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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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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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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7:30 |只看該作者
050 忍無可忍,反擊

  “傅雲杉!傅家豈容你放肆!”傅明孝怒不可遏,緊走幾步抬手朝傅雲杉揮去,傅雲杉冷冷一笑,一把扯過被嚇呆的傅迎春,“啪!”清脆的巴掌伴著女子的尖叫響徹整個傅家。

  傅迎春整個人都被打翻在地,嬌柔的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啊!好疼……爹,你為什麼打我?”

  顯然是沒有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爹明明要打傅雲杉,怎麼臨了卻是打在了自己臉上。

  “杉兒,你咋拉你大姐來挨打?大哥明明打的是你……”傅琥珀扶起哭叫喊疼的傅迎春,擰著眉去瞪傅雲杉。

  傅迎春立即反應過來,伸手就想去撕傅雲杉,傅雲杉攤了攤手,後退兩步,笑了,“大伯果然很‘疼’大堂姐,嘖嘖……”

  “傅雲杉!”傅明孝瞅著女兒臉上的手指印,心疼的很,再一聽傅雲杉嬉笑諷刺的話,更是生氣,不管不顧的又上前揚起大手。

  “啪!”

  “大伯,你打我干啥?”傅三郎嗷嗷叫著,“娘啊,可疼死我了,大伯好狠的心……”

  “他大伯,你咋回事?打雲杉咋打到俺兒子身上了,你是對俺兩口子有意見咋地?咋能這麼欺負孩子,你要打,就打俺!看村裡人咋說你這個當管事的大哥……”崔氏瞧見兒子臉上的手指印,嚎叫著往傅明孝身上沖。

  傅明孝一巴掌下去,以為打到了傅雲杉,卻冷不丁被崔氏撞到一旁的樹干上,身體某個地方發出“卡嚓”聲響,傅明孝瞬間疼出一頭汗,他的腰!

  這個看不清發展的婆娘!

  “老三,還不把你媳婦拉走!”

  傅明忠笑嘻嘻的扯著自己媳婦,“大哥,你這手咋沒個准兒,這一巴掌一巴掌的淨打自個兒人啊……”

  傅明孝冷視身後再沒人的傅雲杉一眼,笑的陰冷,“傅雲杉,你有本事就站著別動!”話落,忍著腰痛朝傅雲杉走去,連打兩巴掌的手已發紅,可見他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

  傅雲杉挑眉,他在說什麼鬼話?他打她還讓她別動?

  斜睨了眼身後的衣角,傅雲杉消瘦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好呀……”

  眼瞅著傅明孝再次揚起巴掌朝她打過來,她眸子清冷,下一瞬,蹲下往旁邊挪了一步,還‘好心’露出一只腳穩住傅明孝前傾的身子。

  “啪!”

  “啊!”

  巴掌聲、慘叫聲混在一起,眾人不敢置信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父子倆,驚呼出聲。

  “爹!”

  “爺……”

  院內亂成一團,傅雲杉拍了拍鞋面上的土,慢慢站起身,看著狼狽跌倒在地,一身錦衣壓在傅老爺子身上的傅明孝笑,“啊?大伯,真不好意思,我上次被你踹了一腳心口就時不時的疼,剛才疼的沒站穩,要不,你……再打一次?”

  “你……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牲!連你親爺親大伯都敢打……”傅明孝氣的瞪眼,指著傅雲杉罵。

  傅雲杉收了笑,嗤笑,“這種罪名我可擔不起,大伯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打我,我可一個手指頭都沒碰到你……”話一頓,意味不明的瞅了眼傅迎春,語帶思量道,“難道是大伯覺得春兒姐勾引方之行不知廉恥才以借打我為名動手打的春兒姐?嘖嘖,那三郎哥不就是無妄之災了嗎?”

  一副為傅三郎抱不平的模樣,聽的傅家眾人個個面色古怪的盯著她瞅,傅雲杉毫不在意,這話別管別人信不信,崔氏是聽進去了,也奇跡的信了。

  “好呀,傅明孝,俺叫你一聲大哥,你居然為了你不要臉的女兒打俺兒子,俺……俺跟你拼了!你打俺兒子,俺……俺打你娘們……”崔氏啊嗚一聲撲過去就揪了周氏的頭發,兩人在土地上翻滾,可憐周氏一身素綢頃刻間被蹂躪的不成樣子。

  傅雲杉笑著,眸子裡卻無一絲笑意,緩緩掃過院子裡的傅家人,最後定在傅明孝臉上,似笑非笑,“大伯,爺真疼您,瞧您一直壓在老爺子身上,他一個疼字都沒喊呢,這要換做其他伯叔可就……呵呵……”

  傅雲杉依稀記得,二伯有次腳踝受傷,不小心跌倒擦著了站在他身後的老爺子,險些將老爺子撞倒在地,是險些!老爺子當時就沉了臉,連著一個月一文錢都沒給二伯,二伯剛起步的生意覆滅。

  這話一出,傅明悌夫婦看戲的臉頓時黑了,冷嗖嗖的剜著傅明孝,蔣氏冷笑,“你大伯是家裡的頂梁柱,那是老爺子和老太太心尖上的人,我們這些人算什麼,也就是個掙錢的東西,不能掙錢……還不跟你爹一樣被擠兌的沒有活路……”

  “老二媳婦,你胡說什麼?”傅明孝沉臉指責,“老二,別聽你媳婦……”

  傅明悌別過頭,看也不看傅明孝。

  傅明孝陰沉著臉扶了傅老爺子起來,怒瞪傅雲杉,“傅雲杉,你這個……”

  “大伯想罵什麼?”傅雲杉仰著腦袋,小臉帶笑,周身卻有著一股冷氣流動,傅明孝眉頭蹙起,覺得這個侄女這幾個月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一直陰陽怪氣不說,對他們也比以往犀利強勢,難道真是自己那一腳將她的膽兒都踹出來了?!

  瞧著傅明孝變幻的神色,傅雲杉決定無視,繼續道,“聽說豐華樓最近生意特別好,府城和臨近幾個鎮的豐華樓分店的掌櫃都來求東家多送點香辣鮮……”

  “你想干什麼?”傅明孝身子一僵,厲聲吼。

  傅雲杉瞟了他一眼,淡淡道,“聽說大伯和豐華樓簽了一年的供貨合約?”也不等傅明孝回答,就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毀約要賠多少銀子?嘖嘖……”

  “傅雲杉,我警告你……”

  “行了,廢話我也不多說了!”傅雲杉掃了一圈傅家人,冷聲道,“分家時我自會交出調料秘方,但從今日起,少我家人一口飯,調料就別找我配了……”稚嫩的聲音平添了七分威脅的味道,“聽說違約金很高,當然是誰簽誰賠了!至於……”她微微一笑,“這配方……我寧願告訴路邊的乞丐也不會告訴傅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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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7:40 |只看該作者
051 楚氏動心,外嫁

  話落,轉身往垂花門走去。

  “你這個小賤人……”

  “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想干什麼?”

  “站住!”

  楊氏、傅明孝、傅老爺子同時開口。

  傅雲杉頓住腳步,“爺,有事?”

  傅老爺子眸色復雜的看著傅雲杉的身影,歎了口氣,“今天的事是你奶不對,以後這樣的事再不會發生了,讓你爹安心養病。咱傅家不缺他那點吃的。”

  傅雲杉嗯了聲,快步出了垂花門回了外院倒座房,進了屋才心有余悸的哆嗦著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能說她剛才真的很害怕被人圍攻嗎?

  她心裡再怎麼成熟,現在也只是一個一米多點的小屁孩兒,消瘦弱小,除了一張嘴,別無其他。

  傅明孝、楊氏、周氏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她,要是那三巴掌裡面有一巴掌能打到她、她稍露出害怕的神色,他們肯定會群起……

  身子越抖越厲害,傅剪秋忙上前抱住她,拍著她的後背,“杉兒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好一會兒,傅雲杉才平復了心情,朝姐姐笑了笑,起了身,正看到傅明禮胸前被子上的一灘血,想起在內院聽到的那一聲淒厲叫喊,眼中的淚瞬間流了出來,撲到床前,“爹……”

  傅明禮笑容發苦,安慰著女兒,“杉兒不哭,爹沒事……”

  “爹,你別說話了,吃點東西睡一會兒吧。”傅剪秋端著海碗站在傅雲杉身後,擔心的看著傅明禮。

  傅明禮搖頭,“爹不餓,你們和你娘吃吧。”

  楚氏靠在另一頭的床頭上,紅著眼眶,瞧見女兒瞅自己,忙擠出一抹笑,“娘也不餓……”

  傅雲杉看著碗裡的六個窩窩頭,抹了眼淚,拿起窩窩頭分,“爹兩個,我們和娘一人一個,咱們一起吃。”

  小八扒著傅雲杉直點頭,“一人……一個。”

  夫妻倆相視一笑,傅明禮目光幽幽看了眼後院的方向,眸子裡說不出的傷,楚氏安撫的朝他笑了笑,示意了眼前的幾個孩子,傅明禮忙收了神色,露出溫和的笑容。

  後院傳來唧唧歪歪的罵人聲,聲音不是很大,隱隱約約聽不真切,沒過多久,傅琥珀端了兩個海碗和十個窩窩頭送進了外院,“五哥,爹讓我送過來的,還讓我告訴你好好養傷,侄子侄女還要你教呢。”

  臨走,氣呼呼的瞪了傅雲杉一眼,哼了一聲。

  傅明禮有沒有多想傅雲杉不知道,但她多想了,傅老爺子這話是在敲打她爹好好管教他們兄妹啊,呵,跟自己的親兒子也玩這套,真是三十六孝好親爹!

  反正她是狠了心了,哪怕以孝為天的爹以後打她罵她不認她;哪怕以夫為綱的娘以後氣她惱她不理她,她也絕不再忍著了!

  古人有雲:是可忍孰不可忍,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一家人又將剩下的兩海碗菜和窩窩頭吃了干淨終於飽了肚子,將碗送去洗涮,收拾停當正准備睡覺,楊表姑來了。

  先是替自家姑媽委婉表示了歉意,又殷切詢問了傅明禮的傷勢狀況和楚氏大約生產時間,才笑著歎口氣,“唉,說起來,我家幀兒今年剛六歲,一直想帶他回來見見姑母和幾個堂哥堂弟,可惜……”話鋒一轉,聲音清冷尖銳,“可恨大夫人生不出兒子,居然活生生將我兒推入河中,等丫鬟僕子發現救上來已經……”

  旁邊的丫鬟遞了錦帕給她,語帶哽咽道,“姨娘,您別哭壞了身子,小主子在天有靈定不願看到您這般傷心難過的。”

  楚氏也在旁勸慰,“是啊,人死不能復生,妹妹不要因此連累了身子。”

  “五表嫂……”楊姑媽拭去睫毛下的一顆淚珠,表情哀戚道,“我年幼離家,一直是一個人,好不容易有了骨肉卻又叫人害了,想找個親人說句話都沒有……”

  楚氏歎了口氣,“你若是嫁的近來往也方面,府原那麼遠,來回折騰,真是苦了你了。”

  “可不是嗎?奴婢說句越距的話,姨娘這樣太不愛惜自己了,既是想娘家人,不如一年接一趟家裡的各位夫人和表小姐去咱們府原玩,五表夫人覺得如何?”楊姑媽身邊的丫鬟笑意盈盈,將目光投向楚氏,楊姑媽的目光也殷切起來。

  楚氏怔了怔,瞧著乖順站在一旁的兩個女兒,笑了笑,“秋兒到了說親的年紀不方便外出,杉兒又是個愛鬧騰的,去了倒是給你添麻煩。”

  傅雲杉囧,她在自己娘心中的形象居然是個鬧騰的主兒……

  楊姑媽也跟著笑了,“瞧五表嫂這話,我看杉兒這丫頭是個伶俐的主,說不定以後你和五表哥還要享她的福呢,再說,府裡我有自己的院子不受他人管束,她就算再鬧騰也有我撐腰,除非她能翻了天,那我可沒轍了……”

  語落,輕輕笑出聲,聲音清脆婉轉如玉珠落盤,極其好聽。

  傅雲杉有些無語,不知道自己是該扮可愛上去撒個嬌?還是不動聲色堅定她愛鬧騰的立場?

  傅剪秋在旁無言的笑,被傅雲杉發現偷偷捅了她一下,被正說話的二人發現,楊姑媽拿了帕子掩住嘴笑的更歡,好一會兒才停了思籌著壓低了聲音道,“秋兒的親事……五表哥和五表嫂有什麼打算?”

  楚氏搖搖頭,表情有些不好,“最近事多,過了今年再說吧。”

  “五表嫂還是要抓緊時間,秋丫頭這兩年正是許親事的關鍵,可不能因事耽誤了。”楊姑媽面帶關切,似又想起什麼,道,“我回來之前倒是聽我家老爺提過府城幾家公子都到了尋親的年紀,年齡倒是跟秋丫頭很是合適,只是……”

  “只是什麼?”女兒的親事一波三折,又與人退過親,不管什麼原因,退親有損的總是女方,再加上傅明禮又丟了功名,以後想再尋好的親事,怕是很難。乍一聽楊姑媽口中的公子就知道絕不會是普通人,楚氏竟有些動心,雖說女兒嫁去府原有些遠,但自古出嫁從夫,若能嫁個好人家,也是值得的。

  楊姑媽眉眼含笑,打量了楚氏的神色,才道,“五表嫂若是信的過我,我就帶了秋兒去府原,找可靠的人去說,讓秋兒親自去相看,五表嫂以為如何?”

  楚氏雖動心卻並沒一口答應,只笑著說先跟她爹商量一下,過幾天再給回復,楊姑媽也不介意,又說了幾句閒話才走了。

  傅雲杉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她給忘了!還是非常重要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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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7:51 |只看該作者
052 再遇美男,算計

  傅雲杉怎麼也想不起是什麼東西,只得作罷。

  接下來的幾日,每每見到楊表姑打量傅剪秋,傅雲杉就格外不舒服,那種赤果果的審視就好像她姐是個待價而沽的商品,讓她很是皺眉煩感。

  開荒地的活依舊是挖草根,不知是那晚傅雲杉的鬧騰起了作用,還是傅老爺子良心發現,不但干活時除了小八和傅明禮夫婦全到齊了,每日的吃食也一點不落的送到了倒座房,甚至傅思宗的份也有。

  只是傅家人看她的目光越發奇怪,帶著打量和些許的恐懼?

  傅雲杉莫名其妙,連傅剪秋都發現了,“杉兒……”

  傅雲杉讓她不要理會,干著自己的活任他們打量,不時壞心眼兒的逮著目光瞪回去,准能嚇到某些人!

  六日後,草挖干淨,剩下的挖地重活就是大人的了,傅雲杉跑到王嬸家狠狠歇了歇。

  此時,傅思宗已開始第二個療程,隔天一副藥澡,每天不間斷的喝藥,他大多數時間都昏沉著,吃飯也需要有人喂,人形枯瘦,讓傅雲杉很驚了一驚。

  看到傅雲杉來,傅思宗勉強睜開了眼,察覺到妹妹的憂懼,傅思宗笑了,“哥受得住。”

  “哥……”傅雲杉真的擔心,雖然她幫他惡補了一段時間的飯食營養,但他的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又連續兩年被五石散癮掏空身子且每天只吃一頓飯,他現在怕已是靠精神在支撐著吧。

  傅雲杉別過頭,不想讓傅思宗看到她眼中的淚光,她真的不想哭,可眼淚不聽話。

  “哥真的沒事!”傅思宗急了,連聲道,“哥還想考狀元為娘掙誥命,當你們的屏障,哥怎麼能……”

  傅雲杉回頭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是,哥哥最偉大了,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兄妹倆三兩句的閒聊著,沒一會兒,傅思宗就困倦的睜不開眼睛,傅雲杉心疼眼紅卻只笑著將他嘲笑了一番,起身離開了。

  王嬸拉了她進屋,拍著她的手,“別擔心,你哥哥一定能熬過去的,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前提是得分家。”傅雲杉笑,王嬸也笑,隨即歎氣,“你大伯要是真稀罕你的方子,就給他吧。咱分了家才有好日子過。”

  傅雲杉點頭,傅明孝想要秘方她給就是,只是現在爹重病在床,母親快要臨盆,哥哥又在治療毒癮中,她剛穩住傅家那群人,暫時不想節外生枝,再說,為了給爹看病,她囊中羞澀不說還背了幾百兩的債,還是找機會先去趟鎮上再說吧。

  臨走,王嬸說王叔有些發燒,想討一些柴胡來喝,傅雲杉笑著應了,下午一個人跑去山上挖藥。

  尋好了不少柴胡和其他常見的藥,傅雲杉一邊挖一邊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秋已逝冬已臨,再過不久,她跟許長清定的新奇吃食就能上市,憑她前世養成的舌頭和熟知的烹飪料理,定能大賺一筆,到時候她就可以以此為基金,研發新的吃食或者……自己開個店?

  傅雲杉停下挖掘的動作,如果分了家,開個小吃店絕對是沒問題的啊!到時候全家總動員,賺錢買田賺錢買田賺錢買田……

  別怪她俗,誰讓這個朝代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有了田地位立時就能提升,她是不在意背不背這個商的名頭,但他哥哥要考秀才、舉人、狀元有個農民的地位絕對比商人強上很多!

  再說,田是這個朝代的根本,買了就是自己的,怎麼算都是她賺,何樂不為呢?!

  正想著,冷不丁眼前一道黑影從樹上墜下,“噗通”砸在她眼前。

  傅雲杉驚的一下蹲坐在地,喘了好幾口才起了身去看哪掉下來的‘人’。

  是個男人!

  看著有些熟悉的面孔,傅雲杉笑出了聲,這可不就是上次她為救哥哥時挖柴胡遇見的那個美男子嗎?當時匆匆一眼,只覺得他很漂亮,沒有多打量,此刻才看清了。

  男人二十二、三的模樣,白裡透紅的臉龐,斜飛的英挺劍眉,纖長濃密的睫毛,薄厚適中的唇,只可惜額頭似被利器所傷,劃了小半個額頭,些許干涸的血痕還在傷口兩側沒有清潔干淨,將他傾國傾城的美貌瞬間拉成了負分。

  “嗯……”男人輕聲低吟著,左手抓著右胳膊,眉頭鎖成川。

  傅雲杉碰了碰他的額頭,叫聲糟糕,這溫度絕對是在發燒,還是高燒啊!怪不得她看他第一眼就覺得他臉紅的異常。

  肯定是因為額頭的傷沒有處理好發炎引起的發燒,傅雲杉瞧了瞧自己剛挖的柴胡,嘀咕了句,“怎麼兩次挖柴胡都要分你一份。”

  “嗯……”男人依舊在低吟,抓著右胳膊的手隱隱泛出白色,他抓的地方瞬間有濃稠的顏色將黑衣染濕。

  傅雲杉一驚,忙擼開他的衣袖,待看到還卡在肉裡的箭頭時抽了口冷氣,箭頭周圍的肉分明已經腐爛了,那麼一大片,再不治療,他會沒命的!

  傅雲杉歎了口氣,“我上輩子也沒欠過你啊。”

  認命的將周圍看好的柴胡和中藥挖了出來,又找了一些魚腥草,裝到籃子裡一路跑下山去了王嬸家。

  喊了王嘯和王凌弄了個木板,煮了柴胡,三人去到山上,喂男人喝了一大壺柴胡藥,又等到天黑,才抬著他回了王家。

  請了李郎中給男人拔箭挖去腐肉,上藥,直到男人昏沉著睡去,李郎中說,“行了,等明兒個燒退了,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傅雲杉不由苦笑,若是現代,打幾小時點滴就沒事了,放在這裡就是要命的傷病,她以後可得注意,有啥也別有病!

  又灌了一次藥,傅雲杉才回傅家,剛進外院,就聽到垂花門旁的走廊上有人說話,“那秋丫頭被方家退了親,想要再找好點的親事,怕是極難了,要是真能跟著你去縣丞做個通房倒是你給她的造化……”

  “侄女只是給她個機會,造化什麼的就看她自己了。”楊表姑笑的嬌氣,似是拿帕子捂著唇,“她若能得了我家老爺的喜愛,一舉得男,我再養在我的名下,到時候,縣丞一樣是我的天下。”

  “呵呵……”周氏笑的有些詭異,“表妹想的簡單,老五和楚氏怎麼會答應讓親閨女去當姑父的通房,何況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

  “我怎麼會笨到跟他們說讓傅剪秋去當通房,我告訴她說幫她選幾家公子,楚氏當時就動心了,我再加幾把火,這事就成了,等他們知道,剪秋說不定早有孕了,生米煮成熟飯,他們還怎麼鬧騰……”

  傅雲杉只覺一股怒火沖上心頭,小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拿過門口的扁擔就往內院沖。

  “楊桂雲!”身後傳來楚氏淒厲的吼叫,“我女兒就算被人退過親也是清清白白的,是你親外甥女,你怎麼忍的下心讓她去做老頭子的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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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8:03 |只看該作者
053 母女上陣,怒打

  一道青色身影從傅雲杉身邊沖過去,在她愣神之間,“啪啪”清脆的兩道耳刮聲響起,緊接著一聲尖叫痛呼從走廊傳來,“啊!五表嫂,你打我……”

  賤人,打的就是你!

  “姨娘……啊!姨娘,您的臉……”一個小婢女驚呼著。

  “楚氏,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居然敢動手打我侄女?!”楊氏狠聲喝道,“給我打她!”

  傅雲杉三步並兩步沖到後院,一眼看見楊表姑身邊的婢女抬起了手要打楚氏,手中的扁擔“啪”打在婢女抬起的胳膊上,婢女慘叫一聲捂著胳膊跌在地上。

  “疼!啊……姨娘、老太太,奴婢的胳膊好疼,您要替奴婢做主啊……”婢女慘白著臉朝楊表姑和楊氏哭求著。

  楊氏氣的指著傅雲杉大罵,“小雜種,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

  “杉兒,快把扁擔放下,這當著你奶的面打你表姑的人說出去多不好?”周氏笑著要伸手奪傅雲杉手中的扁擔,傅雲杉冷笑一聲,瞟了她一眼,目光清寒冷冽讓周氏臉上的笑瞬間僵住,訕訕然的縮回了手。

  楚氏伸手將女兒拉回身後,盯著楊氏道,“娘剛才喚杉兒什麼?”

  “小雜種,小賤人!”看到楚氏居然露出質問的神情,楊氏更加惱怒,“一群不要臉的東西,老娘給你們吃給你們喝,還敢擺臉色給老娘瞧……”

  “我是爹的女兒,是奶的孫女,孫女是小雜種,那奶是老……呵呵……”傅雲杉探出頭,朝楊氏呵呵笑了兩聲,楊氏怒不可遏,“呸!你是誰孫女?誰倒了八輩子霉才做你奶……”

  周氏臉色一變,扯著楊氏的衣服,“娘,小孩子童言無忌,您別氣糊塗了什麼話都說……”

  “你給我走開!她哪裡是童言無忌,她這分明是要氣死我!看我今天不打死她……”楊氏一把推開周氏,顛著小腳上前就想將楚氏推開去拽傅雲杉,傅雲杉眼疾手快扯著自家娘側身讓過,楊氏一手落空,身子正前傾,“噗通”栽了個嘴吃泥!

  走廊內一片靜寂,傅雲杉眉眼掠過一抹笑意,楚氏雙手護著肚子,臉白了幾白,楊表姑微張著口,周氏嘴角撇了撇,面上卻似嚇壞了,趕緊將楊氏扶起來。

  “傅雲杉,你這個賤種!”楊氏愣愣的被周氏扶起,張牙舞爪的伸著手想去撓傅雲杉,傅雲杉冷嗤一聲,看著周氏。

  周氏心裡咯登咯登的,知道自家男人賺的調味料還需傅雲杉的秘方,此刻哪敢放楊氏去碰傅雲杉,要讓傅明孝知道是她攪黃了他的生意,他不定怎麼發落她?!

  想到傅明孝的手段,周氏輕輕抖了一抖,將楊氏拽的緊緊的,笑著安撫,“娘,孩子還小,不懂事,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老爺子可要心疼了……”

  楊氏掙扎的動作僵住,好半響,狠狠瞪著傅雲杉,哼了周氏一聲,甩開了她的攙扶,周氏尷尬的朝傅雲杉笑了笑。

  傅雲杉一陣惡寒,為周氏點了個贊,又壞心眼的想著,利用傅老爺子壓楊氏的方法是不錯,就是不知周氏這種做法用多了,楊氏還會不會拿她當特殊體對待?

  楊桂雲看著發生的一切,秀眉微蹙,一雙眸子暗裡打量了傅雲杉數次,卻一句話也沒說,此刻見楊氏甩了周氏的胳膊,忙踉蹌著扶起楊氏,語聲凝咽,“姑母,都是侄女的錯,罷了,孫女回娘家村裡去尋個漂亮姑娘……”

  “你放心,姑媽答應你的事不會反悔的,傅家還輪不到她楚氏做主!”楊氏拿自己滿是塵土的手輕輕拍了拍侄女,轉頭怒視楚氏,卻絲毫沒看到楊桂雲盯著被她弄髒的那塊,擰緊了眉頭。

  “你給剪秋收拾收拾,月底就讓她跟桂雲一起去府原……”

  楚氏氣紅了眼,淚珠滾落,“娘!秋兒是您親孫女啊!您怎麼能這樣作踐她?!”

  “我怎麼作踐她了?她跟著桂雲哪裡不好?她要是有福氣生了兒子,記在桂雲名下,那縣丞府還不是她們姑侄倆說了算!”楊氏撇著嘴,“縣丞年紀是大一點,但好歹是個官,她過去了也是吃喝不愁,也能幫老大向府原的傅家管事說上幾句話!你有什麼不情願的?還想著要攀高枝找個秀才爺當你女婿?也不看看你家現在的情況……”

  “我不願意!”楚氏深吸一口氣,打斷楊氏的話,“我閨女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絕不會嫁給一個老頭子當個沒有名分的通房!”

  “由不得你!”楊氏跳腳,“我說嫁就嫁……”

  “我不嫁!”傅剪秋從垂花門走進來,滿臉都是淚,看著楊氏道,“奶若要逼我,那就抬著我的屍體去吧!”

  楊氏大怒,“反了天了!想拿死威脅我?那你就去死,死不了就給我嫁!”

  傅剪秋淒慘一笑,抬腳就朝走廊柱子撞去,傅雲杉驚出一頭冷汗,大叫一聲,“姐!”小身子飛奔著將傅剪秋撲倒在地,“姐……”

  楚氏的臉刷白著,一雙腿抖個不停,周氏忙上前扶了,在楊氏吃人的目光中,安撫楚氏,“弟妹,深呼吸……”

  傅剪秋流著淚,抱著傅雲杉哭,傅雲杉拍著傅剪秋的背,低聲安慰,“姐,別哭,有我在呢!只要你不願意,誰也別想通過我逼你……”

  楊桂雲暗暗朝楊氏翻了個白眼,換了笑顏走到二人面前,拿帕子去擦傅剪秋臉上的淚,“好了好了,都是表姑的錯!表姑是想著你爹不能干活家裡又沒進賬,想讓你跟著我去府原,你到時候在府裡站穩了,也能每個月拿些錢回來,本想等到府原再告訴你實情,既然你不願意,這事就作罷,以後表姑再不提了!好姑娘,別哭了,這麼哭可一點都不好看了……”

  傅雲杉意外的朝楊桂雲看了眼,恰好對上她水池一般清澈的目光,似真誠滿滿,不由對這個女人提防起來,朝她露了一個笑,將自家姐姐扶了起來。

  這邊楊氏不願意了,大聲道,“桂雲,她能跟你去享福那是她的造化!你管她願意不願意……”

  “娘啊……”外院突然傳來傅明禮的一聲淒厲哭叫,接著啞然。

  “爹!爹……”小八的哭叫聲傳來,“娘,吐……血……”

  爹吐血了!

  傅明禮的病情有多重,傅雲杉是最清楚的,現在是養傷的關鍵時刻,最是受不得這種刺激,當下,轉身就往倒座房沖,一邊沖一邊對傅剪秋喊,“姐,快去請李郎中,爹吐血了……”

  楚氏搖搖欲墜,險些站立不住,身子的大半重量都壓在周氏身上,手掐著周氏的衣服,結結巴巴道,“大、大嫂,扶……我……”

  周氏苦不堪言,卻不得不應了扶著她慢慢回前院!

  李郎中搖頭歎氣,“傅秀才這是受了刺激,一時承受不住才吐血昏厥……唉……”

  “李大叔,我爹沒事吧?”傅雲杉問。

  李郎中瞥了眼楊氏和周氏,皺了皺眉,嚴厲道,“氣血上湧,心脈之血吐出,你說有沒有事?”看到一家人著急的模樣,心下憐憫,又安慰道,“幸好吃的藥都是養身補氣的藥,只要不再受刺激,會慢慢好起來的。”

  傅雲杉猛吐了口氣,放下心,“謝謝李大叔。”

  李郎中點了點頭,歎息著離開了傅家。

  “各位都是貴人,免得沾了病氣,還是請回吧!”傅雲杉冷眼掃過楊氏三人,楊氏想發火,周氏和楊桂雲一邊一個將她半勸半拉回了後院。

  楚氏嗚嗚哭出聲,第一次對著傅明禮抱怨出聲,“相公,你快醒來,救救咱們的兒子女兒!這日子沒有辦法過了!咱們分家、咱們分家!餓死是咱們自己的……”

  傅剪秋摟著小八也輕聲抽泣著,傅雲杉紅著眼眶別開頭。

  第二日,吃過早飯,傅明禮還沒醒過來,楊氏指揮了傅雲杉去河邊洗衣服,傅雲杉帶了小八出門,傅剪秋留下照顧傅明禮和楚氏。

  近中午,傅明禮醒了來,傅剪秋與楚氏都很高興,卻見傅明禮披了衣服就要下床,楚氏和傅剪秋去攔,傅明禮握住妻子女兒的手,淡笑道,“我去找爹分家,以後是死是活都是咱們自己的……”

  楚氏淚出眼眶,哭著笑,“我陪相公一起去。”

  傅剪秋也哭,“我也陪爹娘一起去。”

  正廳,傅老爺子和傅明孝坐在主位,一左一右。

  二人乍一看到傅明禮被妻女扶著進來,面面相視,傅明孝笑著問了句,“五弟不在屋好好休息,這是干……”什麼?

  最後倆字沒說完,就看到傅明禮“噗通”跪倒在傅老爺子腳下,一頭磕了下去。

  “爹,您給兒子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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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8:28 |只看該作者
054 慘烈分家,落河

  傅明孝臉色一變,陰沉下來,“老五,你是怎麼回事?三天兩頭的鬧分家?你現在天天躺在床上不用干活不用交錢天天有飯吃,還有什麼不滿足?”話落,似兄弟情深一般拍著傅明禮的肩頭,“老五啊,不是大哥說你,你這做法不好啊!不說外人知道了傅家臉面丟多大的問題,單就爹娘這麼多年恩愛和睦,為了你都吵了好幾架了,你怎麼就不能讓爹省點心呢?”

  唇角諷刺一笑,“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連最基本怎麼為人兒子的都不知道了!”

  頗有一番恩威並重的自得。

  “爹,兒子不孝。”傅明禮看都不看傅明孝,只垂著頭朝傅老爺子的方向彭彭彭磕了三個頭,重復著剛才的話,“您給兒子分家吧!”

  傅明孝一怔,他居然敢無視自己?!

  傅明孝冷哼一聲,隱隱有怒氣翻騰,“感情我勸的話都是屁話,你聽都不稀罕聽了?別忘了你現在吃的喝的都是誰出錢買的?”說完,突然想起自己從未往家交過銀子,就是現在他手裡最賺錢的生意還是從人家閨女手裡搶過來的,不由輕聲咳嗽了幾聲,接著道,“行了,趕緊帶著你媳婦和閨女回去,我和爹還在討論正事兒呢,你就別在這添亂了!”

  “大哥,聽說你今年要進京去府裡送禮,帶上我唄……”傅明忠笑嘻嘻走進來,看到地上跪著的三個人,驚訝道,“老五,你這是干啥?咋好好的跪著了?”

  隨後似想到什麼,一驚一乍道,“你不會也想討大哥的好進京去巴結傅府吧?”

  傅明孝瞪了傅明忠一眼,沒好氣道,“老五是老求爹分家的!什麼巴結傅府,那是咱傅家的主子,是孝敬,不會說話就給我閉上你的嘴!”

  “是,是,是,大哥教訓的對,是孝敬孝敬,瞧我這張嘴,大哥你以後多教教我,等趕明兒去了京城我也討個管事當,你也有人幫忙不是?”傅明忠識時務的笑著認錯,一點也沒在意傅明孝的態度,倒是把傅明孝氣的翻白眼。

  “誰跟你說我要去京城送禮的?我這還在跟爹商量沒確定呢……”

  “二哥啊!”傅明忠朝二房的房子努了努嘴,“我剛在村裡碰到二哥,他說的。我這緊趕慢趕就怕你把我漏了。”說著朝傅明孝靠了靠,“大哥,自己人多好辦事啊,再說以後有我幫你,咱家在這清河還不橫著走……”

  “混賬!”傅老爺子拍了桌子,“老三,你趕緊給我打消這念頭!你以為當管事就是那麼容易的事,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大哥送了多少禮打通多少關系才有這個進京的機會,你給我好好呆在家裡,別動進京的歪腦筋!”

  傅明忠笑嘻嘻的湊到傅老爺子眼前,“爹,您老不能這麼偏著大哥啊,都是您的親兒子不是?您給大哥謀了這麼個好差事,又出錢又出力的,兒子跟著沾點光咋就不行了?”

  傅老爺子不吭聲了,傅明孝白了傅明忠一眼,擋在傅老爺子面前,“老三,怎麼跟爹說話呢?爹是為你好才不讓你去京城,就你這脾氣到了傅府得罪一兩個人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到時候爹是救你還是不救……”

  “得了吧大哥,你這話也就騙騙老四和老五,真當我是眼瞎心盲的?爹為我好?爹這心都偏的沒邊沒沿了,啥時候給過我們一個正經眼神啊?老五,三哥我說的對不對?”傅明忠嘻嘻笑著截了傅明孝的話,又去看跪著半天傅老爺子一個眼神都沒甩過去的傅明禮。

  傅明禮不吭聲,依舊垂著頭,傅明孝怒了,“我是老大,以後奉養爹娘照顧你們的責任都在我身上,爹多看一眼怎麼了?爹幫著我還不就是間接幫你們?”

  “間接幫我們?幫我們啥了?大哥你急啥吶?”傅明忠笑著,“整天聽你嘴上說奉養爹娘,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往家拿過一文錢啊?往家拿錢最多的是老五,可也沒落什麼好啊!你瞧瞧現在……”竟壓低了聲音,帶了同情道,“為咱們挨打受了傷,爹不開口娘不給錢,大哥你搶了人家閨女的方子賣了那麼多錢也沒出一文錢啊!”

  傅明孝的額頭已經開始爆青筋了,臉色難看的瞪著笑呵呵的傅明忠,“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就想跟著大哥去京城拜訪一下傅府裡的管事啊……”傅明忠絲毫不為傅明孝的怒火干擾,笑的格外歡暢,“大哥不也說照顧我們是你的責任嗎?就帶我一起去唄!”

  他可跟媳婦說好了,不管用啥辦法一定要讓傅明孝答應帶他去京城,到時候帶著銀子去買通一兩個管事替他在主子面前說上幾句話,再賣幾個好,他傅明忠說不定能在京城傅府謀個好差事,哪還用得著整天看傅明孝的臉色行事?!

  傅明孝咬緊牙齒,氣的冒火,不說答應這人嘴上沒個把門的能把他做的事全數落一遍,在家說不要緊,他要是這麼在外嚷嚷開,自己這管事還做不做了?

  顯然,傅老爺子也想到了這種結果,無奈的擺了擺手,“行了,你想跟就跟著吧!但有一點,不許給我打什麼歪主意,否則,你就剃了這個傅字,別回來了。”

  “瞧爹說的,兒子知道輕重,你就瞧好吧!”傅明忠笑的格外開心,忙完了自己的事,一屁股坐到一邊,“爹,老五這怎麼辦?”

  傅明孝冷哼一聲,“怎麼?你也想分家?”他分出去倒好了,就沒人沒事整天跟著他沾便宜不夠還癡心妄想當管事了!

  “那哪能?我還等著沾大哥的光,怎麼會動分家的心思!”傅明忠搖頭。

  傅明孝狠狠啐了口,對傅明禮自然一點好氣都沒有了,“老五,你這是要威脅爹了?不分家就不走了?”

  “爹,您看兒子一眼……”傅明禮抬頭,唇上帶著苦澀的笑,朝低頭喝茶的傅老爺子道,“求爹將兒子分出去過吧,兒子照樣孝敬爹娘,秘方……”

  傅老爺子終於抬頭,看著傅明禮歎氣,“老五啊,你這是要學你閨女拿秘方威脅爹了?你媳婦馬上就要臨盆了,你趕緊帶著她回去歇著,別動了胎氣,你這身子還差的很,啥也別想好好在家養著,爹說到做到,不會少了你家吃喝的!行了,我也乏了,你們都回吧……”

  傅老爺子起身,背著手往後院走,不知兩兄弟誰嗤笑了一聲,只聽傅明孝道,“老五,你別是因為昨晚娘說讓秋丫頭去給表妹的爺當通房的事氣暈今天要分家的吧?”

  “啊?有這事?”傅明忠湊近,“縣丞老爺也是很有錢的!秋丫頭嫁過去,那咱們也能跟著沾光啊……”

  傅明禮悲從心來,眼眶瞬間就紅了,“爹,秘方我讓杉兒交給大哥,您就讓兒子出去過吧。”

  傅明孝眼睛一亮,去看傅老爺子。

  傅老爺子停住了腳步,轉頭,“你想好了?”

  “是,兒子想好了!”傅明禮一字一頓,“求爹成全。”

  “唉,就是爹捨出去這張臉,可你這樣的身子讓爹怎麼放心將你分出去啊!?”傅老爺子歎著氣,“你娘那脾氣你是知道的,她說過就算了,這事不會成的,你們啊……就是心眼太小……”

  “爹,我不贊成分家,不過……既然五弟執意如此,那就遂了他的意吧,左右還有我們這些做哥哥的幫襯,分家不分鍋也是一樣的。”傅明孝瞇著眼笑,看上去心情極其愉悅。

  傅明忠撇嘴,就知道老大要的是那秘方,沒了秘方他才不願意養老五這麼一家廢人的,瞧一個個的,又是懷孕又是受傷又是體虛又是吸毒,就一個身體正常的傅雲杉,也被老大和老大媳婦說成是餓鬼附身,聽說還悄悄去找了東柳村的神婆子來殺鬼,他瞅著,這過不幾天還得有的鬧騰!

  唉,他看著心裡都有些不忍了。

  一家親兄弟,他就算愛占便宜,可做不來老大這種卸磨殺驢的事兒。

  “唉,隨你吧,兒子大了不由爹了,想分就分吧。老三啊,去把家裡人都找來,誰想分家的都一起分了吧……”傅老爺子歎了口氣,走到主位坐下,“你們也起來吧,到一邊坐著,等人來齊了再做商量。”

  傅剪秋喜極而泣,扶著楚氏坐到位置上,楚氏也紅了眼眶,拍了拍女兒的手。

  傅明忠扶著傅明禮坐好,笑著應了傅老爺子的話,出了廳,不過一刻鍾功夫,幾房的大人都齊了。

  楊氏瞪著傅明禮一家三口,開口就罵,“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還沒死兒子鬧著分家,要瓜分爹娘錢財!我告訴你傅明禮,想分家,可以,現在就帶著你婆娘孩子給我滾出傅家,有我楊氏在,你休想拿走一文錢!”

  “啥?娘,你這是要老五他們淨身出戶啊?老五那肩不能挑不能抗干不了活掙不了錢的,你這不是要逼死他們一家嗎?”崔氏砸吧砸吧嘴,早得了自家男人的話,想到老五和楚氏真光溜溜分出去後,那慘狀……嘖嘖,她真覺得同情了。

  蔣氏與傅明悌面面相覷,蔣氏略詫異傅明禮一家突然提出分家,按禮說,他一家病號,現在有的吃喝又不用自己動手,不是挺好的嗎?

  傅明悌則是奇怪的看著老三,瞧他一副為傅明禮扼腕的表情,似與老五有多深厚的感情!家裡誰人不知傅明忠最愛占便宜,什麼時候會為別人著想了?除非,老五有什麼事能讓他占便宜?莫非……

  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那個日進斗金的調味料秘方,朝自己媳婦使了個眼色,故作痛心不捨的去勸傅明禮,“老五,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跟二哥說,怎麼要鬧到要分家呢?”

  傅明禮搖了搖頭不說話。

  楚氏看傅明悌無功,轉了轉眼珠笑著湊到楊氏身邊,“娘,五弟慣是個孝順的,不會說這分家的話,您可別聽風是雨的把自己身子氣壞了……”

  “他不會說?你數數他都說了多少遍了?!”楊氏一手拍到桌子上,“老頭子,給他分,讓他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傅家,愛上哪上哪!我就當我沒養過這個畜牲!”

  “老五,你這是做啥啊?爹娘還在,咋能分家呢?”傅明信著急的抓著頭,翻來覆去的說著這麼一句話,何氏想跟楚氏說幾句貼心話,被楊氏瞪了幾眼,就不敢再動彈了,只是眼角紅紅的看著她,看上去很難受。

  傅明義急吼吼道,“娘,你咋罵五哥呢?五哥要分家總是有理由的……”

  “混小子,你要娘還是要你沒良心的哥?”楊氏抬手通著兒子的胳膊,“你要敢學著他分家,看娘不打斷你的腿!”

  “娘,我不分家,五哥他……”傅明義還想說什麼,被傅明孝打斷了,“好了,六弟,分家是老五自己提出來的,沒有任何人逼他,至於理由……”

  傅明禮瞧著楊氏看向傅明義的目光,雖然有惱火,但暖意不散,想想這幾年,娘看自己的目光,不由苦笑了聲,淡淡道,“是我不想拖累爹娘和幾個兄弟,爹娘就把我自己分出去吧,兒子還是一樣孝敬爹娘……”

  “你孝敬我們?”楊氏開口,“好!一個月五兩銀子!拿不出來就別說一樣孝敬我們的話……”

  “娘!”傅明義不明白了,娘怎麼就這麼愛針對五哥,“你這是干啥啊?!五哥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還有銀子給你啊!”

  楊氏瞪了他一眼,反駁道,“是我說的嗎?是他自己說的!你也知道他連自己都顧不上了,村裡人不知道嗎?他說出這樣的話,村裡人知道了要怎麼笑話你爹和我?他不就想背個孝順兒子的名字讓別人戳我和你爹的脊梁骨嗎?!他這安的是什麼心?!狼心狗肺的東西!連只夠都不如……”

  “奶!”傅剪秋聽不下去了,哭著叫出來,“我爹娘是啥人你們不知道?說孝敬你們是不孝,難道要我爹說不孝敬你們的話?”

  “秋兒!”傅明禮攔住女兒。

  楊氏已發飆,指著傅剪秋罵,“聽聽,聽聽,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兒,我要不起這樣的孫女,趕緊滾!”

  “娘……”傅明禮苦笑著跪倒在楊氏面前,磕頭,“兒子不孝,沒有教育好女兒,求娘責罰。”

  傅剪秋噗通跪在傅明禮身邊,朝楊氏狠狠磕了三個頭,直到額頭泛紅,隱有血絲出現,“是我的錯,奶要罰就罰我吧!”

  傅明孝眼看越鬧越僵,生怕楊氏再鬧下去,傅明禮孝心泛濫又不分家了,那他的調味料秘方就拿不到手了,不由暗埋怨了楊氏幾句,朝周氏使了個眼神,周氏心領神會,上前扶了楊氏,笑道,“娘,這家裡誰不知道老五是個孝順的,他這會兒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才想不開,您別生氣,先聽聽爹怎麼說。”

  楊氏這時才想起來,傅老爺子還在上面坐著呢。忙收了滿腹怨氣惱怒,輕應了大媳婦一聲,任由她扶著坐到了左側第一個位上。

  傅老爺子睨了一眼楊氏,楊氏瞳孔一縮,身子不自覺扭了扭,臉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傅老爺子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開口道,“我和老大商量過了,老五既然執意要分家,就分吧。你們有誰想分家的,也可以一並提出來……”

  話落,抬頭打量底下的兒子們,何氏希冀一般看著傅明信的神情自然也沒逃過他的目光,傅老爺子眉頭微蹙,心裡嘀咕了句,到底是沒讀過書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爹,俺們不分家,俺們伺候您和娘百年……”崔氏樂呵呵的表著衷心,表情諂媚,很是在討好傅老爺子,傅老爺子皺眉嗯了一聲。

  傅明忠也笑呵呵的點頭,“媳婦的話就是我的心意……”

  “爹,我們是長房,定是要奉養您和娘的,我們不分家。”周氏怎麼捨得傅老爺子身後的傅家,那是她享福的根本啊,她比任何人更有理由抱緊傅老爺子的大腿!

  蔣氏和傅明悌互視一眼,由傅明悌開口,“爹,我們也不分家。”

  他們的人脈還需要靠傅老爺子和傅明孝介紹擴展,怎麼也不會說分家出去的話。

  傅明義還未婚,自然不存在不分家的事!

  傅明禮一家是鐵了心要分出去的。

  那就只剩傅明信……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傅明信,傅明信登時紅了脖子,囁喏了半天,憋出仨字,“俺……不分……”何氏的目光瞬間黯淡下去,傅老爺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那就這樣,只老五一家分出去……”

  “五叔,不好了,三郎把杉兒推河裡去了!”院門外,響起張嬸家寶娃的聲音,急喘著,“我是來報信的,我得回去看看王嘯有沒有救起來她……”

  楚氏眼睛一翻,昏了過去,傅剪秋哭叫著扶住楚氏,“娘!娘啊……杉兒……”

  “杉兒!閨女啊……”傅明禮顫悠著起身往門口沖,傅明義一把扶了他,“五哥,你這個樣子能去干什麼啊?你們在家裡等著,俺去看!”

  傅明義將傅明禮送到傅明信手中,拔腿往外沖,傅明禮拉著傅明信,一陣一陣的心疼,“四哥,我的閨女……”

  “老五,杉兒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傅明信一遍遍安慰著他,傅明禮眼睛紅的嚇人,“四哥,帶我去河邊,去看杉兒……”

  傅剪秋忙抬頭抹眼,眼淚早模糊了視線,怎麼抹都抹不干淨似的,“四伯娘,麻煩你先照看我娘,我去河邊……”

  何氏連連點頭,傅剪秋立時就沖了出去。

  傅家其他人面面相覷,崔氏悄悄拉了傅明忠的衣服,倆人笑著出了正廳,朝院外走去。

  河邊,一群半大孩子驚叫著,“撈起來了,撈起來了……”

  “呀!喝了好多水,是不是死了……”

  “嗚嗚……二姐……”小八趴在地上看著河中的人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傅剪秋一路狂奔,到河邊正看到王嘯拖著傅雲杉到河邊,幾個孩子七手八腳的將她拽上岸,臨近的幾家大人也陸續趕了來,一看傅雲杉慘白無人色的臉,當時就要拉自家孩子回去。

  “杉兒!”傅剪秋撲過去,晃著妹妹,哭的不能自抑!

  “這誰家孩子干的?真是缺德喲……”

  “哎喲,傅秀才家的閨女啊!真是可惜了……”有婦人悄聲議論。

  “誰說不是呢?你看這一家人……真剩這麼一個囫圇的了……”

  “看這臉色是沒指望嘍……”

  “唉,真可憐……”

  傅明義哭的沒有一點形象,眼瞅著自家侄女毫無聲息的臉,不經意掃到三郎在莊稼垛後面躲閃,氣的牙齒咯咯響,“傅三郎,你給我滾出來!”

  傅三郎一看被六叔發現了,撒丫子就跑,邊跑還邊朝七郎喊,“七弟,我去鎮上幾天,你跟爹娘說一聲啊!”

  一群圍觀的大人搖頭暗罵崔氏養的混賬兒子,親堂妹都下的去狠手推!

  孩子則是很不恥傅三郎敢做不敢當的懦夫行為,眼神狠狠的鄙視著他。

  “讓讓,快讓讓!娘,你快點兒啊!”張寶娃使勁往裡鑽,還不忘對身後的婦人大聲叫喊著。

  婦人跑了一頭汗,到了跟前狠喘了兩口氣,罵兒子,“小兔崽子,想累死你娘我啊!”話落,大嗓門吆喝著,“行了,趕緊的散了,別妨礙老娘救人!耽誤了救人,小心老娘告你們謀殺!”

  自從被傅雲杉威脅要上公堂之後,婦人也學會了這一招,見人就嚇唬,倒真唬住不少老愛找她麻煩的村婦女。

  圍觀的人一聽,忙拽著孩子退到一邊,張嬸得意的朝兒子咧了咧嘴,一進去看到傅雲杉的臉色,一拍大腿,“哎喲,這不是傅家那個二丫頭嗎?這是……”

  “娘,你再不救,她就真死了!”張寶娃跺腳。

  張嬸瞪了兒子一眼,閉了嘴,上前一把抓起傅雲杉,拎著她的腳讓她頭朝下,大手使勁兒拍著她的後背,一邊拍還一邊指揮,“秋丫頭,快去拿被子給她裹上,河水這麼冷,小心發燒!”似是對救人勢在必得。

  “啊……哦……”傅剪秋往家跑了兩步,又回頭,“張嬸兒,我妹妹……”

  張嬸眼一瞪,“咋?還不信你嬸子我?”張嬸手下用力又拍了幾下,傅雲杉突然咳嗽起來,一股股混黃的河水從口中吐出,人漸漸有了生氣。

  一群人高興的拍手,齊齊誇張嬸好。

  張嬸得意的笑了,看傅剪秋,“還不去?”

  傅剪秋臉上帶著淚,卻笑著大聲應了,飛快的跑回了家去告訴傅明禮和楚氏。

  ……

  傅雲杉以為她會死在這不知朝代的河裡,或者被上天驅離這個時空!

  她本來就是個莫名闖入這個時空的靈魂,被抽離貌似也很正常……

  她不後悔救下小八,但她真心捨不得爹娘哥哥姐姐和小八,她計算了那麼多要幫家人開始新的生活,要她怎麼甘心剛找到的溫暖就被奪去!

  她好害怕!

  她恐慌的蹬著腿使勁往岸邊游,甚至忘記了怎麼游泳,只在心裡大聲吼叫著:我不要死!我剛找到父母家人,我剛得到前世不可求的溫暖,我要保護他們,我要和他們相守相助,做一輩子的親人!求求你,不要帶我走!不要帶我走……

  可小腿抽筋河水沒頂,她漸漸沒了力氣,意識消散,直到鋪天蓋地的咳嗽將她震醒,一個婦人在她腹部用力壓,她不受控制的吐出僅剩的河水。

  “二、二姐……”小八哭著爬到傅雲杉身邊,抓著她的衣服不松手。

  “杉兒!”王嘯衣服上還在滴水,看到傅雲杉醒來,露出一口白牙。

  看著熟悉的臉,傅雲杉望著天哭著笑了,真好,她沒死!真好,她沒活到另外一個時空!

  謝謝……上天!

  張嬸湊到她面前,伸手晃了晃,一臉關切道,“丫頭?”

  “謝謝張嬸兒……”傅雲杉笑了笑,又加了句,“您真是個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得!瞧你這麼精神,肯定是沒事了,好報不好報嬸子不在乎,要不是我兒子催命似的拉著我來救你……”張嬸語頓,歎了口氣,“得,活過來就好!以後啊,離這河邊遠遠的,沒得丟了命讓你家人傷心……”

  “是,張嬸說的對。”傅雲杉虛弱的笑著,河邊的風吹過,她冷的打了個哆嗦,身子如置冰窖一般難受。

  張嬸瞧她神色不對,臉色開始潮紅,伸手覆上她的額頭,叫了聲,“哎呀,著涼了,真是要命啊!丫頭,忍著點啊,嬸子這就送你回家。”

  “兒子,快去喊郎中,就說傅家二丫頭掉河裡受涼了。”

  語落,抱著傅雲杉就朝傅家走去,張寶娃應了聲,掉頭朝李郎中家跑去。

  王凌抱著小八跟著去了傅家,王嘯冷的難受回家去換了身衣服,喊了王嬸也去了傅家。

  楚氏昏迷被何氏扶回了屋,傅明禮剛得到傅剪秋的口信兒,就看到張嬸抱著傅雲杉回來,忙讓了路,等傅剪秋給傅雲杉換了濕衣服,才進了屋,看到女兒毫無血色的臉,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事情的經過他都聽幾個孩子說了,本來傅雲杉在河邊一邊洗衣服,一邊教小八背圓周率,小八磕磕巴巴背不下來,幾個路過的小孩就嘲笑他,尤其以七郎笑的最歡。

  傅雲杉說了他幾句,他就嚷嚷說傅雲杉是鬼上身,小八不樂意,跌跌撞撞的要去打小七,小七跑跳著逗小八,小八快急哭了也沒追上小七,傅雲杉就在一旁鼓勵小八繼續跑,小七笑嘻嘻的任他追,身旁的幾個小孩也拍手讓小八跑快點,幾人玩的正開心,路過的三郎看到不高興了,認為傅雲杉帶著幾個小孩欺負他弟弟,二話不說上前就要揍小八,傅雲杉上前阻止,推搡之間,傅三郎怒了,手下一使勁,將傅雲杉推滾入河中,他一看事情不好,拔腿就跑了!

  正巧被過路的王嘯兄弟和張寶娃看見,王嘯二話不說就跳下了河,張寶娃拔腿就去傅家報信,回家喊老娘救人,王凌則留下照看小八。

  事後,三郎跑的不見蹤影,七郎被傅明義領回了家,卻被傅明忠夫婦護著,傅明義只得干瞪眼。

  “杉兒,是爹不好……”傅明禮拿著帕子輕輕擦拭著女兒額頭的冷汗,“是爹沒有保護好你……”

  傅雲杉搖了搖頭,朝傅明禮笑了笑,只是臉色不好,笑看上去比哭還難看,她似乎也知道這一點,只得換了方法,糯聲道,“爹,我想睡覺。”

  李郎中剛好趕到,號了脈,眉頭幾乎擰到了一起,好半響才道,“我開副藥,煎了隔兩個時辰喝一次,不出意外最好。”

  傅剪秋應了,在等李郎中開藥的過程中,偷偷咬妹妹的耳朵,“杉兒,你快好起來,爹已經去求分家了,爺答應了!等你把方子給了大伯,咱們就能分出來了。”

  傅雲杉一喜,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等李郎中一走,就起床要去正廳找老爺子,說要當著全家人的面將方子交給大伯,傅明禮怎麼都攔不住。

  無奈下,拿出自己最厚的冬衣裹住女兒,小心牽著女兒的手出現在正廳。

  小七正躲在崔氏身後,一看到傅雲杉,底氣立刻足了,跳出來沖傅明信叫嚷,“四叔,你看你看我就說她沒死……”

  傅雲杉想想自己裹的只剩兩只眼睛,瞪起來肯定沒有威懾力,只好白了小七一眼。

  傅明禮開口,“爹,杉兒已經沒事了,我帶她來當著爹的面將秘方給大哥,也讓兄弟們做個見證。”

  “老五……你這……”傅明孝眉眼帶笑,話裡卻故作傷心,似想勸慰。

  傅雲杉瞄了他一眼,淡聲道,“大伯不想要這個秘方了?那我給二伯和三伯……”

  傅明悌眼睛猛地一亮,看了眼傅明孝,聰明的沒有吭聲。

  “唉,好啊好啊,你給了三伯,咱們五五分咋樣?”傅明忠嬉笑著上前,卻被傅明孝瞪了一眼,沒好氣道,“老三,你想干什麼?還想搶方子不成?”

  傅明忠訕訕退了兩步,笑著道,“大哥,我哪敢?這不是杉兒說要給我和二哥的嗎?”

  “哼!”傅明孝冷哼一聲,轉身對上傅雲杉,試了幾試才露出一個笑,“杉兒,你可以把秘方給我了。”

  傅雲杉抬頭看他,“大伯,分家的話我家能分到啥?”

  “你想分啥?你啥也沒有……”楊氏沉著臉罵。

  傅明孝急的差點發火,忙攔了楊氏的話,“娘,我和爹都商量好了。”又看傅雲杉,“杉兒放心,我這就去請裡正和幾個村裡的老人來寫文書,絕不會虧了你們家的……”

  周氏自然明白傅明孝的意思,忙轉身出了院子去請人,前前後後又花去不少時間,等裡正和幾個老者聚齊的時候,已是午飯過後半個時辰了,一家人等在正廳,竟無一人提吃午飯的事。

  裡正抽著旱煙,被傅老爺子讓到了主位,他自己則坐到了傅明孝的位置上,“勞煩裡正大哥和幾位走這一趟,孩子大了想自己出去過了,就有勞幾位做個見證,寫了分家文書。”

  裡正和幾個老者面面相覷,別說雙河鋪就是整個天啟也是爹娘在不分家,這分出去的孩子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裡正掃了一眼大廳的幾個傅家兒子,瞬間就了然了,雖覺得傅秀才一家分出去過好!卻也不由暗暗替傅老爺子可惜,這麼好一個兒子不知道珍惜,偏拿一個不成才的長子如珠似寶,真是……

  裡正歎氣,臉上卻一點也不顯,只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行。”

  邊朝幾個老者點了點頭,幾人會意,也點頭稱好。

  傅老爺子在雙河鋪買田蓋房成親時,共買地一百畝,後因事賣了三十畝良田,現在還剩下五十畝良田,二十畝荒田,按照家裡人數,分給傅明禮三木荒田,五畝良田;干活的農具一套,外院倒座房三間,又喊楊氏給夠用的過娃瓢盆,細面和粗面各三十斤,至於後院的菜自然隨便吃。

  裡正幾人一聽,這五十畝良田六個兒子再怎麼只分了五畝給傅秀才,傅明孝笑著說,“這田地是爹置辦下的,爹娘自留十畝地養老,還剩四十畝,我們姐弟八人,該每人分得四畝,已經是多分了老五一畝地了,荒田也是多分了的。”

  裡正笑了笑,磕了磕旱煙桿,“傅老弟,你這麼些年,難道一點銀子也沒存?我怎麼瞅著一文錢也沒分給傅秀才呢?”

  “裡正叔……”傅明孝暗惱老家伙難纏,傅老爺子開了口,“最近家裡出錢多進錢少,倒是把這個給忽略了,去取二十兩銀子來。”最後一句顯然是對楊氏說的了。

  裡正幾人聽到傅老爺子說出的數目都有些不太滿意,有心為傅秀才再爭取點,卻見楊氏怒氣沖沖的瞪著幾人,心裡歎氣,也罷,別人的家事,他們還是不參合了,有這樣的爹娘還真是……

  幾人同情的看著傅明禮歎氣,心道,以後能幫就幫吧,唉!

  看著裡正寫好文書,幾個老者都簽名作證了,分家文書由傅老爺子交到傅明禮手中,傅雲杉才松了口氣,身子軟軟的倒在傅剪秋懷中。

  “杉兒!”傅剪秋半坐在地上,擁著大衣裡的妹妹。

  傅雲杉笑的眉開眼笑,臉紅彤彤的如抹了胭脂,“姐,我沒事,我就是有點累,想睡覺。”

  “好,咱們馬上就回去睡覺……”

  傅明孝哪裡肯,“杉兒,你不要緊吧?”雙眼似警告似威脅看著傅雲杉,傅雲杉絲毫不在意,諷刺道,“大伯放心,我還想給你和爺奶送終,怎麼會有事?”

  “你……”傅明孝背對裡正眾人,冷視傅雲杉,“別給我耍什麼花招?!否則,就算分了家,我也能讓傅明禮生不如死!”

  若說以前傅明孝還披著一層大伯的外衣道貌岸然的打擊傅明禮一家,那此刻就是真正撕破臉皮了,只為了傅雲杉手中的秘方!

  傅雲杉詭異一笑,抬手扒開衣服,大聲道,“大伯想要秘方,杉兒給就是了,您為什麼要嚇唬我不給秘方就要我爹生不如死呢?”

  廳內一靜,裡正幾人臉色不善的瞪著傅明孝,傅老爺子臉色青白交加,半響咳了咳道,“小孩子被嚇著了,語無倫次的……”

  沒有一人回應他。

  倒是傅明孝反應快,狠狠瞪了傅雲杉,給她一個敢再作亂試試的眼神,轉頭笑著道,“是杉兒聽差了,我是說不給秘方,我就生不如死……”

  幾人才淡淡哦了一聲,沒了下文。

  秘方自然不能讓外人知道,說好了明日在請幾人過來吃分家宴,送了裡正幾人離開,傅明孝迫不及待的回到正廳讓傅雲杉說秘方。

  傅雲杉瞧著興趣滿滿的傅二伯和傅三伯,笑了笑,一字不拉的將配方中一斤所需各種調料的配量說了清楚,只余最關鍵的一步沒說,傅明孝沒有看過傅雲杉完整的配料過程,自然無法分辨真假,滿心歡喜的看著手中的方子,才發現除了老六老四扶老五出了正廳,老二老三都興致勃勃的看著他手中的配方,他一個激靈,怎麼忘記把這倆人趕出去了,剛才傅雲杉說分量時,老二老三沒有聽見吧?

  傅明悌和傅明忠怎麼會承認,都睜著眼睛說沒聽清楚,不確定是多少雲雲,轉身就回了屋,將聽到的配比默默記了下來。

  蔣氏滿心歡喜,“這方子可是個能生金蛋的雞啊!有了這個還怕以後沒銀子來嗎……”

  “你好心收著,等這段風聲過了,咱們先配一點賣著試試,好的話我就往周邊幾個鎮跑一跑。”傅明悌一臉笑意,脫去平日的偽裝,有著幾分傅老爺子年輕時的俊朗,竟也十分好看。

  蔣氏看的迷了眼,傅明悌一把摟住蔣氏,調戲道,“娘子這是看為夫入迷了嗎?”

  蔣氏不好意思的啐了口,“都老夫老妻了……”

  “若這方子真能大賣,到時候我們去外邊置辦家產,娘子不是喜歡江南的風景嗎?咱們也去江南走一遭如何?”

  “萬一被大哥知道了……”蔣氏自是點頭答應,隨即想到傅明孝,又擔心道。

  傅明悌笑了笑,“大哥這個人有勇無謀,不足為懼。倒是老三需要防著點,他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真忌諱……”邊說邊將手探進媳婦的衣襟。

  “老三可是很聽他媳婦的話,我回頭去吹吹風,保准老三媳婦說啥老三聽啥。”蔣氏笑著拍了傅明悌一下,臉帶三分嬌羞。

  “還是媳婦能干……”

  ……

  夜,傅雲杉突然喊冷,傅剪秋將家中所有被子都覆蓋在她身上,依舊聽她不斷喊冷。

  後半夜,她的身體開始發熱滾燙,額頭灼熱,竟發起了高燒,李郎中的藥似一點作用也沒起,一家人急的不行,傅剪秋連夜敲開了李郎中的門,李郎中急匆匆趕過來,只看了傅雲杉一眼就歎息道,“我就怕她發高燒,真發了,這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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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8:59 |只看該作者
055 楚氏早產,救星

  傅明禮一把抓住李郎中的手,急切道,“李郎中,你這話什麼意思?杉兒她只是發燒……”

  “我知道,可她這燒燒的不是時候啊!”李郎中歎了口氣,看著傅明禮和楚氏,道,“你們還記得村西劉家那娃子不?那可是比杉丫頭還大上兩歲,救上來時還好好的,能說會笑的,當天晚上高燒,第三天頭上孩子就沒了……這燒我退不下去啊……”

  “不!杉兒不會有事的!她福大命大!她是……”傅剪秋驀然高聲叫著,打斷李郎中的話,雙手摸著妹妹滾燙紅通的臉頰,淚水模糊了視線,似在安慰自己,又似在說服父母,堅定道,“杉兒被大伯踹到心口吐血了都沒事,只是一個高燒也肯定不會有事的!”

  踹中心口?吐血?!

  農家裡,打孩子是家常便飯,可就是再不懂事的人都知道打孩子挑肉厚的地方打,教育孩子為先,打只是個手段,傅大平日看著也挺光鮮,人五人六的,怎麼對親侄女下這麼重的手?!

  李郎中側眸瞧了眼內院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頭。

  傅明禮夫婦聽到大女兒的話,心揪的生疼生疼的,楚氏不顧身懷有孕就想跪在李郎中身前,李郎中忙退開一步連連擺手,“老五媳婦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李郎中,求求您想想辦法,救救我女兒!這孩子命苦,從小到大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眼瞅著分家了……”楚氏突然想起什麼,抓著傅明禮的胳膊,“對了,咱女兒肯定是被河鬼纏住了,咱們去求娘,求娘給杉兒喊魂,走,快走……”

  她說著轉身就走,不管外面月到半夜,秋盡冬來,冷風嗖嗖。

  傅明禮是讀書人,本不信這些,可看到妻子這番動作,竟突然覺得或許讓老人喊一喊魂女兒就能醒過來了!腳下不由跟著楚氏出了外院趁著單薄的月光去敲後院的小門。

  “梆梆梆!”

  手拍打木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回蕩著,沒叫醒傅老爺子和楊氏,先把內院的幾家給吵醒了。

  “誰啊?這是干啥呢?大半夜的敲啥敲?還讓不讓人睡覺啊?”最先出聲的是崔氏,披著衣服探頭看到傅明禮夫妻,哎呦一聲縮了回去,接著傅明悌夫婦、傅明孝夫婦的屋都亮了,傅明信夫婦的小跨院也有燈光亮起,不時傳來人小聲說話的聲音,不一會兒,幾家人都穿了衣服出來,看到傅明禮二人,問道,“老五,你和你媳婦這是干什麼?”

  傅明禮沒有回頭,只輕輕說了句,“杉兒高燒不退,我請娘幫忙喊魂!”

  “啊!”崔氏一驚一乍,隨即掩了口低聲對自家男人道,“孩子他爹,俺咋覺得這事玄乎啊?老五這意思是不是說杉兒不行了啊?”

  “我女兒不會死!她不會有事的!”楚氏猛地轉頭,瞪大通紅布滿血絲略顯暴突的雙眼看著崔氏,“你再敢說這樣的話試試?!”

  崔氏嚇的猛吞了口唾液,訕笑,“那啥,老五媳婦,俺這不是心疼孩子嗎?你別多想,千萬別多想……”

  蔣氏看傅明悌,傅明悌蹙了眉頭瞧了眼後院的小門,朝蔣氏搖了搖頭,蔣氏看著後院嗤笑。

  “梆梆梆!”

  楚氏轉頭繼續敲門,傅明禮在一旁扶著她,邊喊,“娘,您開開門,救救我女兒您孫女吧!”

  “行了,老五,不就是孩子發燒嗎?明天一早去請李郎中拿點藥……”傅明孝皺著眉頭頗不以為然傅明禮的做法,指責道。

  周氏打著哈欠附和,“是啊,娘這時候早睡下了,都趕緊回去歇了吧,這明天還有一堆的事兒呢?”

  “大嫂想睡就回去,沒人攔著你!”楚氏頭也沒回,淡淡的將周氏打發了,周氏一梗,沒好氣的瞪了眼敲門的夫妻倆。

  “娘,求您醒一醒,救救杉兒吧!”傅明禮又喊了一聲,這樣的聲音在寂靜空曠的夜裡傳出很遠,不知道誰家的狗汪汪叫了起來,後院的燈終於亮了。

  楊氏披著衣服打開了門,一張臉黑的嚇人,“大半夜叫啥叫?叫魂吶!”

  “娘,杉兒昨天落水,這會兒一直高燒,肯定是河鬼纏住了,您快去給喊喊魂……”傅明禮急切的上前扶住楊氏,就想帶著楊氏往外院去,楊氏哎呦一聲,扒住了門框。

  “你干啥干啥?!”楊氏瞪著傅明禮,“老大,還不讓他給我松手!”

  傅明禮紅著眼,松開了手,“娘,杉兒還等著你幫她叫魂救命……”

  “叫什麼魂?救誰的命?發個高燒生個病,哪就這麼嬌貴了?!”楊氏睡眠被吵,又被傅老爺子從床上趕起來看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正一肚子火,知道只是傅雲杉發了燒就要叫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是公主命還是皇妃命?!發個高燒熬一熬過幾天就好了,叫什麼叫?不知道叫魂是要廢親人的生日嗎?”

  楊氏越來越來勁兒,看著傅明禮二人大罵,“老五,為了你閨女,你要把親娘的命都給搭進去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我咋就能養出你這麼個不孝的孽障!”

  替晚輩叫魂會減少老人的壽命?

  楚氏從未聽說過這種說法,不由微微一怔,想到床上燒的滾燙的女兒和那個姓劉的孩子,渾身一陣虛脫,再顧不得什麼,抱著肚子跪在楊氏腳下,“娘,杉兒和前年那落水的劉家娃一樣都是高燒啊,會死人的!她是您的親孫女,您一定要救救她……我給您磕頭了,求求你……”

  “嘶!”

  身後幾人同時倒抽冷氣,楚氏要不提他們也想不起,那劉家娃可不就是落水後還好好的,當夜就發了高燒,吃藥一點作用都沒有,到第三天上人就沒了……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了,傅明禮紅著眼也跪在地,七尺的漢子本就身子虛弱,這兩天精神身體雙重打擊,這會兒已是滿頭的冷汗,臉色也開始不好了。

  “娘,明天一早我就去鎮上找大夫,眼下求您先給杉兒叫叫魂……”

  楊氏也被楚氏說的那劉家娃嚇到了,正在回神,又聽到傅明禮的話,瞪了他一眼,轉身回了後院,“不是還有三天嗎?叫什麼叫?沒見過折了娘的壽去救閨女的!你有錢明天去請大夫好了……”

  “啪!”

  門被關上,隱隱傳來聽不清的嘀咕,“叫魂有用,劉家娃咋還會死……”

  傅明禮心涼如水,無力感瞬間蔓延,盯著被親娘關上的門久久不能回神,娘這是為啥?為啥就不能救救杉兒?!不管有沒有用,總要試過才知道啊!

  蔣氏夫妻本是在看笑話,可看到楊氏的做派,不由相視露出一抹苦笑,說了幾句安慰的場面話,轉身回了屋。

  崔氏嘰嘰喳喳說了什麼,夫妻倆誰也沒聽到,只聽得崔氏最後一句,“……好好送她走吧。”

  送誰走?

  楚氏瞬間回神,一把推開崔氏,起身回了外院倒座房,何氏忙跟上扶著她。

  崔氏被推的一個踉蹌,啐了口,“好心沒好報!”拉著傅明忠也回了屋。

  至於傅明孝夫妻早在楊氏轉身關門的時候也回了自己屋。

  傅明信歎著氣,將傅明禮從地上扶起來,“老五,娘就這樣,你別生氣,咱還是去找李郎中想想其他辦法吧。杉兒只是發燒,不是很厲害的病……對了,上次你的病據說是鎮上一個大夫推薦的府城的什麼什麼堂的……”

  “四哥,我沒事,你說的對,杉兒只是發燒,不是很厲害的病!”傅明顫巍巍的任傅明信扶著回了外院倒座房。

  屋內,李郎中正拿了濕帕子放在傅雲杉額頭,傅剪秋則擰著另一條濕帕子擦著傅雲杉的手和臉,看到傅明禮回來,眼中含淚帶著哭腔,“爹,杉兒還是好燙!怎麼辦……”

  “哇……二、二姐……”小八抽噎著趴在傅雲杉臉頰邊,瘦瘦的小手努力的來回扇著風,試圖以這樣的方式為傅雲杉降溫。

  “我去鎮上……我現在就去鎮上找大夫……”傅明禮心疼女兒,拖著身子就想出門,被傅明信拽住,“現在鎮門都關了,別說你進不去就算你進去了,大夫也不會大半夜的跟你出診啊!”

  傅明禮凝噎,“四哥……”

  “等天一亮,俺就去鎮上去請大夫!杉兒命大一定能撐過去的……”傅明信只能這麼安慰著弟弟。

  一整個晚上,誰也沒有睡,都靜靜守在傅雲杉身邊,帕子換了一條又一條,傅雲杉的臉卻越來越紅,那顏色到天亮的時候跟天邊的雲霞一般,紅的驚心駭魄!

  傅明信不等天大亮就踏著霧氣出了傅家,等找著願意出診的大夫趕回來時,已是午時差三刻,大夫看到傅雲杉的臉色驚了一驚,“怎麼燒成這樣?”

  待號了脈,又看了傅雲杉的眼睛,搖頭,“這孩子不行了,你們趕緊准備後事吧,也就這兩天的功夫……”

  “……”傅明禮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怎麼可能?他女兒昨天還笑瞇了眼為分了家開心,不顧自己剛從河裡救上來就執意請了裡正他們寫分家文書,他還記得她糯糯的嗓音跟他撒嬌說她想睡覺……

  “杉、杉兒啊!娘的兒……”楚氏瞪著大眼,如呆滯了一般好半響大叫一聲撲了過去,將傅雲杉狠狠摟在懷中,又怕摟緊了女兒疼,稍松了松,淚如雨下,“娘抱著你,娘知道你是家裡最勇敢的一個!上次你都吐血沒了呼吸娘抱著你你都能活過來,這次也一定可以……娘抱著你……”

  “杉兒……”傅剪秋咬著唇哭的狠,哽咽不已,“都是傅三郎!都是傅三郎!是他推杉兒掉河裡的!是他……”

  “二姐……嗚嗚……”小八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卻執拗的抓著傅雲杉的手搖著叫著。

  傅明信夫婦都紅了眼眶,鳶尾姐妹早已哭泣著抹眼淚,傅思宗慘白著臉站在床尾,攥緊了拳頭,眸子裡有淚模糊了視線去執著的狠狠盯著內院的方向!

  王叔王嬸輕輕歎著氣,都是紅了眼眶,王嘯兄弟倔強的抹淚,念叨著,“杉兒不會死的……”

  大夫有些不忍,卻也只得歎了氣,收了藥箱欲走。

  王叔突然想到什麼,忙拉住大夫,回頭對傅明禮道,“秀才老弟,你還記得府城救你的那位老神醫不?你這麼重的傷他都能救活,杉兒的病他也肯定能治!”

  “對!對!對!”傅明禮猛然回神,一疊聲的答著,可想到此去府城最快也要四五天的路程……

  王叔笑了,興奮的對大夫道,“大夫,你有沒有能續命的人參?我們買!”

  大夫瞧著這家裡的境況,也多少明白,本不想讓他們再花這些冤枉錢的,可耐不住一家人一再的請求,只好取了自己保存的參片,吩咐他們煮了參湯,喂她喝。

  傅雲杉昏昏沉沉的,一會兒有意識一會兒沒意識,正是昏沉著,感覺有人喂她喝湯,澀澀的讓她忍不住想吐出來,旁邊有人哭,“大夫,她喝不下去怎麼辦……”

  “灌!撬開她的牙齒往裡灌!一定要讓她喝下去!”

  耳邊是娘嘶啞的哀求,“杉兒,喝啊,娘想你活著……”

  她眼中有淚湧出,拼命壓著那要吐的感覺,使著前世今生都未成用過的力氣狠命的吞咽著。

  “好了,終於喝下去了……只是,大夫治的是病,治不了命,這女娃現在靠參片續著命,怕撐不了幾天,你們還是早做准備的好!”

  她聽到有人壓抑的捂嘴哭泣聲。

  “大夫,你還有多少參片,我們都買了!就是傾家蕩產,我也要救我的女兒……”是爹嘶啞的聲音。

  “杉兒……老天,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無聲的啜泣是娘啊。

  “哇啊……二姐……”是小八趴在她身上在哭。

  “妹妹……”是哥和姐壓抑的哽咽聲。

  迷糊中,聽到爹翻書箱的聲音,姐姐翻衣櫃的聲音,至於說的什麼,她沒有聽到,因為她又昏迷了過去。

  ……

  “嗯?”男人頎長的身影立在豐華樓二樓雅間,微瞇的黑眸在聽到手下人的消息時猛一睜,十指滑過雕漆欄桿,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屬下剛看到姓王的漢子租馬車,聽他跟人聊了兩句傅二姑娘的事。”手下人摸不清主子想干什麼,實話實說道。

  男人修長的指頭輕輕敲擊著欄桿,黑眸投向雙河鋪的方向,好半天才淡淡道,“找人拿了藥去救人。”

  “是。”手下人應了聲,轉身下樓。

  ……

  雙河鋪村,傅家門口

  楚氏蹙眉看著王嬸小心的將傅雲杉抱進馬車,口中盡力忍著發出輕輕的呻吟,手托著肚子卻擋不住羊水破,一滴兩滴,直到王嬸發現地上已經暈開了一大片,“天哪!棲雲姐,你這是要早產啊!”

  楚氏肚裡的孩子剛八個多月,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到生產期,提前這麼多……肯定是最近這麼多事刺激的!

  王嬸心疼的歎氣,又急又忙的喊人扶著楚氏去她家,楚氏不願,王嬸瞪著滿是血絲的眼,“你瞧你那個家,除了杉兒那床上,其他的地方還能住人嗎?你不知道生孩子坐月子要遭什麼罪嗎?你當我是妹妹就啥話也別說,咱們這麼多年的情分是當假的嗎!”

  楚氏臉色蒼白,痛的抓緊了王嬸的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王嬸急的喊傅明禮抱楚氏,可看到傅明禮虛弱的身子,咬了咬牙,一把橫抱起楚氏,顛顛兒的往自己家跑去,驚的王叔跟在身後護小雞似的張著兩個胳膊支稜著。

  本來是很好笑的一幕,可看在村人的眼裡卻都搖頭歎息,不時還有人問要不要搭把手,張嬸老遠就沖了過來,咋呼著,“這是要生了嗎?熱水白布小孩的裹身被子和小衣服都准備了嗎?”

  “他嬸子,你瞧這一家的,命都顧不上了,哪還有那功夫做那個……”素日與王嬸關系不錯,連帶也知曉一些楚氏婆家的事,打抱不平道。

  張嬸唉了一聲,“我娘家嫂子這個月要生產我做的小被子和小衣服還沒送過去,我去拿來應應急。”一溜煙的跑了。

  這邊,送了王嬸安置好楚氏,幾個交好的媳婦都自覺充當了接生婆、打雜工,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將一切都准備了妥當,傅明禮長揖大禮,“謝諸位嫂子相助。”

  幾個媳婦擺了擺手,笑,“一個村的,不值當的。”

  意思是說,都是一個村的,交情那麼好,只是幫點小忙,不值得你這麼大的禮。

  傅明禮卻言,“再沒什麼比雪中送炭更珍貴的了,這些恩情傅明禮都記下了,以後各位嫂子家有事,傅明禮定不言拒。”

  幾個媳婦哈哈笑著應了,回過身,卻唉聲歎氣,唏噓不已。

  王叔拉了王嬸,“杉丫頭的病耽誤不得,家裡的事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做不了主的,就去請傅秀才娘家二舅,我和傅秀才這就趕去府城找那個老神醫去!”

  “你去鎮上把家裡的銀子都取了吧,帶著以免有什麼事花銀子。”王嬸點頭,囑咐著。

  王叔應了,傅明禮又作揖謝王嬸,王嬸苦笑著別開了臉,“我不是為你,我是為我棲雲姐,你以後對她們母子好點就罷了。”

  傅明禮自是滿口答應,回了傅家才發現傅雲杉已被人抱回了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正跟傅思宗說著話,傅思宗連連點頭,又作揖謝過小廝將其送出了門,才仰著笑臉對傅明禮和王叔道,“爹,王叔,這是樓公子的小廝,聽說妹妹高燒不退,特意過來給妹妹瞧病,還送了退燒的藥和一些補品。”

  “是府城帶我們去找老神醫的那位樓重公子?”傅明禮驚喜道。

  “正是他。”傅思宗笑著應了。

  “哈哈!”王叔笑的開懷,“那指定沒錯了,樓公子派人送來的藥定是老神醫配好的,我就說杉丫頭吉人自有天相,命中有貴人相助啊……”

  一家人喜悅異常,看傅雲杉喝下了藥,不過一個時辰就退了燒,到晚飯時呼吸也漸平穩,臉上的潮紅也退了去,請了李郎中來看,他亦是替傅明禮一家開心,“太好了,杉兒已經沒事了!”

  “李大叔,杉兒為什麼還不醒?”傅思宗兄妹面露開心,可看著妹妹昏睡一天一夜還不醒,依舊有些捉急。

  李郎中笑了笑,擺擺手,“沒事,讓她好好睡一覺,保管醒來一切都好了!”

  “嘻嘻,二姐……豬豬……”小八一夜沒睡,早哭腫了眼,此刻知道傅雲杉沒事,小腦袋湊到傅雲杉臉頰邊,小手抱著她的胳膊,自言自語道,“小八陪……”

  竟是閉了眼,准備睡覺的架勢。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半夜,楚氏精疲力盡生下一個女孩兒,傅家人只有何氏帶著鳶尾姐妹來瞧了,抱著孩子看了會,傅家其他人好像突然變得很忙碌,傅明悌夫婦來往鎮上跑生意;傅明孝夫婦准備進京事宜,傅明忠在一旁幫忙;崔氏則帶著七郎回了娘家;楊氏和傅琥珀更是人影都沒見。

  傅明禮多少是傷心的,可二女兒死裡逃生,妻子又為自己生下了三女兒,這份喜悅足可以壓平心底的傷,他笑著為女兒取了幾個名字,夫妻倆最後敲定了紫菀,“菀菀清風起,茸茸麗日斜……”楚氏輕輕念了句,摸著小女兒的腦袋,“菀兒還是姐姐的福星呢。”

  傅明禮笑,“可不是嗎?”

  夫妻倆一臉笑意看著襁褓裡睡的沉熟的小女兒,半響,楚氏說了句,“相公,明日一早咱們就回家吧,在王家生產已經不好,總不能三日禮和坐月子都在這裡。”

  “你的身子要緊,這時候還顧什麼禮?爹娘那邊我去說,你安心坐月子,千萬不要再落下病,咱們剛分了家,以後家裡的事還要你操持……”傅明禮沉默良久,拍著妻子的手沉聲安撫,“捨了這身前身後的虛名,不就是想給你們幾日開心日子,怎麼你倒計較起來這個了?這時候有什麼事比得上你的身子重要?!”

  楚氏感動的點頭,“有相公這些話就夠了,我已經知足了,咱們還是回去吧,不為我也為幾個孩子,可不能讓他們以後也背上不孝的罪名,有些事,咱們在前面扛著就好了……”

  “是,夫人說的對,都聽夫人的。”傅明禮眼瞅屋內氣氛冷窒,難得說了句幽默話,卻換來楚氏啼笑的眼淚,“說什麼胡話?”

  翌日,楚氏謝絕了王嬸的挽留,執意回傅家去,氣的王嬸恨不得拿刀子剜傅明禮,傅明禮無奈苦笑,楚氏好笑,王嬸被折騰的沒了脾氣,又瞧著傅明禮蒼白的臉色和楚氏哀求的目光,只好歎了氣,收拾了兩床被褥和幾件厚衣服送楚氏回了傅家外院倒座房。

  初冬的天還不是很冷,白日有太陽照著,屋內的空氣也不低,可倒座房的設計是房門窗欞朝東,能見太陽的時候並不多,傅雲此刻睡的房間本是楚氏夫妻倆的房間,算是外院得陽光最多的地方。

  傅雲杉昏睡未醒,楚氏更不願挪自家女兒,坐月子的房子就定在傅雲杉姐妹的屋子,傅明禮雖能下地慢行,但屁股和大腿的傷還需要靜養,就占了新分得的那間雜物房。

  王嬸和傅剪秋前前後後忙了一個時辰,總算將房子整理了出來,傅明禮一躺上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王嬸忍不住歎氣,唉唉了兩聲。

  傅雲杉是早上被一陣叫罵吵醒的!

  “楚氏,別以為分了家你就能翻出天去!我和你爹還沒死呢!不過是要你幾包紅糖和幾個雞蛋給你妹子吃你就拉個臉不給,真以為傅家是你當家做主了!”楊氏罵人永遠不離一個字,“孝”!似是掐准了傅明禮和楚氏這個命脈,掐起來那是穩准狠!

  傅剪秋的聲音結結巴巴,帶著哭腔,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奶……總共沒……幾包糖,雞蛋還要給娘……吃,家裡的雞早上不是剛下了蛋嗎?”

  “好了好了,姑母不要生氣了,秋丫頭為她娘著想也情有可原,畢竟五表嫂這是早產,坐月子吃不好會落下病根的,琥珀身體不舒服想喝紅糖水吃雞蛋,讓我的丫頭去鎮上買就是,您別跟她計較了,啊?”楊表姑溫溫勸著楊氏,一邊指揮身邊的丫頭出去買紅糖雞蛋,一邊給了傅剪秋一記安撫的眼神。

  傅剪秋知道這楊家表姑算計她的事,當下也不再出聲,任她半勸半哄的將楊氏拉回了後院,才松了一口氣,抹了把淚,關了外院門,回了房間。

  傅雲杉無語的聽著外面鬧騰,動了動眼珠瞧著空空的房間,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往常放置衣櫃的地方空了,床頭的小櫃子和爹的書箱也沒了,除了床上的東西沒變,屋裡的大件都不見了!

  傅剪秋回到屋正好對上妹妹打量房間的眼睛,驚喜的叫了聲,“杉兒,你醒了!”

  不等傅雲杉開口就轉身開了門跑出去到隔壁叫著,“爹、娘,杉兒醒了,杉兒醒了!我去告訴哥和王叔王嬸去……”

  不多會兒,兩家人都聚在傅雲杉的床頭,看著她高興的笑。

  傅雲杉裂開了嘴想笑才發現嘴干裂的厲害,一動就流出了血絲,傅剪秋忙扶她起來喂她喝水,“小心點,你發高燒都昏睡五天了,再不醒,爹就要再去請李大叔了。”

  “五天!”傅雲杉嗆了水,“怎麼這麼久……”

  隨即想到昏沉中聽到的聲音和對話,再仔細打量著家人身上單薄的衣服和屋內蓋在自己身上僅剩的棉被,淚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杉兒,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快告訴爹……”傅明禮上前抱著女兒,眸子裡的焦灼灼疼了傅雲杉的眼,瞧著一群人擔心關切的目光,傅雲杉哭著哽咽,臉上卻揚起了笑,“就是覺得有爹娘和家人疼好幸福!”

  “傻孩子!”傅明禮笑著將她摟入懷中,拍著女兒軟軟的身子,心裡滿足異常。

  一屋子的人都高興的笑著,

  傅雲杉乖順的將頭埋在家人看不到的地方,任淚肆流,小小的拳頭攥著棉布靛青被子,暗暗發誓:父母家人傾家蕩產也不放棄的溫暖,她必牢牢護住,誰若敢犯,她定化為羅剎,誅神滅佛!

  得知楚氏早產生了個妹妹,今日便是三日洗禮,她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小妹妹,剛興奮的想下床,突然想到自己還在生病,剛出生的孩子抵抗力弱,萬一過了病氣給她就不好了!

  “算了,等我病好了再去看小妹吧,反正她也不會跑掉。”

  眾人見她吭哧半天又不去了,不覺好笑。

  因為做三日洗禮,傅家幾房人倒是都到齊了,雖有些懶散,但該有的禮節都不敢少。

  楚氏娘家人在近午時才到,來的是楚氏的娘玉氏和兩個嫂子,傅剪秋急匆匆的去灶屋燒水,被傅琥珀趕了出來,說分家了灶屋不給他們用。

  楊表姑在後院扶著丫頭的手散步,恰好瞧見,上前拉了傅琥珀勸,“表妹,今天可是你小侄女的洗禮日,一會兒還會有很多人來賀喜,沒有茶水待客,你爹娘可會被人看下去的……”

  傅琥珀想了想,瞪了傅剪秋一眼,氣呼呼的走了。

  傅剪秋道了謝,拿瓢舀了水到小鍋裡開始點火燒,楊表姑微微蹙眉,卻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抬手招了丫頭搬來凳子紆尊坐到傅剪秋身邊,笑著開口道,“剪秋啊,你爹和你妹妹的病怎麼樣了?”

  “李大叔說爹的病還要養上幾個月才能好,妹妹已經沒有大礙了,多休息幾天就好。”傅剪秋思籌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簡單說了兩句。

  楊表姑唏噓,“唉,你說你爹好好的秀才就這麼沒了,真是可惜!聽說杉兒給你哥配了藥在治五石散,這以後也要不少銀子吧?”

  “……”傅剪秋低頭燒火,沒有吭聲。

  楊表姑也不在意,“你娘又剛生了孩子,這往後的日子你們一家可怎麼過啊?表姑這心裡都替你們著急,要是你們家有人能掙錢就好了……”

  “……”傅剪秋又怎麼不知道家裡困難,爹爹沒了功名教不了書就沒有收入,身子不好又干不得農活,哥的毒癮雖然有了一些好轉,可單那些藥就要幾十上百兩銀子,他們家現在為了給爹治病給杉兒買參片已經家徒四壁,以後怎麼負擔的起……

  別開頭,抹去眼中的淚,傅剪秋低聲道,“謝謝表姑關心。”

  “先前的事是表姑不好,不應該瞞著你們,不過表姑這心真是為你家著想,咱們女人啊,嫁給誰都是嫁,如果能幫家裡生活的更好一些,對方是誰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不是嗎?”楊表姑語重心長的摸著傅剪秋的頭,“雖說老爺年紀大一些,但對家裡妻妾都很好,絕不會虧了誰。你若是願意跟表姑去府原,表姑就拿四百兩私房出來給你家還債可好?以後府裡發的月俸銀子你也可以寄給家裡,生了兒子說不定母憑子貴做個二夫人,到時候拉扯你家裡人一把還不是順手的事兒嗎……”

  傅剪秋聽的發愣,四百兩銀子?!差不多可以還爹看病的錢了,剩下的也能給家裡留一點,月俸銀子她也可以寄給家裡讓家裡生活的更好……

  楊表姑拍了拍她的手,眉間露出笑意,示意自己的丫頭添柴,將傅剪秋拉到一旁,又添了把火,“老爺在府原是一城的縣丞,若有他在咱們清河鎮老爺面前說上幾句,說不定你爹的秀才功名還能回來,到時候家裡……”

  傅剪秋眼睛一亮,爹的功名恢復了家裡就不愁了,到時候……到時候……

  “那我還能回家來嗎?”

  “當然可以,生了兒子,你是去是留,都隨你的意!”楊表姑笑的慈愛,心裡卻得意的笑開了花。

  傅剪秋盯著灶膛裡的火半響,將自己的唇咬出了血絲才扯了一抹笑,道,“好,我跟表姑去府原。”

  “唉,好姑娘,你爹娘知道你的孝順一定會很高興……”

  “不!不要讓我爹娘知道,等我們走了,再告訴他們……”傅剪秋知道,爹娘有多疼他們兄妹幾個,縱是要飯也絕不會松口答應讓她去做別人的妾房,若是讓他們知道……她們是絕走不成的!

  “好好好!不讓他們知道,等走了表姑再派人送信給他們,唉,苦了你了……”楊表姑眉眼嘴角都是笑,卻故作傷悲的拿帕子抹著淚。

  外院,看過睡著的傅雲杉,楚家幾人坐進了楚氏的月子屋,玉氏拉著女兒的手打量,上了年紀的臉上帶著時間的滄桑,眸子裡滿是心疼的淚花,“我的兒,怎麼這麼消瘦,這是吃了多少苦啊?”

  楚氏也紅了眼,叫著,“娘。”

  一旁,楚家大嫂李氏安慰道,“娘,妹妹在坐月子,可是哭不得的。”

  “是啊,娘,您快別傷心了,妹妹和妹夫既然分出來了,那以後都是好日子!您這麼一哭,惹的其他孩子都要跟著哭了。”二嫂方氏也開解道。

  玉氏擦了擦眼淚,“對對,你兩個嫂子說的對,是娘不好,不該惹你哭,快別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

  “妹子,這是家裡拿的一些吃的,這銀子你收好,好好給自己和幾個孩子補補身子,以後啊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管他們那些人去死!”方氏將帶來的東西一一掏出來,有兩只老母雞,幾斤獐子肉,幾十個雞蛋和幾尺青色棉布和一封二十兩的銀子。

  將銀子塞到楚氏手裡,又拎著老母雞笑,“這可是大嫂喂了兩年的老母雞,燉湯最是補身子,一聽說你生了,趕著大哥幫她抓雞,就大哥那個書生樣,倆人差點把咱家房子給掀了……”

  “他二嬸兒,咱在家不是說好不提這個嗎?”李氏臉有些不自在的瞅了楚氏一眼,尷尬笑了笑。

  楚氏感動笑著道,“讓嫂子破費了。”

  “妹妹說哪裡話,都是自家人,再說這雞養來就是吃的……”李氏瞬間釋然,慢慢放開了和楚氏方氏討論著孩子。

  玉氏也在一旁笑著看她們說,不多會兒,傅明禮拜見了岳母,玉氏如每一個希望女兒幸福的母親一樣對女婿說教了一番,傅明禮一直恭敬聽著,沒有一絲厭煩。

  玉氏歎了口氣,女婿為人處事都是好的,可她這做母親的心總覺得虧欠了女兒和兒子們,說了幾句也不說了,擺擺手讓傅明禮起身,“你身子骨也不好,去歇著吧,到了這裡咱們不講那些虛的,去吧。”

  “是,岳母放心,以後明禮一定會好好照顧棲雲和孩子們。”傅明禮施了一禮,退出房間。

  “我瞅著妹夫這身子好的挺快,這府城的大夫可真是神醫!”方氏笑著問楚氏。

  楚氏點了點頭,也露出笑容,“聽說是救過杉兒的一位公子介紹的,說起來,這位樓公子可真是我們家的貴人,先後救了杉兒兩次,又救了我家相公,都說銀子好還恩情難還,這救命之恩我們可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那平時就多送點咱農家的特產,多少是咱們的一片心意。”李氏笑著出主意。

  “我看行!”幾人互視笑出了聲。

  “五嫂,要開始做飯了,娘讓我來問一聲,親家太太有什麼忌口的嗎?”傅明義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傳出老遠,引的幾個結伴而來送禮的婦人都瞧了過來。

  方氏撇了撇嘴,“就知道吆喝,怎不說上次害妹夫傷重時,我來雙河鋪那麼些天,也沒見半個傅家人來請我吃飯,今兒是知道有人來送禮,巴巴的喊著讓人知道她是多好客呢吧!呸!”

  “他二嬸,小心被人聽見,妹妹以後還要在這裡過日子呢。”李氏拉了拉方氏的衣服。

  方氏歎了口氣,“我要不是怕妹妹以後日子不好過,我早把傅家給翻個個兒了,就他們那群人跟小雞子似的哪個能吃得了我一鞭子?!”

  “虧你還記得你妹妹要過日子!”玉氏笑著嗔罵了二兒媳婦一句,吩咐道,“行了,把咱們帶來的肉和雞蛋分一半送到廚房去。”

  方氏極不情願的伸手將肉拽成兩段,比劃了比劃挑出小的那一半,又撿了十幾個雞蛋,哼哼唧唧的出了門,惹的玉氏搖頭好笑。

  洗禮的日子,楊氏再不歡喜也得擠出笑容來招呼村裡的長輩,洗禮日不帶客,村裡的婦人來看過楚氏笑說幾句也就都回了家,等婆子幫紫菀洗了身子裹上小被褥,這洗禮算是結束了,只等吃過午飯,收了洗禮錢,婆子離開,才算沒事了。

  午飯是楊氏安排的,六菜一湯,也算豐盛,只是吃飯的時候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婆子說這女娃是個福星,定會為傅家帶來福運,楊氏瞪了婆子一眼,崔氏嘀咕了句一個賠錢的女娃還帶來什麼福運?

  玉氏和方氏不願意了!

  玉氏還好說,忍著氣問楊氏是她女兒在婆家不侍候公婆了還是做家事不用心還是對待妯娌侄子侄女不好惹她聽到這話要瞪那婆子?

  楊氏被噎的說不出話,又顧忌傅老爺子的臉面不敢撒潑,一張臉憋的通紅,好半響,才訕笑著支吾了句,“我是瞪我家三媳婦,不會說話!”說完,又狠狠瞪了崔氏一眼。

  崔氏覺得被冤枉了,“娘,你咋能這樣說俺,這話可說你剛做飯時說的,二嫂也可以作證的,咋俺嘀咕了句就是俺不會說話了……”

  “還不給我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還嫌丟人不夠啊?”楊氏怒視崔氏,心下恨不得張口罵死這個蠢的,沒看到現在是什麼情況嗎?淨添亂!

  方氏扯下腰間的鞭子,“啪”拍在飯桌上,看著崔氏似笑非笑,“喲,三嫂子,這誰不知道老太太為人厚道,對幾個媳婦都好的沒話說,你這麼編排老太太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可怎麼好……”

  “俺咋編排了?!俺就嘀咕了句娘說過的話……”崔氏瞅著楊氏一雙秋後算賬的眼神和桌上火紅的鞭子,敢怒不敢言,憋屈的作小心狀,“是俺不會說話,這總行了吧?”

  方氏哼了一聲,斜睨了眼楊氏,收回了桌上的鞭子,“禍從口出,三嫂子還是多注意的好。”

  崔氏氣的喘著粗氣,卻再不敢開口,婆子笑呵呵的似乎沒受影響,吃完了飯就離開了。

  傅雲杉醒來正好外婆和兩個舅媽來看她,准備看了她就往回趕,山路不好走,太晚出發天黑之前到不了家,看到外孫女醒過來,玉氏終於松了最後一口氣,“好了,外婆還以為這次也見不到外婆的乖囡囡呢。”

  “外婆!大舅媽!二舅媽!”傅雲杉驚喜的打著招呼,一把抱著玉氏,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外婆和舅媽這就要回去嗎?”

  她的印象裡,打小外婆就很疼她們兄妹,每次見到都很捨不得。

  “是啊,再不走,天黑就到不了家了,現在天冷了,晚上濕氣重,對你外婆身子不好。”方氏在一旁道。

  傅雲杉忙穿了自己的小襖,套上薄棉褲,“我去送外婆和舅媽。”

  “你這剛醒過來,還是好好……”玉氏忙按住她,傅雲杉笑著搖頭,“我現在覺得身子好狠多了,李大叔也說我的燒退了就沒事了,還讓我出去透透氣,不要老躺在床上呢!我好久沒見外婆了,想跟外婆多呆一會兒……”

  “這孩子……”玉氏欣慰的摟著自家外孫女,替她穿上鞋,牽著一道出了門,楚氏要送,李氏勸了讓她好好養身子,以後機會多的是,楚氏盈著淚送母親和兩個嫂子出了院門。

  送走了外婆和舅媽三個人,傅雲杉拐道去了王家看救回來的男人,她昏迷了這麼些天,不知道那男人救活沒有。

  王嬸帶她去了男人的屋,拉了她小聲說,“你這身子怎麼樣?都好了嗎?”

  “都好了,你看,能蹦能跳呢!”傅雲杉笑嘻嘻的湊到王嬸身邊,問,“王嬸,他怎麼樣了?”

  王嬸瞅了眼男人一眼,低聲說,“當天晚上就醒了,身體造好了就是不走,一句話也不說,一屋子的冷氣,害的我在家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哈哈,我來說,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許是救命恩人這四個字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冷著臉轉頭看向傅雲杉的方向,喉結動了動,說了句,“是你救的我?我是誰?”

  好狗血!失憶了!

  傅雲杉腦海中瞬間湧現這三個字,扶了扶額,鄭重的對男人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你是我在山上救的,或許山上有線速也不一定,你可以自己去查一查。”

  男人垂眸,看了她好一會兒,起身下床,出門,一個縱身,身影已在幾丈之外,傅雲杉瞪圓了眼珠,傳說中的輕功!她突然有些後悔剛才說的有些僵硬了,這樣一個失去記憶的高手,她應該想方設法留下來啊,即使學不了武功也可以當個免費保鏢之類的啊,等以後她賺了很多銀子後,肯定會有這樣那樣的事……

  好吧,她想的有點遠了!

  垂著肩膀跟王嬸打了招呼轉身回家,卻不想家裡還有一件大事等著她!

  “爹、娘,女兒不孝女兒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跟表姑一起離開爹娘去府原,這裡是四百兩銀子,爹娘拿去還錢吧!不要來找女兒,就當……女兒死了吧!剪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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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9:26 |只看該作者
056 設計表姑,救姐

  這個傻姐姐!

  她怎麼就把這四百兩銀子看進眼裡了?!

  她不知道自己和豐華樓又有新的合作了嗎?別說四百兩,就是四千兩,想賺到手那都只是時間的問題啊!

  難道是哥哥沒有告訴家裡人?

  “哥,我們和許長清合作冬日火鍋的事,你沒有告訴爹娘和姐姐嗎?”

  傅思宗白著臉搖頭,“我以為你想等賺到錢給大家一個驚喜,一直守著沒有說……”他似乎也明白了,焦急道,“大妹真是糊塗!怎麼也不和家裡人說一聲就……”

  “現在說這些沒有用了。”傅雲杉打斷傅思宗的話,快速道,“這封信是誰給的?什麼時候的事?”

  “忍冬送來的,說是你表姑在午飯前給她的,讓她申時一刻左右送給我。”傅明禮急的坐立不安,“這樣算起來,她們應該是午時左右出發離開雙河鋪的,兩個時辰……”他每說一句,臉色白上一分,“若是走官道,怕早已出了清河鎮……”

  四個小時,以馬車的速度算確實已經出了清河鎮,她若是能騎馬去追的話……說不定能在姐姐到府原城之前追上她!

  事不宜遲,她要去把姐姐追回來!好日子剛開頭,她傅雲杉的姐姐要嫁也必是富家公子,官家少爺!去給一個老頭子做沒有名分的通房,楊桂雲她可真敢算計!

  “爹,哥,我去把姐追回來,姐的事先瞞著娘,就說……我和姐去外婆家住幾天,少則兩天,多則半個月,我一定把姐姐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帶回來!”

  “杉兒!”

  傅明禮和傅思宗同時出聲喚住她,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爹和哥在家好好養傷,我福大命大,冥府也走過兩三遭了,不是照樣好好的!”傅雲杉安撫了傅明禮和傅思宗,“娘那裡我就不去了,免得娘看不到姐姐生疑!”

  “不行!你一個小孩子連清河鎮都沒出過,怎麼能一個人去……”傅明禮很不贊同女兒的注意,擔憂之色全寫在臉上,“爹的傷好的差不多了,爹陪你去!”

  “爹啊!”傅雲杉哭笑不得,她不能告訴他自己雖然身體只有十歲腦子卻是個二十九歲的成人,有足夠的應變能力去處理路上可能發生的事!

  “我是去追人,要快馬加鞭的!我雖然是個孩子可我身體好的很,你這屁股和大腿都還沒好怎麼騎馬?到時候耽誤了時間姐的事生變了咱們後悔都來不及了!”

  傅明禮聞言一凜,著急的直搓手,“這可怎麼是好……”

  傅思宗張口欲說出的也要跟著去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只好吞了下去,瞧瞧自己這瘦骨嶙峋走幾步路都要喘的模樣還真是會拖累妹妹!

  “那也不行,必須找個人和你一起,我去找你六叔,讓他陪你一起……”

  “爹,別忙活了,我找個會功夫的人陪我一起去如何?”傅雲杉無奈的拉回了自家爹,還真沒發現,他執拗起來真是誰都拉不住啊,可他這份執拗是在關心自己,傅雲杉心底浮起一抹暖意,焦灼中多了一絲笑意。

  傅明禮與傅思宗相視一眼,問,“會功夫的人?咱們村裡有人會武功嗎?”

  傅思宗搖了搖頭。

  “是我前幾天在山上救的一個人,他失去了記憶,我親眼看到他武功很高,有他跟著,保准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女兒我的身!”

  傅明禮半信半疑,傅雲杉焦急的看了傅思宗一眼,“哥,我不會騙你們的,他前幾天一直住在王嬸家,你應該有注意過吧?”

  “是那個黑衣男子?”傅思宗恍然大悟,“他一直呆在屋裡沒有出來,古怪的很,他會聽你的話嗎?”

  傅雲杉一笑,“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讓他護送我一程算報答救命之恩,你說他願意不願意?”

  傅思宗也笑了,轉身對傅明禮道,“爹,是有這麼一個人,您放心吧。”

  “好吧!你一路多加小心,見到你姐姐,立刻帶她回家來,告訴她,咱們傅家不賣女!”傅明禮替女兒整了整衣服,恍惚覺得女兒在襁褓中的模樣尚在昨日,今天卻已能替父遠行解決家中困難,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油然而生。

  傅雲杉狠點了點頭,將銀子貼身藏好,“我知道了,爹、哥你們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盡快帶姐姐回來的!”

  穿過村中小路,傅雲杉飛快跑到王嬸家,待發現自己救回來的男人還未回來時,又吭哧著跑到了山上,在救男人的地方找到了人,彼時,男人正拿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牌子翻看,一面印著‘司命’二字,而另一面則是一個‘大’字,看到她來,精致的面孔極其困惑的舉著牌子給她看,“這個東西好像是我的,是我的名字嗎?”

  傅雲杉喘著氣擺手,“我不知道,我當時在挖草藥,你是從……”她指了指男人頭上的大樹,“你是從這棵樹上跌落下來的,當時人已經昏迷了,額頭被劃了一道,右胳膊上有一只箭頭,流出的血是黑色的,替你上藥的李大叔說那種毒他聽都沒聽說過,你竟然能活下來,真是命大!”

  男人抬頭看著大樹,皺了皺眉,搖了搖頭,試圖喚醒一些東西,卻又頹廢放棄,望著傅雲杉扯動了一下嘴角,神色冷淡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看著男人牽扯唇角想擠出一個笑卻徒勞無功的模樣,傅雲杉得出一個結論,這男人肯定很少笑!

  “沒關系,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趕緊安撫好他,趕緊出發去追姐姐啊!

  傅雲杉拍著胸口壓下一路奔跑的疲累,深吸了口氣走到男人身邊,仰望著他,“如果當時我不救你,你就死了,你知道嗎?”

  男人點了點頭。

  “所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認可吧?”

  男人蹙了下眉,卻還是點了點頭。

  傅雲杉松了口氣,看著男人的眼眸笑,“那你的救命恩人有忙需要你幫,你願意幫不?”

  男人似乎對幫忙有些抵觸,直覺的皺起了眉頭,周身一股陰冷氣息環繞,一雙平靜無波的黑眸突然猶如深潭看進傅雲杉眼底,周圍一切似被隔絕,殺氣突生!傅雲杉瞬間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珠與男人相視,直到男人輕輕‘哦’了一聲,她才從瞪視中醒過來,後背心已濕透。

  好可怕的殺氣!

  若不是有救命之恩在前,單剛才那份殺氣,說不定就能去她半條命!

  古代所謂殺氣一說,居然真的存在?!

  “你想讓我幫什麼忙?恩人。”男人冰冷著臉,擰著眉看傅雲杉。

  傅雲杉被他一聲恩人叫的好生尷尬,只好尷尬著笑了,“叫我傅雲杉就好。是我姐姐被壞人拐走了,我要去追她!她們已經離開了四個小時……額,就是二個時辰,坐馬車肯定趕不上的,我想騎馬去追,但我不會騎馬,所以想請你……請少俠你帶著我騎馬去追我姐姐!”

  如果她來時有八分把握,那麼現在就只剩五分了,畢竟這樣一個能將殺氣收放自如的高人想反悔什麼,她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司命!”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後我的名字就叫大司命!”

  這……這麼隨便就決定了嗎?

  男人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等她干什麼?傅雲杉不明所以……

  “司命!我的名字……”男人劍眉微蹙,看著傅雲杉的眼神有些古怪,傅雲杉恍然大悟,感情他是讓她喊他的名字?!

  “司命少俠……”

  “司命!”

  “是,司命……”

  傅雲杉抽抽嘴角,腦海中不斷閃過現代流行的詞匯,什麼小二,傲嬌男,帝王受,悶騷男……原諒她居然將一代大俠跟這些詞聯想在一起,罪過!

  “你姐姐往哪個方向去了?”男人站起身,問道。

  傅雲杉指著西北方,道,“咱們先去清河鎮租馬,再一路沿官道追過去……”

  “官道不允許百姓行駛,不等你追上你姐姐就會被沿路的衙役抓起來下大牢!”男人撇了她一眼,淡淡道。

  傅雲杉被哽了一下,瞪了男人的腰身一眼,“那咱們就抄近路先到府原城,在城門口攔住她們……”

  “府原城有東西南北四個門,從清河鎮過去府原的官道有兩條,其中一條途中與雲安城而來的官道匯合,又分出兩支,通東南兩個門,你想守哪個門?”

  傅雲杉張了張嘴,這兩個都行不通的話,那只有最後一個了……

  守株待兔!

  然後,司命大俠帶著她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府原城站在了縣丞府後門處,她明明記得楊表姑說過,府原城離清河鎮有一天半的路程!

  她仰頭去看男人,給自己取名司命的司命大俠斜睨了她一眼道,“我們走的是近道!”

  傅雲杉覺得這男人的目光是赤果果的蔑視嘲笑有木有?!

  深吸兩口氣,她狠狠吐出胸口的悶氣,大度的揮揮手,算了,她是來救姐姐的,不跟‘路人’計較!

  “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淒厲的慘叫,傅雲杉聞聲望過去,正看到一個地痞模樣的人從中年儒生胸口拔出匕首,中年男人撫胸倒地,血流不止。

  “嘖嘖,白書生,何必呢?爺幾個好商好量的說你不願意,非要逼老子動粗不可!瞧瞧,瞧你家丫頭哭的這真是梨花帶雨,美若西施啊。人都說要想俏先帶孝,你說等你翹了,你家丫頭白衣白頭花拉到綰翠閣的話……”地痞猥瑣的摸著下巴瞅著中年男人身邊的女孩瞧,“還真是一大筆銀子啊!”

  “你們……你們這群畜生!”中年男人喘著氣,艱難的掙脫女兒的手,推著她朝傅雲杉的方向,“玥兒,別管爹,快、快跑,那玉佩是你生身父母留給你的唯一東西,是你以後找回爹娘的憑據,說什麼也不能給了這群畜生……噗!”

  中年男人話沒說完,就被地痞的其中一人一腳踹了出去,男人身子撞到身後的牆上,發出彭的聲音,隨即噴出一口鮮血!

  “爹!不!不要!我給!我給你們……”女孩爬行過去,驚懼的護著男人,顫巍巍從脖子裡掏出一根繩子,繩子上吊著的是一塊粉紫的玉佩,上面精雕細琢了一朵花,通體晶瑩剔透,陽光從單薄的花蕊中穿透,在地上映出七彩的光芒,如一道絢麗的彩虹吸引著一群人貪婪的目光,那地痞伸手想抓玉佩,卻被中年男人搶了,一把塞到女兒手中,“傻孩子,爹已經不行了!你就算把玉佩給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趕緊跑!不要管爹……”

  中年男人突然看向傅雲杉,一雙暗淡的眸子突生出一股希冀,定定的看著傅雲杉,因流血過多的蒼白臉上滿是哀求!

  那是為人父臨死之前的唯一渴望,渴望她能幫幫他們,能救救他的女兒!

  傅雲杉突然就想起那個初見傅明禮的那一晚,他將她緊緊護在他的身後,為她擋去楊氏的責罵;想起他為了救她不惜變賣他最珍愛的書甚至傾家蕩產;想起來時他滿臉的捨不得和擔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

  “司命,能不能救救他們父女?”傅雲杉側身仰頭看大司命,眸子裡帶著請求。

  司命微微皺眉,瞟了傅雲杉一眼,抬眸看向那幾個地痞,黑眸驀然一睜,一股冷厲的殺氣破風而出,在幾個地痞周身凝出幾道白色劍氣,下一刻,劍氣飛逝而過,帶出一道血花在空中消散,幾個地痞的身影已全部倒地,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就丟了性命!

  前後不過幾個呼吸的空檔!

  傅雲杉倒吸一口冷氣,小小的身子不自覺滑坐在地上,她……剛剛看到了什麼?不!她剛剛求了這男人什麼?

  她是求他救人!他卻理解為殺了這些地痞?!

  縱是在前世見過陰謀陽謀卻從未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傅雲杉雙腿抖索著有些站不起身。

  司命垂眸看著坐在地上的傅雲杉,瞧她一直盯著前面的屍體瞧,臉上閃過一抹不解,“我沒辦法將他們戳骨揚灰……”

  傅雲杉吞了口口水,使勁搖了搖頭,他還想把他們戳骨揚灰?!

  中年男人則是在臨死前一刻猛地瞪圓了雙眸,驚駭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女孩兒撲在男人身上,哭的傷心欲絕,“爹!您別扔下女兒啊……爹,您不要死啊,您死了玥兒怎麼辦啊……”

  “啊!殺人啦……”一個婦人尖叫著往來時路跑去!

  傅雲杉驚出一身冷汗,他們幾人呆的是一條小巷,甚少人經過,但也不會沒人啊!

  伸手抓著司命的褲腳從地上爬了起來,傅雲杉飛快跑到女孩兒身邊去拽她,“這位姑娘,快離開這裡,以後肯定會有官府的人來,到時候你有理也說不清了!”

  “我不走,我爹他……”女孩不為所動,滿臉都是淚,一雙眸子片刻都未離開已氣盡身亡的男人。

  “你爹拼了命就是要救你,想讓你活著,你要是真被官府抓了,那些地痞流氓的家人會放過你嗎?快走!”傅雲杉拽著她就往外面拖,女孩一手抓著男人的衣服。

  “我爹怎麼辦……”

  “司命,先把她爹的屍體藏起來!我們在正門匯合。”傅雲杉頭也不回的拉著女孩兒奔到小巷口,正想出巷,突然想到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女孩兒身上的衣服,果然沾滿了血,不由歎了口氣,喘著氣道,“你衣服上全是血,不如……脫下來吧。”

  女孩兒低頭看了眼,忙照傅雲杉的意思脫了拿在手裡,收拾停當,兩人才若無其事的出了巷子,往縣丞府正門而去。

  所謂縣丞是指一個地方縣令的副手。主要職權是管理文書,倉庫,少數時期裡,管理地方財政和治安。縣令不在或有事不能處理政事時,他可以代替縣令暫時管理地方。也就是說在府原,縣丞老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土王爺!

  女孩兒紅著眼眶,淚水凝滯,看著眼前的府衙,有幾分害怕,“小姑娘,你要抓我送官嗎?”

  “額……”傅雲杉怔了一怔,想到她們來的是縣丞府衙,解釋道,“我來這裡是有事,你等會兒是回家還是……”

  “我沒有家了……”女孩兒抽泣著搖頭,“我們一家是來尋醫的,我哥哥的腿被地痞打殘了,聽說府城有大夫能治,我爹娘就帶著我和哥哥一起去府城,誰知道錢花光了,房產田地都賣了,哥哥還是沒救活,娘受不了打擊也跟著去了!爹帶著我在街上給人寫字畫畫謀生,賺取回家的路費,不知道為什麼有人說我身上的玉佩很值錢,先後來了幾波人要搶,爹他都不肯給,說是我親生父母留給我的……”

  “你們去的可是府城的仁濟堂?”傅雲杉直覺女孩兒口中的事就跟那個撈錢的醫館!

  女孩兒驚訝抬頭,“你怎麼知道?”

  那就是了!

  也就是說,若當時沒碰到樓少,就算她能籌到銀子爹的病也不一定能治好,因為像他們這種無錢無權的人,仁濟堂的人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他們只要詐完錢說句傷太重就成了?!

  傅雲杉不由手腳僵硬,一陣後怕!

  女孩兒看她神情不對,伸手碰了碰她,“小姑娘,你……你沒事吧吧?”

  “沒事。”傅雲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她爹在鬼門關打了一圈轉,差點死在那群無良醫生手裡,她怎麼會沒事?!這筆賬,她先記著,以後有機會,她定要親手毀了這假仁假義的社會蛀蟲!

  女孩兒哦了一聲,突然噗通跪在傅雲杉身前,傅雲杉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她彭彭的磕頭聲,“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傅雲杉忙跳到一邊,將女孩兒扶起來,“我們去的晚,不然你爹也不會……”

  女孩兒搖頭,“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爹說的對,就算我把玉佩給了他們,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我,如果姑娘不出聲,不僅我爹無人收斂,我自己怕也會被送去綰翠閣……”

  綰翠閣,聽上去怎麼那麼像青樓?

  “綰翠閣是府原最大的青樓,天南地北,燕肥環瘦,異國風情,要什麼樣的女人就有什麼樣的女人!”司命從房頂飛身而下,站到傅雲杉右手邊,冷冷道。

  傅雲杉無語,這男人頂著一張清冷的臉對兩個十歲多的孩子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

  女孩兒瑟縮著後退了一步,眼中驚恐浮現,“姑、姑娘,我爹他……”

  身旁無人出聲,傅雲杉側頭看了司命一眼,他沒聽到人家在問話嗎?

  司命睨了她一眼,開口,“她沒有問我。”

  “……”兩人大眼瞪小眼。

  半響,傅雲杉認輸,“她問你把她爹的屍體藏哪了?”

  “房頂!”男人的目光投向縣丞府的二層小樓上。

  好地方!

  一般人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把屍體藏到房頂上,還在那麼高的地方!

  可是,他為什麼會想到呢?!

  等等?那房頂上露出的黑黝黝的類似棺材的是什麼東西?

  男人淡聲說道,“他身上全是血,我就順手把他放到縣丞給他老娘預備的棺材裡了。”

  兄台,你就是嫌棄人家身上有血也不要當著人家女兒的面說啊?!

  傅雲杉深吸兩口氣,竭力壓下想吐血的沖動,朝女孩兒露出尷尬一笑,“那個……等一會兒官兵走了,我讓他把你爹再放下來……”

  “謝謝姑娘!”女孩兒滿臉感激,“說來我身無分文,本想一會兒去當鋪把玉佩當了買副薄棺安葬我爹……”

  傅雲杉無力的擺了擺手,“你要把你爹葬在這裡?不送回家嗎?”

  “不。”女孩兒搖頭,十一二歲的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神情,“別說我沒有銀子上路,就算回了鄉,田產房屋已易主,又能將爹安置在哪?”

  “……”傅雲杉不知道說什麼好,相對起來,自己比她幸福很多,父母家人都在身邊,雖然目前境況不甚如意,但她相信日子會越來越好!

  “那你以後准備怎麼辦?”

  女孩兒笑了笑,“不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天啟這麼大,總會有我容身之地……”

  “要不……你跟我們回清河吧?”傅雲杉有些猶豫的開口,這女孩兒身上的氣質讓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不自覺的想幫她一把,“只是我們剛和爺奶分家,日子還有點清苦,不知道你……”她看著這女孩兒先前的日子肯定不錯。

  女孩兒怔怔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噗通跪下去,露出驚喜的神色,“我願意!姑娘這麼好的心,家裡人肯定也都是好人!玥兒願為奴為婢伺候姑娘!”說罷,狠是磕了三個響頭。

  傅雲杉無語,說實話,她真不是什麼好人,她也沒幫上什麼忙,所有事都是身邊的男人做的,她只不過開口說了句話,可看著女孩兒目光中的感激,顯然是聽不進她的話了。

  歎了口氣,傅雲杉將女孩兒從地上扶起來,道,“姑娘,我們家是農人,家裡是要干農活的……”

  “我姓白,名昕玥,今年十三歲,姑娘喚我昕玥就好。”白昕玥忙開口,“姑娘放心,我爹雖然是秀才,但家裡也薄有田產,我也是做慣農活的!”

  “昕玥姑娘,我是……”

  “姑娘喚婢子昕玥就好……”

  傅雲杉搖頭,她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想說……

  算了,等回家跟爹娘說了再做打算吧。

  眼下,將姐姐帶回家最要緊!傅雲杉瞅著縣丞府的大門,微歪著腦袋眼珠轉的骨碌碌的。

  旁邊的男人不時打量傅雲杉幾眼,劍眉一會兒挑起一會兒擰起,一張臉依舊如面癱一般冷冷淡淡的。

  ……

  為白昕玥的爹做好善後,傅雲杉取了五十兩銀子帶著白昕玥和大司命去街上成衣鋪一人買了一身成衣,她是粉色繡杜鵑花的雲錦上衣,水隱有杜鵑花紋的八折裙,白昕玥的則是荷色繡荷葉的杭綢上衣,水藍色隱有花楹花的六折裙,兩人都梳了簡單的包子頭,松松系著兩只小鈴鐺,傅雲杉其實不想扮嫩,可她的身子確實才十歲!

  司命大俠的衣服更是簡單,直接一身黑色長袍解決了,被傅雲杉哄著勸著才又重新換了件玄色的衣袍,還一副我不喜歡這顏色的表情。

  最後,咬牙買了根府城夠來的簪子,足足花了二百兩!

  “一會兒進去,昕玥就是我姐姐,司命是我們家的僕人,我們來這裡是看表姑的,都記住了嗎?”

  白昕玥點了點頭,兩人一起看司命,男人瞧了傅雲杉一眼,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嗯。”

  傅雲杉雙眸微瞇,唇角的笑拉開,一手挽著白昕玥的胳膊,邁步朝縣丞府走去。

  楊桂雲,算計我姐姐的下場可不好哦,你做好准備迎接我的反擊沒?

  翌日,縣丞府衙內院,楊表姑剛安排好傅剪秋,就聽到外面有婆子請她去偏廳一趟,說是有從清河過來的名叫傅雲杉的娘家侄女找她!

  楊桂雲一愣,傅剪秋猛地站起身,就朝外走,楊桂雲臉色難看的蹙緊了眉,跺跺腳跟了出去。

  看到傅雲杉第一眼,楊桂雲有些不敢認,那一身錦衣面色溫婉有禮有度的女孩兒真是老五家的杉丫頭嗎?

  “杉、杉兒?”傅剪秋最先出聲,傅雲杉卻眼都沒抬,卻在看到楊桂雲時露出驚喜的表情,放下手中的茶盞和白昕玥走到楊桂雲身邊盈盈下拜,“杉兒、玥兒見過姑母。”

  話落,上前拉了楊桂雲的胳膊撒嬌,“姑母好壞,寧願帶一個外人來也不帶我和玥兒姐姐來玩,杉兒不依!”

  “外人?”楊桂雲有些摸不清狀況,視線掠過上座的主母一臉看戲的神情,不由笑著道,“杉兒說什麼胡話?這是你姐姐啊!怎麼是外人?”

  “姐姐?”傅雲杉一副吃驚的模樣,拉過白昕玥道,“姑母是不是記錯了,這才是我的姐姐啊!我姐姐從小就疼我,怎麼會不和家裡說一聲就一個人出遠門……”

  “杉兒……”傅剪秋心口一窒,淚水瞬間落下,“姐對不起……姐……”

  傅雲杉鼻子一酸,卻依舊仰著笑臉沖楊表姑笑,“這位姐姐好奇怪,我又沒欺負她,她怎麼就哭了?”

  “杉兒!”白昕玥拍了拍她的頭,“不許胡鬧,這是咱們村的剪秋姐姐啊。”話落,又對傅剪秋抱歉道,“剪秋姐姐別生氣,這孩子因為表姑不帶她來府原玩很是生氣,一聽說你帶了剪秋姐姐來,立刻就追了來!”

  傅剪秋聽的又是一陣淚水,她知道家裡人會阻止才要求楊表姑等她走了再給家裡送信兒,沒想到竟是杉兒追了來……

  “對不起,你別生氣,我……我只是想讓家裡過的好一點……”

  傅雲杉別開頭,冷淡道,“好生活是自己創造的,不是別人給與的!姐姐跟我說這話做什麼?真是奇怪……”

  “好了好了,你這丫頭,一張小嘴真是不饒人,都多大了還這麼欺負人?不就是表姑沒帶你來嗎?表姑跟你道歉,你想在這裡呆多久就呆多久好不好?”楊桂雲想怒不敢怒,瞧著上座主母的臉色越發透出有趣的表情,恨不得拍死這個瘋丫頭!忍了幾忍才將話說完。

  傅雲杉立時笑了,“好啊好啊,表姑最好了!聽奶說表姑要一個女娃為你家老爺生兒子,我正好可以幫表姑物色一下……”隨即看了眼傅剪秋,做驚詫狀,“表姑該不會是想讓剪秋姐姐……”

  主母身子陡的坐直,目光凌厲的盯著楊桂雲。

  “沒有!沒有的事!”楊桂雲驚出一身的汗,忙尖叫著反駁!絲毫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比平時高了不止幾個分貝!“剪秋是想來府裡當婢女賺些銀子養家……”

  “哦。”傅雲杉了然的點了點頭,白昕玥在旁笑著接口道,“我家正准備和豐華樓合作,開個小鋪子,剪秋姐姐不如過來幫我們啊?在咱們鎮上可比府原離家近……”

  “開鋪子……”傅剪秋雙眼的淚水模糊了視線,看到自家妹妹清冷消瘦的身影,張了張口……

  傅雲杉發出哼的一聲,再次別開頭。

  傅剪秋忙抹了淚水,答應道,“好!我去,我跟你們回清河……”話落,似想起還欠了楊桂雲四百兩銀子,不由去看楊桂雲,“表姑,那四百兩銀子我一定會還你的……”

  主母斜睨著楊桂雲,那表情端莊裡透著一股狠,看她似看死人一般。

  楊桂雲駭的張不開口。

  “這位姑娘叫剪秋?”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上座的主母已走下來,拉著傅剪秋打量,臉上的笑越發溫和,“真是個美人,來我們府裡當丫頭是太委屈了。”

  她不鹹不淡的瞟了楊桂雲一眼,拍了拍傅剪秋的手,“小翠,去取五百兩銀子給剪秋姑娘,替姑娘還了四姨娘的銀子,剩下的就留給姑娘做回家的盤纏。”

  “是,夫人。”

  “夫人真是太好心腸了!”傅剪秋露出十歲孩子該有的神情,仰望道,“夫人這麼好的人一定會有兒子的!”

  女人一怔,隨即笑了笑,親暱的點了點傅雲杉的額頭,“你這鬼丫頭……嘔……”話未完,一陣干嘔聲響起,身旁的奶娘驚喜的扶著她,“快,快傳大夫!夫人這怕是有了……”

  女人撫著小腹,露出慈愛的笑,再看向傅雲杉時,目光已多了幾分暖意。

  傅雲杉可不相信自己是金口,她只是想要提醒這位主母要為未來的孩子謀劃幾分,誰知就這麼湊巧了?!不過這樣效果才更好不是嗎?主母有了身孕,預防身邊人算計的最好方法就是放在自己能掌控的位置或者……除了!

  看到楊桂雲搖搖欲墜的慘白臉色,傅雲杉挑了挑眉,笑了!

  有了主母送的五百兩銀子即使還給楊桂雲四百兩還剩一百兩,傅雲杉帶著傅剪秋和白昕玥逛遍了府原的大街小巷,司命大俠則很可憐的淪為了提物小哥,手上肩上甚至腰上都掛滿了傅雲杉血拼的成果。

  等租車回家的時候才發現,他們買了足足大半車的東西,十匹棉布,幾匹藏青色布料,一大袋細鹽,幾盒府原精致點心,幾匹有破損賣不出價的雲綢和一些布店不要的碎布頭,又給家裡每人買了禮物。娘和四伯娘大舅媽二舅媽的是四款裹銀花簪,雖不名貴卻很精致,外婆的禮物則是一串佛珠,傅雲杉特意請去廟裡供奉了三天找主持開了光。給哥、爹和大舅的是硯台,四伯和六叔的是一身成衣,二舅的則是一把塞外匕首。小弟的是一柄木劍,小妹的是一朵紫菀紗絹花,姐的是一朵紫薇紗絹花,白昕玥的是一朵玉蘭紗絹花。

  堪堪塞下三個姑娘,司命沒有選擇的只能跟車夫坐在了前面。

  他們是午時出發,翌日下午到的雙河鋪,傅雲杉下意識的讓車夫將馬車趕去了王嬸家,卸了東西,付了錢,車夫離開,幾人才松了口氣,坐在院裡猛灌水。

  王嬸看著好笑,“怎麼渴成這樣?”

  這一天的,為了趕路,她們可連水都沒怎麼敢喝,渴死了!

  “……”傅雲杉又猛灌了一碗,喘了口氣,正想開口,門外傳來傅半夏的聲音,“春兒姐,我剛就瞧見那馬車進了王嬸家,裡面的人我看的真真兒的,傅雲杉肯定在裡面,她姐去府原當了小妾,她坐著馬車回來,肯定帶回來不少好東西……”

  傅雲杉抬頭看看王嬸,王嬸看看她,倆人同時起身將東西往屋裡搬,一群人都反應過來,開始往屋裡搬東西,剛放下最後一件,大門就被人拍響了,“王嬸兒,你開開門,是不是我杉兒妹回來了……”

  “杉你妹!”傅雲杉沒好氣嘀咕,這一個個的真是陰魂不散!她剛回來還沒喘過來氣就來找事,真是閒的慌!

  王嬸拍拍她的手,去開了門,“喲,怎麼是你們倆?杉兒剛回來,你們找她有事?”

  “我們來問問剪秋姐怎麼樣了?”傅半夏從王嬸身邊擠進院子,看到傅雲杉正坐著喝茶,當下就笑了,“杉兒妹,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六郎哥和五叔五嬸多擔心你!對了,你姐懷上沒……”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是掉進茅廁沒有漱口嗎?說話怎麼這麼臭?!”白昕玥聽不下去了,上前怒斥道。

  傅半夏這才發現有兩個不認識的男女在院子裡,再聽到那女孩罵她不吐髒字,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揚手就揮了下去,白昕玥哪裡想到這人二話不說就想打人,一時不察,被傅半夏打了一耳光!

  “你……”

  “你什麼你?打的就是你!”傅半夏瞇著眼傲然的瞧著白昕玥。

  傅雲杉奇怪了,傅半夏以前也囂張可大多是借著傅迎春和傅琥珀,今天這情況……

  她抬眼去看慢慢走進來的傅迎春,喲,這憔悴不少啊,幾天功夫沒見,她這是……因為貪歡縱欲過度了?

  “你講不講理?”白昕玥皺著眉瞪傅半夏。

  傅半夏嗤一聲,“你算那顆蔥?跟我講理……”

  “她是我娘的義女,我的妹妹!”傅剪秋走上前,淡淡的看著她,“你有意見?”

  “哈?”看到傅剪秋,傅半夏似愣了一愣,隨即笑出聲,“我說剪秋,你不會看不上表姑父,跟這男人私奔回來的吧?”

  “啪啪!”

  傅雲杉踩著板凳狠狠扇了傅半夏兩記耳光,原諒她的身高,想打人爽,她只能這麼克服差距!

  歡快的從凳子上跳下來,揉了揉打疼的手,傅雲杉笑的歡暢,“呀,夏兒姐,剛才你臉上好大一只蚊子,我看你說的正歡,只好出手幫你打死了……”

  “傅雲杉,你敢打我?”傅半夏捂著臉,張牙舞爪的要朝傅雲杉撲過去……

  耳邊破空傳來利箭聲,她驚恐的看著一道白光朝自己的脖子飛過來。

  “不要!”傅雲杉一聲驚叫!

  下一刻,白光擦著傅半夏的頭發飛過,削段她一縷發絲!

  傅半夏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傅雲杉忙探了探她的鼻息,確定人只是昏了過去沒有被殺之外虛脫的癱在地上。

  傅迎春白眼一翻,也昏了過去。

  司命皺著眉頭看她,開口道,“她想打你!”

  傅雲杉擺了擺手,她打了人家,人家當然想打回來,他這動不動的就要殺人可怎麼辦?

  “救命之恩報過了,你可以走了。”

  再見不送!

  男人的眉頭皺的更深,看了白昕玥一眼,又瞧傅雲杉,“你收留了她,我也要留下。”

  傅雲杉覺得自己要不能呼吸了,這樣的保鏢跟著她,不出一天,傅家那些人肯定能被他殺光!

  “她和你不一樣!”

  “她是女的我是男的?”男人不解,清冷的面癱臉上眉頭高高挑起,解釋著他此刻有多困惑。

  傅雲杉使勁抓了幾把自己的衣角,深呼吸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殺人!能不能做到?”

  男人不開心的擰著眉頭,看了昏死的傅半夏一眼,又瞟了白昕玥一眼,緩緩點頭,“能。”

  “好吧。”傅雲杉無語凝噎,留下他真的好嗎?!好嗎?!

  ……

  王嬸留她們吃完飯再回去,傅雲杉擔心爹娘,就先帶著傅剪秋和白昕玥回去了,至於想跟來的司命大俠則被傅雲杉以家裡太小住不下你,你繼續呆在王嬸家吧的借口擋了,男人不開心的回了他以前住的屋,當著傅雲杉的面將門關了!

  傅雲杉:“……”

  一進院門,就聽到內院傳來二伯娘蔣氏的笑聲,“喲,這不是咱們未來的狀元爺嗎?怎麼今天又來討飯吃了?”說罷,施捨一般將盆中的剩菜剩湯倒進六郎碗中。

  三伯娘崔氏撇嘴,“啥狀元,俺看是乞丐才是,就知道來咱家要飯!”甚是不滿的將碗中僅剩的幾根菜也挑吃干淨。

  傅思宗臉上一白,辯解道,“分家時說好有二十兩銀子的,娘身體不好,大夫說要多補補……”

  楊氏拍桌,“都分家了還想刮親娘的棺材本!你爹還要不要臉?沒錢,想要銀子自己去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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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9:42 |只看該作者
057 家裡瑣事,矯情

  傅思宗一手端著碗,一手卻緊緊攥成拳,微微顫抖著,“分家時爺奶分明答應了,說給的。既然不想給當初又何必許?!不給也罷為什麼一定要這麼羞辱我爹?”

  他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眸子定定看著楊氏,一字一頓道,“爹自從考上秀才就再也沒給家裡一文錢,他的錢都用來孝敬爺奶了,即便奶不領情,可爹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能……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出這樣傷人心的話?!

  楊氏表情難看,被傅雲杉那丫頭捏著娘家侄子的事威脅了幾次也就罷了,現在,連傅思宗也敢跟她叫了,以後是不是阿貓阿狗都敢到她面前囂張了?!

  “傅思宗,怎麼跟我說話呢?”楊氏拍桌立威,“你讀的書都讀進狗肚子裡去了?兒子孝敬爹娘,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有本事就自己掙錢給你爹娘花!”

  傅思宗手中的碗搖搖欲墜,牙齒緊咬著唇,一雙眸子隱隱泛著怒火,極力忍耐著,楊氏哼了一聲,對他不敢開口反駁很是滿意,瞧了瞧他手中飄著油星的菜湯,道,“不想吃就放下,想吃就端著滾!別在這裡礙事兒!”

  話落,瞪了看戲的兩個媳婦一眼,“愣著干啥,還不趕緊收拾!那碗肉和雞蛋先放到櫃子上,我一會兒鎖起來,其他的都收拾收拾喂豬去,眼看著要過年了,咱家的豬可是要殺了送去京城當年禮的!”

  “娘,俺還沒吃飽,再讓俺吃個窩窩……”崔氏伸手去拿楊氏身邊的饃筐,楊氏一把扯了過來,“吃、吃、吃,你是秀才娘子還是狀元夫人,不干活吃那麼多干啥?還不趕緊去收拾!”

  崔氏不情不願的起身端了菜去灶屋,蔣氏則笑著接過了楊氏手中的饃筐,“娘,您說了這麼半天,口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給我送到後院去,我不愛看見那些人!”楊氏斜了傅思宗一眼,連帶的掃過外院倒座房,撲打著衣服要走。

  傅雲杉早聽得心火暴怒,不顧傅剪秋的攔阻,幾步沖到了院子,將出來端碗的崔氏和站著說話的楊氏蔣氏狠嚇了一跳。

  傅思宗瞧見自家妹妹,又看到跟在她身後的傅剪秋,臉上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杉兒、秋兒,你們回來了……”

  傅雲杉卻不吭聲,望著一眼可以看到底的清湯,劈手奪了過來,狠狠砸到楊氏三人面前,冷笑,“奶說的是,都分家了哪有再要錢的道理,這二十兩銀子奶既然不想給,孫女也不敢強要,不過白紙黑字板上釘釘的事兒,怎麼也要去找裡正爺爺討個說法!”

  湯汁濺在三人衣襟上,碗撞擊桌面發出彭的響聲,卻結實的麼有破裂。

  “杉兒……”傅思宗沒想到妹妹這麼直接,當下著急出聲。

  傅雲杉抬手按下哥哥,又朝面色鐵青的楊氏和蔣氏崔氏一字一字道,“也請諸位記住,以後不要去我家討飯要錢!”

  言罷,不給三人一點開口的余地,拉著傅思宗的手轉身就走。

  “傅雲杉,你這爛心肝的畜生!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奶?”楊氏在身後咆哮。

  崔氏輕聲嘀咕,“她眼裡也沒我們這兩個長輩啊……”

  蔣氏的眸子閃了閃,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端著饃筐進了灶屋。

  傅思宗被妹妹拉著走回外院,等人全進來,傅雲杉“彭”一聲將外院門狠狠關上,一語不發的走回了屋子,楚氏額頭系著防寒布,滿身洋溢著母愛,正逗弄著咿咿呀呀的小女兒,看到三兄妹進來,輕輕笑了,“你爹說你們要在外婆家住上半個月的,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人家想爹娘和小妹妹了嘛!娘不歡迎女兒回來?”傅雲杉朝傅剪秋使了個眼色,笑嘻嘻的湊過去,伸手點著小嬰兒的臉頰,嬰兒嘟著嘴,似乎對傅雲杉的手指感興趣,嘴張了幾張,想去咬。

  傅剪秋正紅了眼眶想哭,一看到妹妹使過來的眼色,立刻就明白她去府原的事瞞著娘呢,立刻收了眼淚,做被迷了眼狀,揉了揉眼睛,也湊了過去。

  娘三個逗著小不點,不時拿手戳她的臉,她是見手指就想咬,幾人瞧著笑語不斷。

  “好了,你們剛回來,趕緊回屋歇一歇……”楚氏笑著,抬頭看到一個陌生女孩兒站在床尾,驚訝道,“這位是……”

  她娘家親戚裡有這麼一位姑娘嗎?

  白昕玥有些不知所措,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奴婢白昕玥,見過夫人。”

  傅雲杉扶了扶額,糟糕,她還沒想好怎麼跟娘說白昕玥的來歷呢!

  楚氏一驚,忙坐直身子,“這孩子,快起來……咱們莊稼人可稱不得夫人。”

  “奴婢是姑娘救的,您自然是奴婢的夫人。”

  楚氏朝傅雲杉投去一個怎麼回事的詢問目光,傅雲杉嘿嘿笑了兩聲道,“娘,她是我和姐姐在鎮上碰到的,也是被府城那黑人的仁濟堂騙了,哥死了,娘死了,連相依為命的爹也去了,她也不知道去哪裡,我和姐就把她帶回來了……”邊說邊給白昕玥眨眼,白昕玥了然的配合著點頭。

  楚氏心下一軟,歎了口氣,也是個可憐的,可是瞧這一身的衣服和氣度,平日定很少吃苦的,只是,他們家現在剛分了家,實在是……

  “白姑娘,你也看到了,我家很是清苦,有一頓沒一頓的,不如這樣……”楚氏笑著招她過來,“跟我一個村的,條件也不錯,家裡沒有女孩兒,你若願意……”

  “不!我什麼苦都能吃的,夫人別把我送給別人……”白昕玥連連擺手,拎起裙擺又要跪,楚氏忙抬了她的胳膊,“你這孩子,聽我把話說完啊!我那妹紙,人好脾氣好,一直想要個女兒,可生小兒子時落下了病根,再懷不上了,你過去,她肯定當你是親生的疼……”

  “夫人的意思我懂了。我是傅姑娘救回來的,她也說等到家聽夫人的安排,既然夫人不願收留我,昕玥這就離開……”白昕玥朝楚氏福了一禮,就要轉身出去。

  楚氏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忙拉住她,“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不願意,我是怕家裡條件清苦委屈了你……”

  “不會!”白昕玥忙接口,“我爹雖是秀才,但家裡的大小活計我都能做的,不信……不信夫人可以考考我?!”白昕玥帶著希冀的目光看著楚氏,楚氏歎了口氣,拍拍她的手,“好吧,你就留在我們家吧,以後要是覺得辛苦,我再替你尋戶好人家……”

  白昕玥連連搖頭,“一定不會的,謝謝夫人……”

  “別叫夫人,叫嬸子吧。”楚氏笑了笑。

  傅雲杉也笑了,拉著白昕玥將家裡的成員介紹了一遍,小八睡的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說話,從床裡爬出來,看到多了一個人,害羞的往傅雲杉懷裡鑽,傅雲杉好笑的將他拉出來,指著白昕玥道,“這是昕玥姐姐,小八乖,跟姐姐打聲招呼。”

  小八吭哧吭哧,好半天紅著臉憋出一聲,“姐姐……”

  一群人都失笑了,傅雲杉搗著他的額頭笑罵,“小屁孩兒,你還知道害羞了?”

  “嗚嗚……”小八扭捏的在傅雲杉懷裡鑽,“二、二姐取笑人家。”

  傅雲杉抬手朝他屁股拍了一巴掌,小八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偷偷去瞧白昕玥,待看到她正看著自己笑,小嘴一咧,笑了,一家人都哈哈笑出了聲。

  等一家人笑鬧夠了,傅雲杉問楚氏做飯的事,楚氏歎了口氣,“這話本不該我一個做媳婦的說,你奶那人強勢慣了,咱們一家分了出來在她眼裡就是挑釁,說好的東西就是大面上的良田也被換了幾畝荒田充數,其他的東西更是沒有!我和你爹都抽不開身,沒有鍋灶沒有家具,只能繼續在內院吃飯……”

  “……”傅雲杉無語,“爺不是最愛面子嗎?這樣由著奶換田不怕村裡人笑話他?”

  “爺這幾天忙著處理大伯和二伯三伯之間的事,哪裡顧得上奶干啥?”傅思宗在旁邊沉沉開口,“杉兒,你把調味料的秘方給大伯的時候,二伯和三伯也在場,聽說二伯和三伯合伙也做了調味料出來拿去賣,又賣的比大伯便宜,連豐華樓都開始進他們的調料了。大伯去找二伯三伯讓他們停止販賣,二伯三伯咬死不承認,大伯又氣又怒,就拉了爺出去說二伯三伯,這幾天……”傅思宗指了指內院,“鬧的很僵!”

  怪不得一向以傅迎春馬首是瞻的傅半夏敢那麼猖狂的吆喝,傅迎春卻吭都不吭!難怪她剛才去內院,看到只看到蔣氏和崔氏在,想來周氏是懶得再應付蔣氏和崔氏,躲回屋去了。

  現實版的狗咬狗啊!

  不過,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啊!她稀飯!

  要是能咬的再狠一點,那就更好了……

  從她手裡出去的秘方,既然她得不到好處,那誰得到好處都無所謂了,顯然,傅家人不在她這個無所謂的范圍內!

  然後,調味料會越來越多,再然後,就爛大街不值錢了……

  哎呦,她真是太壞了!

  瞧見妹妹笑的怪異,傅思宗碰了碰她,“杉兒,你笑什麼?”

  傅雲杉搖頭,“我在想咱們今天的晚飯怎麼解決?”

  一群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傅雲杉去求了王嬸,做了一鍋面湯,才算解決了晚飯。

  傅明禮的傷口已開始結痂,卻依舊需要臥床靜養,傅雲杉送晚飯進去的時候,傅明禮正披了衣服想下床,看到女兒不贊同的目光,瘦削的臉上有些討好的笑,“爹聽到你們在你娘屋裡,就想過去說會兒話……”

  “爹,我把我姐帶回來了,你就放心吧。”傅雲杉放下碗,扶著傅明禮輕輕坐好,“爹快趁熱吃,吃完了我和哥哥姐姐有事找您商量。”

  傅雲杉想的很簡單,先選地蓋房,她要離這群極品傅家人要多遠有多遠!

  她手裡攥著四百多兩銀子,還去跟許長清借的三百兩,還余一百多兩,蓋一個不大不小的農家院子應該足夠了。

  只是這個建議剛提出來就遭到了反對。

  “現在已經入冬,咱們雙河鋪土質偏硬,不適合在冬天動工,要蓋房,最少要等到過完年開春才能破土!”傅明禮道。

  還有這說法,傅雲杉是多不情願,可隨後觀察了幾天,確實沒人在冬天破土的,隨著天氣變冷,村裡晃悠的人也少了,大多都呆在家裡。

  楚氏也點頭附和傅明禮,傅雲杉兄妹只好將蓋房擱置後議!

  “第二件事,是討論一下咱們家日後怎麼賺錢的事。”傅雲杉輕聲說著自己的幾個賺錢建議,又著重提了她和豐華樓合伙做冬日火鍋的事。

  “如果市場反應好的話,火鍋生意會給咱們家帶來很豐厚的回報!”

  “火鍋?好奇怪的名字,是什麼?”傅明禮皺眉問道。

  傅雲杉笑了笑,指著屋內洗臉的盆道,“就是在這麼大的銅盆裡添了各種各樣的湯頭,邊燒邊煮菜、肉吃。”

  “倒是名副其實的火鍋。”楚氏跟著也笑了。

  “冬日天冷,平常的炒菜從後廚端上桌就涼了,火鍋卻是越吃越暖和!只要在桌上放上一個炭盆,既暖和又能吃到熱乎乎的飯菜。爹,你說,冬日請客吃飯什麼的,有這麼一個去處,您會不會考慮?”

  “會!”傅明禮眼睛一亮,按女兒這說法,確實又新穎又獨特,別說在清河,怕是府城也未必有人想到這種吃法。

  傅思宗是早知道這件事的,聽到爹也贊同,不由笑著去揉妹妹的包子頭,“這小腦瓜怎麼會想起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吃法?”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傅雲杉挑了挑眉,“是村裡的人教我的啊。”

  眾人一副不解的表情。

  傅雲杉嘿嘿笑,“每次誰家有事做酒席,過後就會挑一些菜放一起送給親近的人家,我記得那時候王嬸老是喜歡把送來的菜一鍋煮出來給我們吃,我就想能不能放到飯桌上,邊吃邊煮,這樣既新鮮也可以想吃什麼煮什麼!”

  她怎麼會告訴他們她在現代最愛的就是火鍋?各種各樣的口味,只有沒聽說過的從來沒有她不敢嘗試的!單她腦海裡記下的那些火鍋花樣,就是一個星期上一款新的,她也能保證幾年內都有新口味的賣!

  傅思宗笑了,點著她的額頭道,“真是個鬼靈精。”

  傅雲杉得意的笑,一家人也都跟著笑了,白昕玥看著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模樣,很是羨慕,想到逝去的爹娘和疼愛自己的哥哥,不由收了唇角的笑,神色有些哀傷的去看糊著紙的窗欞。

  傅雲杉察覺到她的悲傷,知道無法勸阻,只好又挑了話轉移她的注意力,“我想到時候咱們利用從火鍋中賺的這筆錢開一個小鋪子,至於賣什麼……大家可以一起想想。”

  傅剪秋早在聽到和豐華樓合伙做冬日火鍋時就瞪大了眼睛,此時傅雲杉話音一落,她便開口道,“原來你在府原說的都是真的,杉兒,咱們家真的也能開個小店鋪賺錢嗎?”

  “府原?!你們去府原了?!是不是楊桂雲她……”楚氏臉色一正,表情嚴肅的問道。

  傅雲杉眼睜睜的看著傅剪秋來不及阻止,只好歎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告訴楚氏,楚氏靜靜聽完,臉色越發陰沉,是從未有過的冷肅。

  好半響,楚氏咬牙道,“楊桂雲,你欺人太甚!”一副要拼命的模樣。

  隨即想到什麼,楚氏瞪向傅明禮,“這麼大的事,你也幫著他們瞞我?”

  傅明禮忙陪笑。“這不是擔心你在坐月子嗎?”

  傅剪秋看氣氛不對,急急開口道,“娘,你別怪爹,是我鬼迷了心竅,我保證以後有事一定和家裡人商量,這種事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你還想有下一次?”楚氏連帶瞪了女兒一眼,傅剪秋隨機應變,“絕對沒有下一次!”

  楚氏瞧著女兒的模樣,微微紅了眼眶,一把摟過女兒,在她背後輕輕拍打著,“你這傻孩子,你若真有個什麼?你讓娘可怎麼活啊……”

  “娘,女兒錯了……”傅剪秋抱著楚氏也嗚嗚哭了起來。

  傅雲杉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她設計楊桂雲的事說出來,家人平安就好,背後這些事就由她來擔著吧。

  好不容易勸開了兩人,夜已經有些深了,一家人回屋睡覺,傅雲杉躺在床上,總覺得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記說了,結果想到睡著也沒有想起是什麼事情。

  翌日起床,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她才想起忘記說在院子裡起鍋灶的事了,不由笑著捶自己的小腦袋。

  白昕玥適應的很快,也完全是按照下人的規矩在做事,等傅雲杉姐妹起床,她已經不知從什麼地方打來了水,毛巾也折了兩折搭在臉盆邊緣。

  看著空落落的屋子,傅雲杉輕歎一口氣,還要去鎮上把爹當的衣櫃什麼都贖回來。

  知道他們沒開火,王嬸早早就用小棉被包了一鍋粥和幾個小菜一些窩窩頭送了過來,聽傅雲杉說要去鎮上將東西贖回來,忙叫了自家大兒子王嘯去喊自家男人,“讓你王叔跟你一起去,當的時候便宜想要買回來恐怕要花不少錢,讓你王叔去也好幫你省點銀子!你爹娘要當東西的時候我們就攔著不讓,可你娘那倔脾氣……”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王嬸兒。”越跟王嬸相處,傅雲杉越喜歡他們夫婦,重情重義不說,平時對他們兄妹幾個都是好的沒話說,比起真正的親人,王嬸更像!

  請了村裡盤灶最好的何師傅,他看了看天,道,“今年冬天來的早,我看這太陽光有點不夠,恐怕這灶盤下來要小半個月了。”

  小半個月就是六七天的樣子。

  “能不能盤好用火燒?”傅雲杉出主意。

  何老漢立刻搖頭,“用火燒出來的灶不經用,說不定半年就廢了。”

  “沒關系,我們急著用,先盤一個大灶一個小灶出來,等來年開春暖和了,我們再請您來盤,銀子一次算一次的錢,您放心好了。”一開春她就破土蓋房,半年時間恰恰好。

  何老漢帶著不贊同,卻問傅明禮的意見,傅明禮自然知道女兒的心思,抬頭看了眼與內院相隔的牆,對老漢笑道,“麻煩何大叔了。”

  這也就是同意他家閨女的話了,何老漢不再多言,看好了地方,許了午飯後過來開始盤,一下午時間就能盤的差不多,一定不耽誤他們做晚飯。

  吃過午飯,何老漢帶了家伙來盤灶,傅雲杉和姐姐白昕玥跟著王叔去鎮上搬家具,三人順道去了豐華樓,被店裡的活計告知少東家還沒回來,傅雲杉想找許長清商議火鍋的事只好作罷。

  幾人又買了做飯吃飯的灶房大件小件兒,帶著贖回來的家具浩浩蕩蕩的回了家,一進院子就看到一大一小的灶已經盤好,因泥土潮濕燒起來火後冒出的煙在外院上空飄蕩,傅雲杉發現傅忍冬在影壁後探頭,就笑著跟她打招呼,傅忍冬怯生生的看著傅雲杉,靦腆的叫了聲,“杉兒。”

  “冬兒姐,你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進院子去?”對於這個膽怯的妹妹,她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傅忍冬小心的瞅了眼內院,低聲道,“奶看到你們院子裡冒煙就讓三郎哥來看是咋回事,三郎哥不來,娘就讓我來……”說著又突然想起杉兒姐是被三郎哥推下河的又漲紅了臉道,“杉兒,對不起,我三郎哥他……”

  “沒事,你三郎哥跟你無關。”傅雲杉拍著小丫頭的頭,“我家這是盤了灶要自己開火,你待會兒就跟奶實話實說,對了,提醒奶一句,我這半天有點忙,還沒來得及去找裡正,等晚上做飯時還見不到東西我就去裡正家吃飯去了。”

  “嗯嗯。”傅忍冬連聲點頭,咚咚跑了回去。

  不一會兒,內院就傳來楊氏砸桌子罵人的聲音,傅雲杉淡淡瞥了眼,該干嘛干嘛去!跟楊氏這種做事不著調的人講理,累死也別想得什麼好,只能掐著她的軟肋逼她就范,她篤定了楊氏不敢讓她去裡正家吃飯,畢竟在家裡怎麼鬧都是家事,若她把家事上升到丟傅家顏面的事,看傅老爺子怎麼給她收拾她?!

  傅明禮和楚氏不知道楊氏罵什麼,自然也沒往心裡去,倒是天擦黑時,蔣氏和崔氏抬了半袋子面和一個布包來了外院,崔氏張口就朝楚氏道,“老五媳婦,你可真能,不就是一點面和二十兩銀子,也值當你們夫妻倆這麼看上眼,哎呦……”說著瞅了瞅後院,又低聲道,“你可沒瞧見老太太那臉,氣的都綠了!”

  “三嫂,你在說什麼?”楚氏不明所以,看到崔氏神神秘秘的樣子,直覺蹙起了眉。

  蔣氏笑了笑,將布包放入她手中,“三弟妹,五弟和五弟妹向來孝順,這事肯定不知道的。五弟妹,這是娘讓我們送來的面和銀子,你點點。鍋碗瓢盆什麼的,娘說家裡的也只剛好夠用,讓你們自己想想辦法……”

  其實楊氏的原話是:“鍋碗瓢盆沒有!就這麼多,愛要不要,愛上誰家告狀就去告!一群毒心腸的賤人,這麼逼老娘,也不怕死後下地獄!”這時候大多數的人還是畏懼鬼神的,楊氏最後一句話不可謂不毒。

  “……”楚氏再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時候看到分家該得的二十兩銀子也明白了,輕輕歎了口氣,老太太明知道她在坐月子,還使了忍冬天天過來要紅糖和雞蛋,她不給老太太就罵自家相公不孝,她給老太太更是得寸進尺,知道家裡的的紅糖和雞蛋都沒了,連飯也不給他們了。

  她對這個婆婆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崔氏在一旁繼續說著,“杉丫頭這膽兒不知道隨你還是隨老五,嘖嘖……真是肥,俺家那娃可不敢跟老太太那麼說話……”

  “行了,五弟妹還在月子裡,將東西放下,咱們走吧。”蔣氏瞧著楚氏不好的臉色,招呼了聲,拉著崔氏離開了。

  楚氏看著手中的二十兩銀子,又歎了口氣,這銀子她是真不稀罕,不要楊氏鬧的小一些,要了……以後說不得她怎麼鬧騰著再要回去?進了楊氏口袋的錢,何時再出來過啊?!

  想想就頭疼,楚氏索性將銀子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抱著女兒喂奶。

  有時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十幾日後,楚氏做完了月子,農村裡除了生男孩兒會辦滿月酒,女娃是沒有這個待遇的,所以,傅雲杉一家只請了王嬸一家來湊個熱鬧,兩家人圍坐在一起吃了點飯,就算是給小紫菀過了滿月。

  第二日下午,紫菀在房中睡著,楚氏搬了小凳子坐在門口繡雙面繡,布料和絲線都是樓重准備的,自然都是上好的,本來這個時間是沒什麼人的,偏今日周氏從鎮上回來,路過瞧見了,一眼看出布料的名貴,就套近乎想讓楚氏也給她女兒繡一件,楚氏不想應,傅迎春搶了自己女兒的夫婿,還要她幫忙繡嫁妝!她想想就膈應!

  楚氏想拒絕,卻是知道這個大嫂,慣會做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功夫,她若不答應說不定她怎麼在楊氏那裡編排自己,想了想,就准備應下,卻正巧傅雲杉帶著白昕玥從外面回來,看到周氏,喊了聲,“大伯母。”

  “杉兒回來了,瞧這半個月不見,人都長高也長胖了,這分家分的好啊……”周氏笑著誇了傅雲杉兩句,傅雲杉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她一句,“是啊,我爹娘可捨不得我們兄妹餓肚子,怎麼,大伯母也想分家了?”

  這話周氏哪敢接,只訕訕笑了笑,看著傅雲杉身邊的白昕玥將話題岔開,“這丫頭是誰?怎麼在咱們家?”

  “大伯娘,這是我家。”傅雲杉扯嘴一笑,“她以後就是我家的人。大伯娘來我家有事嗎?”

  傅雲杉特意強調我家兩個字,看到周氏險些掛不住臉上的笑,朝自家娘微抬了抬眉,楚氏好笑的瞧著女兒。

  “大伯娘路過瞧見你娘的繡活好,就想請她給你春兒姐也繡一件……”

  “啊!說起來樹林的事兒都過去兩個月了,方家不是已經答應娶春兒姐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別是打算賴賬吧?大伯娘你可得幫春兒姐顧著點……”

  傅雲杉話裡帶刺,周氏自然聽的出來,自家閨女搶了人家姐姐的親事是事實,本來這事就等方家來提親就成了,偏這麼久也不見動靜,周氏先前找人去問了兩次,方夫人只說還不到算好的時間,到了自然就會去提,周氏當時只覺得有錢人家事多,現在想來,怎麼都不對勁兒啊,沒聽說過提親看好一看就是兩個月的!

  周氏眉頭突突冒了兩下,只覺著這親事怕是要出亂子,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繡品了,朝楚氏干笑了兩聲,“可能親家最近忙,我還有事,先回了……”說罷,急匆匆的走了。

  三人同時松了口氣,楚氏拿了帕子給女兒擦額頭的汗,“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小心著涼。”

  “我遠遠瞧見大伯娘進了咱們院子怕娘吃虧,就跑了幾步。”傅雲杉笑嘻嘻的將腦袋湊到楚氏跟前,“娘,你沒答應大伯娘吧?”

  楚氏搖頭,“你春兒姐做下的那些事,娘想想就膈應。”

  “方之行也不是什麼好人,幸好姐和她的親事沒成,不然,咱們更膈應的慌。”想到渣男,傅雲杉就沒好氣了。

  楚氏拍了拍女兒的手,讓她自去玩,自己垂頭繼續繡雙面繡。

  “娘,等你有空也教我和昕玥雙面繡吧。”看自家娘飛針走線的利落勁兒,傅雲杉羨慕的眼睛都紅了,白昕玥更是雙眼放光,聽到傅雲杉的話,連連點頭。

  楚氏笑了笑,抬頭看兩個女孩兒,“行啊,只要你們別怕吃苦就成,娘從開始學到繡成第一件,雙手十指每天都是針孔……”

  “昕玥不怕疼……”

  “我……我也不怕……”

  為了國寶藝術,她拼了!

  楚氏好笑的拍了拍女兒的腦袋,“等娘把這件繡好,就開始教你們……”

  “呀!五嫂,你繡的這是什麼?真好看,能不能也給我繡一件,我看這件就挺好,剛好可以當我的門簾……”傅琥珀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一把扯過楚氏手中的錦緞,“好涼好滑的料子……”

  絲毫不顧楚氏正捏著針,她這麼一拉扯,銀針刺入楚氏手裡,讓她痛呼一聲,松開了手。

  傅雲杉忙抓過楚氏的手,一顆紅潤的血正凝在食指上,傅雲杉氣的抬手就要奪傅琥珀手中的布,楚氏一把拉住了她,“一點小傷,沒事。”

  另一邊,傅琥珀拿著布正得意的朝傅迎春笑,楊氏瞧見楚氏的手藝,臉色很是難看,“老五媳婦,你妹子也到說親的年紀了,你既然有這手藝,你妹子所有的嫁妝繡品就全交給你了!”

  “娘,你說真的?”傅琥珀興奮的摸著布上剛繡出的一座亭台,“娘你真好……”

  “五嬸對小姑真好,我娘求了半天也沒見五嬸點頭答應呢。”傅迎春憤恨的瞪了傅雲杉一眼,雙手將帕子絞的死死的,這臭丫頭怎麼敢?怎麼敢說方大哥不想娶她?他們明明海誓山盟過了的!一定是這丫頭在造謠,一定是!

  傅雲杉無語的瞧著楊氏,她當她娘是什麼了?還所有的嫁妝繡品都交給你了?她知道買布絲線要花多少錢嗎?她知道自家娘繡一個成品能賣多少錢嗎?這麼獅子大張口的話也真敢說!

  “奶真是照顧我們家生意,不知道奶准備了多少銀子為小姑做繡品嫁妝?”傅雲杉可不打算再像以前處處讓著楊氏,既然分了家,他們後院內院的人別想再從她家拿走一文錢的東西!

  楊氏立時惱了,目光如刀子一般嗖嗖的往楚氏身上射,“你一個應嫂子的,給小姑子准備嫁妝還要收銀子?”

  “奶這話說的,真叫我娘為難了。不知道是大伯娘承包了小姑出嫁的全套衣服還是二伯娘許了小姑出嫁的頭面首飾都不要錢?或者是三伯娘要出銀子給小姑置辦其他嫁妝?如果真是這樣,請大伯娘她們出來說一聲,我娘肯定二話不說就接了這活計,分文不取!”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看著楊氏,將最後幾個字咬的重重的。

  楊氏臉色沉的能捏出水來,胸口起伏著,顯然是氣的不輕,張開口剛想說什麼,就聽傅雲杉又笑著接了句,“奶要是覺得我娘這麼做不孝順,就盡管罵,正好也讓村裡大娘大嬸們都幫奶瞧瞧,這樣的媳婦要得要不得?!”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畜生!我今天就罵你了,你想讓全村人都看我笑話?你去喊,老娘我怕你就不姓楊!”楊氏只覺得自己要氣瘋了,這丫頭怎麼敢?竟然敢這麼威脅她?她今天要是不罵的她跪下磕頭求饒,她就跟她傅雲杉姓!

  老太太顯然忘記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她嫁進傅家,她的名字錢就變成了傅楊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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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19:56 |只看該作者
058 賺錢趁早,鬧劇

  楚氏一瞧楊氏這架勢,生怕女兒吃虧,忙將女兒護在身後,迎向楊氏道,“娘,您別生氣,杉兒還是個孩子……”楚氏邊說邊看了眼被傅琥珀抓在手裡的雪錦,擠出一個笑,“妹妹若是喜歡,媳婦有空幫她繡個便是,只是……這塊是繡給相公和杉兒的救命恩人的,不能給妹妹。”

  “救命恩人?五哥和杉兒不都好好的嗎?救啥命?”傅琥珀滿不在乎的瞟了傅雲杉一眼,對手中的雙面繡愛不釋手,“我就要這塊了!快看,這景色好像有錢人家的亭台樓閣啊!娘,以後大哥去京城當管事了,咱們家是不是也能住上這樣的好房子啊?”

  “等你哥有這本事,你恐怕都出嫁了……”楊氏白了女兒一眼,沒好氣道,“人家都說了這塊不給你,還拿著做什麼?嫌丟臉丟的還不夠啊?!”

  楊氏劈手去奪傅琥珀手中的雪錦,傅琥珀哪裡肯給,“偏不!我就要這塊,這布料多好!大嫂都說光這布料就能賣幾十兩銀子呢!五嫂有錢,讓她再買了繡給那人不就行了……”

  竟是拿著雪錦轉身就要跑。

  傅雲杉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果斷從楚氏身後鑽了出來,朝白昕玥道,“昕玥,關門!”

  “好。”白昕玥立時沖了過去,在傅琥珀跑到院門之前,將門彭的一聲關了起來!

  傅琥珀剎不住腳,驚叫一聲,整個人撲在了門板上,白昕玥瞅准機會,一把將她手中的雪錦奪了過來,跑回傅雲杉和楚氏身邊,傅雲杉接過雪錦仔細看了看,發現沒被勾破弄髒才稍稍松了口氣,彎腰將放針線的簸籮一起收拾了,速度拿回屋去。

  傅琥珀怔怔的看著發生的一切,待反應過來,氣勢洶洶的就沖剛出屋的傅雲杉過去,“傅雲杉,我是你小姑,你快把東西給我拿出來,娘都說了讓五嫂給我繡嫁妝,我今天就要,你快給我!”

  “……”傅雲杉嘴角一扯,笑著湊近傅琥珀,“哦?原來小姑這麼想嫁人啊?我聽說村裡的王大娘是十裡八村有名的媒婆,小姑想要嫁什麼樣的人家,有空了請王大娘來咱們家嘮嘮嗑啊?”

  順便讓媒婆瞧瞧傅家的小姑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想嫁啥人就嫁啥人,要你管!你快把那塊布給我拿過來!”傅琥珀絲毫聽不懂傅雲杉的話,依舊執著的想越過傅雲杉和白昕玥去搶她的布。

  “你這人是誰啊?在這搗啥亂,再不閃一邊,小心我揍你!”傅琥珀推搡著兩人,對莫名出現在她家攔她的女孩反感至極,一雙手毫不客氣使了吃奶的力氣又是掐又是抓的。

  楚氏在旁邊著急的,怕女兒吃虧上去就拉住了傅琥珀的胳膊,試著安撫,“琥珀,聽嫂子說……”

  “你放手!你們一家都欺負我!娘……”傅琥珀掙扎了兩下,見掙扎不開,伸手就往楚氏身上撓,楚氏手背瞬間被抓起幾道血絲,“楚氏欺負我!他們一家都欺負我!你讓五哥休了她……”

  呵呵!

  傅雲杉氣笑了!

  上前一把推開將傅琥珀從楚氏懷裡推開,傅琥珀始料不及人一個踉蹌,撞上身後看戲的傅迎春,兩人噗通噗通砸在院子的灶台下,“啊!”

  “啊……”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沾滿了灶口的灰,傅琥珀哭叫著爬了起來,抓起灶台上的葫蘆水瓢就往傅雲杉身上砸,“你這個有娘生沒娘教的小賤人!你敢推我,我要讓五哥把你們全部趕出去……”

  “小賤人罵誰?”傅雲杉一手抓著想上前去扶二人的楚氏,冷冷反問。

  “小賤人罵你!”傅琥珀張口就接。

  傅雲杉哦了一聲,“原來小姑罵的有娘生沒娘教的小賤人……”話鋒一轉,瞥了楊氏一眼,掩唇而笑,“是你自己啊!當著奶的面這樣詛咒自己沒娘不好吧?”

  “楚氏!傅雲杉!你們這對不要臉的小娼婦,居然敢打我女兒,老娘跟你們拼了……”楊氏氣的渾身哆嗦,嗷嗷叫著朝傅雲杉沖過去。

  究竟是誰不要臉,請諸位看官評評理?她一家人敢!楊氏敢不敢?!

  “杉兒……”楚氏驚恐的想去拉開女兒,一道黑色的人影比她更快,身影一閃,出現在傅雲杉身前,拎起楊氏就扔上了天。

  傅雲杉的瞳孔猛地睜大,“不要!”

  黑影頓了一頓,不解的回頭去看她,傅雲杉瞪著在空中慘叫的楊氏,又喊了一聲,“快接住她!”

  黑影一竄,將快落地的楊氏穩穩接住,拎在手中晃了晃,遞到傅雲杉面前,“給。”

  楚氏跑到杉兒面前,試圖將女兒護起來,傅雲杉朝楚氏笑了笑,“娘,這是我在山上救的那位少俠,是自己人,沒事的。你先扶奶下來吧。”

  楚氏點頭,忙抖著手將楊氏扶坐到小凳子上,揉著她的胸口輕喚,“娘,娘,您沒事吧?”

  看到楊氏蒼白的臉,傅雲杉微挑了挑眉,心中掩飾不住的快感是腫麼回事?

  “你……”楊氏被嚇的不輕,看了一眼黑衣男人,吐出倆字,“奸夫……”昏了過去。

  傅雲杉微挑的眉頭瞬間皺起,臉色難看的,恨不得真將楊氏扔上天再不管她!

  傅琥珀顫抖著身子往外爬,堪堪過了門檻,扒著門起了身,就跌跌撞撞朝內院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叫,“殺人啦!楚氏的奸夫把娘給殺了……”

  傅雲杉雙眸微瞇,又猛地睜開,瞪向傅迎春,傅迎春渾身一激靈,不自覺的朝後挪了挪。

  “春兒姐,你剛才都看到了什麼?”

  傅迎春看著她身後的黑衣男人,連連搖頭,“我什麼都沒看到,我……”

  “實話實說!”傅雲杉懶得跟她廢話了,“一會兒在爺面前實話實說好了,我們沒什麼不能說的!”

  “好……”傅迎春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出了外院,就往內院沖。

  傅雲杉蹙眉,回頭瞧著清冷俊美的面癱臉,有些無語,“你怎麼來了?”

  “她也在。”男人擰了擰劍眉,瞟了白昕玥一眼,垂視傅雲杉,冷淡道。

  傅雲杉扶額,“我不是跟你說過,家裡房間太少,住不下那麼多人,等明年開春咱們自己建了房子,你就可以和我們一起住了嗎?”

  “我睡房頂。”男人抬頭看了眼傅雲杉家的茅草屋頂,眸子裡閃過困惑,“會壓塌。”

  “咳咳……”一旁的白昕玥聽著二人的對話,臉上表情古怪,似在極力忍著什麼。

  傅雲杉無力的擺了擺手,“以後沒事我會去找你,你不要再自己過來了!”

  男人蹙眉盯著她瞧了瞧,冷聲道,“十七天。”

  “什麼?”傅雲杉一怔,抬頭去看他,男人瞪著她,不出聲。

  “咳咳,司命大哥大概是說你十七天沒去找他了。”白昕玥咳了聲,充當翻譯。

  男人瞟了白昕玥一眼,竟然配合的點了點兩下頭。

  傅雲杉恍然,不覺好笑,“是是是,我知道了,以後一定每天都去瞧瞧你,司命少俠,你可以回去了嗎?”

  “哼。”男人從鼻子裡擠出一個聲音,一縱身,一道黑影竄了出去,眨眼睛就失去了蹤影。

  看著男人離開,楚氏忙跑上前,一把將女兒摟在懷裡,身子輕輕顫抖著,“怎麼辦怎麼辦?那些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一會兒就說是我教你的,都是我教你的……”

  傅雲杉心底軟軟的,伸手摟住楚氏的腰,悶聲悶氣道,“娘,不會有事的,理虧的不是咱們吶。”

  “你這傻孩子,他們什麼時候跟咱們講過理啊……”楚氏推開女兒,著急的不行。

  傅雲杉噗嗤笑出聲,“原來娘也知道他們不講理啊!”

  楚氏一怔,也笑了,隨即板起臉,“一會兒什麼事都往娘身上推,聽到沒有?”

  傅雲杉笑著點頭,楚氏微微松了口氣,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回頭囑咐白昕玥,“昕玥,你回屋幫我看著菀兒,別讓她被嚇到了。”

  “是,嬸子。”傅雲杉朝白昕玥眨了眨眼,白昕玥笑著應了,轉身回了屋。

  內院漸漸響起開門關門詢問和咆哮聲。

  不一會兒,在家的傅老爺子、傅明孝夫婦、崔氏、蔣氏都過來了,小小的院落,瞬間就被擠滿了。

  “楚氏,你居然勾結奸夫殺了娘,你這個賤人!”傅明孝一副孝順兒子的模樣開口就沖楚氏而去!

  “奸夫呢?琥珀不是說有個黑衣男人嗎?俺咋沒看見……”崔氏探頭探腦的將院子掃了一圈,最後目光定在房間裡,“該不會是藏房間裡了吧?”

  楚氏皺眉,張口想說話,卻被傅雲杉搶了先。

  傅雲杉掃了眼躲在周氏身後的傅迎春,看向傅明孝,“大伯、三伯娘說話可要講證據!隨便來個人就是奸夫,那昨日來找大伯娘的管事是不是大伯娘的奸夫?前天來找三伯娘的男人是不是三伯娘的奸夫?!”

  “傅雲杉,你血口噴人!”周氏氣紅了臉,“那管事是來找你大伯商議進京的事,你大伯不在,我才出面說了兩句話……”

  “哦?”傅雲杉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有證據嗎?”

  周氏語塞,恨的牙癢癢。

  崔氏看周氏不出聲了,看了蔣氏一眼,嚷嚷道,“明明是你娘找了奸夫,你咋胡說到俺身上,那是替俺娘家捎信的人,俺跟他統共就說了幾句話……”

  “哦?”傅雲杉自然發現了崔氏看蔣氏的目光,瞥了被人當槍使的崔氏一眼道,“小姑看見一個男人進來就說是奸夫,我為什麼不能說你們見的男人也是奸夫?!”

  眾人一起去看傅琥珀。

  傅琥珀連連擺手,表示不是自己說的,“是娘說的,娘被那人扔上天又接住了,娘閉眼前說了那人是奸夫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娘怎麼樣?”傅老爺子皺了皺眉,目光看向傅雲杉,最後問話卻是對著楚氏說的。

  “娘沒事,只是昏了過去……”楚氏忙讓開身,讓眾人看到她身後坐在板凳靠在牆上昏迷的楊氏。

  傅老爺子表情松了松,又去看傅雲杉,傅雲杉淡淡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提到雙面繡的時候特意將傅琥珀強搶和雙面繡布料、絲線都是救命恩人提供的事說了,又拿了楚氏的手讓傅老爺子瞧了,才接著一字不漏的將楊氏大張旗鼓讓楚氏包了傅琥珀出嫁繡品的事說了,最後,才簡單講了男人是被她救的,一直在王嬸家養傷,今天是特意來感謝她的,正好看到楊氏要打她,情急之下才出手的。

  臨了,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瞅著傅琥珀,“我比較好奇,小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知道奸夫是什麼的?難道說……”她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傅迎春,做恍然狀,“我怎麼忘了,春兒姐是知道的。自己人知道說小姑是童言無忌,媒婆要是知道了……”

  傅老爺子的臉徹底黑了,傅雲杉聽似簡單的話裡卻處處有話,她這是在說傅琥珀不守清閨,毆打長輩,無事造謠,囂張跋扈,任人教唆,攪亂家裡安寧,不管哪一條讓媒婆知道了,以後傳到外面,他女兒找不到好人家是小,連累傅家滿門都會丟臉事大啊!

  最最重要的一點,他們一家對老五見死不救這一條,一旦被傅雲杉捅到了外面,他這一輩子辛辛苦苦在清河掙下的臉面,就全沒了!

  傅老爺子看了幾眼院子裡的人,對傅琥珀冷聲道,“琥珀從今日起待在後院,沒事不許到外院來!”

  “爹……”傅琥珀委屈的喊了聲,看到傅老爺子瞪過來的目光,立刻住了口,往傅迎春身後躲了躲。連帶傅老爺子看傅迎春的眼神也冷了下來,傅迎春戰戰兢兢的扯了個笑,垂下頭去,心中將傅雲杉恨個半死!小賤人,等著姑奶奶我當了秀才娘子,做了官夫人,看我怎麼整你?!

  “你們……”傅老爺子神情嚴肅,看著大兒子和三個媳婦,“老五分了家這些都是他們的家事,你們以後少攙和!管住你們那張嘴,少在外面給我惹事!”說著,目光瞟了傅雲杉一眼,似在警告她也守好自己的嘴,傅雲杉淡淡一笑。

  “爹,娘……”傅明孝剛開口,就被傅老爺子瞪了一眼,立時住了口。

  一場鬧劇就此落幕,開頭糾結,過程狗血,結局盡如人意!

  看著一群人簇擁著楊氏離去,傅雲杉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身後卻被楚氏拍了一下,“你這孩子,不是答應的好好的有什麼事都讓娘來嗎?怎麼又沖上去了?”

  傅雲杉抬頭,看到楚氏擔心的目光,笑了笑,“娘,就算你把所有事情都抗下來,他們也不會滿意的,再說,奸夫的事你越解釋他們越往你身上潑髒水,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迎頭反擊!你看,女兒多厲害,簡簡單單就處理了。”

  “你以為娘沒聽出來,你口口聲聲說你小姑的毛病,你爺又知道你奶老愛找咱們的茬,真要被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給捅了出去,傅家的臉可就丟光了!”楊氏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無奈又窩心的笑了。

  傅雲杉挑眉,也跟著笑了。“嘻嘻……”

  傅明禮和傅剪秋回來正好看到母女倆對著傻笑,不由露出笑容,問道,“什麼事這麼開心?”

  “爹,姐,你們回來了。”

  傅剪秋扶著傅明禮進了屋,才道,“李郎中是讓爹多走路,爹剛才要去爬山,不是我攔著,他……”

  “爹……”

  “相公!”

  “我這不是想早點恢復嗎?”傅明禮有些尷尬的看著妻子和女兒的怒容,忙發誓,“我以後一定聽李郎中的話,不爬山,再不爬了……”

  傅剪秋捂嘴輕笑,一家人互相看著都笑了。

  一時氣氛和悅,滿屋溫馨。

  ……

  許長清捎信給傅雲杉的時候,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三個半月,街道的行人都穿上了厚棉襖棉褲,開始下霜的天兒格外的冷,傅雲杉拉著姐姐一進到雅間就往火盆前湊,口中喊著,“好冷好冷,凍死了……”

  現代環境污染,四季早已不是那麼分明,再說,冬天冷了有暖氣,一點也凍不著,這離過年還有二個多月呢,離開春更遠,她簡直不敢想再冷的日子要怎麼過了!

  傅剪秋好笑的幫她理了理衣服,“好了,別讓人少東家看到了。”

  “不讓我看到什麼?”許長清推門而入,身後跟了小廝捧著托盤,將東西一一放在桌上,一會兒又送來一堆菜和肉,連冬日少見的藕都上了一盤。

  “許大哥真是讓人好等,我以為你今年冬天都不打算來了,正想著要不要換個人合作?”傅雲杉笑了笑,並沒有去回答許長清剛才的話,顯然,許長清也只是隨口一說,“那怎麼行?我這過年的年貨花費還等著你的火鍋幫我賺呢!”

  兩人相視而笑。

  傅雲杉指著姐姐介紹,“這是我姐姐,姐,這就是豐華樓的少東家許長清許公子。”

  “許公子。”傅剪秋展顏一笑,輕輕福了一禮,“上次家父的事多謝許公子傾囊相助……許公子?”

  傅剪秋側頭看了眼傅雲杉,以眼神詢問,“我哪裡說錯話了嗎?”

  傅雲杉搖了搖頭,無語的看著許長清呆滯的表情,還有耳朵上慢慢累積的紅暈,眼神裡透出的癡迷,這……這家伙、這家伙該不會是對她姐一見鍾情了吧?!

  傅雲杉悄悄湊近了,瞪著他,“許長清,你要盯著我姐到什麼時候?”

  “……”許長清對上傅雲杉的黑眸,眼睛裡有一瞬間的迷茫,隨即,“啊”了一聲,滿臉通紅道,“那個……我這幾日趕路太辛苦,一時有些走神……對,走神……傅大姑娘好。”

  “哦?走神?”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瞅著他,“我姐好看嗎?”

  許長清忙點頭,“好看……額……”

  “杉兒!”傅剪秋瞪了眼妹妹,朝許長清笑了笑,福了身道,“我替妹妹給許公子陪個不是,還請許公子不要見怪。”

  “不、不見怪……”許長清似有些語無倫次了,朝傅剪秋作揖還禮,“大姑娘客氣了……”

  “咳咳……”傅雲杉笑著咳了兩聲,“姐,我看許公子精神不是很好,肯定是累的了,要不,咱們改日再來?!”

  說罷,拉了自家姐姐就要走,許長清這才狠吐了兩口氣,故作平靜的上前攔了她,換做平日的模樣,笑著賠罪,“是長清唐突了,長清給二位姑娘陪不是,二姑娘要打要罵,長清認罰,這生意上的事可時時刻刻都是銀子,耽誤不得啊!”

  說完,微微蹙了眉,暗暗想打自己兩巴掌,怎麼在佳人面前這麼明晃晃的提銀子,不是讓人家覺得自己是個市儈之人嗎?隨後想到傅雲杉能帶她來,肯定也是將自己的事跟他說的很清楚了,這麼想來,便不再糾結,抬手指著桌上的四方盒子笑道,“我今天可是給你帶了好東西來的,為了它才額外耽擱了半個月,來,咱們邊吃邊聊,順便瞧瞧這火鍋在清河能不能火一把?!”

  傅雲杉剛才就對這四方的小盒子有些好奇,也就順勢拉著姐姐坐了下來。

  許長清將上面的蓋子掀開,又從盒子兩邊抽出兩塊銅板,盒子兩側瞬間變成了鏤空造型,從鏤空縫隙中可以看到裡面紅彤彤的火碳,銅板一抽開,火炭蹭一下助長了火焰,火苗蹭蹭往上冒。

  傅雲杉一喜,果然是好東西,這設計別致新穎,放在雅間再合適不過了,不過這造價……

  她朝許長清投去求解的目光,許長清笑道,“這炭火是上好的無煙銀絲炭,十兩銀子一斤,銅盒倒是便宜,只要三四兩銀子就成了。”

  “大堂的客人怎麼辦?”傅雲杉有些不贊同,豐華樓雖然走的是高端路線,可讓她就此把中低端的客戶放過,又不免覺得可惜,那都是銀子啊!

  許長清瞧著她財迷的模樣,哈哈笑了笑,“這都是給雅間的客人准備的,他們吃的就是個檔次,不會在乎這麼一點小錢。至於大堂的也是銅盒,不過還了模樣,用的炭也不是這種上好的罷了。”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這麼一來,咱們就可以擇日開賣了!”傅雲杉高興的拍了下巴掌,仿佛看到銀子已大把大把的進了自己腰包。

  傅剪秋好笑的點了點自己妹妹的額頭,“小財迷!”以前怎麼沒發現妹妹這麼喜歡錢……想到自己家的情況,為妹妹心疼了疼,妹妹這麼愛財,都是為了他們吧!

  許長清則笑著吩咐外面的活計開始上鍋,“今天試一試你最先提出的羊肉火鍋,湯底是昨日就熬上的,足足熬了一個半天,不知道味道如何……”

  說著,看到傅剪秋巧笑倩兮的容顏和眉間徐徐染上的點點煙愁,口中的話不自覺又忘記了怎麼說。

  傅雲杉惱了,這人今天是怎麼回事?一直盯著他姐就算了,還動不動就看的忘記了說話,就算一見鍾情,也沒這麼誇張吧?!

  她回過頭去打量自己姐姐,瞧見姐姐相比分家前枯黃的臉,如今已在傅雲杉每日刻意的骨湯雞蛋肉類菌菇藥膳不斷的營養補充之下,變的紅潤白皙,美目流轉,粉頰帶笑,再配上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一顰一笑皆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溫婉可人!

  她姐,果然是個美人兒啊!娘親年輕時候肯定也這麼漂亮,只可憐她,貌似只有四五分像自家娘,注定做不了像姐這樣的美女了!

  “咳咳……”傅剪秋被二人看的紅了臉,輕咳了聲,推了推自家妹妹!

  傅雲杉笑嘻嘻的湊了過去,在自家姐姐臉上“啵”的親了一口,毫不吝嗇的誇了句,“姐姐真漂亮。”

  傅剪秋啐了口,臉上漲的通紅,作勢要去撓妹妹,一抬頭瞧見許長清笑意盈盈瞅著自家的模樣,忙別開了視線,臉上的紅色越發明顯。

  心裡暗念,早知道就不陪妹妹來了!

  火鍋是按照傅雲杉先前吩咐打造的,只比臉盆小一些,兩旁多了可以端的耳手,活計將銅盆送上來就退了下去,許長清笑著將削的菲薄的羊肉片倒了下去,又端了一盆看似白菜的東西往裡倒,傅雲杉忙攔了,端起一旁的蘑菇菌類倒了進去,解釋道,“有蘑菇這些菌類菜時先下鍋,煮出來的湯頭更好,一會兒再下的菜味道會更鮮美。”

  許長清了然點頭,在等肉和菌菇煮熟的空隙和傅雲杉說了幾個現在已經解決和沒辦法解決的問題,“你讓收集的芝麻渣我聯系了幾家磨油坊,店家都說那東西都是拿來喂了家畜的,聽說我要收,價格便宜的很,只是我還沒給准信兒……”

  家畜?!

  傅雲杉表情有些詭異,就聽許長清又接著道,“豬骨、牛骨、羊骨這些都聯系了鎮上幾家大的肉鋪東家,已經定好了一年的文書。魚蝦這些更是方便,我爹跟縣太爺說了一聲,咱們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保准都是新鮮的!就是有一點,一些其他季節的蔬菜在冬日買不到,冬天的菜式有些少,就怕會影響火鍋的大賣。”

  傅雲杉一怔,她怎麼把這個問題給忽略了,這個朝代可沒有什麼蔬菜大棚,貌似除了蘿卜白菜就沒什麼其他菜了吧?

  她把疑問說了出來,不等許長清開口,傅剪秋就點了頭,道,“咱們這地方冬日的菜除了蘿卜白菜還有萵筍、芹菜、豆芽菜、菠菜、薺菜,再有就是夏秋時曬下保存的菜干了。”

  “這些差不多了。”傅雲杉歎了口氣,火鍋推廣迫在眉睫,今年只能先委屈嘗鮮的食客們了,等明年,她手裡有了錢,好好研究研究怎麼弄個蔬菜大棚,將一年四季的蔬菜都種出來,到時候,下鍋的蔬菜就能多樣化了!

  傅雲杉小手指敲著桌面,將許長清說的事都捋了一遍,才停下來道,“芝麻渣這個不要在咱們本地收了,到外鎮去收吧,免得來吃火鍋的客人知道,反感起來,影響生意!收芝麻渣的時候順便收一些花生渣,這個調好了,味道和芝麻一樣好!”

  許長清點頭表示記下。

  “蔬菜盡可能的聯系鋪子定下每日最新鮮的,今年來不及了,只能等明年了。”傅雲杉有些無奈,希望火鍋生意不要受影響太大才是!

  許長清點頭,知道她的擔心,笑著道,“好!其實,每年冬天都是生意清淡的季節,能顧到本錢再稍微賺上一些的就是贏家了,你說的這火鍋新鮮獨特,府城那邊也沒有人知道,一定能大賣的!”

  “說的也是,那預祝我們火鍋大賣!”傅雲杉端了茶,笑著道。

  “祝火鍋大賣!”許長清配合著端起了茶盞,兩人一同看向傅剪秋,傅剪秋也笑了笑,端了茶道,“祝火鍋大賣。”

  許長清的眼睛又是一亮,笑著飲了茶!

  談完了生意,三人隨意拉著家常,邊吃邊聊,羊骨湯熬的很濃,味道香而不膩,營養又實惠,想來以後配了其他材料熬煮出來的湯底更有吸引力,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沾醬,菜吃起來有些寡淡,傅雲杉吃了一些堪堪填飽了肚子便放下了筷子。

  臨走,傅雲杉將上次借的三百兩銀子還了,許長清笑著,“聽說你們剛分了家,要置辦的東西肯定不少,這錢你先拿著花把,至於欠錢不如等火鍋賺了錢從紅利中扣除好了。”

  傅雲杉想了想,笑著應了,與姐姐一起離開了豐華樓,到街上買了百十斤棉花,給家裡做幾床厚厚的棉被好過冬!又買了一些豬骨、羊骨和牛骨,幾斤肉和一些糕點,才租了輛小車,樂顛顛兒的回了家。

  到了村口,傅雲杉直接吩咐車夫趕去了王嬸家,車剛行到王嬸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大伯娘撕破臉皮的吼叫,“要不是傅雲杉那小賤人從中作梗,我女兒怎麼會只落到一個通房?在這裡裝什麼仁義道德,我呸!快說,傅雲杉在哪?看老娘我不撕了她那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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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20:08 |只看該作者
059 歹毒心思,真相

  姐妹二人同時一怔,傅雲杉掀開車簾要下車,傅剪秋一把拉住她,“我先下去看看怎麼回事,你在車裡等會兒。”

  “我跟姐一起去,你聽大伯娘這架勢,我要是不出現,以爹娘的性情肯定會吃虧,走!”傅雲杉率先跳下車,跟車夫打了聲招呼,讓他先在外面等一會兒,便跑進了院子。

  一進門,就看到周氏毫無形象的站在院子中央,指著傅明禮和楚氏在大罵,白昕玥抱著紫菀站在一旁,王嬸叉著腰一點也不輸陣的跟周氏打對鼓。

  看到傅雲杉過來,楚氏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後,“你大伯娘去方家問親事,方夫人告訴她方之行已經定了府城的一位官家小姐,下個月就要過門了,還說,讓你春兒姐三個月後直接進府給她兒子當通房!”

  傅雲杉了然,那天見方夫人帶人到傅家鬧事,就感覺出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傅迎春無媒無聘勾引她兒子,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方夫人將她打入死地!再則,為了兒子的前途,娶一個官小姐和娶一個莊園管事的女兒,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方夫人自然會做最好的選擇!

  周氏一看到傅雲杉進來,臉上表情立時猙獰起來,一雙眼珠恨不得將她瞪穿似的,口中叫嚷著,“傅雲杉,你這個小賤人,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設計陷害我閨女,她現在就是秀才娘子!方賊婆怎麼敢讓我閨女去做通房丫頭?!”

  人快速的朝傅雲杉撲了過去。

  傅明禮和楚氏同時上前攔住周氏,周氏掙脫不開,嗷叫著開始撓楚氏,楚氏被傅琥珀抓傷的手上立刻又起了幾道血絲,傅明禮想拉開周氏救妻子,可周氏畢竟是大嫂,男女有別,他又急又怒,“大嫂,我是真不知道方之行跟府城小姐下定的事!再說,迎春的事怎麼能怪我家杉兒,要不是迎春想害秋兒,杉兒也不會敲昏了她……”

  “你承認了!你承認了!傅明禮,你就是恨你大哥害你丟了功名是不是?”周氏抬手就朝傅明禮身上打,“春兒是搶了你家閨女的親事,可他們是兩情相悅,方之行也答應我女兒非她不娶的!若不是你這個下賤陰毒的閨女害我女兒在村人面前丟臉,方賊婆她怎麼敢這般羞辱我和你大哥?!我閨女什麼樣的人家不能嫁?要去給她一個秀才兒子當通房?!”

  周氏說到最後一句,伸手往傅明禮臉上抓,楚氏驚呼一聲上前抓住了周氏的手,“大嫂,你冷靜點!”

  “放你狗屁的冷靜!你女兒去給人做通房的時候你冷靜了,我呸!娘說的沒錯,你們一家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良心都被狗吃了……”

  “是啊,我們的良心都被大伯娘吃了……”傅雲杉上前,擋在傅明禮和楚氏身前仰頭與周氏對視,“大伯娘只知道我敲昏方之行和春兒姐,讓他們在村人面前出丑了。那知不知道傅迎春把我姐騙去小樹林裡要做什麼?”

  “我管她做什麼,傅剪秋都好好的沒有一點損失,可我女兒……她沒有一點錯,卻只能去給人做通房!天殺的方賊婆,混蛋方家人,惡毒的小賤人,是你們害了我女兒,是你們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周氏雙眼通紅,聽出傅雲杉在罵她,氣的更是有些失去理智,伸著手要抓傅雲杉。

  傅雲杉後退一步,躲開周氏的手,周氏一個踉蹌,栽在傅雲杉腳下,口中依舊罵不停,“小賤人,王八蛋,欺人太甚……”

  傅迎春沒有一點錯?!哈,在你心理,是只有你家孩子是寶,別人家孩子都是草,活該受你家孩子的欺負和陷害而不能反擊吧?!

  傅雲杉冷笑,“她的幸福是她自己作繭自縛,怪不得任何人!她若沒有想著害我姐姐,又怎麼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人在做天在看,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再說句大伯娘不愛聽的話,即使沒有樹林裡的事,方家也不會願意娶春兒姐!”

  周氏一怔,停住了口中罵人的話,傅雲杉又接著道,“其實,這件事春兒姐和我姐都沒錯,說娶我姐的是他們方家,說娶春兒姐的也是他們方家,可現在,說反悔就反悔!大伯娘,咱們傅家雖然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可好歹也是京城帝師府的人,他們方家為什麼敢這麼做?”

  “為、為什麼?”周氏聽著似乎想到了什麼,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問道。

  傅雲杉眼底掠過一抹精光,伸手拍了拍周氏衣服上的塵土,笑,“他們不過是欺負春兒姐未出嫁就失了女兒身,可這是誰的錯?大伯娘剛才也說了,春兒姐和方之行是兩情相悅,那這種事怎麼能只怪春兒姐?他們反而將方之行摘的干干淨淨?!大伯娘你好好想一想,你回家來鬧這麼一出,最後高興的是誰?”

  周氏看著傅雲杉,將在方家聽到的話一一想了想,又將傅雲杉的話想了想,眼中的怒火騰的竄了起來,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方賊婆欺人太甚!她要娶媳婦,那我女兒必要做個平妻,否則,我攪得他方家不得安生!”

  說罷,狠狠瞪了傅雲杉一眼,“你害我女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撲打了幾下身上的土,轉身走了。

  傅雲杉詭異一笑。

  方夫人說這些話的目的,一怕是要借周氏的手為她兒子報仇,二嘛自然是想讓周氏惱火之下絕了同她家結親的念頭,可她一想到在小樹林發生的事,若她再晚出現一會兒姐姐要面臨的下場……

  她怎麼能便宜了方之行和傅迎春這對渣男賤女?!果然送上一些開胃菜還是很有必要的!

  不知道傅迎春這麼死皮賴臉的纏著方之行,方之行會怎麼對她?

  一個官府千金,一個莊戶之女,她很期待方家以後雞飛狗跳的日子,也很看好傅迎春進方家後兩家開唱的大戲,傅迎春別讓她失望才是!

  王嬸抹了一把汗,朝周氏離開的方向啐了口,“早就說她是個表裡不一的東西,整天裝什麼大家管事太太,我呸!就今天這潑撒的,寶娃他娘都比不過!”

  “張嬸多好的人啊!”傅雲杉還口,深深覺得這是拉低了張嬸的道德底限!

  張嬸子除了嘴碎點,愛說點家長裡短,為人還是不錯的,特別是救了自己一命這一點來說,她所有的缺點都自動在傅雲杉眼中變的可愛了!

  王嬸拍了她的腦袋一下,笑了,“可不是,至少寶娃他娘見誰家有難都會搭把手!”

  傅雲杉連連點頭,“可不是,我的命還是張嬸子救的呢!”

  一群人哄堂大笑,白昕玥懷中的紫菀也啊啊的叫著,口水流滿了胸前的布,一家人又笑著去逗她,傅雲杉掃了眼院子,沒有看到哥哥傅思宗,想起前幾日哥哥找自己說要開始最後一段藥療的事,湊近王嬸低聲道,“王嬸,我哥怎麼樣?”

  “已經是第五天了,不出意外,再過十天就差不多能好了。”王嬸笑著瞟了她一眼,“他不讓我告訴你們,怕你們擔心。”

  傅雲杉點點頭,瞧著西廂房,暗道自家哥哥也是個爭氣的!他們家的日子一定能越過越好的!

  王嬸點了紫菀紅撲撲的小臉蛋兒,“等哥哥治好了病再考個秀才舉人回來,我們家菀兒也是官家小姐了,菀兒開不開心啊?”

  小娃子興奮的啊啊叫著,涂了王嬸一手指頭的口水。

  沒有人發現,大門外悄悄立著一個身影,聽了王嬸的話後悄悄握緊了拳頭,轉身朝村外走去。

  天氣越來越冷,村子裡走動的人也越來越少,稍有條件的人家都買了炭,在家燒上幾塊,一家人圍坐著說話嘮嗑,偶爾出去竄個門,小日子過的很是滋潤。

  傅家算是有條件的人,因為楊氏每年都會買上一些炭,將自己和傅老爺子的屋子燒的暖暖的,也給女兒琥珀和兒子傅明義一些,其他人想燒炭?自己掏錢買去!

  傅思宗和小八身子單薄,往年冬天都冷的沒地方鑽,可是家裡沒錢,只能咬牙忍著。

  今年,天剛一冷,傅雲杉就拉了自家姐姐就跑去鎮上買炭盆和煙少的木炭,巧遇許長清,得知她們的目的後,笑著送了他們五斤銀絲炭,傅雲杉瞧著許長清盯著自家姐姐連眼睛都捨不得眨,狠狠敲詐了他五斤銀絲炭才又興沖沖地的去買冬天用到的東西。

  本來已經買了不少棉花,做下幾床被子,可到蓋的時候才發現,不僅家裡的被子都是十幾年的老棉花,連身下的鋪蓋也是,平日還湊合,真到大雪封門的時候,還不得把人凍出個好歹來。

  又給家裡每個房間添了一床鋪蓋的棉花,連帶住在王嬸家的傅思宗和司命都有一份,傅雲杉才接著去了棉衣店,給家裡人一人挑了兩件厚實的棉衣,統共也才花了不到十兩銀子,又去米糧店買了油、面,去肉鋪割了十幾斤牛羊豬肉,回到家用繩子掉起來掛到窗戶邊,保准比現代的冰箱效果還要好。

  傅剪秋瞧妹妹越買越上癮,恨不得連人家鋪子都搬回家去,不由笑罵,“好了,再買家裡就沒地方下腳了!”

  “可是還沒買冬天要吃的菜……”傅雲杉瞧著身後跟著的一串店鋪伙計,笑嘻嘻道,“家裡也沒什麼存菜,不買點能吃的,再冷點咱們去哪裡找菜吃?總不能天天喝骨湯吧?”

  傅剪秋也發愁了,骨湯雖有營養,但連續喝了一個多月,她現在是聞味色變,冬天真要是喝湯度日,想想就恐怖!

  身後的伙計出主意道,“姑娘可以買一些干貨備著,小的知道咱們西街有個鋪子,專賣天南地北的干貨,雖然價格比時下的菜貴一些,但勝在品種豐富,要什麼有什麼!”

  “是嗎?”傅雲杉有了興趣,若真有這麼個好地方,說不定可以為她的火鍋事業做點貢獻呢!

  吩咐其中一個伙計幫忙租了輛車,將東西都放在了車上,傅剪秋留守,傅雲杉和伙計一起去了西街的干貨店鋪,一進門,傅雲杉就眼睛一亮,果然有好東西啊!

  “姑娘,你看,這是從北涼國運來的枸杞和桂圓,這些是莫岐的紅棗……”伙計在一旁嘰嘰喳喳說個不聽,傅雲杉卻盯著一大捆黃褐色的東西猛瞧。

  “姑娘認的這東西?”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見傅雲杉的神色,笑著上前打招呼。

  傅雲杉點頭,“掌櫃的,這個怎麼賣?”

  “姑娘知道這個是什麼?”中年人又問了一句。

  傅雲杉點頭,“是啊,這一捆我全要了,一共多少銀子?”

  中年人苦笑了,“姑娘,請借一步說話。”

  傅雲杉奇怪的看著他,又瞟了眼他指的方向,見是一個招待客人的雅間,便跟了過去。

  “謝某唐突了,敢問姑娘剛才那東西是何物?”一進去,中年人便急切問道,絲毫不覺得自己向一個只到自己腰身的孩子問問題會有損掌櫃形象。

  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睨了男人一眼,“掌櫃自己家的貨自己卻不認識?”

  中年男人拱手,“這東西本是進貨時別人額外送的,因不知道是什麼,所以一直擱置著沒有賣出去,姑娘若是知道還請告訴謝某……”

  “那我有什麼好處?”傅雲杉轉了轉眼珠。

  “哈哈,姑娘若能將這東西的名稱吃法告知謝某,那一捆全送給姑娘又何妨?!”謝姓男人朗聲一笑,頗有幾分爽利。

  傅雲杉眼睛亮了亮,那麼一大捆,夠吃到開春了,再則,海帶也能入火鍋,她的火鍋又能多一道菜了!

  “敢問謝掌櫃年前還進貨嗎?”

  謝掌櫃挑了挑眉,搖頭,“再過幾日就要下大雪,道路難行,最遲也要等明年開春了。”

  “哦……”傅雲杉點了點頭,朝謝掌櫃笑的燦爛,“謝掌櫃若能答應將店中所有的這種東西都賣給我,我就告訴你,如何?”

  謝掌櫃一愣,上下打量著傅雲杉,因為傅雲杉話裡的認真,他倒沒覺得這個孩子在開玩笑,只是這麼大的孩子就會做生意,讓他不止一點吃驚。

  微想了想,謝掌櫃便應了下來,這東西他叫不出名字,不知道吃法,放著也是放著,倒不如先知道名字吃法,明年也能販些回來賣。

  傅雲杉揚了揚眉,問清了這東西一共有多少,才笑著開了口,“這種東西名叫海帶,營養豐富。吃法很簡單,用水泡開了洗淨,涼拌、葷炒、煨湯,都可以,自然也是下火鍋的好東西!”

  “確實是好東西!”謝掌櫃立時聽出了商機。只是,“下火鍋?”商人的敏感,讓他對未知的東西充滿了好奇,“這下火鍋是?”

  “謝掌櫃很快就會知道了!敢問,這價格……”傅雲杉賣了個關子。

  “好。”謝掌櫃哈哈大笑,揮手叫了底下的伙計將海帶都搬了出來,“這裡一共是一百斤海帶,本來就是別人附屬貨物送的,姑娘若有,一斤給個五百文如何?”

  一百斤也就是五十兩銀子,這價格確實公道。傅雲杉笑著應了,讓伙計將東西直接送去豐華樓交給許少東家,就說是傅二姑娘給他找的新菜品。賬嗎?自然也找他結了。

  將店裡差不多所有的干貨都要了一點,吩咐人送到租來的馬車裡,傅雲杉樂顛顛兒的和傅剪秋一起回了雙河鋪。

  臨走,傅雲杉又要了謝掌櫃一句話,若豐華樓能吃下海帶這個生意,以後謝掌櫃就以每斤五百文的價格賣給他們!

  等海帶成為火鍋必備品出現,風靡清河時,謝掌櫃才發現他吃了多大的虧,卻又為一個孩子能擁有如此遠見而贊歎不已!

  ……

  王嬸院子,兩個人從牆上翻進來,偷偷摸摸的靠近傅思宗的房間,湊近了看清裡面的動靜,躡手躡腳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們干什麼?”傅思宗昏昏沉沉驚覺有人想往他嘴裡塞東西,直覺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人,怒喝一聲,“傅思德、傅思才,你們想干什麼?放開我……”

  “嘿嘿,傅思宗,怪只怪你家人太能耐,居然能找到這種方法救你!”傅思德湊近了,在他耳邊輕語,“你知道我聽到你爹的秀才功名丟了時有多開心嗎?”

  他詭異一笑,拍了拍傅思宗的臉,“傅家的秀才只有我能當,你算什麼東西?想治好五石散再考秀才?想都別想!”

  “哥哥能在三年前引你吸了五石散上癮,三年後一樣能用五石散要了你的命!”傅思才在一旁陰測測的補充道。

  傅大郎笑的一臉無奈,“六弟,你要是好生生的當你的活死人,大哥也不會下這麼毒的手,到了陰間別怪哥,要怪就怪你家人不該救你,那樣,至少你還活著不是嗎?”

  “大哥,跟他廢什麼話?快把五石散喂他吃了。一會兒王嬸回來就麻煩了!”傅思才蹙眉催促。

  傅思宗驚懼的想往後退,可身體被錮在桶裡,他動彈不得,看著兩人伸手掰開他的嘴想往裡倒五石散,“放開我!傅思德、傅思才,你們會遭報應的……嗚嗚……”

  “報應?我們會不會遭報應不一定,你很快就沒命了才是真的!”傅思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你不是聰明嗎?你爹不是能耐嗎?還不是一個被我爹想法毀了前程,一個被我扔進了地獄……哈哈!”

  “匡當!”

  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看到進來的幾人,傅思德、傅思才同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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