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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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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晴天娃娃]生鮮相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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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18:36: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確定?」高亢的音調訴說發出聲音者亢奮的心情。

  秦檜臉頰肌肉抽動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非常好。

  揣摩上意的屬下立刻回道:「沒錯,有人來報他躲在離臨安四十里外的銅陽鎮上。」

  「線人是誰?」

  「銅陽鎮上開館的大夫。」

  「謝希梅受傷啊?」他反常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看見屬下臉上表現出訝異,秦檜雖察覺自己失態,但著急的心戰勝一切,忙又問道:「他死了嗎?」要是死了,自己不就前功盡棄,東西都要不到。

  「還沒有,大人要不要派人……」一個劈砍的手勢,「殺掉。」

  「不用。」聽到他還沒死,心寬慰一半,秦檜捻著八字鬍交代,「這條甕中之鱉,要殺要剮易如反掌,不急,毋需此刻取他性命。」

  「是!」屬下口中應允,心中卻困惑不已。

  秦相個性是錙銖必較、有仇必報的人,怎麼這回對礙眼的釘子如此寬宏大量,令他好生不解。

  秦檜知道追隨他多年的部屬心中有惑,但懶得說明,只喝令,「將他抓回來,記得不可取他性命,也不能傷他一分一毫。」

  「是!」

  看到屬下走出門外,秦檜狡猾的眸中閃過誓在必得的光芒,本較狡詐的面相更添增幾分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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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廟會最後一天,穆詠喜想把握這一天逛逛,看看古代的廟會跟未來的夜市是不是相同。一拾腳才要踏出門時,一道熟悉嗓音從後傳來。

  「娘子,你要出去嗎?」

  「嗯,想買一些飾物。」她喜歡一個人上街買東西,不像一般女子愛人陪伴。

  「這紅色錢囊你帶去,看到喜歡的盡量買沒關係。」他財富積聚不少,足夠心愛的女子買盡天下喜愛飾物,「還有,今天出去時會看到穿著華麗,但左顧右盼的落魄書生,你將這一個藍的錢囊給他。」他遞出一紅、一藍錢囊給她。

  「藍、紅錢囊,你在打什麼啞謎?」她好奇的想打開藍錢囊的扣結。

  「不可打開來看。」謝希梅喝阻她打開的動作。

  「為什麼?」

  「你希不希望我的冤屈可以洗清?」

  「希望!」

  「若希望就照我的話去做。」他看看她全身上下的穿著,皺了皺眉頭,「你那件破爛的男裝丟掉了沒?」

  「還沒。」問這幹麼?今天他說的話怎麼沒有一句她聽得懂的?

  「去穿上。」

  「不要!」她現在又不用再掩飾女子身份了,而且逛街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為什麼還要換回那身破衣服?

  謝希梅不將她的抗議放在眼裡,逕自問:「你認為我的占卜能力好不好?」

  「不錯。」怎麼把話轉到這裡?這跟她上市集有什麼關係?

  「那就照我的話去做,我自有用意。」

  穆詠喜拗不過他,不甘不願的回房間換了衣服,臨出門時,他又交代。

  「你難得去市集,好奸的玩,不用急著回來。」

  有鬼。

  她佯裝口頭應允,「我會好好的玩,玩到三更半夜也不會回家。」嘻皮笑臉說著,內心卻決定不要照著他的話去做。

  她的心思自己怎麼會看不透?謝希梅暗自咳聲歎息。

  「好,若能玩到三更半夜就玩到三更半夜。」雖然知道她不會遵守,但還是苦口婆心的說道。

  「好,別像老太婆一直嘮叨。」

  到了市集,熱鬧非凡的銅陽鎮果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走走停停把玩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每一件都很有趣,暗忖若能將它帶到二十一世紀,這裡的東西全會變成古董,必定造成大轟動。

  玩了好幾個時辰,突然後方傳來一陣騷動,穆詠喜轉身細看,發現鎮上出現大批官兵,而且進出鎮外的通道都有官兵盤查,氣氛十分詭異。

  「怎麼會……」她心中警鐘大響,大感不妙,馬上聯想到謝希梅早上怪異的言語。

  「可惡,既然都算出來了,為什麼不逃,還杵在銅陽鎮做什麼?等死啊!還叫我好好的玩,最好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小梅子你是安什麼心?竟然想把我撇下來不管!」她心亂如麻的朝兩人暫居的宅舍奔去,「你以前不是說過,此禍由我引起,就由我來解決,為什麼還不告訴我?」

  焦急的淚水跌落雙頰,滴滴答答落個不停,語調有著濃厚的埋怨及心疼,

  「對不起,這位小哥。」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穆詠喜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的她,瞧見一位公子哥兒,年紀應該不到四十歲,華貴而氣派的穿著顯示他身世不凡,只可惜衣服蒙塵彷彿多日沒洗,並呈現許多皺褶,渾身更發出微酸的氣味來。

  「我跟僕役走失,身上沒有錢兩。」他俊逸的臉龐堆滿尷尬神色,彷彿要做出這樣的事是鼓起多大的勇氣,「能否向你商借幾分錢?」

  從來沒有低聲下氣跟人乞討過,要不是餓了太多天,他才不會向鄉間的老百姓乞討,有損他高貴的地位。

  想起出門前丈夫的交代,穆詠喜二話不說將錢囊遞了出去。「喔,給你。」

  瞧她慷慨解囊,對方感動得幾乎痛哭流涕。

  「謝謝你,請問小哥家住哪裡,我若跟僕役會合時,會加倍還你銀兩。」他看起來家境並不是很好,竟然願意對陌生人伸出援手,這份好心可要大大褒揚一番。

  「不用了,區區小錢不足掛齒。」

  「不行,受人點滴之恩,當泉湧以報,你若不告訴我你家住哪裡,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並有愧天地,有愧歷代……」

  沒時間聽他繼續「有愧」下去,穆詠喜不耐煩的打斷他,「我家有急事不跟你多說,再見。」急如雷電向前奔去。

  「喂……等等,你還沒說你住哪裡?喂……」

  他的呼叫聲沒有阻斷穆詠喜跑步的速度,卻引來另一個人。

  「公子你在這裡?!太好了!」一位僕役打扮的人,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要是再找不到公子,他恐怕要把命都賠了進去。

  從來沒有人聽到他的呼喊而不暫停腳步,他胸前湧起一股怒火,並把氣發洩在旁邊的人身上。「你這奴才跑去哪裡?若……本公子有什麼意外,你那條賤命賠得起嗎?」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還不是你貪圖姑娘美色而走失,怎麼怪罪在我身上來?這句話他可不敢明說,只能暗罵在心裡。

  落魄公子看他臉色憔悴的模樣,也知道這幾天他一定過得心驚膽跳,一股氣消了一大半,不與他計較了。

  落魄公子看看錢囊一眼,想起自己剛剛的心情,喝道:「小林子!」

  「奴才在。」

  「派人查查這袋錢囊的主人是誰?」

  「公子,是不是他得罪你了?」要是如此,將人帶到公子面前時,就先大刑伺候一番,順便發洩自己這幾天所受的驚嚇之氣。

  「他沒得罪我,反而救了我。」

  小林子跟隨他多年,知道主子言下之意,立即反應過來,「奴才知道該怎麼做了。」

  「辦好了就告知我一聲。」嗅到自己身上有股酸味,他厭憎擺袖,「去找間客棧投宿,我要洗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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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醒轉後,首先映入穆詠喜眼簾的便是死氣沉沉的灰牆,當下眼珠轉呀轉,頗為困惑自己怎會在這裡。明明記得自己跑回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大群官兵將他包圍,她眼皮一跳、心頭一驚,奮不顧身就跑了進去。

  之後呢?之後到底怎麼樣?她怎麼連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挪挪身子,發現身子頗為沉重,頸間傳來陣陣疼痛感。

  驀地,一道沙啞的嗓聲從頭上傳了過來。「你醒了。」

  一顆擔憂的心頓時卸下來,長指輕撫她的雙頰,深邃的眼眸浮出內疚似的情緒。

  「你啊!不聽我的話。」支開她是善意之舉,有人偏偏不聽,偏往虎穴鑽,「叫你晚點回家就是不聽。」

  「你早就算出來了?」穆詠喜不悅的從他的懷裡坐起身。夫妻禍福同享,他將自己撇開,獨自承受劫難,這算什麼夫妻?

  謝希梅讀出她的不滿,喟然道:「不說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更何況刀劍無眼,一個閃失都會傷了你。」

  「你不是說過此事由我引起,必須由我解開,你把事情隱瞞,我要如何解決?」她想也不想就脫口反駁。刀劍無眼又怎麼樣,總好過提心吊膽的折磨。

  「你的安危比解決事情還重要。」言下之意自己怎樣都沒關係。

  「你,你這個笨蛋,你以為這樣做很聰明嗎?」大眼一瞪,晶瑩的淚翻滾出來。「我會擔心你知不知道?」

  「我有武功護體。」

  聽到武功兩個字,她突然想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當她心急如焚的想推開人牆,衝向謝希梅時,一名官兵反手一刀向她砍來,正當她以為自己就要如木材般被劈成兩半,他以天外飛仙之姿疾射而出,一眨眼就閃到她眼前,以背擋住了那一刀。

  「你受傷了!」穆詠喜驚慌的大叫,一顆心揪痛得彷彿要死去。

  謝希梅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平靜似沒事發生般。「即便你是『邪桃』,我也要保全你。」其實成親前一日,他終於算出她的定位,雖有點意外,但時間再從來一遍,他還是同樣的選擇。

  愛上她,至死也不悔。

  「不准你死,你說過我不會做寡婦,你說過……」她的眸子盈滿驚懼。若他死去,她也會跟隨著一塊去!背後,我要看你的背!」不爭氣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奪眶而出,要不是因為自己,他就不會受那麼重的傷。

  「已經結痂,不礙事。」淚珠掉在掌心裡,有點溫溫的,管不住的心傳來一陣揪疼,謝希梅安慰道:「我有武功護體,傷沒有你想的嚴重,且已上了良藥,癒合得快。」

  穆詠喜不依,執意一定要看到傷口才肯罷休,他無奈的褪下衣裳,穆詠喜看到傷口如他所言已經結痂,一顆晃蕩不停的心立刻安定下來。

  「我不知道你武功這麼高。」

  「你不知道的事情,跟我不知道你的世界一樣多。」

  她聞言窒了窒,頓時發現自己所嫁的丈夫,除了英俊非凡又神通廣大之外,對自己的那股真情真意更是令人動容。

  每跟他相處多一日,愛意就多一分。

  這樣的人,值得她摒棄二十一世紀的便利生活、多年的老友、父母,只為了跟他長相廝守。

  她願意在這跟他同甘共苦,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以後教我武功!」她抹乾淚水。與其在這邊懊惱,倒不如提高自己自保的能力,絕不讓自己成為他的絆腳石。

  猜到她的用意,謝希梅臉上綻笑。「好,有空就教你。」

  「這個『有空』應該不會讓我等太久吧?」

  「你說呢?」他難得打趣,逗弄她。

  只有這個女人能引發他不為人知的隱藏個性。

  「快說……」她作勢要捶打他的胸膛時,卻見兩位頭戴高頂藍帽,身穿紅藍相間捕快似服裝的大漢,快步奔走過來。

  他們拿出鑰匙,打開牢門喝道:「謝希梅,秦相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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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18:36: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走出囚室,暖暖的日光照得人精神一振,謝希梅跟隨著捕快走入秦府,身上散發從容氣度,不像一名囚犯該有的神情。

  即使面對官居一品的宰相,皇上的寵臣,他的態度仍是不亢不卑。

  秦檜看到他氣定神閒的模樣,突然生起愛賢之心。這人既會測字又會看相,更會製作天下希罕之物——愛的真諦藥汁。

  傳說喝下此藥的人,必對施藥者愛得死心塌地、言聽計從。

  若這人能為己所用,甚至做自己的女婿,這樣一來他要幾瓶就有幾瓶,天下沒有任何東西不能得到,說不定連皇位也易如反掌、手到擒來。

  他只要製作兩瓶藥汁,一瓶用在北方金國國王身上,一瓶用在大宋皇帝身上,這樣天下就是秦家的探囊之物,他就是最大的皇帝爺,沒有人敢在背後罵他奸臣或惡人。

  秦檜恍神一下,立刻恢復精明的神智,將剛剛生出的念頭強壓在心底。

  「若你交出『愛的真諦』的製造手法,我就求皇上饒恕你對我女兒做的齷齪之事。」

  「沒做的事,哪需饒恕。」謝希梅不疾不徐說道。

  「沒做的事?」秦檜氣得八字鬍微微翹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個姑娘家會拿自己的清白來開玩笑嗎?」

  「姑娘不會,但不是姑娘卻會。」他一語雙關諷刺著,暗罵秦曉蘭是個淫婦。

  擁有極深心機的秦檜哪會聽不出來他的言下之意,陰狠的眸子閃現出暴戾的殺機。

  「胡說,你上次向皇上測字進讒言,我都尚未找你算帳,這次竟然當面毀我女兒的清譽,若沒有給你一個教訓,還當本相好欺負!來人啊,將牢中那名男孩給我抓出……」

  「等等。」一聽到他要對穆詠喜不利,謝希梅立刻出聲阻止,「你若傷她一絲一毫,就別想拿到『愛的真諦』藥汁。」

  「我女兒果然說得對,那名男孩對你很重要,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謝神算竟然有斷袖之癖。」害他打算收他為婿的如意算盤破局。

  「斷袖之癖這句話煩請跟皇上說去。」謝希梅譏諷說道。這句話反而能洗清自己騷擾他女兒的罪名。

  秦檜也是聰明之人,哪不懂他的話。「只要你做出『愛的真諦』藥水,你的罪名一定洗清,要不然……哼哼,別怪我對那男孩……」

  「好吧,想做藥汁,先將你女兒八字拿出來。」他表情充滿無奈與痛苦。

  「拿去吧。若你不是斷袖之癖,說實在的,依你的本事我還想將一名女兒嫁給

你。」秦檜一邊譏諷著,一邊拿出八位女兒的八字給他過目,「我要做兩瓶,你看看哪兩位女兒比較適合。」

  謝希梅略微瀏覽,心中立即算了下,問道:「喝藥對方是誰?做什麼行業?若能給予八字那就更好。」

  「問這麼多做什麼?」秦檜怒問。

  這種事愈少人知道愈好,若說出對方背景身份,依他的本領,一定一下子就會知道自己的計謀,這秘密一旦曝光,惹來的不只是殺頭之罪,還會株連九族。

  「我當然要知道對方從事的行業,才能找到與之匹配的八字。」謝希梅解釋道:「若不知道隨便亂配,可能適得其反,若施藥者比受藥者八字輕,或者福德不足,其人不是生病就是死亡。秦相要你女兒冒這個險嗎?」

  「這……」他哪曉得有那麼多規矩、禁忌。

  秦檜猶豫再三,不曉得該不該將對方的行業說出來。

  不只喝藥者八字,還有一項更刻薄的條件。

  「我還需要兩名男子的鮮血。」還不只一滴,而是足以支撐生命的量。

  「簡單,要男子鮮血,明天就給你。」秦檜爽快答應道。在大牢中隨便抓幾個犯人,不怕沒有鮮血供應。

  他的狡詐陰毒沒有逃過謝希梅的眼睛,他詳加解釋,「這兩名男子不能隨便亂找,需要對你女兒傾心,甚至有濃厚的愛意。還有,他必須瞭解這樣的事,心甘情願的付出才可以,若是設陷阱,或威脅利誘找來的男子可不行。」就是這樣無悔的付出,藥汁才會叫「愛的真諦。」

  天下沒有哪個男子會心甘情願付出自己的性命,將心愛的女人送給他人,因此這藥汁才成為神話,一個下可能實現的神話故事。

  聞言,秦檜驚跳起來。

  「什麼?你不是在誆我吧,製作藥汁哪需這麼多條件?!」若知道條件這麼嚴苛,他會早一點佈置,哪像現在要什麼沒有什麼,簡直功虧一簣。

  「若不是條件嚴苛,『愛的真諦』哪算是稀有之品。」市面上早就到處流竄、

販賣了,就是難才珍貴。

  秦檜被他說得頓時語塞,伹騎虎難下,事情已經做到這種地步,若放他回去,實在心有不甘啊!

  就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秦曉蘭走了進來,打破僵局。

  「爹,他要的條件我可以給予,現在只要確定我的八字命盤是否符合就行了。」慵懶的嗓音嬌滴滴的說道。

  秦檜瞧女兒蓮步輕移,那份我見猶憐的柔弱模樣絕對能激起所有男人的保護欲。他這四女兒是眾女兒中最漂亮一個,這樣頂尖的美貌即使後宮三千佳麗也不及她萬分之一。

  憑他在朝中的地位,及女兒的如仙容貌,包準迷得皇帝團團轉,再加上藥汁效用,就不信不能奪取皇后之位。

  他本來消失的希望,立刻恢復光明。「女兒,是誰?」是哪一個笨蛋能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成就他的權力慾望。

  秦曉蘭抿嘴一笑。「秦府的管家,王清。」

  「是他!」秦檜眼睛瞠得很大,「他跟你……」是不是有發生不名譽的事?

  萬一傳了出去,進了皇上耳裡,不要說坐皇后的位置,連召進宮裡的機會都沒有。

  秦曉蘭當然聽得出他未完的話,說謊道:「爹,女兒跟他清清白白,只是他愛慕我,一直糾纏不放,女兒想等爹比較不忙的時候再告訴爹這件事,沒想到今天有機會說出來,真是太好了。」她一副煩不勝煩的模樣,演技自然,彷彿受委屈多日,今日終於得以伸張。

  實情是王清被她勾引,早就迷戀她的肉體無法自拔,即便將靈魂賣給她也在所不惜。

  「好,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很好。」一股暗爽報復心態油然而生。

  誰叫王清什麼人不看,竟然看上高貴的秦家女兒,低賤的人想攀登秦家的大門,這樣的人正是滋養自己的權力慾望最好的肥料,他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但是,有個問題他想知道。

  「你怎麼知道做這藥汁需要這個條件?」連自己都不曉得的事情,女兒怎麼知道?這令他有些意外。

  還不簡單,男人多勾幾個就知道消息了。秦曉蘭心裡這麼想,嘴裡卻避重就輕的說道:「女兒偶然在外面聽到這些話才知道的,心想這是一個機會,所以才貿然插話進來,希望爹能原諒女兒的失禮。」實情是三個月前就布下天羅地網,找一個男人為她生、也要為她死,而王清就是她的獵物。

  「你比爹幸運和聰明,能立刻想到這個主意。」青出於藍、勝於藍,這樣不輸男人的狠勁,若是個兒子該有多好,這樣自己就不用單打獨鬥、耗盡心力,而權力也能更加穩固,無人能撼動分毫。

  「謝謝爹誇獎。」秦曉蘭佯裝含羞道謝後,趁著秦檜不注意,偷偷對謝希梅拋媚眼。

  「我說謝神算、謝半仙,上回請你到府,你說一年內不算女子八字,想不到今日還是得為我算一算,你說是你比較神算,還是我比較行。」

  謝希梅笑而不答,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憐憫。

  可惜、可惜。

  這樣的面相、八宇,加上幾次接觸所觀察到的能力,證明她精明幹練,手段不輸於男子,沒有一般女子常犯的情債過深、情孽纏繞的問題。若生在詠喜所描述的年代,不論經商或從政都有一番成就,生在宋代除了壓抑她的能力外,還會背上蕩婦名字。

  謝希梅不禁為她扼腕。

  「謝半仙,現在已找到一名男子,先看看我四女兒八字可不可以?」

  「還是老話一句,我需要知道對方是誰?做什麼行業?若不方便說的話,給子八字也可以。」

  「這……」秦檜開始猶豫,要不要告知自己的計謀。

  秦曉蘭沒有她爹的猶豫不決,果斷說道:「掌管天下生與死的人,這樣的人我可否匹配。」纖纖玉手在宣紙上指著自己的八字,說明她的權力慾望凌駕在一切之上。

  終於知道秦家的詭計打在誰的身上,雖然意外,謝希悔表情還是波瀾不興,看了她的八字一會,緩緩解說:「你的八字貪狼坐命在子,身宮『破軍、天馬坐四馬地』,若投身軍營下失一名大將,若想貴為後宮之主,最好是戰亂時刻的開國之王的皇后比較有希望,若是其他君主恐怕不行。」

  「胡說,你再看清楚一點,算仔細一點。」秦曉蘭夢想多年的希望被他一語打破,心裡非常不能接受。

  「秦小姐可以考慮北方的金國。」謝希梅提議道。

  宋朝皇帝個性柔弱溫吞,一定壓不住這頭豺狼虎豹,若再加上「愛的真諦」藥汁,恐怕合婚不到百日就要駕崩;而北方金國栗悍威猛,定能駕馭這條母豹,不會被她的利爪給抓傷。

  把危險轉給敵人,也算是盡了大宋國民的義務。

  秦檜在一旁一聽,心情可樂了。北方金國皇后之位就是四女兒的了。他自個兒拍案敲定,繼續說道:「那請再看看我其他女兒的命盤。」只要再一個,全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跑也跑下掉。

  他完全沒注意到那張美麗的秀顏冷芒一閃,陰驚得駭人。

  打從知道那藥汁存在的那刻超,秦曉蘭就打定主意,她不要北方的蠻國,要的是大宋皇后的位子。

  「秦相你別忘了,除了命盤外,我需要另一名男子的血液。」話雖然對著秦檜說,謝希梅眼角卻覷著秦曉蘭陰沉的臉色,似乎在揣摩她的心思。

  「謝神算,看來你似乎短時間內無法離開秦府了。」秦檜綻放陰狠笑容。他得佈置另一名犧牲者,需要一點時間。

  謝希梅聞言,臉色平靜無波,泰然自若的說道:「相信我,你的時間並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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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秦府真的聽到了這些話嗎?」養尊處優的臉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跪在底下的人雖沒有回答,但從篤定的表情可明白他所說的話有十分的真實性。

  「退下吧!」無奈擺手斥退。

  宋高宗再次打開手中錢囊,端詳裡面紙條上的字句——

  想找人,請在奏府找尋。

  那樣預知的字句大大震撼著他,彷彿知道世間所有的事情,讓他不由得想到一個人,那人算命從來沒有失算過,就是因為沒有失算,這句預言深深勾引出他的好奇心。

  叫他去秦府做什麼,難道有什麼秘密?他當下不由分說立刻派人至秦府查看,萬萬沒想到竟然竊聽到一些對話,

  想做皇后?別作夢了!

  但只為了這件事就殺了秦府上下,恐怕有點大題小做,畢竟他統御天下的臣民,哪一個不是天天妄想把女兒送進後宮,好得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若因這件事殺人,天下的人早就被他殺光,這樣一來……他哪還有臣民可以驅使。

  宋高宗沉吟須臾,大聲叫喚,「小林子。」

  「奴才在,」一人從外面快速走進來,躬腰聽著吩咐。

  「擺駕到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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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面牆掛滿真金做的雕花,上面鑲著各種寶石,連房頂也鑲有許多,就像滿天星斗栘進室內,十分耀眼。

  東面掛著一幅巨大的『福』字,此字不是揮毫而成,而是用金線、銀線織繡起來。而北面的一排窗戶,由整塊紅檜精雕花紋。

  房中央有一張很大的玉石桌几,是由一整塊玉雕刻而成,整個房間看來金銀堆砌、富貴氣派。

  一雙丹鳳眼環繞四周環境,宋高宗輕啟唇,「朕的皇宮也比不上秦相爺府上氣派。」語調不高不低,但更令人心寒。

  「這……」秦檜心裡大感驚慌,惶恐道:「這……足有人想追求老臣的女兒所送的禮,不是老臣貪污納賄所積聚。」

  該死,皇上怎麼這時候來?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他頓時對謝希梅的未卜先知能力更加信服,要不是有消息確定知道皇上跟謝希梅沒碰到面,他會以為整個事件是一場陰謀,是他們聯手挖個坑讓自己跳,失去宰相寶座。

  「哼!」末高宗臉色一沉,「敢問是哪家公子?竟然闊氣到比一國之君還富有!」

  秦檜被這聲冷哼嚇得跪了下去。「老臣有八位女兒,個個美如天仙,想追求的公子如過江之鯽,房內所有物品都是好幾位公子所送的,請皇上明察。」

  「真的?」

  「若有虛假,老臣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八位美女?」

  「對,個個美如天仙。」他再一次強調。「不如我請女兒給皇上請安。」秦檜眸底閃過陰險之色。既然時間不夠,乾脆八個全部送上去,說不定皇上會看上其中一個。

  「不用。」若是之前,他必定怦然心動,但現在只剩滿腔的無奈與不信。「你只要叫那位被謝希梅非禮的女兒來見朕就行了。」

  「好好,我四女兒長得沉魚落雁,性情溫存。」秦檜頓時燃起無限希望,「皇上若喜歡的話……」

  「廢話少說,帶她過來。」

  「是。」秦檜原本歡愉的表情被他後面一句話淋了一盆冷水,寒得心裡直打哆嗦。

  「也將關在府中的謝神算與他的夥伴帶出來。」

  什麼?!

  謝神算和他的夥伴!皇上要幹什麼?

  秦檜正要開口問,宋高宗卻先一步開口,「朕要親自審問。」

  皇上今日來府中竟是要盤查自己?!

  秦檜臉色一下子刷白,知道這次大禍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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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平反你的冤屈,還不謝恩?」

  揭開穆詠喜是女兒身的真相,謝希梅非禮之事一下子迎刀而解。

  畢竟天下哪有一個做丈夫的,會公然在妻子面前調戲女子?孰對、孰錯,一目瞭然。

  穆詠喜頓時瞭解此事由她引起,也由她化解的含意。

  「若皇上做了草民心中一件事,要草民謝十次恩、萬次跪,草民也甘之如飴。」謝希梅坦蕩蕩的說道。

  他個人榮辱事小、社稷安危事大,此劫既然躲不過,不如將計就計讓皇上看清秦檜真面目,企圖滅掉秦檜氣焰。

  他惟一失算的,是沒把心關上,愛上了她。

  宋高宗不耐的擺手。「你上次測字早已跟朕說過,不用再提一次。」

  上一次他要測國家命脈如何,測了一個「春」字。

  謝希梅回答,「『秦』字太重,壓『日』無光。」並提議,「辭掉『秦』,日日照耀。」

  他言下之意,自己怎麼不懂,但是大金與宋國之間,遺賴秦相奔走,萬一辭掉他,惹得大金國不快,那自己的皇上寶座……

  最快恐怕也要等到國家兵馬養足、戰力雄厚才可以解決掉他,現在只要不太過火,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胡作非為。

  謝希梅略閃失望的表情,沒逃過穆詠喜的眼。

  「皇上,小女子有幾句話要說。」不在乎宋代女子不能在男子討論事情時插話的規定,她執意要跟丈夫站在同一條船上,不願意只當一名啥事都不能做的小女人。

  「說吧!」宋高宗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要不是看在她之前好心送錢囊這件事,這女子光是拋頭露面、佯裝男性、不纏足、千預國事,這幾條惡狀就足以發配邊疆為妓,哪能像現在還有福份跟天下的君主說話。

  穆詠喜瞧著宋高宗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樣,自忖,南宋會玩完不是沒有原因的。但為了與謝希梅在宋代白首偕老,即便不喜歡這皇帝的態度,她也強抑心中不快地說道:「小女子請求皇上答應不殺一個人,作為答謝當初贈錢囊之恩。」

  「什麼人?」宋高宗不禁鄙夷著,每個人都想從他身上得到好處,沒有人例外。他嘲諷的說:「你犯的錯還不至於死罪,不用急著索取免死金牌。」

  穆詠喜為之氣結,要不是夫婿是大宋子民,她根本不想跟這位目光短淺、器量狹小的昏君說話。

  「皇上請放心,絕不是民女。」

  「是誰?」

  「岳飛。」回答簡短。只要不殺他,宋代或許可以延續幾年的國運。

  謝希梅深邃的眸中閃亮異常。他知道她要挽救什麼,不禁對她力挽狂瀾的氣魄,和與他同舟共濟的情意生起一份感動。

  宋高宗緊蹙眉頭。「朕不認識這個人,為什麼要殺他?」

  「現在不認識,不代表以後不認識,民女只要皇上一句承諾而已。」既然拉不下秦檜,保全岳飛的命也算是另一條蹊徑。

  「只要不通敵叛國、危害社稷,朕就不會殺他。」他自認為這已經是最大的恩惠。

  「皇上,能不能……」

  宋高宗一開口就阻斷她的話,「這是朕的底限。」

  這個昏君……穆詠喜內心罵得半死。你以後就是這條罪名來看待他的,看來未來的歲月還是不能平靜。

  「還不叩恩,退下。」

  不想再跟這人多說一句話,穆詠喜馬上拜謝。「謝皇上恩典。」

  兩人退出房間時,謝希梅開門見山的問:「南宋國運還有多久?」他可以算未來事,但頂多也只是五十年光景,再多就無法算準。

  「若沒記錯的話,一百三十年。」穆詠喜思索半晌才說道。只是這一世紀的時間裡,宋代內憂外患,戰禍連年,到了元代百姓的生活更慘。

  她不喜歡看到戰爭,那種毫無人性、貧瘠、醜惡全交雜混在一起的環境,她怕自己沒有勇氣活下去。

  「你不喜歡以後的日子。」謝希梅說出她的心情。

  「你在,我就喜歡。」穆詠喜避重就輕的答道。

  她的心思全收進他深幽如潭的眸子裡,低垂的黑瞳凝視著她。

  「放心,沒事的。」這是個預言,他有信心跟她白頭偕老,即便世道荒亂,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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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18:37: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垂暮晚風,帶著砭骨刺膚的寒意,將天邊一輪落日凍得滿臉通紅,在西天泛起一片濃熾的暮靄。

  宋高宗前腳剛離去,偌大的秦府氣氛立時變得詭異,下人躲在房裡不敢出來,而正廳亮如白晝,亮得令人心驚膽寒。

  只因裡頭上演著倒行逆施的罪行。

  「放開她!」謝希梅石破天驚暴叱著,震得屋頂落下片片塵埃,不用細想就知道他的怒火有多麼的大。

  「放開也行。」回答的聲音有異常的甜膩,「只要將『愛的真諦』調配秘方交出來,她就會毫髮無傷的回到你身邊。」

  穆詠喜聽到「愛的真諦」這四字,簡直不敢相信,雙眼瞠得偌大,黑眸冒起大大的問號,直視著謝希梅。

  他早知道有「愛的真諦」這東西,為什麼騙她?為什麼?

  接到抱怨不滿的質問眼光,他眸底閃過一絲抱歉,將全部精力放在野心熾烈的秦曉蘭身上。

  「皇上已走,你還不死心。」覷見纖頸架上亮晃晃的刀子,謝希悔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厲聲低吼。

  明知道詠喜尚有一個劫數還沒過,他千不該、萬不該為了送皇上起程,將她放在這個女魔頭的勢力範圍內,他為自己這片刻的疏忽而強烈自責。

  「若不是你暗中搞鬼,現在皇上就是我的人了。」秦曉蘭不得不對他的神通廣大,早先佈局燃起一股惱羞成怒。

  只差一步,就差那一步!

  「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這女人臉皮之厚,超過他的想像。

  連番挫敗絲毫不能打擊她的野心,這強大的行動力就是他最大的失算。

  「我相信事在人為。」皇上回去又怎樣?對她印象變壞也沒關係,只要沒死,她永遠有機會改變任何結果。

  而要改變這結果,首先要將藥方奪到手,只要喝下「愛的真諦」,皇上對她任何惡劣的印象必然消失不見,還會對她癡迷到死。

  「我需要你的秘方,好實現我的理想。」秦曉蘭笑了,笑中流露出一股邪氣。

  「其實你拿到也沒用,因為你的命格已經破掉。」謝希梅決定吐實,把她最後的希望全部打碎。

  「此話怎講?」聞言,秦曉蘭心臟漏跳半拍,血壓急促竄高,直覺她的計劃有如輕舟過海,一個不注意,就全部打翻。

  「雖然你已經找到願意為你犧牲的男子,但頂多只能局限兩人有魚水之歡,若有其他人跟你有過肌膚之親,此愛就變得混濁,無法成為施藥者。」他的雙眼緊盯著那把足以置人於死地的凶器,惟恐她真傷了穆詠喜。

  「什麼?!」她的表情佈滿不信與心碎。

  謝希梅趁著她發愣的當頭,縱身一躍,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以天外飛仙之勢將穆詠喜奪了回來。

  只見他張臂狠狠、用力的抱住她,彷彿怕她平空消失似的。

  發現自己中計,秦曉蘭怒火狂燒,有如發瘋的母獅子,狂嘯道:「該死的傢伙,竟用卑鄙手段說謊騙人。」怒氣扭曲原本漂亮的臉蛋,看下出大家閨秀應有的優雅。才一失察籌碼就被奪去,她不甘心。

  「手段是有的,但我所說的話是實情。這藥方首要條件就是兩情相悅的情侶、夫妻,而不是一位動不動就勾引男人上床的淫婦。只要跟兩位以上男子享受魚水之歡,這人就喪失『愛的真諦』資格。」

  一向好脾氣的謝希梅,也不禁怒極,所說的話毫不留一絲餘地。

  誰叫她將刀子架在他心愛女子的頸子,勾出他個性的陰暗面。

  「你騙人!」她不相信自己處心積慮的安排,換來卻是一場空!

  「信不信由你。」覷到穆詠喜頸上沁出微微血跡,雖無大礙,但令他臉色更陰沉,所說的話也更下留情。

  「我不知道你的消息從何而來,但我可以告訴你,你被騙了。不管男女,只要不貞就不能做『愛的真諦』,若執意要做,其藥汁也只能成為一般春藥,時間一過就失效,沒辦法令人癡迷至死心場地的地步。」話說得更絕、更毒,眼神如萬把冰刃狠狠往她身上扎去。

  「你……」秦曉蘭皆目欲裂。彷彿有尖銳的冰刀穿過她的胸膛,傳來椎心刺骨之痛。

  想起那些跟她有肌膚之親的男人,口口聲聲愛她,沒想到卻都在騙她。

  她的一切心機變得可笑,悲愴而荒唐。

  自以為將男人玩弄於手掌心,沒想到自己才是被玩的人。

  「自作自受。」謝希梅嘲諷道。

  被他左一聲嘲諷、右一聲批評,秦曉蘭目光進出毒蛇般的陰狠,勾起的嘴角充滿陰冷殺機。

  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尤其不順她意的男人,更不能留。

  穆詠喜瞧她至瘋,至狂的表情,內心頓時生起一股哀憫。畢竟同是女性,她能感受那種支離破碎的痛苦,勸慰道:「秦姑娘,後宮亮麗的背後是滿腹的心酸,你不能成為一國之後,相信老天爺自有安排卜說不定另有良家俊郎與你結為夫婦,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事情沒走到最後,孰好孰壞哪能論定,說不定百年之後回頭一望,會對當初的執著瀟灑一笑。

  秦曉蘭爆出囂張至極的狂笑,輕藐的道:「你這丫頭懂什麼,依靠男人,倒不如掌握權力,只要握有世間至高的權力,哪件事情不稱你的心,惟有立於不敗的地位,才有一生幸福可言。」人會變、情會變、美貌也會變,與其事後心傷,倒不如掌握住置人生死的權力。

  「你現在跟夫婿恩愛有加,但能保證十年之後、百年之後,你變老、變醜,還能恩愛不渝嗎?」

  「我……」穆詠喜知道她的話有幾分道理,畢竟世事無常,誰也沒辦法保證感情能長長久久、永恆不變。

  瞧她支支吾吾的模樣,秦曉蘭勾起得意的笑容。

  謝希梅深如海的眸子直勾勾凝睇著她,對她沒有出言反駁燃起一股惱怒,馬上出聲吼道:「百歲之後,歸干其居,若無此心,願遭雷劈。」

  「是嗎?男人都喜歡用誓言來蠱惑女人,而女人也被這甜言蜜語哄得信以為真。哼!看看哪一戶富貴豪門之家,不是三妻四妾,之前的甜言蜜語都到哪邊去了?」她所生長的環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能信任男人,只相信自己。

  「不要以你的生長環境來論定天下所有事物。」謝希梅對她偏激的言語不以為然。

  「不是論定,而是眼見為憑。女人千萬不能臣服在男子底下,惟有攀上最高峰,才能享受要人生,要人死的快感,這才是人世間真正不變的東西。」她睞謝希梅一眼,「若有人保證情愛不渝,那是騙人的謊言。」

  「人之所欲,莫不有辭。」謝希梅不屑的說道。一個人想要什麼,總會有好幾種理由可以開脫。

  這樣的人做任何事,必定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這種自私、婪貪的人,何必跟她多說廢話。  .

  「你們男人不也是這樣。」秦曉蘭頂嘴。用一套來規範女人,另一套來放過自己。

  穆詠喜看不過去,出聲道:「欲利己者,必損人。秦姑娘,你好自為之,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承認在這世道上,男女是不平等,而且不只性別,還有很多事物都不平等,但不能因為如此就變得自私自利。

  「你……」秦曉蘭氣得火冒三丈,想出言相稽,卻又被穆詠喜出聲截斷。

  「可惜你不是男人,否則必能創造一番事業。倘若這年代允許女子有自己的事業,相信你會過得比較快樂一點。」

  可惜她生在重男輕女的古代,這條路恐怕走得非常艱辛。

  秦曉蘭陰毒的眸光掠過一絲訝然。本以為她會說一些批判責罵的話,沒想到卻聽到諒解似的言詞。

  「你很特別。」首次感到有人對她諒解與寬恕。

  「她當然特別。」他選的妻子當然特別。謝希梅怕穆詠喜跟這種人多談話,會被她帶壞,特別叮嚀,「不准學她。」

  穆詠喜瞧他露出少見的擔憂表情,差一點失笑。「我沒有強烈的事業心,學不了的。」若要明爭暗鬥擁有權力,對她而言恐怕是個災難。

  「沒錯,依你的面相、手相,都不是屬於她這類型的人,瞧我一時心急竟然忘了。」

  穆詠喜被他的表情逗笑,心想若姊妹們能認識他該有多好。

  想到二十一世紀的姊妹們,她興師問罪道:「你既然知道『愛的真諦』這東西,為什麼騙我不知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沒跟我講?」她打情罵俏般食指戳著他的胸膛。

  「那麼多問題,我要從哪一個開始說?」她怎麼忽然想到這件事?

  「就由最簡單的開始……」

  秦曉蘭瞧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私語,想起自己一人踽踽獨行,心中孤獨戚頓生,加上想起謝希梅對她的批評,一股悶氣竄出胸口,流竄到眼中,最後爆發出熾盛的火焰。

  她緊握掌心的刀刃,既然她不能做出「愛的真諦」藥汁,也不准府中其他姊妹有這機會可以做成。

  輕巧的腳步有如貓走在地上,既優雅又聽不到腳步聲,一步步的朝著他們站的方位邁進。

  穆詠喜眼眸覷到她抬高了手,手背上青筋暴突,驚聲警告,「小心背後!」

  謝希梅回頭一看,卻感覺眼前的人兒將他推了開來,一道亮晃晃、白閃閃的疾電從上空劈了下來。

  定睛一看,只見刀鋒頂住穆詠喜的前陶,狠狠往她的心臟刺去。

  「不——」謝希梅嘶吼著,聲量大得彷彿干軍萬馬來回衝殺。

  她死了!

  千萬個自責的聲音在他耳中陣陣響起,明知道她有生死一劫,為什麼還掉以輕心?為什麼還跟那種女人多說廢話?

  憤怒激發仇恨,他一個旋身,踢飛秦曉蘭手中的刀子,再一記狠踹,她隨即發出慘烈的尖叫,整個人便向外飛了出去,重重的直撞到門柱上,口中噴出大量鮮血,身子慢慢的滑落在地上。

  謝希梅心中湧起驚滔駭浪,神色冷酷,腳尖一踢,刀子如有靈性般飛往他的手,渾身進出森然殺意。

  眼見刀尖往秦曉蘭頸子刺去,一道虛弱喘息聲音飄了出來。

  「小——梅——子——」嗓音細碎幾不可聞,卻仍被他聽見。

  危險的刀鋒驚險停住。

  謝希梅二話不說丟下刀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原本死寂的眸子透出驚喜光彩,也恢復應有的人氣。

  「詠喜,詠喜。」聲音輕顫,淚水滑落。他獨特的妻子,干尋萬覓的伴侶沒有死。他喜出望外隱隱低泣著,「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他第一次對自己算命失誤開心得不得了。

  「小梅子,不要殺她,她是可憐之人。」只是生不逢時。

  「小梅子——」

  「我明明看到刀子往你的胸口刺去,為什麼沒事?」謝希梅不想聽到她為那種女人求情,打斷她的話問道。

  「是這個救了我。」穆詠喜從懷裡拿出那尊瓷偶,菩薩的背後進出一條裂縫,顯出剛剛刺擊力道之狠。

  看到這副景象,穆詠喜驚訝萬分,連算盡天下事的謝希梅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世事都有一條暗藏的軌跡,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去。

  一切都在天的掌握中,沒人例外。

  
☆☆☆☆☆☆☆☆☆☆☆☆☆☆☆☆☆☆☆☆☆☆☆☆☆☆


  滿山遍野的映山紅在暖風中飄零,轉瞬間,桃紅李白的世界變為蓊鬱濃綠,顯出傭懶與倦意。

  鄉間小路有輛馬車快速的奔騰,氣喘吁吁的馬匹一看就知趕了好幾里路,顯得疲倦不堪。

  一個轉角,隱沒鄉間的小徑上出現另一匹馬車,佇立馬車旁就是多日不見的孫睦。看到孫睦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馬車後面竟然備有兩個大棺材,靜靜的橫躺在路徑旁的草叢上。

  看到他們倆一起出現,呆愣的孫睦湧出喜極又驚奇的表情。

  「公子,我就說你會沒事,一定會平安的回來。」他照著主子幾個月前的吩咐,在這邊隱居避風頭,若一個月後沒接到消息,就開始準備棺材,等到今日來為他收屍埋骨。

  擔心了個把月,現在心頭的擔憂終於消散,他好高興主子也有失算的時候。孫睦不禁癡笑開來,露出憨憨的傻笑。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謝希梅對他露出寬慰的笑容。這小子個性還是人傻心軟,一點都沒變。

  「公子,東西都在馬車上,你瞧——」翻開布幕,車子上橫躺雜七雜八的東西,暴露在光線底下傳來陣陣寒氣。

  「你辦得很好。」過目一下,沒有一項漏掉,證明他很用心在辦,謝希梅讚許的說道。

  「公子,為什麼只有你回來,穆兄弟呢?」獨獨不見他的人影,只見一個長得非常秀麗清雅的姑娘站在主子身邊。

  想起剛剛主子對她的態度,是他從未見過呵護備至的姿態,不由得多對她瞧了兩眼。

  只見她對自己眨眨眼睛,那份調皮的模樣,舉手投足跟穆兄弟好像,只差性別不同而已。

  可是穆兄弟是男的,不可能是女的,難道是他的姊妹?

  孫睦揉揉眼睛,想看個清楚。

  「孫木頭,你眼睛生病了?怎麼連我都認不出來。」瞧多日不見的朋友還是愣頭愣腦的呆模樣,穆詠喜不禁咧開嘴巴,綻放出揶揄的笑容。

  孫睦聽到這聲音,嘴巴張得大大的,幾乎可以吞下一粒大鵝蛋。「你……你、你是女的!」

  「如假包換。」抬頭挺胸證明她的性別。

  「可是你的腳……」他將視線落在地上,「天足一雙,女子不會……」就是這雙腳才讓他以為是男子。

  「天足才好,正常人的腳。」謝希梅體貼說道。

  聽到這些話,穆詠喜眼中冒出閃亮的心心。「小梅子,就知道你最好,不會迫害女性。」

  「咳咳……這話等沒人時再說。」她的讚美讓俊朗的臉龐染上罕見的火熱潮紅。

  「是!夫君。」

  謝希梅趕緊轉身對孫睦道:「小睦,今日一別,恐怕難再會。」拿出一本冊子繼續說:「這是我多年來算命的一些心得,有空你讀一讀,希望對你以後有所助益。」

  「公子……」聽到這些話,他發達的淚腺立刻飄了起來,如颱風過境片刻成災,「嗚嗚……公子,只要風頭一過,嗚嗚……我們還會見面吧?」

  「皇上已經下格殺令,大宋命數已定,少了秦檜,還會有另一個秦檜出現。」他看透紛擾的塵世,不想再涉入。

  怎麼會這樣?孫睦的淚水被這消息震住,沒再流出一滴來。

  「皇上為什麼要下格殺令?」他只記得主子是通緝犯,還不至於淪落到見到即殺的命運,

  可見自己在這裡駐守個把月,外面的世界全變了樣,而他一點都不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什麼事?

  「高飛之鳥,死於美食;深泉之魚,死於芳餌。欲心大熾,本是煩惱的根源,偏有人本末倒置,更有人是非不分相信一面之詞。」秦曉蘭變得瘋瘋癲癲,秦檜本應自我反省,卻把這帳算在他身上。

  這樣顛倒是非的佞臣,也只有昏君願意信他言語。

  但就是這樣的昏君,讓他徹底思考未來的人生要怎麼過,畢竟追究整個事情的根源,就是離不開人性的貪慾,連掌握最高權力者也不例外。

  既然身為人類就離不開貪慾,那他就隱姓埋名,不問世事,也不開張問卜,只求平靜的生活。

  「公子你在說什麼?我一句話都聽不懂。」

  「有時候不懂也是一種福氣。」謝希梅頗為感慨,「小睦,這世間幾百年後也是荒亂混濁,你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不問世事,不要求名求和,你與此無緣,若可以的話多做善事,多造陰德,為未來子孫奠定福德基礎。」

  「公子,我知道了。」公子算命一項準得很,聽他的話沒錯。

  「千萬要記得有陰德者,必有陽報;有陰行者必能昭名,今日一別,別忘了我送給你的這幾句話。」

  穆詠喜即使依依不捨,但仍提醒丈夫,「該走了。」

  兩人坐上精神抖擻的馬匹,一施鞭立刻揚長而去。

  黃沙飄揚在空中,微麈顆粒到處漂泊,在漫漫黃沙中隱約可見有人跪在地上叩拜,喃喃的祝福遠去的人——

  永遠幸福。

  
☆☆☆☆☆☆☆☆☆☆☆☆☆☆☆☆☆☆☆☆☆☆☆☆☆☆


  「沒錯,『愛的真諦』可以讓你回到原來的地方。」謝希梅直接承認。

  「太好了,現在皇上在追殺我們,躲在未來包準他永遠找不到。」

  「嗯!」

  「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回去。」穆詠喜開心的說道。

  「能去未來,倒是滿吸引我的。」謝希梅淡笑,「只是個人福德不夠,恐怕只能想像,不能做。」

  「你在說什麼?」淨打啞謎,讓她聽不懂。

  他表情突然變得很凝重。「詠喜,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要做一個選擇。」

  「什麼事情?」

  「你要留下,還是要走?」

  走或留下?心頭猛然被撞擊,她拒絕往不想,排斥地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愛的真諦』只能成全一人,不能成全兩人。」殘缺的愛才能突顯出犧牲者的真情。

  所以回去的旅程他沒辦法跟她為伴,心裡雖然捨不得,也很痛苦,但她若執意要走,他也只能祝福。

  只是求佛、菩薩,不要有這機會說出祝福的話語。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去?」她再三確定。

  「嗯!」眉心深深凹陷,謝希梅陷入天人交戰中。

  什麼?穆詠喜這下傻眼了,從沒想過有這樣情況發生。

  「我……我……」

  「小睦已經備好材料,若想回去,我可以……」

  「我不要回去。」她毫不遲疑脫口而出,硬生生將他未完的話截斷。

  「你不是嚷嚷想回去,錯過這時辰,下一次要回去恐要等十年後。」他心中湧起無限的喜悅。

  「你不去,我也不要回去。」

  「詠喜,這裡世道荒亂,你不回去……」天平兩邊搖擺,無法止靜,理智告訴他,讓她走,但情感卻不容許自己將話說完。

  他的心好痛。

  「我是未來人,當然知道如何避開劫難。」

  「詠喜……」他想規勸,又被她截斷話語。

  「我已經找到真愛,你的懷抱就是我永遠的原處、避風港。」

  第一次聽到她真情告白,謝希梅喜極而泣,唇狠狠的貼上去,輾轉的吸取永不膩的芳馨。

  「詠喜!我愛你。」擔憂的心終於卸下,他真的好怕、好怕她的選擇會是家人,而不是他。

  從未對自己的占卜有過懷疑,但這一次他卻對自己沒信心。

  「我也愛你,小梅子。」穆詠喜眼眸閃爍著鬼靈精般的光芒,「更何況這結果應該如你預期。」她不相信未卜先知的他,會不算這件事。

  「還是娘子聰明,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想不想知道我們倆未來的卜簽?」謝希梅薄唇逗弄她耳鬢間的髮絲,低聲說道。

  「說什麼?」

  「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穆詠喜主動貼上他的唇。「謝半仙,這是你算得最準、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次。」

  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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