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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容 -【渡情(塵戀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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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1: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渡情【塵戀系列】 作者:子容

又、是、她!
這回族女子到底怎麼回事?她是專生來闖禍的嗎?
一連見她三次,每回都給他極震撼的「視聽」享受:
先是渾身濕透、曲線畢露躺在泉畔旁若無人地假寐
接著是被一群村民追趕,直接就衝進他懷裡躲避
而此刻她竟全身酒味、大剌剌地躺在他床上昏睡
尋常女子尚且守禮,更遑論是帶髮修行的小尼姑
如此放浪形骸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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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2:0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南宋江南

  天際稍稍泛白,四周仍飄著濛濛的霧氣,穿鎮而過的狹窄河道旁,是一座座雕刻精緻的石橋,而河道的兩旁是傍河而築的民居,民居樓板下是清澈的流水,石階的埠頭從樓板下一級級的延伸出來,而早起的婦人們正在埠頭上浣洗。

  離她們只有幾尺遠的烏篷船上正升起一縷白白的炊煙,炊煙穿過橋洞飄向對岸,而對岸河邊是又寬又低的石欄,可坐可躺。居民們習慣安靜地坐在那兒觀看著過往的船隻。

  這是一個純樸的城鎮,居民原該是和善而親切的,可今早城鎮上隱隱瀰漫著一股窒人的氣息,婦人們低低的耳語,交談著昨個發生於鎮上的怪事兒……

  「聽說了嗎?那嬰孩有著一雙碧綠色的眼!」一位婦人以萬分驚惶的語氣低語著,再四下瞧瞧可有旁人聽見。

  另一位婦人停止浣洗的動作,靠了過來開口道:「是啊!我也瞧見了,那女嬰孩出生時模樣倒是頂漂亮的,可待她一睜開眼,可嚇壞了所有人,那真是一雙碧綠色的眼,一點都沒錯。」

  「怎麼會這樣呢?咱們鎮上可從沒發生這等怪事兒。」另一個婦人聚集了過來。

  「那準是個妖女來投胎,專來禍害咱們的。」。

  「這你可別胡說!」

  「那你倒說說,咱們全都是黑眼珠,怎會有人是碧眼呢?除了妖魔鬼怪外,你可瞧見過誰是碧綠色的眼?」

  「這……」

  「什麼這、那的,依我看呀!這女嬰孩分明是妖孽轉世,留不得的。」

  「那可怎麼辦好?」

  「咱們非趕她出城不可!」

  「說得極是,咱們就趕她出城!」

  「是呀!就趕她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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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2:21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十七年後敦煌

  一雙白皙玉足飛踢著水花,伴隨著銀鈴般的嬌笑,傳遍整座月牙泉……

  由玉足往上瞧去,是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孩,她的發有如墨玉般黑亮,眼眸有如泉水一般清澄,皮膚恰如乳汁一般鮮潤。

  她身著白色的回族服飾,穿戴著陽關玉做成的手飾,整個人一眼瞧去就有如仙子般晶瑩如玉。

  這位淘氣的仙子這會兒正於泉畔玩得不亦樂乎。

  「渡情,你又在偷懶了!」一位身著尼庵服飾的女孩怒斥著正於泉畔嬉戲的女孩。

  女孩聞聲回眸,精緻的臉蛋上漾著興奮的神采。「師姐快來看,這兒有魚呢!」

  身著尼庵服飾的女孩壓根兒就不瞧魚兒一眼,繃著一張臉往泉畔走去。「渡情,瞧你又穿起回族服飾,當心被師父瞧見又得挨罵了!」

  「這衣服漂亮嘛!我才不喜歡穿著那身藍布衣衫。」渡情咕噥著。

  這水可真清涼,渡情更往水中走去,彎身掬一把泉水往小臉蛋潑灑,只見她稍微抖了一下身子,脫口說道:

  「好涼哦!」

  接著,就取下頭上的小花帽,撲通一聲躍下水面。

  「渡情!」尼姑驚喊,趕緊瞧瞧四周可有旁人。

  這像話嗎?

  哪有女孩兒家如此不知檢點,回去非得告她一狀不可,她實在是太任意妄為了,根本沒把師父說的話放在心裡。

  渡情壓根兒沒將師姐的警告放在眼裡,只見她正逍遙自在地貫穿水面與泉中的魚兒們快樂地嬉鬧著。

  時光流逝得極快,待她玩膩了、玩累了上岸時,早已不見師姐的蹤影,想必是回去告狀了吧!

  她吐了吐舌頭,不在意地抖一抖身上的水珠。

  心想,現在可不能回去,這個時候回去不被師父訓上一頓才有鬼呢!

  擡眼瞧一下天色,時間還早得很。她索性往泉畔的沙堆上一躺,讓和風煦陽晾乾這一身濕衫。

  也許真是玩累了,她躺著、躺著竟睡著了……

  嘉峪關外一陣塵沙飛揚,兩匹駿馬如風馳電掣般飛奔而來,在廣漠的沙地上造成一陣流沙漫天飛揚……

  「殿下,嘉峪關已過,咱們究竟要往哪兒去?」後頭的男子追問著,由他疲憊的神情看來,大概是趕了一段挺遠的路程。

  男子不悅地回眸,眸中發出懾人的冷光。

  「呃!少主。」後頭的男子很快地改口。

  前頭的男子緊抿著唇,繼續飛馳。

  在烈陽的照射下,那是一張冷傲卓然的臉;他雙眸深沈得有如子夜中的星子,雖閃著晶亮的光芒,卻也帶著懾人的冷絕,堅毅的唇型代表著這人有著一顆固執的心,而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孤傲氣勢,更烘托出他一身的蕭索冷然,有如千年寒冰般冷酷無情。

  這是位流落在外的皇子,也曾是名號響遍全國的靖遠大將軍,有關他的傳聞多得不勝枚舉,傳言中他英勇善戰、冷酷而絕情,做事果決明斷就連皇上都敬他三分。

  又聞他別具野心,不願受制於朝廷,終占邑為王且擁有部隊無數,一切都只待時機成熟便會展開篡位行動……

  這些都僅只是傳聞,但傳聞是很可怕的,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如此以星火燎原之姿沸騰了整個大宋,終也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突然前頭的男子緊急地拉住韁繩,引來馬兒一陣劃空長嘯——

  「少主……」後面的男子仍繼續追問著。

  倏地,他被一個不明物體吸引住視線,趕緊拉住韁繩,下馬朝不明物體走近。

  「天啊!這是……」他一回眸即撞上立於他身後的男子。「少主,這是位姑娘!」

  這不廢話嗎?人都睡在那兒,難道他看不見?

  這非但是一位姑娘,還是位絕色的回族佳人!

  那張精緻的小臉正安詳的熟睡著,一張如菱的小嘴微微地甜笑,似正有好夢相隨。

  如凝脂般的玉膚在灼熱的陽光下微微泛著粉潤的色澤,毫無私藏地展現晶瑩剔透的嬌艷,一頭烏黑的秀髮仍帶著微濕散落在頰邊,看來更加引人憐愛。

  而她一身未干的濕衫更是如第二層肌膚般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形,衫裙下則是一雙白皙的玉足……

  石磊濃眉微挑高了幾分,冷漠的眼瞳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在這大宋國土上,這位回族女孩竟如此招搖地睡在這兒?

  他反身走向駿馬,由馬背上取下一件披風,而後走近女孩為她緊緊蓋上,掩去了她的回族服飾,之後便一躍上馬,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少主……」跟隨的男子名喚小石頭,他愣愣地盯著於沙上熟睡的姑娘一眼,再瞧向已不見蹤跡的石磊。

  「哎呀!等等我啊,少主!」忍不住又瞧了那姑娘一眼,蓋上披風的她看上去與漢人無異。

  咦!冷漠的少主剛剛是在擔心她的安危?

  這……這也太罕見了吧!

  可……可她終究是回族人……

  這……這行嗎?

  不過現在他可沒機會細想,趕緊追上少主才是正事。

  改稱他為少主其來有自,當初皇上出巡天下,巧遇石磊的娘,也就是當時名艷群芳的石家堡小姐,兩人一見傾心很快的便墜入情海,皇上臨走前還曾交予玉珮定情,允諾很快便前來迎娶。

  但因身為一國之君總有太多國事纏身,且一回宮後佳麗數千環繞身旁,很快他便淡忘了這事。

  事經多年,機緣巧合他又經過石家堡,才得知當年石家小姐為他懷下龍種。他原想補償然一切為時已晚,石家小姐早已於數年前病逝,於是他屢次親臨石家堡,就為接回這位在外的皇子,卻屢遭拒。

  石磊從來不願承認自己是皇室之後,就連姓氏他都堅持從母姓,但仍躲不過朝廷一再的施壓,終於答應為朝廷出戰以換得日後的寧靜——靖遠大將軍便是因此而生。

  平定了番邦之後他理所當然的接受冊封,因皇上存著補償的心態特賞賜他三郡四邑,自此不須受制於朝廷。

  如此的嬌寵卻為他帶來不斷的流言傷害——

  其他皇子及大臣深恐石磊光芒太過熾盛,功勳太過因而蓋過其他皇子,終得皇上器重搶走太子殿下的寶座,於是四處散播流言指稱他有篡位之嫌,且暗指他非皇上親生血統。

  這對一向淡泊名利的石磊來說,無疑是給了他一個絕佳的退隱藉口,這也是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廣漠之地的緣由了。

  但少主究竟想去哪兒?

  瞧這一片黃沙滾滾,多的是寺廟僧院,難不成少主想出家?

  天啊!這可不行。

  不知因何,小石頭腦中頓時閃過剛才看見的絕色面容,憨厚的臉蛋上又出現傻氣的笑容,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也說不定!

  這兒已近大漠,氣候詭譎多變、早晚氣候溫差甚大,兩人走了一段路後,陡起的一陣狂風正於遠方快速地席捲而來,剎那間狂沙漫天寸步難行。

  風勢來得陡急,狂嘯不已,黃沙夾帶著熱風掃捲得漫天飛揚,飛沙走石迎面襲來,令人有無法呼吸之感,小石頭從馬背上急速下來,欲找遮掩的石塊……

  石磊冷硬的面容上瞬間閃過憂慮之色,只見他於狂沙中拉起韁繩回頭狂奔——

  「少主!你又想往哪了?等我呀。」小石頭於狂沙中急喊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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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2:34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馬兒奔跑了一段路後又回到剛才的泉畔,然而泉畔除了因狂沙吹拂而造成一小沙丘之外再無任何人跡。

  小石頭愣了一下,回頭瞧著石磊直言道:「那姑娘不見了!」

  石磊臉上閃過一陣陰霾,盯著小沙丘半晌後兀自策馬離去。

  他對自己一時的衝動行為除了訝然外更覺氣悶,做事一向謹慎的他,怎會一連兩次失了常態?

  只因那張絕麗的面容?

  不!這不該是他石磊應有的作為。

  一定是哪兒出了錯,他視情愛為無物,又怎會為一張初見的容顏而迷了心智?況且她還是一位異邦女子!

  他冷哼一聲,女人!這一輩子他是再也不能相信了。

  他如此提醒著自己。

  渡情躡手躡腳地走過充斥著祥和誦經聲的佛殿外,殿堂內眾師姐們正在上晚課。

  這回真是回來晚了,全是自個貪睡惹的禍,原只想躺一會兒等衣衫稍幹了她便回來,怎知她又一個不小心給睡著了!

  「渡情。」她身後傳來呼喚聲。

  天啊!還有誰能比她更倒黴的?

  她不情不願地回轉過身子,雙手背於後低著頭悶悶地叫了聲:「師父。」

  「上哪兒去了?」慈心師太不忍對她太過苛責,這娃兒雖性子古靈精怪卻也相當討人喜愛。

  咦?聽口氣師父似乎並不怎麼生氣嘛!

  偷瞟了眼慈心師太,見她臉上未有慍色,於是渡情蹦蹦跳跳的前去摟著慈心師太撒嬌道:

  「人家只不過是去了趟月牙泉,又因一時貪得水涼忘了天色,還請師父您莫與渡情生氣才好。」

  渡情碧綠的眸散放著玉一般的光澤,看來淘氣而惹人憐愛。

  「你這貪玩的性子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改呢?」慈心師太歎了口氣,愛憐地撫了撫她的發。

  她心底深知對她是太過驕縱了,見她不容易定性,總不願強迫她受制於佛門禮教,但這究竟對她是好是壞呢?

  「徒兒知錯,下回一定改!」渡情趕緊回話。

  「哪一次你不是告訴我『下回一定改』,就不知你的下回究竟是何時?」慈心師太感歎道。

  渡情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師父,您就信了渡情這一次好不好?」

  「不成!師父您若是再縱容她,她就愈是無法無天了。您瞧,就光說她這身衣服,都說了幾次了,她還是依然故我。」上午在河邊出現的師姐禪心出言相諫。

  渡情翻了一下白眼,怎麼師姐老是找她麻煩?

  「禪心說得極是,怎麼你又穿起回族服飾?這是很危險的,難道你當真不明白……咦?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慈心師太突然發現渡情手中握有一件黑色衣物。

  襌心一把將渡情手中的披風搶了過來,攤開一看驚喊:「師父,這是件屬於男子的披風!」說著,便像是沾了毒物般急速地甩開披風。

  渡情抿了抿嘴,彎身自地上拾起披風,低聲咕噥道:「不就是一件披風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渡情,這究竟又是怎麼回事?」師太捺著性子追問。

  「回師父,這徒兒就當真無法答覆您了,我也不解這披風是怎麼來的,我才一覺醒來它就蓋在我身上……哎呀!八成是佛祖顯靈,祂擔心徒兒受涼了才為徒兒蓋上的。」渡情天真的回答。

  她們不都說佛祖是萬能的、是慈悲為懷的,那就全推給佛祖好了,反正祂無所不在嘛!

  「渡情!」慈心師太斥喝。

  這孩子真是!

  「師父您瞧瞧,渡情說這是什麼話?她連佛祖都敢藐視,還有什麼她不敢為的?師父,您這次非得嚴懲她不可,千萬別又縱容了她!」禪心氣不過渡情那性子,說話總沒個大腦,做事隨心所欲、任性妄為,若再不好好管束她,不知她哪天會闖出禍事來!

  渡情不耐煩地往禪心面前一站,開口求饒道:「我的好師姐,咱們倆可也是一塊兒打柴挑水長大的,你怎麼就不能放了我一馬?我當真不明白這鬼玩意是怎麼來的,你要我怎麼回答好呢?要不,當你為我披上的可好?」

  禪心被渡情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牙齒都打顫了。「你……你……胡說什麼?打柴、挑水,這些事兒你幾時做過了?哪一次不是輪到你時,你就溜掉了,說這話你不覺得羞嗎?」

  渡情搔搔頭,一副大腦不清的模樣。「是嗎?有這麼回事?怎麼我全不記得了?來,來!師姐,你好好的說給我聽聽,若是渡情真是這般該死,那渡情任憑師姐你處置好了……」

  只見她討好地摟著盯著她不明所以的禪心往殿後走去,一路上又是陪罪又是道歉的,天真的模樣還真是令人氣不起來。

  慈心師太於二人身後搖頭失笑,看來這回又被渡情矇混了過去,真是個鬼靈精的丫頭!

  但這性子究竟是福是禍?

  以往慈心師太總是不忍給予她太多限制,只要她不出敦煌、不見生人,其餘的倒也隨她去了。

  但最近有一事卻令她擔心不已,聽聞最近祁連山附近回族又開始蠢蠢欲動,這使得附近居民們開始惶惶不安起來,警戒心也較往常高出許多。

  而渡情的身份以及她的碧綠眸……怕是容易再次為她帶來災難,這點她不得不防。

  渡情是耶律和王的小麽女,當年回族兵敗,耶律和王身著重傷無法帶著渡情同行,是故將七歲的小渡情交給慈心師太代為教養乃迫於無奈所致。

  如今事隔多年又再聞回族異動,而耶律和卻未曾派人來接回渡情,慈心師太不免擔心村民若發現了她的身份以及她的眸,怕又將是另一場災禍!

  慈心師太搖頭苦思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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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3:02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該死的,若讓我找到你主子,我非要剝了他一層皮不可!」渡情對著那件黑色披風喃喃自語道。

  她真是快悶壞了,師父竟以她私自接近陌生男子為由下令她不得外出,任憑她說破了嘴,師父就像是鐵了心似的不相信她。

  這樣的情形是不曾有過的,她一向明白師父寵她,是以她常藉機闖點小禍,偷點小懶,撒點小謊,只要不是太過分,師父總不會太過為難她。

  但這次究竟是怎麼回事?

  只不過是一件披風罷了,有什麼了不得到非得給她禁足不可?

  說來說去,全怪這披風的主子,沒事將披風亂擺,要死不死剛好蓋在她身上!

  「看我哪天遇著了你,非得讓你……非得讓你……」糟了,非得讓他怎麼樣呀?

  渡情搔搔頭,一時想不出可以洩恨的方法。

  「算了!到時再說。」她頗有氣度地暫時原諒了「他」。

  瞧瞧外頭的天色已微微泛上霞光,這個時刻應可趕上羊群回家吧!

  實在是按捺不住那好動的性子,只見她將小小的頭顱由窗口探出去左右瞧了下,然後倚著牆角滑下身子哀號著:「我的肚子好痛啊!就快痛死我了!」

  禪心聞聲急急跑了過來,見她一臉蒼白急問道:「怎麼啦?怎會突然肚子疼了呢?要不要緊啊?」口氣中全是焦急。

  「師姐,我好疼啊!你快去請師父呀,我就快死了!」渡情額頭沁著汗水,唇色發白地哀號。

  「你忍著點,再忍著點,我馬上去請師父來!」禪心急急地交代後,便往前院跑去。

  「快啊,師姐你趕快去啊!」渡情站了起來探出頭去,朝著禪心的背後大聲喊道。

  心急的禪心當然沒注意到渡情的口吻不對勁,只是加快腳步跑了開。

  渡情在確定門外再無他人看守後,急急換上她漂亮的衣服,一個翻身便由窗口溜走了。

  出了菩提庵,渡情放縱地伸了下筋骨,舒展一下筋絡,這時的她臉色紅潤得有如一隻紅蘋果,哪有剛才的蒼白臉色?

  她只不過是緩了緩血氣的運轉,再憋了幾分氣息這就瞞過了師姐。

  「哈,還是讓我出來了吧!」她得意地看一下身後的尼庵,現下她可管不著回來後如何面對師父的責罰。

  幾個跳躍後她往月牙泉而去,那是她極愛去的地方。

  月牙泉地勢南北高、東西低,四周又有沙山環繞,水流自西山口入,東山口出,風隨山轉從東南山口灌入後,夾帶著細沙急旋上升,再從西北山口排出,使月牙泉不枯不溢,永保晶瑩。

  這是一個渾然天成的屏障,是以她方便窺視外界的風貌,又不易讓人發覺她的存在。

  她極愛親近人群,可師父自小告誡人們不易接受她的碧眼以及她回族的身份,因此要她不可隨意親近生人,那麼這兒便可稍稍滿足她好奇的慾望。

  她坐在高處的沙堆上頭,可遠遠地瞧見成群歸山的羊群,那景致是相當迷人的。

  夕陽餘暉斜射在白色的羊群身上,緩緩地在金色的沙堆上遊移,非常壯觀。

  她坐在那兒手舞足蹈,還不時大聲嘶喊:「快啊,再走快些啊!天就要暗了呢!再不快走是會回不了家的。」

  羊群哪裡聽得懂她的話兒?這也不過是她淘氣的性子使然罷了,以這般嘶喊正可發洩掉她多日來被禁錮的悶氣。

  待羊群終於隱沒於金色沙堆之後,她轉身縱身一躍,伴隨著金色細沙順勢滑下。

  「哇!」像個極淘氣的孩兒般,享受著快速下滑的暢快以及刺激。

  這時的湖畔才正是美輪美奐的時刻,她沈醉於眼前的美景,攤開手臂用力地旋身,身上的翠玉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她高興地呵呵笑著。

  接著,她開始舞著、跳著,身上的薄紗輕輕隨風飄舞搖曳生姿,她賽雪的肌膚在霞光中透明嬌嫩,彩蝶也伴其翩翩起舞,整個泉畔有如畫中景致,妙趣橫生、美不勝收……

  在累極了之後她索性往後一仰,整個人就這麼平躺進金色沙堆之中……

  渡情絕對想不到這塊她自以為隱密的快樂天地,早在她到達之前就已有一人在此了,也就是說她的一舉一動早已入了另一個人的眼中。

  而那人正是石磊,自從那日在泉畔巧遇渡情後,他便習慣性地出現在這裡,究竟是何種心態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到此處,他倒也不願為此多作分析。

  泉畔寧靜清幽、景色宜人,泉水波平如鏡,雲峰相映成趣,泉邊水草新綠,蘆葦茂密常有水鳥棲息其間,一派優閒,自是有它引人之處,喜愛這處幽地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有這般眼福,有幸能欣賞到這娃兒的天真模樣。

  當他發現有人時,他即隱入蘆葦之後,所以渡情的一舉一動盡收他的眼底,他驚歎於她的美麗以及嫵媚風情,更驚歎於她的隨性以及灑脫不羈。

  她與他所認知的女子完全不同,在她身上有著其他女子所沒有的特性,那不是一般女子會有的表現方式,嫵媚以及不羈竟在她身上奇妙而和諧地共存;她美得出塵,性子亦是。

  腦海中陡然浮現一雙白皙的玉足,他的唇角漾起一絲微笑,想來這個回族女子應不是顯赫人家出生,那麼她到底是誰?

  她的歡笑聲隨著潺潺流水傳遍整個月牙泉畔,輕柔地、帶魔地,一絲絲、一縷縷將他的心緊緊纏繞……

  怔忡了會兒,他回過心神。

  腦海中想親近她的念頭令石磊眉頭微蹙,盯著沙堆的身影半晌後,一個旋身他邁開步伐離去。

  不該再對女子抱持著喜愛的心態,他對女子是那麼的深惡痛絕,會選擇這兒為退隱之所,為的不就是一份心靈的澄靜?

  那麼剛才又是怎麼回事?

  「磊,爹爹說你無意回廷這可屬實情?」一個美艷的女人偎著石磊輕聲問道。

  石磊嗯了聲,算是回應。

  她柳眉緊蹙,推開石磊起身往亭中走去。

  石磊是每個女人的夢想,擁有他的愛是令人稱羨的,她也曾因他的允婚而暗自竊喜,然而這一切都將因他的決定而有所改變。

  她愛石磊這是不容置疑的,要不然她也不會答應了這門親事。

  但他的固執卻令人氣悶,當初爹爹就是看上他有著王者的氣度,又認定皇上有意立他為儲君,在一切前程看好之際這才將她許給了他。

  否則以她貴為丞相女之尊,又有這等傾國之姿,豈會下嫁予區區一名靖遠將軍?

  可就在眾人殷切企盼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回去繼承大統時,卻突然傳出他無意承襲皇位,甚至連認祖歸宗他都不願意。

  爹爹怪她這是因她不夠盡心、未能讓石磊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所致。

  爹爹明白的告訴她,若是她說得動石磊,那麼他們的婚期便可如期舉行,反之則一切作罷。

  爹爹的野心她又怎會不知?

  她是爹爹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她……她自知她是受不了苦的,也唯有太子妃的身份才能永保她的安逸,匹配她的絕麗容顏!

  那麼事情的發展就端看石磊所做的決定了,而他可會為了她回朝廷?

  她可不敢抱著太大的希望,石磊的愛是冷的、是沒有溫度的、是讓人瞧不清的,這樣的男人究竟能為女人犧牲多少?

  她覺得頭昏欲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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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3:07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汴京城內盛傳著靖遠大將軍意圖謀反,而現今的太子妃,也就是曾為靖遠將軍指婚對象的丞相千金便是最好的證人。她指證歷歷地表示,靖遠將軍不只一次告知她,他的篡謀計劃。

  這可真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在石磊心口劃上一刀。

  他從未認真思考過男女感情之事,允婚時他是誠心誠意的,想要好好待她一輩子。

  他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因他不願爭奪皇位,而反咬他一口,這是他當初所始料未及的事。

  他一直以為允諾了便是一輩子的恩情,直到最惡毒的謠言傳入他的耳,直到她風風光光地成為太子妃……

  石磊由過往的回憶之中回神,一手憤恨地捶著桌子暗忖——

  原來,他只是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傻子罷了!

  女人!他若再肯相信,那他便是天底下最為愚昧的男人了。

  「少主、少主,您瞧我將誰帶回來了?」小石頭興高采烈地由外頭進來,打斷了石磊的沈思。

  「石磊,你這是在躲我嗎?來到敦煌竟不到我府上來,還得讓我跑上這一趟。」洪亮的嗓音出自一位高頭大馬的黝黑男子,由他的語氣聽來兩人應是舊識。

  石磊冷眸掃了小石頭一眼,小石頭立即畏懼地往後退了一步。

  「以我如今的身份怕是不方便見你吧?窩藏朝廷重犯,罪可不輕。」石磊冷冷地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黝黑的男子快步向前,不悅地瞟了石磊一眼。

  「你說這話是不信任我嗎?真枉我倆兄弟一場!你以為我在乎這個鎮平大將軍的頭銜?想當初咱們兄弟在沙場上衝鋒陷陣,可也沒想過能有活命的機會,咱們不也一樣照干!怎麼,安逸日子過久了,膽子變小了嗎?去他的謀反篡位!你若有那個心,早殺上京城了,還躲到這鳥地方來作啥?」十足的漢家子口吻。

  石磊聞言正色道:「狄艮,你我兄弟一場,有些話我不妨攤開來直說,我對仕途確實無心,而這次正好是我隱退的最好時機。在這個時候我不想與任何有官職在身的人有所聯繫,而引來不必要的聯想。尤其是你,如今你握有西域完整的軍權,你想,倘若這時京城再度傳出我與鎮平大將軍連手篡謀,那麼只怕會再有戰事,累了百姓!」

  狄艮一肚子火氣在聽完石磊的解釋後消了大半,他是不在乎丟官,可若因此而連累了百姓,也不是他所樂見。

  「那麼你就打算窩在這裡?」

  環顧四下,牆面全是一些雕刻的壁畫,給人一種神秘、潔淨和高超的感覺,卻極不適合石磊。石磊身旁的氣流太過冷、太過野,甚至有一些些殘忍的味兒!這樣的人是與宗教沾不上邊的。

  小石頭在一旁豎起了耳朵,他就是擔心少主真想在這裡待下來,石家可不能無後啊!

  「這兒不好嗎?」石磊一雙大手撫上牆面的壁畫,「它不正好洗淨我身上的血腥味?」說著,又露出那不含溫度的冷笑。

  「到蘭州來吧!至少我可以為你安排一個較為像樣的地方。」狄艮誠心誠意地說道。

  「不用費心了,這是我看中的地方。」石磊一口回絕。

  沈吟了會兒,他又開口道:「若不嫌棄他日就帶兩壺好酒過來,咱們兄弟倆喝個幾杯。」

  這是最後的讓步了,他本無意與官場上的人有所聯繫。

  小石頭兩肩無力的頹垮下,聽少主的口氣,是沒人說得動他了,難道石家當真完了?

  狄艮深知他是勸不動石磊的,於是他改口道:「那就明個吧,咱們兄弟喝他個不醉不歸!」豪邁的語氣極適合他的粗性子。

  「就明晚吧!白天你還是不要在這裡走動的好,免了不必要的困擾。」石磊慎重地交代。

  這時,石磊與狄艮已步出石窟之外。

  此時夕陽西下紅霞映照,與對面的三危山金光遙遙相對,山頭繽紛燦爛、雲光流動,幻化成姿態各異的千尊佛陀,千佛似在眼前躍動,背有五彩晚霞照得人渾身通紅,有如水晶般透明。

  兩人站在霞光中,四周是光的流洩、色的籠罩。

  那是一種極聖潔的氣氛,充滿了神秘及安詳,給人一種空靈又寧靜的充實感動。

  許久後,狄艮由怔忡中回過神來,蹙眉瞧著身旁的冷漠身影,「石磊,這裡不適合你。」他由衷的說著。

  很難想像一個狠辣、冰冷的性子,潛修時會是什麼樣子?

  石磊收回目光,揚起眉看向狄艮,「哦?我倒挺喜歡這氣味。」他深吸一口氣,吸進了些許沙粒。

  兩人往山腳下走去,夕陽隱落起了晚風,風中夾帶著細沙,吹得讓人臉頰發疼。

  「石磊,不是兄弟我多話。你要隱退的辦法多的是,不一定非得當和尚不可吧?」狄艮摸摸那頭亂髮,他就是搞不懂石磊究竟怎麼想的?

  「我對你說了,我要出家?」石磊淡漠的口吻令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咦?」是沒有。

  狄艮又抓了抓那頭亂髮,「可是你住的地方……」

  這太詭譎了吧?

  倏地,一個不明物體快速地衝向石磊的懷中,他連忙承受住突來的力道,直覺地緊摟住。

  待他看清懷中的身影後,後頭的追逐聲也隨即而至。

  「快、快,她往那兒跑了……」

  一大群村民¯喝著、追逐著,看來是為這女子而來。

  石磊將披風蓋住女子,讓她隱身於自個身後。

  眾人自他倆身旁呼嘯而過,卻沒發現女子就藏在其中一位男子懷中。

  狄艮以饒富意味的眼神睨著石磊,剛剛他沒看錯吧?

  石磊救了那個女子!

  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那身白衫——不會是他看錯眼了吧?

  那可是回族服飾?

  狄艮深鎖眉頭,緊緊地盯著石磊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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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3:23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又是她!

  石磊瞪視著石床上的人兒,不敢置信地睨著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專生來闖禍的嗎?

  自昨兒個傍晚她昏睡在他懷中至今已快近酉時了,怎麼她大小姐還沒睡夠?

  想起昨兒個他更為之氣結,原本只是一時好意為她藏身,怎知她大小姐竟安穩地靠在他懷中睡著了!

  待他想擺脫她時,竟發現她酒氣薰天。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這是他第三度見她,每一次她都給他不同的感覺、不同的意外,卻沒有一次是正常規範下的作為,以她這些行為來看,她簡直就是放浪形骸了。

  可他竟不排斥她,甚至有那麼一些……

  等等,這是什麼想法?

  他再次蹙眉,女人真是天底下最為麻煩的動物!

  可他卻為這眼前的麻煩擾了心神。盯著她熟睡的臉龐,猜測著她的出身以及年齡,依她看起來的年齡及姿色看來,她的家人實在不應該對她如此放任,一個女孩子家實不該如此的恣意妄為,若是這回不是遇上他而是別人,更甚者如果被追趕的村人擄去,以她這等姿色以及身份後果又將如何?

  這突來的假設竟令他產生一股奇異的憤怒猛然襲上心頭,他怔了怔緊盯著那張看似柔軟的紅唇……女人!

  石磊,你頭腦不清了嗎?他暗忖。

  「少主,她還沒醒呀?」小石頭好奇地朝石床上的人兒瞧去,卻意外接收到石磊的冷眸。「我……我到外面守著好了……」

  自昨兒個少主帶回那回族姑娘後,他就認出她是那日在泉畔少主為她蓋披風的姑娘,看來她和少主當真有緣呢!

  嘻嘻!看少主的反應,八成對這位回族姑娘有意思。好現象、好現象,看來石家還是有望的,他滿是期待地想。

  這時,石床上的人兒動了動翻了個身,看來是快醒了。

  她嚶嚀了聲,咕噥道:「這床好硬哪!」

  「咦?醒啦。」小石頭才跨出的腳又縮了回來,好奇地往石床上探去……一觸及渡情眨動的眼眸,隨即失控地大喊:「啊!妖怪……」

  渡情一聽有妖怪,也嚇得兩手遮面忙躲入身旁一道寬闊的肉牆裡。「在哪,在哪?妖怪在哪啊?」

  石磊一手護著她,一手拎起到處躲藏的小石頭,冷聲道:「去外面守著。」

  「可……可……她是妖怪啊!」小石頭嚇到唇齒打顫,以手大膽地指向渡情。

  「咦?」渡情探出一顆小小的頭顱,無辜地眨動著雙眸,小聲問著:「你指的妖怪是我嗎?」

  「不……不是你……還有誰?」小石頭壯著膽子回嘴。

  「出去!」石磊對著小石頭喝道,兩道眉都聚攏了。

  「等等。」渡情這才站了起來。

  什麼妖怪?原來是在罵她。

  「為什麼說我是妖怪?」奇怪了,她倒覺得自己長得挺漂亮的,哪裡像是妖怪了?妖怪不都長得齜牙咧嘴的?

  「你……你的眸……」

  「我的眸長得不好嗎?」她噘著嘴靠上前去,嚇得小石頭忙閃躲到石磊身後。

  「你瞧清楚了,我怎會是妖怪?我若是妖怪,我就有辦法回到耶律和王身邊去,用不著在這傻傻的等;我若是妖怪,我就能救回我死去的族人;我若是妖怪,我就能找出是誰毀我家園,等我一一找到,我就先燒了他們的房子、再啃他們的肉,然後把他們的骨頭丟進大河裡……」

  她愈說愈得意,直往抖得不能再抖的小石頭靠去,「然後再把追我的那群小氣鬼,呼一下吹得全不見人影,之後再來好好的喝完那一大壺、一大壺的好茶……」

  「是酒!」石磊更正道。

  酒?那是什麼玩意?

  渡情擡眼瞧了下開口的男子——好一張冷峻瀟灑的臉孔,眼底眉梢淨是傲氣,這種男人該是天生主宰一切的吧?

  她忘情地盯著他半晌,才又想起她的話還沒說完哩!

  「好吧!是酒。」她好商量地改嘴,又繼續逗著小石頭,「再來嘛……」

  「怎樣?」小石頭忍不住發問。

  「再把那個指我是妖怪的人給……吃了!」

  「啊……」

  石磊隨手取一塊棉布塞入小石頭張大的嘴,止住那煩人的噪音。

  渡情好笑地看著小石頭那個糗樣,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怎麼?你還認為我是妖怪嗎?」她再次對他眨了眨眼,「嗤!妖怪哪有我長得漂亮。」她大言不慚地說。

  石磊以欣賞的眼光盯著眼前這名過分淘氣的女子,不可否認的,在他觸及她的眸時,他是吃了一驚,怎麼都沒想到她竟有一雙碧綠色的眸。

  但她的反應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尤其是她輕描淡寫的談及自身遭遇時,竟讓他心口感到沈甸甸的感覺。說不上來那是怎番的情緒,似有一股衝動想止住那份奇異的心痛,這種反應令他頗為意外。

  小石頭仍顫著身子,緊張地盯著她瞧。

  「你與耶律和是什麼關係?他為何會留你一人在此?」石磊關心地問著。

  石磊的問題觸及渡情的傷痛,渡情瞪了他一眼後,才想起剛剛是她先說溜了嘴。

  「這不關你的事。」她拒絕回答,她才不願意告訴他,父王遺棄了她。

  「以你盜酒的行為,我就該將你送官查辦,而你想,以你這身回族服飾到了官府,後果將是如何?」他恐嚇她。

  她猛一回頭,咬牙切齒地怒斥:「小人!」

  石磊往前靠上一步,目光炯炯地盯視著她。「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她不自禁移開視線,迴避他迫人的目光。「別問了,我自七歲以後就不清楚自個兒是誰了。」

  她無法正視這名男子,總覺得在他那精亮的眸光下她無所遁形,而她最討厭的就是談及自己的身世。

  她心虛地轉移話題:「這是仙女嗎?」她指著壁畫上的胡旋女問。

  「那是一種舞蹈,而她是舞妓。」石磊沈吟了會兒,諒解地答道。每個人總有一些不願讓人碰觸的隱私,所以他不再強迫她。

  舞妓?那又是什麼?

  她轉動著那雙晶瑩的眸,忽而臉上出現淘氣的笑容,只見她立於壁畫旁向石磊問:「喂,你覺得她美還是我美?」

  「嗤!哪有人這麼問的。」小石頭取笑著,這回他可不怕她了,應該沒有那麼笨的妖怪吧?

  「當然是我漂亮,對吧?所以我絕不是妖怪,妖怪通常都長得挺怕人的不是嗎?」她認真地解釋,眼光又飄向石磊,他該不會也嫌棄她的眸吧?

  奇怪了,她為何要在意他的想法?

  一甩頭,甩掉煩人的思慮,渡情再問:「對了,你們又是誰?我又為什麼會在這兒?」好像她姑娘直到此刻才想起了所有的問題。

  「我家少主石磊,而我則是小石頭……」

  「嘻!一顆大石頭、一顆小石頭。好玩、好玩,你們的名字真好玩!」

  「喂!什麼大石頭、小石頭,你別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們家少主可是……」

  「小石頭!」石磊大聲一喝,止住了小石頭未說出口的話。

  小石頭怪罪地瞪了渡情一眼,「那你又叫什麼名字?又為什麼要去偷喝人家的酒,還被人到處追捕,最後竟躲到我家少主的懷中睡著了?」小石頭細數著她的罪狀。

  「睡著了……現在是什麼時辰?」她有一絲緊張地問著。

  「甭問了,你自昨兒個傍晚昏睡到現在,都已經超過一天了!」小石頭好心的告知。

  「嗄!一天?」她驚訝地張著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接著,她摸著頭直嚷道:「一天!你們就將我困在這裡一天,這要我回去怎麼對師父交代?不管,你要對我負責到底!」她霸氣地扯著石磊的衣袖,硬是要扣上他的罪名。

  「困?愛說笑,你從昨兒個霸了我家少主的床一睡到現在,我家少主都還沒向你索賠呢!還負責?」小石頭嗤了一聲。

  偷瞟一眼少主,負責?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雖然她的眸……不過沒關係,只要不是妖女就成,怎麼說都好過少主出家當和尚。

  「不管啦、不管啦!你們得為我想一個法子,讓我瞞過師父,我可不想再被禁足,那滋味可真不好受,一個人孤伶伶、寂寞的守著一間屋子……」渡情假意地拭拭眼角,偷覦了眼石磊冷漠的表情。

  真可恨,若是這時能擠出二滴淚來豈不更真?奈何她就是淚腺不發達。

  石磊盯視著她做假的表情怔了怔,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他明明知道她刻意誇張的言詞是為博取他的同情,可他就是忍不住為她所描繪的景象感到心疼!

  他肯定是瘋了!石磊蹙著眉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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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3:37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渡情皺皺眉,她就是看不慣他老繃著一張臉,於是她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去對著石磊咧開一張嘴,「笑,你會不會?你還真是一顆大石頭!」

  小石頭見她那個樣子,捧著肚子笑彎了腰。

  石磊冷眸往小石頭一看,小石頭連忙止住笑。

  他回頭捺著性子問渡情:「你希望我幫什麼忙?」

  她偏著頭想了想,開口說:「我就住在菩提庵中,你送我回去並向我師父解釋,是你困住了我,這才使得我一天沒有回去。」

  「你是尼姑?」這倒教小石頭吃驚了,當然,除了吃驚外還有一絲絲失望。

  石磊則是眉頭凝聚,失落感悄悄地攀上他向來冷漠的心,原來她是尼姑。

  渡情跳了起來敲小石頭一記腦袋,「誰告訴你我是尼姑了?」她白了小石頭一眼,當他是白癡似的。

  「可你自個兒說……」

  「說什麼?我說我住在尼庵中,難道每個住在尼庵中的人都非得是尼姑嗎?真笨!」

  「渡情……」這時,外頭傳來禪心的叫喊聲。

  「糟了,師姐出來找我了。全都怪你啦!」渡情對著石磊抱怨,連忙往外頭跑去。

  「渡情!你究竟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師父找了你一天了,你……」苛責的話聲漸遠,看來她們走遠了。

  渡情?原來她叫渡情!

  石磊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悄悄地流瀉了出去,暖暖的、甜甜的、稠稠膩膩的……

  渡情,是嗎?

  渡情只手托著香腮,盯著窗外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這個姿勢已持續了好幾個時辰。

  襌心走到渡情的身後,彎下身朝窗外望去,外頭驕陽正盛,除了金色細沙外還是細沙,並沒什麼特別的景物。

  「渡情,怎麼了?生病了嗎?」禪心伸手朝渡情的額頭探去,「沒發燒呀?你哪裡不舒服嗎?」

  真是太奇怪了,自那日渡情一夜沒回來後,整個人就變得奇奇怪怪的,老見她望著外頭發呆,這種情形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以她好動的個性,能在椅上坐上一時辰就屬奇跡了,怎麼近日這般反常?

  「生病?」渡情也跟著摸摸額際,「我想是吧!」她喃喃自語著。

  應該是生病了吧?要不她怎麼會心神不寧呢?

  自那日她從石窟回來後,腦海裡便常出現大石頭那張酷斃了的臉,明明她就沒和他說上三句話、明明她就很討厭見人老闆著一張臉、明明就是他害得她又被師父訓了好幾個時辰、明明……

  唉!明明腦海裡全是他的影子……病了,真是病了!

  「怎麼會這樣呢?不應該這樣子的啊!不可能呀!病了,八成真是病了……」她煩躁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就是踱不出個所以然來。

  「什麼這樣、那樣?你究竟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請師父過來?」禪心關心地詢問。

  突然,渡情轉頭盯著禪心半晌,傻氣地問道:「師姐,如果有個影像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當如何解?」

  襌心愣了下,想了想回道:「影像?是佛祖的形像嗎?我靜坐時也常感受到佛祖的形像呢!這是正常的現象,你只要心專……」

  渡情翻了一個大白眼,佛祖?佛祖可從沒關照過她。

  算了,要知道究竟是不是病了,再去一趟石窟不就一切全明白了?

  渡情念頭一轉,飛快地起身往外奔去,到了門口又回過頭對呆愣的禪心喊道:「師姐,不用麻煩師父了,我這就去找藥帖子。」說完,未待襌心會意過來,人又不知去向了。

  「渡情!等會兒,你說上哪找藥帖子啊?你不說清楚,待會兒我怎麼向師父交代呀!」話到最後變成喃喃自語,那丫頭早就不知飛到哪裡去了,誰管得住她啊!

  慈心師太早已站在門外聽見她倆的對話,看著奔遠的身子搖頭歎息。「這劫數終究要來,任你怎麼閃躲也避不開啊!」

  看來這丫頭是注定與佛門無緣了,這可也是天數?

  「大石頭!」渡情在石窟外探進一顆小小的頭顱,朝石窟內的石磊喊著。

  石磊一擡眼瞧見渡情,神情閃過一絲欣喜,隨即很快地隱沒,「有事嗎?」他冷聲道。

  渡情踱了進來,走至石磊面前蹲下身去,盯著他的臉孔研究著,想從這張冷漠的表情中尋得解答。

  石磊斜睨她一眼,不理會她的無禮舉止,繼續他未完成的石雕。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瞧著石磊手中的玉石,玉石遍體透紅、紋理細緻、光滑透明。

  「夜光石。」

  「它好美喲!你打算把它拿來作啥?」

  「杯子。」

  「杯子?」她的纖指好奇地撫上玉石上的雕型,「這石頭能做成杯子?那不是與鐵杵磨成針一般難嗎?」她好奇地發問。

  石磊盯著在玉石上遊移的蔥白纖指,想像著碰觸它的感覺應是軟柔細滑的……

  陡地,他沈著臉,開口問道:「你來有事嗎?」

  渡情這會兒才想起她的來意,她瞇起原是晶亮的大眼,專注而疑惑地望著他的臉。

  「當然有事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她認真地重新審視他。

  他剛毅的臉部線條充分地表現出男性的沈著,但沒有溫度的表情看來卻令人頗不愉快。

  「是長得還算不錯,就可惜少了點笑容。」半晌後,她評論道。

  接著,她以手比了比他的眉,「可惜了這眉,擰得難看。」說著,便往他的兩道濃眉探去,乾脆幫他順順眉好了,「瞧,這不是好了許多了嗎?」她滿意地瞧著她的傑作。

  半晌,她又皺起眉頭,「這唇也不好,嘴角若往上彎會好看些……」只見她又往他的薄唇探去……

  石磊只手反握住她的柔荑,阻止她接下來的動作。「你這是做什麼?」他有絲不耐地開口。

  這丫頭難道不知道這些舉止會為她帶來什麼後果?還是她根本就是存心的?

  女人!原就是鬼計多端的,他怎麼會忘了呢?

  她們最善用的,不就是自身的美貌以及虛偽的純真?

  「我在找藥帖子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藥帖子?」

  「是啊!這就該怪你了,沒事擾得我沒法靜心,瞧你長得就不像是小蟲子,怎麼到了我腦中就變成蟲子般蝕得我坐立難安,害我只好跑來找你問個清楚。」她噘著小嘴的模樣,煞是可愛。

  「我擾你?」

  「對啊!不就是你,整天在我腦子裡晃啊晃的、趕都趕不走,我這才要問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理直氣壯地數落他的不是。

  石磊聞言,嘴角漾起一絲笑容,敢情這丫頭是指她為他心神不寧?

  「那你認為現在該如何是好?」他感興趣地問著,不知這丫頭再來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當然是為我治病嘍!」

  「治病?」他瞇起眼,注視著她。

  「是啊!要不然我找你作啥?」

  他歛去笑意,專注地凝睇著她。他的黑眸深沈、奇異地散發著某種她不清楚的訊號,他的唇角緩緩地浮現一絲詭譎的笑容,彷彿在迷惑著她,讓她冷不防的心神一恍……

  陡地,他扣住她的下顎,靠近她的唇,帶著玩笑似的咬著她的唇瓣,「這個法子可好?」

  她的唇嘗起來味道極好,柔軟水滑,少了胭脂味多了點純真無邪的稚嫩,更勝他的想像。

  他的逗弄撞擊著她的心房,她被突來的親密攝去了心魂,好半天才找回她的聲音:「你……你是土匪!」她控訴著。

  火般的灼熱燙紅她整個臉龐,他剛剛是在親她吧?遲來的嬌羞伴隨著些許怒火,她一使力推開他,快步地跑開。

  「土匪?」他重複著,擡擡眉以手撫撫唇瓣,上頭還留有她方纔的甜蜜味道。

  土匪是嗎?

  他的嘴角漾起一絲笑容,他是不想再招惹女人,然而對於這個小女孩,他卻有一絲絲的妄想。

  他輕輕哼了一聲,土匪是嗎?

  不自覺的,他嘴角笑容更加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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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6-3-3 00:03:46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臭石頭、笨石頭、土匪、強盜……」渡情坐在月牙泉畔丟著石頭洩恨。

  「喂!我可沒惹你,你這麼罵人有失風度喔!」小石頭與渡情並肩坐在沙堆上。

  渡情惡狠狠地瞪小石頭一眼,「我有說是你嗎?你沒聽見我罵的是你家主子!」

  真是氣死人了,什麼藥帖子?居然敢佔她便宜,她不想個法子整整他她就不叫渡情!

  輕撫著唇,其實這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也不是那麼討人厭啦!

  可是……可是……

  再怎麼說,他也不該不先通知她一聲啊!害得她……

  哎呀!羞死人了!

  「你到底與少主發生什麼事?」

  小石頭好奇地盯著渡情的臉龐,她的表情好奇怪喲,從沒瞧過人的表情可以在一瞬間這麼多變。

  「小石頭,你與人親過嘴沒有?」渡情將頭靠在曲起的膝蓋上,偏著頭認真地問著。

  「嗄?」小石頭跳了起來,「你和誰親嘴啦?」這怎麼可以,她是要跟少主……等等,該不會……

  倏地,渡情紅了臉頰,羞赧地低下頭去,囁嚅地開口:「也不算是啦!嗯……也算是啦!哎呀,應該怎麼說好,這到底算不算是啊?」

  小石頭站起身子,不停地繞著渡情打轉,疑惑地問:「你該不會是與少主親嘴吧?」

  不會吧!動作這麼快?

  可瞧她那副羞答答的樣子,分明就是承認了。

  「喂!丫頭,你愛上我家少主是不是?」

  「愛?」她擡起頭,一副茫然樣。

  「小石頭,依你說,我腦子裡老轉著大石頭的那張不會笑的臉,這算不算愛?」渡情困惑地問著。

  「嗄?算……是吧!」小石頭籠統地回答,他也不懂情愛啊!

  渡情一聽小石頭答是,她馬上站起身來在泉畔踱來踱去,口裡唸唸有詞地嚷著:

  「那可怎麼辦好?佛經上說情愛乃萬惡之淵,我這不是要陷於萬劫不復之中了?那可糟了……」

  小石頭被她轉得頭都昏了。

  「求你別再走來走去的好不好?愛上就是愛上了,哪有你說得那麼恐怖。你沒聽過『只羨鴛鴦不羨仙』,這意思就是說有情有愛乃是人間最大的幸福,幸福都已經自動找上門,沒道理又拒絕它吧?」

  這麼說沒錯吧?難得他能講上一大篇道理來,小石頭得意地想著。

  渡情停下腳步,傻氣地問:

  「有這話嗎?怎麼佛經上沒提?」

  「笨,佛經上怎麼可能告訴你這些。」小石頭有些受不了地睨著她。

  「是喔!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好?」她眨眨眼,閃動那一雙靈活的碧眼。

  「追他啊!常言道:男追女隔層山,這女追男隔層紗,這麼容易的事難道你做不來?」呵!激將法都給用上了。

  「開玩笑,有什麼事情是我渡情做不來的,追他就追他。」她爽快地說著,頓了頓再問:「但怎麼追?」

  小石頭翻了個大白眼,不會吧?

  「女追男隔層紗……」嗯,聽起來不太難嘛!

  可這不太難的事怎麼到了渡情這兒就全走樣了?

  「你這是做什麼?」又傳來石磊的咆哮聲。

  嘿嘿!有沒有人說過,惹火男人與引誘男人是畫上等號的?

  希望有吧!

  小石頭合掌朝天用力地膜拜,額上冷汗卻不斷地滲出……

  天啊!要她纏著少主,她就當真寸步不離地守著,是「守」著哦!像小狗守著主人一樣,就像他……

  不,他應該比她還好,至少他不會「守」到少主嘶聲怒吼,甚至拎起她的衣領將她丟了出來……

  砰的一聲!小石頭避開頭去,不忍目睹她那驢樣。

  「哎喲!大石頭,你就不會輕點兒嗎?老摔得我屁股疼得坐不能坐……」

  渡情抱怨著起身,一瞧見小石頭忍不住走了過去就是一拳。「你就不會扶起我嗎?沒瞧見我摔疼啦!」

  她撫撫臀部,再咕噥道:

  「什麼女追男隔層『紗』?是,是隔著這大漠黃沙,這麼一望無際厚沈沈的一片深不見底,看你怎麼追。」

  嘿嘿!小石頭摸著頭,憨憨地傻笑。

  對她,這事似乎是艱難了些。

  瞧她連一點小女兒的媚態都沒有,這怎麼可能打動少主鐵石般的性子?

  他可還記得當初少夫人常膩在少主懷中,不時地軟言軟語的嬌笑數聲;走起路來搖著小步子一不小心還會跌了下去,所以總得少主在一旁呵護著,那才是叫姑娘嘛!

  可瞧瞧她……小石頭不自覺地皺緊眉頭,人是很美啦,可美則美矣,光是那性子就令人無法領教。

  瞧她,哪裡像個姑娘家來著?看得他在一旁都快急死了,可她姑娘倒快樂得很,簡直把這裡當成了她第二個窩,成天沒事就往這兒跑,除此之外都快一個月也沒見她有所進展。

  儘管如此她尚不知悔改,真是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於是,小石頭每天對她耳提面命,就是希望她能早日成點氣候,快些擄獲少主的心,可是……唉!瞧她這副蠢樣子,他都快對她失去信心了。

  只見她拍拍衣衫上的細沙,噘起一張小嘴又走進去……

  唉!也難得她如此有心了。

  石磊瞧見她又走進來,挑起眉問道:「還沒回去?」語氣中已有一絲軟化。

  她噘著嘴不答話,逕自往他身旁坐下。

  他瞧她一眼,不再說話,繼續他的石雕。

  半晌,仍未聽見她發出半點聲響,他疑惑地偏過頭看向她。

  原以為他會看見一個淚眼人兒,卻沒想到……他不禁失笑了。

  這會兒渡情的小嘴正塞滿蜜瓜,當然不能開口囉!

  「好……甜!」她含糊地說著,拿起一塊就要往石磊嘴上塞去,卻被石磊避了開去。

  她不以為意的聳聳肩,「真的很甜。」再將拿在手上那一塊塞往自個兒的嘴裡。

  他深沈的眸子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在他面前她從不掩飾真性情。

  如果有人說細心經營的情感是美的,那麼這不經心的感覺便是動人的,近來這丫頭的身影已然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若問他,心就此陷落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他石磊可不會這麼容易又踏入女人的陷阱!

  但見著她時,心中那份甜甜的感覺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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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04:16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瓜果吃完了,她拍拍手又往身上抹了抹,挪近他身畔。

  「大石頭,我好困哦!你的背借我靠一靠。」她甜甜笑著說,似乎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還不打算回去?不怕你師父又罰你?」他轉過身,借出他的背。

  她倚著石磊,咳了咳學著師父口吻道:「渡情,由著你的心走吧!如果這是你的命數,為師也只能給予祝福了。」

  然後,她笑道:「所以師父就不管我啦!」

  由著心走?

  石磊的眸子閃了一下,沒吭聲。

  「大石頭,你別老是趕我走,我好喜歡待在你身邊呢!」她咕噥著,也沒管他聽見了沒。

  這裡早晚溫差甚大,她早上出來時身上穿的衣衫到了晚上根本沒法子避寒。她這會兒猛搓著手呵氣,剛才吃進的瓜果又讓身子更冷了些。

  「你可別嫌我煩,以前你們沒來的時候,我總是一個人好寂寞的。禪心總與我說不上兩句話就被我氣得跳腳跑去告狀,久了也就沒人喜歡陪我了。」說著,她又往他身上靠緊一些。

  「還好你們來了,我不再是孤單單的一個人,生活不再是只有念佛誦經,不再只是一個人玩水抓魚看羊群,這樣的日子真的很好哩!」

  突然,他感覺到身後的人兒打了個顫,他立即旋個身為她加上披風。

  「冷了吧?」

  她圓睜著眼,碧綠的眸中盛滿激情。「大石頭,你也有點喜歡我的是不是?」她充滿期待地盯著他。

  他深思地凝視著她,隨後輕微地歎息一聲。

  「你別想多了。」

  「為什麼?我不好嗎?」

  她不瞭解,她都這麼努力,怎麼他還是不為所動?

  望著他太過深沈的眸子,他儘管表現得再冷漠、再不易親近、再不多話,她依然可以感覺到他對她的關心。

  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安心,只要有他在身旁她的心情就奇好無比,難道他不是這麼覺得嗎?

  小石頭說這就是「愛」,那麼只有她愛他,而他不愛她嗎?

  石磊微蹙眉頭,感覺她整個人又貼在他的身上。

  「渡情,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難道沒人告訴你嗎?」他往前挪開一點。

  哼!她又靠上前去。

  「我冷嘛!」渡情噘著一張嘴。

  「渡情!」他低喝。

  「我偏喜歡靠著你,不行嗎?師父說由著心走。」她強辯,故意再往他身上挪近一些。

  他聞著她身上天然的香氣,輕歎一聲,不再說話。

  由著她舒適地靠在他的身上,聽著她微怒的氣息,靠緊的身子暖和了彼此的心,漾滿著鼓漲的感覺,這可是幸福?

  由心而為,可以嗎?

  他不禁自問。

  夜,月色沿著石壁斜照入內,漾得石窟內一片昏黃。

  石磊躺於石床上未眠,腦海裡淨是揮之不去的麗顏,「由心而為」四個大字伴著麗顏頻頻地擾著他的睡眠。

  身旁傳來小石頭均勻的鼾聲,夜已深了……

  忽地,他隱隱聽見窸窣的腳步聲近,他敏捷地翻身下床閃躲至洞口,待月色將來人照成一長條黑影,他的大掌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欲往來人的肩上劈去。

  「啊!」

  渡情驚喊出聲,倏地被人騰空抱起。

  石磊驚魂未定地看著差點因他失手喪命的渡情,他眉頭緊蹙地不悅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渡情瞧了一眼他不悅的神色,她噘嘴瞪眼的抱怨道:「怎麼?連你也不留我嗎?外頭好冷,會凍死人的,你就忍心讓我凍死啊!」

  「這麼晚了還跑出來,就算凍死也是你活該!」石磊怒道。

  一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家這麼晚仍在外頭,心頭就湧上無明怒火,難道她不明白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嗎?

  「你當我喜歡啊?師父今早上西域參佛去了,庵裡就暫由禪心作主,禪心說我渾身是男人的氣味有辱聖殿,我因此與她大吵一架,結果就被趕出來沒地方去了。」

  石磊一聽,憤怒的情緒化解了,取而代之是一種憐惜的情愫,他將披風往她身上一披,「冷了吧?快進來。」

  她瞅著他,「是你讓我進去的哦,我可是先說了,我這一進去就賴定你不走了,那你還要讓我進去嗎?」她耍賴地曲解他的話。

  「你……」

  他話還未出口,渡情已溜進洞裡。

  「來不及了,我已經進來了。」她笑容可掬地望著他,一雙出色的碧眸閃著俏皮的笑意。

  這樣的她令他無法對她疾言厲色,他不禁搖頭失笑。

  石窟內共有兩張床,她朝石床看了看,有一張是空的,有一張上頭睡著小石頭,可想而之另一張空床是石磊的。

  她走向空床,往床上一躺。

  「好困哦!大石頭快睡吧!」

  石磊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她竟然想都沒想就上男人的床?

  而這個男人竟是他!

  突如其來的覺醒,令他有些把持不住心底竄起的騷動,盯著她已然酣睡的姿容,一股微妙特殊、難以自禁的情感莫名地湧現。

  今夜,他的心情異常混亂,腦子裡早已佔滿她的身影,現在她又適時地出現在他眼前,他不明白這種突然而來的滿足與欣喜代表的是什麼?莫非……這就是「心動」?

  他對她心動了嗎?

  他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臉頰,輕輕地觸了一下她的紅唇,撥弄她散亂的發……她的臉好冰,想必是剛剛在外頭凍著了。

  不經思考的,他以雙手撫著她的雙頰,試圖想溫暖她的臉頰。他似乎早已瞧慣她熟睡的俏模樣,她總是這般的大而化之,這般的不經心,卻也因此觸動他向來冷漠的心。

  最近他愈來愈習慣她待在自己身邊,習慣聽她的笑語,習慣看她噘起嘴來的嬌俏模樣,雖然他口頭上至今仍是不願讓步,然而心底……

  心底那股詭異的感覺,一直是他所不願正式面對的。對她,或許真是不同於以往他所認知的情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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