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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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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拜拜小妞 -【溺寵小萌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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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6: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清,我美嗎

    洛亦清不明所以,緩步上前,蹲在桌旁,伸出一指拂動小家伙的小腦袋,“這是在做什麼?”

    白玲瓏很是賣力的擠兌著兩只大眼珠,一眨不眨的直視著男人的俊顏,眸中流轉淡淡情愫,一點一點的縈繞而開別樣情緒:我在對你拋媚眼。

    洛亦清抱起小家伙放在眸前,難不成是眼睛出問題了?

    白玲瓏伸直小蹄子,在男人的掌心裡盡可能的側躺下,想用前蹄支額,以著圖畫裡最嫵媚的動作挑動男人,奈何,身體太過圓實,蹄子太短,腦袋直接砸到他的手掌中。

    “怎麼了寶寶?”洛亦清心疼的撩起她的小身子,“這是餓的虛脫了?”

    白玲瓏自怨自艾的趴在他的手中:一定是餓極了。

   小身子從男人手裡跳下,躍上桌案,揪著案上的茶點,瞬間滿血復活狼撲而上。

    “這些東西放久了,味道變了,朕讓常春格外給你准備一點。”洛亦清眼明手快毫不遲疑的將她嘴下的綠豆酥拿起,拍掌示意殿外之人。

    常春頷首入內,“陛下,請吩咐?”

    “讓御膳房備點小點心過來,別太甜,別太硬,盡量弄點好消化的。”

    常春領命,不露聲色的走出,卻在殿外碰巧看見大殿之下一步三回頭,有些躊躇不定的身影,揮揮手,示意身邊的小奴才過去瞧瞧。

    黎婼耶在瑾兒的攙扶下正欲出宮,可是卻又覺得難得入宮一次,不知不覺間竟然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乾坤殿下,想進去,又覺得沒有傳喚實屬冒昧,於是乎便有了方才那來來回回徘徊無數次的一幕。

    “公主是有事覲見?”常春問道。

    黎婼耶面色尤帶三分病態的蒼白,“我就是想過來看看陛下而已。”

    “陛下剛剛入殿,是否通報?”常春再次問道。

    “有勞公公了。”黎婼耶蒼白的雪顏上泛起點點紅暈,低垂下眼瞼,等待傳喚。

    洛亦清聽到稟報,眉頭不自然的微蹙,“公主有傷在身,不易多做奔波,還是讓她先行回驛館休息吧,改日朕得空了,出宮再去探望。”

   “陛下,婼耶公主既然有傷在身,您好歹也見一面吧,老奴看著她在殿外都徘徊了半個時辰了,於情於理,您也不應該就這麼將她遣回去。”常春跪在地板上,出口勸誡。

    洛亦清將小家伙放回細軟上,揮揮手,“帶她去偏殿吧,朕即刻就去。”

    “諾。”

    黎婼耶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凳子上,四處飄散著一縷牡丹清香,窗外有棵梨樹,枝繁葉茂,青蔥郁郁。

   “公主,朕來遲了,公主身上的傷不知道可有大礙?”洛亦清揮退身後的宮人,獨自一人走進。

    黎婼耶站起身,屈身頷首,“陛下金安。”

    “公主身上有傷,不必多禮,快坐下。”洛亦清倒上一杯清茶,“這一次害公主受傷,是朕安排不周,朕一定捉拿刺客,給黎君和公主一個交代。”

    “無礙,我只是受了點輕傷,不足掛齒。”

    “幸好幸好,否則朕於心不安啊。”洛亦清輕抿一口茶水,“朕會派人把驛館保護好,直到公主平安入宮那天。”

    “勞煩陛下掛心了,這一次也沒想到刺客如此齷齪,會聲東擊西引開皇兄和侍衛,不怪陛下,只能怨那些賊子太過猖狂。”

    “公主真是深明大義,這一次朕會親自與黎君詳談刺客之事,公主盡管安心。”

    “我明白。”黎婼耶面頰泛紅,精致容顏滿面紅暈,更顯妖冶。

    洛亦清嘴角自然而然上揚些許,想想殿中那個小家伙,白皙的面容不染塵埃,干淨的就像是出水芙蓉,讓人情不自禁的憐惜疼愛。

    “時辰已不早了,朕派人送公主出宮吧。”洛亦清起身,不作停留的朝著殿外走去。

    黎婼耶詫異的隨之站起身,面色微微一愣,似乎這盞茶只喝了一半,她想說的話也被堵塞在心口裡來不及吐出,就這麼離宮了嗎?

    那道背影來去匆匆,在金色余暉下勾勒出一抹長長的余光,隨後,在眼瞳裡被漸漸縮小,直至看不見。

    洛亦清心口想著事,越發隱忍不住,小家伙那淡淡的笑容,那撅嘴時討喜的模樣,那撒嬌時賣弄的可愛,時而調皮,時而憨厚,時而成熟,時而卻是呆傻。思緒一亂,他只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必須將她揣在懷裡,片刻不離。

    常春站在殿外,恭候聖駕,卻見他揮手示意所有人皆是退下。

    空曠的殿宇中,龍涎香靜謐的拂動四周,珠簾被風挑動,叮叮鈴鈴,虛敞的窗戶外,樹影微顫,灑落在地毯上,恍若星辰斑駁閃耀。

    紫色帷幔大床邊,檀香繚繞,一雙手臂拂動薄紗,五指掀開,恰如雨後櫻桃,玲瓏剔透的讓人垂涎。

    洛亦清有些不知所措,帷幔灑下的大床上,有道模糊人影,她的手在挑弄那層薄紗,若隱若現的暴露出些許女人輪廓。

    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步步沉重。

    清風微晃,水霧氤氳,在迷蒙的空間裡,黑發如墨,傾灑在肩膀兩側,猶如瀑布散開,直瀉千裡。

    不知何時起,風中帶著蘭花清香撲鼻而來,洛亦清一把掀開帷幔。

    燭光下,月白內衫虛搭在身上,香肩半露,紫褐色的眸蕩漾而開,眼角彎彎,紅唇如火,貝齒輕咬,“清清,我美嗎?”

    女人的手停放在男人的胸膛之上,在他猝不及防間,覆唇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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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7:1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醉酒的下場

    女人的唇很軟,觸碰到嘴角時,禁不住的被一個撞擊襲在胸膛之上,任憑他再強大的處變不驚,此時此刻也不由自主的面色一動。

    白玲瓏放開他的唇,淺嘗即止的味道,流轉在齒間的淡淡糯米香攜帶著些許清茶的香甜,小女人半跪在他身前,指尖從他的臉側滑到耳側,再到耳墜,又繼續拂動下頷,直到停在他如千軍萬馬奔騰的心口。

    洛亦清感受著她的小手撫摸而過心髒,那種像似被雷擊的感覺麻痺在她的指尖下,忍不住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停止她進一步的撩撥。

    白玲瓏欺身而過,“清,你流鼻血了。”

    “……”洛亦清轉過身,明黃色的龍袍上暈染開朵朵梅瓣。

    “清……”白玲瓏輕咬紅唇,還未說什麼,就見那道身影匆匆離殿,走的干干脆脆。

    青蛇從床底下探出腦袋,眼角余光只是輕輕一瞥落在女人嬌媚難掩妖氣的身上,只覺身下一陣躁動,小腦袋一熱,一陣暖流從小小鼻孔裡滑出。

    “……”白玲瓏瞪著床底下血濺三尺的小蛇影,小嘴一翹,溜下床,“你說的辦法根本就沒用,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青蛇忍住內裡竄動的內息,止不住的往床底下縮。

    白玲瓏赤足站在地毯上,見青蛇准備開溜,毫不遲疑的伸出五指纏繞上他的七寸,“連你都想溜走。”

    青蛇蛇身一顫,在靠近女人上半身的時候,心髒猛地一顫,那種悸動好比一雙手一把捏住,惹得他驀地瞪大雙眼,直接昏倒在地。

    “你……你怎麼暈了?”白玲瓏將青蛇丟在床上,娥眉微蹙,攪得越發的心神不寧。

    “咚。”窗戶外輕輕一顫,一道身影避開宮內侍衛,不動聲色落入皇帝寢宮。

    白玲瓏驚詫,還未回過神,只覺得腰間被一手攔腰而過,自己身體一陣失重,在暈眩當中落入男人懷裡。

    銀發如月光,輕柔中帶著淡淡的梅花清香,白玲瓏抬眼看去,又是那只狐狸。

    冷沐軒從一開始就窺視在外,從那個皇帝進入開始,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白玲瓏身上,她柔滑的雙手輕撫男人,她帶著蘭花味道的雙唇親吻男人,當這一幕幕落入眸中時,他只覺得心口,在撕裂,狠狠的裂開一道道口子。

    “為什麼要這麼做?”毋庸置疑,他雙目赤紅尤帶血腥的質問。

    白玲瓏推開他的身子,避開數步,“姓冷的,我告訴你,不許你近我三尺之內。”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親他?”冷沐軒委屈的想要靠近她,卻見她在自己靠近一步時必定是連退兩步。

    “白白,我說過了,我需要他。”

    “你只需要一個男人,我也可以。”冷沐軒試著再次靠近。

    白玲瓏抬手阻攔他的動作,“不,你不行。”

    “那他一個凡人就可以?”

    “對,或許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凡人。”

    “瓏瓏,虧你還是妖界王儲,你連他只是一介凡人之身都看不出來?”白狐單手執在胸口,“瓏瓏,我比他強悍,我的靈氣足夠你變換成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要他。”白玲瓏甩下衣袖,打開窗戶,“你走吧,如果你不想讓我打你走的話,就爬窗子吧。”

    “瓏瓏,我就不信我們真的不可以。”

    白玲瓏瞠目,身體還未作出反抗,便被他束縛在懷裡,額頭上一片沁涼,她知道這是他的吻落在了自己的額上,狐族的唇是冷的,在未成婚之前,都是冰冷的。

    “寶寶。”洛亦清泡了半柱香的冷水才消去身體裡的那股燥熱,終於平息了心跳回殿時,眼前的一幕讓他再一次動彈不得。

   她被一個男人抱著,一頭銀發美艷妖冶,而男人的唇正吻在她的額頭上,纏綿悱惻,意猶未盡的一記深吻。

    心,裂開細縫,又在剎那被狂轟濫炸碎成一塊一塊。

    白玲瓏驚怵,大驚失色的將冷沐軒推開數步。

    冷沐軒被推至牆角,身體猛然的撞在玉粱上。

    “你們——”洛亦清雙手成拳,將白玲瓏攬入自己懷裡,拔出懸掛在牆上的佩劍,劍指銀發男人,“你竟然還敢跑來,看來朕上一次沒有處決你,終究留有禍患。”

    “清,你誤會了,他只是——”

    “洛亦清是吧,你聽著,瓏瓏只能是我,是我的。”冷沐軒怒極,一掌毫不留情的破空而去,帶著冷若冰霜的氣勢,電光火石間便靠近洛亦清。

    洛亦清反手將白玲瓏推開,迎劍而上,兩兩針鋒匹敵,在冰魄的掌風與冷冽的劍氣之間,一白一明黃兩道身影,恍若兩束雷電,看不清蹤影,探不到臨界點,周圍只剩下一陣接著一陣肆虐的寒氣彌漫。

    “彭。”白玲瓏白衫輕晃,掌心處紫色火焰跳閃著,站在兩人中間,一人一記小火團。

    冷沐軒面無表情,銀色長發上一團火苗正躍躍欲試,似乎正時刻瞄准著他的俊美長發。

    洛亦清眼瞼下挑,龍袍上九龍相纏上小小火因子映抹在其中,金色絲線晃動,好似臥側的金龍正游蕩而開,畫面太過詭異。

    白玲瓏熄滅火團,在力竭的最後一刻倒入洛亦清懷裡,這一次自己真的盡力了。

    洛亦清心疼的將小家伙放回懷裡,面朝銀發男人,漠然道:“別再出現了,否則別怪朕趕盡殺絕。”

    “洛亦清,總有一天本王會讓你知道,誰才是配得上瓏瓏的男人。”

    在一陣響動中,銀發男人徹底消失。

    殿外侍衛聽見響動,皆是未等傳喚便一擁而進。

    “陛下,方才可是有可疑人等闖入?”林宏祈半跪在地,瞧見搖搖欲墜的破窗,這才發覺自己已然失職。

    洛亦清擺手,“都退下。”

    “諾。”

    林宏祈退出殿外,尋著剛剛刺客逃走時跳出的窗戶一路追隨,可惜未曾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來人已消失不見。

    齊若言聽聞宮內驚現刺客,匆匆忙忙快馬加鞭而至。

    “太傅來了就妥了,陛下不讓奴才們進去服侍,不知剛剛刺客來時有沒有受傷,麻煩齊太傅替陛下診脈診脈。”常春頷首站在殿宇前,滿面愁容說道。

    齊若言點頭,“打開殿門,不用通秉了。”

    “朕說了都別進來。”大床之上,洛亦清試著喚醒寶寶,可是無論自己如何撩動,她終究一動不動,越來越不安,心底就像是壓著一塊巨石,壓的他連呼吸都跟著沉重。

    “陛下,是微臣。”齊若言繞過屏風,走至床前,“聽聞剛剛宮內出了刺客,臣不放心,未經通秉,陛下如若要賜罪,也請讓臣先好好診斷診斷。”

    “朕沒事,就是寶寶。”洛亦清抱起小家伙,“你再替她看一看。”

    齊若言眉頭微蹙,不容違抗聖命,伸出兩指准備搭脈之時,卻見洛亦清突然將小家伙收回去。

    洛亦清將一縷金線纏繞過小家伙的小蹄子,又將另一頭放在齊若言手中。

    “……”齊若言眉角抽動,懸絲診脈?

    “怎麼樣?可有什麼地方不妥?”洛亦清眉色擔憂的問道。

    齊若言搭在金線上的手受不住內心的暴動,將金線放下,盡力平復情緒,“陛下,若說您要臣為皇妃診脈時搭著金線,臣倒是無話可說,可是今天您讓臣給一只豬診脈,臣也無怨言,只是這為何要加上一根金線?”

    “她是……雌性。”

    “……”

    “男女有別。”洛亦清面色如常道。

    齊若言眉頭輕挑,“可是您口口聲聲說他是您兒子。”

    “朕錯了,她是朕……反正就是朕的寶寶,你快點看看,她這樣躺著,朕心裡擔心。”

    齊若言沉默的覆手搭在金線之上,“力竭虛脫而已,休息一天就會沒事了。”

    洛亦清如釋重負,坐在床邊,指尖輕撫過小家伙的腦袋,嘴角漸漸彌漫開一抹笑意,“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陛下,請您實話告訴臣,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能讓臣知道的事?”

    洛亦清收回手,放於身前,抬頭四目相對,“若言,朕問你一個問題。”

    “陛下請問。”

    “你先坐。”洛亦清指向旁邊的方凳,“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朕送給你的那只白虎變成了一個人,你會有什麼反應?”

    齊若言眉頭微微抽動,放於袖中的手微微捏緊成拳,“陛下,您這是因為沒休息好胡思亂想了嗎?”

    “朕是說的如果,你要知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朕也是覺得如此,自從遇到寶寶,朕就覺得朕的世界太過渺小,很多東西固步自封,你和朕都是坐井觀天。”

    齊若言淡然一笑,“陛下,您說的對,臣的確應該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只是您讓臣相信一只白虎可能會變成人,除非臣親眼所見,否則臣絕不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

    洛亦清的指尖落在小家伙的小小蹄子上,笑意滿滿,“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朕會很期待朕的太傅會是什麼表情。”

    齊若言起身,躬身作揖,“既然陛下已無大礙,臣先行退下。”

    “去吧。”洛亦清擺擺手,側身躺回床上。

    白玲瓏蜷縮著身體,小小的鼻息間徘徊著男人身體上攜帶的龍涎香,熟悉的味道縈繞,她微微的睜了睜眼,男人的睡顏很輕,燭光微晃,他的面容像似夢幻的模糊感,在她的眼前忽遠忽近,虛虛實實。

    “寶寶。”洛亦清睡意惺忪的睜開眼,雙手自然而然的從女人身上攔腰而過,將她的身體越發貼近自己,享受著屬於她的氣息。

    白玲瓏未料到洛亦清突然醒來,他輕輕的一聲呼喚在耳邊拂動,禁不住貼在他心口處的小心髒狂躁不安的上躥下跳著。

    “寶寶。”洛亦清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弧度,在靠近女人的身體時,她的氣息正撲打在自己的頸脖間,那種細微的感覺就如同被一雙手撩動著,一股暖流在身體裡游蕩,尋找著出口點。

    “清,清,清。”白玲瓏的唇拂過他的耳墜,聲音細柔的從他的耳側縈繞而去,像似回音,一輕一重。

    洛亦清突然張開雙唇,將女人的唇堵塞在自己的唇下,在最初的蜻蜓點水一吻之後便是抑制不住的狂風暴雨的強勢占有。

    白玲瓏驀地瞪大雙眼,在他靠近自己的剎那,那種陌生的感覺自唇上襲來,她眨了眨眼,心底處深藏的靈氣在膨脹,她似乎都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在滾燙。

    洛亦清進一步進攻而去,雙手緊緊纏繞住她的柔軟纖腰,將她束縛在自己的懷抱裡,掙脫不出。

    白玲瓏的手無處安放,只得橫擋在兩人的身體之間,有些突兀。

    洛亦清猛然清醒,將懷裡的女人推開一段距離。

    白玲瓏面色緋紅,宛如雨後櫻桃,帶著水珠,被燭火映照,盈盈泛光。

    “清,你怎麼了?”白玲瓏喘著氣,有些呼吸不穩。

    洛亦清平復著心底的那股躁動,倉惶的掉下床,“寶寶,朕……朕……”

    “清,你沒事吧。”白玲瓏靠在床邊,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卻在接觸到男人的剎那,心底一驚,手中的溫度比之自己更甚一分,那觸手可及的高溫儼然就是暑夏時被暴曬過後的灼熱。

    洛亦清從地毯上跌撞而起,推開殿門,消失不見。

    白玲瓏愣愣的坐在床上,掌心裡還殘留著屬於他的熱量,可是他怎麼又跑了?

    夜色深沉,只見宮闈之下,一道身影匆匆出殿。

    殿外負責靜候的宮人瞧著出殿的身影,匆忙跪下,“陛下金安。”

    “都起來,讓常春過來。”洛亦清身上只隨意的搭著一件內衫,夜風輕挑而過,虛敞的胸前一陣一陣沁涼。

    “陛下,老奴來遲,陛下賜罪。”常春身上的外套還未來得及穿戴好,匆匆忙忙趕到乾坤殿,氣喘如牛。

    洛亦清甩袖,“好了,都別跪著了,給朕准備合巹酒以及龍鳳喜被。”

    話音一落,滿堂噤聲。

    常春愣愣發怵,剛剛自家陛下說了什麼?

    “都沒聽清楚。”龍威一怒,無人再敢噤聲發怵。

    常春跪安,帶著一眾宮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清冷的夜風在空曠的大殿之上席卷,洛亦清抬頭凝望天邊的一輪明月。

    朕怎麼可以就這麼沒名沒分的要了你,朕怎麼可以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要了你。

    在整個鳳淵,只有一個配和朕共飲這杯合巹酒,只有一人配與朕同床共枕龍鳳喜被。

    常春吩咐整個司織房連夜趕制,務必在最短時間將陛下所需的龍鳳喜被縫制而出。

    不知等了多久,洛亦清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都已經開始麻痺,終於在天色微亮之前瞧著常春手捧喜被大步流星趕來的身影。

    “陛下,內務府連夜趕制而出,來遲了,陛下賜罪。”

    “無礙,交給朕吧。”洛亦清攤開雙手將喜被抱在懷裡。

    常春一愣,陛下這是要做什麼?

   “所有人都退下,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一個人不得踏入宮殿半步,擅闖者,殺無赦。”

    殿宇輕合,燭火余暉照耀而下,金線龍鳳纏繞而騰飛。

    洛亦清走至床邊,小小的人兒正躺在大床上安靜的沉睡而去,呼吸淺淺,小手放在嘴邊,不時輕輕舔舐舔舐。

    看著她沉睡的模樣,洛亦清情不自禁的自嘲一笑,怎麼就忘了她需要休息了,就算再心急,也不能靠一床喜被就敷衍了她。

    “清。”喃喃自語,白玲瓏嘟囔著嘴,“清,我們交配吧。”

    “……”連睡覺都惦記著那件事?究竟是自己心急,還是她心急?

    天邊泛起魚肚白,一縷陽光穿透雲層,落於大地之上,葉尖兒上滾落下顆顆露水,一群宮人疾馳走過,裙角拂動枝葉,染上一片水漬。

    “聽昨晚在乾坤殿伺候的宮女來說昨晚陛下突然讓常公公准備喜被了。”宮女甲道。

    宮女乙停下雙腳,愕然,“你說准備喜被?”

    “是啊,還有合巹酒。”宮女丙湊上前道。

    “那些不都是冊封皇後時才能用的嗎?”宮女乙再次問道。

    “就是啊,連黎國公主都只能做貴妃,誰能這麼不露痕跡的就進了乾坤殿?還、還讓皇上准備皇後用的東西。”宮女甲道。

    “如此說來,難不成皇上准備在冊封貴妃之前立後了?”宮女乙瞠目,“那咱們的皇後主子又是哪家千金?”

    “這事也說來奇了,連常公公都不知道是誰。”宮女丙說道。

    “你怎麼知道常公公不知道?”

    “常公公身邊的小陳子說的,他跟常公公形影不離,怎麼也得打聽到一二,可是從昨晚上常公公那反應看來,沒有人知道皇後身份。”宮女丙再道。

    宮女乙小嘴微翹,“恐怕今天朝堂之上也必定是精彩紛呈啊。”

    “噓,不得議政。”宮女甲掩嘴道。

    三名宮女不敢停留,談論一番後各自朝著宮殿走去。

    朝殿之上,百官議論紛紛,皆是由宮中傳言而起。

    “太傅,昨夜宮內出現刺客,又被傳聞出皇上准備龍鳳喜被,難道皇上昨晚上突然看上了什麼大家閨秀?”當朝宰相心事重重,眉頭上更是擠出一道道褶子,任誰都知道宰相府嫡女年華十五,正值妙齡,若能入宮,也是必定能驚艷後宮,擠壓群芳。

    “宰相大人是多慮了,陛下未有說過立後之事,只是著臣安排冊封婼耶公主為貴妃之事。”齊若言面色平靜道。

    “既然如此,那陛下准備那些東西有是所為何事?”眾臣議論,就見常春步入殿上。

    “皇上駕到。”

    眾臣跪拜,無人再言。

    洛亦清坐上龍椅,面容如常,毫無起伏。

    “陛下,臣有本奏。”齊若言先行出列,直言道。

    洛亦清抬手阻斷他的話語,說道:“在朝政之前,朕有一事宣布,前些日子群臣百官都念叨著讓朕早日立後,朕思前定後,今日決定冊立一人為後,封婼耶為貴妃之事暫且押後,在皇後入住鳳鸞宮之前,一切事物盡數押後,常春,讓欽天監選定日子,滿朝同慶。”

    “諾。”常春後背一陣一陣發涼,站在殿前的身子也禁不住的微微顫抖,陛下這話莫非真的是看上哪家千金了?

    齊若言面色一青一白,不敢忤逆聖言,當朝而跪,“臣等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洛亦清單手支在下頷之上,笑道:“現在太傅可以上稟所呈何事了。”

    “臣只想問一下陛下所說的皇後主子是哪家千金?”齊若言依舊跪立。

    洛亦清輕輕扭動拇指扳指,嘴角輕揚,“立後之日,必定昭告天下。”

    在一聲退朝聲中,百官只見大殿之上那道已然消失的明黃色身影,更是眾議非非。

    太後鳳攆而至,在殿門前便將退朝歸來的身影阻截在外。

    洛亦清從御攆下走下,面朝太後,“母後一大早趕來,莫非也是聽說了宮內傳言?”

    “恐怕這已經不是傳言了吧。”太後走上前,鳳目中流淌著一抹厲色,“一國之母必定是端莊淑惠,知書達理,前能管理六宮其樂融融,後能照顧帝王相濡以沫,哀家倒要問問是哪家閨秀能讓皇上如此不顧法紀,不顧祖業,肆意妄為。”

    “母後,可是您一直在勸說要立後,如今朕倒是聽從您的話了,您怎麼還覺得兒子做錯了。”

    “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做錯了。”太後眼角斜睨他身後的常春,怒斥道:“大半夜著人准備喜帕喜被,哀家倒想知道是哪家閨女大半夜不睡覺溜進皇宮還上了陛下的龍床,這是一個知羞恥的女子能做的事嗎?”

    “不是她偷偷入宮,是朕親自帶回來的。”洛亦清目光如炬,道:“母後,朕已經昭告天下擇日立後,此事已成定局,母後毋需擔憂。”

    “荒唐,胡鬧,皇兒啊皇兒,虧你熟讀聖賢之書,怎麼到了這份上就把古人言忘得一干二淨,這樣不清不楚的女子,怎能配得上一國之母?”太後站在殿前,抬手指向巍峨殿門,“讓她出來,哀家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迷惑哀家的兒子。”

    “母後——”洛亦清擋在殿前,面對太後的咄咄逼人,怒視貿然上前的侍衛。

    侍衛不敢造次,一個個皆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太後惱急,單手撐住額頭,“你竟然這麼護著她?”

    “母後,朕會讓您見到她的,但請尊重朕,尊重她。”

    “行,哀家就尊重你。”太後揮退身後一群人,“這樣總可以了吧。”

    洛亦清推開殿門,氤氳的檀香撲鼻而來,一道紫色身影在屋內繞來繞去,不知是困擾著什麼,就見她跌跌撞撞,更是赤腳踩在地毯上,身子有些歪斜,殿中除卻香料的味道,還漂浮著一股淡淡的酒香。

    酒香?酒?

    洛亦清心神一顫,這才想起昨晚上忘記處理的哪壺合巹酒。

    太後秀美微蹙,只是瞧了一眼珠簾後那獨自歡騰的身影,越發的眉宇緊蹙,這樣有失典儀的女人如何配得上皇後之位。

    洛亦清掀開簾子,喝得酩酊大醉的女人直直撲倒入懷。

    “清,清,那水好好喝,好甜好甜。”白玲瓏面紅耳赤,整個人都發燙發熱。

    洛亦清心知不好,將喝得滿面通紅的女人打橫抱起放在床上。

    白玲瓏身體一陣一陣熱氣縈繞,自己彷佛置身在火海深處,周圍都是躍動的火苗子,那一顆一顆在自己的周圍焚燒著,好難受,從未有過的難受。

    她的手瘋狂的扯動自己的衣襟,就想把身體裡的那把火給撲出來。

    洛亦清見狀,慌亂的按住她不安分的雙手,“寶寶聽話,朕給你醒酒。”

    白玲瓏耳膜四周嗡嗡作響,有只聒噪的蜜蜂正在自己的耳側鬧哄著,一個情不自禁,揮手便狠狠的拍向那只可惡的小東西。

    “啪。”

    聞聲,太後心口一滯,一把掀開珠簾,當鳳目落在自己兒子那俊逸的容顏上時,心髒在心口上躥下跳,怒火被瞬間點燃。

    白玲瓏兩指一掐,將這只煩人的蜜蜂扯了扯,又扭了扭,然後捏了捏,手感還不錯,挺滑挺順,更是挺軟的。

    洛亦清眉頭微微抽動,將小丫頭越發起勁的右手拉下,湊上前,覆於她的耳後,“寶寶聽話,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我們喝了醒酒湯就好了。”

    白玲瓏睜了睜眼,迷糊的眼瞳裡映著一道忽遠忽近的眸子,眸子裡似乎還閃爍著自己的影子,她莞爾的露出皓齒,雙手纏繞過男人的頸脖,蠻橫的一吻落在他的唇瓣上。

    “唔。”洛亦清心神一顫,還未來得及反應,緊閉的雙唇便被她以著巧勁兒撬開,帶著酒香的舌攻城略地而來。

    “……”太後瞠目,這女人,太過放肆,太無教養,太失禮儀,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她此時此刻的動作就像是戲子,民間青樓裡放蕩的女子。

    “寶寶。”洛亦清將白玲瓏再次放平躺在床上,她的小手終歸來回徘徊在他的胸前,那輕盈的動作就像是小鹿抨擊著他的胸口,愈演愈烈。

    “你們——”太後憤然上前,抬起手毫不遲疑的將白玲瓏的手扯下,蘭花一指,尤帶怒氣的指著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怒斥道:“你給哀家起來,皇上的龍床也是你這等身份的人敢隨意沾染的?”

    “母後,她現在喝醉了,您讓常春去准備一壺醒酒茶。”洛亦清再次將白玲瓏抱在懷裡,任著她的小手撩動自己。

    太後面色鐵青,聲音被怒火激的略帶顫抖,“你……你……皇帝,你可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她這樣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一國之母?”

    “母後,朕說過了她只是喝醉了。”

    “清清,你回來了?”白玲瓏意識混亂,雙手夾住男人的臉頰,傻傻一笑,“那個……那個女人好老啊。”

    “……”太後已失去皇家儀范。

    “……”洛亦清輕咳,解釋道:“那是朕的母後。”

    “哦,原來你母親這麼老啊。”白玲瓏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指尖戳了戳太後臉頰一下,又回頭戳了戳洛亦清臉頰一下,大笑道:“還是你的臉摸著舒服。”

    “放肆。”太後怒不可遏,大吼一聲,“來人。”

    話音一落,殿外擁入一群宮人。

    “把這個女人給哀家丟出宮去。”太後身體氣的顫抖,指著白玲瓏,五官扭曲,就像是恨不得撲上去把那個大言不慚的女人抽筋拔骨一番。

    “都退下。”洛亦清扯過錦被,將白玲瓏遮掩在被褥之下,面對湧進的眾人,呵斥一下,“沒朕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宮人左右為難,太後不讓退下,皇上又讓退下,這是退還是不退?

    “皇帝,今日哀家無論如何也要清君側,這樣的女人不配留在你身邊。”太後看向自己的貼身俾人,繼續道:“出宮請太傅入宮。”

    “母後,朕所說的這件事不是在征求您的意見,而是在告訴您朕的決定。”洛亦清護犢之心昭然若揭。

    太後眉頭緊蹙,“她與婼耶,哀家更喜歡皇室培養出來的皇後。”

    “那是您固步自封的迂腐思想,朕喜歡的就是她的純真無邪,可愛率真。”

    “皇帝,皇家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只有聖寵與恩寵。”太後漠然上前一步,“你可知你父皇當年是如何恩威並施,雨露均沾?”

    “母後,那您可知道當年因為父皇的雨露均沾死了多少人嗎?”洛亦清面無表情的上前兩步。

    兩兩對視,目光灼灼。

    燭光輕晃,映上兩人,影落地毯,與著那盛開的芙蓉相映而上,越顯嬌艷。

    “兒子,你要讓她入宮,哀家可以同意,但這後位,絕對不行。”

    洛亦清面不改色,道:“兒子也說了,朕只是在上報母後朕的決定而已,所謂君無戲言,不得收回成命。”

    “你——”

    “母後,如若您執意要若言進宮,常春何在。”冷漠的聲音穿透門扉,直入殿外眾人之耳,

    常春虎軀一震,沖擊在耳膜中的聲音剛勁有力,惹得他驚慌失措的推門而進,“陛下,老奴在。”

    “即刻出宮,讓齊太傅進宮。”

    “諾。”常春戰戰兢兢的退出內殿,殿中氣氛恍若流轉著一股沒有硝煙的戰場,稍一不慎,引火燒身。

    白玲瓏身處火海,被被子一掩,身體越發燥熱難耐,小小身體在被子裡扭來扭去,滾來滾去,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摔下了床。

    “咚。”一聲輕響,所有在殿宮人皆是隨著聲源處尋目望去。

    地上有一個女人,身穿紫衫,衣著輕薄,在燭火的映照下,胸前光景欲遮欲掩,小小粉唇因醉酒而微微泛紅,紅的像似沁血,而女人顯然喝醉了,眸中氤氳水汽,朦朦朧朧的環繞著四周,小小手掌撐在地毯上,嬌氣喘喘。

    “寶寶。”洛亦清遮擋住多余的視線,面色不悅道:“都出去。”

    白玲瓏撲在他懷裡,聲音斷斷續續,“我好熱,真的好熱。”

    “聽話,朕帶你去沐浴。”洛亦清將她抱入懷裡,不帶猶豫朝著朝浴殿疾馳而去。

    偌大的殿宇之下,只剩太後一人黯然站立。

    微風輕動,有些淒涼。

    浴殿之中,水汽蔓延,洛亦清輕柔的將她的衣衫褪去,面色本是一塵不變的嚴肅,卻在最後輾轉微微發燙,不消片刻,便是太陽穴兩處激烈的跳閃,鼻間似乎正有異物在尋找出口,他倒吸一口氣,穩住心神。

    白玲瓏察覺到男人的視線,熏紅的面容貼上男人的身體,靠在他的胸口處,安靜聆聽裡面的萬馬奔騰。

    “寶寶,脫好了,你先進去吧。”洛亦清領著她走下了浴池,身體本是滾燙,若在此刻被熱水一激,任憑他再強悍的內力也壓不住那心底膨脹的欲望,當務之急,他需要的一桶冷水,把自己徹底安定下來的冷水。

    白玲瓏反手握住他的手,梨渦淺笑,“清。”

    簡單的一個字,恍若魔咒,她的手扯過他的腰封,散開他的長袍。

    氤氳水霧中,馥郁蘭花香。

    白玲瓏的手停放在他的胸口處,小小的掌心下心跳激蕩如萬丈瀑布一墜激流落下,在河池便激蕩起千層水流,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寶寶,是你逼我的。”洛亦清拋下身份,情難自禁,伸手便將女人攬入懷裡,強勢的吻鋪天蓋地襲來,在她的故意為之下,越發瘋狂的擁吻著。

    白玲瓏大眼珠子滾動數下,抑制不住他的強悍,倒想著是否應該偃旗息鼓,臨陣脫逃。

    可惜,這個入魔障的男人絲毫未留有余地。

    “啪。”的一聲,兩人倒進池水裡,激開一陣陣水花。

    水珠滑過臉頰,在她的面容下滾落,酒醒片刻,白玲瓏先是一愣,又是一慌,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把一個男人的底線徹底摧毀了。而這個如同野獸狂躁的男人正雙目赤紅,盯著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窺視著獵物,在他步步靠近的氣勢之下,某個女人轉身就想逃跑。

    “寶寶,你現在跑不了了。”洛亦清抓住她的手腕,毫不費勁便將脫力的她重新拽入懷裡,他的指間裡滑過她的長發,水流像一條線從他的肌膚上滑落,滴落在池面上,蕩漾開層層漣漪。

    不再是原先霸道的激吻,此時是他綿延溫柔的輕輕一吻,從眉眼滑過鼻梁,最終停靠在那片紅唇之上,從淺入深,一點一點擴展疆土。

    白玲瓏眨眨眼,那種感覺很陌生,本是慌亂的心跳在不知不覺間平復而下,轉而是一種別樣的味道在身體裡澎湃,她的臉由醉酒的熏紅到現在的桃紅,她的手從最初的側放在身側到如今的緊緊相擁。

    燭火微微晃動,浴池下的兩人在迷蒙的霧氣中旖旎一室……

    太後殿內,位於坐下的齊若言默不作聲,而一直選擇不進宮的黎戚毅卻在今日突然造訪,順便帶上黎婼耶。

    太後面色如常,只是藏於袖中的手緊緊攥緊,洛亦清跟那個女人進了朝浴殿,已經一個時辰,而兩人卻還泡在裡面,越想心裡越是不安,可是那裡畢竟是皇上沐浴之地,她就算是太後也不得貿然闖入,權衡利弊之下,只得回宮安靜等候。

    黎婼耶面色泛白,她小小拳頭越捏越緊。

    黎戚毅倒是偽裝的毫不在意,只是平靜的面容之下掩藏著一顆怒火中燒的心髒,看來無論如何也要強行將神物帶走了,否則那日她真的成了鳳淵皇後,自己又有何理由將她帶回黎國。

    宮人們在一片沉默中井然有序的上茶,隨後有條不紊的退出,無人吭聲,無人敢言。

    只是出了大殿之後,人人臉上皆是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態,裡面暗藏重重殺機啊。

    “太後,您召見微臣,難道是為了皇上立後之事?”齊若言開口直言,未曾拘泥道。

    太後默然點頭。

    齊若言站起身,請罪道:“太後此事請容臣無能為力,其一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便多言,其二臣與陛下曾有過一個諾言,今日看來陛下已是贏家,微臣既然已輸,更不便多言。”

    “胡鬧,其一這事不是家事,皇家大事就是國事,立後之事就是國家大事,不得隨意處之,其二君臣有別,豈可隨意設下賭局一說?身份有別,怎可以一場無依據的賭局為由?此事哀家絕不苟同,太傅是一國太傅,理應為皇上分擔要事,怎可在大事上選擇置身事外?”

    齊若言否決,“太後,臣雖然位居太傅,可是陛下有旨,臣不得不從。”

    “那你的意思就是由他胡鬧?”太後拍案而起,“你可記得先皇祖訓,絕不獨寵專寵,他如此癡迷一個女人,如何成大事?如何為國為民?”

    齊若言看向閉口不談的黎戚毅,頷首道:“黎皇,您也是為君者,臣有一句不知該不該問?”

    “請說。”黎戚毅放下茶杯,含笑道。

    “您如何看待後宮相處之道?”齊若言問道。

    黎戚毅微微一愣,隨之而笑,“後宮便是家事之地,既然是家事,那便是毋需被國法束縛,隨性處置,可是太後也說的對,皇家之事皆是國家大事,立後亦是如此,選賢良淑德,溫婉賢惠,知書達理者,如無品無德無涵養,如何能信服她人。其次後位者,需心胸寬廣,輔佐皇上協理六宮,勸誡皇上雨露均沾。不爭寵,不嬌寵,不邀寵。”

    黎婼耶鳳眸上抬,落在自家皇兄身上,眸中情緒靜靜流淌。

    黎戚毅笑如最初,“不過按照禮儀以及國事大事輕重權衡,孤覺得洛皇如此貿然立後實屬不明智之舉,想想,一國之母可是千萬百姓眼中最至高無上的女人,如此身份地位的國母,怎可敷衍了事。怎可如此隨意就立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為後受萬民敬仰?”

    太後數次點頭應允,道:“黎皇所言句句在理,太傅你可還有別的話反駁?”

    “太後,臣並無他言,既然黎皇也這般說了,那臣這就去勸誡陛下。”齊若言頷首作揖,面色如常的退出大殿。

    炎陽普照,在蔥郁的庭院內,陽光從茂密的樹縫中灑落,在斑駁星點下,一道白衫匆匆而過。

    林宏祈執劍而來,在看見那道身影之時,腳下輕功一躍,趕上男人的腳程,“太傅請留步。”

    齊若言停駐,回頭相望,“林侍衛有事?”

    “太傅,昨夜潛入後宮的刺客微臣已有眉目,只是怕再次驚擾陛下,就想著上報於您。”

    “查到了什麼?”齊若言蹙眉,如此看來潛入後宮之人並不是只有黎國人,莫非是汐國也來了探子?

    林宏祈左觀右看後確信並無多余閒雜人等,走上前,俯身湊到齊若言耳側,輕聲道:“有一名宮女在入夜時分經過陛下寢宮時,曾看見一個銀發男人穿過宮牆隱身而去,只是一眨眼時間,她還未來得及細看,就突然襲來一陣怪異的夜風,片刻之後,男人不見蹤影,就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

    “……”齊若言面色凝重,斜睨一眼慎重交話的男人,微微點頭,“此時不得聲張,讓那名宮女沒事別多嘴,免得惹禍上身。”

    “微臣明白。”林宏祈輕歎一口氣,“只是這事太過詭異,只怕如果外洩必定引起人心惶恐,還望太傅大人盡早抓獲那神出鬼沒之人,免得人人自危。”

    “你好好的保護好陛下,其余的事,我自有主意。”齊若言拂袖而去。

    林宏祈站在空曠御花園前,暖風一過,滿院子飄散而來陣陣花香。

    朝浴殿內,純白地毯之上,一襲薄紗覆蓋落下,在燭火的映射下,一只手輕柔的拂過另一人的面頰。

    白玲瓏精疲力竭的躺在毛毯之上,呼吸淺淺,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在自己的身體裡橫沖直撞,她很累,不是身體的累,而是破繭而出時所需的精力已然耗竭,她似乎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就連呼吸都覺得累。

    “寶寶,累了嗎?”洛亦清抬手,指尖輕撫過女人嬌艷的容顏,一點一點的從眉眼處摩挲而下。

    白玲瓏虛虛的睜了睜眼,確信男人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之後,又再次安靜的閉上了雙眼,任之處之。

    洛亦清斂眉,自己明明控制了,為什麼她還是那麼累?難道又是餓了?

    白玲瓏被男人抱起,自己懶散的尋著他的懷裡位置,再次枕在他的心口處,安然的沉睡而去。

    大床之上,洛亦清來回踱步走上不知多少次,眉頭越發不自然的緊蹙擰成一股一股。

    常春不動聲響的將膳食傳進,眉角處只是匆匆一瞥內殿之中徘徊的身影,不敢多言,沉默的退出。

    “陛下可是在殿內?”齊若言走上玉階,指向內殿。

    常春伸手掩在嘴角,低了低音量,“陛下好像有點不對勁。”

    “怎麼個不對勁?”齊若言索性不等傳喚,毅然決然推門而進。

    洛亦清覆手放在床上之人的額頭上,掌心上傳來一陣又一陣滾燙的溫度,燙的他都不由自主的縮了縮手。

    “陛下,臣有一事上報。”齊若言站在屏風後,自今早流傳陛下寢宮出現了一個女人之後,他便不得再強行闖宮。

    洛亦清心神一顫,慌亂的將齊若言從屏風後拉進來,又突然覺得這樣將自己的寶寶暴露在別的男人眼中實屬不妥,又一掌將齊若言揮出內殿,順帶著將殿內所有帷幔珠簾悉數放下,確信男人的視線已瞧不見龍床之上的女人後方才心滿意足的看向齊若言。

    齊若言面如土色,被他如此揮來揮去,胸口郁結難消,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報。”

    “若言,你先等一下。”洛亦清掀動珠簾,緩步走入內殿之中,隨後,一根金線落入齊若言手中。

    齊若言低頭,不明所以。

    “快替寶寶把把脈,她身體滾燙,已不是平凡的那種發熱症狀了。”

    齊若言嘴角微抽,在男人那股子欲望極深的眼底裡無可奈何的再次三指扣上那艮金線,“剛剛可是有過什麼劇烈運動?”

    “……”洛亦清臉色依舊,只是藏於袖中的手漸漸一陣濕濡,“剛剛她洗了一個澡。”

    “或許是洗的時間過於久了,淨身雖好,但不得在浴室過度待久,浴室溫度偏高,水汽濕重,如若在池子裡時間過長,容易暈倒,如若在池子外時間過長,容易受寒著涼,所以陛下,下次沐浴之時記得把握時間。”齊若言放下金線。

    洛亦清蹙眉,“那現在該怎麼辦?”

    “臣自會下一記藥方,只是現在陛下可是有時間聽臣一言了?”

    “先等等。”洛亦清擺手,踱步走入殿內。

    大床上,白玲瓏面色通紅,溫度較之方才更是燙手。

    洛亦清擔憂的覆手貼上,“寶寶,你等一下,咱們喝點藥就會好了。”

    白玲瓏身處冰火兩重天,外熱內虛,身體裡如墜入萬丈冰窟,好冷好冷,而身體外卻是滾燙一片,她幾乎都能感覺到自己呼出的氣體都是火燒一般灼熱。

    “寶寶,是不是很熱?”洛亦清瞧著床上越發控制不住顫抖的身體,驚慌失措的掀開被子將她抱入懷裡。

    身體貼上她身體之時,衣衫下的滾燙隔著衣料便能清晰感覺到,那熱度就像是一塊木炭在火爐中點燃後貼放在自己的皮膚上,燙的他驚愕一顫。

    “怎麼會這樣?”洛亦清不再顧及什麼男女有別,大喊一聲,“若言。”

    齊若言殿外被突然驚怵,掀開簾子,頷首走近,眼角眸光正好落在床榻前那一雙小小的繡鞋上,是女人的鞋,沒錯。

    “陛下,臣不應該進殿。”齊若言面色泛紅,慌不擇路的准備離開。

    “等一下,她身上很燙,別想那麼多了,快給她看看。”

    齊若言低首走進,三指搭在女人的脈門之上,不過片刻之後詫異的松開她的手,更是抬頭看向洛亦清懷中的女人。

    娥眉緊蹙,帶著高熱的氣息吐納著,她的面容因著高溫而泛著不正常的紅霜,唇色沁紅如血。

    齊若言請罪道:“陛下請恕臣越矩之罪。”

    話音一落,齊若言三指扣上白玲瓏的眼皮,往上一翻,血紅的眸像似鮮血染上,帶著驚心動魄的鬼魅猶如火團蔓延而來,燙的他指尖一顫,急忙收回手。

    “怎麼回事?”洛亦清按住白玲瓏顫抖的身體,卻被她身體裡流露出的氣旋震開數丈。

    齊若言內力一壓,將女人周圍憤怒的火團子強行凝固,“陛下,可有大礙?”

    洛亦清擺手,走上前,“怎麼會這樣?”

    齊若言面色微微煞白,“陛下,到現在您還要瞞著臣嗎?”

    “你想說什麼?”洛亦清試著靠近,卻再次被一股強大的氣旋震開,心口內息混亂,他眉頭微蹙,怎麼會這樣?

    “陛下,她就是那只豬對不對?”齊若言大掌一揮,將凝固的火團子凍結成一塊一塊,拋擲地面之上,碎成冰渣。

    洛亦清面色一怵,低垂下眸,正色道,“你說的沒錯,她的確就是寶寶,可是現在問題不是這個,而是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

    “陛下,您可有認真看過臣從黎國帶回的那封遺詔?”齊若言問道。

    “這——有何不妥之處?”

    “這只豬不是普通家禽,而的確是神物,既然是神物,那便是不得沾染,如若強行沾染,必會承受天譴。”

    “天譴?”洛亦清面色陰鷙,“你的意思是現在寶寶承受的就是所謂的天譴?”

    “不,書上所承載如果神物在發生身體改變之時,必會因為靈元結靈而身處冰火兩重天之劫數,劫數一過,便是浴火重生。”齊若言行至洛亦清身前,輕歎,“陛下,可讓臣看一下您的胸口。”

    “嗯?”洛亦清恍然,還未來得及問明為何,便覺得自己的長衫被人扯下,胸前光景毫不遲疑裸露在外。

    齊若言抬起頭,四目對視。

    洛亦清眉頭深鎖,將內衫扣上,“若言啊,不得如此。”

    齊若言再次強行脫下他的外衫。

    洛亦清面色不悅,“你還未把話說明白,你脫朕的衣服做什麼?”

    齊若言不顧他的阻止,依舊強行將他的胸膛暴露在外。

    洛亦清斥責,“齊太傅,朕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豈可被你這樣脫來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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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7: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主子要帶我私奔

    齊若言在看到洛亦清胸口情況之時,面色越發蒼白,直至最後面如土色。

    洛亦清穿戴好衣衫,所有情緒皆是放在床上虛弱的女人身上,眉頭緊蹙,“你還沒告訴朕如果這一劫她熬不過去會怎麼樣?”

    齊若言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床上,“非死即傷,不死也會終身殘廢。”

    “……”洛亦清強行沖破女人周圍的氣旋,將她滾燙的身體攬入懷裡,眼底微微泛紅,“都是朕的錯,朕怎會知道這樣做會害你如此,對不起,寶寶,對不起。”

    齊若言一動不動的站在床前,藏於袖中的手隱隱捏緊成拳,直到靜下心來的自己聽聞到空氣裡傳來的一聲聲骨骼扭錯的聲音,他才漸漸放松自己的心緒。

    “若言,你可有辦法?”洛亦清問道。

    齊若言搖頭,道:“我只是一個凡人,對於她,我無能為力。”

    “那可有辦法幫助她?”洛亦清拉了拉他的袖口,滿面真切。

    齊若言歎口氣,“臣去熬一副藥過來,或許能緩解她的高熱。”

    “拜托你了,若言。”洛亦清抬袖替她抹去臉上的汗水,拿著冰袋一點一點的覆蓋在她的額頭上,小心翼翼的注視著她的神色,只要她稍稍皺一皺眉,自己就彷佛如臨大敵心神一顫。

    常春領著宮人走進殿中,不動聲響的撤下已然冰冷的膳食,又不放心的站在屏風前,問道:“陛下,您已經一天沒有用過膳食了,請保重龍體。”

    洛亦清坐在床邊,對著那道影子,漠然道;“都退下。”

    常春不敢多言,悻悻的收嘴,領著宮人浩浩蕩蕩的撤出大殿。

    齊若言端著藥碗,瞥了眼宮人們帶走的晚膳,說道:“重新准備一份,別花大心思,就弄碗白粥過來。”

    “諾。”常春啟顏微展,親自趕赴御膳房。

    齊若言將藥碗放在桌案上,“陛下,臣讓常春准備了一點白粥,就算你不喝,她也要喝。”

    “對,朕怎麼就忘了這點。”洛亦清恍然大悟,從床上站起身,“還是若言想的周到。”

    “陛下,關心則亂,您其實沒必要那麼擔憂,她既然是神物,就有自己的辦法渡劫。”齊若言將琉璃碗盞送上前,卻被男人拿過端在手中。

    洛亦清吹拂著湯藥熱氣,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輕柔的送到她的嘴邊,“寶寶,喝藥了,喝了就不難受了。”

    白玲瓏眼角微微上挑,落在那碗黑不溜秋的藥水裡,神色一凜,毫不客氣的拂開。

    湯勺裡的黑色藥汁盡數灑在他的袖口上,金色龍紋儼然被染上一塊黑跡。

    洛亦清皺眉,瞧著她難受的模樣,干脆親自含上一口在嘴中。

    “陛下。”齊若言愕然,還未來得及阻止便見洛亦清覆唇觸碰在她的唇角,黑色的藥汁從他的嘴角流入她的唇中,在女人還有些掙扎的瞬間,洛亦清已然將一口藥水送入她的喉嚨處,緩緩流入胃裡。

    白玲瓏虛弱的睜開眼,高熱之下,雙瞳赤紅,小小的手掌拂過他的臉頰,“好苦。”

    “良藥苦口,吃了就不會難受了。”洛亦清故技重施,又一次含上一口藥水送到她的嘴裡。

    白玲瓏嘟嘴,抵觸的推開他,“真的好苦。”

    “乖,喝了朕就給你弄甜點來。”洛亦清再次喝下一口藥。

    “我想吃雞腿。”白玲瓏的手軟弱無骨的搭在他的手腕上,輕輕摩挲。

    “咕嚕。”洛亦清一時沒有把握好竟自己吞下了那口藥水,苦澀的味道徘徊在整個口腔裡,俊逸的眉頭禁不住那陣陣苦味,也是不由自主的斂皺成一團。

    白玲瓏委屈的撇嘴,熏紅的臉頰上漸漸地褪去紅霜,“你……你欺負我。”

    “寶寶,朕沒有,朕只是喂你喝藥。”洛亦清著急的捧住小家伙的腦袋,瞧她梨花帶淚的眸子,心底隱隱發疼,“好,我們不喝了,以後都不喝了。”

    白玲瓏咬唇,鼻子抽抽,“剛剛浴室裡,好痛。”

    “……”

    話音一落,齊若言眸中一閃,略帶一種別樣的眼神自上而下將自家陛下那深沉的背影映入眼眶裡。

    洛亦清面色一愣,輕咳一聲,“寶寶,朕方才是太過野蠻了些許,讓你受傷了,朕以後一定好好待你。”

    白玲瓏扯過被子,將自己腦袋遮掩而過,轉過身,翹著小屁屁,像似平常搖晃尾巴的舉動冷冷哼哼。

    洛亦清嘴角抽搐,尷尬的對著齊若言輕笑,“若言啊,你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別誤會了。”

    “陛下,臣也希望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齊若言面不改色,依舊冷冷冰冰,“可惜臣的確聽到了。”

    “咳咳。”洛亦清咳嗽一聲,苦笑道:“你也知道朕今年二十有五了。”

    “所以臣已經不是第一次勸誡陛下立後封妃,卻沒有料到陛下竟然會這麼……失去分寸,在大典之前,您應該把皇後殿下送到鳳鸞宮。”

    “朕知道分寸,以後會注意的。”洛亦清坐在椅子上,疲憊的單手扶額,“現在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朕聽著。”

    齊若言站在一側,輕聲道:“黎君今早帶著婼耶公主一同進宮了。”

    “哦,還有這事?那他們現在人呢?”洛亦清喝了口清茶,嘴角勾勒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正在太後殿。”齊若言回稟。

    “想必母後一定有很多話要對朕說。”

    “黎君的意思是建議太後不能立後,這樣不清不楚的一個女人,有失皇家身份。”齊若言嘴角輕揚,“明裡意思是為了婼耶公主,暗裡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黎君都這般為我鳳淵著想,朕也覺得朕應該也送一個好姑娘過去,咱們兩國聯誼,怎可就朕得到了黎國公主。”洛亦清放下茶盞,笑意更甚。

    “另還有一事。”齊若言有些遲疑,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後,又突然覺得這話並無不妥。

    “准。”

    “林侍衛剛剛來報說從陛下殿裡出去的男人一頭銀發,來去無蹤,或許根本就不是人。”齊若言道。

    洛亦清單手靠在桌面上,點頭道:“既然若言都猜出了寶寶的身份,那朕也不瞞著你了。”

    齊若言靜耳傾聽。

    洛亦清本是和顏悅色,卻在下一刻眉頭微皺,“他是朕送給你的那只白虎。”

    “什麼?”齊若言詫異,“陛下的意思是那只白虎能……能變成人?”

    “寶寶都能變成人了,更何況那只通人性似乎能聽懂人話的大家伙。”洛亦清起身走到窗前,眺望院中月色,“朕也覺得奇怪,他的言語與獸型時截然不同,好像變了一個人。”

    “陛下的意思請恕臣沒聽懂。”齊若言側身目不轉睛的看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洛亦清的手重重的放在窗欞上,“下半夜時把白虎帶進宮,朕有話要親自問他。”

    “帶他進宮?”齊若言不明,“陛下,雖然白虎能變成人,可是如若在眾侍衛面前突然失去血性,傷及太後或者皇子公主,臣認為此事不妥。”

    “也對,畢竟那家伙不好對付,朕出宮。”洛亦清回過身看向床上昏昏欲睡的小家伙,臉色漸漸的恢復平常,只是該拿她怎麼辦呢?放在宮裡不安全,可是帶在身邊她還生著病。

    “陛下可是不放心她?”齊若言瞧出他眼底的擔憂,輕聲問道。

    “黎君還在宮裡,他如果要出入這裡無人能擋,朕不放心。”洛亦清冥思苦想一番,最終眉頭越擰越緊。

    “要不帶上她?”

    “不行,她還病著。”

    齊若言長長歎口氣,“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臣會想辦法把白虎不動聲色的帶進宮。”

    “這樣最好。”洛亦清展眉,悄然的走回床邊,覆手搭在她的額頭上,掌下的溫度再一次卷土重來,燙的他掌心一顫。

    “陛下放心,既然是神物必定有自己的護身符,您不用擔心。”齊若言將外袍披在洛亦清肩上,靜靜系好腰叩,“您也要保重龍體。”

    “還是若言體貼。”洛亦清淡淡一笑,眼底映上他的清晰容顏,那清心平靜的眉宇,那雲淡風輕的安然,他就像一朵出水不然塵埃的芙蓉,干淨自然,讓人心底舒服。

    齊若言抬頭,四目相對,眸中流轉一縷靜然的情愫,“陛下,臣先出宮了,月上柳梢頭。”

    “朕等你。”

    殿宇下,恢復沉寂,小小腦袋從被子裡探出來,眼角余光碰巧落在桌案下全神貫注批閱奏折的男人,不由自主的,小小臉頰越發通紅。

    白玲瓏躲進被子裡,貝齒輕咬紅唇,身體裡的異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破繭重生了,只是,為什麼覺得奇怪?心口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在男人溫婉對視而來的眸光裡,她似乎隔著那薄薄的瞳孔看見了那顆在他心底處砰砰而跳的心髒。

    青蛇從床底伸出腦袋,趁著男人沒有發現的空隙,一個扭動爬上了床,小小尾巴在被子裡轉了個圈,落在女人的小小手臂上。

    “……”白玲瓏眨眼。

    “……”青蛇擠眉弄眼。

    “你進來做什麼?”白玲瓏拎著蛇尾就想丟出去,想想它竟然敢無視她的表現,怒從心生,毫不客氣的將它推出被子。

    青蛇鍥而不捨的爬回去,“主子,我感覺到您的不一樣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白玲瓏面頰泛紅,“胡說什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是主子,你的氣息不對,你身體好燙,這種滾燙我似乎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青蛇探探頭,突然間恍然大悟,瞠目結舌的瞪著女人,“你……你不會是……不會是……”

    “出去。”白玲瓏掐著蛇頭,在他還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瞬間將他拋向空中。

    青色身影在半空裡勾勒出一抹亮麗的顏色,最終旋轉數周之後跌落在桌案上。

    “啪。”朱砂紅筆滾落,紅色的液體濺落在它的身上,染上那層青色,紅紅綠綠,煞是嚇人。

    青蛇眼角抽搐,瞳孔裡映上某個男人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這下連蛇尾都翹不起來了。

    洛亦清兩指一過,將小小蛇身從桌案上拿起來,隨後,視若無睹般丟在一旁的紙簍裡,繼續批閱奏折。

    被棄在紙簍中的某條蛇心底很受傷:自己好歹也是上古神物,自己好歹也是龍啊,竟然被像丟垃圾一樣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洛亦清冷冷的瞥了眼怨念極深的身影,依舊是寒若冰霜的眸光。

    青蛇蔫了,乖乖的躺回紙簍裡:大丈夫能屈能伸,好男兒志在四方,怎可因一時之氣而妄送性命。

    “陛下,夜色已深。”常春適時的提醒某個依舊挑燈批閱的身影,心疼道。

    洛亦清點點頭,“都退下吧,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一人進入。”

    “諾。”常春揮手,將所有殿外伺候的宮人悉數撤下。

    靜謐的夜風從虛敞的窗戶裡湧進,燭火輕晃。

    太傅府內,齊若言負手而立,神色凝重的看著籠子裡的龐然大物。

    白虎虛搭著尾巴,眼瞼莫不在意的搭了搭盯著自己看了一個時辰的男人,冷冷一哼,扭過腦袋,繼續假寐。

    “白曜,出來吧。”齊若言開口道。

    白虎尾巴扇了扇:別以為你給了我一個名字,我就得把你當主子似的伺候。

    “我說出來。”齊若言加重語氣。

    白虎站起身,心不甘情不願的從籠子裡走出,鼻音靠近男人時哼了哼。

    濃重的氣息打在自己的臉頰上,齊若言面不改色的抬手放在它的腦袋之上,“你既然能出來,那說明你能聽懂我的話。”

    “……”白虎後退一步,警覺的盯著這個突然態度轉換的男人。

    齊若言伸出手,掌心平放,“上一次救我的那個人是你對吧。”

    “……”白虎再次退後一步,他這是來報恩的?可是這態度怎麼看怎麼想是來討債的,特別是那只手,攤著看著自己,那麼明顯的意圖。

    “我隱約記得有個銀發男人靠近我,在他走後我的身體就恢復了,是你對吧。”齊若言見它不動,索性自己走上前。

    白虎再次往後移動,呼嘯一鳴,警告男人不許再靠近。

    齊若言置若罔聞,繼續上前,“你就是那個人,對不對?”

    白虎被逼著再次走進籠子,前爪子伸向鐵籠鎖鏈之處,毫不猶豫的反鎖而上。

    “……”齊若言面上一驚,這個家伙。

    “哼哼。”白虎得意的繞著籠子轉上兩圈,有本事你進來啊。

    齊若言側身走進鐵籠,一人一虎,面面相覷。

    白虎瞠目。

    齊若言站在它面前,眉頭微挑,“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不是那個人?”

    “不是。”白虎開口拒絕。

    “……”齊若言擰著白虎耳朵,“白曜。”

    話音一出,白虎委屈的變回人型,俊美的顏,絕美的發,迷惑人心的藍瞳,妖冶的五官,修長的身體,性感的曲線,那眉宇緊蹙的模樣,讓人禁不住的心底微顫。

    齊若言愣怵發呆,整個人都恍若失去靈魂般動彈不得。

    白虎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傻愣的面容,莞爾一笑,“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應該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吧。”

    齊若言回過神,將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扯開,“陛下說的對,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鳳淵只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個角落,太過渺小了。”

    “被嚇傻了?”白虎掩嘴一笑,“胡言亂語說些什麼?”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你能變成一個人?”

    白虎單手托腮,思索片刻道:“我是神獸。”

    “神獸?”齊若言靠近銀發男人,嗅著他發中帶來的淡淡青草味道,自言自己身高絕不低的某個男人,此時此刻相當受傷。

    白虎眸光下眺,落在抵觸在自己胸口處的齊若言,伸出手托住他的黑發,“幾百年前我們四獸犯了一個錯,因此被封印法力至今,如果沒有人能解印,我們的靈力會日益衰弱,直到魂飛魄散之日。”

    “那你現在這樣——”

    “主子靈力薄弱,沒有辦法替我們解印,只有等到老主子歸來之時,我們才能重回靈台。”

    “主子是誰?”齊若言蹙眉,心中似乎已然有了答案。

    “就是那只被你家陛下整日抱在懷裡當豬養的那只豬。”白虎面色不悅,“虧得我那麼忠誠,主子竟然把我送給了你。”

    “所以你才夜潛深宮准備傷害陛下?”齊若言語氣不善,將男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包括他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怒意。

    “這話你說錯了,其一我並不打算傷害一個凡人,他根本就沒有靈力,我這樣做只會被算成草菅人命,會遭天譴的,其二,我為什麼要傷害他,我們無冤無仇,我看著像是很閒的樣子?”

    “你既然不想傷害陛下,又為何三番四次闖入皇宮?昨夜更是與他大打一場?”齊若言怒斥。

    白虎一甩長袖,“笑話,我行得正坐得端,何須偷偷摸摸溜入皇宮,更何況我打一個凡人?你被把我們神獸看成那些市井之徒?”

    “為何不是你?就憑你這頭銀發,誰還敢冤枉你?”齊若言冷言。

    白虎噤聲,走到齊若言身前,正視他的眉眼,“你說入宮的男子也是一頭銀發?”

    “豈可有假?”

    “我知道了。”白虎嘴角隱隱上翹,“那個人不是我,可是我認識他。”

    “……”齊若言蹙眉,這麼說還有別的男人潛入了後宮?

    “遇到他,讓你們陛下自求多福吧。”白虎變回虎身,躺在籠子裡,隨意的搭著尾巴。

    齊若言沉默,從籠中走出,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夜風輕挑,在寂靜的月色下,卷動地上殘葉,一片一片翩躚在半空中。

    驛站裡,三道人影站在窗外對月而望。

    齊義輕歎,“這下倒好,他要立後了。”

    姜琛不明所以,“他立後就立後,關我們何事?”

    黎戚毅面色凝重,雙手放在窗欞上,道:“那只豬恐怕搶不回來了。”

    “那陛下有何打算?”齊義問道。

    “先回黎國再商議接下來的事。”黎戚毅擺手道。

    姜琛一知半解,跟上前拉著齊義的衣袖,問道:“陛下為什麼說搶不回來了?公主的婚期不是延後了嗎?這樣不是給了我們更多的機會嗎。”

    “天真的孩子,你的世界永遠都是最美好的。”齊義歎口氣,鄭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客棧。

    姜琛發愣,他這是誇自己,還是罵自己?

    “陛下的意思臣是明白了,只是這麼便宜了鳳淵,臣心有不甘。”齊義跟上黎戚毅,語氣冷然道。

    黎戚毅停下雙腳,眼角斜睨著男人,“你想說什麼?”

    “陛下,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何不破釜沉舟,我們得不到,何必便宜了鳳淵。”

    “就憑我們三人,你認為能搶回來?”黎戚毅冷笑,“洛亦清武功不低,他身上的影衛侍衛武功也不低,更別談還有一個難以周旋的齊太傅。”

    “陛下難道就這樣選擇息事寧人,成全鳳淵?”

    “不。有些時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要我們走,我們便走。”黎戚毅眼角得意上揚。

    齊義不作回復的站在一側,兩人迎風而立,似乎有副圖卷正在兩人面前攤開,任著二人在上面勾畫一幕一幕。

    無聲的笑,在靜夜之下越擴越大……

    宮殿之上,一道身影繞過屋梁,直至到達皇帝寢宮。

    床幃上,小小身子不平靜的滾來滾去,而床幃下,一道身影一動不動的站立。

    白玲瓏瞪著洛亦清手裡的黑色藥汁,毫不客氣的甩了他一褶子皺紋,不張口便是不張口,任他怎麼勸著哄著逼著。

    洛亦清神色凝重,放下手裡的藥碗,坐在床邊,“寶寶,喝了藥才不會發熱了,你看你現在身子都不再燙了。”

    白玲瓏哼哼的側過身,擺手將男人的臉推開。

    洛亦清試著再靠近,“我們就喝兩口。”

    白玲瓏扯著被子掩過頭頂,心裡腹誹:現在姐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哪邊涼快那邊呆著去。

    洛亦清沒轍,輕歎一口氣,“好吧,你不喝就不喝。”

    白玲瓏瞇著眼,被子裡露出一些許光線,確信男人端著藥碗走出的內殿後慌亂的爬起身。

    因為高熱,雙腿有些酥軟,但也絲毫不影響她蠕動的身子。

    青蛇從紙簍裡探出腦袋,正巧迎上在地毯上爬動的某道身影。

    白玲瓏揮揮手,“過來。”

    青蛇心有余悸的扭動身子,“主子,您又想做什麼?”

    白玲瓏抱起小青蛇,笑意涓涓,“我現在靈元充沛,已經不需要他了。”

    “……”青蛇隱隱中聽出了什麼意思,卻還是選擇沉默,默默的為某個匆匆離殿的男人痛惜片刻,“主子,你是深明大義的。”

    白玲瓏狡黠的一笑,“我們現在就出去,然後收兵買馬。”

    “主子,您究竟想做什麼?”

    白玲瓏得意的嘴角上揚,“我一直都夢想著有一天能打回靈界。”

    “你想做什麼?”青蛇縮著身子,就憑他這小小身板,打回靈界?

    “我要讓蠍姬給我端茶遞水。”白玲瓏咬牙切齒的冷冷哼道。

    “主子,你的樣子好詭異。”

    白玲瓏將青蛇折了折塞進口袋裡,“我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他自以為掌握靈界千萬兵馬就了不起了,敢罵我是豬,我一定會讓他知道我就算是豬,也比他厲害百倍。”

    青蛇吐納著蛇信子,“主子,你本來就是豬啊,蠍姬大人沒有說錯。”

    “閉嘴。”白玲瓏撐著桌椅站起身,如今她已成功變成了人,只要招兵買馬一舉殺回靈界,讓爹爹看看,讓娘親看看,讓姐姐看看,讓那些瞎了眼的傻子們看看,在眾目睽睽中將蠍姬那只臭蠍子踩在蹄子下,聽他哭喊,聽他求饒,忍不住的心底奔騰千軍萬馬,想想就覺得好興奮。

    “啪。”屋頂破洞,一道人影從頂梁下跳下。

    “冷沐軒,你還跑來做什麼?”白玲瓏警覺的盯著這個邪魅男人,身體往後挪動兩步,自己身體太弱,如今對陣,必定是毫無招架之力。

    冷沐軒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清茶,自斟自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白白,你竟然都知道了,還這麼出現來做什麼?”白玲瓏雙腿一軟,坐在凳子上,精神略顯不濟。

    冷沐軒嘴角微揚,“你想對付蠍姬?你為什麼不早點對我說,我現在的能力完全能與他抗衡。”

    “你捨得這麼做,我怕你父親還捨不得。”白玲瓏道。

    “現在狐族我是族長。”冷沐軒放下茶杯,靠近她,“瓏瓏,我不介意你跟那個男人有過什麼,從今以後,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不要。”白玲瓏扯開男人的腦袋,“我說過了,我們豬狐殊途。”

    “這只是借口,你別忘了你父親和你母親。”冷沐軒抓住她的手,將她毫不費勁的攬入懷裡,“瓏瓏,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為了你把整個狐族都招來了,我要給你的是整個靈界都羨慕的婚禮,比當年凝霧出嫁還隆重。”

    “我說過不要就是不要。”白玲瓏將他推開,隔開與他的距離,面色冷然,“白白,你既然是狐族之王,那你就應該明白,我父親與你父親那水火不容的關系。”

    “他們愛打就去打,我只要你。大不了我不做狐王,我只要你瓏瓏。”

    “可是我——我——”白玲瓏將青蛇從口袋裡拿出來,“我已經有了,就它。”

    “……”青蛇苦笑,盡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認為我會相信?”冷沐軒一步一步靠近女人,臉上的笑意越是冰冷,“瓏瓏,你不會說謊,你更不會敷衍別人,它是什麼東西,我不會過問,那個男人是什麼東西,我也懶得過問,我只要你,別的東西在我眼裡,一文不值。”

    “寶寶。”洛亦清從殿外疾馳而進,輕功一躍,將銀發男人身前的女人攬入自己懷裡,右手掠過牆上的冷劍,在臨至男人的瞬間,劍氣冷冽橫掃而去。

    冷沐軒跳上窗沿,望向洛亦清懷裡的白玲瓏,牙關緊咬,“我最後給你一天時間考慮,瓏瓏,你知道我得不到結果會做出什麼事的。”

    白玲瓏不做回復,安靜的靠在洛亦清懷裡,小小的指尖觸碰到他的頸脖,抬頭四目相對。

    “對不起,朕來遲了。”洛亦清放下長劍,將女人抱起身,“可有受傷?”

    白玲瓏搖搖頭,神色擔憂的望向冷沐軒離開的方向,一天時間?她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會恢復。

    “朕已經讓若言去處理那只白虎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敢來。”洛亦清眉頭緊皺,難不成齊若言失手了?

    白玲瓏雙手捧住他的臉,苦笑道:“他不是小白,他是白白。”

    洛亦清面色如常,“朕知道他是白虎。”

    “不,他是白白。”白玲瓏再次重復。

    洛亦清慎重的點頭,“朕知道他很白。”

    白玲瓏索性躺回床上,交流好困難。

    洛亦清不明,這又是怎麼了?

    白玲瓏閉上眼,蒼白的面容上漸漸泛起紅暈。

    洛亦清喉嚨一緊,注視著她安靜的睡顏,心口處有只手再次撩動而來。

    情急之下,洛亦清匆忙的從床上跳下,跑至窗前,打開窗子,任憑冷風吹拂過自己的身子,熄滅心口那再次燃燒的火。

    青蛇悻悻的從角落裡溜出,宮裡太過危險,四處都彰顯殺機,它只是一條小蛇,當務之急,還是保命要緊。

    白虎面無表情的瞪著蜷縮在自己肚子上的小青團,尾巴一搭一搭的落在它的身上。

    青蛇翻了個身,看見醒來的白虎,狼撲而上,可惜高估了自己的小小肉軀,直接鑽進白虎的嘴裡,只余下一小節尾巴在它的嘴邊扇動。

    白虎臉色陰鷙的將青蛇吐出,冷哼,“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我這裡做什麼?”

    青蛇委屈的再次撲進白虎懷裡,“主子要帶我私奔。”

    “……”白虎眉頭微抽,“只帶你一條蛇?”

    “不,這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是她要逃跑。”青蛇蛇尾掃過腦袋,搖頭道:“她在把一個男人吃干抹淨後,竟然就這麼拋下人家准備回靈界。”

    “回靈界?”白虎詫異,從地上蹲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主子靈元破了?”

    “應該是,她現在都不會變回豬寶寶了。”

    “誰給破的?”白虎站起身繞著籠子來回數步。

    “那個皇帝。”青蛇纏繞上它的虎爪,順著白虎的蹄子爬上它的腦袋。

    白虎眼瞳上眺,落在自己頭頂上的青色,“一個凡人?不,絕對不可能會是凡人。”

    “可是他真的是一個人。”

    “主子為什麼要回靈界,她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離家出走的嗎?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

    “不知道,她說要打蠍姬。”

    “……哈哈哈,哈哈哈。”白虎仰頭大笑,笑聲朗朗,直接將頭頂上的青蛇給震懾而下。

    青蛇在地上滾了兩圈,不明的看著它。

    白虎笑夠了,伸出爪子指著青蛇,“你說蠍姬?”

    “對,主子一直重復這個名字。”

    “你可知道蠍姬是誰?”白虎面上突然恢復平靜,嚴肅到不苟言笑。

    青蛇點頭,“當然,身為神獸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統領千萬妖獸的男人。”

    “既然你知道蠍姬身份,那你說主子這話像是正常豬能說的嗎?”

    “所以我逃出來了,如果她真的帶著我回靈界,我恐怕連青蛇都做不成了。”青蛇再次纏繞著白虎爪子,無論如何都不能回去。

    “這樣是沒有用的,主子還小,很多事都不懂,她記恨蠍姬也是情有可原,以她那個比櫻桃還玲瓏的小心眼看,誰得罪了她一次,她必定是記恨人家一輩子,而以蠍姬大人的寬廣,怎麼可能會跟一個小毛丫頭計較。”

    “小白你分析的太有道理了,我就覺得主子一定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蠍姬大人手裡,否則這麼著急趕回來找打嗎?”

    “我們進宮,在主子還沒來得及溜走之前攔著她。”白虎輕身一顫,人影而現。

    月夜下,一青一白兩道身影消失不見。

    吹了一夜冷風,洛亦清捂了捂自己沉重的腦袋,斜靠在龍椅上,聽著百官閒雜的碎言碎語。

    齊若言眉頭微蹙,緊盯著上座之上神情疲憊的男人,上前一步阻止宰相說來說去只有那麼一些瑣事的覲見,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要私下與陛下相談。”

    “哪位愛卿還要上奏?”洛亦清單手扶額,“既然沒有,退朝吧。”

    常春開口道:“退朝。”

    百官跪拜,洛亦清匆匆走過眾臣。

    齊若言隨後而至,抬手放在他洛亦清的額頭上,“難不成這是未來皇後殿下傳染給陛下的?”

    洛亦清坐在軟墊之上,周圍的檀香縈繞而來,擾的他更是頭痛欲裂。

    “陛下這是受寒了,臣為陛下開了兩副藥,喝完後再休息一會兒。”齊若言站在他的身前,雙手輕柔的托住他的腦袋,“可是頭疼?”

    洛亦清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齊若言手法精准,一點一點紓解他的疲勞,“昨晚上臣去見過那只白虎了。”

    “朕還等著你領著他進宮。”洛亦清面色陰郁,“可惜等來的卻是他再次闖宮。”

    “陛下,您可能誤會了,它不是闖宮的人。”

    洛亦清回過頭,“若言此話怎講?”

    “從他的眼神裡看得出來,他沒有騙我。”

    “那昨晚上跑出來的那個男人又是誰?”洛亦清頭疼更甚,單手撐在額角,“越想越亂。”

    “陛下,您還是先休息片刻,等下臣再上稟。”

    “不用,你說。”洛亦清靠在椅背上,隨意齊若言的按摩。

    齊若言沉默,只是手法輕重適宜的按著穴位。

    屋內香氣依舊,一縷一縷隨著清風彌漫在每個角落。

    乾坤殿內,白玲瓏趴在窗台上,瞅著窗外拂動的樹梢,手叩蘭珠,小小身體趴在窗欞上,順著牆垣緩慢溜下。

    白虎一夜臥守殿宇之上,終於見到那個不安分的主子按耐不住准備開溜了。

    “咦?”白玲瓏驚怵,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只手給捧在手中。

    白虎瞧著變回小小豬寶寶的主子,和顏悅色道:“主子,您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就跑了。”

    白玲瓏伸著小蹄子踢開白虎,“那只臭狐狸要殺過來了,我再不走等著被他抓回去?”

    “狐狸?”白虎放下小白豬,“您什麼意思?青蛇不是說您要回靈界嗎?”

    “我現在靈力不足,我傻啊。我現在走都是因為那只死狐狸,我已經很鄭重的告訴他我們跨族不能相愛,他卻傾全族之力也要逮我回去,我現在靈氣太弱,不能留在這裡,否則狐族一來,必定殃及無辜。”

    白虎將小白豬揣進懷裡,心底悸動,“主子,您長大了。我帶您離開,一定不會讓那只臭狐狸有機可乘,等你恢復靈力,我們一起去燒了他的狐狸毛。”

    “啪。”洛亦清拍案而起,目光陰冷的落在窗戶外急閃而過的一抹白色上。

    “陛下,發生什麼事了?”齊若言被他突然的動作驚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並無異樣。

    洛亦清一言不發,大步流星般踏出御書房,輕功躍閃,一掌推開乾坤殿殿門,空曠的殿宇下,毫無一人。

    齊若言隨後而進,“陛下,怎麼了?”

    洛亦清心口一滯,轉身便朝向剛剛白影消失的方向,腳下輕功一點,憤然一追,卻在下一刻腦中激痛閃過,身體如一葉枯葉跌落而下。

    “咚。”大殿之上,宮人還愣愣發呆未看明白突然發現的這一幕,就被一陣疾風拂面而過,身體失去平衡的倒在一旁。

    齊若言大驚失色,眸中生痛,倒在他懷裡的男人了無生氣的躺著,嘴角溢出一絲血線,紅色的液體染過龍袍映上龍眼,竟讓那漆黑的眸血紅一片,讓人心緒一顫一顫跳動。
    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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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7: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夕陽如火,燃燒著整片天空,青山綠水間,一葉小舟不露痕跡的駛過一池綠水。

    白衣男子站在船前迎風而立,目光遠眺,面無表情。

    “主上,已臨鳳淵。”湖水下,竄出一顆顆黑發男子,迎著夕陽灑下的紅霜,周圍閃爍陣陣波光。

    白衣男子未曾言語,只是隨意的揮揮手。

    水面上的黑發男子不動聲色的潛伏入水下,靜謐的湖水晃動著,無聲的靜在周圍縈繞。

    “咚。”扁舟輕晃,一人跪立在後。

    白衣男子漠然斜睨一眼身後之人,“說。”

    “屬下剛剛查探到鳳淵皇宮近日確實出現了一只玲瓏豬寶寶,正被鳳淵皇帝圈養在身邊,而前兩日鳳淵皇帝突然宣布擇日立後,屬下以為是小主子成功變成人了。”黑衣男子頷首稟報。

    白衣男子負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揚,“玲瓏終於長大了。”

    “可是——”

    “可是?”白衣男子神色冷冽,步步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漠靠近黑衣男子,他最不喜便是聽見這前後截然相反的話語。

    黑衣男子身體一顫,聲音顫抖道:“昨日傳聞那名女子突然在宮內失蹤,鳳淵皇帝也已失蹤。”

    “……”白衣男子一指貼在黑衣男子額頭上,指尖流露一絲紅色血跡,“知道辦事不利的下場嗎?”

   黑衣男子虎軀一震,抬起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高不可攀不容褻瀆的男人,心神一慌,還未來得及仔細留下他的五官,便察覺到身體裡被注入一道寒氣,隨後,身體漸漸冰封,紅霜夕陽下,被映上一團又一團血紅,隨著冰水融化,紅色的血融入湖水裡,消失不見。

    白衣男子掏出絲巾擦了擦手,冷冷的回望身前的林立高山:“玲瓏,你讓凝霧那麼擔心,實屬不該,看本王逮到你不好好的教訓教訓你。”

    話音一落,是絲巾在天地間焚燒殆盡後的最後妖冶。

    “阿嚏。”正在啃著雞腿的某個女人很是不小心的重重打了一個噴嚏。

    白虎眼瞼下垂,正好落在被雞肉濺了一臉的小青蛇。

    青蛇掃動蛇尾,將臉上還未嚼爛的雞肉盡數抹下。

    白玲瓏抱歉的掏出手絹擦干淨小小的蛇頭,“不好意思,一個憋不住,反正你牙齒不夠,我替你嚼爛了,這樣你也好吞。”

    “……”青蛇鄙夷的瞪著自顧自圓話的女人。

    “……”白虎嘴角抽搐,將剩下的另一只雞腿放到女人的碟子裡,“快吃吧,吃完好上路了。”

    白玲瓏撥弄著雞肉,又忍不住的把它推開。

    白虎不明,平日裡看見雞比看見自己的娘還親熱的小家伙也有食不知味的時候?

    白玲瓏單手捧腮,冷冷一哼,“這是雞嗎?這分明就是你用土豆變出來的。”

    青蛇蜷縮著身子,忍俊不禁道:“再噴他一臉子土豆泥。”

    白玲瓏盤膝而坐,“別以為我沒見過世面,就這麼糊弄我,清清前兩天才拿過土豆泥給我吃,同樣是土豆,人家做的就比雞腿好吃,而你做的比雞屁股還難吃。”

    白虎面色陰郁,一口吞下整塊變回原形的土豆,嘴裡哼哼,“那也不是他做的,是他養的廚子做的。”

    “去捉雞。”白玲瓏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眉頭輕挑,盯著白虎上上下下將他清清楚楚的映在眸中。

    青蛇捧腹,變回人形後躺在地上狂笑,“虎落平陽被豬欺啊,哈哈哈,小白,沒想到你也有今日。”

    白虎一爪子拍在青蛇頭上,“笑什麼笑,你也有份。”

    青蛇愣怵,看向白玲瓏方向,只見盤膝而坐的女人輕輕的點了點頭,言外之意,不必明說。

    山野中,兩道身影穿梭其中,月明星稀,余暉灑落,樹影微顫,抖落而下。

    “小白,我們現在往什麼地方去?”青蛇坐在石頭上,輕歎一聲,這前有靈界擋著,後有狐族追著,這算是正常蛇該有的日子?

    白虎坐在一側,面朝月光,“不知道,主子或許只是玩玩而已。”

    “玩什麼?”

    “你難道不覺得主子有點奇怪?”白虎嘴角上揚,“這一路上她說了多少次清清這個名字了,你還記得嗎?”

    青蛇挑眉,“好像左一句右一句皆是不離那個凡人。”

    “所以我覺得主子過不了多久就會自己跑回去。”白虎戲謔的笑道,“她動心了。”

    “如果按照靈界與人間的年齡算起來,主子那年齡不過就是個十四五歲的毛丫頭,她懂什麼是動心?”

    “要不我們打個賭?”白虎從石頭上跳下,嘴角更是得意的上揚。

    青蛇冷哼,“我好歹也是四獸之首。賭什麼?”

    “就賭我們的排位,如果我贏了,以後見面喊我一聲大哥。”

    “那如果你輸了?”青蛇不甚在意,顯然胸有成竹。

    “我叫你大爺。”白虎高揚眉角,月光映射下,夜風中,兩個男人拳頭緊緊相握。

    白玲瓏躺在草地裡,嘴裡含著一根青草,眼前月光朦朧,有一道影子模模糊糊的在朝她走來。

    突然間,她從地上爬起來,環顧毫無動靜的四周,傻傻的敲了敲腦袋,胡思亂想什麼?

    “咕咕咕,咕咕咕。”草地裡微微抖動,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密集的草叢中探出腦袋。

    白玲瓏眼前一亮,尋著聲音躡手躡腳的靠近。

    纖長的十指撥開草叢,瞧著藏匿在草根深處的一道紅色身影,某個女人的嘴角禁不住狂妄的得意上翹著。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今晚有肉吃了。”話音未落,是一道白衫在月夜中往前撲倒的身影。

    草叢裡的山雞心頭一慌,還未看明白是什麼東西,便被一人給死死的扯著翅膀。

    它在撲打著,在掙扎著,在最後努力的擺脫著。

    可惜它低估了某個女人對肉的渴望程度,白玲瓏將山雞一石子敲暈,忍不住的仰頭大笑一聲,“本豬豬出手,你還不手到擒來。”

    白虎聽見山下肆意的笑聲,拉著青蛇的便匆忙的趕下山。

    柔美月夜中,白衫迎風而動,小小身子嬌媚的落在月光下,遠觀任憑男人心口再意志堅定,也難免春心蕩漾,而近看時,那無言的沉默人人瞠目。

    白玲瓏看向身後空手而歸的兩人,嘴角勾勒一抹嗤笑,“沒你們的份。”

    白虎噤聲,走近後確信她手裡提著的真的是只雞後,點點頭,“沒想到這裡真有雞。”

    青蛇眉頭微皺,在近距離觀察了一番後,掩嘴偷笑,“主子,你確定這只雞能吃?”

    白玲瓏詫異,“為什麼不能吃?”

    “它不是雞。”青蛇走到她身前,將她手裡的紅色山雞拿在手裡,指尖靈氣閃過,本是躺在地上的小小雞身搖身一變,妖冶的女人,細長的身體,紅衣裹身,腰間青色玉帶隨風動蕩。

    “她是朱雀?”白虎愕然,蹲在地上自上而下將女人仔仔細細查看一番後輕歎,“果然是她。”

    “……”白玲瓏皺眉,自己的雞怎麼就變成了一個女人?

    “這應該是朱雀第兩百次投胎轉世了吧,年復一年。”青蛇抬頭看向默不作聲的白玲瓏,言語懇切,眸光真誠。

    白玲瓏扭過頭,“我不喜歡吃鳳凰。”

    “唔?”地上紅衣女人捂住微微發痛的腦袋坐起身,眼前氤氳迷霧未曾看清自己身處之地。

    青蛇激動的抱住女人,“小雀雀,我找了你好久,沒想到你竟然流落至此。”

    朱雀驚慌失措的將身前的男人推開,“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我怎麼……”

    “你放心,以後都沒人會吃你了。”青蛇疼惜的撫摸過女人的面容,本是如此高傲的一個女人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他不由自主的再一次將女人緊緊攬入懷裡。

    朱雀環顧四周,在落在不遠處那面色依舊漠然的男子身上時,一腳踹開抱著自己的青蛇,撲上前,抓著白虎的大腿,“小白,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怎麼一生氣就幾百年都不理我了?”

    白虎眉頭輕顫,“我怕被人誤會我們同流合污。”

    朱雀嘟嘴,“人家也是被這條死龍給逼的。”

    “小雀雀你怎麼可以這麼污蔑我,明明當初一切都是你主謀的,你一聲令下,我還不屁顛屁顛就跟過去了,我哪裡捨得逼迫你。”青蛇抱住女人,聲淚俱下道。

    白玲瓏一聲不吭的盯著這一人疊一人的景色,選擇沉默的退出他們的主戰場,坐在湖邊,吹著冷風。

    “寶寶,這樣會著涼的。”

    熟悉的聲音在耳膜裡響起,白玲瓏如同以往般往身邊的位置靠去,身體失去平衡,直接栽倒在地上。

    身邊位置空空,無人無聲無溫暖。

    白玲瓏雙手抱住膝蓋,望向天邊冰冷的月光,心底一陣一陣抽痛,她抬起雙手捧住心髒,為什麼這裡這麼這麼痛?

    “噓,你們聽,誰在哭?”朱雀停下掙扎,任憑青蛇無理取鬧的纏著自己。

    白虎尋聲望去,池子前,一人孤寂的坐著,身體在顫抖,似乎正有些許弱弱的聲音從空氣裡流動而來。

    “主子,怎麼了?”白虎走到她的身後,將她顫抖的身體抱入懷裡。

    白玲瓏雙手纏繞抱住他,“我想清清了。”

    “……”白虎皺眉,“那要不我們回去吧。”

    “不要。”白玲瓏止聲,嘟起嘴角,“這樣回去會挨罵的。”

    “那我們就不回去了。”白虎順著她的意思。

    “不要。”白玲瓏委屈的咬唇,“可是我想清清的紅燒肉,想他的懷抱,想他的親吻,想他那……”說到最後,某個女人面色越發止不住的滾燙,還有他那性感的小肚肚。

    “那我們這是回去還是不回去了?”白虎忍笑道。

    白玲瓏雙手捧住臉頰,皺眉,“我好餓。”

    “……”白虎語塞,主子的腦部運轉速度是他這等平凡神獸領悟不了的境界。

    “吼……”山呼海嘯,一陣狂風從靜謐的林間撲面而來。

    烏雲蔽月,四周漸漸昏暗,沒有光線的黑,在四人眸中暈染而來。

    “主子,狐族來了。”白虎擋在白玲瓏身前,“你現在靈力不夠,先變回來藏起來。這裡交給我們。”

    白玲瓏身子一顫,一只豬寶寶滾進草叢裡。

    一只只銀狐從林中飛騰而下,隨之而來上百只狐族靈狐。

    銀狐的毛發如月光透明,在漆黑的月夜裡泛著詭異的銀輝,一雙雙血紅的眸在閃爍,一步一步,步步冷血靠近。

    朱雀靈氣不足,在被強大的靈力壓迫下,自然而然變回山雞模樣。

    青蛇將小紅雞抱在懷裡,輕躍數步,避開那嗜血的眸子。

    “冷沐軒好大的手氣,就這麼輕輕一喚便召集而來上百只靈狐,我們兩人靈力不足,想辦法脫身。主子會藏在山上,脫身後再回來找她。”白虎手中火團輕躍,在靈狐不留情面的廝殺下,恍若流星雨的火球從天而降,在濃黑的夜色中,綻開一朵朵炙熱的白光。

    “啪。”山體震動,大地之上騰升起一股股濃煙。

    白玲瓏身體瘦小,一般不仔細留意是無法注意這麼一個隱身在山野中的小小身子。

    當蹄下的山體震動時,她慌亂的回過頭,周圍一陣白光耀眼而過,驚得她急忙蹲下身子,白光所過之處,無疑不是山火蔓延,一團一團火龍吞噬掉整片山林,在夜幕中,紅霜燃天。

    不知何時起,在奔跑中,白玲瓏只來得及感覺到山體震動異常,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個猛烈的顫抖,身體隨著晃動從山上掉落而下。

    夜風淒涼,滑過她小小身子裡,一股生平從未有過的害怕油然而生,她閉上眼,嘴裡不由自主的喊出名字:“清清。”

    “咚。”

    白玲瓏瞠目,在身體停止下落的瞬間,她沒有砸向冰冷的地面,也不能被什麼東西勾住,而是砸進了某個溫暖的懷抱裡,他的氣息縈繞在鼻息間,熟悉的龍涎香,還有那淡淡的清茶味。

    “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家伙,朕為了找你不眠不休兩天兩夜,等下再收拾你。”洛亦清腳尖輕揚從裂開的山體上一躍而過。

    整座山脈依舊止不住的晃動,在驚天動地的焚燒之後,一座山分裂成一塊一塊,在震動中,石塊像雨珠一般密集灑落。

    白玲瓏蜷縮在男人的懷裡,貪婪的吮吸著他的味道,小小蹄子禁不住心底的悸動停放在他的心口處,小小的紅暈浮上臉頰,這種感覺,好異常。

    “陛下。”齊若言隔著重重溝壑,遠望從自己眼前消失的男人,眉梢緊蹙。

    “啪。”恢復片刻平靜的山脈又一次抖動,隨後,一束火光從地底竄動而起,像似噴泉般滾出灼熱巖漿。

    齊若言心底一顫,這裡有火山巖漿?

    未曾多想,他只知道當務之急必須先找到那個拋下他一個人跑掉了的洛亦清。

    腳下石子滾動,齊若言在一陣疾馳中,匆匆瞥見躺在樹下動彈不得的身影,銀色長發如銀光傾瀉,蒼白面容似白雪冰冷,而男人的身前,正滾落下炙熱巖漿,巖漿所過之處,萬物皆毀。

    思緒躊躇片刻,齊若言躍步而至白虎身前,將虛弱脫力的男人扛在肩上,“你救我一命,如今,我救你一命,我們扯平了。”

    白虎聽見細嚀,睜開眼莫不在意的看了他一下,嘴角微微上揚。

    站在高處未曾現身的冷沐軒戲謔的看著這一幕一幕,冷冽的容顏之上漂浮起一抹極致的冷漠,“這只是開始而已,瓏瓏,你不跟我回去,我便讓整個天下為你作嫁妝。”

    石洞裡,水珠從洞頂滴落,齊若言將白虎放在地上,輕喘兩口氣,這個男人看著瘦,沒想到這麼重。

    白虎虛弱的變回虎身,失去意識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齊若言遲疑,試探性的推了推它的大腦袋,“你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啊,你不說話,那我可就走了,能把你帶來這裡,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咱們從今以後兩不相欠了,你自求多福吧。”

    說完一通,齊若言轉身便離開石洞。

    “我堂堂一國太傅,竟然淪落到照顧一只老虎的份上。”齊若言怨念極深,在洞外徘徊了無數次之後,最終還是被自己那顆極為善良的心髒折服,重新回到石洞,點燃一堆火,驅散洞內的冷氣。

    白虎恢復了些許氣力,抬了抬眼角,只聽見周圍不斷回音繚繞,好像有個男人在抱怨什麼。

    “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堂堂神獸竟然就這麼無緣無故的暈了,太丟臉了,我一個凡人都覺得這樣的你太丟臉了。”

    白虎不以為意,隨意他來來回回只那麼幾句的怨聲。

    齊若言丟下木棍,雙瞳寒光一現,“你別給我裝睡了,我看見你尾巴動了。”

    白虎也不再偽裝下去,睜開眼,正視男人。

    齊若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謝謝你。”白虎輕聲說道,聲音依舊嘶啞無力。

    齊若言駐足,回過頭斜睨了一眼明顯虛弱的大家伙,冷冷一哼,再次坐回石頭上。

    白虎不明,“你——”

    “我只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別以為我是閒的,我只是不想讓那只豬跑來問我要人。”齊若言看著火苗子,輕聲道。

    白虎變回人身,靠在石壁上坐著,“我只是沒有力氣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你究竟是怎麼弄成這副德行的?”齊若言打量著男人的神色,依然蒼白如紙。

    白虎輕笑,“讓那些死狐狸都死了,傷的再重都值得。”

    “狐狸?”齊若言這才想起那地上躺著的一只只銀色東西,難不成那些都是狐狸,都是他殺的?

    “哈哈哈,冷沐軒狐族死了那麼多,看你怎麼跟你父親交代。”白虎抑制不住得意的狂笑,卻在下一刻面色一僵,一口血從嘴角吐出,染上白袍,像似梅花開放,灼目刺眼。

    齊若言撲上前接住他下墜的身體,眉頭微蹙,“你這是樂極生悲。”

    白虎點點頭,“我好像笑的太早了。”

    “休息會兒吧,我去給你找點草藥,你好像受了很重的內傷。”齊若言將他平躺在地上,脫下自己的長袍搭在他身上。

    白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漸漸體力不支昏睡而去。

    清風拂過,天邊漸漸泛起陣陣魚肚白,消去昨夜那場大火焚燒過後的殘跡,一雙腳踩踏而過。

    白衣黑發,蠍姬遙望這一場被人屠燒過後的狼藉,面色陰鷙,雙眼犀利。

    “主上,我們來遲一步了。”身後之人不敢多言。

    蠍姬覆手放在焚燒過後的木炭之上,指尖留下一點黑色痕跡,“狐族竟然敢欺我靈界王儲,本王會讓他知道得罪我蠍姬的下場。”

    “九小姐該怎麼辦?”

    “放鷹犬。”蠍姬身形一閃,在陽光穿透雲層灑落的瞬間,消失在大地深處,不見蹤影。

    一處天然瀑布,一人輕喘數聲。

    白玲瓏從男人懷裡蹦出來,落地定位不准,一個不留意直接溜進去了池子裡,濺出一團水花。

    洛亦清面色蒼白,單手放在心口位置,內息紊亂,像似有雙手在自己的身體裡橫沖直闖,這莫不成就是若言口裡所說的天譴?

    白玲瓏晃動四肢,在片刻之後,濕身而出。

    薄薄是紗衣緊貼自己的身體,黑色發梢上滴落下顆顆水珠,從容顏上滑落,淌在身上散發出一股別樣誘惑,陽光金輝落下,在她的身上渡上一層淡淡光芒。

    洛亦清移開視線,不再多看一眼她胸前風景,忍不住平復的內息再一次卷土重來,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血氣膨脹的心口在一鼓一鼓的顫動著。

    “清清,水好涼啊,你要不要洗一洗?”白玲瓏從男人的身後將他抱住,小腦袋不忘學著以前最喜愛的動作在他臉上拱了拱。

    洛亦清情不自禁的吞咽一下,口裡血腥充斥,只要他稍稍一張口,這次絕對不是流鼻血。

    白玲瓏見他未有反應,索性坐在他的大腿上,小小的手托住他的臉頰,大眼珠子眨一眨,小鼻子在他鼻尖輕輕觸碰,他依舊毫無反應,難道是生氣了?

    洛亦清雙手捏緊成拳,抵御著心口的千軍萬馬,“寶寶,你先從我身上起來。”

    白玲瓏乖乖的站起身,身上還滴著水,她湊到他面前,仔細的盯著他。

    洛亦清抬頭,一條血線從嘴角流下,濺在長袍上,彌漫開一朵妖艷曼珠沙華。

    白玲瓏心神一慌,抬手抹去他嘴角的鮮血,卻是越抹越多,“清,你怎麼了?”

    洛亦清未有反應,身體往後一倒,在池子裡濺出一道道水花。

    冰冷的水拂過自己的臉,白玲瓏隨著他一起跳入池子裡。

    池子不深,而他卻一直止不住的往下跌。

    白玲瓏的手纏繞上他的手臂,將他失去意識的身體抱在懷裡。拽著他爬上池子。

    “噗。”一口血毫無預兆從他嘴裡噴射,濺在她的薄紗上,梅花點點耀眼。

    白玲瓏扯開他的內衫,露出他胸前一片光景,驚愕之余是滿目創傷。

    “怎麼會這樣?”她的手拂過他胸前漸漸清晰的曼陀羅花型,那是一種毒,在最後妖艷綻放時,中毒之人必定死無全屍。

    白玲瓏不明,眉眼驚怵,明明是一個凡人,怎麼可能會遭受神族詛咒?難道他根本就不是人?

    “寶寶,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洛亦清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好痛,寶寶,我真的好痛。”

    沒有帝王的尊嚴,沒有帝王的自稱,他想要留住的只是一段平凡的相濡以沫。

    白玲瓏抱起他,抱緊在懷裡,“清清,忍一下,我替你驅毒。”

    未有遲疑,是指尖劃破手腕帶來的輕微刺痛,隨後,一條血線流入他的嘴中,白玲瓏不敢眨眼,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胸前漸漸凋謝的曼陀羅。

    “主子,你在做什麼?”青蛇從草叢裡狼狽跌出,在看到白玲瓏自殘的舉動後,心神大怒。

    白玲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許說話,一邊呆著去。”

    “主子,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要喂他你的血?就算他口渴了,你身後不是有那麼一片瀑布嗎?還愁沒水喝?或者你是嫌棄那水不干淨,可是我瞧著那清澈的池底,怎麼可能會不干淨?難道你是怕有毒?這青山綠水的,生機盎然,怎麼可能會有毒?莫不成你是根本就不想喂他喝水?既然你不想喂他喝水,你喂他血做什麼?”

    “閉嘴。”白玲瓏忍無可忍道。

    “閉嘴。”朱雀從他懷裡蹦出,滿目皆是鄙視。

    青蛇悻悻的收嘴,難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

    朱雀變回人身,走到白玲瓏面前,扯下衣角為她包扎好,說道:“以前在我很小的時候祖先曾經告訴過我一個傳說,關於被遺忘的神族。”

    “我也聽母親說過一些,可是他只是一個人,怎麼可能會中了神族的詛咒,如果我知道我們交配會讓他遭受如此沉重的神族詛咒,我是不會逼他與我——”

    “也許只是陰差陽錯,神物在千年之前就全族盡亡,怎麼可能還留有後人?”朱雀神情憂慮的落在洛亦清身上,他身上從上到下別說神的意識,連最普通的神魔之血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是神族後裔?

    “神族?”青蛇乍然,“小雀雀你這些年被人吃怕了,見誰都想抱大腿了?”

    “一邊呆著去。”兩個女人異口同聲。

    青蛇懨懨的縮在角落裡,指尖觸碰地面,委屈的畫著圈圈。

    “唔。”洛亦清睜了睜眼,胸口堵塞的那口心血好像被什麼東西消散而去,他虛弱的看向四周,她白衫如常拂動在自己眸前。

    “清清,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白玲瓏一本正經的看著男人,表情嚴肅。

    洛亦清坐起身,不明所以道:“我是鳳淵的皇上,寶寶,你忘了?”

    “不,你不是人。”白玲瓏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道,“快說你究竟是什麼?”

    “我……”洛亦清皺眉,我怎麼就不是人了?

    “你說你究竟是不是人?”白玲瓏逼近男人,言辭稍稍嚴厲。

    洛亦清環顧一眼她身後的一男一女,這些人又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你覺不覺得主子問的問題有點怪?”青蛇靠近朱雀,忍俊不禁道。

    朱雀斜睨一眼男人,冷哼,“他本來就不是人。”

    “……”青蛇閉嘴,交流好困難。

    “清清,你快說,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洛亦清上前將小家伙抱在懷裡,任她掙扎也是不放手,隨她蠻橫的吼叫,自己再次貪婪的享受著屬於她的溫暖,“我們回家好不好?”

    “嗯?”白玲瓏還未來得及回復,身體騰空,被男人抱著輕躍而過高山大樹,消失在一片綠野之中。

    石洞內,齊若言將采集而來的草藥放在地上,有些哭笑不得,就算他有藥,也沒藥爐熬,虧得他這麼起勁的一一尋找。

    白虎察覺到男人的氣息,睜開眼,“麻煩你了。”

    說完,在男人的瞠目結舌中將還泛著露水的草藥連枝帶葉盡數吞下,連嚼都不帶嚼一下。

    齊若言眉角抽動,“這些藥是用來煮水喝的。”

    “沒關系,我就這麼把原料吃進去,效果會更好。”白虎不甚在意,再一次閉目養神。

    齊若言瞧著安靜下來的白虎,坐在洞口處,一滴又一滴冰冷的水自洞頂上滴落,碰巧砸在他的頭發上,帶來陣陣沁涼。

    “過來。”白虎突然開口道。

    “嗯?”齊若言未有反應,依然坐在洞口處。

    “過來。”白虎睜開眼,再次說道。

    齊若言起身走過去,“哪裡還不舒服?”

    白虎拉住他的手,挪開自己的一寸之地,讓他坐在自己身側,“有點冷,不介意我取取暖吧。”

    齊若言噤聲,隨意這個大家伙靠在自己肩膀上,敢情這是把自己當成了靠墊?

    白虎不露痕跡的將披在自己身上的長袍悉數放在齊若言腿上,嘴角微微上揚。

    洞內恢復平靜,不知不覺間,齊若言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他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大家伙,他身上的味道竟然是那般的好聞,他銀色長發中自然而然的帶著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很淡很淡,就如一處院子裡只栽種一棵梅樹,微風一來,空氣裡飄動著些許花香,讓人禁不住的閉眼輕聞,回味在腦海裡。

    白虎睜開眼,看著靠進自己懷裡的齊若言,抬起手,不以為意的放在他的肩膀上,“睡吧。”

    聲音很靜,水珠滾落,將那一聲溫柔的聲響掩蓋而去。

    陽光和煦,石洞外突然闖入兩人。

    白虎透過洞口處被陽光攜帶而進來的身影,眉頭不自然的微蹙。

    “小白,你果然在這裡。”白玲瓏從洛亦清懷裡掙扎出來,一把撲在白虎懷中,鼻尖觸碰鼻尖,甚至不忘在他臉上也拱了拱。

    洛亦清面色不善,目光如炬尤帶寒氣冷人的落在白虎身上。

    白虎輕身一顫,將還未分清楚自己是有飼主的主子推開,“主子,你沒事就太好了。”

    “不過昨晚上那場火是你放的?”白玲瓏輕輕拍了拍白虎的肩膀,“有志氣,就應該燒的他夾尾巴跑回去。”

    洛亦清上前將還對著白虎依依不捨的小家伙給拎回自己懷裡,這才注意到某個躺在白虎懷裡睡得不亦樂乎的身子,神情皺了皺,這動作,怎麼看怎麼怪異。

    白虎將齊若言從自己懷裡撥出來,放在一旁的石頭上,“多虧了齊太傅,否則昨晚上我就會被自己給燒死了。”

    “嗯。”洛亦清蹲下身,覆手放在齊若言身上輕輕推了推。

    齊若言察覺到有人接觸自己,忙不迭睜開眼,“陛下,您沒事吧?”

    洛亦清擺手,“放心,朕沒事。”

    “讓臣把把脈。”齊若言依舊不放心,扯住男人的手腕,強行叩指搭上他的脈門,說來也奇了,怎麼跟出宮之時相比氣血通暢了許多?

    白玲瓏將手腕藏在袖口裡,視若無睹的靠近白虎,“你靈力好弱,是不是受了內傷?”

    “無礙,休息幾天便可,只是我現在這樣,恐怕不能再帶著你走了。”白虎意有所指的看向她身後的男人。

    白玲瓏溫柔的撫摸過他蒼白的顏,“沒關系,我自己有腿。”

    “……”白虎輕咳,試圖將她那句話掩蓋在自己的咳嗽聲下。

    “寶寶,你還想去什麼地方?”洛亦清抓住她的手臂,“告訴朕,你為什麼要拋下朕離開?”

    白玲瓏扯開他的手,笑道:“我已經變成人了,就不需要你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洛亦清滿目憂傷,她的話就像是一支利劍穿心而過,讓他連呼吸都顯得劇痛難忍。

    白玲瓏低下頭,避開他灼灼燃燒的目光,“我只需要你跟我交配而已。”

    齊若言嘴角上下扯動,面部扭曲的瞪著說完此話的女人,她把威嚴不可侵犯的自家陛下當成了凡夫俗子就罷了,竟然把他當做那什麼青樓小倌兒,睡一晚就甩甩衣袖走的干干脆脆?

    洛亦清雙手成拳,指甲刺入掌心,帶來陣陣刺痛,他目光微閃,在黑沉的洞穴裡無人瞧見他眼裡一閃即過的傷痛。

    “我們不合適,你是人,我是豬,我不要跨越種族的婚姻。”

    這話似曾相識,白虎詫異的望著自家主子,這是處處留情,處處絕情?

    “寶寶,你對我的一切,都是偽裝的?你貼在我心口時的炙熱,你靠近我時的溫柔,你撒嬌可愛時的憨態,你得意忘形時的搖尾巴,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跟我浴池一幕?”

   “我需要變成人,我姐姐是百年前就已經變身了,而我至今沒有,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能讓我變成人的契機,我知道這樣利用你不對,可是清清,你應該會原諒我的吧。”

    “不會。”齊若言搶先一步,怒斥,“你這樣的心思接近我家陛下,虧得陛下為你承受天譴,早知如此,當日我就應該把你這只豬給丟出去,免得你禍國殃民傷害陛下。”

    “齊太傅話不能這麼說,感情本就是兩情相悅,我家主子只是單純想要變成人而已,這不過就是個簡單的動機,更何況你家陛下也是受益者,不對嗎?”白虎眉目輕挑落在洛亦清身上,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寶寶,我原諒你,我們回家吧。”洛亦清伸出手,隔著一步距離看著她。

    白玲瓏看了眼放在自己身前的手,自己的手在蠢蠢欲動,情不自禁的,她伸出手,卻不是緊握,而是拂開。

    “啪。”一聲輕響回音繚繞在洞穴內。

    “寶寶……”

    “清清,你回去吧,我們人豬殊途。”白玲瓏轉過身,不予理會身後男人的憂傷。

    “主子,你真的這麼決定了?”白虎輕歎,“那好吧,只要你以後不嫌棄我做的土豆不好吃,不嫌棄我弄的紅燒肉不好吃,不嫌棄我燒的雞腿不好吃,不嫌棄我不會換著法兒給你弄出滿桌肉宴,不嫌棄我不會剝殼,不會調醬,不會下料,不會弄出一石子魚片粥,我會努力照顧好你的肚子的,絕對不會再讓你吃一半時肚子痛痛,又吃一半時牙齒痛痛,最後昏迷不醒。”

    白玲瓏神情凝重,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餓的肚子,眼角余光瞥向身後不動聲色的男人,現在回去抱住他,他不會生氣推開自己吧。

    “其實我覺得我們就這樣挺好的,就是朝不保夕而已,吃了上頓難保下頓,如果讓青蛇准備吃的,我怕到時候他會把石子變成饅頭送上來,安全起見,在我內傷嚴重起見,我覺得主子啊,你還是自己學會煮飯吧,要不你也可以把石頭變成饅頭,啃著啃著就不餓了。”

    “清清,我想通了,你帶我回去吧。我很好喂養的,只給我紅燒肉,烤雞腿,銀耳蓮子燙,偶爾再加上兩塊綠豆酥紅豆酥就可以了。”白玲瓏抱住洛亦清,撒嬌般的往他懷裡擠弄。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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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8: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萬千寵愛

    “嗷……”颶風襲來,石洞外落葉漫天,在一陣驚天震地的狂風中,一只碩大的鷹翼從天而降。

    見狀,眾人皆驚。

    白玲瓏幾乎是不帶遲疑的撲進洛亦清懷裡,將自己瘦弱的身子隱藏在他的身體裡。

    “什麼東西?”齊若言臉色驟變,擋在洛亦清身前,阻擋住瘋狂的詭異的冷風。

    “那是靈界負責搜尋的鷹犬,蠍姬大人來了。”白虎撐在石壁,面朝洞外,一臉憂郁。

    白玲瓏索性變回小豬寶寶,小小身子不停的往洛亦清懷裡擠弄。

    洛亦清皺眉,安撫著顯然大驚失色的小家伙,問道:“誰是蠍姬?”

    “是統領靈界的祭祀大人。”白虎蹲下身,頷首不再言語。

    洛亦清隨著他叩拜的方向看去,鷹犬之上,白衣如雪,男子腳下生蓮,一步一步從鷹犬上傲然走下,眸光似箭,俯瞰芸芸眾生。

    “出來吧,別躲了。”男子漠然的聲音縈繞在外,如同魔咒般將洛亦清懷裡的小家伙給震驚的恨不得鑽進他的身體裡。

    洛亦清察覺到小家伙的懼意,兩兩面面相覷,“你是誰?”

    “我不傷凡人。”蠍姬攤開手,掌心朝上,“把玲瓏給我。”

    “朕不知道什麼是玲瓏,她是朕的寶寶。”洛亦清單手扣在心口位置,輕輕撫摸過小家伙瑟瑟發抖的身子。

    蠍姬冷冷一笑,“她是玲瓏,是我的妹妹。”

    “有何證明?”洛亦清回復一記冷笑。

    蠍姬合掌畫圓,半空中忽現一抹弧度,透明的空氣裡凝固一粒粒水珠,最終幻化成一大一小兩只小豬寶寶,而它們的旁邊正是這個不苟言笑冷酷漠然的男人。

    洛亦清道:“她看著並不想見你。”

    “當然,離家出走的任何人都不想見到自己的家人來帶回去。”蠍姬再次手掌朝向他。

    洛亦清視若無睹道:“她已是成年人,你無權阻止她的行動。”

    “我有這個權利。”蠍姬聲音冰冷,強勁的內力如千萬只冷箭瞬間迸發,“白玲瓏,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如若你再躲著,別怪我出狠手。”

    懷裡的家伙猛然一顫,洛亦清單手撫摸在她的頭頂上,輕聲道:“沒事,朕不會讓你回去的。”

    白玲瓏眨著眼,委屈的撇撇嘴,更是親密的貼近他的心口。

    “你只是一個凡人,別不自量力的挑戰我。”蠍姬面無表情的步步靠近,周圍的寒氣愈演愈烈。

    齊若言禁不住的眉頭微蹙,似乎現在已經不是暑夏,在這個男人靠近的剎那,恍若初冬冷氣潺潺。

    “玲瓏,出來。”蠍姬再言。

    “她不會跟你回去。”洛亦清再道。

    “玲瓏,出來。”聲音漸漸不帶感情,男人的底線已近臨界點。

    洛亦清心底一顫,心緒在不知不覺間因他的靠近而不由自主的畏懼,他的腳在後退,不露痕跡的後退著。

    白玲瓏探出腦袋,在一聲又一聲決然冷漠的聲音中不敢再逆鱗。

    “過來。”蠍姬再次攤開手掌。

    白玲瓏蹄下一躍,乖巧的落在他的掌心裡。

    “寶寶。”洛亦清心神一慌,伸出手想要抱回她離開的身子,卻被男人的結界隔離在外。

    “你這個不聽話的丫頭,等回到家,我會讓你知道做錯事就該承受的代價。”蠍姬的手覆上小家伙的腦袋,言語中微微恢復柔和。

    白玲瓏眨眨眼,回望一眼被阻截在外的洛亦清,小小的蹄子勾畫在他的掌心,眼眸中微微泛紅。

   “寶寶。”洛亦清目不轉睛的看著屏障中的那道身影漸漸透明,心底揪痛,內息在那瞬間像似風暴席卷自己的整個身體。

    “陛下。”齊若言不知所措的往前一撲,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陛下失去蹤跡,在原地化作一粒粒灰土,消失不見。

    “他應該是被一起吸入靈界了,快,跟我來。”白虎撐著一口氣,抓住齊若言的手,尾隨那道消失的屏障一躍而進。

    齊若言愕然,自己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眼前一陣霧霧蒙蒙,隨之而來的是冷若冰霜的陣陣寒氣,冰冷的氣息纏繞在自己四周,割破血肉,宛如凌遲之痛。

    “你只是一個凡人,會受不住的,過來,抱緊我。”白虎將齊若言緊緊的束縛在懷中,抵御著周圍騰升而來的更猛烈的颶風。

    琉璃,水晶,玉柱,璀璨明珠,洛亦清不明所以的探尋著身處之地,周圍一片白茫。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寶寶呢?那個要帶走她的男人呢?

    “寶寶。”他放聲大喊,回音繚繞在耳膜中,卻依舊無人回應。

    他徒步走下玉階,四周空曠無人。

    突然,腳下石板一晃,天空中飛馳而來一只黑龍,黑龍背上迎風而立一人,隔得太遠,洛亦清沒有看清楚他的五官,卻覺得那道身體輪廓,好熟悉,似曾相識。

    “溟毅。”女人的聲音從水晶宮跑出,潔白的長裙不染塵埃,白淨的面容尤帶涓涓笑意。

    “寶寶。”洛亦清喜不自勝,大步闊出,朝著奔向自己而來的身影疾步而去。

    “雪兒。”

    “……”洛亦清停下雙腳,詫異的看著從黑龍之上輕躍而下的男人,他身披盔甲,墨色披風,在陽光中,將奔跑而來的女人攬入懷裡。

    “溟毅,這一次你去了好久。”女人嬌羞的躺在他的懷裡,小小的手掌托在他的面容上溫柔撫摸。

    男人不以為意的握住她的小手,笑道:“惡龍有些難對付,不過還好,我回來了。”

    “可是有受傷?”女人警覺的脫下男人的盔甲,仔細的留意著他頸脖處一道明顯的血痕。

    “沒事雪兒,只是受了點小小傷痛。”男人打橫抱起女人,在潔白的冰晶中漸行漸遠。

    洛亦清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雙腳如同鑽入千萬斤重鐵,這裡是哪裡?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尋覓著王殿之下的每一處角落,純白的世界干淨的不留一絲一毫雜塵,他能聽到女人歡笑聲,也能看到女人嬌呻可愛的撒嬌聲,更能看到女人依偎在男人懷裡時幸福甜蜜的聲音。只是,這些都是什麼?是夢嗎?

    “溟毅,又要出去了嗎?”女人半躺在軟榻上,手中托著葡萄,一顆一顆的剝干淨塞入男人的嘴中。

    男人笑意淡淡,張嘴含下,“雪兒,古大神說過這一次只要我殺了那只惡靈,就讓我們舉行婚禮,雪兒,我要你名正言順的做我溟毅的妻子,生生世世。”

    “我等你平安歸來。”女人的唇溫柔的覆蓋在男人的唇上,帶著葡萄味道的清香在兩人的口腔裡流轉,香甜中帶著點點酸澀。

    洛亦清不由自主的撫了撫自己的唇,好熟悉的感覺,似乎只要她親在他的嘴上,自己的唇上也有那般柔軟的溫暖,以及清嗅到她唇上淡淡的蘭花香。

    浩浩蕩蕩的神界軍隊淹沒了整片王庭,風雲如常,在微風中,男人駕馭黑龍翱翔而去。

    大殿之上,白衣勝雪的潔白,在陽光中,盈盈泛光。

    突然間,風雲變色,在雷光電閃之間,王庭上空,五位老者居高臨下俯視。

    “就是那個妖女禍國殃民,就是她妄圖想要帶走溟毅,就是她肆意妄為讓我神界第一王者拋卻身份忘記使命。”

    一束雷電擊下,在刺眼白光中,洛亦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冷冽的光注入她的體內,而他卻被束縛雙手雙腳動彈不得。

    “你本是一個小仙子,竟想迷惑我王上,今日念及你幼小,給你一個迷途知返的機會,可否離開溟毅。”老者現身,所過之處,冰晶融化。

    女人身體被結印,只得看著老人的手在她的頭頂上空壓迫而下,周圍,一滴一滴冰水從王庭之上融化,她抬頭,眸中含淚。

    “執迷不悟,今日我便送你上路,讓你知道不自量力的下場。”老者漠然一吼,是天狗食日帶來的黑沉,沒有晝夜的王庭在剎那間失去芳華,一片灰暗。

    洛亦清心口一滯,竟無能為力的看著寶寶化為一灘冰水,隨著融化的王庭一同消失不見。

    “吼。”黑龍壓境,在一片蕭殺之氣中,四周蔓延起一陣又一陣火海。

    “溟毅,你休敢火燒神界。”老者驚恐,還未反應過來,自腳下襲來一束火柱,在漫天火光中,身體被焚燒殆盡。

    “溟毅,你竟敢燒死法祭大人。”話音一落,是同樣沖天的火海淹沒而去。

    黑龍之上的男人,走過炙熱的火光,浴血而來,卻只得瞧見王庭之上那飄散的雪花,在火光裡,融化成一片水霧,“雪兒!”

    沒有回復,是寂寥無人的淒涼。

    洛亦清拂過男人臉上的淚水,以及他周身散發的戾氣,在片刻之後,偌大的神界,狂湧而現陣陣火海,炙熱的火,血色的火,在一片哭喊中,一無所剩。

    “大膽溟毅,竟以一己之私妄殺無辜,你可知罪。”蒼穹之上,白衣男人坐在金龍之上,金龍吐霧,熄滅陣陣不容情面的烈火。

    一身狼狽的溟毅狂妄大笑,“我為神族赴湯蹈火,而他們卻在我出征之日殺我心愛女人,我殺他們如何?我燒他們又如何?神族本就是冷血無情的一群自大的人,自認為天大地大,就憑他們神可約束天地,卻不知自己本就是一塊冰冷的石頭,毫無七情六欲,這樣的神,不配統領。”

    “就算有錯,也由不得你如此廝殺,放下手中的劍。”

    “你讓雪兒回來。”

    “放下手中的劍。”

    “你讓雪兒回來。”

    “溟毅,雪兒已經化成冰水,她本就是一朵小小的雪花,在你這座冰晶宮裡才能生存,可惜冰晶宮已然融化,在你的焚燒中,早已流入大海,她再也不回不來了,在你的瘋狂報復中,她已魂飛魄散,四處飄零。”

    “不,不會的,你騙我,你騙我。”手中的劍砸在石板上,裂開一道道深深溝壑。

    “你可曾記得她對你說過的話?”

    “……”溟毅抬頭,望向天地之間。

    洛亦清雙手握住腦袋,劇烈的痛分嗜著他的腦部,“我怕火,溟毅,以後可不可以別發火了?”

    溟毅仰頭長嘯,悲戚的聲音徘徊在整個天地。

    山呼海嘯,狂風暴雨,在那一瞬間,蔓延至人間。

    大地晃動,天神暴怒,一片又一片無盡的火海覆蓋而去,將整個神州大地化為一片狼藉,生靈塗炭。

    “他已走火入魔了,王上,封印吧。”印官掌心降下道道符咒。

    洛亦清驚怵,在慌亂中只見到男人的身子被穿透過道道鎖鏈,在符印中,他身上的魔力在漸漸消失,最終,失去靈魂懸掛在王庭之上。

    眼前一眼萬年,在洛亦清不敢眨眼的眸光中,這個被古大神封印的男人日日暴曬在日神之下,身體裂開了,靈水一過,再次愈合,暴曬之後再次裂開,靈水再過,傷口愈合,重復一日又一日的身體折磨。

    他的腳下,被焚燒過後的黑已隨著時間漸漸褪去,最終,只留下死亡過後的淒然。

    “咚。”

    洛亦清抬頭,額頭上掉落下一滴冰冷的液體。

    女人的手輕撫過男人的面容,不再觸碰的溫暖,是冰冷的寒。

    洛亦清心底一怵,寶寶?她是寶寶?

    “看到了吧?這就是他為了你一個人所犯下的罪責,千萬百姓死於大火之下,整個神族一夜盡毀,雪兒,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亡。”

    女人跪在大神之下,叩首,“求求您放過他,都是我的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雪神,我不應該覬覦溟毅大神的,求求您,放過他,放過他,我願世世代代為他贖罪。”

    “他的罪怎可是你一人盡可攬下?”

    “不,上神,都是我引起的,是我的自私蒙蔽了他,求求您,放過他,您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求您,放過他。”

    “如果不再做人呢?如果失去心智呢?如果再讓你們相遇時卻不能相戀你可願意?如果讓你接受神的詛咒,你可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

    金龍之上,男人未曾言語,只是神情冷然的望向西天之處,嘴角微微上揚,掌心下,一團紫氣而落下,在陽光中,女人的身影已成泡沫。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轉過所有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紋

    那一年,我磕長頭擁抱塵埃,不為朝佛,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

    那一瞬,我飛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喜樂平安

    ……

    在黑雲壓境中,眼前一瞬消失不見。

    洛亦清詫異的站在四處皆是黑暗的空間裡,沒有火光,沒有烈日,更沒有她的身影。

    “陛下。”齊若言驚慌失措的跑到從天而降的男人身前,仔細察覺著他的神色。

    洛亦清環顧四周,確信這裡不再是什麼王庭,不再是什麼烈火墳場,他緊緊的抓住齊若言的手,“告訴朕,寶寶呢?”

    “她在這裡。”白虎從懷裡將沉睡的白玲瓏送到他的掌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主子跟你一樣從天而降。”

    “那個男人呢?”洛亦清警覺的盯著四周,並無異樣。

    “蠍姬大人不在這裡。”白虎回復。

    “他肯把寶寶還給我?”洛亦清眉頭微皺,不知道這個男人什麼時候突然再次冒出來,當務之急,還是趕快離開更妥。

    “我覺得這件事很詭異。”白虎看向站起身的男人,為什麼覺得他給自己的氣場變了?

    “我們回去。”洛亦清小心翼翼的將小家伙放進懷中,在冷風中,腳尖輕觸,疾馳而過。

    齊若言沉默的跟上前,兩道身影消失在月夜下。

    乾坤殿內,太後勃然大怒。

    常春領著一群宮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多說只言片語。

    “林宏祈,你可是皇帝身邊的近身侍衛,他人呢?”太後瞪向跪立的身影,臉色更顯陰郁。

    林宏祈回復道:“微臣不知。”

    “好一句不知,你如此不盡職責,來人,卸去林宏祈侍衛統領的職責,關押大牢,等皇帝回來再行定奪失職之罪。”

    兩三人站在林宏祈左右,有些猶豫著。

    林宏祈自動攤開雙臂,任著自己的下屬將自己帶出大殿。

    “還有你常春。”太後目光一轉,落在地上的老太監身上。

    常春頷首,“奴才在。”

    “虧你在皇帝身邊十幾年了,你竟然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你這內務總管也得好好查查有沒有盡責了。”

    “太後,奴才自知有罪,只是可否等陛下安全歸來之後再定奪奴才之罪?”

    “容不得你。”太後拍桌,“來人,把常春帶下去。”

    “都退下。”男人的聲音從殿外響起。

    “皇上金安。”殿外一眾宮人井然有序跪下。

    “皇兒啊,你這是跑去什麼地方了?可是讓母後擔心的夜不能寐了。”太後顫抖的手覆上洛亦清面色如常的面容,老淚縱橫。

    洛亦清扶住太後,“母後,兒子只是出去逛了一下,別無大事,您毋需擔心。”

    “怎會不擔心,你就這麼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太後緊緊的抓住他的手,仔細的打量著他的氣色,“瞧這臉色,怎麼就這樣了,是不是受傷了?”

    “母後,兒臣無礙。”洛亦清擺手讓其眾人退下。

    常春喜極,激動的淚流滿眶。

    “讓人去把宏祈放出來吧,這事是朕疏忽了。”洛亦清坐回椅子上,面朝退出的常春說道。

    常春頷首,“老奴遵旨。”

    “以後不許再這麼肆意妄為了,你可是一國之君,不得這麼做事不計後果。如若在宮外出了事你讓母後該怎麼辦?”太後輕歎,“幸好沒事。”

    “放心吧,母後,兒子能照顧好自己,況且若言也陪在朕的身邊。”

    “太傅能在你身邊哀家也放心了,夜色已深,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太後如釋重負的從椅子上站起,在婢女的攙扶下緩慢的走出大殿。

    空曠的殿宇下,只剩兩人身影。

    齊若言為他倒上一杯茶,“陛下喝口茶吧。”

    洛亦清將小家伙放回細軟上,淺淺的呼吸,昏沉的睡眠,小小的蹄子放在腦袋上,不時輕輕的甩甩尾巴,樣子著實讓人心愛。

    只是,他單手扶住心口……

    “若言,當年師父臨行前可有對你說過什麼特別的話?”洛亦清回頭相望,當嘴裡的話流轉著他耳膜中時,他清晰的看見了齊若言眼底一閃即過的彷徨。

    齊若言低垂下眸,搖頭道:“未曾有過特別交代。”

    “若言,告訴朕,是什麼?”洛亦清放下帷幔,將一切聲響隔離在外。

    齊若言蹙眉,後退數步,“陛下您多想了,當年師父圓寂之時,真的未曾有過任何交代,更何況臣為什麼要瞞著您?”

    “說實話。”洛亦清站定,只與他隔著一步距離。

    齊若言倉惶轉身,“夜色已晚,臣不應該待在宮裡,陛下早日休息,微臣先行出宮了。”

    “站住。”洛亦清冷斥,“齊若言,別讓朕再次重復。”

    齊若言僵硬的扭轉過身體,低下視線,說道:“陛下,師父當年只說過一句話,讓臣看好您,別讓您臨到最後天厭地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洛亦清眸中帶血,“什麼意思?”

    “陛下命中有大劫,或許會遺禍蒼生,讓臣看著您,循規蹈矩,別妄圖改變什麼,您只是一個凡人,別想著憑什麼一己之力扭轉乾坤。”

    “朕知道了,你可以出宮了。”洛亦清走到屏風前,停下雙腿,“你放心,朕自有分寸,何為天注定,朕心知肚明。”

    “陛下——”

    “跪安吧。”話音一落,洛亦清掀開帷幔,側躺在龍床之上。

    齊若言噤聲,不做聲響的退出內殿。

    白虎趴在屋頂之上,看見匆匆走出殿宇的身影,輕喚一聲,“上來。”

    齊若言聞聲望去,面色不悅,“下來,那可是陛下的寢殿。”

    白虎不以為意,平躺而下,眼觀天上星辰點點,“今晚夜色不錯,不知道齊太傅可否上來聊一聊。”

    齊若言躍上屋頂,坐在他的身側,“你怎麼不出宮?”

    “我沒地方可去,主子在什麼地方,我就在什麼地方。”

    “可是你的主子已經把你送給我了。”齊若言嘴角含笑,“你難道忘了?”

    “這麼說你不擔心我什麼時候一把火燒了你的太傅府。”白虎淡然一笑。

    “你不怕我遷怒在你主子身上,你大可以燒了我的太傅府。”

    “可行,這個威脅可行。”白虎側過身,斜睨一眼笑的雲淡風輕的男人,指尖輕輕的觸碰過他的鼻尖。

    齊若言一愣,低下視線落在他的纖長五指上,“怎麼——”

    “有片茶葉。”白虎攤開自己的手掌,掌心裡儼然躺著一片黑色葉片兒。

    齊若言拂了拂自己的臉,“多謝。”

    “舉手之勞而已。”白虎坐起身,卻在下一刻直接倒入齊若言懷中。

    “……”齊若言驚愕,想要推開他,卻發現這個男人已經昏迷過去,這才想起他早前身負重傷,卻沒有想過他拖著這樣的身子支撐了那麼久。

    不由自主的,齊若言覆手放在他的銀絲之上,“謝謝你。”

    沒有回復,夜風淒涼拂過,在大地上,葉片兒一葉一葉凋零。

    蒼穹之上,兩道身影,一坐一蹲。

    女人神情冷漠的盯著身前蹲著懺悔的男人,冷冷一哼,“我小妹呢?人呢?”

    男人抬手輕輕的為女人錘錘腿,捏捏腳,賠笑道:“一時失手就讓她跑了,不過霧兒你放心,我已經知道她在什麼地方,我一定給你把她逮回來。”

    “嗯?”女人挑眉。

    “不,請回來,一定把小妹完好無損的請回來。”男人苦笑道。

    女人從椅子上站起,“小妹性子烈,不能以硬碰硬,我不止一次警告過你,要和顏悅色的對她說,小瓏瓏跟哥哥走,哥哥帶你去吃大雞腿,你要這樣說,知道嗎?”

    “是,我下次一定這麼說,不管出什麼辦法,一定給小妹弄只大雞腿去。”蠍姬摟過女人纖細的腰,將她攬入懷中,“這樣可是消氣了?”

    “記住,收起你的那蠍子尾巴,不許給我把小妹嚇壞了。”

    “是,夫人。”蠍姬抱起女人,覆唇而上。

    夜風依舊,一輪明月安靜的懸掛,一池月光灑落,清風拂過,晃動池中碎影,波光粼粼。

    乾坤殿內,白玲瓏雙手緊緊的抱住男人的手臂,腦袋靠在他的懷裡,越發留戀的吮吸著他的味道。

    洛亦清嘴角微微上揚,將小家伙主動靠過來的身子抱緊在懷,“醒了?”

    白玲瓏不言不語,睜開眼瞼看著他的眉眼。

    洛亦清大手輕柔的撫摸過她的小腦袋,“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清清。”白玲瓏抬起頭,紅潤的唇瓣落在他的雙唇之上,唇舌相交,在親密間,她的手扯過他的衣襟。

    洛亦清愣怵,大掌按住她的小手,笑道:“寶寶,你身體還沒有恢復,不能這樣。”

    白玲瓏眨眨眼,詫異的收回自己的手,“你……你說什麼呢。”

    “我娶你可好?千年前我許諾給你的婚禮,千年後,我們重來好不好?”

    白玲瓏小手掌覆蓋在他的額頭上,這沒病啊,怎麼說起糊塗話了?

    洛亦清握緊她的手,莞爾,“我要我的寶寶一直留在我身邊,佛搶,殺佛;神搶,弒神;妖搶,滅妖;三界之中,誰若覬覦,我必傾我一生,覆滅整個蒼穹,到時候,我們做一對沒有魂魄的鴛鴦可好?”

    “清清,你怎麼了?”白玲瓏坐起身,嘟嘴皺眉,“難道是蠍姬打到你腦子了?”

    “沒有,寶寶餓不餓,我給你弄好吃的。”洛亦清將自己的龍袍隨意的披在她的身上,“小心著涼。”

    白玲瓏蹙眉,空氣裡躍躍欲試的暑夏氣息在平靜中像似被點燃了火苗子,那股子熱氣撲面時,她都快熱的想脫衣了。

    洛亦清下地,將繡鞋穿戴在她的雙腳上,“來,我們出去。”

    白玲瓏不明所以的搭上手,“清清,你今天好奇怪。”

    洛亦清笑而不語,打開殿門,對著殿外一眾內侍道:“准備膳食。”

    “我要吃雞腿。”女人的聲音突兀的在殿內想起,驚得宮外一眾宮人膽顫心驚。

    洛亦清笑笑,“大清早的不能吃。”

    “你說過要好好的喂養我的。”白玲瓏冷哼一聲,“我去找小白。”

    “准備一只雞腿。”洛亦清道,“小一點的。”最後一句話以著她絕對聽不見的聲量對著常春說出。

    常春額頭上皺起一道道褶子,目光有些驚怵的落在自家陛下身上,那詭異的氣氛是怎麼從他周身流露出來的?

    “都看著做什麼?還不快去通知御膳房。”常春怒斥愣愣發呆的宮人,領著一群人安靜退出。

    洛亦清坐回凳子上,揉了揉小家伙的腦袋,“以後想吃什麼就跟我說,上天入地都給你弄出來。”

    白玲瓏皺眉,“我不是豬了。”

    “我知道,可是我就想把你當成豬寶寶喂養。”

    “哼。”白玲瓏撅嘴,“我有點熱。”

    洛亦清神色一凜,替她把披風放下,“這樣好點了嗎?”

    “還是熱。”白玲瓏說著便想扯掉自己身上的長衫。

    “不可,寶寶,你現在是人。”洛亦清按住她蠢蠢欲動想要脫衣的手,搖頭道:“人都是要穿衣服的。”

    白玲瓏娥眉一蹙,扯開自己的腰叩,“我不要,太熱了。”

    “等下我讓他們弄點冰塊進來,不熱了,聽話。”洛亦清忙不迭起身將小家伙不安分的手攥緊在懷,“寶寶,我們都穿著衣服。”

    白玲瓏冷冷一哼,將洛亦清推開,自己從椅子上爬起來,跑到內殿便靈氣一閃,身上的外袍盡數碎成一塊一塊。

    洛亦清心知不妥,將披風將她來來回回裹上幾圈,語氣稍稍嚴厲,“你若不聽話,今天沒雞腿吃。”

    白玲瓏委屈的眼眶微紅,“我要去找小白。”

    “你的小白我已經送給齊太傅了,你要去找他,也要問問齊太傅願不願意讓你去見。”

    白玲瓏噤聲,鼻子抽抽,“就穿一件?”

    “……”無聲。

    “兩件?”白玲瓏咬唇,兩眼盈盈泛光。

    “……”依舊沉默。

    “三、三件?”白玲瓏豎起三根手指頭,最終妥協的低下頭。

    洛亦清將她抱回床上,吩咐宮人重新拿上一套輕裝。

    常春單手扶胸,抬頭看了眼頭頂上空巍峨的乾坤殿,自從陛下昨晚匆匆回宮之後,為什麼覺得今天宮殿之上漂浮著一股異常的氣旋?

    他苦笑一聲,眼角余光落在宮人們送上的真絲銀紋百合錦裙上,那可是前段日子從西蜀得到的蜀錦特別緞制的,手工精美,紋制的百合就如陽光下嬌艷盛開一般熠熠生輝,早前,太後有意將其作為婼耶公主進宮賜給她用作新婚之夜穿戴,卻不料,陛下一聲令下,這一身衣服便被直接送來了乾坤殿,更是當做常服,隨意處之。

    白玲瓏撫了撫袖口處的雲紋,笑道:“這衣服穿著好舒服。”

    “喜歡嗎?”洛亦清將她凌亂的發絲打理好,最後才為她系上腰叩,“喜歡的話,我讓他們多准備幾套,這樣就不用怕熱了。”

    “可是還是很熱。”白玲瓏趴在男人的背上,“我不想走。”

    常春不敢吭聲,站在屏風後的身子也禁不住的顫抖。

    “那我背你。”洛亦清半蹲下身,任著小丫頭往自己的背上爬去,“抱緊我。”

    白玲瓏環繞過他的頸脖,“我今天可不可以吃兩個雞腿?”

    “寶寶,現在是早上,吃多了午膳你會沒胃口的。”

    “那一個大大的雞腿?”白玲瓏靠在他的耳側,輕吐蘭氣,“好不好?”

    暖風一過,耳側襲來一陣一陣酥癢,洛亦清點點頭,“吃了大雞腿可就沒用綠豆酥紅豆酥鴛鴦糕了。”

    “那、那——”白玲瓏咬了咬紅唇,“那一塊鴛鴦糕,就一塊。”

    “好。”洛亦清將她放在椅子上,“吃完了不許偷食。”

    白玲瓏鄭重的點頭。

    宮人們有條不紊的送上膳食,隨後退出。

    偌大的殿宇中只剩下兩人對坐,一人獨站。

    常春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服侍,就見到陛下舀了一勺子稀粥到女人嘴裡,然後又喂了一口小小的蝦仁,又舀了一口稀粥,又喂了一口小菜,又舀了一勺稀粥,又喂了一塊豆腐,又舀了一勺稀粥……述述復復,當粥碗清空,桌上的膳食一並清除的干干淨淨。

    “吃飽了?”洛亦清拿著絲巾替她拂了拂嘴角的粥液,“還要不要吃點?”

    白玲瓏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自從很是大義凜然的出走後,能從白虎那能毒死一群生物的烹飪技術下活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生命力何其的頑強。

    常春眉角微抽,心疼的看著自家陛下,一頓早膳下來,他連一口粥都沒有喝,幸好那個女人還有點良心,還剩下一只大雞腿。

    洛亦清拿起雞腿,瞥了眼身後灼灼閃光的大眼睛,眉角彎彎的將雞腿送到白玲瓏嘴中,溫柔道:“小小咬一口,免得噎著。”

    白玲瓏生來就不知什麼叫做小小咬一口,在電光火石之間,早已以著風卷殘雲的氣勢一口氣豪情萬丈的將雞腿塞入嘴中,只剩下一根骨頭搖搖晃晃的支撐在他的兩指之間。

    常春瞠目,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她竟然……她竟然讓陛下啃骨頭。

    白玲瓏舔舔唇,“清清,我吃飽了。”

    “就這麼一點?”洛亦清搖搖頭,“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三塊豆腐,一碟子小豆子,兩個小包子,一只雞腿就飽了?”

    “那要不再給我一只雞腿?”白玲瓏撲進洛亦清懷裡,小小腦袋蹭到他的腦袋上拱來拱去。

    “不行。”言語清晰,毋庸置疑。

    白玲瓏毫不遲疑的推開他,坐回椅子上,眼角瞥了瞥神色依舊的男人,小小指頭推開身前的碗盞,“我要絕食。”

    “聽說午膳是來自沿海的海鮮宴。特別有那種膏滿肉肥的海蟹。還有比拳頭大出不少的海蝦。味美鮮嫩,不需要多余的調料,就沾著醬汁吃,也能滿口留香。”

    “我是聽話的,清清,我一定會乖乖的聽你的話。”白玲瓏再次撲進男人懷裡,小小腦袋又一次在他腦袋上拱了又拱。

    常春捂住心口,一臉驚愕的跑出大殿,陛下怎麼知道午膳用什麼?難道他去過御膳房了?

    陽光正盛,御花園中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過,兩人身後安靜的尾隨而來一眾宮人,氣氛如常。

    “你們都不許胡說八道,我皇兄怎麼可能會私藏女人在宮殿裡?”

    不遠處,一聲稚嫩的嗓音響起,打亂嫻靜的氣氛。

    有膽大的宮人看了眼發出聲音的地方,正瞧著洛錦嶸面色陰鷙的教訓著兩個宮女。

    “錦嶸,何事這麼大呼小叫?”太後神情冷冽,落在她身後的兩名宮女身上,目色越發陰沉,“這是怎麼回事?”

    洛錦嶸走到太後身前,福了福身,“母後,這兩個大膽的宮女竟然在這裡談論皇兄寢殿裡有什麼女人,更說皇兄竟然把龍袍給那個女人穿,還伺候她吃飯,就像是奴才一樣。”

    “胡說,誰敢在宮裡宣傳如此大不敬的話?”太後怒斥著地面上瑟瑟發抖的兩人,“來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看誰還敢這麼胡言亂語嚼舌根。”

    “母後英明。”洛錦嶸指著兩人,冷斥:“讓你們再敢談論我皇兄不是,給本公主重重的打。”

    “太後,前段時間皇上不是詔告天下要立後嗎,皇上寢宮有女人,也不是胡謅亂言,只怕皇上這樣下去,更多的人會在暗地裡嘲諷嬉笑。”黎婼耶絞著手帕,面容略帶憂慮,輕聲一歎,“她日姐妹們進宮,聖寵時侍候皇上恐防也會這麼無理取鬧。太後,雖然我說這話不好聽,但我也不得不說,哪家大家閨秀會這般沒名沒分夜宿陛下寢宮?”

    “你說的對,看來哀家是得想辦法讓皇帝好好的清醒清醒了。”

    黎婼耶站在花園中,看向身前的那道青衫,嘴角微微上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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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8: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丑與美的辨別方式

    “陛下今天好奇怪。”

    “是啊,他竟然罷朝了。”

    “聽說他是帶著一個女人出了宮游玩去了。”

    一路所過之處,一路閒言碎語。

    太後漠然的站在空無一人的乾坤殿內,面如土色。

    常春不得吭聲的跪在地上,頷首低頭不敢看向鳳座之上冷漠的身影。

    黎婼耶斟茶送到太後身前,輕聲道:“太後,喝口茶吧。”

    “說,皇帝這是又去了什麼地方?”太後怒斥。

    常春戰戰兢兢,回復道:“奴才不知,陛下一言也沒有交待便帶著林侍衛出了宮。”

    “給哀家派人出去找,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沉迷女色,都給哀家出去找,找不到你們都別回來了。”太後勃然大怒,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桌子上那盞清茶,隨著晃動微微灑落而出,燭火輕晃,映照其上,泛著點點微光,倒映上站在一側默不作聲的一道身影上。

    黎婼耶面色如常,不溫不火,只是藏於袖口中的那雙手早已是狠狠的捏緊成拳,在無人看見的視線裡,長長的指甲刺痛著皮膚,壓抑著心口的怒火,控制著那稍稍不注意便會洩露的陰冷情緒。

    常春退出大殿,仰頭看向天空中破曉而出的陽光,抬手拂了拂額頭上的冷汗,腹誹道:陛下啊陛下,您老要哄女人,也不至於這麼昏庸為她罷朝吧,這下倒好,滿朝議論紛紛,您老的一世英名,盡毀於此。

    宮外官道上,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安靜的驅使在路上,馬蹄子踩踏著泥地,濺起一粒一粒潮濕泥土。

    白玲瓏掀開車簾,瞪著馬車外的人潮湧動,拽著洛亦清的手,傻傻一笑,“那是什麼?那又是什麼?”

    洛亦清將她抱入懷裡,“那是茶寮,那是……”他輕咳一聲,“那是附庸風雅之地。”

    “停車,先停下來。”白玲瓏從男人懷裡蹦出,掀開車簾子便溜下了馬車。

    在男人的世界裡,自己的女人就是私藏品,怎可這麼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別的男人的瞳孔裡。

    洛亦清不做遲疑的將披風搭在她的腦袋上,解釋道:“小心那天那個男人找上你,咱們藏起來。”

    白玲瓏明曉的點點頭,踮起腳尖便在洛亦清臉頰上落下一吻,“很有道理。”說完她便解下自己的披風掛在他腦袋上。

    洛亦清隨她撥弄,“今天京城有個賽馬會,要不要過去看看?”

    林宏祈面色一沉,上前道:“陛下,賽馬會閒雜人等太多,不安全。”

    “宏祈,朕已經出宮了,別再叫什麼陛下,叫我公子。”洛亦清輕握住她的手,“要不要去看看?”

    白玲瓏蹭到他懷裡,“要。”

    林宏祈不敢多言,安靜的跟在兩人身後,警覺的注意著周圍的一切動蕩。

    花香誘人,一朵一朵嬌艷欲滴的在會場兩側傲然綻放。

    突然,一匹火紅的駿馬奔馳在廣闊的會場中心,四蹄翻騰,長鬃飛揚,壯美的姿勢宛如飛馳翱翔的雄鷹。仰天長嘯,那動人肺腑的馬嘶響徹蒼穹。應和著這悲壯的嘶鳴,四面八方湧出一片雜色的馬群。

    層巒疊嶂,一個緊接一個,一只只馳騁在這片疆土之上,蹄印一過,草地上遺留而下一道道深深痕跡。

    洛亦清坐在看台之上,眺望迎著朝陽而去的一道道身影,指著其中一批棗紅色駿馬道:“那匹馬不錯。”

    白玲瓏不懂什麼是馬,但看著其中一匹馬有些怪異的繞著一個男人不停的上下磨蹭,親暱的動作好似不想離開它的主人隨著大部隊奔走。

    “公子,那是裔赤將軍。”林宏祈指向不遠處跟一匹馬正在盡力交流的男人說道。

    洛亦清點頭,“裔赤這個人愛馬如命的本性真是百年不變啊。”

    “臣需要過去知會他一聲嗎?”

    “不需要,等他賽完馬再找他過來便可。”洛亦清碰了碰小家伙的鼻尖,輕聲問道:“看什麼看的這麼起勁?”

    白玲瓏皺皺眉,一聲不響的從洛亦清懷中掙脫,擠過身前擋著自己的一道道身影,一個輕巧跨越鐵欄,奔入會場之中。

    洛亦清心神一顫,輕功一過,便將跑進會場中的女人再次抱入懷裡,“寶寶,這裡太危險,跟我出去。”

    “我認識那匹馬。”白玲瓏扯了扯洛亦清的衣袖,隨後看向同樣聞聲望過來的一人一馬。

    男人在看到洛亦清之時,眉間一顫。

    棗紅色駿馬在看到白玲瓏之時,四肢發軟。

    “陛、陛下?”男人放開韁繩,走上前,雙手抱拳准備行大禮之時被洛亦清急忙扶住。

    洛亦清擺擺手,“這是宮外,毋需行君臣之禮。”

    “陛下,您因何事要出宮?就您一個人?”

    “不,宏祈跟在朕身後。”洛亦清透過他的身影看向他身後的駿馬,“你的馬果真不錯。”

    “這馬性子烈,除了臣以外,誰都不得近身,特別是女人,它只要一聞到那股胭脂水粉味,就會暴躁。”裔赤不以為然的回過頭,卻在下一刻瞠目結舌,嘴裡恨不得塞入一只拳頭來收回自己剛剛所說的一言一句。

    白玲瓏單手靠在馬腦袋上,很是鄭重的拍了又拍。

    駿馬蔫了一般,前蹄跪在草地上,隨意女人善意的交流方式。

    “好久不見了魅翊,沒想到再次見面時,你竟然心甘情願被一個男人騎著?”白玲瓏再次忍不住的拍打拍打駿馬的腦袋。

    高大馬匹夯拉著腦袋,鼻間呼出一陣一陣氣旋,撲打著草地,顯示出此時此刻某只馬心中的萬千咆哮。

    “看不出來我的馬竟然願意你接近它。這著實讓我吃驚。”裔赤走上前,將駿馬牽在自己手裡,“它可是最不喜歡女人靠近。”

    “當然了,它是出了名的女人勿進。”白玲瓏小小手掌捏住馬耳。

    “……”裔赤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洛亦清握住她的小手,“你認識它?”

    白玲瓏點點頭,“沒變成人之前,我們算是青梅竹馬。”

    “……”洛亦清眉頭微蹙,又是青梅竹馬?

    駿馬扭過頭,避開一道炙熱的目光,躲在自己主子身後,恨不得將自己的身子都一並藏進他的懷裡。

    裔赤習慣了這樣的交流,隨意的拍拍它的頭,“我們去奔跑一圈如何?”

    白玲瓏挑眉,“你騎著?”

    “寶寶,馬都是用來騎的。”洛亦清抓住想要撲上前搶馬的女人,“它現在是裔赤的馬兒,不是你的竹馬。”

    白玲瓏咬唇,可是他是人家的馬哥哥,怎麼可以被一個男人給騎在身下?

    魅翊蹲下前蹄,親自將男人拱上自己的馬背,在陽光下,昂首挺胸疾馳而去。

    客棧內,一盞小茶,一桌子美食,全雞宴席。

    裔赤喝上一口茶水,“陛下,臣隔幾日便要回江城了,這算不算您為臣設的餞行宴?”

    洛亦清莞爾,“既然是餞行宴怎可少了美酒?”

    “不,臣最近已經戒酒了。”裔赤擺手。

    作為鳳淵四將軍之一,也算是鳳淵史上最年輕大將,年僅三十,便征戰四方所向披靡,只是鳳淵群官皆知裔赤有個規矩,不論勝敗,設宴之時桌上必定有一壺名世好酒,所謂無酒不歡在他的桌上必定是唯一詮釋。

    林宏祈抬頭打量了一番說的隨性所欲的男人,放下手中玉箸,“將軍,您說這話真是讓屬下略顯惶恐,您何時起會說戒酒二字了?”

    裔赤笑道:“近來喝醉了總是做一個糊裡糊塗的夢,索性就不喝了。”

    “做夢?”洛亦清興致高昂,問道,“可是什麼夢?”

    裔赤面頰微微泛紅,看了眼客棧外正在跟女人交流的棗紅色身影,道:“總夢到它躺在我身邊,不管我在什麼地方,戰場上的席地而睡,還是將軍府的私人臥居,它好像總是形影不離的跟著我,一時驚慌,就覺得自己喝醉了酒總是胡思亂想。”

    “哈哈哈,將軍,您別告訴我,那個它就是那匹馬?”林宏祈忍俊不禁,也難掩什麼身份之別,大笑幾聲。

    洛亦清掩嘴,輕咳一聲,“這事也並無沒有道理,且說來聽聽如何個胡思亂想?”

    裔赤嘴角微微抽搐,君要臣說,臣不得不說,意味深長的長歎一口氣,“說來也奇怪,本就是天方夜譚之時,臣卻覺得好似是真實存在的。”

    “無妨無妨,我們就當故事聽聽。”洛亦清道。

    裔赤再喝上一杯茶水,當做烈酒般壯烈氣勢,道:“陛下應該知道上一次臣出戰翼國時得到了一匹良駒,它就是我從翼國帶回來的,當時臣也沒怎麼注意它,只因為有一天臣身陷敵人的調虎離山詭計中,是它忍受三箭之痛帶我奔馳而去,在山林中,更是為臣取暖舔舐傷口,不知為何,臣就覺得它是個通人性的家伙,雖然看著挺笨的,受了傷也不知道先替自己治傷,但那家伙就是這麼英勇護主,身負重傷帶我走出敵陣。”

    “真是好馬。”林宏祈拍桌,不由自主的對那匹馬刮目相看。

    裔赤繼續道:“回營之後,我一雪前恥,將敵國徹底退兵,卻在那時,它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我把整個軍營翻了無數遍,始終不見它的蹤跡,後來班師回朝之後,也漸漸的把它忘了。”

    “那它又是怎麼出現的?”林宏祈迫不及待的問道。

    “有一天,我喝醉了,迷迷糊糊中瞧見院子裡有一道身影在慢慢朝我走來,它的影子被月光折射,那棗紅色的身影就像那日浴血奮戰歸來時帶給我的震撼,我幾乎是連撲帶爬的抱住了他。”

    “都說裔赤將軍愛馬如癡,今日看來果真名不虛傳。”洛亦清五指拿起茶杯,目光隱隱落在店外的小小白衫上。

    裔赤笑道:“自從那一日後,有什麼東西就不對勁了,臣每晚都會親自替它拴好馬捨,特別會為它安排幾名專門照顧馬的馬夫,可是不知為何,馬夫總會在半夜不由自主的沉睡,而當我夜半朦朦朧朧睜開眼時,它的身影便正側臥在我的床位之下,鼾聲連連。”

    “……”林宏祈驚異,“這麼古怪?”

    “當天亮之後,我再次睜開眼時,別說馬,門扉連被人推開的痕跡都沒有,我問過駐守在外的侍衛,沒有一人說看見過什麼馬匹入內。”

    洛亦清噤聲,目光落在客棧外的身影上,難道他也是——

    白玲瓏繞著魅翊轉上數圈,最後,停靠在他馬腿上的幾道痕跡上,指尖滑過:“這是什麼時候傷的?”

    駿馬身形一顫,鼻音哼哼:“傷了一段時間了,已經痊愈了。”

    “魅翊,你不是說過你這輩子都不會讓人騎在身上嗎?你現在怎麼這麼心甘情願的給一個凡人騎了?還騎得這麼忘乎所以。”

    馬兒甩尾,“橫掃千軍,他雖是凡人,可是卻有一人匹敵,萬夫莫擋的氣勢。”

    “你這是崇拜?”

    “不,我是愛慕他。”

    “……”白玲瓏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蹲在地上,雙手撐住自己的下頷,用著自己本就不多的腦神經仔細的消化這句話,什麼可以理解為愛慕?

    難道就是自己愛慕雞腿的那種愛慕?

    或者是我霸占清清的那種東西?

    嗯?不對,雞腿是用來吃的,清清是用來摸的。

    棗紅馬蹲在她面前,伸著馬蹄子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瓏瓏,想不通就不想了,用你的腦袋來思考愛情,太過勉強了。”

    白玲瓏冷冷一哼,從地上站起身,“反正我要告訴你,人馬殊途,你甭想著什麼被人騎很愉快,你給我回靈界去。”

    “瓏瓏,人豬也是殊途的,你怎麼這麼高興的就躺進那個男人懷裡了?”魅翊挑眉,嘴角戲謔的高揚。

    白玲瓏很是得意的雙手叉腰,大笑道:“你這可是說錯了,我找他只會為了變成人。”

    “這跟你變成人有什麼關系?”

    “我需要跟他交配。”

    “……”魅翊前蹄一滑,整個身體撲倒在地上,砸出一地灰塵。

    看白玲瓏那麼得意的表情,她難道只知道交配這個詞,卻不知道裡面的含義?

    魅翊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那你們配沒配?”

    白玲瓏眉角高高上揚,“你說呢?”

    魅翊一腦袋砸在地上,“估計蠍姬大人也快追來了。”

    “你怎麼知道他追來了?”白玲瓏很是同情的將大家伙的腦袋從地上拔出來,皺眉問道:“他前兩天就跑來抓我了,幸好我跑得快。”

    “靈界有個祈靈珠,一旦王儲體制發生改變,靈珠便會發出異樣光芒,當你與男人發生關系時,靈珠表面是一層紅霜,預示著你已經失去了處1子之身。”

    “這麼厲害?難怪他來的這麼快,那我現在該怎麼辦?”白玲瓏捧住馬腦袋,在它身上拱來拱去。

    魅翊輕哼,“所以說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跟一個凡人玩那個游戲了呢?明明應該找我這種高大威猛英姿颯爽的男人才行。”

    白玲瓏嘴角微微抽動,“你都給人騎了,找你做什麼?”

    “我可以給你介紹啊。”魅翊圍著女人轉悠幾圈,上下左右仔細觀察,“瓏瓏,原來你變成女人是這副德行,這該凸的你凹了,這該凹的你凸了,那個男人怎麼就看上你了?”

    “……”該凸該凹?白玲瓏不明所以的瞪著自己前凸後翹的身體,又擠了擠魅翊的馬腿子指向自己的心口,“該怎麼凹?”

    魅翊搖搖頭,“反正就要像裔赤那樣,平坦才是美。”

    “……”白玲瓏蹙眉,“你說的很有道理,清清也是平坦的,可是他脫完衣服,就好美好美。”

    “對吧,所以,你這裡要凹進去。”魅翊指指點點。

    “難怪每次他見到我脫衣服都會扭過頭不想多看,原來是這裡不好看。”白玲瓏恍然大悟道。

    “寶寶,餓不餓?進來吃點東西好不好?”洛亦清瞧著正對著一匹馬擠眉弄眼恨不得撲上去的身影,不由自主的眉頭一皺。

    白玲瓏後背一涼,雙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壓了壓,又扯了扯,確信這裡平坦了些許,上前撲進洛亦清懷裡,“我要吃雞腿。”

    “嗯。”洛亦清目光高傲的眺向地上的棗紅馬,宣示主權的將自家寶寶摟在懷裡:你只是一匹馬,你們跨種族的。

    棗紅馬狹長的眉角微挑:誰稀罕跟你搶。

    裔赤瞧著再次走進的身影,上前抱拳恭喜道:“陛下前些日子宣布立下的皇後殿下莫非就是這位主子?”

    洛亦清笑而不語,將小家伙放回椅子上,“這是剛剛做好的,還熱著。”

    林宏祈對著裔赤挑眉,暗示兩人退場。

    裔赤識趣的走出客棧,站在自家的駿馬身前拂了拂他的馬鬃,“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可好?”

    魅翊扭著腦袋在他身上揮來揮去,鼻音繚繞。

    “好了,我這就帶你去。”

    林宏祈獨自一人站在客棧外的大樹下,仰頭看向天空中奪目刺眼的光線,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多少年了,她也曾這般溫柔可愛的躲在自己懷裡撒嬌,可惜時過境遷,她已經嫁做人婦。

    客棧之上,數道人影疾馳而過,在烈日炎炎下,未有留下一絲一毫痕跡。

    “啪。”屋頂上一聲驚怵響徹,隨之而來便是頂梁破洞,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黎戚毅從屋頂上摔下,碰巧落在兩人坐前的桌子上,龐大身軀將一桌子菜色盡數摧毀。

    洛亦清面無表情,手中還懸掛著剛剛寶寶吃剩的雞骨頭。

    白玲瓏只來得及在聲音初響的瞬間將另一只雞腿攥在手裡,卻來得及營救那一整只被炸得金燦燦的雞身子,咬唇,委屈的捏住洛亦清的衣袖。

    黎戚毅哭笑不得,誰知道這客棧老板竟然這麼偷工減料,屋頂上居然破了一個洞,自己好巧不巧的正踩在那個洞上,身體一陣失去平衡,任憑齊義如何挽救已阻止不了他下墜的趨勢,於是般,就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暴露在他們面前。

    “黎君,你不是回黎國了嗎?”洛亦清擦了擦手,面色不悅道。

    齊義從屋頂上躍下,將自家陛下扶起道:“忘了拿點東西。”

    “哦,既然忘了拿東西,驛館可不是在這個方向。”洛亦清說道。

    黎戚毅尷尬的脫下被染上油漬的外袍,笑道:“既然回來了,就想著這裡的油酥雞挺香的,忍不住就想過來品嘗品嘗。”

    “既然要品嘗店內美食,有正門不入,為何要飛簷走壁?”洛亦清再問。

    黎戚毅咬牙,道:“孤凡事喜歡低調行事。”

    “原來如此。”洛亦清瞥向匆匆趕回的林宏祈,說道:“去給黎君准備一只油酥雞,彰顯我們的地主之誼。”

    白玲瓏適時的扯了扯洛亦清的衣袖,目光灼灼的迎上他的眸: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洛亦清莞爾,“知道了,還有你的。”

    “陛下,這是發生什麼事了?”裔赤走入店內,看向頭頂上空破損的頂梁,再看了眼憑空而現黎戚毅兩人,其中意義已然明了。

    “黎君請坐。”洛亦清看著掌櫃重新換好的桌椅,指向椅子道。

    黎戚毅坐下,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正在大快朵頤啃著雞腿的女人,原來她這麼美,只是這麼美的一個女人怎麼可以成全洛亦清這個男人,面上一冷,連帶著整個氣場也在不知不見間殺意外露。

    齊義心驚,抓住黎戚毅的手臂,搖頭道:“陛下,飯菜還沒有上,您不必這麼心急。”

    黎戚毅點點頭,“看來孤是太餓了。”

    當整只油酥雞落入桌面上之時,桌子四周的目光只是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卻沒有料到突然襲來一陣寒風,在眨眼之間,原本安靜躺在盤子裡的雞已然只剩下一根根骨頭橫七豎八的四處散落。

    白玲瓏捂住嘴,意猶未盡的再舔舔唇,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哼了哼鼻子。

    洛亦清愕然,扯開小家伙的雙手,盯著她滿嘴油光的臉,不住歎氣的搖搖頭,“寶寶,你吃太多了。”

    白玲瓏瞪著眼眸,眸中清光閃閃,“清清,不是我干的。”

    話音一落,滿堂寂靜。

    洛亦清拿出手絹替她擦了擦嘴,“沒人跟你搶,別那麼急躁,知道嗎?這樣會消化不了的。”

    “清清,那這只我再慢慢的嚼。”白玲瓏伸出手,小小指尖觸碰到雞腿的一角便被一人端走拿開。

    黎戚毅得意的高揚嘴角,“想吃嗎?到孤這邊來。”

    “黎君,請放下。”洛亦清拽著蠢蠢欲動的小家伙,指向黎戚毅手中的盤子,“如果你想要,朕可以再吩咐廚子多准備幾只,讓黎君在回國的路上天天有雞吃。”

    “不,孤就喜歡這只。”黎戚毅晃了晃手中的大雞腿。

    白玲瓏委屈的眨眨眼。

    洛亦清目光一冷,“朕再給你弄。”

    “小家伙過來,孤手裡的全是你的。”黎戚毅忍不住的再晃了晃大雞腿。

    洛亦清見狀,無可奈何的放開白玲瓏。

    白玲瓏提著裙角,輕快的一躍而至黎戚毅身前。

    黎戚毅本想再說什麼,嘴還未來的張開便被一只小小拳頭給拍到在地上。

    齊義驚怵,“這——”

    洛亦清扶額,“寶寶最恨別人跟她搶東西,是黎君你不聽朕之言非得一意孤行,實在不是朕故意置之不理的。”

    白玲瓏抱過盤子,小小的舌頭在眾目睽睽之中將整只雞舔了一個通遍,然後遞到黎戚毅面前,嘴裡哼哼:“我舔過了,你還要嗎?”

    黎戚毅眉頭打結,一口氣堵在心口,怎麼都覺得自己被洛亦清給耍了的挫敗感。

    “咚!啪!”一聲驚響在窗戶上炸開,一道身影從破碎的窗口處一躍而進,正巧落在黎戚毅身前,冷冽的劍光落在他的頸脖處,只要來人再稍稍往前送一分,保管他當場血濺。

    “黎懿邇快放開陛下。”齊義不敢動彈的站在離著女人五步的距離,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黎戚毅脖子上出現的血痕。

    洛亦清將白玲瓏抱在懷裡,面色冷淡的落在突然闖入的女人身上,怎麼又是她?

    黎懿邇手中長劍微微顫抖,在看著黎戚毅的那張臉時,所有情緒再也掩藏不住,冰冷的劍氣滑過他的頸脖,盯著那溢出的鮮血,狂妄的大笑,“黎戚毅,你騙得我好苦。”

    黎戚毅冷笑,“孤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口口聲聲說我父親的死是咎由自取,這一次我查到了真相,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尋找什麼神物所致,你枉顧聖君,濫殺諫官,你不配做聖主。”

    “黎懿邇,你休得胡言亂語,此事跟陛下毫無關系,你父親的死是結黨營私,企圖用什麼禍國殃民的借口聯合眾臣,他此舉行為已是不忠不敬之罪。”齊義怒斥。

    “胡說,明明就是這個昏君——”

    話音未落,林宏祈瞧著女人心緒一慌,一掌掌風而過,將她手中的長劍擊落在地。

    “啪。”長劍一落,黎懿邇倉惶的想要逃跑,卻不料齊義一掌擊來,身體被凌空拋出砸向牆壁。

    “噗。”一口血噴濺。

    齊義撿起地上的劍,欲給她最後一擊。

    “且慢。”洛亦清制止,道:“這裡是鳳淵,齊太傅如若要殺黎國公之女,也請別再鳳淵疆土染血。”

    齊義放下手中的劍,抱歉的低下頭,“洛皇說的對,是我未思考量。”

    “無礙。”洛亦清將絲帕送到黎戚毅身前,“可是要傳喚太醫?”

    “一點小傷而已。”黎戚毅目光落在黎懿邇身上,漠然道:“孤三番四次放縱你,可是你自己不懂適可而止,今日孤不在這裡殺你,押解回國,擇日處斬。”

    黎懿邇嘴角輕蔑的浮起一絲冷笑,在眾人驚慌失措的間,一陣陣白霧從她的四周蔓延而去,瞬間,遮蓋了眾人的眼。

    “迷霧彈。”齊義將黎戚毅護在身後,擋住那團團白煙。

    白玲瓏莫不在意,瞳孔裡只有那外酥裡嫩的烤雞。

    林宏祈一個躍步,從窗台上追逐而去。

    嫻靜的小巷子裡,黎懿邇虛弱的靠在牆壁上輕喘兩口氣,突然,頭頂上空光線被阻,她愕然的抬起頭,四目相對。

    林宏祈將袖中的療傷藥放在她身前,“吃點吧,齊義那一掌不容小覷。”

    黎懿邇警惕的拿起藥瓶,打開嗅了一嗅,確信對於自己的傷勢有幾分好處後便不再遲疑的吞下,“你為什麼要救我?”

    “第一,我們不是敵人,你要殺的不是我鳳淵皇帝,第二,我佩服你的膽識。”

    “多謝。”黎懿邇順著牆垣站起身,“大恩小女子必定銘記在心,他日定然相報。”

    “你不會還打算刺殺黎君吧。”林宏祈問道。

    黎懿邇冷笑,“不死不休。”

    “果真膽識過人。”林宏祈再送上一瓶丹藥,“我住在城西街尾,如若有所困難,盡管來找我,雖然我不會替你刺殺,但可以提供免費藥物。”

    “你為什麼要幫我?”黎懿邇蹙眉,這天上怎會掉餡餅。

    林宏祈嘴角微微上揚,“我說過我佩服你的膽識,拋卻身份,我也算是江湖中人,像你這樣的巾幗紅顏,在下自是佩服尊敬的。”

    “謝謝。”黎懿邇收斂鋒芒,將手中劍穗放在他的掌心,“我並無回報之物,這是我自己編織的,就當贈藥之禮,謝謝你。”

    “多多保重,黎君這樣的人物,憑你一己之力是無法刺殺的,有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凡事不因急功近利,你要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他再是銅牆鐵壁,也有防不慎防那天。”林宏祈雙手抱拳,言罷之後轉身離開。

    黎懿邇愣愣的站在原地,瞧著他離開的那道背影,手中的藥瓶微微捏緊。

    “出來吧。”林宏祈站在大樹下,早早就注意到了身後悄然跟來的影子。

    齊若言笑如春風走近,指尖輕輕的觸碰大樹樹枝,笑道:“如果方才那席話被黎君聽到,恐怕更會咄咄逼人的讓陛下給一個理由。”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看不慣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女人。”林宏祈正色道。

    “那你就這樣將自家陛下置於做個不仁不義,背後插刀之人?黎國與我鳳淵,可算是盟友,這盟友背後慫恿殺手刺殺盟友,你說以後誰還敢與我鳳淵結綁?”齊若言目光下垂,正巧落在他手中的劍穗上。

    林宏祈將其收入自己的袖口中,視若無睹道:“太傅可是來請陛下回宮的?”

    “不,只是碰巧路過罷了。”

    林宏祈低頭,這才注意到齊若言手中的藥材,眉頭微皺,“能讓當朝太傅親自抓藥,恐怕對方也必是什麼大人物。”

    “你誤會了,它不是人,是陛下給我的那只白虎,既然是陛下聖賜之物,我豈敢怠慢?”齊若言不著痕跡的將藥材掩藏在身後。

    林宏祈點點頭,“你把陛下送給你的白虎怎麼了?話說那可是野獸,野獸需要吃藥?”

    “當然了,生病了就得吃藥。”齊若言再次解釋。

    “今日太傅可是給屬下上了很生動的一課。”林宏祈笑言。

    “既然你也在這裡,那我也不便上去打擾陛下了,我先回府了,以後記住三緘其口,小心隔牆有耳。”齊若言擺袖,轉身往著回走。

    林宏祈靠在大樹下,笑意滿滿的盯著那道消失的背影:太傅大人,當你和陛下在寢殿內卿卿我我不分彼此的時候,可有想過隔牆有耳這句話?

    太傅府內,齊若言端著一碗湯藥在避開眾人之後,悄然走回臥房。

    檀香繚繞,一縷煙塵靜謐的拂動,窗前蘭花嬌艷綻放,在本是書墨氣息濃重的臥房內平添一抹別樣姿色。

    珠簾輕顫,一道人影側躺在床邊,輕輕咳嗽。

    “喝藥吧,看看這副藥能不能緩解你的內傷。”齊若言小心翼翼的將湯碗放在他的掌心。

    白虎點點頭,面色蒼白的喝了一口,藥汁滾燙,舌尖觸碰之時,引得他眉頭一顫。

    “等一下,還燙著。”齊若言接過藥碗,拿著絲帕替他抹了抹嘴角,“還是我來喂你吧,你這樣子雖然不是白虎,我總是忍不住會把你想象成那只一口氣就可以吞下一只乳牛的大家伙。”

    “是嗎?”白虎張開嘴,輕輕含下他送上的藥勺。

    “白曜。”齊若言看著他,欲言又止。

    白虎愣了愣,問道,“有話就說。”

    “沒什麼,喝藥吧。”齊若言吹拂過熱氣,將冷熱適宜的湯藥送到他嘴邊。

    白虎微微一笑,“你給的名字很好聽。”

    齊若言莞爾,“至少比那只豬給你的小白霸氣一點,好歹你也是百獸之王,叫你小白,我總會以為她喚的是只貓。”

    “那以後你就叫我白曜吧。”白虎抬起手輕撫過他的手,就著他的手將藥碗送到自己唇邊,一口飲盡。

    手背上傳來一陣暖意,齊若言愣了愣,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眼前光線被擋,一股暖氣撲打在自己的頭頂之上,他抬頭,四目相接。

    白虎坐起身,將齊若言頭上的落葉扯下,“從一進來就看見了,只是沒想到你竟然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齊若言面頰微微泛紅,“多謝。”

    “是我應該謝謝你,替我熬藥,又替我治傷,如果沒有你,我恐怕只得再次變回那只又大又笨的大家伙吧。”

    “很霸氣,很漂亮,你的毛發很柔和。”齊若言不由自主的伸手拂過他的銀發,長長的發絲從指尖流淌,宛若水珠一瀉千裡。

    白虎不言,隨意他的撫弄。

    齊若言神色一凜,收回手,尷尬的站起身,“吃過藥嘴裡很苦對吧,我去給你弄點蜜餞。”

    白虎還未開口阻止,就見那道身影匆匆離場。

    屋內依舊香意繚繞,空氣裡隱隱飄散而來他臨走時隨風拂動的清香,淡淡的夏日青草氣息。

    齊若言站在臥房外,仰頭望向天空,似乎覺得屋內氣氛有些怪異,那種感覺怎麼也不像是與陛下相處時的清淡,好像……好像……

    白虎坐在床邊,瞧著門外不知徘徊了多少次的身影,悄然走上前,打開那扇門。

    齊若言身體一顫,慌亂的回過頭,他的藍眸如清水晃蕩的眸中,他禁不住心髒顫了顫,往後退出兩步。

    白虎看見他腳下的石階,忙不迭的伸手抓住他。

    齊若言身體一剎那失去平衡,在接觸到他指尖的時候,腦袋一陣放空,任著他將自己抱在懷裡。

    兩個身體的猛烈接觸,在那瞬間心髒處有只手在上下左右的撩動,他一怵,抬頭凝望。

    風中,淡淡的隨風而來陣陣清香,一葉落葉翩躚而舞,迎風而過,落在他與他身影重疊的那一抹痕跡上。

    “我……你……”齊若言吞吞吐吐說不出話。

    白虎笑而不語,將他的身體放開。

    “謝謝。”齊若言移開兩步。

    當他轉身而去的同時,白虎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愣愣發呆不知所措的剎那間,將他的身體再次攬入自己懷中。

    唇在觸碰,帶著淡淡藥材的苦澀味道流轉在兩人齒間,一抹陽光從頂梁上映照而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交纏疊落。

    “咚!”青蛇從屋頂上滾落,碰巧砸在兩人身前的池子裡,濺出一片水花。

    齊若言身體一僵,驚慌失措的推開抱住自己的龐大身影,面紅耳赤的掩嘴道:“你在做什麼?”

    白虎冷冷的瞥向池子裡探出的腦袋,又側過身面朝大驚失色的齊若言,溫婉笑道:“只是讓你嘗嘗藥味道而已,其實不苦,不用什麼蜜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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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8: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誰也不許欺負朕的寶寶

    齊若言驚慌失措的倉惶離開。

    青蛇委屈的從池子裡爬出來,翹首望向屋簷上那襲紅衣女人,吐吐蛇信子:人家是被她給踹下來的。

    白虎面無表情的走到青蛇面前,兩指輕輕的捏住小小蛇頭,嘴角卻是出乎意料的高高上揚,“聽說蛇湯補身,蛇肉鮮美,不知道上古青龍是不是也是這般味道。”

    聞言,青蛇扭動著蛇尾將白虎的手臂緊緊纏繞數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小白,下一次你再表白的時候,我一定離得遠遠的,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再橫空出現。”

    白虎一記冷眼,面色陰鷙,“你說我剛剛在做什麼?”

    青蛇蔫了,低下頭,“你在讓他嘗味道而已,哈哈哈。”

    “哈哈哈,要不要你也嘗嘗?”白虎捏著蛇頭,意有所指的輕輕摩挲過它的小小蛇嘴。

    青蛇瞠目,苦笑道:“我沒那個想法。這是齊太傅特地給你熬的藥,我怎敢偷偷品嘗,你留著慢慢回味。”

    “沒關系,湯藥喝完了,還有一堆藥渣。”白虎拎著小小青蛇,雙腳一躍,消失在院子裡。

    齊若言幾乎是頭也不回的狼狽逃跑,見到身後的太傅府從自己的視線裡消失之後,扶在牆上輕喘數聲。

    齒間還殘留著他嘴裡的藥香,他不由自主的眉頭微皺,那是什麼感覺?為什麼覺得味道不是苦澀,而是香甜?

    “咚。”突然,一只白色東西從眼前一閃而過,隨之而來,是一地鮮血蔓延。

    齊若言愣怵,警覺的盯著從天而降的小東西。

    小東西似乎察覺到了有人的窺視,詫異的抬起頭,忍著後肢的疼痛,雙目微微泛紅。

    “你是狐狸?”齊若言試探性的靠近,確信這只小家伙並沒有太過害怕自己,俯身蹲在她面前,“這是怎麼傷到的?”

    狐狸眸光微閃,男人的神色如常,未有半分殺氣,她也就放心的伸出前肢,小小爪子按在男人的手背上,大眼珠子盈盈泛光。

    齊若言嘴角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

    說完,他將地上受傷的白狐狸抱在懷裡,小心的避開它的傷口,帶著它走進一間藥爐。

    夕陽如火,紅霞映射天邊,一片一片似火光灼燒而來,澆灼大地,在大地之上塗抹上一陣陣紅霜。

    黎戚毅站在客棧前,目光沉冷的望向走進馬車的兩道身影,雙手看似平靜的放在窗欞上,只是那漸漸成灰迎風飛揚的木屑已然暴露了他此時此刻的心境,眼神,猶如火光映上天邊的紅。

    “陛下,來日方才,總有一天會得到她的。”齊義塗抹著藥膏,想要替男人治療頸脖間的傷口,卻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

    黎戚毅冷冷一笑,眸光尤帶挑釁的看向那輛離開的馬車,漠然道:“先讓他再得意兩天,孤看上的東西,怎可能會拱手讓人。”

    馬車上,吃飽喝足的某個小家伙趴在男人懷裡,裙擺下一只小小的尾巴宣示著她的心情,那一搖一擺的隨意,煽動著裙翼,很是愜意。

    洛亦清看向車窗外晃動的影子,淡然一笑,“今晚你確定你還能吃晚膳?”

    白玲瓏從他懷裡蹦出來,“我的大龍蝦。”

    “知道了。”洛亦清再次將小家伙抱在懷裡,“可是你這樣確信不會消化不良?”

    “咚。”

    話音未完,馬車驟停。

    林宏祈掀開車簾子,“陛下,讓您受驚的。”

    “發生了什麼事?”洛亦清隨著他的身側看向簾子外的景色,眉頭微微擠出一道褶痕,“誰讓他們來的?”

    林宏祈從馬車上跳下,走到一群圍截而來的侍衛身前,斥責:“都退下。”

    副統領頷首道:“太後有令,必須請陛下回宮。”

    “都讓開。”洛亦清不容違抗的聲音從馬車內穿透而出,一聲令下,眾人皆是讓開一條小道。

    林宏祈坐上馬車,駕馭馬匹從眾人之前依舊如常走過。

    乾坤殿內,太後神色漠然的坐在鳳座之上,身前的茶水涼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幕西垂,天邊皎月而現,自己苦苦等候一天的身影才不以為然的出現。

    “啪。”一聲輕響從內殿響起,驚擾著正在伺候的宮人一個個噤若寒蟬。

    “母後,您可有用膳?”洛亦清擺手,揮退殿內多余人等。

    太後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的瞪著男人身後的那一襲白衫,面色陰郁,“皇帝,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洛亦清倒上一杯茶送到白玲瓏掌心裡,“你先去睡一會兒,等過會兒咱們再吃晚膳可好?”

    白玲瓏點點頭,指尖輕輕的撥弄洛亦清的衣袖,表達之意,不言而喻。

    “知道了,會給你准備的。”洛亦清語氣溫柔,恨不得將她含在心裡慢慢融化。

    太後壓抑著心口的怒火,怒不可遏的瞪著消失的那道白色身影,再次拍案而起,“皇帝,你可是一國之主,你知道你剛剛像什麼樣子嗎?”

    洛亦清坐在椅子上,眼角余光瞥向太後身後保持沉默的女人,笑道:“婼耶公主今日進宮了?”

    黎婼耶詫異,連忙點頭,“自從皇兄回了國,我就一直都住在宮裡。”

    “原來如此。”洛亦清輕抿一口茶水,“這茶應該是出自公主之手吧,清甜回味。”

    黎婼耶面色泛紅,“陛下喜歡就好。”

    “宮裡的人烹茶手藝哪有婼耶好,皇帝如若是喜歡,大可以讓她每日過來替你煮茶,只不過這大家閨女在宮裡怎可沒名沒分的住著,哀家覺得婼耶傷勢已好,冊封典禮就過兩日舉行吧。”太後臉色稍緩,直言道。

    洛亦清放下茶杯,指尖輕拂過桌面,莞爾,“母後所言極是,只是朕已經決定擇日立後,這封妃之事需得稍微緩緩了。”

    “哀家說過那個女人成一國之母絕不可能。”太後駁斥。

    洛亦清依舊笑如春風,“朕說可以就可以。”

    “你……”太後面色一陣陣青白,“你再說一遍?”

    “母後,鳳淵的皇帝是我洛亦清,鳳淵的皇後是我洛亦清的妻子,朕好歹也是一國之主,就如您所說,朕是皇帝,朕的皇後亦是國家大事,既然是國家大事,那便是由不得後宮干政,母後,您可知道朕的意思?”

    “……”太後語塞,站起身,連帶著指向洛亦清的手也止不住的狠狠顫抖。

    “母後,聽說您在朕宮裡等了一整天了,不知道是否是累了,如果累了,請回宮吧。”

    “洛亦清,你今天竟然用這句後宮不得干政來斥責你的母後,你別忘了你雖然是皇帝,可是也是哀家的兒子,做人本性,知恩圖報,這就是你報答母後我生養之恩的方式?”

    洛亦清起身,四目對視,“母後,兒子從小便聽從您的教誨,只是,今天就當做兒子求您,我身邊的位置只有一個人能坐,您認可也好,不認也罷,三日後,便是朕立後詔告天下之日。”

    “太後息怒。”黎婼耶扶住太後險險欲倒的身子,神情憂傷的看向洛亦清,道:“陛下,太後已年邁,您對太後的尊敬滿朝皆知,您今日對太後說這樣的話,身為一個母親,就算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家的母親也會難受啊。”

    “婼耶,別說了,哀家的兒子變了,早就變了。”太後顫抖的搖頭。

    “陛下,子欲養而親不待,您怎可這麼傷害自己的母親呢?”黎婼耶扶著太後,眼角低垂,將他決然到冷漠的身影盡收眼底,不再多言。

    洛亦清雙手捏緊成拳,在望著兩人相攜的背影之時,單手覆上心口,何時起,這裡又一次開始了陣陣刺痛。

    白玲瓏掀開簾子,目光柔柔的落在外殿落寞的背影之上,不知何為,她的腳脫離了自己的腦部控制,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洛亦清後背一僵,小小的手緊緊的抱著自己,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暖暖的。

    “寶寶。”他溫柔的拂過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中。

    白玲瓏繞過他的身子,站在他的面前,兩兩目光相接,“清清,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沒有,我的寶寶怎麼可能會犯錯呢?”

    “那為什麼你母親那麼生氣?”白玲瓏輕咬下唇,“記得我母親生氣的時候就愛這麼對我說。”

    “傻丫頭,你沒錯,錯的只是我們的身不由己。”洛亦清將她攬入懷裡,“千年前的錯,這一生我怎可再讓它重演一次。”

    “清清……”白玲瓏眨眨眼,話音未完,是他覆唇而上帶來的柔軟氣息,齒間還流蕩著那淡淡的茉莉花香,很甜很甜。

    洛亦清淺嘗即止,放下小家伙的腦袋,牽著她的手,“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嗯。”白玲瓏腳步一動,隨著他的帶領,一前一後走出乾坤殿。

    御膳房,眾宮人不敢吭聲的站立在四周,頷首不得多觀聖顏一刻。

    常春眉頭微蹙,道:“全都退下,這裡不用伺候了。”

    宮人們不得怠慢,井然有序的一個個退出。

    常春見人退下,方才焦急的跑上前,“陛下啊陛下,您要弄什麼就告訴奴才,奴才替您做,奴才好歹也學過一些廚藝,讓奴才來吧。”

    洛亦清笑而不語,自顧自的拎著刀具切著蔬果。

    白玲瓏坐在高凳上,晃動著四肢,“清清,我聽說汐國有個名菜叫做八仙過海,就是用海鮮做的,你會做嗎?”

    洛亦清放下刀具,擦了擦手,“你等一下。”

    常春不明,看著自家陛下終於放下刀具,正准備提刀上陣時,見他再次吩咐,瞬間,眉頭擰成一個個死結。

    “去把御膳總廚叫進來。”

    常春哭笑不得,只得安靜的退出去。

    不過片刻,總廚驚慌失措的跪在地上,“陛下金安。”

    “起來吧,那個汐國的八仙過海你可會?”

    總廚點點頭,“奴才會。”

    “那你來說說,朕聽著。”

    常春愕然,苦笑道:“陛下,您可是九五之尊,這廚房煙氣重,您待著這裡不合適啊。”

    洛亦清點頭,“你說的甚有道理。”他轉頭看向燭火輕晃下的小小身影,“寶寶,你先去殿外等著,做好了再進來可好?”

    白玲瓏嘟嘴,“可是我喜歡坐在這裡。”小小的手掌裡正握著一根雞骨頭,顯然上面的肉已經進了某個女人的肚子。

    洛亦清微笑,“那好吧,少吃點,不然等下肚子吃撐了,可別怪我不給你吃了。”

    “嗯。”白玲瓏從凳子上跳下,奔著桌子上那只好像剛剛才烤好的小羊排,嘴角高高的上揚。

    “陛下,那只羊排是給婼耶公主的。”常春進言道。

    洛亦清面色一沉,“寶寶不能吃。”

    常春稍稍放松,陛下還算正常的。

    洛亦清眉頭緊蹙,“那只羊排吃了你肯定會吃不進任何東西了,乖,聽話,明天我親自給你再烤一只好不好?”

    白玲瓏委屈的對對手指,眸子落在羊排上,依依不捨的收回眼神。

    常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僵硬成了一塊石頭,在一陣風中凌亂,隨後不做聲響的退出御膳房,夜空淒涼,席卷大地之時帶來的冷風擾的他心口拔涼拔涼。

    靜謐的太後殿內,一眾黑衣人默不作聲的跪立。

    太後捏著手中的佛珠,一顆一顆的滑過指尖,“給你們三天時間,將那個女人的底細給哀家查的清清楚楚,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將哀家的兒子迷得如此神魂顛倒。”

    婢女站在一旁捶背道:“您放心,陛下自小就聽您的話,這一次不過就是圖個新鮮,看那個女人的行為舉止,好像腦子有問題,太後放心,陛下總有一天會清醒過來的。”

    太後輕歎,“哀家的兒子哀家怎會不知道,只是這一次太反常了,幾乎是變了一個人,從小到大,他對哀家言聽計從,而自從多了那個女人之後,哀家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婢女輕輕捏過太後額角,點頭道:“陛下會體諒太後的一番苦心的。”

    “就怕他依舊執迷不悟。”

    話音隨風而逝,空氣裡只剩下一聲微乎其微的輕歎。

    夜色淒涼,太傅府前一抹身影獨自徘徊,不時,白色身影一手輕搭在胸口處輕喘兩口氣,不時又眉頭微蹙的眺望如墨夜色。

    齊若言抱著狐狸從巷尾未來,眸光悠長轉過,碰巧落在府院前那一抹寂寞的身影上,他的頭發很長,白茫瀲瀲,仿若水銀瀉地,那麼美,那麼嬌艷,那麼讓人挪不開雙眼。

    白虎眸中一閃,回頭凝望,當四目相對時,莫名的情緒在二人中悵然點燃。

    齊若言尷尬的走近,“你的傷還未愈,不應該出來吹冷風的。”

    白虎注意著他手裡的狐狸,“這是從哪裡來的?”

    “在路上時碰到的,它受了傷挺可憐的,就帶回來看看。”齊若言攬著衣袖將小狐狸的身子藏匿在自己懷裡。

    白虎心底一驚,面色不動,心口一陣一陣泛著疼痛,他單手撐在心口,眉頭緊蹙。

    齊若言見狀,心中一慌,急忙扶住他,“怎麼了?”

    白虎搖頭,“沒事,或許是真的不該逞強。”

    “快些回去休息吧,我等下給你熬藥。”齊若言抱著狐狸,匆匆忙忙的跑回院子。

    白虎一個人孤寂的站在院前,背影蕭瑟,淒涼中帶著些許無助。

    銀色長發被夜風凌亂,他踉蹌數步,靠在大樹上方才停止下墜的身體。

    “小白,你還說你沒動心?”紅衣女人踩過落葉,發出一聲聲輕響。

    白虎苦笑,“我好像真的犯了一個錯。”

    “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動心了?”朱雀抱住他,將他險些倒下的身子攬入懷裡。

    白虎看著她眼角的淚痕,輕輕抹去,“我是白虎,神獸,朱雀,你告訴我,我怎會看上一個凡人?”

    “可是你現在的表情告訴我,你的心在顫抖。”女人的手停靠在他的心口處,一點一點摩挲,“難道你還想自欺欺人?”

    “你跟小青都一樣,只會說些糊塗話。”白虎避開她,轉過身,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回院子。

    朱雀欲追,卻被一條蛇尾擋住去路,惱急,“讓開。”

    青蛇現身,墨衣長袖挽留住她的紅霞,搖頭道:“你還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就是不明白,我們幾千年的朝夕相處,還比不過一個人?”

    “那我幾千年對你的言聽計從,你為何視而不見?”青蛇抓住她的手,臉上溢滿苦笑。

    朱雀放開他的手,“小青,你覺得我們可能嗎?”

    一句話,擊潰最後防線,青蛇踉蹌數步,仰頭苦笑,“的確,不可能。”

    “……”朱雀不再言語,大步流星走入高高府院。

    小小蛇尾躥過草叢,在夜色的隱蔽下,消失不見。

    乾坤殿內,白玲瓏席地而坐,只因她的身前一只小小身影恨不得淚灑蒼穹。

    青蛇蜷縮著身體,一把拘淚,一把哭喊,“她怎麼可以不喜歡我?我比白虎丑?不可能,除了他那妖冶的銀發,我這張臉怎麼就比不上他了?難道是我靈力不足?更不可能,我好歹也算是四獸之首,憑什麼比不過他這個萬年老二?”

    白玲瓏拿著手絹替他擦擦淚,單手托腮道:“白虎的頭發真的很漂亮,還有他的眼睛,藍幽幽的,還有他的身材,裹著衣服都能讓我心猿意馬,還有他的氣質,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間豈可隨意褻瀆的高貴冷艷。比之你,這一身青紫,小青,咱們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做蛇也要有自知之明。”

    青蛇一愣,心口一顫一顫,“主子,連你都這麼嫌棄我。”

    白玲瓏抓起小蛇放在桌子上,“我們都要認清事實。”

    青蛇臉色一沉,直接從桌子上鑽進床底上,小小尾巴很是傲氣的扇了扇床尾流蘇,以證明他心底的憤怒。

    “剛剛是什麼聲音?”洛亦清匆匆走入殿內,索性沒有見到任何異樣。

    白玲瓏單手指著床底,“小青被小紅拋棄了,回來問我為什麼,然後我就說他長得太黑了,他就藏進來面壁思過去了。”

    洛亦清撫摸過小家伙的腦袋,輕笑道:“胡言亂語說些什麼?”

    白玲瓏雙手抱著男人,眨眨眼,“清清,今天魅翊說我不好看,是不是我真的不好看,所以你才每次抱著我時都要熄滅蠟燭?”

    “……”洛亦清眉頭微抽,“不是。寶寶最……可愛。”

    “那我這樣可愛嗎?”白玲瓏踮起腳尖觸碰到男人的唇,“好像還不夠?”

    洛亦清身體往後傾,詫異的望著撲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她的小手正流連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好像往下移動,扯開了他的腰封。

    白玲瓏皺眉,“清清,你還說不是嫌棄我,你的樣子看著好痛苦。”

    洛亦清扶額,解釋道:“我只是沒想到寶寶會這麼做,你先從我身上起來可好?”

   白玲瓏不依不饒,腦袋直接枕在他的胸口上,“不要。”

    “寶寶聽話,你這樣不妥當。”

    “怎麼不妥當?以前你不是都喜歡我這樣靠著嗎?”

    “以前?”洛亦清不明,她好像才變成人不久吧。

    白玲瓏鄭重的點頭,“就是我還是豬的時候,你一直都讓我趴在這裡的,現在我也要。”

    “寶寶……”洛亦清索性就這般躺在地毯上,任著小丫頭在自己身上淺淺呼吸而來。

    屋頂之上,某只狐狸重重的踩著瓦礫,力量所過之處,瓦礫碎成一粒粒沙土,夜風一挑,漫天彌漫散去。

    “主上,上一次那只白虎傾一人之力便殺了我族靈狐上百,這一次不能再貿然行事了。”一人隱隱現身,輕聲說道。

    冷沐軒面色陰冷,緊握成拳,“我絕不善罷甘休。”

    “主上,您不會打算——”

    “我狐族豈可只有那上百只靈狐。”

    身後之人面色一沉,上前跪拜,“主上,請您以大局為重,九小姐雖然是靈界王儲,可是她心意已決,您這樣,會兩敗俱傷的。”

    “毋需多言,照本王所說的做。”冷沐軒拂袖怒目而去。

    清冷的夜空下,只剩一抹身影孤寂的迎風而立。

    “彭!”天地間忽然一道白光而現,在剎那間將整個夜色照的恍若白晝。

    宮內侍衛皆是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兩道身影從夜空中疾馳而過,只是匆匆一眼,在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深林之中,一白衣男子輕舞飛揚,一紅衣男子漠然相對。

    冷沐軒雙手成拳放於身側,面色冷鷙,“蠍姬,好久不見。”

    “狐狸,別來無恙。”紅衣男子從半空滑落,立於山脈之巔,嘴角微微上揚,“可知道我來這裡所謂何意?”

    “如何不知?瓏瓏此舉恐怕必定是驚天動地,整個靈界都已然驚動了吧,連蠍姬大人都親自出馬了,想必上神一定是勃然大怒了。”

    “既然你也知道,請狐王別再糾纏。”紅衣如火,所過之處,恰若一團烈火吞噬天地。

    冷沐軒面不改色,冷言,“記得曾經上神允諾過我,只要我坐上狐王之位,他便將瓏瓏賜予我,聯我兩族百世同好。”

    “可惜強人所難,不是我靈界的作風,更何況是我靈界最疼愛的豬寶寶。”

    “我會比任何人都適合她。”

    “強求而來,何有幸福之言?”蠍姬冷冷一笑,“原來狐族就是這樣喜歡強取豪奪?”

    “我從不強求瓏瓏,我只要她知道誰才是最適合她的人。”冷沐軒掌心寒氣而現,冰封四周躍躍欲試的火團子。

    蠍姬拂袖而過,將他的冰封萬裡阻截在掌心下,“如果你再三番四次傷害她,就別怪我不念及半分舊情。”

    冷沐軒漠然,“我不會放手,傾我狐族之力,也要把瓏瓏帶回我狐族。”

    “有本事你就從我身邊搶過去。”

    “有本事你就藏好了。”

    話音一落,是冰與火兩重天的照耀,月夜中,一片火光將整片山脈攏成一片火海,所過之處,萬物盡毀。

    冷沐軒傲立於半空之上,覆手而下,兩掌相碰,激撞而開一陣陣刺眼的輝芒。

    “彭。”天地間,砰然點燃蒼穹。

    太傅府內,一人眉宇緊蹙,窗前冷風淒然,天邊火光盡現。

    “唔。”一聲輕嚀將他的神思拉回,白虎聞聲望去,院中,一只白色身影微弱的躺在地上,似乎正在掙扎著什麼。

    推開門,他悄然走出。

    狐狸皺皺眉,大眼珠子裡溢滿一片淚光。

    “你是誰?”白虎蹲下身將它抱在懷裡。

    狐狸愕然,低下頭,小小爪子撥弄著他的銀發,“我是伊寧,我來找他的。”

    “找他?找誰?”白虎將狐狸放回床邊,渡入些許靈力在她體內。

    狐狸詫異,瞪大雙眸,“你也是——”

    “我是白虎。你可以叫我——”他止言,“叫我白虎吧。”

    “白虎大哥,我是來找他的,他聽說九小姐在這裡,便丟下我一個人跑來了,我不放心,一路跟來,卻沒有想到會在靠近都城之時被人暗算,對不起,我無意打擾的。”

    “你說的他是冷沐軒,狐王?”白虎靠在床邊,失去靈力,身體越發疲憊。

    “我是他妻子,我們本就要結婚了,可他卻在婚禮當天丟下了我,強行出了狐族,白虎大哥,我剛剛感覺到了他的氣息,你可以帶我去找找他嗎?”小小爪子放在他的手背上,帶來陣陣暖意。

    白虎面帶蒼白,比之那頭銀絲更為惹眼,他苦笑,“我現在靈力不足,無法帶你出去。”

    “那我自己去找他。”狐狸說著便想從床上爬起來,奈何後肢本就重傷,稍稍動一下,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先別急,他會再來的。”白虎說道。

    狐狸眨眨眼,顯然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放心,他真的會再來。”白虎再次說道,“等你養好傷,再去找他。”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養好傷的。”狐狸看向他的藍眸,“謝謝你。”

    “沒事,都是同類,雖然是異族,我佩服你的勇氣。”

    “咚。”齊若言推開門,氣息紊亂。

    白虎回過頭,注意到門前的那道身影,“太傅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齊若言輕喘一口氣,搖頭道:“剛剛看到起火了,我以為——”

    “你以為是我跑去放的?”白虎從椅子上站起身,兩兩視線觸碰,“我現在重傷未愈,還沒那個能力。”

    “這樣就好,你安心靜養。”齊若言走出房門,自己剛剛那一路奔跑而來的時候是帶著什麼心思?怎麼就一時反應不過來犯了糊塗事了?

    “等一下。”白虎走上前,在門前攔住他的身影,“你,在躲我?”

   “我躲你做什麼?”齊若言避開他的眼神。

    白虎抬起他的下頷,任其四目相對,“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犯錯了?”

    “沒有,你想多了。”齊若言推開他的手。

    “若言。”

    “嗯?”齊若言一愣,剛剛他叫了一句什麼?

    白虎靠近他,卻是從他身邊擦身而過,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倒在地上。

    “……”齊若言聽著空氣裡傳來的一聲跌倒碰撞聲,身體一僵,機械式的蹲下身將他的身體抱在懷裡,“你……你怎麼了?”

    白虎苦笑,本是蒼白的顏越發慘白,“我好像太過逞能了。”

    “怎麼回事?”齊若言搭脈而上,內息紊亂,氣息越發不穩,內傷比之前兩日更沉重了。

    白虎撐著他的手站起身,“無礙。”

    “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會無礙。”齊若言怒斥一聲,“我辛辛苦苦替你熬藥,怎麼可以一點用都沒有?”

    “我不是人。”白虎道。

    齊若言沉默,有那麼一瞬間的瞠目結舌,是啊,他怎麼就忘了他不是人了。

    白虎單手拂過他的發頂,“不怪你。”

    齊若言手指絞著衣袖,“不行,我身為神醫的唯一傳人,怎麼可以連一只老虎都治不好。”

    白虎握住他的手,感受著身體的顫抖,“我身體有自愈能力,只是恢復的慢點而已,不是你的問題。”

    齊若言平復些許情緒,“我好像激動了,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白虎莞爾,指尖不經意的拂過他的長發,“謝謝你。”

    齊若言愣愣的站在原地,望著他轉身准備回房的身影,心口一顫,出乎他意料的確是自己的手正落在了他的掌心裡,皮膚下的溫度有些微涼,引得他心口起伏不定。

    白虎回頭,“還有事?”

    “白曜,如果有一天你傷好了,會離開嗎?”

    白虎放開他的手,拂開他額前散落的發絲,“主子都將我送給你了,我不會離開了。”

    沒有回復,齊若言只是嘴角彎彎,眸中笑意蕩漾。

    一縷陽光沖破雲層,映照在靜默的窗台之上,一道小小身影蜷成數圈,蛇頭搭在蛇尾上,一聲輕歎而出。

    “公主,陛下說過未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殿。”宮門外,男人的聲音穿透而過。

    青蛇挑眉,碰巧落在一掌揮開侍衛的翠綠色身影,以及她身後浩浩蕩蕩緊跟而來的一眾宮人。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什麼女人竟然能把皇兄迷得連母後的話都不聽了。”洛錦嶸提裙抬腳一腳踹開那扇宮門。

    洛宸頤不動聲色的站在殿外,只要他不進去,等下皇兄下朝歸來也不會怪罪他擅闖之罪。

    洛錦嶸怒不可遏的站在殿前,“都給本公主進去搜。”

    “諾。”宮女湧進。

    大床之上,微風拂動,帷幔輕晃,一道人影模糊的被掩蓋在其中,宮人圍聚在外,不得入內。

    洛錦嶸推開擋住自己視線的宮人,瞪著大床上酣睡淋漓的身影,一時惱急,扯下那紫色曼紗,將裡面深藏的人兒徹底暴露在外。

    輕紗裹身,墨色長發傾灑在面容之上,嬌艷的五官,娥眉微蹙,顯然是被打擾了睡眠有些不悅,十指白皙纖長,繞過錦被,抬手將突如其來的光線遮擋而住。

    “你……你給本公主起來。”洛錦嶸扯開被子,從小到大自己都沒有躺在皇兄的床上睡過一下,而這個憑空而現的女人卻能如此高枕無憂的躺在上面,太可恨了,太可惡了。

    白玲瓏虛虛的睜開眼,又不甚在意的翻過身,繼續沉睡。

    “你……你竟然敢無視本公主。”洛錦嶸爬上床,將女人給扯過來。

    白玲瓏揮揮手,不悅的說道:“我要睡覺。”

    “給本宮起來。”洛錦嶸惱。

    “我說我要睡覺。”白玲瓏推。

    “給本宮起來,不許睡。”洛錦嶸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拽她起來,卻高估了自己小身板。身體一動,往後一倒,在眾目睽睽之下滾下了地。

    白玲瓏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滾下床的身影,翻過身,繼續睡。

    “給本宮把她拖下來。”洛錦嶸指著床上裝的若無其事的女人,大吼一聲。

    宮人駐足,且不說那裡是龍床,她們不得靠近,更不論這個女人或許再過不久就是她們的新主子,甚至是後宮之主,這樣的身份,她們怎敢就這麼得罪了,若皇上追問起來,該如何回復聖怒?

    洛錦嶸見沒人敢動,狠狠的摔下椅子,“都給本宮上去。”

    白玲瓏聽見一陣陣響動,本是昏昏欲睡的腦神經也被徹底喚醒,捂住腦袋坐在床邊,這才發現眼前那一排排突然冒出來的身子。

    洛錦嶸怒火沖天的從地上爬起來,“你好大膽,竟然敢無視本公主,給本宮跪下。”

    白玲瓏敲敲頭,似乎聽明白了什麼,很是認可的點點頭。

    “跪下。”洛錦嶸見她點頭卻不行動,怒極走上前,“本宮讓你跪下。”

    “不是都跪下了嗎?”白玲瓏指著她身後爭相恐後跪下的身影,再扭過她的頭,很是鄭重的拍拍她的腦袋,“迫不及待的就跪了。”

    “本宮是讓你跪。”

    “我為什麼要給你跪?”白玲瓏從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瞪著小公主。

    洛錦嶸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你是平民,本宮是公主,平民見了公主都得跪。”

    “可是我不是人。”白玲瓏笑言。

    “你,你怎麼就不是人了?”

    “所以我不用跪了。”白玲瓏揉了揉肚子,瞧著門外的內侍問道:“我想吃東西了。”

    “陛下已經准備好了,是現在傳膳嗎?”內侍問道。

    “有雞腿嗎?”白玲瓏撇下身後還在吹胡子瞪眼的公主大人,得意的跑出內殿。

    “你給我站住。”洛錦嶸原地蹦躂兩下,“你給本宮站住。”

    白玲瓏皺眉,回過頭,“打擾我睡覺,還不讓我吃飯,小青。”

    一聲怒吼,殿內眾人心神一顫,還未弄清楚什麼東西,就見一條小蛇倒掛在床幃之上,小小蛇信子輕輕的舔舐過洛錦嶸的額頭。

    洛錦嶸心底一慌,目瞪口呆的瞪著懸掛在自己腦袋前的青色身影,身體僵硬的不敢動彈一下。

    “公主……”宮人愕然,欲上前,卻察覺到青蛇目光正幽幽的盯著自己,剎那間,無人再敢靠近一步。

    洛錦嶸的怕的,自從那一天之後,她對任何蛇都尤帶三分懼意,特別是這種青色身體的小蛇,她幾乎都能感覺到他冰冷的氣息撲打在自己臉頰上帶來的震懾。

    白玲瓏見沒人再多說一句話,坐在椅子上等著宮人們上早膳。

    本是哄鬧的乾坤殿瞬間靜默,來來往往只剩下宮人們有條不紊的腳步聲,連帶著某些人沉重的呼吸聲。

    “求求你,放過我,我不說話了。”洛錦嶸雙目泛光,抬起手指向白玲瓏那道白色身影。

    白玲瓏眼角瞥了眼委屈求全的小身影,將最後一口肉包子塞入嘴中後,嘟囔著:“以後不許打擾我睡覺。”

   “我發誓。”洛錦嶸三指朝天。

    “不許阻止我吃肉。”

    “我保證。”洛錦嶸鄭重其事道。

    “以後有肉也要給我吃。”

    “這——”

    “小青也餓了。”白玲瓏舔舔唇,意有所指道。

    “我全都給,都給,一定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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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9: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受傷的馬兒

    朝堂之上,常春匆匆忙忙從殿外跑進。

    齊若言未有一言,只是神情一眺,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那道匆匆而過的身影。

    常春靠在洛亦清耳側,輕聲說道:“太後娘娘正在趕去乾坤殿的方向,聽說錦嶸公主在乾坤殿出事了。”

    聞言,洛亦清神色匆匆的摔下衣袖,“退朝。”

    百官驚異,還未弄明白陛下此舉是有何意,就見高堂之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乾坤殿內,洛錦嶸狼狽痛哭,雙腿無力癱倒在地毯上,任憑宮人如何攙扶,她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面色一陣蒼白。

    太後心急火燎的趕到殿內,眼前的情景愈發刺激她本是甚怒的神經,瞧著坐在席上安然用膳的女人,勃然大怒,“給哀家把那個女人丟出去。”

    宮人上前,一左一右站在白玲瓏身側。

    白玲瓏嘴裡正叼著最後一塊雞腿,突然頭頂上空視光線被遮擋,她抬了抬頭,正巧映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那道身影,眨了眨眼,很是擔憂的將嘴裡的雞腿一個勁兒的塞進嘴中,然後得意的舔舔唇:這下沒了。

    太後見她毫無悔意,心口郁結陣陣憤怒,指著她看似天真的五官,說道:“你別妄想用這般眼神看著哀家,哀家就可以動容放過你,來人,都給哀家綁起來。”

    白玲瓏扭頭瞥向身側的兩個宮人,莞爾一笑,“我不用伺候了,你們都退下。”

    宮女愣怵,毫不遲疑的一左一右將她的胳膊架起扯出椅子。

    “等一下。”白玲瓏喊道。

    宮女停下野蠻的動作,就見她扯了扯了自己的衣裙,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帶猶豫的解開腰帶。

    “你,你想做什麼?”太後驚怵,還未弄清楚她的此舉何意,就見一道身影從自己的身側疾馳而過,掀起一陣詭異的冷風,風中攜帶而來淡淡的龍涎香,她怒然,“皇帝,現在可是早朝時辰。”

    洛亦清輕喘數聲,將女人脫下的外衫再次披上去,面色不悅道:“寶寶,說過不許再脫衣服了。”

    “我吃撐了,有點熱。”白玲瓏眉頭微蹙,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你看,汗水。”

    洛亦清拿出手絹輕柔的替她抹去,“熱也不能脫,你現在是人。”

    “做人好麻煩,我不想做人了。”白玲瓏委屈的扯動自己的衣裙。

    “好了,我帶你去沐浴,洗完後就不熱了。”洛亦清看向身後緊跟而來的常春,道:“准備好朝浴殿。”

    “皇帝,你眼裡還有哀家這個母後嗎?”太後拍桌怒斥。

    洛亦清將懷裡衣衫不整的女人掩了掩,“母後,朕未曾治罪錦嶸擅闖朕寢殿之事,這件事就此作罷吧。”

    “你——”太後語塞。

    洛亦清瞥了眼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女孩的身影,目光沉冷,“錦嶸,你擅闖朕的寢殿,朕念及你初犯,這一次就不治你罪,倘若再有下一次,朕會立刻替你擇一門夫婿,你好好的去夫家學學如何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

    “不,皇兄,我再也不敢了,你以後別讓那條青蛇再出來了,它好可怕,好可怕。”洛錦嶸吞吞吐吐的哭喊道,最後撲進太後懷裡痛哭失聲。

    “好了,不怕了,母後在這裡。”太後靜心安撫著。

    “母後。”洛宸頤在殿外探了探頭,從看見皇兄那仿若踏著疾風而過的身影時,他就已然料想到殿內的無煙戰火,現在看來,自己藏在殿外,果真明智之舉。

    太後一言不發,只是神情冷漠的盯著那道離開的重合身影,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攥在手心,抑制著她此時此刻憤怒的心緒。

    朝浴殿中,水霧彌漫,小小豬寶寶滑動著水面,在平靜的水面中蕩漾開層層漣漪。

    洛亦清坐在一旁,目光溫柔的落在她的小小影子上,小鼻子哼哼,小尾巴顫顫,小身子滾動,突然間,一雙纖長的手臂從水面之上拂過,激蕩開一滴滴水珠從她面容上滑落。

    白玲瓏在水裡翻個身,面朝坐在池邊笑意滿滿的身影,朝著他的方向游動而去,小手拂過他的俊眉,身體不由自主的靠在他的身前,“清清,你怎麼不下來?”

    洛亦清面色不動,無波無痕,只是撐在池邊的手輕輕微顫,小小的漣漪在他的指尖彌漫開一圈又一圈,他依舊能面不改色的回復道:“我不熱,你好好的玩玩。”

    “好。”白玲瓏的身子藏匿進水中,當那池春光消失不見時,他才稍稍的放松一口氣。

    如果如同平常那樣靠近自己,如果她穿著衣服如同平常那樣靠近自己,可是哪家女子沐浴會穿衣的?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心髒位置心猿意馬的蹦躂著,那弧度那澎湃,那小小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欲望,他低下頭,深深的喘上一口氣。

    “咚。”

    洛亦清心神一顫,溫熱的水珠從他的額頭上滴落而下一顆一顆,砸在手背上,順著指尖再次滾落入池。

    “清清,你已經濕了。”白玲瓏游到他腳邊,扯住他的小腿望池中一拉。

    “噗通。”兩道身影重疊,洛亦清失去平衡的抱住女人。

    池中,溫熱的水淹沒過頭頂,水面之下,兩兩視線平衡。

    白玲瓏輕輕的撫摸過他的眉眼,因著沐浴過久,面容上帶著不容忽視的滾燙熏紅。

    洛亦清吞咽一下,倉惶的從她的身上爬起來,“寶寶,別玩了,洗好了我們就出去。”

    白玲瓏再次游到他面前,站起身。

    燭火輕晃,火中帶著淡淡的蘭花味道,水霧縈繞,洛亦清只覺得自己的瞳孔裡氤氳著些許霧氣,眼前的情景有些朦朧,他的手不確定的撫上她的面頰。

    他的唇淡薄而性感,在霧氣蒙蒙中,越發帶著紅潤的誘惑。

    白玲瓏踮起腳尖,雙唇覆蓋而上,腦海裡有一閃而過的同樣景色,白茫茫的雨雪中,白衣勝雪,玄衣如墨,兩兩身體,緊緊相擁,天邊,夕陽燃燒天際,一條黑龍翱翔游蕩蒼穹雲顛之上。

    “啊。”白玲瓏捂住腦袋,痛苦的倒在池下,那麼一瞬間,整個頭像被烈火焚燒,她好燙,好燙。

    洛亦清愕然,蹲下身將她抱入懷裡,“寶寶,怎麼了?你怎麼了?”

    白玲瓏詫異的抬起頭看著男人眼中的赤紅,火勢蔓延,將她的身體冷漠吞噬,“不要。”

    洛亦清被她狠狠推開,身體跌倒在水面上,他只來得及看見她匆匆爬出池子想要逃離的身影,一個前撲追過去,將她掙扎的身體束縛在自己身體裡。

    撕咬,揪扯,拳打,腳踢,白玲瓏失去靈魂般的瘋狂掙脫著,好大的火,眼前都是火,雪水在融化,身體在融化,她好像看見了他靠近時帶來的滾燙火焰。

    “不要,放開我,不要,不要靠近我。”白玲瓏掙脫開男人的囚禁,重重跌倒的地毯上。

    洛亦清試圖靠近她,可是卻在自己靠近的瞬間,她又一次瘋狂的掙扎起來。

    “不要靠近我,不要,不要。”白玲瓏抬起頭,紫色瞳孔泛著詭異的靈氣,一片一片的將他的影子撕裂而開。

    洛亦清單手掩住胸口,慌亂的踉蹌數步,他的手下,炙熱的氣息從掌心裡襲上整個身體,他扯開衣衫,那一株妖艷的曼陀羅再一次綻放而開。

    白玲瓏雙手抱住膝蓋,抵觸著身體裡襲來的陣陣冰寒。

    天地變色,在烈日炎炎下,一束火光在天之盡頭砰然炸開。

    “轟。”

    太傅府內,白虎神情焦灼的盯著天邊的異常,身體靠在窗欞上也禁不住的顫抖。

    “那是什麼東西?”齊若言匆匆回府,不知為何只要周圍發生任何異樣,他的心裡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只被圈養的重傷大家伙。

    白虎挑眉,解釋道:“有人中了血咒,上古之神留下來的詛咒。”

    齊若言眉頭微皺,說道:“我看見了黎國先祖留下的遺詔,上面寫著只要與神物交配者,便會留下神的天譴,是指這個意思嗎?”

    白虎看向他,微微點頭,“看來是主子解開了封印。”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神留下的詛咒只是為了束縛犯下滔天大罪的罪人。”白虎直言。

    “你的意思是陛下的前世或許是罪人?”齊若言臉色大變,“不可能,師父曾經說過陛下之所以能成為一國聖君,便是因為他心懷慈悲,且上輩子必定是福澤萬民的貴人。怎麼可能會是罪人?”

    “這我便不知,我只知道留下神的詛咒的人必定是罪人,否則不會被萬神詛咒,生生世世難脫其罪。”

    “那封印又是怎麼回事?為何會驚天動地?”齊若言再次問道。

    白虎靠在牆上,仰頭望向天邊,“我猜測一定是主子用了她的血,她的血也是詛咒。”

    “……”齊若言瞠目。

    “或許你們不知,但我曾經看到過。”白虎苦笑,“她的眼睛很奇怪,一旦泛著紫霜,便是神怒而起,所以才會引起萬物臣服,而一旦恢復如初,便是曾經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未經世事,干淨的比雪還純淨,只是一旦神怒開啟,嗜血的本性一覽無遺。”

    “你是說她有雙重性格?”齊若言驚怵,身體重重的靠在牆壁上,“那陛下會有危險嗎?”

    “看今天這副情景,你家陛下或許已經凶多吉少了。”白虎嘴角微微上揚。

    齊若言先是一愣,後反應而過,身體輕躍而過重重大院,消失在陽光下。

    白虎輕歎一口氣,下次著急救人的時候可不可以把話聽完了?

    無可奈何之下,某個男人重新變回白虎,在陽光下,只遺留下一道白色影子。

    朝浴殿內,兩人隔著數步距離,卻沒有一人靠近另一人。

    洛亦清單膝而跪,一手撐在地毯上,胸口一團火愈演愈烈,他費力的一陣一陣輕喘,而不遠處的寶寶,好像正在發抖,他清晰的看見了她腳底處漸漸凍結的寒氣,他心底一顫,怎麼會這樣?

    “寶寶,你怎麼了?”洛亦清伸出手,想要抓緊她顫抖的身子,奈何自己還未接觸到她的手便被她狠狠推開。

    “不要靠近我。”白玲瓏搖搖頭,攤開雙手看著掌心凝結的冰冷,雙瞳紫氣□人,“你會放火,你會發火,你燒死了好多人,你是壞人,壞人。”

    洛亦清一怵,強壓著胸口的絞痛,一把抓住她的身體,“告訴我,你想起了什麼?”

    白玲瓏驀地放大雙瞳,聲音卡在喉嚨處,兩眼一閉,眼前便是一陣灰白。

   “寶寶,寶寶。”洛亦清撿起地上散落的長袍覆蓋在她身上,將她抱起,跌跌撞撞的跑出浴殿。

    齊若言匆忙從宮外躍步而至,看向守在朝浴殿外的常春,急忙問道:“陛下可是正在裡面?”

    常春不明所以,點頭道:“陛下是在裡面,只是——”

    話音未完,是洛亦清一腳踹開門如風而去的背影。

    “陛下,怎麼了?”齊若言看向他懷裡的女人,心底一驚,不是說凶多吉少的是陛下了,怎麼倒是這只豬昏過去了?

    洛亦清將白玲瓏放回床上,懶得過問君臣之禮,“快給她看看。”

    齊若言三指搭上,眉頭微皺,“只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突然暈過去了,無礙的。”

    “這樣就好,可是她為什麼突然變了?”洛亦清輕撫過她安靜的眉目,“難道是因為——”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齊若言支支吾吾的問道。

    洛亦清全部心思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微微點頭,“說吧。”

    齊若言醞釀措辭,說道:“陛下最近的行為很奇怪,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臣又好像明白這是因為什麼事,陛下,您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若言啊,你想多了。”洛亦清抬頭看向他,面色如常,“朕有何改變?”

    “臣自知在黎國遺詔裡看到的所謂天譴,可是依照現在這種情況看來,那似乎不是簡簡單單的天譴,而是詛咒,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洛亦清面上一閃即過一絲憂慮,淡然一笑,“若言,你真的想太多了,你博覽群書,有些時候把自己都看糊塗了,天譴便是天譴,朕受著就是了,而你口中的什麼詛咒,朕想一定是你多慮了,其一,朕只是一個凡人,其二,有何人有這能耐對朕下詛咒?”

    “陛下,您應該很清楚才對,這只豬就是始作俑者,她與您交配之日,在你身上種上了神的詛咒,那可是血咒,不死不休,生生世世糾纏不止。”

    “若言,休得胡言亂語,寶寶雖然是神物,可是她不是什麼心狠手辣的嗜血動物,您把神物與魔族弄混了。”洛亦清擺手,“既然你話已經說完了,退下吧。”

    “陛下——”

    “退下。”洛亦清怒斥。

    齊若言收下多余的話,安靜的退出內殿。

    白虎隱秘在屋梁之上,瞧著那道身影再次匆匆離開,不動聲色的悄然走入內殿。

    “朕說過都退下。”洛亦清聽見響動,頭也不回的冷冷怒斥。

    “你是不是喝了她的血?”白虎開口直言,毋需拐彎抹角。

    洛亦清後背一僵,苦笑道:“我怎會捨得她流血?”

    “既然沒有,那為何會演變到今日地步?”白虎走上前,掀開她的衣角,手腕上已然結痂的傷口無一不證明某個天真的女人自以為是的做法。

    洛亦清愣怵,不知何時起她的手腕上竟然會有一道這麼清晰的疤痕。

    白虎眉頭緊蹙,“她大概一心以為自己的血能解你的毒,卻沒有想過這樣只會適得其反,上神留下的詛咒怎麼可能會只是那麼簡單的一株曼陀羅。”

    “你的意思是——”

    “他要的是你生生世世的悔悟。”白虎挑眉,“我不知道你上輩子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才會引得上神如此動怒,但從現下的情況看來,必定是你和她之間的感情糾葛。”

    “接下來會怎麼樣?”洛亦清雙拳藏於袖下,緊緊攥緊。

    “你應該也清楚今天這樣的情況了,一旦靠近,便會兩敗俱傷。”

    “你讓我放開她?”洛亦清冷笑,“做夢。”

    “詛咒是不會讓你們有好結果的。”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洛亦清言辭狠劣,“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很感激,現在你請回吧。”

    白虎欲言又止,踏出兩步,回過頭再道:“靈界有一種特別靈珠,能夠忘卻前塵往事,我覺得你們都應該忘記了現在,主子已經變成了人,再過不久,她會厭煩這裡,到時候,你就算不放手,她也會離開,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捆住她,你一個凡人,更是不能。”

    洛亦清未做回復,面色陰鷙的望向頭頂上那片一如既往的藍天白雲,眸中赤紅蔓延至全身。

    月光幽幽,窗戶邊一人獨自沉默的眺望夜色,空氣裡本是淡淡的蘭花清香也隨著風吹而漸漸消散。

    床前燭火,一閃一爍,倒映上床邊正搖搖晃晃站起來的身影。

    “咚。”白玲瓏的右腳踩著左腳,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洛亦清聽見響動,急忙回過頭,“寶寶。”

    “嗯?”白玲瓏怔了怔,看著離著自己一步距離又停下的身影,伸出手朝向他,“清清,我好餓。”

    洛亦清嘴角微微上揚,上前將她抱入自己懷裡,一點一點的摩挲過她的眉眼痕跡,“好,我們這就去吃飯。”

    “我們不是在沐浴嗎?我怎麼會睡著了?”白玲瓏攬住他的頸脖,委屈的眨眨眼。

    洛亦清輕撫過她的腦袋,“你洗的太久了,所以就累得睡著了。”

    “那為什麼我這麼餓?”白玲瓏揉了揉肚子。

    “你睡了一整天,當然餓了。”

    “那中午的肉……”白玲瓏咬唇,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少吃了一頓,太可惜了,怎麼可以少吃一頓呢?

    洛亦清笑道:“沒關系,晚膳咱們多吃點好不好?”

    “好。”

    常春吩咐宮人將膳食端進,終於見到陰郁了一天臉色的陛下喜上眉梢了,如此,他也能說出那一句自己反復斟酌了無數次的話。

    “有話就說。”洛亦清已經不知被他這樣偷偷打量多少次了,眼瞼也不自然的落在他的身影上。

    常春上前,頷首道:“陛下,入夜時分,婼耶公主聽說您一整天都沒有用過膳了,便吩咐婢女送來了一份甜點,奴才見您當時也無心過問,便沒有稟告。”

    “既然如此,你著內務府准備一點東西,替朕送去婼耶公主宮殿吧。”洛亦清不以為意,全神貫注替著自家寶寶剔著肉。

    常春為難,繼續道:“可是婼耶公主正在殿外候著,都等著陛下接見快一個時辰了。”

    洛亦清放下玉箸,眉頭微皺,“你帶她去偏殿等候吧。”

    “陛下,婼耶公主來了那麼久,想必也是餓了。”常春再道。

    洛亦清面色不悅,冷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說道:“既然未用完膳,你讓御膳房做點她喜歡的送過去。”

    “陛下……”常春猶豫,遵旨道:“諾。”

    瑾兒在夜幕西垂之時,早已是面露難色,一個人不停歇的繞著宮門轉上數圈,眉目間皆是不悅。

    黎婼耶面色平靜,不溫不火的看向那扇高高宮牆。

    常春走下石階,含笑道,“陛下正在用膳,特別著臣替公主傳膳,等公主用完晚膳陛下便來接見您。”

    瑾兒瞠目,著急的問道:“陛下讓公主先回寢宮?”

    “陛下讓公主先在偏殿等候。”

    “公主。”瑾兒跺腳,“咱們眼巴巴的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結果只換來一句先行用膳,隨後覲見,您好歹也是黎國公主,怎的來了這鳳淵倒成了隨意處之的平民了。”

    “瑾兒,話不能亂說,我知道了,麻煩公公帶路了。”黎婼耶依舊是平靜的五官,只是眸光閃過那道高高的殿門時,尤帶三分微乎其微的怒火。在無人看見的視線裡,悄然熄滅。

    白玲瓏眼角瞇了瞇,望著殿外突然憑空出現的身影看去,“那人好像一直來回轉悠。”

    洛亦清不甚在意的攬下她的手,溫柔說道:“不用多慮,你專心用膳。”

    “可是我覺得他挺眼熟的。”白玲瓏再探探頭,確信來人的影子落入自己眸子裡時,猛然一醒。
    見她身體一顫,洛亦清著急的將她抱入懷中,反射性的摒棄周圍所有的一切異常危險。

    “陛下,請恕臣貿然闖入之罪。”裔赤有些驚愕,沒想到自己剛剛踏進一只腳便察覺到了殿內撲面而來的殺機。

    “有何事需要硬闖?”洛亦清放下懷裡的小家伙,警覺的盯著不請自來的男人。

    裔赤摸摸頭,有些苦笑,“陛下,臣總覺得那日匆匆見過面之後,臣的那匹馬就出了問題,所以臣特地來請教請教——”

    洛亦清一記刀眼閃過,不想再聽見任何關於她竹馬的任何事。

    白玲瓏詫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魅翊怎麼了?”

    “他叫魅翊?”裔赤再次撓撓頭,“難怪我叫它小赤,它總是很激動將我一蹄子踩在身下。”

   “你的馬究竟怎麼了?”洛亦清將脫離自己懷裡的女人再次攬入懷中。

    裔赤苦笑道:“我就想問問娘娘,馬是不是也有冬眠期?”

    “……”洛亦清面無表情,索性懶得過問這個愛馬如癡的家伙,將自家寶貝放回椅子上,再次專注的剔肉。

    白玲瓏很是鄭重的點頭,“當然,它有休眠期。”

    “……”裔赤恍然大悟,“難怪它今天竟然一動不動的躺在馬廄裡,我還以為昨晚上那不是夢。”

    洛亦清目光一轉,落在似乎正在傻笑的男人身上,將雞腿放在小家伙的手裡,對著男人指向內殿方向。

    裔赤不明所以,緊跟而上。

    “你昨晚上可是做了什麼夢?”洛亦清坐在椅子上,翹著一腿,單手放在膝蓋上,自上而下的打量著這個渾身上下散發著陽剛之氣的男人。

    裔赤不得違抗聖命,再三苦笑道:“陛下可是好奇到連臣的一個夢都要過問了?”

    “當然,過兩日你便要回江城了,為了千萬百姓的安慰著想,朕有理由關心你的睡眠問題。”

    裔赤點點頭,不愧是陛下,他說的好有道理啊。

    “說吧,究竟做了什麼夢。”洛亦清追問道。

    裔赤左顧右盼,確信外間的女人正在自顧自的享受著美食,顯然並沒有偷聽的打算,稍稍的放下一口氣,紅著臉,笑道:“猶如一場春1夢了無痕。”

    “了無痕?”洛亦清面色不動的盯著他,“繼續。”

    裔赤深吸一口氣,誓有一副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大義凜然,道:“昨晚臣熟睡之時,突然覺得緊閉的窗戶被人推開,朦朦朧朧之間臣看見了小赤的身影,棗紅色身影,高大偉岸,它的馬尾輕輕扇動著檀香,氤氳而來的香霧恍若一場夢境,臣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瞬間,馬兒竟然變成了一個男人,赤裸上身,五官娟秀,那種俊逸的容顏是臣這輩子見過的最嫵媚妖艷的,不似女人的溫柔如水,他的美貌有一種特別的韻味,就像是馳騁千裡之時攜帶而來的磅礡氣勢,讓臣心底一顫一顫。”

    “聽著很想有那麼一回事,然後呢?”洛亦清身體靠在桌案上,表情慵懶的注視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裔赤再道:“本來一切都是那麼違和,臣就覺得這太過虛幻,可是下一刻那男子竟然坐在了臣的床邊,他的手托住臣的頭,雙唇相觸,帶著淡淡的青草味道,就像是晚上臣親自給它吃的新鮮青草,有種香甜。”

    “所幸的是你晚上沒喂它吃馬料。”

    “臣也是這般慶幸的。”

    “然後呢?”

    裔赤輕咳,道:“然後臣就糊裡糊塗脫了自己的衣服,他本來就沒穿,好像特別省了工序,一個忍不住,臣就覺得那場夢好真實,真實到臣觸碰他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指尖帶來的溫度,特別是他的身體,那種油然而生的極致,讓臣至今都記憶猶新。”

    洛亦清托腮,點點頭,“再然後呢?”

    “然後臣就醒了。”裔赤輕歎,“床幃如初,臣身上的衣服亦是如此,雖然夢裡那麼真實,可是現實裡告訴臣,臣昨晚上一定是做了一個夢。”

    “你是寂寞久了,這樣的事,也只能是夢。”洛亦清站起身,笑道:“不過如果不是夢,那你可要好好的看好那匹馬了,或許,你還真的就日日夜夜都能做這種看似虛假卻是真實的春秋大夢了。”

    裔赤禁不住的連連點頭,不愧是自家陛下,他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太有道理了。

    從皇宮走出,裔赤抬頭看向頭頂上空的溫柔月光,嘴角高高的上揚弧度。

    將軍府裡,小小豬寶寶一蹦一跳的落在棗紅色身影上。

    魅翊眉眼下挑,尾巴一甩,將樂此不疲玩弄自己的小家伙給摔下。

    白玲瓏揮揮腦袋上的灰塵,試探性的靠近兩步,方才在宮殿裡,那個男人說的話,她好歹也聽得清清楚楚,沒想到的是自家馬哥哥竟然被他拋棄了,他竟然跟別的男人睡在了一張床上,可憐的馬哥哥,一定很傷心,肯定很傷心。

    “你偷溜出來的?”魅翊冷冷哼著鼻音。

    白玲瓏溫柔的拍了拍它的腦袋,“天下何處無芳草。”

    “你想說什麼?”魅翊瞪著她。

    白玲瓏嘴角彎彎,“魅翊那麼高傲的一只馬都給他騎了,他竟然還不知好歹去找別的男人,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你別傷心了。”

    魅翊冷哼,“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剛剛那個男人跑去宮裡說他寂寞了。”白玲瓏鼓動眼珠子,怒火沖沖揮舞著小蹄子。

    “……”魅翊語塞。

    “他抱住我家清清說他肯定是寂寞了,否則怎麼可能會夢到跟一個男人睡覺滾床單。”白玲瓏鼻子哼哼,“魅翊,滾床單是蓋被子的意思對吧,我就說我沒猜錯,他一定只是把你當馬騎了。”

    “……”魅翊嘴角抽搐,自己本來就是一匹馬。

    “他騎了你,怎麼可以不負責。”白玲瓏惋惜的拍拍棗紅馬的腦袋,“沒事,我去揍他。”

    “瓏瓏,你還小。”魅翊不敢動彈一下,整個身體都躺在地上,似乎只要自己一動,某些地方就會撕裂般的劇痛。

    白玲瓏眨眨眼,“魅翊,你不也才剛剛成年。”

    “我是心甘情願被他騎的,我本來就是馬,生來就是陪著他征戰沙場,浴血奮戰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白玲瓏靠近棗紅馬,蹦躂在它的腦袋上,“你怎麼出那麼多汗?”

    魅翊眼皮上翻:廢話,你又不知道他昨晚上有多狠。

    “我只是累了。”他回復。

    “累了?累了就睡覺。”白玲瓏一屁股坐在他的臀部上。

    “嘶。”一聲輕呼,魅翊急忙掩住馬嘴。

    白玲瓏滾動小身子趴在它頭頂上,“不對啊魅翊,平日裡你都是站著睡啊,怎麼今天躺著了?”

    魅翊打著呵呵,道:“沒事,就是想換個姿勢睡覺而已。”

    “這樣啊,為什麼你的後肢在發抖呢?”白玲瓏再次滾回它的後蹄上。

    魅翊咬牙,“就是累了,所以才會發抖,不用擔心。”

    白玲瓏似乎聽明白了,點點頭,“那你睡吧。”

   “你不回去?”魅翊警覺的抬起頭看向背上的小肉團。

    白玲瓏滑動四肢,“等一下,不著急。”

    “你家清清不惱?”魅翊挑眉,試圖將這個來回滾動的小家伙弄出自己的視線。

    白玲瓏嘴角得意上揚,“沒有,他正忙著陪什麼公主。”

   “你不擔心?”

    白玲瓏湊上前,“我需要擔心什麼嗎?”

   “當然——”

    “咚。”馬廄外一聲輕響震動。

    魅翊驚愕的將小家伙掩藏在草堆下,抬頭看去,正好迎上入宮歸來的裔赤身上。

    裔赤走進,裸著上身,將手中的草料倒入馬槽裡,輕輕呼了一聲,“小赤過來。”

    魅翊倒是很想過去,奈何自己下半身分毫也不敢動彈一下。

    裔赤也不惱,索性自己走進馬廄,手掌覆蓋在它的腦袋上,順著它的鬃毛,“怎麼了?中午你就沒吃東西了,晚上也不想吃嗎?”

    魅翊舔舔舌頭:怎麼不想吃,你倒的那麼遠,我爬過去啊。

    裔赤心疼的拂過過它的身體,“究竟怎麼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替你找個大夫看看?”

    “哼。”魅翊鼻音沉重的呼出。

    “這是不願意的意思?”裔赤輕歎,“可是小赤,你這樣下去不行的,我過兩日就要回江城了,這樣,我不能再帶上你了。”

    魅翊一聽,慌亂的挺直腦袋,目光幽幽的注意著眼前的男人。

    “小赤,你不吃不喝,你讓我怎麼帶你上路?”裔赤搖搖頭,“不過你放心,我此去最多兩個月,你乖乖的在家裡呆上兩個月可好。”

    魅翊忍住身後的劇痛,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整個身體因為體位的改變,從上而下都抑制不住的顫抖,可是他依舊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動身體。

    月光很暗,馬廄更暗,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一條血線順著它的後蹄滴落在草堆裡。

    裔赤有些心驚,不為其他,只因空氣裡隱隱的飄散而來陣陣血腥味,他一怵,急忙跑到它身前。

    魅翊忍受著身體的劇痛,埋頭進馬槽裡,一口一口的嚼著草料。

    “小赤,你受傷了?”裔赤的手放在它的後肢上,攤開手掌,一片紅霜。

    魅翊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瞼處滾落下一滴淚水:我吃了,不要丟下我,不能丟下我。

    裔赤動容,他竟然看見了自己的小赤哭了?

    魅翊低下頭,再次埋頭進馬槽,大口吞咽下一口一口草料。

    血,順著蹄子趟濕了身下的一地,他不為所動的繼續埋首啃著草料。

    “小赤,告訴我,是不是受傷了?”裔赤攬住它的脖子,將它的頭正視上自己的眼。

    魅翊只覺得眼前暈花一片,還未給出絲毫反應,世界天旋地轉,身體如墜雲霧之中。

    “咚。”它倒在了他的身前,無聲無息。

    掌心的空,裔赤心底一慌,低頭看去,是它安靜的容顏死氣沉沉。

    白玲瓏從草堆裡爬出身子,小小嘴角抿成一條線,趁著夜黑爬上它的腦袋,“魅翊,魅翊,你怎麼了?”

    裔赤還沒走出馬廄,就見一人心急火燎的趕來,月光潑灑而下,他驚得直接跪地,“陛下——”

    “你何事如此驚慌?”洛亦清輕喘一口氣,停下雙腳。

    裔赤穩定呼吸,道:“小赤暈倒了,臣去找大夫。”

    “那你快去。”洛亦清繞過他走進馬廄。

    裔赤遲疑,回頭查看洛亦清消失的身影,這裡好像是他的府邸吧,陛下深夜出宮所為何事?

    洛亦清站在馬廄前,果真瞧見靠在棗紅馬身前的小小白面團子,就知道她聽見了聲音一定不會乖乖的待在宮裡,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去見黎婼耶的短短一炷香時間,她就這麼按耐不住了,果真不得放任她一個人待在一個地方,否則……否則,他這裡一定會很痛。

    他的手覆上心口,按了按裡面躁動的心神,平復好呼吸,緩慢的走過去,將小家伙抱回懷裡。

    白玲瓏愕然,抬頭看向熟悉的容顏,莞爾。

    “怎麼不聽話了?”洛亦清輕柔的捏住她的小腦袋。

    白玲瓏嘟嘴,指著地上的影子,“魅翊會不會死了?”

    “他只是受傷了,不用擔心,上點藥就沒事了。”

    “你怎麼知道他受傷了?”白玲瓏眨眨眼,果然不愧是自家清清,翻雲覆雨間便把這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種事你還小。”

    “什麼事?”白玲瓏扭頭。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之事。”洛亦清笑聲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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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9: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只能看著不能吃著

    裔赤回來的很快,不過半柱香時間便將一人丟在了馬廄裡。

    大夫戰戰兢兢的走到棗紅馬身前,眉頭微微抽搐,他好像不是獸醫啊。

    “快治,怎麼回事?我的小赤究竟怎麼了?”裔赤來回不停的轉悠,神情中隱隱的透露著你若治不好,別想豎著出去的用意。

    大夫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蹲下身,三指扣上靜心把脈。

    白玲瓏躥進洛亦清懷裡,露出半截腦袋,目光幽幽的落在那匹沒有活力的馬身上,為什麼覺得今天魅翊有些不對勁?

    大夫診完脈,又不放心的仔細查看著馬兒身上,最終找到了所謂出血口。

    “大夫,小赤怎麼了?”裔赤迫切的跟上前。

    大夫瞠目,百思不得其解,“它是失血過多,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傷在這個地方?”

    裔赤不明,隨著大夫指向的地反看去,原先以為它是腿腳受了傷,可是現在看來,為什麼是那裡?

    “咳咳。”洛亦清輕咳一聲,走上前說道:“哪裡受傷不用多問,快些止血吧。”

    大夫點頭應允,所幸匆忙來時帶了止血藥。

    白玲瓏捧住洛亦清的腦袋,目光閃閃,“魅翊怎麼了?為什麼它屁屁會出血?”

    “……”洛亦清挑眉,遮住小家伙的雙眼,“寶寶,你還小,等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

    “我成年了。”白玲瓏擰著勁兒往魅翊身上偷瞄,只見那個大夫拿著手指在它的尾巴處抹了抹,那動作,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慢著。”裔赤阻止大夫的進一步抹藥,慌亂的拿過他手裡的藥膏,“我自己來。”

    大夫看了看被搶過去的藥膏,擠擠眉。

    裔赤動作輕盈的拍了拍魅翊的身體,輕聲道:“沒事的,咱們好了再走,我等你。”

    “唔。”似乎是回應,魅翊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輕呼。

    洛亦清不再停留,抱著自家寶寶躍上房梁,消失在夜幕中,不見蹤影。

    沁水閣,一曲琵琶攜帶夜風挑弄整座宮殿,在月夜中,尤顯淒涼。

    瑾兒托著熱茶走過樓台,看向涼亭之上的孤寂身影,心底隱隱生疼,自家公主何時何地受到過如此待遇。

    “瑾兒,放下吧。”黎婼耶抬頭凝望夜空,心底一點一點的冰冷沉寂。

    瑾兒默不作聲的放下手中的熱茶,站在一旁,剛剛在偏殿裡,他們之間的談話,她也記得一二,只是沒想到洛皇竟然會這般對待自家公主。

    “婼耶公主,朕當初答應與黎國和親也是為了兩國友邦,今日你也看到了,朕已決定立後,其實你是好姑娘,如果你不願意了,朕可以派人送你回國。”

    黎婼耶傻傻的望著夜空,嘴角尤帶半分苦澀,“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想要送我回國?洛亦清,你未免也太小看我黎國了。”

    瑾兒沉默。

    黎婼耶苦笑,“我堂堂黎國公主遠嫁來鳳淵,竟然就這樣沒名沒分的被送回去,洛亦清,你未免太過分了。”

    瑾兒愕然,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見本是安靜坐著的身影突然站起身,周身上下散發著讓人畏懼的冷氣。

    “瑾兒,你說我應該就這麼回去嗎?”黎婼耶看向身後不做聲的丫鬟。

    瑾兒愣了愣,回復:“公主,瑾兒只是一介婢女也會不甘心這般被人侮辱,更何況您是一國公主,您的顏面不只是您一個人,還是我黎國千萬百姓的尊嚴。”

    “哈哈哈,是啊,我怎麼就可以這麼無聲無息的被送回去?”黎婼耶嘴角高傲的上揚,目視遠方,邪魅的眼瞳裡迸發著陣陣寒氣。

    夜風如舊,席卷宮殿上下,一排宮人急急忙忙走過殿前。

    太後殿內,洛錦嶸瑟瑟發抖的躺在床幃之上,小小腦袋躥進被子裡,心底恐懼的注意著頭頂之上,就怕突然再次冒出一條青色小身影。

    “公主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一個個的倒是給哀家說句話。”太後怒不可遏,拍桌而起。

    殿前,一眾太醫不敢吭聲的跪拜著。

    院首走上前,回復道:“公主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才會這樣,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臣以為——”

    “你認為哀家會不知道她究竟在怕什麼?”太後冷斥,“誰敢去抓那條青蛇?”

    “太後,這可就難辦了。”

    “多余的話都別說,給哀家治,錦嶸那麼活潑的樣子,你們倒是看看今天都成什麼樣子了。”太後單手扶額,惱了一整天,早已是頭疼欲裂。

    “太後娘娘,您還是先歇會兒吧。”婢女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太後擺手,輕歎,“哀家哪有心思休息,皇帝現在這副德行,哀家怎麼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鳳淵因為一個女人衰敗。”

    “太後娘娘,殿外婼耶公主求見。”殿外一人傳稟。

    “讓她進來吧。”太後揉揉眉,“你們一個個都退下,明天如果哀家的錦嶸還是這副樣子,你們就自己去刑房領罪吧。”

    “諾。”太後慌亂的退出太後殿,正巧迎上入殿的翠色身影,不再吭聲。

    黎婼耶瞧了眼退出的道道身影,將手裡親自做好的鴛鴦糕放在桌上,“聽說太後今晚都沒有用膳,我就做了點甜點,這鴛鴦糕不似御膳房所做的那樣,不是很甜,太後可以嘗嘗。”

    太後輕柔的握住黎婼耶的手,眉宇間的憂愁也漸漸消散,“還是你這孩子懂事,哀家可是心疼你這孩子啊。”

    “太後娘娘,你如果真的心疼公主,可不可以讓陛下收回成命?”瑾兒淚光微閃,委屈的跪在地上。

    太後驚怵,看向梨花帶淚的黎婼耶,心疼的問道:“好孩子發生什麼事了?”

    黎婼耶貝齒輕咬,“陛下要送我回國。”

    “……”太後愣了愣,隨後重重的一掌拍在桌案之上,“胡鬧,他這是被那個女人迷瘋了。哀家絕對不會看著他這麼做。”

    “太後娘娘,我國公主遠嫁到鳳淵,是其余四國都知道的事,現如今陛下一句送我們回國就送回去,可有想過我公主還有何顏面再回去,這樣回去豈不落人口實惹人非議?。”瑾兒抽泣,身體微微發抖。

    太後雙手握拳拍在桌面上,怒斥道:“擺駕乾坤殿。”

    黎婼耶不再多言,只是眉目中帶著些許憔悴,輕輕挽留住太後的手,搖搖頭。

    太後安撫道:“好孩子你放心,哀家會為你做主的,今天無論他洛亦清娶不娶,你都是鳳淵貴妃。”

    “太後,我相信陛下不會這般不計利害,他只是一時糊塗而已。”黎婼耶絞著手,低聲說道。

    “對,你說的對,都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都是因為她的出現,哀家的好兒子才會這般,都說妖女禍國,今日看來果真如此,哀家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女人。”

    “可是陛下很疼愛她。”黎婼耶蹙眉,“對她的寵愛恐怕是沒有一個帝王有過的恩寵。”

    “哼,哀家可是他的母後,他敢讓你回國,敢遣哀家出宮嗎?來人,擺駕乾坤殿。”

    一聲令下,一眾宮人浩蕩出院。

    乾坤殿內,小小身影匍匐在殿宇中,龍涎飄香,一縷一縷輕煙繚繞而去。

    白玲瓏赤腳踩過地毯,腳尖輕盈的靠在洛亦清懷裡,“清清,你身上好香。”

    洛亦清放下手裡的奏折,抬起她的下頷,“乖乖去睡覺,我等下就過去。”

    “清清,你身上真的好香。”白玲瓏扯了扯他的腰封,意有所指的指尖輕扯過他的衣襟。

    洛亦清按住某只蠢蠢欲動的小手,“聽話,否則明天只得吃素了。”

    話音一落,某個還停留在男人胸膛的小手悻悻的收回去,嘟著嘴,一臉委屈,“清清,你今天好奇怪。”

    洛亦清身體一顫,笑道:“寶寶夜深了,你該休息了。”

    “可是我想等著清清。”白玲瓏雙手托腮趴在桌案上,“我就這樣坐著。”

    洛亦清低頭,提筆繼續翻閱,只是不知何時起,所有神思都不在手中那厚厚的奏折上,目光下挑,燭火輕晃,映在小家伙不知不覺沉睡的身影上,指尖輕輕的觸碰她的眉角,我該拿你怎麼辦?

    “太後駕到。”宮門外,一眾身影再次闖入。

    常春驚怵,忙不迭的迎上前,“太後娘娘,陛下已經安寢了。”

    “讓開。”太後面色陰鷙的推開那扇門,不顧常春的稟告,毅然決然的大步走進。

    洛亦清將熟睡的小家伙放回床上,放下帷幔,將內殿與外殿徹底隔絕。

    太後漠然的坐在桌案前,逐字讀下他方才批閱好的奏折。

    洛亦清揮下多余的宮人,這才注意到未著一言的身影,說道:“婼耶公主坐下吧。”

    “皇帝,你告訴哀家,你心裡是何想法?”太後放下奏折,抬頭目光相接。

    洛亦清坐在對側,問道:“母後想知道什麼?”

    太後目光落在黎婼耶身上,面上表情漸漸沉冷,“你說你要送婼耶回黎國?”

    洛亦清猶豫片刻,點頭道:“朕覺得婼耶是好姑娘,不應該在這座冰冷的宮殿裡耗費終生。”

    “糊塗,你可有想過此舉帶來的轟動?”太後拍桌,“你為了一個女人就這般不顧及鳳淵千萬百姓?”

    “母後,朕從未不顧及任何人,朕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為了她好。”

    “你讓一個遠嫁過來的公主回自己的國土,是為了她好?”太後目光如炬,冷哼,“皇帝,我告訴你,今日別說哀家不同意,我鳳淵朝中百官皆是不會同意,你若一意孤行,別怪哀家清君側。”

    “婼耶,朕問你,你可是真的願意留在鳳淵?”洛亦清轉身看向沉默的黎婼耶,開口問道。

    黎婼耶低垂下眸,身影孤寂的影落在燭火下,“陛下,我既然已入鳳淵,便生死都是鳳淵的人。”

    “如若沒有朕的寵愛也一如既往的留在這裡?”

    “……”黎婼耶抬起頭,眸中清光閃閃,“陛下,您是一國之君,您的愛不應該只留給一個人。”

    “可是朕只會愛這一個人。”洛亦清不置可否道。

    黎婼耶雙瞳泛紅,倉惶的低下頭,“我以為您會以百姓為重。”

    “朕心裡依然記得牽掛天下萬民,只是朕希望你能明白,朕是為了你好。”

    黎婼耶輕咬下唇,任何話被堵塞在喉嚨處。

    “皇帝,你可真是糊塗。”太後顫抖的站起身,雙手撐在桌案上,搖頭歎息,“你將萬民蒼生置於何地,你將母後的所有希望置於何處,你豈可為了一個女人如此不顧信義,且不說黎國與我鳳淵結綁為友,今日黎君將愛妹送入鳳淵為示兩國交好,再者論婼耶一國公主,身份尊貴,入我鳳淵為妃已是虧待了人家,你卻就這樣送人回國,你可有想過黎國百姓如何看待她,我鳳淵百姓如何看待你?”

    洛亦清依舊面不改色,說道:“朕問心無愧。”

    “你……”太後靠著桌案軟下身子,“怎麼會釀成今時今日的地步,哀家的兒子究竟被什麼人奪走了魂?”

    “母後,您想多了。”洛亦清站起身,面朝殿門外,“來人,太後累了,送她回宮吧。”

    太後是被婢女攙著走出殿門的,當她回眸再看了那道宮門一眼,單手壓在心口位置。

    “太後可是身體不適?”婢女見她蹙眉,著急問道。

    太後坐上鳳攆,搖頭扶額,“派人去宣齊太傅入宮。”

    “諾。”

    黎婼耶走到鳳攆前,淚水早已濕了整張臉。

    太後疼惜的撫摸過她的面容,輕聲安慰道:“好孩子不用擔心,哀家不會讓皇帝如此糊塗下去。”

    宮人匆匆出宮,太傅府前,一匹快馬驟停。

    太傅府內,小小書房之中,一人對望西窗,自斟自飲。

    小小狐狸身子擠過門窗,看向窗台前靜默的身影,聞到空氣裡飄散而來的濃烈酒精,禁不住的爬上那高高桌椅。

    “小東西,那可是酒,你不能喝。”齊若言抱住正准備偷偷喝酒的小狐狸。

    狐狸抬頭,兩兩相視。

    “看你這樣傷勢可是好了?”齊若言輕柔的托起它的後肢,仔細的查看那道傷口。

    伊寧蜷縮著身子,白白毛發掃到他的臉上。

    齊若言莞爾,“還好,恢復的不錯,再等兩天你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狐狸站起身子,突然覺得眼前這道身影周圍散發著些許落寞,他的眉間不自然微蹙的痕跡,雖然極力的用語言掩蓋而去,但那不由自主透露的憂愁,那麼明顯,那麼清晰,他好像有心事。

    “叩叩叩。”

    齊若言收回神思,說道:“何事?”

    “大人,皇上送給您的那只白虎暈倒在院子裡了,您可是要過去看看?”

    話音未完,一道疾風從屋內席卷而過,狐狸眨了眨眼,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便見他匆匆離開的背影。

    院子裡,有兩名家丁正守在白虎四周。

    齊若言走上前將眾人揮退,一個人蹲在失去意識的大家伙身前,不明所以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似乎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白虎虛弱的睜開眼,眸中他的影子有些模糊,月光朦朧的灑在他的身上,一點一點的縈繞在自己的眼瞳裡,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

    齊若言看向他伸向自己的爪子,心底一怵,握住他的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白虎嘴角微微上揚,在朦朧月色中,一道身影隱隱而現,“我話還沒有說完,你急著跑什麼?”

    齊若言明白了,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就你這身子沒在半路上暈倒都是逞能。”

    白虎的氣息撲打在齊若言的耳側,呼吸淺淺,“可否給我熬一碗藥?”

    “那些藥沒有用。”齊若言停下雙腳,有些躊躇的看向他的側面,“你剛剛說話還沒說完是什麼意思?”

    白虎靠在牆上,微帶氣喘,“沒什麼,我已經把話傳到了。”

    “就憑你這身子,你去了皇宮?”齊若言面色陰郁,將白虎的身子扛在身上,“你給我安分點。”

    白虎嘴角上揚,“你這是在擔心我的意思?”

    “我只怕陛下到時候找我要老虎,我卻給弄死了。”齊若言推開那扇門,托著他緩慢的走入寢房。

    檀香氤氳,燭火微晃,兩道身影重合疊加。

    “我好像有些渴。”白虎靠在床邊,輕咳一聲道。

    齊若言倒上一杯水放在他唇邊,“燙不燙?”

    白虎搖頭,“溫度正好。”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齊若言作勢准備離開。

    白虎抓住他的手,指尖的滾燙將他身體的寒氣漸漸驅散。

    齊若言不明,低下頭看向他,“還有事?”

    “有件事需要麻煩你一下。”白虎指了指自己的衣衫,“我好幾天沒有沐浴更衣了,能否麻煩你替我叫人燒點熱水過來?”

    齊若言湊到他身前,嗅了嗅,身上並無異味,還帶著淡淡的青草氣息,皺眉道:“你現在身體太虛弱,沐浴如果受涼了會加重傷勢,還是過兩天吧。”

    “可是我身上粘得很,很不舒服。”白虎依舊抓著他的手。

    齊若言輕歎,“要不我替你擦擦吧。”

    “麻煩你了。”白虎松開他的手,笑如春風拂面。

    齊若言走出房門,瞧見巡邏的家丁,喊了一句:“燒一桶熱水進來。”

    “是。”家丁退下。

    白虎躺回床上,嘴角高高上揚。

    “大人,原來您在這裡。”管家氣喘吁吁的跑進院子。

    齊若言站在院前,“何事如此驚慌?”

    “剛剛太後殿中來了人,說是讓大人您趕快進宮,有要事相商。”

    “現在?”齊若言目光不自然的望著屋內看了看。

    “是,即刻進宮。侍衛大哥正在府外等著。”

    齊若言擺袖,“燒桶水搬進來,我速速就去。”

    白虎坐在床邊,望著他再次走進的身影,方才那席話,他聽的清清楚楚。

    “你應該也聽見了,我需要立刻進宮。”齊若言站在床前,聲音較之方才有了些許低沉。

    白虎坦然一笑,“沒關系,等一下我自己弄就好了。”

    “白曜,你好好休息,我回來替你擦,等我一個時辰可好?”齊若言關上門窗,雖是暑夏,但月夜中天時依舊帶著涼寒。

    白虎淡笑,“好,我等你。”

    齊若言匆匆離府,顯然沒有注意到一直窺視在屋梁之上的一道身影。

    白虎挑眉,目光沉冷的放在頂梁之上,不帶片刻,藏匿的身影悄然入內。

    紅衣如火,映上窗台上燃放的火光,竟更添妖冶嫵媚。

    蠍姬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倒上一杯熱茶,“知道我前來所為何事?”

    白虎從床上站起,跪在男人身前,“蠍姬大人請吩咐。”

    “玲瓏不聽話,是因為她還小,既然你已經認了她做主子,就應該知道主子犯事,身為屬下應該擔當全責。”

    白虎低首,“主子這一次是犯錯了,可是她是無心之失。”

    “所以,我並不打算追究這件事的責任關系,白虎,你身為上古神獸,四獸之中只有你未曾受到元身被毀之罪,這一次我賜你靈力,助你重回神位。”

    白虎愕然,抬頭看向椅子上說的雲淡風輕的男人。

    “我只有一點要求,替我把玲瓏帶回靈界。”蠍姬放下茶杯,低首四目相對。

    白虎愣愣的半跪在地上,眉宇間漸漸緊蹙,“蠍姬大人,我無法左右她的行為。”

    “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蠍姬抬手放在白虎額前,剎那間,一片銀輝自蒼穹之上傾斜,在一陣光束中,本是虛弱的男人靈氣充沛,身體裡紊亂的真氣也回歸平息。

    白虎驚怵,卻又不敢違抗,在男人借用月之靈彌補上自己身體缺失的靈力時,他便察覺到自己的體內被注入了一條契約,他現在的主子已經是眼前這個紅衣絕艷,高冷不可攀的男人。

    蠍姬收掌,嘴角輕揚,“現在開始,你就聽從我的命令,給你十天時間,我要看見玲瓏乖乖的踏上回靈界的路。”

    “是。”白虎叩首,十指揪扯著身下的地毯,隱忍著不能暴露的情緒。

    蠍姬起身,冷艷的眸落在白虎的身上,居高臨下的俯視他的隱忍,笑道:“如果你還念及其他三獸,就記住好好的聽我的話,天地間,只有我與上神可以替它們修復元身。”

    話音一落,白虎詫異的抬起頭,面面相覷。

    “只要玲瓏乖乖回靈界,我便讓他們重見天日。”

    “我會的。”白虎回復。

    “如此最好。”蠍姬大步走出,月夜下,未束的長發迎風而揚。

    白虎依舊跪在地毯上,雙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其實這樣對他們都很好。

    太後殿內,無人吭聲的寂靜。

    齊若言站在殿外,嗅的內間飄散而來的淡淡茶香,心神一顫,拱手作揖道:“太後娘娘,齊太傅求見。”

    “進來吧。”太後單手扶額靠在軟榻之上,她的身前不遠,黎婼耶一言不發的安靜煮茶,氣氛有些微妙。

    齊若言走入,“太後深夜召見微臣,可是有要事相商?”

    太後擺手,揮退宮人。

    黎婼耶將茶水倒下,送上前,“太傅先喝口茶吧。”

    “若言啊,你自小與皇帝拜師學藝,你們之間的情分哀家相信絕對不是君臣之間的那種生疏情意。”太後言道。

    齊若言放下茶盞,低頭問道:“太後娘娘想問什麼請問。”

    “哀家就想知道在你眼裡是不是覺得陛下變了?”太後坐起身,無助的搖搖頭,“他近日來行為很是怪異。”

    “太後,您誤會了,陛下自始至終都是陛下,未曾有過任何改變。”齊若言道。

    “不,你或許還不知道,他今天竟然說要送婼耶回國,哀家問你,如果是以前那個以大局為重的皇帝,他會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太後輕歎,“他是變了,自從有了那個女人,他便變了。”

    齊若言眉間微粥,“臣不知此事。”

    “今日召見你入宮,也是為了此事,婼耶是個好孩子,他不珍惜就罷了,還想著這樣送她回黎國,如若我鳳淵真的這般做了,你且說說將會釀成什麼局面?”太後問道。

    齊若言噤聲,什麼局面?不用細想便知的局面。

    “今日你為太傅,就得勸誡陛下何為該做之事,何為不該做之事。”太後放下手裡佛珠,從榻上站起身。

    齊若言低下頭,“太後所言臣已明曉,臣會好好勸誡陛下。”

    “去吧,哀家明天不想聽見任何宮裡傳出的閒言碎語。”太後搖搖頭,表情亦是苦笑。

    齊若言默不作聲的退出太後殿,迎上天邊星辰,已是二更天了。

    常春揉了揉睡意惺忪的額角,站在殿外也是禁不住的左右搖晃,直打瞌睡。

    齊若言悄聲走上石階,看向燈火通明的寢殿,走上前,輕聲問道:“陛下可是還沒就寢?”

    常春一愣,慌亂的提神起來,“原來是太傅大人,陛下今晚不知為何竟到現在還未傳人進去服侍就寢,太傅可是有事覲見?”

    齊若言點頭,“我自己進去吧,你們也下去休息吧,陛下今晚看這情況或許是睡不著了。”

    “奴才在殿外候著。”常春輕輕推開殿門,未免驚擾屋內之人,動作很是輕盈。

    洛亦清坐在床邊,指尖停靠在熟睡的小家伙的眉眼上,輕輕摩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真實的感覺到她的存在。

    “陛下,臣進來了。”齊若言站在外殿輕喚一聲。

    洛亦清披上外袍走出內殿,指向桌案,“坐下說吧。”

    齊若言坐在一側,“太後連夜召見臣入宮。”

    “她這是多慮了。”洛亦清拿起桌案上已然冰冷的茶水,一口飲盡,“若言啊,莫不成你也是來勸誡朕收回成命的?”

    齊若言起身走到男人身前,蹲下身湊到他面前,“陛下,告訴臣,您究竟有何難言之隱?”

    “若言啊,你真的想多了,朕沒什麼事可需要瞞著你們。”洛亦清避開他的雙眸。

    “那您為何要躲著臣?”

    “朕沒有。”

    “您現在的表情就是在躲著臣。”齊若言蹙眉,“陛下,是不是有什麼事是不能明說的?”

    “若言,朕真的沒有什麼事需要瞞著你們。”洛亦清站起身,再次避開他灼灼閃爍的目光。

    齊若言抓住他的衣袖,“陛下,您在逃避。”

    “朕沒有。”

    “陛下,你可否看著臣的眼睛說這句話?”齊若言繞過他僵直的身體走到他的面前,“陛下,您對臣從未隱瞞什麼,從最初的相見到現在的知無不言,我們不似君臣,而是深交多年的知己,陛下,今日可否不把臣當做臣子,就當做那日山上學藝時的相濡以沫?”

    洛亦清低下頭,輕歎一口氣。

    齊若言道:“陛下,是不是真的無從說起?”

    “若言啊,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齊若言愣怵,思怵間回復:“臣相信。”

    “朕的前世犯了一個大罪,所以今生才會落魄至此。”

    “若言不懂。”

    “師父曾對你說過毋需牽掛前塵往事,所以有些事忘了就讓它忘了,可是如果再記起來呢?”洛亦清不由自主的走向內殿,目光柔柔的落在床幃上的輕妙身影。

    齊若言呆呆的站在原地,難不成是他看見了什麼?

    “若言,夜色已深,如果你還要勸誡朕什麼,明日再來吧。”洛亦清掀動珠簾,身影掩藏在那一道珠簾碰撞聲中,周圍一如既往的檀香繚繞。

    白玲瓏懶懶的翻個身,碰巧觸碰到躺在身側的男人身上。

    洛亦清眉眼依舊,笑意涓涓,“睡吧,還早著。”

    白玲瓏輕嚀回復了一句,靠近他的懷中,透過他給的溫暖,再一次沉沉睡去。

    “寶寶,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還會記得回來的路嗎?”他的手輕輕的托住她的臉頰輕輕摩挲。

    白玲瓏睜開眼,“清,你在說什麼?”

    “寶寶,你會不會離開我?”他再問。

    白玲瓏雙手攬住他的腰,“你這裡有肉。”

    “除了肉,你還喜歡什麼?”洛亦清抬起她的下頷,目光連接。

    白玲瓏揉揉眼,“我喜歡你。”

    洛亦清笑顏:“真的?”

    “你身上有肉香。”白玲瓏靠在他身上,唇間輕輕的觸碰上他的唇。

    洛亦清還未來得及反應,胸口便似被一劍穿心而過,痛的他差點從床上倒下去。

    白玲瓏眨眨眼,揉揉突然有些脹痛的額角,“我這是怎麼了?”

    洛亦清抓住她敲著腦袋的手,攥在手中,“沒事的寶寶,等一會兒就好了。”

    白玲瓏閉上眼,再次睜開,“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洛亦清瞠目,還未聽明白她的話外之音,便感覺到什麼東西刺進了自己的身體,剎那間,血流如注。

    白玲瓏目光沉冷,手中的玉簪狠狠的插在他的胸口處,狂妄大笑,“溟毅大神,你可記得被你一場火焚燒殆盡的千萬生靈?”

    洛亦清倒在床上,目光憂傷的落在她冷酷絕艷的五官上,她的顏依舊,她的眼,卻是詭異的冰冷,她的手還染著他的血,滴滴刺眼。

    “寶寶,不要。”洛亦清抓住她想要離開的身體,用力的將她束縛在自己懷裡。

    白玲瓏驀然瞪大雙眼,眼角滴落下一滴冰冷的液體,恍若初冬的雪,“為什麼你要融化了我,溟毅,為什麼是你融化了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聲音停止,洛亦清緊緊的將她顫抖的身體攬入懷中,怎麼捨得融化你,怎麼可能融化你?

    “告訴我,該如何做才能阻止這種事的再次發生。”洛亦清目不轉睛的盯著隱身走進的身影,咆哮吼道。

    白虎拿出藥瓶放在他的身前,“先止血吧,否則以你這小小肉軀,估計還沒有想到辦法就投胎轉世去了。”

    洛亦清將懷裡昏過去的小家伙放回床上,敞開胸前大片,扯出扎在血肉之上的玉簪,面色不動的抹上藥粉,“現在可否告訴我辦法了?”

    白虎坐在凳子上,兩人目光對視,“你難道沒發現她怎麼靠近你時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你是說——”

    “只要不做哪些事,她便會一直是那個單純的小白豬。”

    洛亦清挑眉,這是要讓自己與她相敬如賓到天長地久?

    “你憋不住?”白虎問道。

    洛亦清面色陰郁,“朕可以。”

    “只是主子不懂,靠近你時總會情不自禁的舔舐你的唇角,與從前一樣。”白虎意有所指的抹了抹自己的唇,“如果她再舔你,下次記得跑快點。”

    洛亦清看向胸口處暈染開的一片血跡,面不改色道:“除此之外,可有別的辦法?”

    “有,你可願意?”

    “除了不讓她離開我,我什麼都願意。”洛亦清道。

    白虎輕哼,“只有回靈界,自有人有辦法替她化解被解開封印的詛咒。”

    “不行,她不能離開。”洛亦清否決。

    “這樣你就只有自求多福了,不然我也保不准主子會不會下次藏一把刀在枕頭上,你也要知道她一旦變成另一個人,總會出其不意的傷害她最恨的那個人。”

    “她不會恨我。”洛亦清蒼白一笑,“她之所以這樣,全是那個古上神,總有一天,我會讓他也嘗嘗只能看著不能碰著的感覺。”

    “……”白虎站起身,面向殿門之處,“如此,我突然覺得太後給你封妃真是極好的。”

    洛亦清眉頭微皺,“不送,慢走。”

    白虎笑而不語,大步流星般踏出重重宮殿,疾馳而過的身影之下,碰巧看見那個策馬奔騰往府邸方向而去的身影,嘴角越發得意的上挑。

    齊若言從馬背上躍下,放在管家手中,“讓你們燒的熱水可是有燒好了?”

    管家苦笑,“都燒沸了。”

    “搬來側室。”齊若言疾步走進院子,月色依舊,朦朦朧朧。

    “回來了?”白虎靠在床邊,精神疲憊的探了探門外的身影。

    齊若言點燃兩盞蠟燭,放在屏風後,“你先躺著,我讓人送水過來。”

    白虎不予多言,安靜的看著他來來回回走上無數次的身影。

    “都把門窗關好了。”齊若言脫下長袍,就著一件簡易的月白長衫,拎起袖子,試了試水溫,“我替你擦身可好?”

    “麻煩你了,若言。”白虎躺下,身上的外衫隨意的搭著。

    齊若言面色微紅,脫下他的腰叩,輕輕的替他將衣褲褪下。

    白虎面色依舊,笑意滿滿。

    齊若言突然覺得屋子裡有些炎熱,難不成是因為蠟燭太盛了,否則他為什麼覺得自己的面頰越來越滾燙了?

    白虎不著寸縷的身子輕輕的從齊若言的手臂上滑過,他尤帶笑顏的臉莞爾一笑。

    齊若言心口一顫,抬頭正視他的眸子,清澈如水,好似一面鏡子將自己的情緒一覽在眸中。

    “若言,你別動。”白虎輕輕的撫摸過他的臉,最終停靠在他耳側,“你怎麼每次出去,身上總會遺留下些許東西?”

    齊若言瞧著他手中的枯草,瞬間面紅耳赤,當他的手離開自己時,心底不自然的彌漫起一股很是不自然的異樣情愫,好像……空落落。

    “若言……”白虎捏住他的下頷,在他愣神瞬間,覆唇而上。

    “……”齊若言瞠目,唇上一暖,心底那陣陣空落瞬間被填滿。

    白虎的強勢霸道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最初的蜻蜓點水之後便是毫不客氣的趁勢追擊,最終,將他欺壓在自己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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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9: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毒酒一杯

    齊若言大腦那麼一瞬間的放空,幾乎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感覺唇間一暖,隨之而來的便是他的身子遮擋住燭火的瞬間。

    “咚。”一條小小的青蛇掉進浴桶中,砸出一片水花。

    白虎眼瞼下垂,落在懸掛在桶外的一截小小尾巴上,面無表情的攥緊拳頭。

    齊若言反應過來,驚慌失措的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詫異的指著他的眉眼,又驚愕的捂住自己的唇。

    白虎拿過一旁的衣衫披在肩上,輕咳一聲,“我只是熱糊塗了。”

    齊若言面色緋紅,側過身,放下浴巾,“你自己洗吧。”

    白虎沉默,只得看著那道身影匆匆而過。

    屋內香霧彌漫,一道青色身影縮頭縮腦的爬出浴桶。

    突然間,青蛇察覺到周圍寒風陣陣,眉頭微挑,抬起視線,目光正巧落在白虎那雙陰鷙到嗜血的眸光裡。

    “這次又是誰把你丟進來的?”白虎扣上衣衫,俯身下湊到青蛇的小小蛇頭之上。

    青蛇欲哭無淚,尾巴掃著水面,激蕩開一層一層漣漪。

    白虎將它的小身子從水裡拉起來,“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青蛇尾巴纏繞過他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主子讓我來投靠你的,我又不是故意的,看到興頭上,誰知到一個把持不住就掉下來了,你原諒我這一次,下次我絕對藏得好好的。”

   白虎笑意依舊,“聽說內傷嚴重,喝蛇湯可以補身。”

    青蛇一聽,蔫頭蔫腦的纏繞上他的胳膊,“小白,你應該不會重色輕友吧。”

    “你說呢?”白虎挑眉,如泰山壓頂的氣勢將青蛇平放在床上。

    青蛇心底驚顫,身體一晃,一道墨色身影蜷縮在床上。

    白虎戲謔的嘴角上揚,指尖扯過青蛇的衣襟,見個他裡裡外外扒個干干淨淨。

    “咚。”齊若言推開門,卻在下一刻瞠目結舌動彈不得。

    白虎愕然,從未料到他會去而復返,而最主要的是他的手裡正拎著從青蛇身上扒下來的長褲。

    齊若言的手緊緊的抓著門欄,目光如舊,只是剎那間心口像似被狠狠的踹上了一腳,他慌亂的退後一步。

    白虎丟下手裡的褲子,急忙走上前,將床上衣不蔽體的男人遮擋住,迫切解釋道:“若言,你誤會了,那個我只是……那個他不是……那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齊若言退後一步,拉開距離,“不好意思,我剛剛只是想起有東西沒有拿走,無心打擾你的。”

    白虎蹙眉,“若言,你這是誤會了,那個是蛇,他不是人。”

    “白曜,只是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下次別把我也當成那種人。”齊若言摔門而出。

    白虎獨自站在空曠的走廊上,月光消散,天邊泛起的魚肚白,一縷陽光落在他的背影上,蕭瑟淒然。

    青蛇躺在床上,瞧著門外落寞的身影,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小小的青蛇影子滑過地毯,消失在牆角處。

    陽光燦烈,照在大殿之上,泛起陣陣金輝。

    常春安靜的站在殿外,鼻間一嗅,便是聞得宮殿之內不時飄出些許淡淡的藥草味,他一怵,透過門縫看向屋內的身影。

    洛亦清坐在椅子上,解下身上的繃帶,抹上藥膏,確信不再出血之後,丟下手裡那團被染得血紅的紗布。

    床幃之上,小家伙酣睡還未醒來,從容安靜的睡顏讓人燥亂的心緒瞬間安寧,就這般也好,每天靜靜的愛護,不再分離,不再憂愁。

    常春慌亂的收回視線,陛下受傷了?怎麼回事?

    洛亦清床上龍袍,輕輕的撫摸過她的眉眼,安靜的走出乾坤殿。

    常春戰戰兢兢的緊跟自家陛下,只見他腳步輕快,面色如常,絲毫也察覺不出他身上有傷,只是空氣裡若隱若現的那股淡淡藥材味,在他警覺的嗅覺裡依舊無處遁形,陛下一定是受傷了,只是他是怎麼傷的?

    “等下寶寶醒來,你著人安排好膳食,一定不能讓她只吃肉,如果她不高興了,立刻派人通知朕。”洛亦清吩咐道。

    常春頷首,“奴才明曉。”

    小芹子瞧著干爹愁容滿面,不明所以的走上前,輕聲問道:“干爹,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常春皺眉,輕歎一口氣,“咱家覺得陛下可能受了傷,不過看這事,陛下並不准備讓其余的人知道,你也別到處亂說,免得惹禍上身。”

    小芹子點頭,“兒子知道。”

    “你去御膳房吩咐准備好未來皇後主子的膳食,不要太注重葷食,陛下說過要合理營養。”

    “諾。”

    小芹子走過長廊,只是所經過的方向而是與之御膳房截然相反之地。

    太後殿內,太後重重的推開身上的茶盞。

    地上所跪之人,大驚失色的不敢動彈。

    太後勃然大怒,憤然起身繞著殿宇徘徊數次,“來人,擺駕乾坤殿。”

    “太後,您先別急,如果事情不是那般,這樣一來,您與陛下之間的間隔不是更大了嗎?”婢女攙扶著太後身子,平復著她盛怒的神經。

    太後拍桌,“這一次不管是真是假,哀家絕對不會再留著那個女人在宮殿裡為非作歹,今日傳出陛下被她刺傷,來日不知會不會傳出她又一次下毒謀害,哀家絕不允許這樣一個危險的女人躺在哀家的兒子身側。”

    婢女阻止不及,只得跟隨太後一同走出宮殿。

    乾坤殿內,白玲瓏懶懶的翻個身,睡意惺忪的睜開眼,正巧對上站在床頭的一眾宮女。

    “你們——”她眨了眨,因著初醒眸中氤氳著些許水霧,她揉了揉眼,聲音有些干啞,“我想喝水。”

    站在太後身後的宮人一聽,以著陛下所吩咐的旨意,不敢怠慢的倒上一杯水送上前。

    白玲瓏接過,還沒有送到嘴邊便被一人拿走,她不明,問道:“怎麼了?”

    太後將茶杯裡的水放在一旁,將宮人手裡的黑瓶子放在她的手中,“喝這個。”

    負責伺候的宮人心底抽緊,卻又不敢上前。

    白玲瓏遲疑片刻,打開黑瓶子,眉頭皺了皺,“好難聞。”

    “沒事,這東西很解渴。”太後笑靨如花,親自上前抬起她的手,按住她的頭,將黑瓶子裡的液體悉數灌進她的嘴裡。

    “咳咳,咳咳咳。”白玲瓏靠在床邊,吐出嘴裡的東西,“這是什麼?好難喝,我要喝水。”

    “太後,不能這樣啊。”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太後嘴角高高上揚,這鴆毒喝一點也能要人命,好歹她也喝了半瓶子,看她還怎麼繼續迷惑皇帝。

    婢女站在一側,心神驚怵,這可如何是好?

    白玲瓏捂住嘴,兩眼微微泛光,“我要喝水。”

    “給她水喝。”太後丟下藥瓶,目不轉睛的看著大床上的女人,笑意更甚。

    宮人將茶水送到她面前,焦急的盯著她一如既往微微泛紅的面容。

    白玲瓏如願以償的喝了兩口水,隨後再看向床邊的太後娘娘,輕聲問道,“你找我有事?”

    太後驚愕,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毒發?

    白玲瓏從床上走下,“我肚子餓了,可以吃東西了嗎?”

    地上的宮人愕然的抬頭,空氣裡飄散而來的腐臭味明顯便是劇毒的氣息,為什麼她還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走出宮殿。

    白玲瓏坐在椅子上,目光挑了挑身後緊跟走出來的身影,笑意淡淡,“你也要吃?”說完她心思籌算著每天只有兩個雞腿,如果她要吃,萬一她也要那個雞腿該怎麼辦?

    太後怒不可遏,一巴掌揮向身後的宮女,“怎麼回事?不是鴆毒嗎?怎麼一點事都沒用?”

    宮人慌亂的跪倒一地,“太後息怒。”

    太後上前居高臨下的盯著坐上不以為意的女人,抓住她的手想要將她拖起來,卻沒料到這女人竟然看似弱不禁風,那股力氣一使出來,自己便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毯上。

    “咚。”宮人見太後摔倒,更是不敢多言。

    白玲瓏笑道:“清清說你是他的母親,不是宮人,所以不用給我行禮了,快起來。”

    言罷,白玲瓏眉頭越蹙越緊,她這樣莫不成是在對自己使用苦肉計?迫使自己交出雞腿?

    太後氣急,在宮人的攙扶下站起身,怒斥著這個毫無尊卑的女人,道:“跪下。”

    白玲瓏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點點頭,“不用跪了,你就算跪著,我也不會把雞腿給你的。”

    “誰稀罕你的雞腿。”太後吼道。

    “既然不稀罕,那你就更不用跪著了。”白玲瓏很是深明大義的點點頭。

    “哀家何時需要給你跪,你有什麼資格承受哀家一跪?”

    “既然你不要我的雞腿,我當然就不能承受你跪拜了。”白玲瓏再次點點頭,說的很有道理。

    太後面色鐵青,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故意這麼說的?還是真的這麼聽不懂?

    白玲瓏瞧著宮女端上的膳食,目不斜視的注視著那僅剩的兩只肥肥肉腿,眼角余光又瞥了瞥身側同樣犀利的目光,她應該不會撲上去吧。

    太後揮斥身後的宮人,“一個個的都愣著做什麼?把那個女人給哀家綁起來,既然毒不死她,立刻給哀家斬立決,哀家倒不醒她你一身銅皮鐵骨,刀槍不入。”

    宮人為難的走上前,站在白玲瓏兩側。

    白玲瓏叼著雞腿,笑意滿滿,自己都舔過了,看你們還怎麼搶。

    宮人伸出手靠近她。

    白玲瓏一慌,就這樣了還惦記著?

    宮人掌心一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一抹白色身影匆忙的跑出大殿。

    太後愕然,指向逃跑的身影,怒斥道:“給哀家綁回來。”

    白玲瓏瞧著身後的一眾宮人,提著裙子便躍上房梁。

    “……”太後抬頭盯著屋簷上的小身子,她正大快朵頤的啃著雞腿,順便將一塊雞骨頭丟在自己了腳邊,那形象,那動作,那野蠻氣質,越看心底越揪扯。

    婢女抬頭看向屋頂上的身影,這是怎麼爬上去的?

    白玲瓏嘴角輕揚,“這下你們抓不到了吧。”

    太後身體顫抖,駁斥:“快給哀家捉下來,這樣子太傷皇室顏面,給哀家捉下來。”

    白玲瓏站在最高處,眸光一轉,碰巧對上泰安殿中那抹匆匆而出來的身影,他走在人前,身姿瀟灑,陽光自殿堂之上傾斜,照耀在他的身上,迎上他的明黃色長袍,恍若金輝萬丈。

    他的身後百官臣拜,君臨天下,氣勢磅礡。

    “陛下,那不是——”常春的手顫抖的指向乾坤殿屋頂之處,在看清上面那人的面容後,心髒在心口瞬間驟停。

    洛亦清本是不以為意的探尋而去,卻在下一刻心口一滯,腳下輕功一躍,飛簷而上屋簷,將正在得意啃著雞腿的小身子抱在懷裡,當她身體上熟悉的味道縈繞在鼻間時,心髒才漸漸的在胸口偃旗息鼓。

    “清清?”白玲瓏側身而過,將男人抱在懷裡,“她們要槍我的雞腿。”

    洛亦清目光沉冷的俯瞰著宮殿前的一眾身影,十指捏緊成拳。

    太後心驚,沒想到大好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了,心有不甘的瞪著從屋頂上躍下的白色身影,冷斥:“皇帝,這就是你所謂的皇後?”

    “母後,你一大早趁著朕上朝之時帶著宮人闖入朕的宮殿又是所謂何事?”洛亦清將小家伙掩在身後,回復問道。

    “哀家只是來教她如何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好皇後。”

    “是嗎?這事毋需母後擔心,寶寶的行為朕自會交涉。”洛亦清看向身後的小家伙,所幸氣色還好,沒有受到驚嚇。

    “皇帝是一國之君,這種小事何須你動手,請陛下把她交給哀家,哀家親自教導,保證立後之日還你一個行為舉止氣質俱佳的一國之母。”太後道。

    “母後,朕說不用了便是不用了,不勞你費心。”洛亦清牽著她的手,一前一後走回宮殿。

    寢殿之中,淡淡的飄散著一股別樣味道,與之殿內清香截然不同。

    洛亦清心底一沉,看向負責守護的宮女,“這是什麼味道?”

    宮人們慌亂的跪倒一地,無人敢多言。

    “說。”洛亦清大怒。

    “回陛下,是太後娘娘……她喂……喂皇後主子吃了……吃了毒藥。”

    “你說什麼?”洛亦清驚慌失措的將身後若無其事的丫頭抱在懷裡,緊張的看著她的眉眼,“告訴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白玲瓏委屈的眨眨眼。“有。”

    話音一落,洛亦清本是忐忑的心髒越發的上躥下跳失去平衡。

    “我好餓。”她答。

    “……”洛亦清單手掩住隱隱作痛的胸口,再次問道:“除了餓呢?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不行,我不放心,常春,立刻讓齊太傅過來。”

    常春大步走出殿門,抬頭看向天空,難怪覺得今日這太陽很是詭異,原來是自己已經預料到有什麼事會發生,現在看來,果真不假。

    齊若言走過青石板,陽光炙熱的灑落,他抬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眼角竟是那般的酸澀泛疼。

    “太傅,太傅大人請留步。”常春氣喘吁吁的順著宮門方向尋去,所幸在宮門處發現了那道身影。

    齊若言回頭,微微點頭,“常公公這麼著急所為何事?”

    “陛下急召,請您速速去乾坤殿。”常春喘著氣,亦步亦趨的跟著齊若言。

    乾坤殿內,太後依舊面無表情的坐在鳳座之上,手邊的茶水已然冰冷,而她也無心去計較是熱還是冷,端起便是一口喝盡。

    婢女們安靜的站在殿外,紛紛頷首不敢多言。

    洛亦清拉著白玲瓏的手,仔細的把脈,幸好一點異樣也不曾見到,只是,地上那只黑瓶子怎麼看怎麼刺眼,他憤怒的抓起來,面色冷淡的走出。

    太後放下茶盞,兩兩對視,“這是准備來興師問罪?沒錯,哀家就是喂她喝了毒,也不知道這妖女是什麼做的,竟然絲毫都未受影響。”

    “啪。”洛亦清重重的黑瓶子摔在桌上,瞬間碎片四處散落,驚得殿外的眾人一個冷顫。

    齊若言走上石階,便聽得殿內的一聲重響,忙不迭的推門而進。

    洛亦清咬牙,忍受著心口的怒火,說道:“母後,朕尊敬您是朕的母親,今日便不追究這件事,可是也請您弄清楚,這是朕的後宮,裡面的那個女人也會是朕的妻子,您就算是當朝太後,也不能如此隨意謀害當朝皇後,如若再有下一次,朕絕不姑息,既然太後已年邁,犯事糊塗,朕也不好繼續讓您如此費神傷神管理後宮,不如遷出宮前往宜城頤養天年吧。”

    話音一落,太後驀然震驚的瞪著說的不溫不火的男人,放手案上的手也是禁不住的狠狠顫抖,她咬牙,沉重的呼吸兩聲,“你竟然如此對待你的母後?”

    “母後,朕沒有不尊你敬你之意,只是,您如此草菅人命,朕便是不能容忍。”洛亦清摔下衣袖,瞧著入殿的身影,指向內殿位置,“若言,去看看她。”

    齊若言不明,依然頷首入內。

    內殿之中個,白玲瓏趴在美人榻上,小小手掌中托著兩只肉包子,一邊咬上一口,玩的不亦樂乎。

    “我來替你把脈,把手伸出來。”齊若言坐在塌前,直言道。

    白玲瓏側過身,執起一手單撐著自己的腦袋,笑意拂面的伸出右手。

    齊若言三指扣上,內息平穩,五髒六腑皆是毫無損傷,他眉頭微挑,一個如此健康的豬,還需要他特別過來請平安脈?

    白玲瓏湊到他面前,拱著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怎麼會有小白的味道?”

    齊若言愣怵,站起身,退後兩步,“你很健康,不需要請脈。”

    白玲瓏挑眉,“你身上怎麼會有小白的味道?”

    齊若言再往後退兩步,卻被女人一個前撲直接按倒在地毯上。

    白玲瓏坐在他身上,扯開他的長衫,望他的內衫裡再次嗅了嗅,“對,就是小白的味道,而且你外衣沒有,裡面的衣服卻那麼濃烈,你為什麼會有小白的味道?難道是他衣服不夠借了你的衣服穿?”

    齊若言太陽穴一抽一抽的跳動,慌亂的想要推開趴在自己身上拼命吸味道的女人,奈何自己還未來得及反抗掙扎,便被頭頂上空一道炙熱的目光所擊潰的動彈不得。

    洛亦清健步上前,將趴在齊若言身上,似乎還准備脫他衣服的女人抱回自己懷裡,怎麼一時半刻沒有看到她,她就想要脫別的男人的衣服了?這莫不成真的是欲求不滿的症狀?

    白玲瓏靠在他肩膀上,目光如炬的盯著倉惶爬起來整理衣裝的男人。

    齊若言平復好心緒,上前道:“陛下,您的豬身強體健,能吃能喝,比任何人都健康。”

    洛亦清再三確認,“真的沒事嗎?”

    “陛下,您不能因為太後來了一次就認為那只豬會受到什麼生命危險,她——”

    “母後下了鴆毒。”洛亦清一字一句道。

    齊若言面上一驚,再次走上前,特別避開小家伙那犀利的目光,專心把脈,最後點頭道:“真的沒事,或許因為她不是人,對毒液免疫。”

    “鴆毒可是能毒死一頭大象的毒藥,怎麼可能會絲毫影響都沒有?會不會殘留在她體內而不宜發現?”洛亦清不確定再道。

    齊若言眉頭微蹙,“那臣現在就去配解藥。”

    “不行,她如果體內又沒有毒液,這樣把解藥吃進去,會適得其反的。”洛亦清再阻止道。

    齊若言駐足,面對方寸大亂的陛下欲言又止。

    “若言啊,你快說朕該怎麼辦?要不要朕替她運功驅毒?”洛亦清繞來繞去,最後又停靠在齊若言身前,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四目相接。

    白玲瓏被他放在床上,隔著珠簾看向兩人的身影,不過片刻之後,卻是洛亦清緊緊抓住齊若言,那眼神裡好像寫滿了些許她看不動的神色,好似有股特別的情愫流轉,嗯,含情脈脈?

    齊若言輕歎道,“陛下,您這是關心則亂,臣以為既然現在沒有發現毒,那以後也不會有毒,畢竟她是神物,她體內或許有自淨神力。”

    “對,你說的對,或許她就是百毒不侵,你回去問問白虎,看看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齊若言面上一愣,問……白……虎?

    “朕如果沒弄清楚,朕心裡不安,你替朕去問問,然後趕快進宮。”洛亦清擺手,掀開珠簾,大步流星的走進。

    齊若言癡癡的站在與原地,他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胸口,不由自主的,這裡怎麼跳的如此歡實?

    寢殿中,白玲瓏興致缺缺的躺在床上,抬頭看向頭頂上空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男人,這是怎麼了?

    洛亦清抬手放在她額頭上,不冷不燙。

    “清清,你怎麼了?”白玲瓏想要坐起身,卻再次被他按回床上。

    洛亦清莞爾,“乖,躺著,等會兒我們再起來。”

    “清,我躺了一晚上了,腰有點酸,我想起來。”

    “乖,我替你揉揉,你躺著。”洛亦清輕柔的托著她的腰,力度適宜的替她按摩腰部。

    白玲瓏弓著背,有些意味不明的眼角余光瞥向男人面部輪廓。

    常春輕輕推開殿門,輕聲說道:“陛下,黎國皇君入宮了。”

    洛亦清面色依舊,“請他到泰安殿等候片刻,朕馬上過去。”

    “諾。”常春合門,聲音戛然而止。

    洛亦清揉了揉悶痛的傷口,輕歎,他怎麼就忘記了黎戚毅入宮商討黎婼耶之事了。

    白玲瓏輕輕握住他的雙手,說道:“你去吧,我乖乖的躺在這裡,絕對不溜出去。”

    “寶寶,要不你變回豬寶寶模樣,朕不放心你這樣。”洛亦清抱著她,貪戀的吮吸著她的味道。

    “我絕對不出去。”白玲瓏信誓旦旦的雙掌朝天。

    “是嗎?”洛亦清仔細的注意她的眉眼,“朕如果回來找不到你,你可知道會有什麼懲罰?”

    白玲瓏纏了纏手指頭,低下視線,“沒肉吃。”

    “知道就好,乖乖的躺在床上,我去去就回。”洛亦清替她掖好被子,在再三回頭確認小家伙乖乖的躺好之後,關上那扇殿門。

    白玲瓏微微掀開被子一角,瞧著殿外離開的背影,小小身子一顫,一只豬寶寶從被子裡滾下地毯,順著窗戶方向溜達出去。

    微風和煦,池水晃動,一道人影匆匆走過府院。

    齊若言站在房門前,來回徘徊無數次,現在就這麼進去,會不會太過尷尬了?

    白虎坐在床邊,早已注意到門外之人,不急不躁的精心飲茶,銀絲長發倒映在茶水之上,輕輕搖晃。

    “咯吱。”齊若言最後還是大義凜然的推開了那扇門,他這麼著急回來又不是為了自己的私事,完完全全是為了陛下,對,就是陛下。

    白虎放下茶杯,“若言請坐。”

    齊若言走上前,坐在凳子上,“你今日氣色不錯,看來傷勢已經大好了?”

    白虎笑而不語,為他倒上一杯清茶。

    齊若言輕咳一聲,拿起茶水小小抿上一口,“茶葉不錯。”

    “是你府上的。”白虎回復。

    齊若言愣了愣,尷尬的移開視線,“昨晚上我應該沒打擾到你們吧。”

    白虎輕笑,“若言,我說過你誤會了就是誤會了,那是青蛇。”

    “……”齊若言瞠目,正視著說的毫不在意的妖孽男人,嘴角抽動,“你是他是那條蛇?”

    “對。”

    “那你們怎麼會在床上?”齊若言心虛的喝了一口茶,自己怎麼會問這種話?

    “我們都是男人。”白虎直言。

    齊若言反復咀嚼這句話,似並無不對道理,兩個男人躺在一張床上,有何不對?

    白虎淺淺一笑,俊逸的五官越發妖冶,“所以若言你誤會了,我們並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齊若言明白的點點頭,他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就是兩個男人躺在一起,他為何要懷疑什麼?

    白虎再為他倒上一杯茶,“若言這麼匆匆趕回,莫不成是有什麼急事?”

    齊若言恍然大悟,搖了搖頭,自嘲一笑,“你不說我差點耽擱了,陛下要我問問你,那只豬是不是百毒不侵?”

    “對,主子的身體本就是異於常人,任何毒物對她而言毫無損傷。”白虎道。

    “果真如此。”

    “你為何要這麼說?難不成有人對主子下毒?”白虎眉頭一皺,面帶半分怒色的打量著齊若言。

    “太後這次的確是做的太過分了。”齊若言回復。

    白虎雙手握緊成拳,“既然這樣,我可以帶主子離開。”

    “你別激動。”齊若言攔住想要離開的身影,“你先冷靜下來。”

    白虎居高臨下的對著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冷笑道:“你讓我如何冷靜?我靈界王儲嫁給一個凡人本就是屈尊,如今還受到如此待遇,我不覺得這樣強求而來的愛情會有何幸福。”

    “怎麼會沒有?你又不是陛下或者那只豬,你不過就是一個局外人,你怎麼就知道這樣就不會有愛,不會天長地久?”齊若言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離去。

    白虎笑道:“如何會有幸福?”

    “怎麼會沒有?”齊若言再次反駁。

    “那你證明給我看。”白虎放開他的手,面朝房門,大步走去。

    “你真的打算就這樣帶走那只豬?”齊若言雙手藏於袖中,緊緊束縛成拳。

    白虎停下雙腳,面不改色道:“任何人都不許傷害主子,這是我曾經認主時立下的唯一契約。”

    齊若言抬頭,看向他的那道白色背影,“既然如此,你走吧。”

    白虎不再多言,打開房門。

    “等一下。”齊若言出口阻止道。

    白虎停下手裡動作,回過頭,突然襲來一陣淡淡月季香味,自己還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便被一人抵擋住視線,而他的唇,覆蓋上一片冰涼。

    齊若言踮著腳輕輕在他唇上落下一道痕跡,隨後,點到即止,將他放開,退後數步,“這是我還給你的。”

    白虎眨眨眼,腦袋陣陣空洞。

    齊若言側過身,指向那扇虛掩的房門,“你可以走了。”

    白虎反應過來,嘴角得意上揚,手中握住門沿,卻不是打開,而是合上。

    “咚。”一聲輕響徘徊在屋內,齊若言沒有抬起頭目送他的離開,獨自站在空曠的地方,緊緊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企圖用嘴角的疼痛喚醒自己的意識。

    “我又沒說現在要走。”白虎走過去,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

    “嗯?”齊若言抬起頭看向那人張揚的銀發,心髒跳動加劇,他幾乎都能感覺到自己腦袋充血時帶來的滾燙反應。

    “不過你這茶真的挺好喝的。”白虎舉了舉手裡的茶杯,笑靨如花。

    齊若言只感覺到面容越發滾燙,慌亂的走到房門前,“我要先去宮內復命,你……你好好休息。”

    “早去早回。”白虎莞爾。

    齊若言不作停留,著急的打開門慌不擇路的跑出去。

    白虎起身走到窗前,輕輕推開虛掩的窗,小小白肉團來不及避閃,直接被窗子撞到腦袋,一個重心不穩,身體踉蹌險些掉下窗戶。

    白虎將捂住自己腦袋的小家伙抱進屋子,放在桌子上,“你怎麼又偷偷跑出來了?”

    白玲瓏拽著白虎的臉,仔細的上下左右窺視一番。

    白虎不明,任著她數番打量。

    “剛剛齊太傅為什麼要親你?”白玲瓏正色道,很是義正言辭。

    白虎溫柔的撫摸過小家伙的腦袋,搖頭否定道:“你看錯了,那不是親,而是他在舔我。”

    “舔?”白玲瓏湊到他鼻子上嗅了嗅,“你什麼又沒清清好聞,他舔你做什麼?”

    “……”白虎挑眉,“那你為什麼每次又要舔洛亦清呢?”

    “清身上有肉香。”白玲瓏鄭重的點頭。

    “那他也覺得我身上有肉香,禁不住的就想舔一舔。”白虎面不改色道。

    白玲瓏爬上他的腦袋,“根本就沒有,只有一股茶香。”

    “他喜歡飲茶。”白虎再道。

    “原來如此。”白玲瓏明曉的點點頭,“那他身上為什麼會有你的味道?”

    “我的什麼問道?”白虎撩起袖子仔細嗅了嗅,確信並沒有什麼異味。

    白玲瓏縮進他衣衫中,最後探出腦袋,“就是這股味。”

    “我只有兩天沒沐浴,身上沒味道吧。”白虎撓撓頭發,略帶難為情。

    “不,我想的是他身上為什麼會有你的味道?”白玲瓏小蹄子勾住他的腦袋,“難不成他太傅府這麼窮,一件衣服兩個人穿?”

    “主子,你想多了。”白虎將小家伙重新放回桌子上,面對她的小小身子,心口一陣一陣跳動,他該怎麼將這麼天真的小丫頭帶回去?

    白玲瓏舔舔蹄子,“小白,我前兩天見到魅翊了。”

    “魅翊?”白虎不明,抬起她的下巴,問道:“那是什麼?”

    “是我的馬哥哥。”白玲瓏單手托著腦袋,皺皺眉,“他竟然讓一個男人給騎了,那麼驕傲的馬哥哥,怎麼可以給一個男人騎呢?”

    “馬本來就是用來騎的。”白虎解釋。

    “那騎就騎吧,為什麼會弄到屁屁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白虎心口仔細的反復消化這句話,最後輕笑道:“可能是意外吧。”

    “魅翊那麼驕傲的一只馬,跟了他一個男人,沒想到那個男人還跑來清清面前去說自己寂寞了,小白,你說魅翊可不可憐?”

    “嗯,的確很可憐。”白虎點頭,看來以後得溫柔點了,原來會出血啊。

    白玲瓏嘟嘟嘴,抱住白虎的手臂,“我要不要去帶走魅翊?”

    “你帶的走嗎?”

    “好像帶不走。”

    “那就乖乖的回宮去。”白虎將小家伙抱回窗邊,“如果你不想被懲罰的話,現在趕回去或許還來得及。”

    白玲瓏聞言色變,身子一躍,消失在花園裡。

    小小身子擠過宮牆,趁著無人發現的空隙溜回床上。

    泰安殿中,檀香輕饒,常春奉茶退出。

    黎戚毅輕抿一口茶水,面無表情道:“宮裡傳言,孤已經聽得一二了,只是,洛皇此舉是何用意?是嫌棄我黎國公主不配嫁入鳳淵,還是覺得我黎國可以這麼隨意任之處之?”

    洛亦清坐於案上,回復道:“黎君此事誤會了,其一,朕沒有侮辱任何人的意思,朕只是覺得婼耶公主是個好女子,這般委屈她,朕於心不忍。”

    “洛皇可知什麼叫做恩威並施,雨露均沾?你是一國之君,怎麼專寵獨寵一個女人?這樣傳出去,豈不是辱了你泱泱大國的名聲?”

    “朕無心無愧。”洛亦清正色道。

    “既然如此,孤要一個道歉,當著全天下人的面你洛亦清向我黎國婼耶公主道歉。”黎戚毅冷然道。

    洛亦清放下茶盞,點頭,“可以。”

    “好。”黎戚毅咬牙。

    “不,皇兄,我不同意。”黎婼耶倉惶的推開殿門,不顧及所謂的君臣之禮,貿然闖入跪在兩人面前,梨花帶淚的絞著手絹,“皇兄,我今日既然已入鳳淵,我便不能這般回去,我如果這樣回去,還能如何有顏面活下去,洛皇,我不要您的一心一意寵愛,我只要您能偶爾在我殿裡坐一坐,我要的從來不多,只有一絲溫暖而已,我求求你,別讓我回去。”

    黎戚毅走上前,將女人從地上扶起來,輕歎,“婼耶,皇兄也捨不得你傷心,可是你真的願意待在這裡?”

    “皇兄,我至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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