

    安西雅?他的秘書嗎?她們認識?

    “聽電話。”喬振宇傾身向前,將手機貼在韋樹樹左耳邊,伸手推了她的眉間,推醒她。

    韋樹樹皺了下眉,慢吞吞地睜開眼。

    “聽電話。”他命令道。

    韋樹樹雙眼大睜,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容,感覺他的呼吸拂過她的皮膚,她倒抽一口氣。

    “說話!不然,別人會以為我綁架你。”喬振宇命令道,一手撐在她右臉旁邊。

    “喂。”韋樹樹雙臂垂在身側,嚇到忘了要伸手接電話。

    “樹樹,你在哪里?”安西雅問道。

    “我在哪里?”韋樹樹問道。

    喬振宇一挑眉,仍與她保持著三公分的距離,姿態卻是將她整個人圈在懷里。

    “在路邊睡覺。”他說。

    “在路邊睡覺。”韋樹樹一手捂著胸口,心髒怦怦狂跳著。

    “我是不是聽到我老板的聲音了?你們兩個在路邊睡覺?怎麼回事?”

    “就……我跟章正榮分開后,他就載我出來,然后我就睡著了。”韋樹樹用力地把身子貼向椅背,但她很快就發現這個舉動的不智。

    因為他的臉又往前逼近她一點,而她已經無處可躲。

    “‘他’是誰?章正榮載你?”安西雅驚恐地問道。

    “是喬振宇載我出來的。”她的嘴巴盡量動得很小力,否則怕會碰到他。

    “那我還要繼續說下去嗎?”

    “我…一回去再打給你,因為我不能呼吸了。”

    “為什麼?”

    “因為他靠得很近。再見。”

    喬振宇拿起手機掛斷,往她包包里一擱。

    韋樹樹等待著——可他身子沒移開,仍然橫在她面前,而她皮膚因為他的太靠近而輕刺著。

    “喂,你那邊還有一個位子。”她用眼神示意,羞愧地發現她的聲音居然在抖。

    “嗯。”他應了一聲,仍然沒移動,依舊定定看著她。

    “你現在側身的姿勢不符合人体工學,很容易扭到、閃到。”她吞了口口水。

    “我耳朵不好,這樣我聽得比較清楚。”也看得清楚。

    “是啊,人果然不可能十全十美。”她忘了要推開他,只拍拍他的肩膀,認真地說道:“你耳朵不好並不影響你的成就。”

    “我不想讓別人發現時,別人就不會發現。”

    “喔——我——知道了——”韋樹樹刻意提高了音量。

    “我的耳朵很脆弱,你不需要大吼大叫。”

    “喔。”她點頭,眼尾余光瞄到車上的時間。“天啊,已經十點了,我居然睡了一個小時!”韋樹樹把他往旁邊一推,羞愧地用手蒙住臉龐。“你為什麼不叫我?”

    喬振宇不耐煩地拉下她的手,她把臉擋住,那他還有什麼樂趣?

    “去吃飯。”他說。

    “我要回家。”她悶聲說道。

    “你說什麼?”

    “我今天剛跟我男友分手,回家哭個兩聲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吧。”她睜大眼看他,不明白他干嘛一臉凶神惡煞。

    “他既然劈腿,分手就是皆大歡喜。你為這個劈腿的家伙哭什麼?浪費眼淚。”他沒好氣地說道。

    “為分手而哭,是人之常情。”

    “你該放鞭炮慶祝自己提前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他冷哼一聲,譏諷地說道。

    “我是人不是機械,不能那麼冷血,我就不信你從沒為感情難過。”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他一時重心不穩,往前一跌——

    兩人鼻尖于是輕觸!

    “我不是故意的。”她驚呼出聲,抓住他的肩要推開。

    “我知道。”他的唇輕觸過她的。

    韋樹樹往后一跳,后背狠狠撞上車門。

    “怎麼了?”他坐回駕駛座,看著呆若木雞的她,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她的唇柔軟得一如想像。

    韋樹樹嚇到差點口吐白沫,但見他一臉無事人的樣子,也不知道要如何發飆,搞不好他根本不知道他剛才不小心“親”了她。

    “我餓了。”他發動車子,側身看她一眼。

    “關我屁事。”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怎麼看都覺得他的眼里閃過一絲竊喜,表情分明“有鬼”。

    “你浪費我一小時,我餓到前胸貼后背,怎麼不關你的事?”他挑眉問道。

    “啊!”韋樹樹慘叫一聲,再度把臉埋入雙掌間。

    原來他是餓昏了,才會一副很飢渴的表情。

    “等一下。”韋樹樹探出車窗,左右張望一番,突然對著一個熟悉街口哇哇大叫。“算你好運!車子快點往前開!第一個巷子右轉、第二個巷口再左轉,那邊有家面店‘林家園’,很美味。”

    “這種地方不可能有店。”喬振宇看著附近的住宅區,只勉强找到一間已打烊的早餐店和一個已經不營業的加油站。

    “有!而且還是網路名店,他們還有停車場。”她信誓旦旦地說道。

    喬振宇踩下油門,依言而行。

    “今天時間很晚,應該討論不了訪談問題了。吃完,就要各自回家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然咧?難道等你以身相許嗎?”

    “你真愛開玩笑。”她從齒縫里迸出話來。

    “我從不開玩笑。”他一臉嚴肅看著她,在紅燈前停了下來。“所以才要提醒你,如果想在下周完成專訪的話,最好還要再多付出一點力氣說服我。”

    “當然。”韋樹樹看著他一臉漠然模樣,只能一本正經地點頭。

    她剛才在他眼里看到的一抹竊喜,一定是她的錯覺。

    這人這麼一板一眼,若是兩人方才真的四唇相親,他搞不好還要告她騷擾咧!

    所以,她剛才的小鹿亂撞,應該就是因為他靠得太近。畢竟,這男人不說話時,冷眉冷眼冷氣質,而她天生就怕惡人。

    韋樹樹這麼一想,頓時安心許多,于是放松地坐在座位上,歡樂地哼起歌,指揮著他往前走。

    喬振宇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停車場”——

    一塊雜草叢生、斜躺著几條野狗的泥濘空地上,橫擺著几輛轎車。

    而她所謂的“店”,就是一間搭著鐵皮屋,門前擺著几張方桌、鐵椅橫在路邊營業的小吃店。

    “下車啊。”韋樹樹解開安全帶,奇怪地看著僵在座位上的他。

    “我在這里等你吃完。”他雙臂交握在胸前,完全不想拿自己的健康做試驗。

    “你不吃會后悔。”

    “我寧可后悔。”他正巧看到一只肥滋滋的大老鼠竄過停車場,他決定即便餓昏也不願就范。

    “這麼不干脆,你還算是男人嗎?”韋樹樹通常一餓,就很難慈眉善目。

    “就算我是女人,我也不吃這種東西。”他說。

    “什麼叫做‘這種東西’,你這個不知民間疾苦的貴公子!”

    韋樹樹火了,一指指到他鼻子面前。

    “你知不知道近來物價上漲,等于變相的減薪。我們這種沒有后援的人,能夠吃這個也很迷人了。你以為一碗干面三十五塊,一碗大骨湯五十塊是便宜的價格嗎?老板說,最近連點湯的人都變少了,要嘛就是兩個人合喝一碗。不吃拉倒!”

    韋樹樹氣得在車上一跺腳,然后忿忿地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說道:“我餓到要變人干了,沒力氣伺候大爺了。你就繼續待在你的象牙塔,我改天再登門道歉、再跟你聯絡。”

    她用力甩上車門。

    喬振宇瞪著她的背影半晌,不甘心地將車子熄火。

    一下車,他的手工皮鞋立刻踩到一灘顏色混濁的積水,他的臉龐一陣扭曲。

    “喂!”他喊了她一聲。

    “不用勉强,我對你不抱期待。”韋樹樹雙臂交握在胸前,氣呼呼地看著他。

    喬振宇板著臉,快步走到她身邊。

    “你最好要,否則就別想有專訪。”他扯過她的手臂,橫過馬路。

    韋樹樹有求于人,只好被他扯過街。

    “素素喔——”發音很不標准的圓圓老板娘正手抓魚丸往鍋里放,一看到她,笑嘻嘻地迎了上來。“你很久沒來嘍。”

    “我上禮拜有跟子初他們來,結果你去喝喜酒啦!”韋樹樹笑著說道。

    “厚,少年耶,長得很帥呴。”老板娘伸手就往喬振宇肩上拍。

    喬振宇瞬間定格——這位太太的手剛才不是在摸魚丸嗎?

    韋樹樹怕他崩潰,連忙將他拉到空位,拿過面紙,把桌椅擦過一遍。

    “乖乖坐著。”她朝著他燦爛一笑。“為了鼓勵你嘗新的勇氣,我請你吃大餐,我保證你絕不會后悔的。”

    喬振宇看著她笑盈盈的臉龐,見她蝴蝶般地飛到老板娘身邊,吱吱喳喳地說著話。

    “在追你呴?”老板娘邊對韋樹樹擠眉弄眼,一邊切鹵味。

    “不是啦。”

    “不然,干嘛一直看著你?”

    因為想掐死她吧!韋樹樹點完餐,一回身,果然看到喬振宇正緊盯著她。

    那黑鑽一樣的眸子,讓她的胸口一窒。

    他如果老是要這樣看人,早晚會被人誤會啦。幸好她韋樹樹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對她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會做無謂幻想。

    韋樹樹回到座位前,把她背包里的環保筷拿出來遞給他,自己則拿了雙免洗筷。

    喬振宇扯了下領口,唰地拉下那條絲質領巾,繼而解開兩顆扣子。

    “我建議你連西裝外套一起脫下,否則待會儿吃到汗水淋漓,別怪我沒警告你。”

    “你好像很習慣叫我脫衣服?”喬振宇譏諷地說道,卻還是脫下了外套。

    “厚,想不到我們家素素這麼熱情喔。”穿著花洋裝的老板娘端著干面、大骨湯和一大盤鹵菜放到桌上。“也難怪啦,這少年家看起來体格不錯。”

    老板娘捏了兩下喬振宇的手臂,對著韋樹樹眨眨眼。“是土雞喔。”

    喬振宇臉色一陣青白,看著老板娘的背影,他木然地說道:“她偷捏我,而且她的手剛才拿過魚丸、切過鹵味。”

    “放心,她的手有用抹布擦過。”韋樹樹的雙唇已經在顫抖,因為他一副得了瘧疾的表情。

    喬振宇看著老板娘收拾完餐具回到流理台前,胖手在那塊完全看不出是抹布的黑布上抹了兩下,又繼續切鹵味。

    他臉色慘白,手里的筷子差點滑了下去。

    “喂,有guts一點,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不能吃的。”韋樹樹幫他挾了一筷子的燙青菜。“老是吃太干淨的食物,會沒有免疫力的。”

    見他還是一臉木然,韋樹樹偷笑地說道:“他們的綜合湯也很美味。不過,想也知道你不敢吃什麼豬心、豬腎、豬肝。”

    “我對器官毫無興趣!”喬振宇放下筷子,食欲全被打敗。

    “那你吃塊米血。”

    “血?”喬振宇倒抽一口氣,一臉看到凶殺案的驚恐。

    “厚,你要在這邊做食品衛生檢查隨便你啦!我餓了,先開動嘍。”韋樹樹可不管他,蘇蘇蘇地吃著她的面。

    喬振宇發現他坐在這里根本就是個錯誤,他正襟危坐地瞪著面,別人就盯著他,埋頭苦吃還比較不引人注目。

    他不甘心地拿起筷子,挾起面,吃了一口、一口又一口。

    老實說,如果不理會周邊的環境,還有桌上那堆“屍骨殘骸”的話,這面還真是不錯吃,面Q、肉香,調味又有滋味。

    “好吃吧。”她瞄他一眼。

    喬振宇沒答話,只埋頭苦吃。

    “這可是我私人寶地,我只有帶好朋友來過這里喔。”她邀功地說道。

    “還有你的前男友?”

    “你真的很顧人怨,我好不容易才忘記他一點。”韋樹樹眼睛睜得圓滾滾,腮幫子也隨之鼓起。

    喬振宇一愣,胸口驀然一窒——她怎麼能同時氣呼呼,卻又可愛到不行。

    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明天去檢查心髒,因為他懷疑它有問題。

    而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

    他伸手戳她的腮幫子,不許她那麼可愛。

    “干嘛?”韋樹樹奇怪地看著他。

    “有蚊子。”他很快地收手,以尋常的冷靜聲音說道:“那種人一分鐘都不值得為他傷心。”

    “感謝你為我打抱不平。”韋樹樹好感動,沒想到這人分明刀子口豆腐心。

    她頓時大樂,彈起身到一旁的透明冰箱里拿了兩瓶飲料,又衝了回來。“請你喝飲料。”

    “為什麼你喝啤酒,我就要喝黑松沙士?”

    “因為你要開車送我回家。”韋樹樹喝了一口啤酒,衝著他直笑。

    “你現在是在占我便宜?”喬振宇看著她臉上的笑靨,突然覺得屁股下方的鐵制圓椅坐起來沒那麼不舒服了。

    “現在還不會,但是喝了几瓶酒之后,我就不保證了。”她故意恐嚇他。

    喬振宇拿起黑松沙士,猛灌几口降火。他決定——

    待會儿她無論想喝多少罐啤酒,他都會奉陪,完全不會阻止。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夏子初看著不約而同來到他家報到的韋樹樹和安西雅——

    韋樹樹顯然喝了酒,笑容傻乎乎地坐在地板上,一副下一秒就要入睡的神態。

    安西雅則板著臉坐在沙發上,把他的紅酒當水喝。

    “誰先說?”夏子初雙臂交握在胸前,無奈地說道。

    “我跟章正榮正式分手了。”韋樹樹舉手發言,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地以示清醒。

    “分得好!”夏子初雙眼發亮,立刻鼓掌叫好。

    安西雅看著夏子初,覺得他未免開心過頭。

    “可是我這里還是怪怪啊。”韋樹樹拍著胸口,大眼水汪汪,可手里揮出拳頭卻很虎虎生風。“那個男人一直在騙我,一直到最后還毫無悔意!還要我給他機會,讓他繼續腳踏兩條船,簡直可惡到極……咳咳……”

    韋樹樹說得太激動,不慎被自己口水嗆到。

    “我們不要為那種人動怒喔。”夏子初過去拍拍她的背。

    “我最氣我自己,為什麼老是碰到這種人。是我太笨——”韋樹樹把臉湊到夏子初面前,抓著他的衣領,質問著他。“我傻嗎?很傻嗎?”

    她一逼近,夏子初就頭昏,只能舉手投降。

    “你不傻,傻的是我。”夏子初揉揉韋樹樹的頭發。

    韋樹樹呵呵一笑,又倒回地板上。

    他拉過一條薄毯覆在她身上,轉頭看向安西雅。

    “你還好嗎?”他問。

    “不怎麼樣。因為鐘南要求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所以,我們應該也快分了。”安西雅揉著太陽穴,長吐了口氣。

    “不公平,為什麼沒有人要和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我也要結婚!”韋樹樹氣到腮幫子都鼓起來,可腮幫子很快地便消下來。

    因為她喝醉酒后,就會很想笑。

    安西雅與夏子初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一下子生氣、一下子傻笑。

    “干嘛一定要替感情設一個目的?不結婚,對感情會有影響嗎?”安西雅明知和這個小酒鬼說話,她明天也是全忘光光,但就是忍不住想問。

    “可是,我就是很想結婚啊!風吹日曬、刮風下雨、地震災難時,知道有個人會關心你,會等著你報平安。很好啊!”韋樹樹大聲說。

    “你有我們。”夏子初說道。

    “但是,你們會有你們的家,我也想擁有家啊……”韋樹樹抿了下唇,眼眶開始變紅。“想想看,等到我和另一半白發蒼蒼時,可以並肩坐著聊起當年的回憶……”

    “對,若是運氣太好,還要替他還賭債、順便替他把屎把尿。”安西雅說道。

    “她都潑我冷水。”韋樹樹跟夏子初討公道,卻是一臉的笑嘻嘻。

    “你喝了多少?”安西雅捏了下她的腮幫子。

    韋樹樹皺著眉,很用力的想了半天。“三瓶?我忘了……呵。”

    夏子初認命地起身,去幫她准備果汁,補充維他命C醒酒。

    “那你搞定我們老板了嗎?”安西雅問道。

    韋樹樹當機了三秒,好不容易才從腦袋里調出資料。“剛才他送我來的,他后來好像有說……他同意接受我的采訪,不過只准我放一張照片。”

    韋樹樹揮手要她彎下身,她壓低聲音說道:“但是,我要把他放到封面!嚇死他!哈哈哈!”

    “几瓶啤酒也能發酒瘋。”酒量超好的安西雅看她笑咧了嘴,也忍不住笑了。

    “瞧她多麼容易快樂啊。”夏子初愛憐地看著韋樹樹,倒了杯果汁遞到她手里,才轉頭看向已經喝完整瓶紅酒的安西雅。“你呢?鐘南不至于讓你頭痛吧?”

    “你應該去當心理醫生的。”安西雅朝他敬酒。

    “沙桀又找你了?”他問。

    “對,而且還跟我說‘他等我’。”安西雅冰山容顏泛上一層怒氣的紅。

    “那你為什麼不回到他身邊?”夏子初問道。

    “因為我當年拿了錢,就要遵守約定,離開他!”安西雅驀地提高音量,又忽地閉上眼。“抱歉。”

    “那你把一百万還給他啊。”夏子初說道。

    “那是我目前僅有的存款。而且,現在的一百万和那時的一百万價值不同。”安西雅深呼吸,盡可能平靜地說道。

    “重點不在那一百万。”韋樹樹爬進安西雅身邊的沙發,不客氣地躺在她的大腿上。

    “你酒醒了?”安西雅捏她的腮幫子。

    “你不喜歡沙桀媽媽,可是沙桀很無辜啊,他超超超喜歡你!你記不記得那座你們去結婚登記隔天的那座汽水塔?”韋樹樹根本沒聽她說什麼,只是嘴里嘀嘀咕咕地停不下來。

    “誰會忘記!沙桀雇了一台卡車,上頭擺著一座香檳汽水塔,上頭播放〈結婚進行曲〉。”夏子初笑著說。

    安西雅也笑了,腦中浮現沙桀那時燦爛到可以融化任何人的笑容。他們公證結婚那天,他無視于旁人的目光,到哪里都抱著她,根本不讓她的腳落地。

    “記不記得校長還找人來取締。結果,沙桀的車停在停車格,沒違規,警察也不能怎麼樣。”韋樹樹開心地猛踢腿。

    “最誇張的是,沙桀最后還跟那個警察稱兄道弟,警察還跟我們一起喝香檳汽水。”他哈哈大笑地補充道。

    “我這輩子沒喝過那麼多汽水,可是覺得那時候好幸福。”韋樹樹說道,一邊笑一邊哭了起來。

    “哭什麼?”安西雅撫去她的淚水,可自己的眼眶也紅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就是想哭啊!你們看看,時間過了十年,我們還在一起,家人都沒我們這麼相愛!”韋樹樹用力抱著安西雅,然后再衝過去抱夏子初。

    夏子初被她抱得好緊,差點就要喜極而泣。

    他當真願意這麼一直抱著這樣柔軟的韋樹樹,他願意保護她一輩子,給她所有需要的一切……

    “好姊妹。”韋樹樹重重拍他的肩,轉身又抱住安西雅,很用力地拍她的后背。“過去的都過去了,去找沙桀!去和他重新開始!”

    安西雅臉上的笑意淡去,斬釘截鐵地說道:“不。那筆錢給了我新生的機會,我不會出爾反爾。”

    “厚!你真的很死腦筋。”韋樹樹抓起安西雅的手臂,大大地咬了一口。

    “又咬人,你喝醉酒就變食人族。”安西雅連忙把她推到夏子初那邊。

    “我才不是食人族,我是很氣你!你不知道我多想有個人像沙桀那樣在乎我,可我遇到的都是一些很鳥的人……”她哽咽了一聲,就沒法子再往下說。

    “你還有我……”夏子初握住韋樹樹的手,在她目不轉睛的注視下,緊張地咽口水,多補了一個字。“們。”

    “反正,你一定要給我幸福!”韋樹樹突然一躍而起,抓起安西雅的衣領,大聲說道:“你那麼努力過日子,就算是要把我幸福的份量給你,我也願意。”

    “傻瓜,我把我幸福的份量給你好了。”安西雅苦笑地拍拍她的頭。“因為我不要婚姻。”

    “閉嘴。你是最值得幸福的人。”

    夏子初一看韋樹樹開始掉淚水,安西雅的眼眶冒著可疑水光,他立刻跳出來大聲一喝。

    “時間很晚了,你們兩個快點睡覺,不然待會儿又喊睡不著,我去整理一下客房。”

    兩個女人眼巴巴地看向他,同時大喊出聲——

    “夏子初!”

    “又要說‘為什麼我不是你們的男朋友’,對吧?”夏子初說。

    “對。”韋樹樹點頭,還在布沙發上蜷成小蝦米狀。“而且我真的好愛你家。你再去買一間房子,然后便宜租給我,好不好?”

    “最好買一層有三戶的那種,那樣我們各自有空間,又可以敦親睦鄰。”安西雅附和道。

    “你們兩個當我是金山銀山?”夏子初哇哇大叫。

    “我們是看得起你。”韋樹樹說。

    “多謝兩位慧眼。”他無奈地搖搖頭。

    “瞧瞧他,現在說話也會夾槍帶棒。”韋樹樹控訴道。

    “孩子大了。”安西雅長嘆了口氣說道。

    兩人四目定定地看著夏子初。

    “你們兩個玩夠了吧?”夏子初脹紅了臉大叫道。

    韋樹樹衝到他面前,雙手捧住他的臉。“哈哈!又臉紅了!你怎麼會這麼可愛?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最喜歡你穿淺藍上衣、白色褲子,超年輕有活力。”

    有,所以他的休閑服有一半都是這個色系。夏子初看著韋樹樹晃來晃去的大笑臉,也隨之笑了。

    其實,韋樹樹真的不用擔心孤單,他很願意陪她走上一生,如果她願意把他當成可能對象的話。他在心里嘆了口氣,扶著韋樹樹走向客房。

    安西雅斜躺在沙發里,看著他們的背影。

    她一直覺得夏子初有些地方不對勁,尤其是在面對韋樹樹的時候。現在她知道問題在哪里了。

    夏子初看著韋樹樹時,眼神太專注,就像——

    沙桀看著她一樣。

    可是,夏子初如果真的喜歡韋樹樹,為什麼不表白?一個人可以喜歡對方那麼久而不說出來嗎?安西雅拿過抱枕置于頭下,眼皮慢慢沉下。

    可以,因為她對沙桀就是這樣……

    夏子初走出客房時,看到已經在沙發上睡著的安西雅。

    他拿過被毯替她蓋上,希望她與沙桀——這次一定要幸福。

    因為安西雅吃了那麼多的苦,她值得所有的好!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6-1-19 13:15:12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隔日,從來沒有宿醉問題的安西雅,依照生理時鐘在六點半起床,替那兩個還在昏睡的人准備好早餐后,她先回家盥洗,然后一樣准時地在九點整抵達辦公室。

    在召開十一點及下午四點的兩個會議前,她再度確認所有人都已接到通知。然后,財務部門的貸款結算今天宣布新規定,她也得去了解一下,以免日后有相關問題弄不清楚。

    接著,購物中心二館餐廳招商會議的進度,也要在今天整理出來,才能去調查這几間餐廳的產值及風評,好讓總經理找機會去探訪。

    最后,上次開會討論周年慶活動的后續,今天也要完成,以防她的老板一通電話過來就要知道進度。

    總而言之,安西雅今天並不算太忙。畢竟在喬振宇底下做事,什麼都不能馬虎。

    也因此,若非韋樹樹親口說出昨晚的事,她還真想像不到喬振宇吃路邊攤的樣子,畢竟他是比誰都還講究所謂門當戶對及排場的男人。

    “進來。”電話內線傳來喬振宇的聲音。

    安西雅拿著iPad,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下午安排車子載我到二館去看工程進度。”

    安西雅知道老板的意思絕對不只是叫她備車,而是在詢問下午還有什麼行程,立刻拿起iPad調出行程。

    “這是您下午的行程。三點要和喬氏的總經理見面,四點要聽帳務新系統報告。”

    喬氏地產集團為喬振宇的家族所擁有。由于“LUXURY”購物中心成功開創了兼具購物中心、轉運站、商辦及影城的先例。喬振宇所帶領的“LUXURY”統籌招商功不可沒,因此近來的新案,總部總是要來聽聽他的意見。

    喬振宇看著這個不用他多說,就能想到下一步的秘書,他點了點頭,算是稱許。

    “下周找個時間,安排‘SHE’雜志專訪。”他說。

    “是。”啊,看來樹樹真的成功得到專訪機會。

    “安排一天晚上沒有飯局的,順便幫我訂間餐廳。”

    “是。”不對!老板為什麼還要和樹樹吃飯?

    安西雅在iPad上記錄的手沒停下,心里卻開始警戒。

    她不知道他對韋樹樹存的是什麼心思,但她知道老板不會娶韋樹樹——他講究門當戶對,認為最好的婚姻是家族聯姻。

    但是,韋樹樹很想要一個家!

    安西雅當下決定要開始幫韋樹樹相親,再不然就湊合她和夏子初,總好過和喬振宇這種必然會傷心的結局——她和沙桀的例子,還不夠血淋淋嗎?

    “對了,喬夫人方才來過電話。”安西雅說出平時會等喬振宇下班前才告知的訊息。

    喬振宇看著臉上淡定的秘書,心里閃過一絲了然。

    安西雅是聰明人,知道他的繼母洪虹月打電話來通常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相親。她在這種時候提這種話,只有一種意思——

    她知道他對韋樹樹在乎了。

    不過,他既有興趣,便不會當旁人是一回事。都會里的男歡女愛,不差他這一場,他總之是不會虧待韋樹樹的。

    “我會再跟她聯絡。”喬振宇雙臂交握在胸前,定定看著安西雅。“韋樹樹在我面前接過你的來電,你和她認識?”

    “對。”安西雅繃緊了身子,怕他因此有太多聯想。

    “我知道你不會擅用職務之便,替她的雜志社說話。”他說。

    “謝謝老板。”

    “你們認識很久了?”

    安西雅一怔,因為她上任兩年來,喬振宇從來不曾問過她私人問題。

    “我們是高中同學。”她說。

    “夏子初也是你們同學?”韋樹樹昨天喝醉時,說的就是這兩個人。

    “對,我昨天也在夏子初那里。”安西雅確定上司的唇角閃過一絲笑意,她心頭閃過一陣不安。

    她見識過喬振宇勢在必得的毅力。當初“LUXURY”購物中心本館剛開始招商時,受到同業施壓,退出了一半的廠商。

    當時,喬振宇一家一家地拜訪新銳設計師、成立百貨自有品牌,一周飛三個國家,談妥國外廠商,運用私人關系,邀請知名餐廳、大廚進駐,才有如今兩年便損益兩平,明年還要開設二館的風光。

    “對了,我阿姨要我詢問你有男朋友了嗎?”喬振宇問道。

    安西雅眨了下眼,沒想到會突然轉到這題。“我有一個正在交往中的對象。”

    “那無妨,她身邊有人想認識你。”他說。

    原來如此。安西雅了然地點點頭。

    喬振宇口中的“阿姨”——也就是他出身高貴、目光看高不看低的繼母洪虹月,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會幫家世平常的秘書作媒的人。

    “她要我轉告,我們家明晚有場餐會,若你有意願,就過來參加。”

    “我會再和喬夫人聯絡。”她當然不要去。這麼臨時的通知,實在夠沒誠意了。

    “嗯。”喬振宇點頭,轉身面對著中庭花園的那扇窗,不再回頭。

    安西雅知道那表示他無事交代,于是默然退下。

    喬振宇看著窗外盛開的花朵,想起昨晚喝到第三瓶啤酒就開始對著每個人傻笑的韋樹樹。

    她原本就愛笑,一喝了酒更是無時無刻都在笑。笑得那麼毫無防備,笑得他差點想搖醒她,問她知不知道他是誰。

    更氣人的是,他送她回家,她卻說要去夏子初那里。半夜到男人那里,他一口就否決不答應,結果她竟氣到咬人。

    咬不到肉,居然還命令他把袖子卷起來。喬振宇唇角一揚,冷硬臉龐因為思及昨天氣急敗壞的她而柔和了起來。

    他是有被虐狂,所以才會喜歡這個女人嗎?

    天知道她和他的個性、背景,全都南轅北轍。難道只因為初見時,她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讓他想起了在他七歲時過世的母親?

    但,看了這麼多回,也該膩了才對。

    喬振宇板起臉,不願多想。只知道他“現在”想和韋樹樹在一起,而他想得到的,向來總是能如意。

    感情、事業都一樣。

    韋樹樹,也不會是例外。

    至于,他們會走多遠的路,他並不費心。沒有女人能占據他太久的心思,韋樹樹當然也不會是例外。

    “總經理,會議再十五分鐘開始。”電話里傳來安西雅的提醒。

    喬振宇峻眉一皺,驀地看了一眼時鐘。

    “該死。”他詛咒一聲,坐回桌前,拿起待會儿的會議相關資料,很快地瀏覽著。

    他居然讓韋樹樹影響到工作,在上班時間作起白日夢。這事太荒唐,非得馬上搞定不可。

    喬振宇長眸閃過一絲冷光,他按下內線對話交代道——

    “把‘SHE’的專訪安排在明天傍晚。還有,吩咐飯店明晚七點前送來餐籃……”

    韋樹樹昨天在接到安西雅電話,得知搞定喬振宇的專訪時間之后,高興到只差沒去放鞭炮。

    出版社所有人全都拭目以待她的專訪。因為辦公室里未婚女子超過七成,個個都等著看像喬振宇這樣兼具才貌及家世背景的男人,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女人。

    專訪這一天,開完編輯會議后,韋樹樹填好采訪表,偷偷拉下口罩吸了一大口空氣——本日最不順的事就是,她今天一早就出現感冒症狀。

    早上和子初通What\"sApp時,他認為應該是他傳染給她的。因為他最近老覺得疲累,体溫又老是偏高……

    “樹樹,Janet找你。”剛從總編辦公室走來的江美說。

    “發生什麼事?她發現我早上吃蔥油餅,辦公室里有味道?”韋樹樹驚慌地拔下口罩,用力深吸一口氣。

    “不會啦,我們噴過空氣芳香劑了,必要時也會守口如瓶,絕對不會出賣你帶著蔥油餅來分享的好心。”服裝編輯大衛說道。

    “好姊妹。”韋樹樹朝他豎起大拇指。

    “試用,新品牌。”美容編輯江美遞過一條護手霜。

    “護手霜品牌真是深不見底,每當你以為市場飽和到不會有新品牌出現時,它就是一定會有東西冒出頭。”韋樹樹右手高舉護手霜,揚聲一喝:“多像我們不屈不撓、為了雜志奮斗犧牲的精神!”

    “這樣你也能扯,還有什麼不能寫的?”同事們笑著啐她一聲。

    “所以,我才能專訪到喬振宇啊。”呵呵,愈想愈開心。

    “據說他平時有冰塊之稱,非到必要不開口。”同事們好奇地問道。

    韋樹樹傻笑著,只覺得喬振宇罵人時,比較像是融化的冰,眸子熠熠發亮的,好看得不得了。

    “快點推敲出他要的是什麼樣的女生,你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大衛過來撞她一下。

    “哈哈,他八成只想叫我站好,乖乖聽他說話。”韋樹樹立正,舉手行禮,大家一陣哄堂大笑。

    韋樹樹這話可沒亂說,因為在她早上酒醒之后,曾經傳了簡訊跟喬振宇道謝。

    他要是沒回覆,她還開心一點。因為他回傳給她一句“酒后亂性,害人害己”,嚇得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卻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對他做了什麼事。

    “姊妹們,我上戰場去嘍。”韋樹樹大步走向總編辦公室。

    敲門進入后,她咧嘴微笑以示友善。

    Janet瞄她一眼。“笑成那樣,是想去做牙齒冷光美白的報導嗎?”

    “總編找我有事嗎?”韋樹樹早習慣Janet永遠出口無好話,一逕笑盈盈。

    “喬振宇之前聽到我們出版社的名字時,有沒有說什麼?”Janet問道。

    “沒有。”韋樹樹看著Janet抿著唇,以為她很失望,急忙補充道:“我想他平時應該沒有看女性雜志的習慣。”

    她甚至沒法子想像喬振宇手拿女性雜志的模樣。嗯,他可能會冷冷地瞥雜志一眼,然后嘴角無聊地一抿。

    “我當然知道他不看,我只是想知道他對我們雜志有沒有特別的……”Janet停頓了一下,粉紅雙唇緊抿了下。“想法。”

    韋樹樹作勢想了一下,免得Janet又說她連想都沒想。“應該沒有特別的想法。”

    “你那是什麼說話態度!不要以為談定了一個訪問,就得意洋洋,如果手段真的那麼厲害,那就多去爭取一些廣告頁啊。”Janet板著臉說道:“還有,小方的設計師專訪出了點狀況,你有空過去了解狀況、支援一下。”

    “是。”韋樹樹轉身離開。

    再多來几個記者會也沒關系!反正,她們這行靠的就是夢想、消耗的是精神体力和青春年華,以成就每月華麗一刊。她一天還可以睡到五小時,老天對她已經不賴了。

    橫豎她現在孤家寡人,原本九點下班,還要趕約會,回家都累斃,現在讓她做到十二點,回家倒頭就睡——

    正好。

    但她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為什麼男人都不想娶她?

    不如假公濟私,再來策划一個“為什麼男人不想結婚?”專題吧。韋樹樹大眼睛當地一聲亮了起來。

    不過,得去找找看,之前有沒有人做過這類主題。

    如果有——

    那她很想知道答案。

    搞不好,她也可以順便問一下喬振宇,他看起來應該會給她一個她的心髒不能承受的誠實回答。

    嗶!

    韋樹樹掛在胸前的手機響起簡訊聲,她拿起一看,竟是章正榮傳來的簡訊——

    ‘明晚有空嗎?我有兩張演唱會的票。看完還可以去豆漿婆婆那里吃宵夜。’

    “把這簡訊發給你未婚妻吧!”韋樹樹用力戳著手機。

    ‘那你不跟我一起去喝豆漿了嗎?豆漿婆婆問起我們,我該怎麼答?’

    “說你劈腿!”

    韋樹樹氣鼓鼓地把手機關靜音,惱怒地踢了下牆壁。

    章正榮腦子有問題,愈不理他,他就愈是熱絡!好像做錯事、避不見面的人是她一樣。

    如果是喬振宇,他會這樣嗎?

    “不會。”韋樹樹立刻回答。

    喬振宇或者漠然,但他絕對不會言行不一。不用想也知道,那男人鐵定是用最高標准來要求自己及別人的。

    但她又懂得什麼,她老是愛到不對的人,她的第六感超不准。所以,她近來經常想起喬振宇,鐵定也不是什麼好事。

    愛到不該愛的人,一點都不好玩!

    幸好,今天訪談之后,最多就是再碰一次面,讓他看看稿子及照片,然后他們的世界就要分道揚鑣了。

    “這樣很好。”她這樣告訴自己,傻傻地不覺自己抿著唇,一臉的不開心。

    他一點都不想看到這樣的她!

    喬振宇坐在辦公室里,臉若冰霜地看著戴著口罩的韋樹樹——

    這樣他怎麼看得清楚她說話時臉上五官都爭相要發言的表情,那他叫她來還有什麼意思。

    “你戴著口罩是想干嘛?”喬振宇雙臂交握在胸前,冷冷瞪著她。

    “搶劫,把錢都拿出來。”她嘿嘿笑著,被瞪到頭皮發麻。

    “感冒好之后,再來訪談。”他說。

    “我這樣還是可以訪問。”韋樹樹睜大眼,裝出很有精神的模樣。

    “我看不到你的臉。”

    “我的眼睛是整張臉最有誠意的部位。”韋樹樹傾身向前,眼巴巴地看著他。

    他望著她近在咫尺的大眼睛,心口抽搐了一下——

    見鬼了,明明他已經去做過心髒檢查,證實心髒功能健康,完全沒問題。

    怎麼她一靠近,他又覺得心律不整了。

    “我聽不清楚你說話。”他面無表情地說。

    她立刻窩到他身邊坐下,把大半張臉都湊到他面前。

    喬振宇看著她湊近的小臉,聞到她淡淡發香,看著她翹長的睫毛,發現這樣的距離甚至連她淡妝之下的小雀斑都能看見,他忽而一勾唇,覺得滿意了。

    韋樹樹看著他的笑,有種三魂六魄被抽走的感覺。

    他這一笑,漂亮眼睛便生動了起來,完美雕像模樣因為有生氣而更加迷人,更別提那對睨著她的黑眸有多麼勾魂攝魄。

    “為什麼不說話?”他望著她怔愣的臉,笑著低問道:“不是要訪談嗎?”

    “我……”韋樹樹喉嚨一癢,立刻驚天動地地猛咳起來。

    喬振宇從座位上彈起身,直接就去開窗戶。他討厭任何讓他不能自主的事,包括感冒。

    “你先離開好了。”喬振宇用下巴往門口一抬。

    “那專訪怎麼辦?”

    “你好了之后再來。”見她眼色一沈、小手開始緊握成拳,他于是好整以暇地倚著辦公桌,開始欣賞眼前這個跟孩童一樣不會隱藏情緒的小女人。

    “万一截稿前,我的感冒還沒好呢?”她嘴角抽搐兩下,開始瞪他。

    “不關我的事。”

    “世界上只有你的工作是工作嗎?”韋樹樹衝到他面前,雙手扠腰地看著他。

    喬振宇眯起眼,一指戳向她的額頭,將病蟲推開。

    “你知道我一感冒,有多少事情要停擺嗎?”他凜眉問道。

    “那你知道我為了籌備這個專訪,同時還配合了和你們購物中心相關的系列報導嗎?你知道如果主軸就這麼擱下了,其他的單元也會跟著弱掉嗎?”她立刻湊向前,眼神流露出咬人的衝動。

    “你在威脅我?”他一挑眉,再度伸手推她的額頭。

    她知道自己眼睛瞪得這麼圓滾滾時,有多可愛嗎?如果不把她推開,他怕自己會做出傻事。

    “我怎敢威脅你!”她學他雙臂交握在胸前的樣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只是希望我們能順利地進行完這次的訪問。”

    “但你帶來的病菌已經入侵我的空間,我頭昏了,你請回吧。”他嚴肅地說道。

    “厚!”韋樹樹衝回背包前,從里面找出一個未拆封的口罩塞到他手里。“拿去。”

    “這是什麼?”

    “你真的是總經理嗎?怎麼連口罩都不認得。”她表情不屑地看他一眼。

    “像你這麼遲鈍的人,做什麼采訪?我的意思是——你感冒為什麼要我戴口罩?”

    韋樹樹皺著眉,小臉皺得像肉包,眉頭打了十八個結后,這才擠出一句。

    “你戴了,我請你去吃飯。”

    “又要找間位在黑暗積水的巷弄的面店,點一些血液、內髒類的東西,然后讓老板娘切過鹵味的手把我的襯衫當抹布用,真是讓人感到期待啊。”他說。

    韋樹樹知道自己該生氣,不然也該撂下一句“我不干了”,就瀟灑走人。但,她還想再做這份工作几年,而且喬振宇現在嘴角抽搐的樣子——

    真的很好笑。

    喬振宇一看她橫眉豎目、拚命深呼吸,一副快要口吐白沫的樣子,他發現心情愈來愈好,好到快要不計較她的感冒了。

    “那家面店是內行人才知道的美味名店。”她裝得很生氣,每說一字就往他肩上戳一下。“而且……”

    她低下頭,免得泄漏笑意。

    “老板可不是隨便摸人的,她是看你長得帥,還稱贊你是土雞……哈……”韋樹樹的第一聲笑溜出口后,她便沒法子控制了。“哈哈哈!”

    她蹲在地上,就算很努力地抱住自己,還是笑得全身都在發抖。

    “很高興能夠娛樂到你。”他盯著她,不明白她怎能這麼自由自在地釋放情緒。

    她抬頭要說話,可一看到他一身昂貴西裝,就忍不住想到那晚他坐在路邊攤的狼狽,于是咬著唇拚命地忍著笑意。

    “對了,你還記得你喝醉酒后,還咬過我這件事吧。”他說。

    韋樹樹的身子一僵,笑聲頓時打停。

    她咽了口口水,悄俏揚眸看著他一臉正經,繼而心虛地別開眼。

    “我感到很抱歉。”

    “你說什麼?”他提高音量問道。

    “我酒后亂性,害人害己。”她苦著一張臉起身,對著他就是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您大人有大量,請原諒我吧。”

    儿時家世平凡的母親在大家族中頻頻哈腰的回憶閃過他腦海里,他拳頭一緊,沈聲一喝。“誰叫你鞠躬?給我站起來!你又不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以后不許隨便向人鞠躬。”

    韋樹樹被他滿臉的怒氣嚇到,因為她的口氣明明帶點玩笑,他何必如此認真。

    她委屈地咬了下唇,決定不談這一題,轉身拿起口罩遞到他面前輕聲說道:“麻煩你戴上口罩,我們的訪談才能順利進行。”

    “我不戴這種東西。”他把口罩扔到垃圾桶。

    “撿起來。”她打斷他的話,聲音嚴厲了起來。

    喬振宇眯了下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個口罩是新的,你為什麼要浪費?就算你身居高位,收入驚人,也不該這樣浪費資源!”韋樹樹大聲說道。

    他雙手交握在胸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韋樹樹自認沒錯,也定定回望著他。

    “你現在是在規勸我,還是在審判我?姑且不論我浪費口罩是不是罪大惡極,你這種脾氣,怎麼在社會上生存?一口氣都不能咽嗎?正義公理是當著別人的面指責,別人就會買帳的事嗎?”喬振宇一口氣未停,冷冷語氣像落冰雹似地啪啪啪地砸到她身上。

    韋樹樹愈聽,頭沈得愈低,她甚至必須用力眨眼,防止里頭水氣的形成,因為他罵得沒錯,她就是老學不會識時務,所以才會老是撞得鼻青臉腫。只是——

    他干嘛那麼凶?

    “抱歉。”韋樹樹彎身撿起口罩,看著空無一物的干淨垃圾桶,真想把自己給丟進去。

    “都几歲人了,怎麼還不知道怎樣保護自己?”他摸了下她的頭,語氣寵溺地說道:“好了,拿下口罩專訪吧。”

    韋樹樹用力吸一口氣,免得自己很丟臉地哭出來。“叫我拿下口罩,是你說的喔。但是,万一你因此生病了,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我會找到要你負責的方式的。”他說。

    “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她故作輕松地說道。

    “我就等你這句話。”

    韋樹樹以為自己錯聽,連眨了好几下眼,等待著他的下文。

    他沒說話,只用一對黑冰般的眼緊盯著她。

    “你真愛開玩笑。那——我們可以開始訪談了嗎?”她問。

    “我從不開玩笑——你的三十分鐘已經到了。”

    韋樹樹當場定格,她機器人一樣地舉起手表,發現居然已經五點半了。她的時間跑到哪里去了?

    她疑惑抬頭看他,眨眼眨了半天,卻說出不話來。

    喬振宇笑彈了下她的額頭。

    韋樹樹看著他的笑臉,胸口像被橡皮筋彈了一下,全身開始起雞皮疙瘩。

    “我接下來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他說。

    “我不是要死皮賴臉不走,但是我真的什麼都還沒問。”她情急之下,扯住他的手臂說道。

    “那是你的事……”喬振宇看了眼她的手。

    她飛快地把手背回身后。

    “你啊!等著——”他扯了下她的馬尾,佯裝心軟地走回辦公桌前,看了下行事歷。“我晚上七點到九點間,有空。”

    “那就約晚餐。我請你吃飯,可以報公帳,你可以盡情享用你想吃的各國料理。”她眉飛色舞,一路撒笑花地衝到他面前。

    “既是公事,那就在辦公室談好了,我會准備餐點。你七點再過來。”

    “好。”韋樹樹笑眯了眼,點頭如搗蒜。“我快咳出來了,那就不打擾了。晚上見喔。”

    “嗯。”喬振宇坐回辦公桌前,看著那道明亮的花朵龍卷風似地消失在門口。

    他覺得心情很好,好到甚至吹起口哨。

    原來在女人身上動心思,是這麼有趣的事情。韋樹樹真的讓他很開心,他喜歡看著她、喜歡和她在一起,而他打算持續這場游戲。

    雖然他明知他們身份差距太大,感情不會有結果——就像他母親那麼愛笑的一個人,不也因為家族眾人的排擠,最后落得從陽台掉下而身亡的下場?

    喬振宇雙唇一抿,不願再去想。

    總之,他只打算和韋樹樹來場愉快而沒有負擔的短暫戀情,而他是不會虧待韋樹樹的,這樣就足夠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6-1-19 13:15:35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離開喬振宇辦公室的韋樹樹,和安西雅說了兩句話之后,便溜到附近的星巴克等她下班——安西雅今晚“被迫”要參加一場宴會,所以六點便會離開辦公室。

    韋樹樹拿著可以在星巴克買一送一的ibon券,不顧感冒地點了她愛的甜蜜蜜草莓奶霜星冰樂,拿著另一杯等待著安西雅。

    她用力吸了一口星冰樂,嘴里全是鮮奶油及草莓香味,感覺全身都涼透,于是心滿意足地長嘆一聲。

    “又喝冰的,又喝這麼甜,怎麼老是講不聽。”安西雅一坐下,就捏了下她的腮幫子。“你不是還在感冒?”

    “啊,我忘了。”韋樹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就想說慶祝一下嘛。”

    “訪談很順利?”安西雅問道。

    “根本還沒談到重點,但我們約七點再繼續談。你們老板人超級好!”韋樹樹笑咪咪豎起大拇指,如果身后有翅膀,應該會興奮地亂拍一通。

    “沒人用過‘超級好’來形容他。”安西雅若有所思地看著滿臉天真的她,想起老板在安排與韋樹樹訪談時的特別交代——要她請飯店准備一個餐籃。

    看來這場七點的續談,根本是在喬振宇預期之中的續攤嘛。

    “那就說他‘超級帥’吧,我對美色的抵抗力很差——‘Armani’應該找他當代言人的,他穿起這種窄版西裝,簡直帥到無法……”

    “你們約在哪里談?”安西雅問。

    “辦公室啊。所以,我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在星巴克這里寫點稿子。”韋樹樹小口小口喝著星冰樂,然后又拿起手帕掩口咳嗽。

    “再喝啊,看你咳到何年何月?”安西雅拿出保溫瓶,打開瓶蓋后遞到她手里。

    韋樹樹喝了几口溫水,這才慢慢地止住咳。

    “喬振宇會不會對你有意思?”安西雅怕不明說,這個傻妹根本搞不清狀況。

    韋樹樹睜大眼,嚇得嗆到。

    “咳咳……”韋樹樹捂著嘴,用腳踢了下她。“他如果對我有意思,怎麼會約在辦公室?”

    “也對。”安西雅一愣,可就是沒法子解釋心頭的奇怪感覺——喬振宇對樹樹的事情,似乎太“上心”了一點。“而且,他家里晚上有宴會,雖然他通常只會在結束前露個臉,但還是不會在辦公室待到太晚。”

    “對喔,你說過喬振宇阿姨客氣地‘命令’你,今天要去他們家參加宴會,因為有人要認識你。”韋樹樹咽了口口水,羨慕地說道:“如果有龍蝦幫我多吃一點。”

    安西雅發現韋樹樹舉止正常,沒有半點落入情網的樣子,這才放心了下來。

    嗶嗶——

    韋樹樹的手機What\"sApp響起簡訊聲。

    ‘我家附近開了一家“ANTHEA\"SHOUSE”。’夏子初寫道。

    “那家最近很紅。我們之前要介紹單身漢專欄時,也有人提到這間店的老板很帥。不過,因為餐廳太難訂位,見到老板的人很少。”韋樹樹啪啪啪地回了簡訊。

    ‘重點是,沙桀不是說他開了餐廳?ANTHEA是安西雅的英文名字啊!’

    韋樹樹很快看了一眼喝著星冰樂、還要含在嘴里等它變不冰的安西雅,飛快地回了簡訊——

    “不會吧?!這麼明目張膽喔,那你還不快點去訂位,一探究竟。”

    ‘我訂了,可能只有下星期的位子。’

    “沒關系,反正一定要去看看是不是那麼一回事。886,再聊。”

    韋樹樹拿起手機,把剛才的WhatsApp給安西雅看。

    安西雅頭皮一陣發麻,突然感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確實像是沙桀會做的事情,他從來就有種把事情弄大的本事!以前在外頭吃飯時,如果有人多看她几眼,他都要上前去宣示主權的。

    “如果那間店真的是沙桀開的話,你要不要跟他復合?”韋樹樹抱著她的手臂,眼神熱烈地問道。

    “你瘋了。”安西雅捏了下韋樹樹的臉頰,腦中還是一片混亂。

    “沙桀的心十年不變,簡直該登上報紙頭版。”

    “我和他之間,從來不只是兩個人的問題。”

    “這真的有點難,我又不想詛咒他媽媽。啊,我想到了——”韋樹樹雙手合十,看向天花板。“我祈禱沙桀的媽媽突然洗心革面成為人人平等的擁護者,能夠發現安西雅是個多認真、多會為別人著想,多能為沙桀創造幸福的女人。”

    我也希望一切這麼簡單啊!安西雅在心里忖道。

    無奈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不認為沙桀媽媽會改變。況且,她如今也沒有力氣再去愛得轟轟烈烈了。現在的平靜生活,最是適合她。

    “你還有跟鐘南聯絡嗎?”韋樹樹問道。

    “我會找時間跟他說,我沒有結婚打算。其他的,就不勉强了。”

    “真是暴殄天物,我還真沒見過哪個年輕女人手藝比你還好的。”想到安西雅的手藝,她就想流口水。

    “因為我旁邊有兩只貪吃鬼。”安西雅拍拍韋樹樹的頭,整理了一下桌面及隨身物品。“好了,喬家宴會八點開始,我要去換衣服,准備出發了。不聊了。”

    “那就祝你吃得開心、玩得愉快,早點找到如意郎君。我有預感,你今晚會過得很精采。”韋樹樹笑著說道。

    “你祝我中樂透吧,我比較需要這個。”安西雅笑著捏捏她的臉頰,一揮手走出星巴克。

    天啊,眼前的畫面實在太驚人。

    當韋樹樹七點再度抵達喬振宇的辦公室時,迎接她的不只是他,還有一籃像是從電影場景里搬來的美麗餐籃。

    餐籃里頭鋪著紅白相間的棉布,里頭擺著三層大漢堡、各色三明治、金黃薯條、蔬菜棒、熱湯及果汁。

    已經飢腸轆轆的她咽了口口水,才把視線移向喬振宇。

    “你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訪談。”喬振宇像是沒看見她的反應似地,自顧自地走到餐籃前的雙人沙發邊坐下——

    距離單人沙發恰巧有點遠。

    韋樹樹看了一眼單人沙發,自動自發地在他身邊坐下。

    “那你准備這些食物是什麼意思?”

    延誤你的訪談,好再約下次。喬振宇腦子這麼說,可臉上仍是扑克臉一張。

    “正巧想吃,又不能對你失禮。一塊儿吃吧。”喬振宇把餐籃往她面前一推。

    “好有誠意的邀請。”韋樹樹嘴里小不情願,雙手卻很不爭氣地接過食物。

    “你可以拒絕。”

    “浪費食物會遭天譴。”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喬振宇一指戳向她的額頭。

    “你現在倒是精神很好,感冒沒事了?”他傾身向前看著她,衝著她的眼一笑。

    “……好像……應該……可能吧。”韋樹樹看著他的笑容,全身開始起雞皮疙瘩。

    她怎麼會起雞皮疙瘩?她只有在情緒激動,或者是看到喜歡的明星偶像,才會有這種反應。

    天啊!要不是喬振宇長得真的太正點,就是她的感冒又加重了。

    她用力深呼吸一口氣。不料,原本塞住的鼻子突然一通,他身上昂貴的木質古龍水味道全進到她的喉嚨里。

    她用手猛揉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太冷嗎?”將空調溫度往上調之后,他遞過一個手工漢堡給她。“邊吃邊談。”

    韋樹樹決定食物是最安全的選項,于是用力咬下一大口漢堡。

    喬振宇看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好整以暇地替她倒了杯柳橙汁,推到她手邊。

    “喜歡?”他問。

    她點點頭,舍不得停下咀嚼食物來回答他的問題。

    “那就多吃一點。”他又打開一碗湯,遞到她手邊。

    她點頭,繼續吃,喝到熱湯時,兩眼閃出淚光。

    吃頓食物也可以有這麼精采的表情?喬振宇咬了一口三明治,拿她的表情下飯。

    “這是我本周最愉快的一餐。”她啃掉半個漢堡,好不容易才找到空檔說話。

    “你這周都吃什麼?”他看著眼前再平常不過的普通食物。

    “早上吃吐司,中午吃陽春湯面,晚上吃自己煮的青菜湯面,因為這個月要包兩包紅包,收支失衡嘍。”她又咬了一大口肉,感覺蛋白質讓她活了起來。

    等到她吃飽喝足,才發現他除了半塊三明治之外,什麼都沒吃,倒是她把餐籃里的食物解決掉一大半。

    “就算是月底,也不該這樣糟蹋自己身体。”喬振宇不悅地皺起眉,因為喜歡她看起來就很柔軟好捏的腮幫子,不希望她太削瘦。

    “城市生活大不易,月底口袋空空很正常啊。”她說。

    “你應該好好規划財務。”

    “問題是我無財可規划!在這里每個月賺三万多,養活自己都很難,除非包袱一收回老家。”她雙手一攤說道。

    “老家還有誰?”

    “育幼院的家人。”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笑容陽光地說著讓他更想憐愛她的話。他不喜歡這種愈來愈在乎她的感覺。

    韋樹樹看他一臉嚴肅,怕他又要訓話,眼光立刻飄開,停在牆上的時鐘——

    “慘慘慘,又只剩四十分鐘了。”她一看時間,哇哇大叫地抓起背包,拿出錄音筆和筆記本。“快快快,快點開始。”

    “問吧。”喬振宇取下領巾,往沙發椅背一躺。

    “你為什麼至今還未結婚?”她問,目光在他的頸子停留了一下。

    他的脖子看起來很溫暖,如果把臉龐鑽埋進去,應該很舒服。韋樹樹因為自己的邪念而倒抽一口氣,連忙正襟危坐。

    “你說呢?”說話的同時他傾身向前,盯住她的眼。

    韋樹樹心跳停了一拍,驀地打了個哆嗦。

    “那個……我剛才是在提問。”她問。

    “又冷了嗎?”他大掌碰了下她的頸子,拿過他的領巾圍住她。“因為我還沒遇到想結婚的對象。”

    韋樹樹頓時被他領巾上的木質味道包圍,一時呆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反應。他現在是在做什麼?是在表現親密,還是正經地回答問題?

    “你所謂想結婚的對象是?”她埋頭苦寫,佯裝沒受到半點影響。

    “會讓我有想接近她的衝動。”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望著她發紅的耳朵說。

    韋樹樹看著他几乎就要貼近她的胸膛,緊張兮兮地大叫一聲。

    “你——你干嘛靠這麼近?”這樣她會有衝動啊!

    “抱歉,我為了聽清楚問題,靠得太近了。”他紳士地往后坐了一些。

    “沒關系。”她身子又輕顫了一下,連忙瞪大眼,身子也往后一縮。“我不冷,你不用再摸我了,万一等下靠太近感冒了,你可別怪我!”

    喬振宇見她一臉驚惶失措,小臉脹成通紅,決定先放她一馬。

    “下一題呢?”他問。

    韋樹樹壓抑著如擂心跳,看著她的筆記本,努力地想進入狀況中。

    “那……可以談談你平時的作息及興趣嗜好嗎?”她繼續低頭問道。

    “平時的作息就是工作、休息。興趣嗜好就是工作。”他說。

    “玩樂?”她說。

    “現在就是玩樂。”戲弄小白兔。

    他望著縮在角落,脖子上圍著他的藍色領巾,滿臉無辜到讓人想咬一口的她。

    “你的人生真是……”無趣。

    她一抬頭,話到嘴邊時,這才想起人家可是日理万機的經理人,她哪有資格說他。“你的人生真是充實。那你對另一半的要求?”

    “聰明能干、不用我費心,氣勢過人,一進入我家族就能立刻適應。”他淡淡說道。

    “不會吧,那不就是另一個你嗎?”她抬頭看他,脫口說道:“不需要熱心、善良、脾氣好?”

    “你是在毛遂自薦嗎?”他挑眉一笑。

    “不是,我是在想雙方應該要互補。”他從哪里看出她熱心、善良、脾氣好?韋樹樹有點想偷笑,可怕他又把話題拉回她身上,她無力應付,只好再問道:“那你有羨慕怎樣的婚姻嗎?”

    “沒有。”

    “但你有理想的妻子人選,代表你對婚姻還是有想法的。”

    “妻子和婚姻,只是我人生藍圖中的一部分,與感情無關。”他一瞬也不瞬地回望著她。

    他靠得很近也就算了,但是看人時一定要這麼眼也不眨嗎?韋樹樹咽了口口水,佯裝口干地喝了口水。

    “你這樣不會太冷酷嗎?”她力持鎮定地回望著他。

    “我有我要負的家族責任。”

    “男人一向都這樣理性嗎?”她皺起眉,想起前男友及前前男友的現實。“婚姻和戀愛,是這麼容易被划分開來的嗎?感情是生意嗎?條件不對,就可以換別家談買賣嗎?”

    “聽起來像是你的切身之痛。”他挑眉看著她。

    她長嘆一聲,肩膀立刻垂了下去。“兩任男友都劈腿娶別人,我都是最后一個才知道的。”

    “因為你太容易相信人,以為別人對你好,就不會對別人好。把他當成唯一,對他的一切就不疑有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到天荒地老了,對嗎?”他雙臂交握在胸前瞪著她,對她傻到近乎沒有心眼的個性,感到不快。

    “媽啊,你在我家裝監視錄影器嗎?怎麼這麼清楚?”韋樹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要不要順便告訴我,我應該要怎麼樣才能避開這樣的噩運?男人究竟要怎麼樣才願意踏進婚姻里?”

    “我告訴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果然奸商。”她咕噥一聲,腮幫子鼓了起來。“你想要什麼好處?”

    “我們經驗交流吧。我要知道女人為什麼總是希望結婚?沒有婚姻不可以嗎?”他輕描淡寫說道。

    “哈!恭喜你。”她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就找對人了,我就是超想結婚的那種女人。”

    喬振宇板起臉,因為對于這個答案不怎麼滿意——她若是執著要婚姻,他要說服她就得多費一點力氣。

    “今天訪談到此。之后見面的時間、地點,我再跟你聯絡。”他沉著臉說道。

    “可是!稿子還沒談完!我們這星期可以再碰面一次嗎?不然我的稿子來不及啊。”韋樹樹抓住他的手臂,眼巴巴地看著他。

    喬振宇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拿起他的公事包走了兩步,回頭交代道:“不管你多想結婚,如果你的前男友回來要求復合,千万不要理他。知道嗎?”

    “知道,我才沒那麼傻啦。”她把東西往背包塞,忙跳著跟上他身后。

    他挑眉瞄她一眼。

    “好啦,有時候可能有一點傻。”她干笑兩聲。

    “人貴自知。”他笑著揉揉她的頭發。

    他這一笑,鑽石般冷冽的黑眸便噙上一層水光。她的心冷不防地又被橡皮筋彈了一下。

    他干嘛要這樣對她笑?她會以為他對她有意思耶。

    “動作快一點,我要離開了。”他大步走在她前方,推開辦公室大門。

    韋樹樹鼓了下腮幫子,猜想是自己想像力太豐富,過度自我膨脹。他不過給了她几分顏色,她就開起染坊來了。

    可他對她若沒興趣,干嘛給她顏色啊?根據安西雅說法,這男人平時根本就是不假辭色的代表人物。

    韋樹樹捂著跳動劇烈的心,決定今晚要去夏子初那里哀哀叫一番,最好是也把安西雅叫去,這樣她才能把事情問個一清二楚。

    畢竟這回讓她小鹿亂撞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喬振宇”啊!

    喬家真是一個不真實的世界。

    安西雅雖然因公來過喬振宇家一次,但是這回來都還是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在寸土寸金的市區里,住在這樣一座占地百坪還有庭園的優雅大宅,根本就擺明了告訴所有人,他們的身份、地位、階級有多麼與眾不同。

    雖然,喬振宇自己現在另有住宅在公司附近。不過,從小在這種地方長大的他,想來也不會委屈自己住得太差。

    安西雅想起自己生平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是在十八歲那年——為了賺生活費而去沙桀家當端菜的服務生。

    那是她和沙桀的第一次碰面。她當然注意到那個神采飛揚的沙桀,他穿著正式西裝,卻打開几顆鈕扣,露出麥色結實胸膛。事實上,他和他那群抱著辣妹的狐群狗黨,根本就是全場焦點。

    根據沙桀的說法,他當時也注意到那個氣質很好,像是落難公主的服務生小妹,但因為基于不在家里把妹的原則,硬是忍到宴會結束,才去跟主辦宴席的人問到了她的電話。

    誰能想到當時無所事事、不事生產的他,現在居然開了餐廳。

    “ANTHEA’S HOUSE”的老板真的是他嗎?但他為何沒說?

    他以前確實是那種為了讓她看他一眼,可以使出渾身解數的男人。只是,都經過多少年了,他應該早就發現她其實也沒那麼特別,怎麼會認為他們之間還有再發展的可能?

    或者,時間美化了他的回憶,但她從沒一刻忘記過被他媽媽威脅的痛苦。

    安西雅不願再想,上前和几名商場上熟悉的賓客寒暄一陣之后,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打量著現場。

    即便穿著知名設計師的黑色短洋裝,自己站在這群人之中,不論是在外貌及能力上都絲毫不遜色,但她知道看在這群只用財勢、家世來衡量人的豪門世族眼里,她什麼也不是。

    因為當初——沙桀媽媽就是這樣看待她的。

    安西雅拿過一杯香檳,只為了讓自己感覺有些事做。

    “安小姐。”

    安西雅抬頭,發現喬振宇的繼母洪虹月正朝著她走來。

    “有事麻煩你。”洪虹月不待她接話,就開始說道:“我干女儿Janet——就是古華實業董事長的女儿、‘SHE’雜志總編——也會來。我之前安排她跟振宇相過親,現在不好再使力得太明顯。所以,要麻煩你待會儿在振宇出現的時候,帶她去跟振宇聊聊,就說Janet的雜志最近打算要介紹風格百貨之類的,可以嗎?”

    “我明白了。”原來樹樹的千金總編Janet跟喬振宇相親過,有錢人的圈子果然很小。

    “還有你。我平時是不隨便幫人介紹的,但是今天這個男人可是万中選一的……”洪虹月朝著她身后揮揮手。“我們在這里。”

    “喬夫人,謝謝你的安排。”

    熟悉的男人聲音讓安西雅頭皮發麻,她一回頭——

    沙桀穿著深藍色V領合身針織上衣,搭配一件藍色風衣,以一種帶著危險卻又充滿男人味的步伐朝著她走來。

    “西雅,這是我一位好朋友的忘年交沙桀,剛從美國回來,生意做得不小,一年營業額六億多,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喬夫人說道。

    一年營業額六億!他靠他的雙手做到。安西雅的心里閃過為他的成就喝采的激動,但她臉上依然淡定。

    沙桀看著她的臉,從她緊抿的唇角知道她在强忍情緒——他曾經那麼認真地觀察過她每種表情,錯不了的。

    “你們年輕人容易交朋友,我就不打擾了。”喬夫人簡單說完,便轉身離開。

    喬夫人還沒走遠,沙桀便已朝安西雅靠近一步。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安西雅拉開距離,不客氣地問道。

    “如果這是唯一可以和你待在同一個空間超過十五分鐘,而不被你趕走的方法,我沒道理不做。”沙桀低頭打量著她,從她光潔的頸子打量到她那雙美麗得可以去拍廣告的美腿。“你今天很美。”

    “我知道,否則干嘛花這麼多錢。”安西雅面無表情地說道。

    “脖子空了一點。”他說。

    “不好笑。”她嗄聲說道。

    “但你記得。”沙桀圈住她只掛了條細細K金鏈的手腕,痴痴地望著她。

    十年前,他要她盛裝打扮,說要帶她去喝喜酒。她穿了件洋裝,梳直長發,走出門前,還害一台腳踏車因為貪看她而撞到電線杆。

    安西雅記得那天,沙桀硬說她脖子空了一點,拿出一條很粗的金鏈替她掛上。她簡直快被他的品味笑翻,最后同意把鏈子圈在手腕。

    后來她才知道,他給她那條鏈子就是要讓她在需要現金時,拿去典當換現的。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她抽回手,漠然說道。

    “梁實秋說過:‘人到老年,輒喜回憶。因為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的階段已過……’”

    一股熱淚直衝她眼眸,她緊握雙拳,不許自己顯露任何情緒。

    沙桀撫著她的發,聲音嗄啞地說道:“在國外時,有一次讀到這一段,硬是背了下來。想說再見到你時,一定要說給你聽。”

    安西雅想哭——因為她知道他雖腦子聰明、反應靈活,可要他照書死背,隨便几行字都要耗上几天時間。

    “你還年輕,你不用浪費時間想找回過去,時間是找不回來的。”她說。

    “我沒有要找回過去。”沙桀握住她的下顎,直勾勾地看入她的眼里。“我要的是你的現在和未來。”

    安西雅想揮開他的手,但他不放。

    她狠狠掐他,見他絲毫不為所動,她氣得又使了几分力。

    “我的現在和未來,我可以自己走。你如果再出現,我就去警察局告你騷擾。”她說。

    “去告吧!我反正是要繼續騷擾下去的。”沙桀笑望著她,斜勾起來的嘴角帶點壞、有點任性,卻也有更多的不顧一切。

    安西雅的思緒被這個笑打斷几秒鐘,以前他只要這麼笑,她的整顆心便會因為太喜歡而整個擰起來。

    她驀低頭,强迫自己深呼吸,好讓腦子清醒。

    “你追到我之后又如何?”她抬頭,冷靜地問道。

    “結婚。”他的笑容熱切,眼神似火。“我的妻子這輩子只有一個。”

    “然后——”她心痛,所以故意重重冷哼。“再來一次天翻地覆的家庭革命?我不認為你母親這回會願意接受我。”

    “我現在的一切,是用我的雙手打造出來的,誰也干涉不了我。”他的大掌撫上她的頸子,俯身用額頭輕觸著她的。“承認你也在意我,有那麼難嗎?”

    “不要逼我承認我不存在的事。”

    “你的心跳得這麼快,難道也是不存在的事?”他的手掌撫住她頸間快速跳動的脈搏。

    她的呼吸紊亂,驀地別開眼。

    “離開我的世界。”她聽見自己聲音在顫抖,但她控制不了。

    “什麼是你的世界?這里嗎?”

    “這里是我公事的世界。”她强迫自己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道:“重點是,不論于公于私,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既然這是你的公事世界,顯然還是有某種程度的象征意義。”

    沙桀的大掌從她的頸子滑向她的頸后。

    “你——”

    她的話落在他的雙唇之中。

    她用力推他,他卻吻得更狂。

    根據以往經驗,愈阻止他吻人,他的反作用就會足以讓人后空翻三圈。她只得放棄掙扎,由他吻著。

    但——他的吻很要命啊!

    當他的唇舌在她唇間纏綿時,她感到一陣快感刺向胸口,竄向四肢百駭,讓她連腳趾頭都蜷了起來。她想拉開他的衣服、擁著他的頸子、回咬著他的唇……

    可惡!過去根本沒過去!她記得他們之間的所有一切!

    “放手。”安西雅感覺一顆熱淚滑出眼眶,她嗚咽地說道。

    沙桀嘗到了那滴淚,他詫然地抬頭,撫去那顆淚水。

    “為什麼?”

    安西雅沒回答,推開他,不用抬頭也知道現在有多少只眼睛緊盯著她瞧。這不是一個適合情不自禁的地方。明天開始,他們的舉動就會傳遍這個圈子,所有看著她的目光,都會眼帶曖昧。

    “這算什麼?”她板著臉問道。

    “在你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宣示主權。”沙桀一聳肩說道。

    安西雅瞪他一眼,揚手給了他一巴掌。

    在他還來不及轉身之前,她已經轉身大步走開。

    “你敢追上來,我明天就接受鐘南的求婚。”她頭也不回地說道。

    沙桀詛咒一聲,硬生生停住腳步,氣自己居然沒算計到鐘南這一塊。但他無所謂,他明日就找鐘南攤牌。他就不信有任何男人會比他更適合安西雅。

    “安西雅,嫁給我!”沙桀對著她的背影,大聲說道。

    安西雅加快腳步,創下台灣穿著高跟鞋跑百米的最快紀錄!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6-1-19 13:15:51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因為兩位同學要求緊急聚會,夏子初推掉一位美女的宵夜邀請,在家備好兩杯花草茶,等待著在十點才抵達的她們。

    安西雅盤著發髻、一身黑色小禮服,一身貴氣而來。

    韋樹樹穿著合身白上衣、花長裙,掛著大耳環,背著一個布制大背包,一到他家就鑽進沙發里。

    “十二點離開,不會打擾你太久。”安西雅訂好鬧鐘,坐到了韋樹樹身邊。

    “我先——我完蛋了。”韋樹樹把握時間,抓住安西雅的手立刻哇哇叫。“我現在看到喬振宇會起雞皮疙瘩,心髒還會怦怦跳。我這輩子除了金城武之外,還沒對人起這麼大的反應。怎麼辦?難道因為我現在是空窗期,所以見一個愛一個嗎?”

    那她干嘛不愛他?夏子初的笑臉當場垮下,可憐兮兮地在沙發邊的地板坐下。

    “我就知道你懂我的心。”韋樹樹一看他也垂頭喪氣,馬上跳起來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也有同樣經驗,愛上不該愛的人,對不對?”

    夏子初用力點頭,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給我醒醒,喬振宇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而且你不是對于那種沒有結婚可能的人都免疫嗎……”安西雅一把抓住韋樹樹肩膀轉過她,卻眼尖地看到一樣眼熟的東西。“你脖子上的東西是什麼?我老板的領巾為何會出現在你脖子上?你們做了什麼?”

    “那個……那個他怕我冷。”喬振宇替她圍領巾的親昵閃過腦海,她連忙把領巾拿下來捂住臉龐,卻沒法遮住發紅的耳朵。

    夏子初沒有勇氣再聽下去,急忙起身走到廚房。聽著喜歡的人述說著她的戀愛,簡直是割心之痛啊!

    “不可能,我家老板根本不管別人冷不冷。”安西雅扯起那方領巾。

    “可他管了,而且好像還滿常管的。而且他一對我笑,我就四肢無力。”韋樹樹捧著發燙的臉,眼里盡是水光。

    “他對你笑?”喬振宇豈是會莫名其妙對人好的人,一定是別有意圖。

    “對,他笑起來好燦爛。我終于知道什麼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了。”韋樹樹捂著發燙的臉龐,真不知道之后要怎麼看著他而不胡思亂想。

    “訪談結束后,不要再跟他聯絡了。”安西雅嚴肅地看著韋樹樹,直到她斂去所有笑意為止。

    “我和他這麼不可能嗎?”韋樹樹輕聲問道。

    “喬振宇家族的階級標准比沙桀他家更高一籌——你們家主編Janet跟他相親過,這樣你知道他挑選妻子的家世標准了吧。”安西雅不客氣說道。

    “啊!”韋樹樹捂著耳朵慘叫一聲。“好了,我懂了,死心了。一個平凡女人是不該妄想和金城武及王子的結合体談戀愛的。”

    “大家是怕你受傷。”夏子初端著花草茶走到她們身邊,臉上很是無奈。

    “是我不應該太陶醉。”韋樹樹接過茶,也不管燙,一股腦儿地全喝完。“我現在不要戀愛,要的是婚姻——這才是最務實的事。”

    “你知道就好。”安西雅說道。

    “我會回家檢討的。然后,你呢?喬夫人幫你介紹了什麼人?”韋樹樹問道。

    “沙桀!”安西雅咬牙切齒地說道。

    韋樹樹和夏子初倒抽一口氣。

    “他還做了什麼?”韋樹樹雙眼發亮地說道。

    “他該死的在宴會上吻了我,還跟我求婚!現場所有人都看到、聽到了。”安西雅一想到當時落荒而逃的場景,整張臉都在冒火。

    “好酷。”韋樹樹說。

    “不愧是沙桀。”夏子初點頭附和。

    “你們還幫他說話。”安西雅瞪著這兩個胳臂往外彎的家伙。

    “我們一直都站在他那邊的。”韋樹樹老實地說道。

    “沙桀怎麼說?有提出解決你和他媽媽問題的方法嗎?”他問。

    “他說,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用雙手掙來的。”安西雅望著互絞的十指,想著曾經不可一世、從不知什麼叫低頭的他的這段奮斗歲月,心頭不免一疼。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用再被家產及他媽媽制約了,那你還不快點跟他交往。”韋樹樹超感動,抓住安西雅的肩膀嚷嚷道。“有沒有他的手機號碼?快約他出來見面敘舊。不然,直接去公證結婚好了。”

    “我沒有他的電話。”

    “厚!”另外兩人同時噓她。

    “下次,他再出現,你就跟他要電話。”韋樹樹說。

    “否則,他下次可能會追到你的辦公室。”夏子初說。

    “我跟他不可能……”

    “停!不要再說這句話了!都十年了,你們心里還有彼此,為什麼還不在一起?這樣折磨很愉快嗎?”韋樹樹氣到跳起來跺腳,眼眶都泛了紅。

    “有些事,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改變。”她的爸爸還是個賭徒,她也仍然不想連累別人。

    “再過一百年,他媽媽不在了,當然都改變了。你和他也作古了,遺憾終生了。”韋樹樹氣急敗壞地說道。

    嗶嗶嗶——

    安西雅手機里的計時器鬧鐘響起。

    “關掉關掉!你今天不對沙桀說YES,就不准回去。”韋樹樹說道。

    “你們要我怎麼說‘YES’?答應他,然后讓他媽媽再去找我愛賭的爸,讓我爸壓著我的頭在她面前跪下,求她給點錢還債!”安西雅的淚水在瞬間奪眶而出,激動到全身都在顫抖。“我現在的一切,是靠她給的錢得來的。我一輩子在她面前都抬不起頭,我沒法子過那樣的日子!”

    “對不起。”韋樹樹抱住安西雅,也陪著她掉眼淚。“我太著急了……”

    安西雅失去力氣地趴在她的肩上,任憑淚水不停往下流,流出她過去的委屈與幸福擦身而過的痛苦。

    等到再也流不出淚水之后,安西雅起身去洗了把臉。再回到客廳里時,除了紅腫的眼睛之外,又是平時冷靜自持的她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說好像有點小發燒,去看醫生了沒有?我的感冒都好了說。”韋樹樹正一手覆在夏子初的額頭上,不滿意地說:“好像還是有點燒耶。”

    “我沒事,多休息一下就好了。”夏子初立刻說道。

    “不要因為討厭吃藥、怕挨針就不去看醫生。”安西雅好笑地在他們身邊坐下。“沒見過這麼怕痛的醫生。”

    “每個人都有罩門嘛。”夏子初苦笑地說。

    “我覺得你的臉色有點蒼白,還是去看一下醫生好了。”安西雅皺著眉說。

    “我沒事,真的。”他苦笑地說道。

    “為什麼你老沒事?感情也沒事嗎?你對女人沒興趣嗎?莫非被女人摸到有心理障礙了?”韋樹樹一本正經地問道。

    “誰說的,我有喜歡的女人了!”夏子初急到跳腳,怕她又再誤會,他更沒機會表白了。

    “什麼!你居然有喜歡的女人了。誰!是誰!”韋樹樹立刻扑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跟她表白了沒?”

    他很快地看韋樹樹一眼,又很快地低下頭。

    安西雅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腦中突然電光石火地一閃——難道她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子初真的對樹樹有意思?

    “我說不出口。”尤其是在她正對喬振宇小鹿亂撞的時候。

    “有什麼好說不出口的!你長得這麼可愛、工作好、脾氣又好,如果你表白不成功,我的頭給你。”韋樹樹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真的這麼想?”夏子初屏氣地說道。

    “對。”兩名女子同時點頭。

    “所以,如果我跟你……你們表白,你們會接受?”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

    “天啊!你愛的是我,還是她?”韋樹樹超興奮,完全一副湊熱鬧表情。

    “我瞎說的。”夏子初干笑著,求救目光不由得投向安西雅。

    安西雅看著他臉上的不知所措,心中的疑惑頓時得到了證實。原來子初真的喜歡樹樹,是她們一直把他當姊妹淘,所以才沒對他特別關注樹樹的部分,有任何多余猜想。

    “你這麼八卦,要不要考慮到水果日報上班?人家隨口提一件事,你就可以想出一篇故事。太閑的話,就把杯盤收到廚房。”安西雅敲敲她的腦袋說。

    “唉唷,就是知道不可能,我才會瞎扯嘛。”韋樹樹乖乖地依言,把杯盤全都拿到廚房。

    “我們找時間再聊你和樹樹的事。”安西雅低聲對他說道。

    夏子初苦笑地點頭,知道逃不了這一關了。

    “我訂到‘ANTHEA’S HOUSE’的位子了,下周六晚上七點。”他說。

    “我請客,不要跟我搶。”安西雅說。

    “感謝請客!大恩大德,只能以身相許!”韋樹樹衝過來抱住安西雅。“不好意思,因為下個月總編規定要穿新款夏裝,我又要破財了。”

    “一起去逛街,我買你挑你先穿。”安西雅說道。

    韋樹樹懂得最新時尚,而她人在職場需要寒暄時,還是需要這些時尚的社交性對話。況且,他們公司每周一天的“休閑日”,也是公司女人爭奇斗艷的日子,她雖不以時髦取勝,但也不能朴素得讓人側目。

    “友情万歲!”韋樹樹假意拭淚,抱完安西雅又去抱夏子初。

    夏子初笑著,笑容有點勉强。

    安西雅看著他,若有所思地笑著。她想,他比較想說的應該是——

    愛情,万歲吧!

    會不由自主地想念一個人,就是愛情嗎?

    喬振宇坐在家中陽台的白色藤椅里吞云吐霧,腦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事實上,他忍了三天故意不理韋樹樹,一直撐到今天早上才和她約定今晚的最后一次訪談。

    他跟韋樹樹約在家里,而他准備了香檳。

    居心叵測,是的。

    因為記得她喝多了會睡著,會什麼事都記不得,所以他要把握機會,一舉便將她逮到身邊。

    誰讓她占據了他太多心思,他像是被下蠱似地,總是回想著他們見面時的林林總總、想著她的點點滴滴,而他不喜歡不能控制的感情及自己!

    所以,他認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她屬于他。

    畢竟,人是不會對已經擁有的一切,朝思暮想的。

    喬振宇拈熄香煙,看了一眼手表。

    他們約了八點,她應該快到了吧。

    喬振宇不想再多等一分鐘,于是起身走出大門。

    外頭的電梯正好在此時打開——

    “章正榮,你不要再打電話、也不用再送花了!我不會再跟你出去的、花也轉送別人!對,我沒心少肺,我最恨被人欺騙!”韋樹樹氣呼呼地走出電梯,戳著手機上頭的“結束通話”,氣到還在跺腳。

    “前男友還在糾纏?”

    韋樹樹嚇得整個后背貼上大理石牆面,回頭一看——

    喬振宇斜倚在沙發里,如鑽黑眸正緊盯著她。她胸口一窒,連忙別開眼。

    她來之前才告誡過自己,千万不可直視他超過三秒鐘。

    她改看他肩膀,發現他的鎖骨竟然也可惡地很性感,害她只好開口說話。

    “你坐在這里干嘛?”

    “等著看你氣呼呼的樣子。”他起身走到他的住宅大門前。

    “那個——不知道你喝什麼紅茶,所以買了几種。”韋樹樹舉起手提布袋里的紙杯飲料,黑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不過,好像跟你這里很不搭,不然待會儿把它倒到杯子里好了。”

    “你喜歡喝紅茶?”他問。

    “對,蜜香紅茶總是能打敗我。”

    “除了蜜香紅茶之外,還有什麼可以打敗你?”他推開大門,下巴一揚要她進來。

    “哇!好像走進裝潢雜志的內頁!”韋樹樹隨之而入,睜大眼看著室內寬闊的空間——光是一間客廳就比她房間還大,真是貴氣啊。“我現在決定氣宇軒昂的住宅也可以打敗我,把我嚇到動彈不得。”

    “你看起來沒有任何驚嚇表情。”

    “因為我剛喝完一整杯茶,現在整個人處于亢奮狀態。”她轉了一圈,花裙子也隨之飛了一圈。“請問杯子在哪里?”

    “我不喝外頭賣的飲料,我討厭果糖。”他說。

    “我也討厭。”她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副我們是兄弟的表情。“這是用蔗糖加冰糖熬出來的糖水。所以,杯子呢?”

    “廚房流理台上方櫃子里。”

    “你想喝什麼?我准備了滇南紅茶、大吉嶺、台茶十八號?”

    “你決定。”

    “台茶十八號。”她把紅茶裝進一個白色骨瓷杯里,頓時覺得這杯茶有了兩百塊的價值,于是笑咪咪地走到他身邊。“請喝茶。”

    喬振宇喝了一口,看著她眼巴巴的期待表情,只得說道:“還可以。”

    “感謝老爺誇獎。”她玩笑式地舉高雙手,像膜拜天神似地一鞠躬。

    “好了,你可以開始訪談了。”他只想盡快處理完不是今晚重點的其他事。

    瞧吧,她就知道他對她根本沒意思,否則干嘛催她快點結束走人。一切都是安西雅多心了。韋樹樹輕咬了下唇,連忙藉著拿出筆記本開始訪談的舉動來掩飾她的小失落。

    她打起精神,認真地先詢問了他的工作情況,然后再從他的工作情況慢慢轉到他的私人領域,談論他對生活及感情的看法。

    喬振宇凝視著她專注聽話時會不自覺揪眉的模樣,看著她總是直視著人雙眼的剪水眼眸及她不自覺地拿過抱枕抱在懷里的小動作。

    他雙唇微揚,喜歡這種她坐在他地盤里的感覺。

    “所以,你的意思是——男人在結婚時,都是利益導向?”她提高音量,筆在本子上敲了兩下。

    “就現實面來說,沒錯。例如和年輕女人結婚,生孩子機會比較高。家人催急了,就想干脆把婚事辦一辦。否則,就情感面來說,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情,男人個性里野性尚存,若不是被迫或是急著想套牢對方,絕對不願意就此定下來。”他傾身向前,拉近彼此距離。

    “我以為感情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會想和對方廝守一生。”她吶吶地說道。

    “廝守為什麼一定要結婚?結婚只是雙方保障實質利益的一種方式。”他說。

    韋樹樹磨了兩下牙,拚命提醒自己,現在是在訪談,不宜有太多個人情緒,例如想抓起他的衣領,例如咬人之類的。

    “你一向這麼理性嗎?”

    “你為什麼這麼希望結婚?只談感情不可以嗎?”他問。

    “我想擁有一個家。如果愛人還可以兼具家人身份,這樣不是很好嗎?”她說。

    “婚姻也可能有外遇。”他挑眉說道。

    韋樹樹雙臂交握在胸前,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樂觀一點,會比較開心。”

    “因為你爸媽都不在,才會這麼渴望家庭嗎?”他問。

    “是。”韋樹樹忍住心頭刺痛,驕傲地昂起下巴。“你不用同情我。”

    “同情什麼?我們家族的男人,有一半的人有兩個妻子,每個人各懷鬼胎、每場聚會都是在陰謀算計財富,這樣有比較符合你對家的感覺嗎?”他用指頭輕戳了下她擰起的眉心。

    “我同情你。”她拍拍他的手臂,認真地看著他的眼。

    “你倒是第一個同情我的人。”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微使了些力。

    她沒坐穩,半邊身子倒向他那邊。

    他整個人順勢倒向沙發,而她整個扑在他身上,長發覆住兩人。

    她望著他閃亮黑眸,感覺他的体溫傳到她的身上,她全身的雞皮疙瘩則像雨后雷陣雨一樣地啪啪啪落到他身上。

    “對不起……”韋樹樹雙手平貼在他的胸前,腦中閃過老板娘說他是“土雞”一事,耳朵忽地飛紅起來。

    “手怎麼這麼冰?”他皺眉問道。

    “我体質虛寒,所以,一年四季都冷冰冰。啊!差點忘了——”她驀然跳起身,抓起她的背包大搜查。“這是你的領巾,我送洗過了。”

    喬振宇坐起身,接過領巾,為她戴上。

    韋樹樹呆掉,看他專心地為她調整領巾,腦中開始不停地重播“完了完了完了”。

    “等你手暖了再拿掉。為什麼不把身体調理好?”他將她微亂的發攏到她耳后,雙掌自然地攏住她的臉龐。“現在是夏天,怎麼連臉都是冰的?”

    她咽了口口水,整個人定格在原地。

    “說話。”

    “雜志一忙起來,隨便吃飯很正常。回到家十點才吃晚餐,要提神就喝茶撐住,怎麼調啊?”她說,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你們公司給了你多少錢要你做牛做馬?”他皺眉問道。

    “哈哈,我怕講出來,你會翻白眼。”她干笑地說道。

    “聽說喝紅酒對血液循環不錯。願意陪我喝點嗎?”他起身朝著酒櫃走去。

    “好。”她點頭,只想快點遠離這種喘不過氣的距離。

    “代價是幫我寫一張卡片,謝謝那個送我紅酒的人。”他走到廚房吧台前,不經意地問道:“還是你想喝香檳?”

    “香檳!當然要香檳!”她跳著跟進廚房,見他從冰箱取出香檳、還有一只擺著草莓與鮮奶油的瓷盤。“哇,有錢人的排場真的不一樣。”

    她快樂地跳坐上酒櫃邊的小吧台,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就不怕我酒后亂性騷擾你?”

    “我又不是你的菜,而且安西雅知道我來你這里。”她喝了一杯香檳,吃了一顆草莓后,已經在飄飄然。

    “你又清楚我的口味了?”

    “家世、教養是基本條件,我第一關就不合格了。”有點郁悶,再喝一杯香檳。

    “談感情何必設限那麼多?”他俯近她,用他的香檳杯輕觸了下她的。

    “我不要感情,我要的是婚姻。”她再次一飲而盡,整個人趴在吧台上。“在這里生活真的好累。我最近接了一份外稿,昨天凌晨五點才睡。”她咕噥了一聲。

    “是在討同情嗎?”他撫著她的發絲,低聲問道。

    “你同情我,我的薪水就會多五万嗎?”韋樹樹用力揉著眼睛,伸手再接過他遞來的草莓。

    嗯,草莓有點酸,所以又喝了半杯香檳。

    韋樹樹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抱歉。”她星眸迷濛地望著他。

    “你睡一下,我半個小時后叫你。”他拿過風衣覆住她,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她傻憨的模樣。

    “你人真好!”韋樹樹對他一笑,拉過他的手,在上頭印下一吻。

    “你親錯地方了。”

    “喔。”韋樹樹笑嘻嘻地捧著他的臉頰,在他雙眉中央印下一吻。“乖孩子。”

    他胸口一窒。

    她的下巴叩地一聲倒在他的肩膀上。

    喬振宇撫著她的發絲,呼吸著她身上的薰衣草香。這家伙這麼不勝酒力,以后絕對不許她在外頭喝酒。

    她的身子往旁邊一斜,眼睛仍半閉,顯然已經進入夢鄉。

    喬振宇橫抱起她,走向客廳沙發。

    才把她擺正,正打算好好打量這張臉究竟有何魅力占據他的心思時。

    嘟嘟嘟……嘟嘟嘟……

    她擺在桌上的手機催魂似地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者——章正榮,她的前男友,他決定接起電話。

    “喂,樹樹。”

    “她睡了。”他冷冷說道。

    “你是誰?”

    “你有資格問嗎?”喬振宇啪地掛斷電話。

    喬振宇低頭看著雙唇彎彎,像是正在美夢中的她。

    “謝謝我吧,睡美人。”喬振宇低頭在她唇間印下一吻。

    她揚起唇角,笑了。

    他胸口一窒,打算再親她一下時,她轉身背對著他,發出呼嚕嚕的規律呼吸聲,宣布——

    她正式睡著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1 16:5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