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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black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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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馥梅 -【傅氏家規Ⅱ之一】餵養我的妻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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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6 14:16: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戴陽禎垂著眼,瞪著桌面,表情晦暗不明。

  她竟然是傅氏千金!

  他當然知道傅氏,誰會不知道傅氏?

  他只是沒有想到,他碰上這個窮到需要他餵食的女人,竟然會和那個傅氏有關係!拜託,誰會想到啊?

  「所以,你陰陽怪氣的要脾氣,不是因為被認為是Gay,而是因為我的家庭背景?」傅雅茜訝異的問。

  「我沒有要脾氣,也沒有陰陽怪氣。」戴陽禎橫眼瞪她。「我只是突然之間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你。」

  「什麼叫不認識我,你認識的就是我,我就是這樣,你不認識的是我家的祖宗十八代。」她翻了一個白眼。

  「為什麼隱瞞我?怕我愛上的是你家的錢嗎?」

  「少說笑話了,我可不認為自己的魅力會輸給錢,如果你這麼沒眼光,我才不會愛上你!」她哼著,橫眼瞪他。

  真有自信。戴陽禎在心裡笑,不過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你沒回答我,為什麼隱瞞我?」

  「因為我根本沒想到應該交代清楚我家的祖宗十八代啊。」她歎氣。「連想都沒想到,算什麼隱瞞啊!」

  他大概能瞭解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家世不重要,根本不在他們選擇對象的條件之內,也不存在她的腦袋裡。

  「你真的很在意嗎?很生氣?」

  「很吃驚是真的,生氣倒是不會。」戴陽禎終於好心的說,他本來就沒有生氣……好吧,一開始是有點被騙的感覺啦,不過在她對她大哥那麼肯定的說「他當然喜歡我」的時候,那些不愉快的情緒就完全消失了。

  「那你沉著臉不說話,是故意耍我的嘍!」

  「看你緊張兮兮的樣子很有趣。」他聳聳肩,坦承自己的壞心眼。

  「吼!過分!」傅雅茜恨恨的瞪他。

  「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在外面過這種苦日子?」他知道她的生活是真的過得很清寒,而不是做做樣子而已。「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傅雅茜低下頭,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

  「因為某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有多麼可惡又可悲,傷了別人的心和自尊卻不自知,直到無意間聽到好友在背後說我就像是中國古代那個晉惠帝的時候,我還得去查晉惠帝到底有什麼「豐功偉業」。」她抬頭望向他。「你一定知道晉惠帝吧!」

  「何不食肉糜,是嗎?」以她的出身,還有剛剛說的話,他猜想應該是這個「豐功偉業」吧!

  「嗯。」她點頭。「你知道她們為什麼這麼說嗎?」

  「為什麼?」他望著她。

  「因為那天,我聽說朋友住的那棟公寓,房東打算賣掉,他們全家人要被房東趕出去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結果我竟然說,把公寓買下來不就行了,你能相信嗎?我竟然說「把公寓買下來不就行了」!」傅雅茜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簡直是現代版的何不食肉糜嘛!難怪被說是晉惠帝。

  「然後呢?」戴陽禎問。

  「我完全沒察覺朋友僵硬的表情,當另一個朋友輕聲的對我說公寓的價錢有多少的時候,我竟然脫口說好便宜喔。」

  真是……有夠白目的。

  「在她們連房租都幾乎付不起的情況下,我竟然這麼說!更可笑的是,當時我還對她們說,那間公寓比我剛買的那部全球限量的重機還便宜呢!」她厭惡的低吼著抓亂自己的頭髮。

  戴陽禎都忍不住想歎氣了。

  「知道之後,我簡直羞愧得不得了,她們在背後說也只是感歎而已,並沒有批評我的意思,她們只是不想傷我的心。生在富裕人家生活無憂沒有錯,但是讓自己變得無知就是我的錯,所以我就決定要改變自己,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直到有一天,我騎著那輛比朋友公寓還貴的重機經過一個廣告看板,看見一句話:「Changeisnotadecision,itisacampaign。」,當下如當頭棒喝,所以就行動了。」

  「幸好你來了。」他說。如果他遇到的是會說「何不食肉糜」的傅雅茜,他絕對不可能喜歡上她的。

  「嗯,徹底體會為何一文錢會逼死一條英雄好漢,也深深瞭解為五斗米折腰的感覺了。」她歎氣。

  「不過你終究還是傅氏千金。」戴陽禎說,突然撫著下巴,一臉算計的表情。

  「傅氏千金啊……嘖嘖嘖,我有種撿到寶的感覺,這種投資報酬率挺高的。」

  「投資報酬率?」傅雅茜蹙眉。

  戴陽禎望著她,一會兒,緩緩開口。「傅小姐開個價吧!」

  「開價?」她挑眉。「買什麼?」

  「我的愛情,或者說是我的人、我的一輩子也行。」他說。

  傅雅茜沉默了,往後靠向椅背,眼神專注的審視著他,發現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挑釁表情又出現了。

  「你打算用多少買我的愛情?」他又問。

  「你覺得自己的愛情值多少?」傅雅茜反問。

  「我不會說我的愛情無價,因為我心裡確實定了一個價碼,而且是不二價,傅小姐如果出對了價,就可以買斷我的愛情。」

  「這個嘛──」她學他偏著頭,認真的思考。「我有幾次出價機會呢?」

  他凝望著她,須臾,才緩緩開口。「一次。」

  「一次就夠了。」她笑說。「因為我心裡也有一個不二價的價碼。」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在他的雙腿間,他抬手圈著她的腰,大掌滑進襯衫裡,輕撫著她纖細的腰身,仰頭望著她。

  她輕喘著,低頭望著他,溫柔的捧著他的臉。

  「我要出價嘍。」她低啞的說。

  「出價吧!」

  「傅雅茜的愛以及她的一生。」

  戴陽禎咧開嘴。「成交。」

  他抬起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壓下她的頭,重重的封住她的唇,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抱上大腿。

  纏綿深吻著,偶爾分開輕啄,他抵著她的唇低啞地問:「還痛嗎?」

  傅雅茜紅著臉點頭。

  他又深深的吻住她,好一會兒,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

  他將她的頭壓在胸膛上,她靠著他,傾聽他猛烈的心跳,用自己的心跳呼應著,感受著抵著她柔軟處的堅硬,知道他正在克制自己的慾望,因為她還痛著。

  「我剛剛跟自己打了個賭。」戴陽禎一手輕撫著她的背,低低的說。

  「什麼賭?」

  「我出賣我的愛情,你若不懂我的意思,對我生氣了、失望了,或甚至出錯了價,那麼我就輸了,我會放棄高攀傅氏千金的念頭。」

  「你贏了,對吧!」傅雅茜笑說。

  「不,我輸了,你出的價和我心裡的價碼有點差距。」他說,察覺她身子一僵,他笑著輕撫著她。「但是更好,所以雖然輸了,卻很樂意完成這個交易。」

  「你心裡的價碼是什麼?」她坐直身子,認真的凝視著他。

  「以愛易愛。」他抬手輕撫她的臉。「我的價碼是「傅雅茜的愛」。」

  她笑了。「那麼傅雅茜的一生就當作是這次交易的紅利吧!」

  「我當然也會附上這次交易的贈品。」

  「什麼贈品?」

  「戴陽禎的一生。」

  「我欣然接受。」

  「那麼,貨物既出,概不退回。」他親吻她。「就算你的家人反對,我也不會放開你。」他知道兩人家世身份懸殊,阻礙一定會有,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

  「我家人不會反對的。」

  「雅茜,沒關係的,我知道我們身份懸殊,你不用擔心,我會努力爭取認同,不會半途退縮的。」

  傅雅茜眨眨眼,一會兒理解他的意思之後,笑了。

  「那種事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家有家規,不管嫁娶,對像一定要門不當戶不對才行,所以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戴陽禎訝異,還是頭一次聽聞這麼奇怪的家規。

  「不過──」她突然斜睨著他,嘲弄地說:「傅氏家族重視個人品行,人格多於身外之物,以後和我家人見面,你只要盡量克制自己的毒舌就行了。」

  戴陽禎忍不住笑。「真是個難題呢!不過我會盡量收斂的。」

  「我好開心。」她低喃。「其實剛剛我真的有點擔心你說沒生氣是假的,直到你要我開價買你的愛情,我才鬆了口氣,確定你沒生氣,可是卻又開始緊張起來,因為我知道你在考我,考我夠不夠瞭解你,考我夠不夠信任你,我說的對嗎?」

  「你說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他問,但立即點住她的唇。「這題答對有獎。」

  「什麼獎?」她笑問。「關於什麼的?」

  「關於我的。」

  「那麼我一定得答對才行了。」她笑。

  「我期待著。」戴陽禎笑,等著她回答。

  「我想,你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你覺得,兩人家世背景的差異,難免會讓外界有諸多想像、揣測,甚至挑撥、離間,如果不夠瞭解對方、信任對方,那麼兩人之間的關係會充滿猜忌、懷疑,絕對無法長久。」

  戴陽禎激賞地望著她,他就知道他真的愛死了這個傢伙!

  「如何?我又答對了,對吧!」她很有自信的說。

  「答對了。」

  「那獎品呢?」傅雅茜並著雙手伸到他面前。

  戴陽禎望著她一會兒,才圈著她的腰,將她放到地上,自己也站了起來。

  「跟我來。」他說,拉著她走進客房。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放在書桌上一個又大又厚的牛皮紙袋,他打開紙袋,從裡面抽出一張照片遞給她。

  傅雅茜接過,這是一張野生動物的照片,她一看就知道這是威爾拍的照片,而且……

  「這是威爾的照片,而且是尚未發表過的!」她驚訝極了。

  威爾所有發表過的照片,她都知道,也都看過,除了收藏部分原版照片之外,威爾所有發表過的作品攝影集,每一本她都有。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的?」她驚訝的問。

  「這是我拍的照片。」戴陽禎拿起書桌上那個厚厚的牛皮紙袋晃了晃。「這裡面的照片,全部都是我拍的。」

  她驚詫,低頭瞪著手上的照片,這明明是威爾拍的……

  突然間,她沒把握了,也許,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瞭解威爾的攝影精神,以及每張照片背後的靈魂,否則怎麼會誤認他拍的照片是威爾的呢。

  「你是要告訴我,你也是攝影師,而且不輸給威爾,是嗎?」她問。

  戴陽禎搖頭。

  「那……是為什麼?」

  「這些照片,將在四月二十號呈現在大眾面前。」

  什麼?她猛地抬起頭來瞪著他,四月二十,那不是……不是威爾野生動物攝影特展台北首展的日子嗎?

  戴陽禎望著她那不敢置信的表情,給她最後的答案。

  「以「威爾」之名。」

  傅雅茜呆住了,她錯愕的望著他,他的意思,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嚇到變呆瓜了?」他抬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將那張照片從她手中收回,放回牛皮紙袋裡。

  傅雅茜摀住額頭,仍然未能從震驚中恢復,但至少腦袋重新恢復運轉。

  「你……你的意思是說,你才是威爾?」

  「如果我說是,你相信嗎?」戴陽禎反問。

  傅雅茜蹙眉凝視著他,突然間,震驚的情緒沉靜了下來。

  「無憑無據的,很難讓人相信,就算你有這些照片,也不能證明你就是,畢竟取得的辦法也不是沒有。」看見他垂下眼,失望的表情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是她看見了。「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當然相信。」

  戴陽禎錯愕揚睫,驚訝的望著她。

  「為什麼?也許我只是因為你崇拜威爾,所以才聲稱自己是威爾。」

  傅雅茜笑了笑,舉手伸出食指。「一,如果因為我崇拜威爾而打算冒這種馬上就會被揭穿的名,也應該在我們還沒相愛之前,而不是現在。」

  她再伸出中指。「二,當威爾出名之後,前兩年無影無蹤,不曾公開露過面,第三年開始便勤於出席各種活動,在媒體大肆曝光,那時我曾想過,這樣他哪來的時間攝影,也很失望的以為那年大概看不到威爾的新作品了,沒想到展覽還是舉辦了,而且作品水準一如往常,有一度我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有分身術,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

  「三。」她再伸出無名指。「自從我在樓下見到「威爾」之後,我就在想,為什麼我那麼喜歡的照片,為照片裡的生命、意境、以及存在的意義那般的著迷,卻對拍照的人在第一次見面就產生嫌惡?」她揚睫望著他。「很沒道理對不對,可是現在我就豁然開朗了,我在那些照片中看到的靈魂,不是屬於他的。」

  「私德和才能、技術是不能相提並論的。」戴陽禎提醒她。

  傅雅茜搖頭。「我說的不是攝影技術或是才能,而是投射在作品中攝影者的靈魂,以及愛。」

  戴陽禎笑望著她一會兒,突然一把將她抱進懷裡,緊緊的擁著她。

  「我曾對師父說過,你的直覺真是嚇人的准呢。」戴陽禎呵呵低笑。

  「你對你師父提過我啊?」

  「師父是我的恩人,他問,我沒辦法不答,而且我想讓師父也認識你。」又緊緊的抱了她一下,才放開。「所以,你不是盲目相信我,你是真的相信。」

  「那是當然。」

  「沒氣我對你的隱瞞?」他偏頭笑望著她。

  「哎呀!」她扼腕。「我應該假裝生氣,讓你緊張一下才對,失算!」

  「哈哈!你這傢伙,我真的愛死你了!」他大笑。

  「哼哼,這是理所當然的。」傅雅茜驕傲的哼了哼。「不過,現在你該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做了吧?以「威爾」忠實粉絲的立場,被欺騙玩弄的感覺很不好呢。」

  「因為我母親。」戴陽禎斂了笑。「換個地方談吧,你還需要休息,我們回房去。」他將桌上的照片全都收拾妥當,才拉著她的手回到臥房。

  他靠著床頭半躺著,而她趴在他的胸膛。

  「記得我說過,外公被我連累,讓人打成重傷,急需大筆醫藥費,我去找我母親卻被他們家的傭人趕出來的事嗎?」

  「嗯。」她低應,雙手圈抱住他的腰,緊緊的。

  「後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那天半夜,她……自殺了。」

  「怎麼會──」傅雅茜震驚,直起身子跪坐在床上,輕撫他的臉。

  「她沒死,被救回來了。」他說。

  她鬆了口氣。

  「可是在知道之前,我很恨她,恨到連提都不准任何人提起「媽媽」這樣的字眼,外公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有一天他終於告訴我一件事,當初我母親會嫁給現在的丈夫,是因為要救我,我──」戴陽禎抓著她的手貼在眼上。

  「大黑熊──」傅雅茜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他。「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是因為要救你?」

  「我母親她一開始確實很辛苦的工作,白天是企業老闆的秘書,晚上在其他地方兼差,清晨兼送報紙,完全沒有一點點自己的時間,就連後來老闆愛上她,要和她結婚,她都婉拒,結果──」戴陽禎停了下來,一會兒才繼續道。

  「這件事我完全沒記憶,是外公告訴我的,他說我兩歲的時候,有一次感冒生病一直無法痊癒,最後才檢查出是腦部長了一顆腫瘤,雖然是良性的,可是必須馬上開刀切除,我母親為了我的醫藥費,才點頭嫁給她老闆,她老闆就是那時候提出不能再見我的條件,她是為了救我才答應的。」

  「人窮的時候就是這麼悲哀,旁人或許會想,籌錢的方法多得很,沒必要出賣自己,可是當時情況緊急之下,就連要向銀行貸款都需要時間,找民間放款只會將全家人一起拖下去死,嫁給一個愛她的人,是最好的選擇了。」

  「大黑熊──」她張手,將他攬進自己懷裡。

  戴陽禎將臉靠在她的肩窩。「我什麼都不知道,還恨她咒她,最後真的差點害死了她──」

  「那不是你的錯!」

  「外公也說不是我的錯,叫我不要放在心上,但事實上,如果我不混幫派,外公不會出事,我母親也不會因為無能為力,傷心絕望的自殺。」

  「好,就算是你的錯好了,她還活著不是嗎,只要活著,就能好好的補償她。」

  「她的丈夫是真的很愛她疼她,只是對於我這個她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心裡有疙瘩,我想我的存在只是提醒他,我的母親曾經屬於過別的男人,這讓他心裡很不舒服,所以才不准我母親再見我。誤會澄清之後,我們只能久久才偷偷見一次面,連見面都很困難了,我根本沒有機會補償她。」

  「大黑熊──」

  「然後,有一天,屠耀定出現了。」他抬起頭。「對了,我還沒跟你說屠耀定是誰,他就是大眾所知道的「威爾」,我母親的繼子。」

  「啊!」她大概能理解了。「他拿你母親要脅你?奪走了「威爾」。」

  「嗯,我本來就不在乎虛名,也不喜歡曝光所帶來的麻煩,才會一直沒有露面,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威爾的,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讓母親能過著安穩幸福的生活,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補償了,所以屠耀定要「威爾」的一切,我就都給他。」

  「你母親……知道這件事嗎?」

  他搖頭。「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屠耀定,我,以及品綸,現在又多了一個你。」

  原來李品綸也知道這件事啊!傅雅茜這下才真的領悟,為何面試的時候李品綸會問她那個問題了。

  「她……你母親,在屠家過得好嗎?我不是指物質上的。」

  「我想是很不錯的,她的丈夫愛她,而屠耀定,其實也滿孝順尊重她的,我母親也不是不愛他們,她只是掛心著我和外公,所以我覺得,這樣就好。」

  「你真的覺得這樣就好?你母親若得知,心裡又會是什麼感覺?」

  「所以不能讓她知道。」戴陽禎說。「我知道你為我不平,但是不要緊的,我做的事完全沒變,依然只是跑遍世界各地拍照,而且再也沒有人會好奇想知道威爾是誰了。」

  「你還真是灑脫啊!感覺上屠耀定的所作所為,怎麼好像反而替你省去了很多麻煩似的。」她歎氣。

  「哈哈,你這樣說也沒錯啦!」

  戴陽禎笑著說道,眼底卻有絲落寞,但她沒發現。

  「如果你真的打算這樣下去,我沒意見,但是!」她強調。「如果你心裡不痛快了,讓我幫你,好嗎?」

  他抵著她的額。「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聽我說話。」戴陽禎微微一笑。這是他第一次把這件事情說出口,感覺好像解放了枷鎖,輕鬆好多。

  「隨時隨地。」她也笑。「只要你繼續餵食我。」

  「哈哈!」心情放開了,戴陽禎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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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6 14:16: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三更半夜,門鈐短促的響起,戴陽禎立即睜開眼,為了不吵醒身邊的人,他悄悄的下床,快速的來到客廳打開大門,看見站在門外的訪客,他歎了口氣。

  「你上門拜訪的時間還真奇怪!」他說,打開外面的鐵門,轉身走進客廳。

  李品綸笑笑地進門,順手關上鐵門。

  「雅茜呢?」李品綸在沙發坐下,環顧四周。

  「你要不要看一下時間?凌晨三點三十三分,正常人都在做什麼你知道吧?睡覺!」他喃喃抱怨。

  「我也很想,可是誰叫我為了某人已經很忙,時間已經不夠用了,結果前幾天還被某人支使幫忙搬家,害我現在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我可是剛從工作室準備回家,順路過來的。」李品綸哀怨的說著。

  「不過是從樓下搬到樓上,這樣就叫叫叫,有沒有這麼沒用啊!」戴陽禎嗤之以鼻。「你到底有什麼事?」

  「兩件事。」李品綸從公事包拿出一份企畫遞給他。「這是這一次展覽一系列的活動規畫,拿來給你看看。」

  「沒有必要,我又不會出現,這個東西應該拿給屠耀定。」他搖頭。

  「你看過,我才會拿給他。」李品綸堅持。

  「展覽時間已經快到了,你這東西還沒拿給屠耀定,他應該快抓狂了吧!」戴陽禎很無奈,不是很認真的翻閱著,展覽的什麼企畫、活動明明都和他沒關係,李品綸卻每次都固執的非要他看過不可,就算這只是一個形式也好。

  「誰理他。」李品綸輕哼。「對了,我一直還沒有機會問你,這次為什麼延遲了一個多月才回來?明明告訴你我的時間已經很不夠用了,你還給我延遲了一個多月,四月二十的展覽,結果你給我拖到二月中旬才回來,你要我怎麼──」

  「因為我差點死掉。」戴陽禎懶懶的打斷他的叨念,語氣和態度彷彿他說的只是「吃飽了沒」這樣尋常的話。

  「什麼?」李品綸大喊,一貫的狐狸笑終於消失。

  「小聲一點,雅茜在睡覺!」戴陽禎警告地瞪他。「她人還不舒服,需要休息,你如果把她吵醒的話你就準備倒大楣吧!」

  李品綸也瞪回去,不過還是壓低聲音。

  「你給我說清楚,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攝影隊的人沒有聯絡我?你的緊急聯絡人不是寫我嗎?」

  「我從來不寫那種東西的。」他聳聳肩。

  「什麼?你竟然──」

  「你到底要不要聽啊?不聽我就不說了。」戴陽禎打斷他。

  李品綸瞪著他。「說吧!發生什麼事?」

  「我在沙漠和攝影隊走失,不過很快就被當地的一個部落給救了。」

  「既然很快就被救了,為什麼又說差點死掉?」

  「因為那個部落的酋長要我娶他女兒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看過他女兒之後,就叫他把我丟回沙漠。」他聳聳肩。

  「你真的這麼說?」李品綸傻眼。

  「真的啊,他女兒高度只到我的腰部,寬度卻有我兩個人寬,皮膚黑得像木炭,粗糙得像菜瓜布,嘴巴比腐爛的屍體還臭,頭髮有頭虱還長蛆,她的休閒娛樂就是抓蛆來吃──」

  「夠了,你不用再形容了。」李品綸覺得剛剛吃下肚的宵夜都快吐出來了。

  「那位酋長真的把你丟回沙漠去了?」雖然他是罪有應得。

  依他對戴陽禎的瞭解,拒絕是一定的。可是要拒絕,沒看過人之前就該拒絕了,他偏偏要等看過之後才叫酋長把他丟回沙漠,不就是在告訴酋長,看過他女兒之後他很嫌棄,嫌棄到寧願死也不娶嗎?

  這傢伙完全不懂說話的藝術,像是不把人氣死他心裡就不舒坦似的,他相信那個酋長肯定也是被他給氣到,連他都想說一聲「死好」!

  「真的丟啦!結果我不知道被什麼毒蟲給咬到,最後的記憶是倒在烈日下等著做人乾,再醒來我是躺在某家醫院的病床上,等到康復之後,就回來了。」語調不疾下徐、漫不經心的,在說的同時,也隨意的翻完那一大疊的企畫書了。

  抬頭看見李品綸恨恨的瞪著他,戴陽禎心裡暗爽,能讓李品綸那百年不變的狐狸笑消失,真有成就感啊!

  「怎麼?」他明知故問。

  「怎麼?你問我怎麼?你差點死掉,而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拜託你好不好,這麼嚴重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嗎?你差點死掉耶!」

  「「差點死掉」就是沒有死掉,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聽你大驚小怪大呼小叫的嗎?」戴陽禎懶懶的瞥他一眼。

  「是啊是啊,我大驚小怪大呼小叫還真是抱歉!」李品綸沒好氣的說,這個該死的傢伙,就只有他有本事把他搞得這麼火大。

  「希望你知錯能改,不要只會嘴裡道歉,心裡卻一點悔意也沒有。」他哼笑著說。

  真是氣死人了!他真的很想掐死他!

  「好了,我看完了。」他將企畫書丟在桌上。

  「看完之後有問題嗎?」李品綸問,雖然心裡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有。」他點頭。「可以不要辦展覽嗎?」

  「不可以!」李品綸吼。

  「我的聽力很正常,你不用吼得這麼大聲我也能聽到,吵醒雅茜你皮就給我繃緊一點!」他皺眉,挖了挖耳朵。「既然不可以,那我沒問題了,反正我只要出賣我的靈魂,其他的都不關我的事。」

  「什麼出賣靈魂,這是將你眼裡美麗的事物分享給全世界!」李品綸皺眉說道。「不過如果你指的是屠耀定,我也已經叫你不要讓那傢伙予取予求,偏偏你什麼都無所謂,卻在某件事上這麼死腦筋,放任那個爛人玷污威爾的名字,我可是心痛極了!」

  「你叨念的功力還真是與日遽增哪!」戴陽禎散漫的說。

  「那還不是你害的!」李品綸氣道。「出賣靈魂?笑死人了,你這種人會出賣靈魂?你根本是為所欲為,通常屈就的人都是我,我才是為了你的藝術而把靈魂出賣給你這個惡魔的人。」

  「我可以退貨嗎?」他揚起嘴角。

  「貨物既出,概不退回!」李品綸瞪他。

  他聳聳肩。「好了,說說第二件事吧!」

  「惡整雅茜的主使者我查出來了。」李品綸恢復從容。「是潘靜葒。」

  「我就知道是那個陰險的女人!」戴陽禎一點也不意外,但是很火。「李品綸,馬上開除她!」

  「不行。」李品綸終於恢復他一貫的狐狸笑,很好,換他火了啕!哼。

  「為什麼?」他皺眉。

  「因為沒有證據,而且認真說起來,雖然說她是主使者,可是她並沒有真的說出要大家做什麼。」

  「那個女人何必開口?她光是用那張讓人做嘔的臉說幾句誤導別人的話,一大堆眼睛糊屎的人就會義憤填膺的替她出頭了。」戴陽禎咬牙怒道。

  「所以每個參與的人都是自己太「善解人意」,難道你要我把所有人都開除嗎?」李品綸雙腿交疊。「這次的事,看在育儒的份上就別計較了,我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好嗎?」

  戴陽禎咬牙,他也知道真要計較是計較不出什麼結果的。「你給我警告那個女人,最好離我和雅茜遠遠的,我不會再對她客氣了。」

  「我知道,我會轉告她的。」只是聽不聽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問你一個問題。」

  「你的問題真多。」

  「你和屠耀定之間的糾葛,她知道嗎?」

  李品綸沒有明說她是誰,他們都知道指的是傅雅茜。

  「知道,我全部都跟她說了。」

  「我猜也是。」李品綸點頭。「其實以傅氏的權勢,要幫你解決這件事──」

  「你知道?」戴陽禎打斷他。

  「知道什麼?」李品綸佯裝疑惑。

  「知道她是傅氏千金。」他瞪著他。

  「知道啊,怎麼?這是秘密嗎?」李品綸無辜的問。

  「你是怎麼知道的?」

  「聽到她的名字就知道了啊,傅雅茜,傅氏集團美洲地區總裁傅協仁的大千金,同時也是攝影隊的最大贊助者。」

  「她是攝影隊的贊助者?」他訝問。

  「你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贊助名單你都沒看過嗎?」

  戴陽禎哼道:「我從來不看那個。」

  「也是,你美其名是攝影隊的一員,不過你是個自由攝影師,脫隊是你的習慣。」李品綸歎氣。「好啦,現在你知道了,怎樣?」

  「什麼怎樣?」

  「要不要請她幫你把屠耀定解決掉?」

  「不必了。」戴陽禎站起身送客。「你該走了!」

  「好吧,我也還有些瑣事要處理。」李品綸站起身,看了眼時間。「嘖,今天晚上又別想睡了。」

  送走好友,戴陽禎獨自坐在客廳,雅茜那傢伙,一定又沒想到該把贊助人的事告訴他,畢竟她根本不知道他是攝影隊的一員。

  一雙手臂從後頭伸出來,環抱住他的肩,頭也跟著靠在他肩上。

  他沒被嚇到,因為剛剛就已經聽到房門的聲音了。

  「還是把你吵醒了。」他抬手輕撫她的手臂。

  「我贊助很多團體。」她輕聲解釋。

  「我知道,我沒在意這個。」他說。「你的聲音好像比昨天啞,是又二次感染了嗎?」

  「沒有,是你害的。」傅雅茜紅了臉,都是剛剛喊得太……激烈了。

  戴陽禎理解,笑了。「那真是抱歉了。」

  傅雅茜又多休息了幾天,直到她完全痊癒之後,戴陽禎才准她去上班,而聲稱休假中的他,也就理所當然的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有時候,戴陽禎中午還會送愛心便當來給她,因為他和李品綸是好友,所以有些時候他就乾脆留在現場,黏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一起跑腿打雜。

  籌備活動因為時間緊迫,大夥兒都非常的忙碌,連週末假日也都全天加班,尤其是負責打雜的傅雅茜更是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所幸,一切終於即將告一段落了。

  明天就是威爾野生動物攝影展首展的日子,這次的主題是「親子」,豪華的展覽廳內,所有外包工作人員的工作已經在昨天結束,今天在這裡的,全是品綸工作室的員工,負責將威爾這次展覽的照片就定位。

  午餐休息時間,傅雅茜在戴陽禎的陪同下,買好了眾人的便當和飲料,分送給大家之後,才被他拉進休息室,在某雙帶刺的關愛眼神下,吃著戴陽禎準備的愛心便當。

  「那個卑鄙小人昨天打電話找你做什麼?」一邊吃飯,傅雅茜想起昨天半夜屠耀定打他手機的事。

  「確定我沒有搞怪,打算破壞他的大展。」戴陽禎淡淡地笑著,從那天她知道真相之後,她就用「卑鄙小人」來當屠耀定的代號,只要屠耀定對他有任何動作,她一定比他還關注還在意。

  「哼,最好是「他的」啦!小人!」她怒哼。

  戴陽禎笑笑地望著她,順手將自己飯盒裡的三杯雞夾了兩塊到她飯盒裡。

  「感恩。」傅雅茜笑開了臉,她超愛吃他做的三杯雞。

  「慢慢來,別吃太急。」他提醒她,跟著她上班之後,才發現中午她幾乎都沒能吃飽,因為她吃得慢,常常吃不到三分之一就又被支使去做事了。

  「你明天真的不打算出席嗎?」把青椒丟到他飯盒裡。

  「不,我從不出席。」夾回去還她。「不准偏食。」

  傅雅茜白他一眼,苦著臉吃下青椒。

  戴陽禎看見她把青椒吞下之後,湊向前吻了她一下。

  「好乖,給你獎勵。」

  「別這樣!」她紅了臉,幾乎要呻吟出聲,他根本是故意陷她於不義!

  她飛快的偷覷一下四周,赫然發現休息室裡只剩下四個人,她和戴陽禎,以及潘靜葒、李品綸。

  潘靜葒帶著怨恨的眼神瞪著她,偏偏整體看起來依然楚楚可憐,讓她非常佩服。

  至於李品綸,依然掛著他一零一號的狐狸笑表情,一邊享用飯後咖啡,一邊低聲的不知道對潘靜葒說了什麼,讓她垂下頭,感覺更加委屈,好像他們全部都在欺負她似的。

  「為什麼別這樣?」他問。

  「因為有別人在。」這傢伙,故意的吧!

  「那又怎樣?」戴陽禎才不在乎。

  傅雅茜好無奈的閉了閉眼。「你一定有人格分裂,我確定!」

  「請解釋。」他不恥下問。

  「你是雙面人,雙重人格,或是人格分裂,隨便怎麼說都可以,反正你就是對我一張臉,轉身面對其他人又是一張臉。」對別人是絕對自我自大唯我獨尊的,一面對她,就像被阿婆附身一樣囉哩吧唆的噓寒問暖個不停,雖然她並不討厭,還覺得很甜蜜,可是就算她喜歡,還是不能改變他的言行就是所謂的囉唆。

  「這是正常的吧!」戴陽禎斜睨著她。「別人又和我沒關係,我管他們死活做什麼?你可是我的女朋友,難道你要我拿對別人的臉來對你啊?」

  想到他對潘靜葒的嘴臉,她立即搖頭。

  「不要,你如果敢那樣對我,我就甩掉你。」她哼道。

  「就算你要,我也裝不出來。」

  「咦?為什麼?」

  「這哪有為什麼?很自然就是這樣啊!我又不是演員,難道對著心愛的人,你能裝出厭惡的嘴臉嗎?」他橫了她一眼,一副她會問這種問題才是有問題的表情。

  傅雅茜怔愣,所以他對內對外兩張臉,不是刻意,是自然的反應?

  「幹麼這種表情?」戴陽禎皺眉。「我這樣很奇怪嗎?」

  「不。」她笑了,搖搖頭。「很正常。」

  「我就說嘛!」他哼了一聲,見她笑容迷人,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將她往前一帶,用力的吻她一下。

  她來不及抗議就被他吻得七葷八素,不過也不用等她抗議,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前來棒打鴛鴦了。

  「陽禎哥!」一聲嬌嗔在他們身旁響起。

  傅雅茜立即推開他,看見他瞬間冷下臉,心裡低呼一聲,厲害,翻臉真的比翻書還快,而且真的是很反射性的反應呢!

  「嗨,潘小姐。」傅雅茜揮手打招呼。

  可惜,潘靜葒根本是對她視而不見,連餘光都沒施捨一點給她。

  「陽禎哥,二十五號是我的生日,姊姊和姊夫要為我開生日舞會,你會來吧!」

  潘靜葒美麗的臉龐帶著一股柔弱的林黛玉氣質,十個男人看了,保證有九個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將她擁進懷裡保護她,連她這個常常被人誤認的「假男人」也情不自禁的心生憐惜呢。

  只可惜,很不幸的──戴陽禎就是十個裡剩下的那一個。

  「不會。」戴陽禎冷淡的說。

  「為什麼不去?」潘靜葒握拳,恨恨的瞪著傅雅茜。

  「為什麼要去?」他不耐煩的反問。

  「是我的生日啊!」

  「你生日關我屁事?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替你慶生?」

  哇咧!有夠狠的,也很無禮,這種話虧他說得出口,太……率性了吧!

  傅雅茜低著頭,在心裡咋舌,不過也只敢在心裡嘀咕,她知道這種狀況她最好是有多遠閃多遠,可是身邊這個牢頭是不可能讓她遠離戰場的。

  然躲不開,她就只能盡量讓自己隱形起來,所以她頭低到下巴抵著胸口,安靜認真的吃著午餐。

  「你和姊夫很久沒有聚聚了,可以趁這個機會──」

  「我和他絕交了。」戴陽禎打斷她。

  「啊?」潘靜葒詫異。「為什麼?」

  「希望能擺脫你,讓你再也沒藉口拿來當糾纏我的藉口。」

  唉!傅雅茜頭垂得更低,她可不可以離開啊!

  「陽禎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對我很溫柔,對我很好的,為什麼你變了?」潘靜葒好委屈的控訴。

  啊咧!他現在對她也很好,如果這是他對女朋友的態度,難道這兩個人以前是一對?

  所以未來如果他們不幸分手,她也有可能得到現在潘靜葒得到的待遇?

  傅雅茜瞠著眼,瞪著飯盒裡她超愛吃的三杯雞,一時之間竟失了胃口。

  「你在說什麼夢話?你是精神分裂產生幻覺,還是有陰陽眼看見鬼了?」戴陽禎厭惡地說。「你以為隨便說兩句話就可以挑撥我家茜茜對我的信任嗎?我家茜茜的智商不像你那麼低好嗎!」

  噗!傅雅茜趕緊咬住唇,這種時候笑場絕對會引來怨恨,不過他的嘴真的很惡毒,她很慶幸自己不是他毒嘴下的犧牲者。

  胃口又恢復了,夾了一塊三杯雞入口,喔!真的太好吃了,今天晚上也叫他做三杯雞吧!

  「她到底有什麼好?」潘靜葒不甘心地問。

  糟糕,她隱形的功力太遜了嗎?火還是燒到她身上來了。

  「她什麼都好。」他一副與有榮焉的口吻說著。

  喔!拜託,別火上加油了!傅雅茜幾乎想縮到沙發下去了,這種壓力對消化很不好耶!

  「她長得不男不女的,和她走在一起,人家都以為陽禎哥是同性戀了!」潘靜葒生氣的說。

  傅雅茜偷覷她一眼,厲害,就算她說了這種話,她的語調和表情,還是這麼惹人憐愛,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真的會以為我是同性戀嗎?」他故意問。

  哎呀!完了,從他的語調,傅雅茜知道他接下來肯定要說什麼更氣人的話了。

  偏偏,潘靜葒不瞭解,以為自己找到了要害,打算見縫插針。

  「沒錯,已經很多人都懷疑陽禎哥是同性戀了!」

  戴陽禎突然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什麼?」潘靜葒一愣。

  「最好通通認定我是同性戀,這麼一來就不會有一些討人厭、看不懂人家厭惡的臉色,聽不懂人家拒絕的話的花癡來死纏著我,這樣不是太好了嗎?」他說,雙手突然抓住傅雅茜,不顧她手上的飯盒因此落了地,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放到腿上,不再讓她龜縮在一邊,對著她咧開白牙。「茜茜,你真是我的寶貝!愛死你了。」他邊說著肉麻的話,還重重的啵了她一下。

  「我……我的便當,我的三杯雞──」傅雅茜哭笑不得的瞪著掉到地上的飯盒,她才吃了不到四分之一耶!

  「嗚嗚──」一聲低泣,美女轉身,楚楚可憐的投入一旁比較懂得憐香惜玉的李品綸懷裡。「品綸哥──」

  「你喔!真是作孽。」傅雅茜咕噥著爬回她的位子,她也好想哭啊!

  「小姐,我很無辜的,我可是從來不曾招惹過她,也不曾有過任何足以讓人誤會的言行舉止,我既不溫柔也不紳士,對她更沒有好臉色,我還很懷疑她到底看上我哪點呢。」戴陽禎哼道,早就叫李品綸警告她別接近他們了,否則他不會再客氣。「莫名其妙被人死纏著不放,我才是受害者好嗎!」

  「嗚嗚嗚──」那方哭聲更加斷腸,惹人鼻酸,讓人忍不住共掬一把同情淚。

  她偷偷瞥了那邊一眼,李品綸正在安慰著哭得很傷心的潘靜葒,突然間,她同情起潘靜葒了,她也只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唉!

  戴陽禎發現傅雅茜的心思好像都落在那一邊,心情很不爽的瞪向李品綸。

  李品綸笑著,很識相的把人連哄帶騙的帶走。

  哼!算他識相。戴陽禎在心裡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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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問你,老闆他是不是喜歡潘靜葒?」傅雅茜突然問。

  「為什麼這麼以為?」戴陽禎皺眉,一副好像她說了一件多麼可怕的事的表情般看著她。

  「因為他對她很好,很溫柔啊!」

  「不,他也很討厭她。」他說得肯定。

  「怎麼可能,完全看不出來。」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是只表裡不一的狐狸嗎?我告訴你,只要他臉上掛著那狐狸笑,說的話做的事,真實性你都可以直接打對折。」

  哇!真是可怕的表面功夫。

  「唉!」她突然歎了口氣。

  「又怎麼了?」戴陽禎蹙眉問。

  「我在哀悼我的便當。」她一臉想哭的瞪著她那已經貢獻給地板的飯盒。

  「我的給你。」他可捨不得她挨餓,將自己的飯盒塞到她手上,然後開始動手收拾地上的殘局。

  「如果我沒喜歡上你,你會怎樣?」傅雅茜接過他的飯盒,突然像是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

  「我會讓你喜歡上我。」戴陽禎說。「吃你的飯!」

  「你要怎麼做?追求我?纏著我?那跟她的行為不也一樣。」她心懷感恩的吃著他貢獻出來的午餐,可是……「你的三杯雞已經沒了──」嗚嗚,她的三杯雞啊!

  「晚上再做給你吃。」他收拾好,洗完手,回到她身邊坐下。

  「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提醒他。

  「你有夠煩的,問那種問題是想證明什麼嗎?」戴陽禎瞪她一眼。「你是要我體諒她可憐她?還是要我接受她?」

  「我沒有要證明什麼。」她白他一眼。「就是一個問題,一個疑問而已,只是想知道同樣的行為,為什麼你做就理所當然,她做就是不對。」

  「好,我就回答你。」戴陽禎食指往她額上一戳。「你說的沒錯,如果你不喜歡我,我的行為就跟她一樣,但是你喜歡我,不是嗎?你喜歡我,我討厭她,這就是重點,就是讓我和她的行為變得截然不同的重點,其他的根本不重要,這樣你懂了嗎?傅大小姐。」

  「是是是,我懂了,戴大狂人。」她歎息。「她其實有點可憐。」

  「你同情她,她也不會感激你的。」戴陽禎嗤道。

  「我有說要她感激嗎?」傅雅茜橫眼瞪他,被情敵同情有人會感激嗎?真是的。「我只是說說我的感覺而已。」她咕噥著。

  「那我也來說說我的感覺。」他抬起她的下巴,帶著火氣的說:「如果不是看在她姊夫「以前」是我的朋友的份上,再加上李品綸說情,並保證不會再發生,我怎麼可能會饒了惡整你的主使者!我告訴你,我現在對她還是滿肚子的火,我沒有海扁她一頓,是因為我不打女人,算她運氣好!懂嗎?」

  傅雅茜無言,當她知道竟然是潘靜葒煽動眾人聯合起來整她時,她真的非常震驚,因為就算已經知道她的真面目,她看起來還是一樣的柔弱無辜,楚楚可憐。

  「就算你會打女人,可是看到她那楚楚可憐柔柔弱弱的樣子,你打得下手才怪。」她咕噥道,連她這個女人都覺得潘靜葒讓人憐惜了,所以知道事實真相後,她才會一句重話也沒指責過她。

  「到底是你們眼睛都有問題還是怎樣?為什麼我只看到她噁心做作,讓我忍不住想海扁一頓的樣子!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見她都要很忍耐才沒揍她嗎,到底哪裡楚楚可憐了?」

  不會吧!他真的是這種感覺?所以才每次看見她都沉著臉口出毒言?

  「你這樣很嚇人耶,有隱藏性的暴力傾向,你以後看我不順眼會不會想揍我啊?」傅雅茜開玩笑地問。

  「少說那種蠢話了,我如果會揍女人,潘靜葒不知道給我海扁幾次了!」戴陽禎用力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對付你,這招就夠了。」

  「痛。」摀住額頭,果然很痛呢!「其實我也不忍心責怪她什麼啦,她只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

  「小姐,你到底要天真到什麼時候?」他一副她無可救藥的表情搖著頭。「你以為她真的喜歡我嗎?」

  「咦?不是嗎?如果不是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無法放棄,誰能忍受你一再的毒言毒語攻擊?」又不是有被虐傾向。

  「不甘心,你覺得這個答案怎樣?」他見她幾乎停下吃飯的動作,乾脆搶過筷子,餵了她一口堵住了她想說的話。

  「唔──」她瞪他一眼。

  「那個女人已經習慣眾人──尤其是男人,對她呵護備至,唯命是從,所以不願承認有男人不買她的帳,如此而已。你以為她像你一樣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無法放棄,所以才一直忍受我的毒言毒語嗎?」嘲弄地望著她。

  「啊!你你……我才不是那個意思咧!」傅雅茜瞪他。

  「是是,你不是那個意思,是我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無法放棄,所以才一直忍受你的笨手笨腳兼天真愚蠢,好嗎?」

  「你這個人真的是很過分耶!看來潘小姐是三生有幸,沒讓你喜歡上。」

  「是是──」懶懶的拉長音調。「希望她生生世世都幸運,那麼我會生生世世感謝上帝,大小姐,這樣滿意了嗎?可以乖乖吃飯了吧?」

  「糟糕,沒時間了。」看到午休時間快結束了,她急忙想要收拾便當。

  「把飯吃完!」他制止。「你就是這樣,飯吃那麼慢,話又特別多,以前我沒跟來,你午餐是不是都沒吃幾口?」他早就這樣懷疑了,因為她越來越瘦。

  「我會找空檔吃的──」

  「你在說什麼蠢話,你會有空閒的時間我頭剁下來給你當球踢!」根本忙得像顆陀螺一樣,別說有空閒,根本連喝口水的時間也沒有,最近這一陣子他已經看太多了。「現在慢慢的把它吃完,誰有意見叫他來找我,我和他們溝通。」

  溝通?嘖,誰敢啊,他紳士帥氣的臉一板,就會變成大惡人,嚇都嚇死人了。

  算了,反正工作大致上都已經完成,所以她乖乖的,一口一口的細嚼慢咽,認真的吃飯。

  「對了,以後你少和那個女人接觸。」他想到她的愚蠢,忍不住提醒。

  「擔心什麼,我的工作到今天就結束了。」現在想想,不管是看起來柔弱無辜的美人潘靜葒,還是總是一臉笑容的李品綸,兩個都是表裡不一的人呢。

  還是她的大黑熊好。

  「大黑熊,晚上三杯雞要煮多一點喔!」

  「我有什麼好處?」戴陽禎斜睨著她。

  「你想要什麼好處?」她白了他一眼。

  「明天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她好奇地問。

  「我師父。」

  「嗯,好啊,是應該去拜訪你師父了,不過──」她突然住口,偏頭望著他。

  「不過什麼?」他蹙眉。

  「你師父身體好不好?有沒有高血壓心臟病?」她問。

  「師父的身體很健康,不曾聽過他有那些心血管疾病。」

  「那就好。」她點點頭。

  「幹麼突然問這個?」

  她漾出一抹調皮的笑。「我是擔心他一看見我,誤以為他的徒弟是個同性戀,會心臟病發作。」

  「你喔!」他低頭吻她,封住了她調皮的笑聲。

  休息室裡甜蜜蜜,而外頭……

  「你啊,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外頭,李品綸視線望著正在佈置裝潢的展覽現場,輕聲的對依然在旁邊啜泣的潘靜葒道。

  「連品綸哥也認為我比不上那個下男不女的傅雅茜嗎?」潘靜葒輕拭著隱形的淚,一邊傷心地問。

  「傅雅茜可不是普通的女人,你太低估她了。」李品綸說。

  「我看不出來她有什麼三頭六臂。」她微噘著紅唇。「論外貌,我絕對比她好;論能力,我也有自信比她優秀:論靠山,我父親是一家企業的總經理,我姊夫錢多得可以砸死她,她憑什麼跟我比!」

  「審美觀見仁見智,你自認外貌比她好,陽禎可不這麼認為。」李品綸笑,他也不認為。「至於你的靠山嘛……呵呵,相信我,就算你有一萬個謝育儒,而且每一個的財勢都比現在多一萬倍,也比不上她的靠山。」李品綸笑道。

  「不可能!她看起來那麼寒酸,窮得需要預支薪水才能生活,品綸哥,你是從哪裡得到這種消息的?太離譜了吧!」

  「從Google。」李品綸飽含深意的說道:「回去上Google一下,你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說完就走,留下一頭霧水的潘靜葒。

  傍晚,女用化妝室裡,傅雅茜正在洗手台前,沾濕手帕,對著鏡子擦拭著臉上不小心沾到的塵污。

  化妝室的門被推開,她反射性的從鏡子裡望去,是潘靜葒。

  而顯然潘靜葒是來找她的,因為她沒有進廁所,只是往她旁邊的洗手台一站,一邊拿出粉底口紅準備補妝,一邊開口道:「原來你是傅氏的千金,難怪。」

  原來潘靜葒知道她的身份了啊!

  她不意外,不過……「難怪」是什麼意思?

  傅雅茜沒有說話,只是望了一眼鏡中的潘靜葒之後,低頭沖洗手帕,然後繼續擦拭。

  「傅雅茜,就算你利用你家的權勢暫時逼迫陽禎哥屈服,那也不會長久的。」

  潘靜葒柔柔地控訴。

  她愣了愣,詫異的眼神在鏡中對上潘靜葒那帶著幽怨濕潤的美眸。

  「潘小姐,你以為大……戴陽禎是屈於傅氏的權勢,不得已才和我交往的?」

  「不是以為,是肯定。」潘靜葒突然轉過來,淒切地抓住她的手,懇求地凝望著她。「傅小姐,憑你的家世,想要什麼樣的男人都可以,請你不要拆散我和陽禎哥好嗎?」

  啊,這句話中話她聽懂了,意思是她只能靠家世才有男人要她。

  她不知道潘靜葒是裝的,還是腦袋真的有問題,以為自己和戴陽禎真的是一對被拆散的可憐鴛鴦,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潘靜葒竟然用她尖銳的指甲用力的刺著她的手!

  「可是潘小姐,你誤會了。」她輕輕但堅定的扯開她的手,嘖,好痛!她的指甲幾乎要刺進她的肉裡了,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客氣?「我並不是用權勢逼迫戴陽禎和我交往的,我是買斷了他這輩子。」

  「買斷?」

  「對,買斷!他這一輩子都是我的,就算我要虐待他,對他搓圓捏扁,他也不能反抗,懂嗎?」

  「你好可怕,陽禎哥好可憐,你太過分了!」潘靜葒哀傷的喊著。「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我就知道!」

  「所以你就死心吧!」哼哼,她一點也下介意當壞女人。

  臉擦乾淨了,她轉身便走出化妝室,一眼就看見站在外頭等她的戴陽禎。

  「沒事吧?」他問。

  「你看見她進去啊?」她知道他何出此言。

  「嗯,再過一分鐘你沒出來,我就要進去了。」他點頭,臉上突然閃過一抹厭惡的瞥了她後面一眼。

  她知道是潘靜葒出來了。

  「陽禎哥。」潘靜葒立即定過來。「我知道你的苦衷了,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戴陽禎皺眉,低頭望了一眼帶著調皮神采的傅雅茜。

  「我買斷你一輩子的事情已經曝光了。」她聳聳肩。

  「你喔!」他帶點無奈的低語。

  「陽禎哥,我會請姊夫把你買回來的,你放心。」潘靜葒說。「傅雅茜不能用錢買感情,陽禎哥這樣太可憐了!」

  潘靜葒揚高的聲音吸引了其他工作人員的注意,視線紛紛投射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李品綸剛剛從臨時的辦公室走出來,剛好聽見什麼用錢買感情?潘靜葒這女人又在惹是生非了?

  「品綸哥,傅雅茜竟然用權勢逼迫陽禎哥,她還說她已經買斷了陽禎哥一輩子,就算要虐待他、凌辱他,陽禎哥都不能反抗,我好心痛好難過──」潘靜葒對著李品綸哭得好傷心。

  「唉!我已經很忙了,怎麼連你也學陽禎瞎攪和啊!」李品綸很無奈的望向傅雅茜。

  所有人的眼光全集中在傅雅茜身上,對她很不諒解。

  「看什麼?」戴陽禎將人摟進懷裡,狠狠的掃了眾人一眼。「我是把自己賣給她了,而且是我自己開的價,關你們屁事啊?管好自己的事,別人的閒事少管,你們沒那個資格!」

  「沒關係啦,你別生氣。」傅雅茜趕緊緩頰。

  「陽禎哥,她這麼過分,你為什麼還要護著她?你缺錢嗎?所以才把自己賣給她?那我可以找姊夫想辦法,他也很有錢啊,可以幫你的,我幫你還錢,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啊。」

  「我開的價是不二價,是謝育儒出不起的價。」

  「你不說怎麼能確定姊夫出不起!」她就不相信價錢會高到連姊夫都出不起。

  「我也很想知道你的「不二價」是什麼?」李品綸也說,不過他不認為是金錢,所以他問「是什麼」,而不是問  「是多少」。

  「對啊,到底是多少?」眾人追問,如果可以,他們也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從傅雅茜手中救出公主心儀的人,還給公主。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戴陽禎瞪了眾人一眼。「你們管別人的事管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關你們屁事啊!莫名其妙!」

  「陽禎,說出來讓大家死了心也好啊,省了很多麻煩,不是嗎?」李品綸笑說。

  「你只是想滿足你的好奇心。」戴陽禎哼道,朋友幾年了,哪會不瞭解他的心思。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可以省麻煩。

  「怎樣?我可以說嗎?」他低頭問一直保持沉默的傅雅茜,瞧她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真是的,明明是她故意惹出來的,她卻置身事外。

  「隨你嘍!」她不在意的笑道。

  「好,我就告訴你們。」他掃了眾人一眼。「我開的價是「傅雅茜的愛以及她的一生」,這樣懂了嗎?」

  李品綸揚眉,呵呵笑著,懂了懂了,就是兩人互許終生嘛,這麼簡單的事幹麼搞得這麼複雜呢,還出價咧,真是!

  看看眾人的表情,似乎也懂了,至於潘靜葒……唉!好像還不懂耶,是真的不懂,還是不願懂?

  「那……我可以用我的愛和一生把你買回來!」潘靜葒握拳。

  「潘靜葒,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開的價是不二價!」

  「我知道,所以我也用我的愛和一生──」

  「你不是傅雅茜。」戴陽禎打斷她的話。

  「我比傅雅茜好!」潘靜葒下甘。

  「靜葒,陽禎說過那是「不二價」,就算你比她好,你不是「傅雅茜」,就代表是「二價」,不是陽禎要的。」

  「我們走吧!幸好今天是你打工的最後一天,以後就不必和這些莫名其妙惹人厭的傢伙攪和了。」戴陽禎將傅雅茜帶走,不想再理會這些多管閒事的人。

  「陽禎哥!」潘靜葒追喊。

  「靜葒,別再鬧了。」李品綸抓住她。

  「品綸哥,你怎麼可以說我在鬧呢?是傅雅茜太過分了──」

  「潘靜葒,死纏爛打太難看了。」李品綸雖然笑著,不過語調冷了下來。「學著接受現實,接受就是有男人受不了你、討厭你,這樣很困難嗎?」

  「品綸哥?」潘靜葒揪著衣襟,一臉哀慟欲絕。

  「老闆!」其他人不忍心的喊。

  「你們也該適可而止了!要當個睜眼瞎子疼寵你們心目中的公主是你們的事,不過我奉勸你們,不要盲目到惹禍上身!」

  李品綸掃了眾人一眼,他是不在乎員工的私德沒錯,只要不影響到工作他都沒關係,對潘靜葒的一再縱容,也是因為看在謝育儒的份上,可是她已經太超過了,再讓她胡搞下去,別說是潘靜葒自己遭殃,連整個工作室都會被她給拖下水,憑傅氏,要毀掉這樣一問小小的工作室,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要不是傅小姐不計較你們之前的惡整,你們以為你們可以安然無事嗎?」

  眾人心虛的撇開眼,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品綸哥,你別怪他們,是我的錯,大家只是心疼我,才會去做那些事。」潘靜葒柔弱的求情,她很清楚通常這樣,大家就會非常感動,更加心疼她。

  「靜葒──」果然眾人又是一陣感動。

  「本來就是你的錯,是你故意誤導大家,讓大家以為你受到傅雅茜的欺負,不是嗎?」誰知李品綸卻附和著她的話,還戳破了她的詭計。

  「沒有,我沒有,品綸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誤解我?」她搖著頭,一臉傷痛不敢置信。「我知道傅小姐後台強硬,品綸哥或許是不得已的,可是這樣污蠛我,我……我好難過──」

  「你瞧,現在又在誤導大家說是雅茜對我施壓,逼我欺負你。」李品綸冷笑道:「你們聽了她的話,也是這樣想的吧!」

  眾人一陣沉默,算是默認了。

  「靜葒,你真的──」有人猶豫的開口了,但是沒有問完。

  潘靜葒低著頭,沉靜了下來。

  「我沒有遭到任何施壓,不過有件事你倒是說對了,傅雅茜後台強硬。」李品綸斂了笑,冷沉的說:「你們或許不知道,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傅氏最出名的,不是他們的權勢財富或任何豐功偉業,而是他們對家人極端的護短,他們不容許有任何人欺負他們的家人,這樣你們瞭解了嗎?」

  眾人一片死寂。

  「靜葒,過去我不管,是看在你姊夫的份上,你若是不懂適可而止,繼續這麼自以為是不願看清現實,也許會被當作有精神疾病。雅茜不會對你怎樣,但是被她家手握大權的那幾位家人得知的話,他們可能會為了避免歷史重演,在你對雅茜造成更大傷害之前,先一步把你送進精神病院,讓你一輩子不見天日是很簡單的唷!」

  潘靜葒微微顫抖,想到今天下午她在網路上查到的一些有關傅氏的新聞。

  李品綸說的是那個因為暗戀傅氏太子爺,所以綁架太子爺的女友的男人?還是那個害傅氏大房二千金成為植物人的女人?

  不,她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真的有病,她沒有!

  但是……也許他們也沒有呢?

  「他們以為他們可以……一手遮天嗎?」她顫抖地說。

  「他們不是以為,他們確實可以一手遮天。我很認真的告訴你,你的死活我懶得管,但是我不會讓你把整個工作室都拖下去陪葬,從現在開始,你若再有任何一絲絲詭計,不用傅氏動手,我會先趕你出去,懂嗎?」李品綸拍拍她的肩。「我言盡於此,你,還有你們,好自為之。」

  李品綸轉身離開,今天就早點下班吧,明天首展他們還有得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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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6 14:17: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醒過來,微睜開眼,身旁的人不在。

  傅雅茜有些疑惑的坐起身,望向浴室,沒有燈光透出。

  這個時間他會去哪裡?

  抓起睡袍穿上,她慢慢的定出臥房,立即看見房門虛掩的客房透出燈光。

  她上前,從門縫望進去,看見戴陽禎站在桌前,雙手垂放在身側,低垂著頭,動也不動。

  他那高大的背影,不知為何給她一種寂寞蕭瑟的感覺。

  她一直覺得他灑脫任性,覺得他活得比任何人都自我瀟灑,就連心血被剝奪,他也依然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她是不是疏忽了什麼?

  揪著衣襟的手倏地一緊,她……太粗心了,自己的心血被人剝奪糟蹋,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他在幫她、照顧她,她是不是也有能幫他的地方呢?

  她知道有,可是……他並沒有表示他需要幫助,甚至不讓她知道他需要幫助啊!

  手微微一顫,他在她面前一直是強者,他的脆弱,只會在他獨處的時候顯露,就像……現在這樣,對著那些照片憑弔著,是他私人的儀式,她無法介入。

  她垂下眼,心痛著無法介入……

  「雅茜?」一聲低喚。「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她回過神來,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房門口。

  「我醒來,沒看見你,就出來看看。」她望著他,發現他已經恢復成平常的樣子了,方纔那蕭瑟落寞的背影,彷彿只是她的想像。

  戴陽禎微微屈膝與她面對面,認真的審視著她。

  「幹麼?」傅雅茜問。

  他沒有回答,又凝視著她一會兒,才朝她伸出手。「過來。」

  「啊?」她怔怔的看著他站在門內對她伸出手。

  「發什麼呆啊,看起來很蠢耶!」他乾脆自己牽起她的手,將她拉進房裡。

  「進來,你上次只看見一張照片吧,我讓你看其他的。」他將她帶到書桌前,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這些照片約A4大小,與展覽的大幅照片不同,是他自己留有的。所有的照片都放在書桌上,就攤在她的面前,這是多麼讓人興奮激動的一刻,她竟然能在展覽之前一睹所有的照片。

  她興奮的看著桌上的照片,最上面一張,是一頭母獅照顧著一頭小獅。

  「這張照片是我在草叢裡埋伏了將近一天,才拍到這個鏡頭,這隻小獅子非常調皮,那個時候它是受母獅看管的,你瞧,母獅子咬著它的尾巴,是在制止它到處擾亂安寧。」

  傅雅茜感動的輕撫著照片。

  「這張照片是這次的成果中,我最喜歡的一張。」他也伸手撫摸著照片上的小獅子。

  戴陽禎一張一張的介紹,解說著當初拍照的狀況和情景,直到所有照片都看完。

  「不要──」她低哺。

  「什麼?」他偏頭望向她。

  「這樣不行!」傅雅茜抬手揪住他的手臂,仰頭嚴肅的望著他。「他沒有資格得到這些照片,不要給他!」

  「雅茜,我根本不在乎──」

  「你當然在乎!」她拚命搖頭,不再被他粉飾太平的功夫給騙了。「這些照片到明天,就變成屠耀定的了,你若不在乎,就不會三更半夜跑來這裡!」

  「我只是睡不著,看看而已。」戴陽禎抬手揉揉她的頭。

  「你不是,你是在憑弔將失去的部分靈魂!」她心痛的望著他。「你愛它們,你捨不得它們,你甚至因為讓它們成為屠耀定的工具而痛恨自己,你明明──」

  「別說了。」戴陽禎打斷她。「不要再說了,雅茜。」他開始收拾照片,將它們一一放入硬紙盒裡。

  「為什麼?」傅雅茜突然垂下頭,低低的喃問。

  「雅茜,別這樣,別讓事情變得更複雜,好嗎?」

  「不好。」她斷然道。「如果你是真的不在乎,那麼對於屠耀定的所作所為我也可以不在乎,但是你不是啊!」

  「我是不在乎。」他蹙眉。

  「說謊!」傅雅茜駁斥,從硬紙盒裡拿出照片遞到他眼前。「你看著它們,告訴我,你不在乎它們被屠耀定利用、糟蹋!」

  「雅茜!」他瞪著她,眼底有著壓抑的憤怒,搶過她手上的照片放回去,將紙盒蓋起來。

  「我不希望看見你一直傷害自己,你覺得虧欠你母親,想要補償,我可以理解,但是傷害自己絕對不是你母親願意看見的,你懂不懂?」

  「我沒有傷害自己,我只是做皆大歡喜的事。」

  傅雅茜搖頭。「如果你真的認為這是皆大歡喜,那你敢把真相告訴你母親嗎?你敢讓她知道嗎?」

  戴陽禎咬牙瞪著她。

  「你不敢,對吧,因為你知道這樣是錯的,你這樣做只是在重複過去的悲劇,付出代價的,只有你和愛你的人,會歡喜的人只有屠耀定,這叫做親痛仇快!」傅雅茜揪著他的衣襟,仰頭痛心地望著他。

  「別說了。」他沉沉的說。

  「你明明在乎,明明自己傷心著、壓抑著,叫我怎能視而不見?每「出賣」一張照片,你的心就缺了一角,你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讓我幫你,屠耀定的父親是商場上的人,他絕對不會想得罪傅氏,所以──」

  「夠了!我說夠了!傅雅茜!」他大吼。

  傅雅茜嚇了一跳,閉上嘴,瞪著他。

  「你什麼都不懂!」他抓住她的臂膀,咬牙怒道:「不過是大小姐玩辦家家酒,就真的以為自己體驗了窮困!你懂什麼叫絕望嗎?就算你自力更生,你的背後依然有強大的靠山,隨時隨地準備伸出援手,你有恃無恐,才敢這樣玩不是嗎?」

  她僵住了,錯愕的瞪著他。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自己的舉動在他眼裡,只是辦家家酒、一個可笑的遊戲,毫無意義?

  可是……就算如此,她還是想勸醒他……

  「這──」她想開口,可是喉嚨像被鎖住般,幾乎無法出聲,她清了清喉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件事,和我是不是玩辦家家酒、我懂不懂窮困、懂不懂真正的絕望無關──」

  「如果你不懂得真正的絕望是什麼滋味,憑什麼在這裡大放厥詞?」他大吼。

  「憑什麼?」

  她又驚又痛的瞪著他,她想幫他,想分擔他的苦痛和哀傷,可是……他不需要她。

  「我懂了,我已經完全瞭解了──」傅雅茜黯然的點了點頭,喃喃低語。「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啊──」

  她哀傷失望的樣子讓他清醒了過來,立即後悔不已。

  「雅茜──」

  她掙開他的手,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只是明白了事實,你心裡只把我當作一個玩家家酒的可笑千金小姐,不是能讓你倚靠,能分擔你痛苦的伴侶,我……懂了──」她深吸了口氣。

  「抱歉,我太一相情願了,我想我又做了蠢事了。」

  「雅茜,不是這樣的!」戴陽禎急了。

  「別說了,我想我們都累了。」她很平靜的說,對他點點頭。「對不起,今晚……剩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就請你睡客房吧!」

  「雅茜──」他伸出手想握她的手。

  「我去睡了。」她避開他的手,低低的說了一聲,轉身離開。

  戴陽禎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懊惱的低咒一聲,一拳擊向牆壁。

  傅雅茜躺在床上,睜著乾澀的眼,凝望著黑暗的臥房。

  這種想哭也哭不出來,心痛得想死去的感覺,這種冷到骨子裡,棉被再怎麼保暖厚實也溫暖不了的感覺,是什麼?

  他們愛得太容易,感情來得太快,瞭解卻太少。

  她並不怪他,是她的錯,她太過急於分擔他的一切,卻忽略了他還沒準備好釋出他隱藏最深的那部分,在他第一次喝止她時,她就應該閉嘴,可是她沒有,還步步進逼,血淋淋的扯開他的傷口,毫下留情。

  她很清楚,是她踩到了他的痛腳,他一時急了,才會口不擇言,只想藉此來強調她是錯的,是她不瞭解他的痛。

  沒痛過的人就不瞭解痛的感覺嗎?

  或許瞭解,但是無法體會,就像她。

  或許他說的也沒錯,她是有恃無恐,就算眼前的生活過得再怎麼清苦拮據,她心裡也知道,自己隨時都能結束這種清貧的生活,所以,這陣子貧困的生活只是讓她「瞭解」何謂貧困,但是無法真正「體會」那種走投無路的絕望。

  明天呢?她要怎麼面對他?

  在得知自己只是一個笑話之後,她該怎麼面對他?

  手機簡訊鈴聲響起,她眨眨乾澀的眼,慢慢的坐起身,拿起手機打開,她猶豫了一下,才按下確定鍵,打開簡訊。

  對不起

  只有短短三個字,一句道歉。

  乾澀的眼開始濕潤,眼淚終於掉下來,她雙手將手機緊握在胸前,哭得無法自己。

  又一通簡訊進來,她再打開。

  別哭

  她看了,卻哭得更加厲害。

  然後房門被打開了,她沒有發現,只是哭得好傷心。

  戴陽禎一臉心痛,悄然無聲的走到床邊坐下,從後面擁抱住她。

  「走開──」她哽咽的趕人。「我不要……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你不要哭,我就離開。」他沒有放開她。

  好痛,沒想到她一句「不要你了」,竟然會讓他這麼痛。

  「嗚嗚……哇──」她哭得更加難過。「你……不要我了,對……不對?」

  他哭笑不得,明明是她說不要他的……唉!

  「我要!我要你!」他抱緊她。「雅茜……對不起,我胡言亂語,對不起──」他在她耳邊低喃,不停下停的說著。

  在他一下一下的拍撫下,她最後在他懷裡哭到睡著了。

  戴陽禎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自己也側身躺下,靜靜的望著她淚痕未乾的臉龐,以及偶爾還會抽泣一聲的可憐模樣。

  抬手溫柔的為她輕拭淚痕,她有一雙明亮的眼,看進了他的靈魂深處。

  其實她說的全都沒錯,他確實是在憑弔,就是因為沒錯,所以他慌了、急了,被那一針見血的言詞給扎痛了,才會像只手掌被紮了根刺的熊一樣暴跳了起來。

  現在,不管是他真的不自覺,或是刻意不去想,那層粉飾太平的假象都已經被她掀去,接下來呢?

  他該怎麼做?還能自欺下去嗎?

  望著她,雖然他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但是他卻知道,繼續自欺的話,很可能就會……失去她!

  手指輕輕的、溫柔的梳過她柔軟的發,最後,一聲歎息輕輕逸出。

  

  「真難得,你今天竟然會出現!」李品綸看見從不出席展覽的戴陽禎出現,驚訝不已。「你看見屠耀定那傢伙看見你之後臉色都變了嗎?他一定以為你想來搞什麼鬼吧!」

  戴陽禎坐在李品綸在展場的臨時辦公室裡,沉默不語。

  「怎麼了?」李品綸發現他不對勁。「雅茜呢?」

  「她說要去拜訪她在台灣的親人。」他悶悶的說。並且堅定的拒絕他的陪同。

  「喔!」李品綸觀察著他的表情。「你們昨晚回去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品綸,你覺得我該怎麼做?」他突然問。

  「你沒頭沒腦的,我怎麼知道你問什麼?」

  「我想結束這一切,我不想再受制於屠耀定的要脅,你覺得我有勝算嗎?我能保護得了我的母親嗎?」

  「陽禎,你已經長大了,你不再是無助的小孩,你不再無能為力,你已經擁有強大的力量了。」李品綸認真的說。「再說,屠清永是商場上的人,光是得知「繼子」將會成為傅氏的女婿,和你巴結攀關係都來不及了,絕對不可能再禁止你們母子相見,如果屠清永那邊沒問題,屠耀定又能拿你母親怎樣?」

  「我的問題我會自己解決,我絕對不會利用傅氏!」戴陽禎說。

  「陽禎,你該不會覺得自卑吧?」李品綸挑眉。

  「胡說什麼?」他皺眉。

  「好,不說自卑,你要說自尊也可以,你的自尊心不容得你利用傅氏解決自己的問題,是嗎?」

  「不談這個,你幫我叫屠耀定進來,我要和他談一談。」

  「OK,不談就不談,不過愛一個人哪還顧得了什麼顏面自尊的,你顧了你的自尊,卻傷了她的心,你不會心疼不捨嗎?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去把人叫進來。」

  他……自卑嗎?

  戴陽禎低下頭,他確實傷了雅茜的心,確實心疼不捨到很想殺了自己,顧了自尊,他並沒有比較好過。

  如果昨晚他不要那麼固執,不要拒絕她,那麼昨夜的傷痕就不會發生,他們會親密的做愛,然後一同迎接黎明,再一同去拜訪師父,甚至是去拜訪她的親人。

  愛一個人就顧不得顏面自尊了,是嗎?

  辦公室的門打開,屠耀定走了進來。

  「聽說你要和我談一談。」屠耀定直言。

  戴陽禎站了起來。「我有兩件事要說,第一,這是威爾最後一次的攝影展,以後,我不會再將照片交出來了。」

  讓戴陽禎意外的是,屠耀定沒有生氣怒罵,只是微瞇起眼看著他。

  「你不顧你的母親了?」好一會兒,屠耀定才終於開口。

  戴陽禎望著他,其實,他從來不覺得母親需要保護,她在屠家生活得不錯,他之所以一直任由屠耀定拿母親要脅,不是因為相信他會對母親下利,只是想藉此當作是對母親的補償,但是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就像雅茜說的,這不僅不是補償,反而是一種傷害,所以,該結束了。

  「關於母親,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戴陽禎凝視著他。「我的母親,往後就繼續拜託你們照顧了。」

  「什麼?」屠耀定一愣。「你不打算把她搶走了?」

  「我並沒有打算搶回母親。」戴陽禎微怔。「難不成你和你父親都以為我要搶走她?」

  屠耀定突然撇開臉。「我們根本不認為你有那個本事!憑你根本不可能!」

  原來……如此嗎?

  「屠耀定,你奪走「威爾」的目的是什麼?」戴陽禎突然問。

  「哪有什麼目的,我就是看你下順眼,不讓你飛黃騰達,怎樣!」屠耀定傲慢的說。

  「你該不會是擔心我飛黃騰達之後,就有能力把母親接走吧?」

  「你懂什麼!」屠耀定瞪他。「從我有記憶來,我的母親就是她,我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是又怎樣?她還是我唯一的母親!我一直以為我也是她唯一的兒子,有一天卻發現,她竟然有一個親生的兒子,而且心心唸唸的總是那個親生兒子,一個混幫派的不良少年!她甚至因為你而自殺!」

  「你根本不知道當初我和我父親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將母親緊急送醫,又是用什麼心情守著在鬼門關徘徊的母親?結果呢?你出名了,飛黃騰達了,就想來搶走她,憑什麼?我告訴你,我恨死你了!就算要和傅氏為敵,我和父親也不在乎!」

  原來如此啊!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母親搶回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過你可以想想,我每次到世界各地拍照就是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我怎麼可能接回母親之後,又讓她孤單的生活呢?」

  屠耀定沉默了。

  「我知道她愛你們,她在屠家過得很好,我和她,只是互相覺得愧疚,想要補償對方。」他看了看時間,知道預定的記者會要開始了。「事情就是這樣,我提出了兩件事,你覺得呢?」

  屠耀定瞪著他,一會兒才開口,語氣已經和緩許多。

  「我對「威爾」本來就沒有多大的興趣,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等一下記者會我會順便宣佈。至於第二件事……我有一個條件。」

  他狐疑。「什麼條件?」

  「你必須答應,有空的時候回家探望媽媽。」屠耀定說。

  戴陽禎訝異的望著他,他說「回家」耶!

  「看……看什麼?我只是希望媽媽開心一點,完全和你沒有關係,我絕對不會承認你是我的弟弟,你也不准叫我哥哥!」

  「我才不會叫你哥哥。」他哼道。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沒資格當你哥哥嗎?是怎樣?」

  「喂!難不成你很想當我哥哥啊?」

  「誰想啊!你作夢吧你!」

  「兩位。」李品綸打開門。「打擾你們,不過記者會時間已經到了。」在門外把風果然很值得,萬萬沒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真想大喊一聲「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我走了。」屠耀定拉了一下衣襟,看了戴陽禎一眼,便離開辦公室。

  「真是……出人意料的轉折。」戴陽禎抹了抹臉。

  「的確。」李品綸附和。「不過現在不是你感歎的時候。」

  「怎麼?」他問。

  「剛剛你師母打電話給我,說雅茜離開了。」

  「離開?」戴陽禎不解。「去哪裡?師母怎麼會知道雅茜?又幹麼打電話給你?」

  「你和雅茜真是一對寶呢,竟然都不知道你師父師母,其實就是雅茜的大姑姑和大姑丈。」

  戴陽禎錯愕。

  「至於離開,意思應該很明顯不是嗎?」李品綸漾著狐狸笑。

  那傢伙打算離開他?

  就這樣?她打算不告而別,連個機會也不給他?

  「她竟然敢逃走!」他咬牙。「她以為我會就這樣放手嗎?」

  「要不然你想怎樣?」李品綸笑問。

  「當然是把她抓回來啊!」他怒道。

  「抓回來之後呢?」

  「哼,她敢做就要敢當,敢不告而別,我一定會好好的整治她!」戴陽禎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他把她抓回來,他一定會好好的……好好的跟她道歉,請她原諒,然後狠狠的愛她幾回,讓她累得下不了床,看她還能跑到哪去!

  戴陽禎匆匆回到公寓,拿來行李箱開始打包行李,打算飛到紐約去逮人。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手機鈴聲,他一怔,那不是雅茜的手機鈴聲嗎?

  他立即丟下正在打包的行李衝出客房,聲音是從主臥室傳來的,她是忘了帶手機,還是……

  「喂?」

  他聽見她接手機的聲音。

  她在,她還沒離開。

  他鬆了口氣,有些虛脫的靠著牆,這時他才真正領悟,管他什麼千金小姐高攀不高攀,什麼自尊顏面更是個屁,他只要她!

  就在他準備進去告訴她時,主臥室的房門猛地打開,傅雅茜衝了出來,一看見他,立即街上前抓住他。

  「你要走了?你要離開我了?」她驚慌的喊,瞬間紅了眼眶。

  「雅茜?」她怎麼……

  「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我不顧你的感受大放厥詞,我──」

  他低頭封住她的唇,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以為他要離開她,不過他知道事有蹊蹺。

  「冷靜下來了嗎?」良久,他才放開她的唇,兩人氣息微喘的望著彼此。

  「嗯。」她點頭。

  「我沒有要離開。」

  「真的嗎?我以為──」傅雅茜一頓,從敞開的客房門,她看見他整理到一半的行李。「你在整理行李!」

  「那是為了去追你。」他說。

  「追我?」傅雅茜不解。

  「因為我也以為你離開了,打算飛到紐約去把你追回來。」

  「什麼?我不懂──」她搖頭。

  「我想我們都被耍了。」他歎氣,他應該注意到李品綸的狐狸笑才對,卻因為乍聽到她要離開而亂了心神。

  「被耍?」她更糊塗了。

  「那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們都沒有要離開對方,也都沒有責怪對方,這樣就好了。」戴陽禎抱緊她。「不過雖然你不責怪我,但是我還是要向你道歉,我很混蛋,我知道,昨天說的那些都不是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嗎?」他在她耳畔低聲道歉。

  「嗯。」她回抱著他。

  「雅茜,我已經和屠耀定把話說清楚,也把我和屠家的問題解決了,結果他根本不是什麼壞蛋,只是一個有戀母情結的傢伙罷了。所以,談完的結果是威爾要退隱了,今年是威爾最後一次展覽。」他認真的望著她。

  「那你呢?不繼續攝影嗎?」如果不,那她的願望呢?

  「當然會繼續,以後會由「戴陽禎」嶄露頭角,你覺得如何?」

  「只有一個問題。」傅雅茜說。

  「請問。」

  「我可以當你的攝影助理嗎?」她一直很希望能當「威爾」的攝影助理,現在直接當「戴陽禎」的也行。

  「你用餐速度太慢了,而且我去的地方都很危險,很辛苦,你──」

  這回,輪到他的唇被封住。

  傅雅茜熱情的吻著他,無妨,反正到時候她總會有辦法讓他帶著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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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6 14:26:4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這裡是內布拉斯加州普拉特河的一處鳥類保護區。

  嚴寒刺骨的黎明之前,在一條結凍的小溪上,兩條身影藏身在此處,正在見識一個自然界最壯觀的奇景之一,數千隻的加拿大鶴在春季遷徒途中,在此暫棲一晚。

  「天快亮了。」戴陽禎低聲對身旁的人說。

  相機早已架好,矗立在他們前方,就等著數千隻鶴展開兩公尺左右的雙翼,拖著長長的雙足飛上天際的那一瞬間。

  「昨天大哥和我聯絡。」傅雅茜睜著眼,專注的望著前方那壯觀的奇景,一邊閒聊似的開口,吐納間白霧飄飛,就算在這樣酷寒的氣溫下等了一夜,亦不減她眼底的神采奕奕。

  「說了什麼嗎?」戴陽禎專注地盯著鏡頭,表情是愉悅的,有些心不在焉的問。

  「他說──」她喃喃,拿出自己的寶貝相機,對準著那龐大數量的鶴群。「我們出來已經半年多了,距離我們說好回去的時間只剩下一周,提醒我們別忘了。」

  「只剩一周啊──」戴陽禎也喃喃地說道,一會兒,身子挺直了起來,四周鶴群的吵雜聲漸漸響亮,幾乎震動了附近的沼澤。「來了!」他說。

  傅雅茜也拿好相機,屏息以待,下一瞬間,鶴群震翅高飛,它們發出的噪音幾乎已達震耳欲聾的境地了。

  不知過了多久,鶴群終於離去。

  「嘩──」她讚歎,眼底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激動的望向身旁的人。「實在太驚人了,好壯觀喔!」

  「是啊,就算之前已經看過幾次,但是每一次都還是覺得很驚人。」戴陽禎笑望著她,伸手一把將她拉了過來,低頭印上她凍得有些發紫的唇。

  良久,兩人的身體都熱了起來,才慢慢的分開。

  「怎樣?趕得回去嗎?」她笑望著他。

  「不知道,我和攝影隊約好要前往明尼蘇達州,我之前在那邊的森林近距離拍攝到北美灰狼──」

  「我懷孕了。」傅雅茜喃喃地打斷他。

  戴陽禎呆住,收拾相機的動作停了下來,錯愕的望著她。

  「大哥說婚禮已經準備妥當,就等我們回去。」她忍著笑,用著不在乎的口氣說著。「當然啦,你已經和攝影隊約好了也沒辦法,我們就先去找灰狼──」

  「閉嘴!」戴陽禎總算回過神來,低吼一聲,再次低頭封住她叨叨不休、漾著調皮笑容的唇,好一會兒才放開她。「確定嗎?」

  「嗯哼,我的MC一向準時,這個月已經遲了十幾天了,八九不離十吧!」

  「我們馬上回家。」他立即說。

  「可是灰狼──」

  「你還說!」他橫她一眼。「你這傢伙明明把我吃得死死的,少一副委屈的樣子。」

  「嘻嘻。」她調皮的一笑,窩進他的懷裡。

  戴陽禎擁住她,好久好久都沒有說話,她知道,他激動的情緒尚未平復。

  「你懷孕了──」他終於歎息的低喃。

  「嗯,我懷孕了。」她笑。

  「你懷孕了,前幾天你還從那個土牆上跳下來!」他突然抓著她的手臂推開她,控訴的瞪著她。

  「哦!」糟糕。「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而且土牆又不高。」

  「前天,車子都還沒停下,你就從吉普車上跳下去,那時候你早就知道了吧!」

  「呃,可是車子速度很慢──」

  「凌晨的時候,叫你安分一點你不聽,結果在冰上滑倒!」

  「沒有真的滑倒啦,你不是拉住我了嗎?」她低著頭,無力的抗辯。

  「你這傢伙,這次回去以後我一定要把你鎖起來,再也不讓你──」

  傅雅茜撲向前吻住他。

  「你別想用這招來轉移──」他掙脫她的唇,低吼抗議。

  她再接再厲,再次吻住他,用熱情攻陷他。

  「你這……傢伙──」戴陽禎勉強掙扎,漸漸潰敗,最後徹底投降。

  「有我的陪伴比較好吧。」她抵著他的唇輕聲的說,深情的眸凝望著他。

  他吁了口氣,額抵著她的,他承認她說的對,他甚至懷疑以後他若真的單獨出來,搞不好會歸心似箭,不會再像過去和現在這樣流連忘返了。

  「婚禮都準備好了?」

  「好像是。」

  「婚禮上如果缺了新郎和新娘,就太說不過去了,我們回家吧!回家結婚,待產。」

  「你會留下來陪我嗎?」傅雅茜笑問,其實並不擔心。

  戴陽禎笑,用鼻尖親暱地觸著她的鼻尖。

  「就算大象來拉也拉不走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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