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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enixp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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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天下霸唱】鬼吹燈 第一部《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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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47:19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九章 B計劃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胖子的表情如釋重負,我想這事也怪不得他,憋了這麼久,沒把膀胱撐破就不錯了。只見胖子對我擠擠眼楮,我們倆這套交流方式,外人都看不懂,只有我能明白,他是問我既然被發現了,現在怎麼辦。我伸手指了指上面,示意胖子往紅柱的高處爬,再爬上去一段,等我的信號暴起發難。

    隨後我也變換自己在柱子後邊的角度,食罪餓鬼已追蹤著氣味而至。我躲在柱後看得清楚,這家伙嘴上全是斑斑血跡,它的臉長得和貓頭一樣,甚至更接近豹子,體形略近人形,唯獨不能直立行走。

    我暗中窺伺,覺得它十分像是藏地常見的麝鼠,但又不像普通麝鼠長得好似黑色小貓,不僅大得多,而且遍體皆白。內地傳說,有些獸類活得久了,便和人類一樣毛發變白。

    但這時候不容我再多想,那只白色惡鬼般的食罪巴魯,已經來到了胖子所在的紅柱下面,仔細嗅著胖子流下的尿跡,由于胖子是隔著褲子尿的,所以他身上的味道更重,食罪巴魯覺得上邊氣味更濃,便想抬頭向上仰望。

    我心想要是讓這家伙抬頭看見了上邊的胖子,那我們出其不意偷襲的計劃就要落空,于是從柱後探出身子,冷不丁對食罪巴魯喊了一聲︰「喂……沒見過隨地大小廣的嗎?」

    白毛茸茸的食罪巴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噌地回過頭來,兩只眼楮在月光下如同兩道電光,我心說︰「你的眼楮夠亮,看看有沒有這東西亮。」抬手舉起狼眼手電筒,強烈的光束直射食罪巴魯的雙眼。狼眼不僅可以用來照明、瞄準,它還有一個最大的特性,在近距離抵近正面照射,可以使肉眼在一瞬間產生暴盲。

    有些動物的眼楮對光源非常敏感,正因為如此,它們在黑夜里才能看清周圍的環境,越是這樣,被狼眼的光束在近距離照到,越是反應強烈。食罪巴魯被照個正著,立刻喪失了視力,發出一陣陣老山梟般的怪叫聲。

    這招可一,而不可再,我見機不可失,便對柱子上的胖子喊道︰「還等什麼呢你?快點肉體轟炸。」

    胖子听我發出信號,從上面閉著眼往下就蹦,結結實實地砸在食罪巴魯身上,要是普通人挨上這一下,就得讓胖子砸得從嘴里往外吐腸子,但這野獸般的食罪巴魯卻毫不在乎,掙扎著就想要爬起來,胖子叫道︰「胡司令,咱這招不靈了,這家伙真他媽結實……」話音未落,已經被甩了下來,胖子就地滾了兩滾,躲開了食罪巴魯盲目撲擊的利爪。

    我們想趁它雙眼暫時失去視力的機會奪路逃跑,但位置不好,通往護法神殿的出口被它堵住了,如果想出古格王城,只有從這一條路下山。輪回廟的另一個出口,是片被風雨蠶食的斷壁,高有十幾米,匆忙之中絕對下不去,如果繼續攻擊,奈何又沒有武器,我們倒不在乎像狼牙山五壯士那樣,用石塊進行戰斗,但只怕那樣解決不掉它,等到它眼楮恢復過來,反倒失了先機。

    我往四周掃了幾眼,心中已有計較,對胖子一招手,指了指秘洞中黑色的鐵門,關上那道鐵門先將它擋在外邊。

    二人不敢發出半點聲音,輕手輕腳地往秘洞方向蹭過去,但我們忽略了一點,食罪的餓鬼,雖然雙眼被狼眼的強光晃得不輕,但這家伙的嗅覺仍然靈敏,胖子身上的尿臊味,簡直就成了我們的定位器。

    食罪巴魯這時已從剛才暴盲的驚慌中恢復過來,它似乎見著活人就暴怒如雷,沖著胖子就過來了。我和胖子見狀不妙,撒開腿就跑,但是身體遮住了月光,面前漆黑一片,我被那道破牆絆了一個跟頭,伸手在地上一撐,想要爬起來繼續跑,卻覺得右手下有個什麼毛茸茸的東西,隨手抓起來一看,原來是只黑色的麝鼠。

    胖子冒冒失失地跟在我後邊,我摔倒在地,也把他絆得一個踉蹌。我揪住胖子的衣領,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只見身後是兩道寒光閃爍,那食罪巴魯的眼楮已經恢復了,我抬手將那只小麝鼠對準它扔了出去,被它伸手抓住,五指一攥,登時將麝鼠捏死,扔到嘴里嚼了起來。

    我想這不知是僵尸還是野獸的家伙,大概有個習慣,不吃活物,一定要弄死之後再吃。這王城遺跡中,雖然看上去充滿了死亡的寂靜,但是其中隱藏著許多在夜晚或陰暗處活動的生物,包括麝鼠、雪蛛之類的,剛才要是按到只雪蛛,可能已經中毒了。黑色鐵門後的洞窟不知深淺,但那已是唯一的退路,只能橫下心來,先躲進去再說。

    我和胖子退進鐵門內側,還顧不上看門後的空間是什麼樣子,便急急忙忙地反手將鐵門掩上。胖子見了那鐵門的結構,頓時大聲叫苦,這門是從外邊開的,里面根本沒有門閂,而且也不可能用身體頂住門,只能往後拉,有勁也使不上。

    說話間,鐵門被門外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拽開,我和胖子使出全身力氣墜住兩扇門。胖子對我說︰「這招也不好使,胡司令,還有沒有應急的後備計劃?」

    我對胖子說︰「B計劃也有,既然逃不出去,也擋不住它,那咱倆就去跟它耍王八蛋,拼個你死我活。」

    胖子說︰「你早說啊,剛才趁它看不見的時候,就應該動手,那現在我可就松手讓它進來了,咱倆豁出去了,砍頭只當風吹帽,出去跟它死磕……」說著就要松手開門。

    我趕緊攔住胖子︰「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實誠了?我不就這麼一說嗎?咱得保留有生力量,不能跟這種東西硬踫硬。」我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兩條鐵鏈,這是我剛才跑進來的時候,順手從外邊拽進來的,這兩條鐵鏈本是和門外的銀眼佛像鎖在一起的,是固定鐵門用的,此時都被我倒拽進來,就等于給關閉鐵門加了兩道力臂。

    但我根本沒想過要通過從內部關閉鐵門,擋住外邊的食罪巴魯,這鐵門就是個現成的夾棍。我告訴胖子一會兒咱們把門留條縫隙出來,不管那家伙哪一部分伸進來,你就只管把鐵鏈纏在腰上,拼命往後墜,不用手軟留絲毫余地,照死了夾。

    門外的食罪巴魯沒有多給我們時間詳細部署,它的手爪伸進門縫,已經把門掰開了一條大縫,腦袋和一只手臂都伸了進來。

    時機恰到好處,我和胖子二人同時大喊一聲︰「烏拉!」使出全身蠻力,突出筋骨,拽動鐵鏈,使鐵門迅速收緊。嘎吱吱的夾斷筋骨之聲傳了出來,那食罪巴魯吃疼,想要掙扎卻辦不到了,脖頸被卡住,縱有天大的力氣也施展不得,但它仍不死心,一只手不斷地抓撓鐵門,另外伸進門內的那半截手臂,對著我們憑空亂抓。

    胖子為了使足力氣,抱起銀眼佛像,把鐵鏈圍到自己腰間,但這樣縮短了距離,食罪巴魯的爪子已經夠到了胖子的肚子,也就差個幾毫米便有開膛破肚之危。我急忙掏出打火機,點火去燎它的手臂。食罪巴魯被火灼得疼痛難忍,但苦于動彈不得,只有絕望地哀號。

    我和胖子從小就是拼命三郎,這時不知不覺地激發了原始的戰斗性。對待敵人要像冬天般嚴酷,對方越是痛苦地慘叫,我們就越是來勁。直到打火機的燃料都耗盡了,把那食罪巴魯烤得體無完膚,它伸進門中的腦袋和半個肩膀,幾乎被夾成兩半了,死得不能再死了,方才罷休。

    我和胖子剛才用盡了全力,在海拔如此之高的地區,這麼做是很危險的,感覺呼吸開始變得困難。二人一步也挪動不得,就地躺下,吃力地喘著氣。

    我躺在地上,聞到這里並沒有什麼腐臭的氣息,這個秘洞如果真是輪回宗的地獄,那我們還是趕緊離開為妙,天曉得這里還有沒有其余的東西,但怎奈脫了力,如果在氣息喘不勻的情況下貿然走動,恐怕會產生劇烈的高原反應,只好用一只手打開手電筒向四周照了照。

    黑色鐵門之內的空間,地上堆滿了白骨,有人的,也有動物的,牆壁上有很多洞穴,有大有小,小的能讓麝鼠之類的小動物爬行,大的足夠鑽進一頭藏馬熊,不過位置都很高,普通人難以爬上去。頭頂正上方也是個洞窟,洞口是非常規則的圓形,像是個豎井,可能那里通著山頂的王宮,有什麼人冒犯了王權,便會被衛兵從上邊扔下來。

    我正在觀看地形,卻听旁邊的胖子對我說︰「胡司令,你看看這是什麼皮?」

    我奇道︰「什麼什麼皮?誰的皮?」瞥眼一看,胖子從身下扯出一大塊黑乎乎的皮毛。我接過來看了看,不像是藏馬熊的皮,也不像是人皮,毛太多了,可能是野人的皮吧。

    隨手一抖,從那皮毛中,掉出一塊類似人的腦蓋骨,像是個一半的骷髏頭,但是骨層厚得驚人,不可能有人有這麼厚的骨頭,用手一捏,很軟,又不像是骨頭。我和胖子越看越覺奇怪,用手電照將上去,見這頭骨上密密麻麻的似是有許多文字,雖然不是龍骨天書的那種怪字,但是我們仍然一個字都認不得。

    頭骨的嘴遠遠大于正常人,我看了半晌,覺得這有可能是個面具,為什麼要用這塊野人的皮毛包住,扔在這鐵門後的地獄里?我和胖子就捉摸不透了。看那皮毛有人為加工過的痕跡,也不知道值不值錢。

    我們喘了一會兒氣,見角落里亂躥的小麝鼠越來越多,便不敢再多停留,迅速離開了這堆積累累白骨的地方。這鐵門根本不是用來攔擋食罪巴魯的,而是為了防止從上面摔下來的罪犯沒死,會從門中跑出去。斜頂上的幾個大洞,才是供那種食罪惡獸進出的,要是再爬進來兩只,就不好對付了。

    胖子用那野人的毛皮將奇怪的面具重新包裹上,夾在腋下,和我一前一後爬出了秘洞。這時外邊明月在天,正是中夜時分,輪回廟的地面上血跡淋灕,都是阿東被啃剩下的殘肢,實在是慘不忍睹。

    我和胖子一商量,甭管怎麼說,都是一路來的,別讓他暴尸于此,但要是挖坑埋了又過于麻煩,干脆把他剩下的這點零碎兒,都給扔到秘洞里去。

    我們倆七手八腳地把阿東的殘肢扔進黑色鐵門,然後把那尊銀眼佛像也擺了回去。偷這種東西,一定遭報應,還是讓它留在秘室里吧。接著又將鐵門重新關上,用殘磚朽木擋了個嚴實,這才按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胖子還一味地嘆息,對阿東悲慘的命運頗為同情︰「我發現一個真理,英雄好漢不是人人都能當的。胡司令,還是你說得有道理,越是關鍵時刻,就越是得敢于耍王八蛋。」

    我對胖子說︰「也不能總耍王八蛋,瞎子有句話說得挺好,人活世上,多有無妄之災,江湖之險,並非獨有風波,面對各種各樣不同性質的危險,咱們就要采取不同的對策。自古道,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我們以後要加強思想宣傳攻勢,爭取從心理上瓦解敵人……」

    我們邊走邊侃,正說得沒邊兒沒沿兒,卻突然听到後邊有一串腳步聲,似乎有人在跟蹤我們,我警覺起來,便立刻停下話頭不說,回頭看向身後。寂靜的山巒土林,被月光照出的陰影,漆黑地落在大地上,輪廓像是面目猙獰的猛獸。荒涼的高原上悲風怒號,起風了,也許剛才只是錯覺。

    雖然沒發現什麼異常,但心中惴惴,總覺得不太對勁,于是我和胖子加快步伐,匆匆趕回探險隊宿營的那處堡壘,趁著無人察覺,我們鑽回睡袋里蒙頭大睡。

    第二天一早,明叔就問我們有沒有看到阿東那個爛仔,我和胖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看見。我說阿東可能是覺得搬氧氣瓶太辛苦,受不了那份罪,提前開小差跑路了。

    胖子裝得更邪乎︰「阿東?他不是在北京嗎?怎麼會在這里?明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缺氧了吧?趕緊插管去。」

    明叔只好讓彼得黃到周圍去找找看,最後見無結果,便也不再過問,反正就是個跟班的,他是死是活,根本無關大局。

    當天向導告訴我們,今天走不了,昨晚後半夜,刮了大半夜的風,看來今天一定有場大雨。咱們隊伍里犛牛太多,高原上的犛牛不怕狼,也不怕藏馬熊,但是最怕打雷,路上遇到雷鳴閃電,一定會亂逃亂躥,只好多耽擱一天,等明天再出發回森格藏布。

    我們一想,反正昆侖山喀拉米爾的大概位置已經掌握了,就算到了喀拉米爾也暫時無法進山,因為裝備物資都還沒到,等一切準備就緒,少說也要半個月的時間。而且從阿里地區到昆侖山,幾乎是橫跨藏地高原,路途漫長,也不必爭這一兩天的時間,于是就留在堡壘遺跡中。果然不到中午,天空黑雲漸厚,終于下起雨來了。

    眾人在古堡中喝著酥油茶干等,由于下雨,氣壓更低,阿香覺得呼吸困難,一直都留在里屋睡覺,其余的人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然後胖子給明叔等人講起了他波瀾壯闊的倒斗生涯,把那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趁機把喇嘛和Shirley楊叫到我睡覺的石屋里,把野人的皮毛,還有那副紙糊的面具拿出來給他們二人看,昨晚所發生的事也簡要地說了一遍。但跟他們說阿東的死,最好不要對明叔講,免得引起誤會,他可能會以為是我和胖子謀財害命宰了阿東,別自己找麻煩。

    Shirley楊听後有點生氣︰「你們膽子也太大了,赤手空拳地就敢在深夜去古城遺跡里搞惡作劇,虧你還當過幾年中尉,卻沒半點穩重的樣子,真出點什麼意外怎麼辦?」

    我對Shirley楊說︰「好漢不提當年勇,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啊。昨天晚上包括之前的事,都已成為了歷史長河中小小的一朵浪花,咱們就不要糾纏于那些已經成為客觀存在的過去了。你看看這面具上的字,能識別出來嗎?這是輪回廟中唯一有文字的東西,輪回宗和魔國信仰有很多相似之處,說不定這其中會有些有價值的情報。」

    Shirley楊無可奈何地說︰「你口才太好了,你不應該當大兵,你應該去當律師,或者做個什麼政治家。」說完,接過那副面具看了看,奇道︰「這是用葡萄牙文寫成的《聖經》。」

    我除了擅長尋龍訣之外,還有個拿手的本領,就是別人如果問我一些我不想回答的問題,我就會假裝听不見。于是我問Shirley楊︰「你還懂葡萄牙語?我說這字怎麼寫得像一串串葡萄。」

    Shirley楊搖頭道︰「只能看懂一點,但《聖經》我看得很熟,這肯定是《聖經》不會有錯。」

    加上喇嘛在旁協助,終于可以斷定,這面具是一種輪回宗魔鬼的形象。用《聖經》制成如此恐怖的面具,恐怕是和以前藏地的宗教滅法沖突有關。喜馬拉雅野人的皮毛是古藏地貴族所喜愛的珍品,據說有保溫的作用,如果把尸體裹進里面,還能夠防腐。王宮貴族們狩獵的時候,喜歡將它披在背上做披風,可以在風中隱匿人類的氣味;還有一說,是這種皮毛能裹住靈魂,使之永不解脫。

    Shirley楊想看看這面具中有什麼玄機,便將面具上干枯的紙頁,一層層地拆剝開來,發現在這些《聖經》經書的紙張里,竟然畫著很多曲曲折折的線條,是張地圖,有水路山脈,還有城堡塔樓,但不知是哪里的。

    由于再也沒有任何依據,只能根據圖中的地形推測,這可能是在大鵬鳥之地,古象雄王朝的地圖,也有可能是昆侖山鳳凰神宮的地圖,因為已經消亡了的古格王朝,與這兩個地方之間有很深的聯系,很可能保留著這兩處古代遺跡的信息。有洋人偷著抄錄了出來,準備去尋寶,或者干些別的什麼,但沒來得及帶出去,便遭到不測,人被扔進了地獄,喂了食罪巴魯,而偷繪地圖的《聖經》,被做成了惡魔的臉面,用野人皮毛包裹了,一並投入地獄。但其中的詳情,就非我們所能推斷了,總之這張幾乎面目全非的地圖,有一定的價值。

    Shirley楊忙著修復圖紙,我就轉身出去,到外間倒酥油茶喝。這時外邊的雨已經小多了,但雷聲隆隆,似乎還在醞釀著更大的降雨,天黑沉沉的如同是在夜晚,看來天氣明天能否轉晴還不好說。外屋中的胖子,坐在火堆旁,正侃得興起,明叔、彼得黃、韓淑娜、名字叫做吉祥的向導扎西,都張大了嘴在旁邊听得全神貫注。

    只听胖子口沫橫飛地說道︰「胖爺我把那大棺材里的老粽子,大卸了八塊,腦袋埋到路邊,胳膊大腿分別埋在東山、西山,中間剩下一截身子,就一腳踹進了河里。」

    胖子對彼得黃說,就你們那什麼親王,正趕上那老爺子來我們中國,滿大街都是腰鼓隊歡迎他的,外交部非讓我去會會他,我可沒工夫,嫌亂啊,就避到鄉下去了,找了間據說死過十七口人的凶宅一住。胖爺就這脾氣,不信那套,什麼凶宅陰宅,照住不誤。到晚上就開始清點從老粽子那摸回來的明器,   剛一清點,您猜怎麼著?

    明叔搖頭道︰「有沒有搞錯啊,你不告訴我們,怎麼讓我們猜?你到底拿了多少明器?」

    胖子說︰「甭提了,還明器呢,剛點了一半,房門就讓人撞開了,外邊那炸雷一個接著一個,房門自己就開了,從外邊滾進來一個東西,就是被我埋在河邊的那顆人頭。」

    明叔等人無聊之余听胖子侃大山,雖明知他是胡說八道,但這時外邊的雷聲正緊,這廢棄的古堡中又陰森黑暗,也不免緊張起來。

    我心中覺得好笑,心想胖子你真是好樣的,你就侃吧,最好把明叔心髒病嚇出來,咱們就有借口不帶這些累贅去喀拉米爾找龍頂了。

    我走到茶壺旁邊,剛端起碗想倒些茶喝,忽听里間傳來一陣女子的驚呼,好像是阿香,她不是在睡覺嗎?這一下屋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就連鐵棒喇嘛和Shirley楊也走了出來。

    眾人擔心阿香出了什麼事,正想進去看她,卻見阿香赤著腳跑了出來,一頭撲進明叔的懷里。明叔趕緊安慰她︰「乖女別怕,發生什麼事情了?」

    阿香瞪著一雙無神的大眼楮,環視屋內眾人,對明叔說︰「干爹,我好害怕,我看見阿東全身是血,在這房里走來走去。」

    別人倒不覺怎樣,但是我和胖子幾個知道阿東死亡的人,都覺得背後冒涼氣。這時鐵棒喇嘛走上前說道︰「他中陰身了,必須趕快做中陰度亡,否則他還會害死咱們這里的活人。」

    鐵棒喇嘛說中陰身不是怨魂,勝似怨魂。密宗中認為一個人死後,直到投胎輪回之前的這段時間,其狀態就稱為中陰。

    喇嘛問阿香,現在能否看見中陰身在哪里。

    阿香戰戰兢兢地抬起手指,眾人都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卻見她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鐵棒喇嘛。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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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48:04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章 本能的雙眼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鐵棒喇嘛臉色突變,只叫得一聲不好,隨即向後仰面摔倒。我眼疾手快,急忙托住他的後背,再看鐵棒喇嘛,已經面如金紙,氣若游絲,我擔心他有生命危險,趕緊探他的脈搏,一探之下,發現他的脈息,也是時隱時現,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去往西天極樂世界。

    我根本不懂中陰身是什麼,似乎又不像是被鬼魂附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站在我們對面的明叔說道︰「阿東怎麼會死掉?難道是你們謀殺了他?」說著對他的手下彼得黃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保護自己。

    一旁的胖子會錯了意,以為明叔是讓彼得黃動手,于是摸出傘鍋刀,搶步上前,想把明叔放倒。彼得黃拔出匕首,好像一尊鐵塔般地擋在明叔身前。

    古堡中一時劍拔弩張,緊張的氣氛就像一個巨大的火藥桶,稍微有點火星就會被引爆。韓淑娜怕傷了她的干女兒,忙把阿香遠遠地拉開。

    眼看胖子和彼得黃二人就要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我心想動起手來,我們也不吃虧,對方一個糟老頭子,兩個女流之輩,就算彼得黃有兩下子,充其量不過是個東南亞的游擊隊員,胖子收拾掉他不成問題,只是別搞出人命就好。

    Shirley楊以為我要勸解,但看我不動聲色,似乎是想瞧熱鬧,便用手推了我一把。我一怔之下,隨即醒悟,不知為什麼,始終都沒拿明叔那一組人馬當作自己人對待,但倘若真在這里鬧將起來,對雙方都沒什麼好處。

    我對眾人叫道︰「諸位同志,大伙都冷靜一點,這是一場誤會,而且這不是在貝魯特,有什麼事咱們都可以心平氣和地商量。」我把阿東去王城遺跡偷銀眼佛,被我和胖子發現,以及他是如何慘死的事說了一遍。

    明叔趕緊就坡下驢︰「胡老弟說得有道理啊,有什麼事都好商量。阿東那個爛仔就是貪圖些蠅頭小利,他早就該死了,不要為他傷了和氣……」頓了一頓又說道︰「現在當務之急是這位喇嘛大師完了,快把他的尸身燒了吧,要不然,咱們都會跟著遭殃。我看的那部古經卷上,有一部分就是講的中陰身。」

    明叔告訴我們,阿東這個爛仔你們都是不了解的,別看他經常做些偷偷摸摸、擰門撬鎖的勾當,但他膽子比兔子還小,他變了鬼也不敢跟各位為難,但問題是現在的中陰身,一定是被什麼東西沖撞了,因為經中描寫的中陰那個過程是很恐怖的,會經歷七七四十九天,在這期間,會看到類似熊頭人身白色的女神,手持人尸做棒,或端著一碗充滿血液的腦蓋碗,諸如此類,總之都是好驚的。中陰身一旦散了,就變做什麼「垢」,不燒掉它,還會害死別人。

    然而明叔對此事也是一知半解,他雖然整天翻看那本輪回宗古經,但都是看一些有關冰川水晶尸的內容,對于別的部分,都是一帶而過,而且經書中,對于中陰身的介紹並不甚詳。

    我低頭查看鐵棒喇嘛的情況,發覺喇嘛眼皮上,似乎暴起了數條黑色的血管,于是翻開他的眼皮,只見眼楮上布滿了許多黑絲,就像是缺少睡眠眼楮里會出現紅絲,但他的眼楮里的血絲,都是黑色的。再仔細觀看,發現眼楮里的黑絲延伸到了臉部,如同皮下的血管和神經都變做了黑色,脈絡縱橫,直到手臂。

    眾人看了喇嘛的情形,都不由得直冒冷汗,什麼東西這麼厲害?此刻鐵棒喇嘛人事不省,不可能告訴我們該怎麼對付這種情況。

    目前在我們這些人中,似乎也只有Shirley楊可能了解一些密宗的事情,但是一問之下,Shirley楊也並不清楚該如何解救。中陰身是密宗不傳的秘要,只有錫金的少數幾位僧人掌握著其中真正的奧秘,只怕鐵棒喇嘛即使神智清醒,也不一定能有解決的辦法。

    我心中焦急,難道咱們真就眼睜睜看著鐵棒喇嘛死掉?他可是為了幫助咱們才不遠千里而來的,他要是有什麼意外……還不如讓我替他死。

    Shirley楊對我說︰「老胡,你先別著急,說不定阿香可以幫助咱們。我想阿香很可能具有本能的眼楮,讓她看看喇嘛身體內的情況,或許能找到辦法。」

    前兩天在路上,鐵棒喇嘛就跟我們說過,阿香這個小姑娘,擁有一雙「本能的眼楮」。在密宗中,喇嘛們認為,眼楮可以分為六種境界,第一種是人類普通的眼楮,指視力正常的凡人。第二種眼楮就稱做「本目」,本能的雙眼。那是一種有著野生動物般敏銳直覺的眼楮,由于沒有受到世俗的污染,比人類的視力範圍要大許多,這種範圍不是指視力的縱深度,而是能捕捉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其次是「天目」,能看到兩界眾生過去未來多生多世的情形。第四種稱做「法目」,例如菩薩和阿羅漢的眼楮,可以明見數百劫前後之事。第五是「聖眼」,可以明見數百萬劫前後之事。最高境界為「佛眼」,無邊無際,可以明見徹始徹終的永恆。

    我經Shirley楊這一提醒,才想到也許只有阿香是棵救命稻草了,當下便拿出我那副和藹可親的解放軍叔叔的表情來,和顏悅色地請阿香幫忙看看,鐵棒喇嘛究竟是怎麼了。

    阿香躲在明叔身後說︰「我只能看到一個血淋淋的人影,看樣子好像是阿東,被一些黑色的東西,纏在喇嘛師傅的身上,右手那里纏得最密集。」阿香最多只能看到這些,而且看得久了就會頭疼不止,再不敢多看。

    我撇了撇嘴,這算什麼?什麼黑色的東西?等于是什麼都沒說,但又不能強迫阿香,只好扭頭找Shirley楊商量對策。Shirley楊撩開鐵棒喇嘛的衣袖,看了看他的右手,對我說道︰「剛才在看喜馬拉雅野人皮毛的時候,喇嘛大師的手指,被皮毛中的一根硬刺扎到了。當時咱們都未曾留意,難道這根本不是中陰身作怪,而是那張皮毛有問題?」

    我聞言覺得更是奇怪,蹲下身去看鐵棒喇嘛的手指,中指果然破了一個小孔,但沒有流血,急忙對胖子說︰「快進屋把皮毛拿出來燒掉,那張皮有古怪。」

    胖子風風火火地跑進我們的房間,一轉身又跑了出來︰「沒了,剛剛明明是在房間里的,還能自己長腿跑了不成?只剩下幾縷野人的黑毛……」

    眾人相顧失色,我對Shirley楊說︰「可能咱們都走眼了,那根本不是喜馬拉雅野人皮,而是一具發生尸變的僵尸的皮,說不定就是那個葡萄牙神父的。不過既然是黑凶的皮毛,咱們可能還有一線機會能救活喇嘛。」

    自古以來摸金校尉們面臨的首要課題,便是怎麼對付僵尸和尸毒。不過我們還從沒遇到過僵尸,但在離開北京之前,我和大金牙同算命的陳瞎子,在包子鋪中一番徹談,瞎子說了許多我罕見罕聞的事物,例如黑驢蹄子有若干種用途……

    陳瞎子雖然常說大話,但有些內容也並非空穴來風。臨時抱佛腳,也只好搏上一搏了。我們的那幾只黑驢蹄子,還是去黑風口倒斗的時候,由燕子找來的。屯子里驢很多,當時一共準備了八只,後來隨用隨丟,始終沒再補充過,從雲南回來,丟了七個,只有北京家里還留下一個備用的,這次也被胖子攜帶西來。

    胖子從行李中翻了半天,才將黑驢蹄子找出來,交到我手中。我用手掂了兩掂,管不管用,毫無把握,姑且一試,如果不成,那就是天意了。

    我正要動手,卻被Shirley楊擋下︰「你又想讓活人吃黑驢蹄子?絕對不行,這樣會出人命的,必須對喇嘛師傅采取有效的醫療措施。」

    我對Shirley楊說︰「這古格遺跡附近八百里,你能找出個牧民來都算奇跡了,又到哪去找醫生?我這法子雖土,卻也有它的來歷,而且絕不是讓喇嘛阿克把黑驢蹄子吃到嘴里。現在救人要緊,來不及仔細對你說了,如果不將那具黑凶的皮毛盡快除掉,不僅鐵棒喇嘛的命保不住,而且人還會越死越多。」

    我最後這一句話,使眾人都啞口無言,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也不知是誰發現了情況,驚呼一聲,讓眾人看喇嘛的臉。廢棄的古堡外,早已不再下雨,但沉悶的雷聲隆隆作響,始終不斷。石屋中的火堆,由于一直沒人往里面添加干牛糞,已經即將熄滅,暗淡的火光照在鐵棒喇嘛臉上,眾人一看之下,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鐵棒喇嘛身體發僵,臉上長出了一層極細的黑色絨毛。

    這原本好端端的活人,此刻卻像要發生尸變的僵尸一般。

    我對眾人說道︰「都別慌,這只是尸筋,要救人還來得及。你們快點燃一個小一些的火堆……還要一碗清水,一根至少二十厘米以上的麥管,越快越好。」

    明叔也知道這鐵棒喇嘛是緊要人物,有他在,許多古藏俗方面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又兼精通藏藥醫理,得他相助,到喀拉米爾找龍頂上的九層妖樓,就可以事半功倍,于公于私,都不能不救,當下便帶著彼得黃和韓淑娜幫手救人。

    我檢視鐵棒喇嘛右手的手掌,這里的情況最為嚴重,淤腫至肘,手指上那個被扎破的小孔,已經大如豌豆,半只手臂盡為黑紫,用手輕輕一按,皮膚下如同都是稀泥,是從內而外地開始潰爛。

    看鐵棒喇嘛的情形,正是危在旦夕,我緊緊握著手中的黑驢蹄子,心中一直在想,如果再多有幾只就好了,一只黑驢蹄子,實在是太少了。剛才雖然對眾人說救喇嘛還來得及,但現在看來,十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但如果什麼都不做,也只有眼睜睜看著他慢慢死去……

    我正在心中權衡利弊,甚至有些猶豫不決之時,Shirley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都準備好了,不過這青藏高原上哪里找得到什麼麥管,向導扎西把他的銅煙袋管拆了下來,你看看合適用嗎?」

    我從Shirley楊手中接過一看,是水煙袋的銅管,細長中空,剛好合用。我把鐵棒喇嘛搬到他們剛剛點燃的小火堆旁,將那一大碗清水倒去一半,剩下的放在喇嘛右手下邊,隨後取出傘鍋刀,將又老又硬的黑驢蹄子切下一小片。

    眾人都圍在火堆旁,關切地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Shirley楊問我道︰「你還是想讓喇嘛師傅吃黑驢蹄子?這東西吃下去會出人命的,就算是切成小塊也不能吃。」

    胖子也表示懷疑,說道︰「胡司令,喇嘛大叔還沒斷氣,你真要拿他當成大粽子來對付不成?」

    明叔也問︰「黑驢蹄子可以治病?點解?」

    我一嘬牙花子,對圍觀的幾個人說︰「同志們不要七嘴八舌地搗亂好不好?這世上一物克一物,這是造化之理使然,鐵棒喇嘛當然不是僵尸,但他現在的狀況似乎是被尸氣所纏,只有用黑驢蹄子燒濃煙,向瘡口燻燎,才會有救。你們倘若有別的辦法,就趕緊說出來,要是沒有,就別耽誤我救人。」

    Shirley楊和胖子、明叔等人覺得莫名其妙,異口同聲地奇道︰「用煙燻?」

    我不再同他們爭論,先從火堆中撥出一小塊燒得正旺的干牛糞,再把一小片黑驢蹄子與之放在一起烘燒,那黑驢蹄子遇火,果然立刻冒出不少青煙。說來卻也怪了,這煙非黑非白,輕輕繚繞,煙霧在火堆上漸漸升騰,除了有一種古怪的爛樹葉子味,並無特別的氣味,燻得人眼淚直流。

    我揮了揮手,讓大伙都向後退上幾步,別圍得這麼緊,以免被煙燻壞了眼楮,隨後把鐵棒喇嘛右手的中指浸泡在清水中,使破孔邊緣的膿血化開。

    我突然想到,人的中指屬心,如果尸氣纏住心脈,那就算是把八仙中張果老的黑驢蹄子搞來,怕是也救不了喇嘛的命。

    又添加了一小片黑驢蹄子,看看煙霧漸聚,我便將黃銅煙管叼在嘴里,把燒出來的煙向喇嘛手指的創口吹去。不到半分鐘,就見那指尖的破孔中有清水一滴一滴地流出,足足流了一碗有余。我見果有奇效,心里一高興,亂了呼吸的節奏,口中叼著煙管一吸氣,立刻吸進了一大口煙霧,嗆得我鼻涕眼淚全流了出來,直感覺胸腔內說不出的惡心,頭腦中天旋地轉,于是趕緊將煙管交給胖子,讓他暫時來代替我。

    我到門外大吐了一陣,呼吸了幾大口雨後的空氣,這才覺得略有好轉,等我回到古老的碉堡中,鐵棒喇嘛的指尖已經不再有清水流出,創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從里面堵住了,打起手電筒照了照,里面似乎有一團黑色的物體。

    Shirley楊急忙找出一只小鑷子,消了消毒,夾住創口內黑色的物體,輕輕往外撥了出來,一看之下,竟然是一團團黑色的毛發,都卷束打結,不知是怎麼進去的。再用黑驢蹄子燒煙燻烤,便再次流出清水,隔一會兒,便又從中取出亂糟糟的一團毛發。

    我見每取出一些黑色毛發,喇嘛臉上的黑色絨毛,似乎就減輕一分,謝天謝地,看來終于是有救了,只要趕在剩下的半只黑驢蹄子用完之前,將那些僵尸的黑毛全部清除,便可確保無虞。

    喇嘛的命保住了,我懸著的心,也終于放松了下來,點了支香煙,邊抽煙邊坐在地上看著Shirley楊等人為鐵棒喇嘛施救。這時明叔湊過來問我,他想了解一下,那黑驢蹄子為什麼對付僵尸有奇效。不久之後探險隊進入昆侖山喀拉米爾,應該充足地準備一大批帶上,以備不時之需,回香港之後,也要在家里放上一百多個。

    我對黑驢蹄子的了解,最早得自祖父口中的故事。那時候我爺爺經常講那種故事,比如一個小伙子,貪趕夜路,半道住在一間破舊而沒有人煙的古廟里,晚上正睡到一半,就從外邊天上,飛下來一只僵尸,那種東西叫做飛僵,僵尸抱著個大姑娘,可能是從別的地方抓來的,到了廟里就想吃大姑娘的肉,喝大姑娘的血。這小伙子見義勇為,把黑驢蹄子塞進了僵尸嘴里,僵尸就完蛋了。小伙子和大姑娘倆人一見鐘情,然後就該干嗎干嗎去了。

    等後來我年紀稍大,對這種弱智的故事已經不感興趣了,那時候我祖父就會給我講一些真實的經歷,或者民間傳說,但他對黑驢蹄子的來歷,所知也不甚詳,只知道是一種職業盜墓賊摸金校尉專用的東西,可以對付古墓荒冢里的僵尸。僵尸這類東西,由來已久,傳說很多,它之所以會撲活人,全在于尸身上長出的細毛,按Shirley楊的觀點來講,那可能是一種尸菌受到生物電的刺激,而產生的加劇變化。但是否如此,咱們也無從得知,只知道有一些物品用來克制尸變,都有很好的效果,並非只此一道。

    明叔恍然大悟︰「噢,要是這樣一講我就明白了,就像茅山術是用桃木,摸金校尉就用黑驢蹄子,按你胡老弟上次說的那句話講,就是殺豬殺**,各有各的殺法了。」

    我說︰「明叔您記性真不錯,其實咱們是志同道不同。都是志在倒斗發財,可使用的手法門道就千差萬別了,就像你們祖上干背尸翻窨子的勾當,不也是要出門先拜十三須花瓷貓,再帶上三個雙黃雞蛋才敢動手嗎?」

    以前我也是坐井觀天,以為黑驢蹄子只能塞進僵尸嘴里,其實還有很多用途,根本聞所未聞。後來在北京包子鋪中,才听陳瞎子詳細說過黑驢蹄子等物的用法。

    傳說在早年間,有一位摸金校尉,在雁蕩山勾當。忽遇大雷雨,霹靂閃電,山中震開一穴,往內探身一看,空洞如同屋宇,竟然是個古墓,以經驗判斷,其中必有寶器。于是這位摸金校尉墜繩而下,見穴內地宮中,有一口巨大的棺材,啟開一看,里面躺著的死者白須及腹,儀容甚偉,一看就不是尋常之輩。從尸體的口中,得到一枚珠子,從棺中得到一柄古劍。欲待再看,棺木以及地宮,被外邊灌進來的山風一吹,便都成了灰燼,只在穴中的石碑上找到兩個保存下來仍能辨認的古字「大業」,從中判斷,這應該是隋代的古冢。

    摸金校尉見穴中別無他物,便將古劍留下,裹了珠子便走,出去的時候,腳踝無意間被硬物磕了一下,當時覺得微疼,並未留意,但返家後,用溫水洗腳,見擦傷處生出一個小水泡,遂覺奇癢奇疼,整個一條腿都開始逐漸變黑潰爛。剛好有一位老友來訪,這位老友是位醫師,有許多家傳秘方,一看摸金校尉腳上的傷口,就知道是被尸鬃所扎,急命人去找黑狗屎,只要那種干枯發白的,但遍尋不到,正急得團團亂轉,這時發現了摸金校尉家里保存的黑驢蹄子。古方所載,此物對鬼氣惡物也有同效,便燒煙燻燎,從傷口處取出許多白色好像胡須的毛發。此後這個秘方才開始被摸金校尉所用。

    我對明叔講這些,主要是想讓自己的精力稍微分散,因為鐵棒喇嘛命懸一線,使我心理壓力很大,如果黑驢蹄子不夠用怎麼辦,這種悲觀的念頭,根本就想都不敢去想。

    這時Shirley楊似乎發現鐵棒喇嘛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急忙回頭招呼我︰「你快來看,這是什麼?」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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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48:26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一章 走進喀拉米爾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的心猛然一沉,趕緊把煙頭掐滅,過去觀看。黑驢蹄子剛好用盡,Shirley楊正從喇嘛指尖拔出一根黑色的肉釘,不知為何物。鐵棒喇嘛的皮膚雖然已經恢復正常,但面色越來越青,一探他的呼吸,雖然微弱,卻還平穩,但能否保住性命,尚難定論。

    我從地上撿起肉釘看了看,後邊還墜著極細小的黑色肉塊,這大概就是刺破喇嘛手指的那根硬刺。此非善物,留之不祥,便隨手扔進火堆中燒了,那些惡臭沖天的黑色毛發,也一根不留,全部徹底燒毀。

    最後又把阿香叫過來,看鐵棒喇嘛身上確實沒有什麼異常了,這才放心。

    當天晚上我一夜都沒能合眼,第二天鐵棒喇嘛方才醒轉,萎頓不堪,似乎在一夜之間蒼老了二十歲,右臂已經完全不能動了。似乎視力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最主要的是氣血衰竭,經不住動作了,以他現在的狀況,要想恢復健康,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已不可能再進入昆侖山喀拉米爾的高海拔地區。

    鐵棒喇嘛也知道這是天意,就算勉強要去,也只會成為別人的累贅。但喇嘛最擔心的,就是現在再找一位天授的唱詩者太難了,最後同我商議,還是跟我們一同前往喀拉米爾,不過不進昆侖山,在山口等候我們回來。而且在我們前期準備的這段時間里,他會盡量將世界制敵寶珠雄師大王的武勛長詩,用漢語把其中與魔國有關的內容,敘述給Shirley楊听。好在Shirley楊有過耳不忘之能,一定能記下很大一部分,在鳳凰神宮中尋找魔國妖塔的時候,也許會用得著。

    為了讓喇嘛多休息幾天,就讓明叔帶著他的人,先取道前往昆侖山喀拉米爾附近的尕則布青,裝備也將被托運到那里。那附近有大片的荒原和無人區,有不少的偷獵者,先遣隊的任務除了在他們手中買到武器彈藥之外,還要找合適的向導、雇佣腳夫,總之有很多的前期準備工作要做。而我和胖子、Shirley楊三人,則等鐵棒喇嘛病情好轉之後,再行前往。離昆侖山尚遠,便已出現一死一傷,這不免為我們前方的路途蒙上了一層陰影。

    明叔表示堅決反對,要行動就一起行動,不能兵分兩路。我知道這老港農肯定是又怕我們甩了他單干,但怎麼說都不管用,只好把胖子撥給他當作人質,明叔這才放心。

    我又怕胖子不肯,只好蒙騙胖子,說派他去當聯絡官,明叔那四個人,由胖子負責指揮,胖子一听是去當領導,不免喜出望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明叔對航海所知甚廣,但進山倒斗,需要什麼物資,什麼樣的向導等等一概不知,彼得黃雖然打過幾年叢林戰,但他根本不明白倒斗什麼意思,也從沒來過內地,所以他們這些人自然都听胖子的。

    胖子在帶著明叔等人出發前握住我的手說︰「老胡啊,咱們之間的友誼早已無法計算,只記得它比山高,比路遠。這次我先帶部隊去開闢新的根據地,多年的媳婦熬成婆,胖爺這副司令的職務終于轉正了,但又舍不得跟你們分開,心里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總之就是五味俱全,十分地不知說什麼好了。」

    我對胖子說︰「既然十分地不知道說什麼好,怎麼還他媽說這麼多?咱們的隊伍一向是官兵平等,你不要跟明叔他們擺什麼臭架子,當然那港農要是敢犯膈你也不用客氣。」囑托一番之後,才送他們啟程。

    等到鐵棒喇嘛可以活動了,就先為阿東做了一場度亡的法事,然後在我和Shirley楊的陪同下,騎著犛牛緩緩而行,到森格藏布去搭乘汽車。

    一路上鐵棒喇嘛不斷給Shirley楊講述關于魔國的詩篇,Shirley楊邊听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這樣我們比胖子等人晚了二十多天,才到尕則布青。胖子和明叔早已等得望眼欲穿,見我們終于抵達,立刻張羅著安排我們休息吃飯。

    我們寄宿在一戶牧民家中,晚上吃飯前,明叔對我講了一下準備的情況。牧民中有個叫做此吉的男子,不到四十歲,典型的康巴漢子,精明強干,他名字的意思是「初一」。明叔等人雇了此吉當向導,因為他是這一帶唯一進過喀拉米爾的人。另外還有十五頭犛牛,六匹馬,還有五名腳夫。

    從尕則布青進入喀拉米爾,先要穿越荒原無人區,那里溝壑眾多,沒有交通條件,附近只有一輛老式卡車,二輪驅動,開進去就別想出來。那片荒原連偷獵的都不肯去,所以攜帶大批物資進入,只有依靠犛牛運過去。從北京運過來的裝備,都是大金牙按Shirley楊的吩咐購置的,已經準備妥了,隨時都可以出發。

    我問明叔武器怎麼樣,咱們總不能只帶兩支雷明頓,七十多發槍彈,就進昆侖山吧,那山里的野獸是很多的。

    明叔把我和Shirley楊領到牧民家的帳房後邊,胖子和彼得黃二人正在里面擺弄槍械,長短家伙都有,手槍的型號比較統一,都是偷獵的從東南亞那邊倒過來的,可能是美軍的遺留物資。美國單動式制式手槍M1911,型號比較老,但點四五口徑足夠大,性能夠穩定,可以算是美軍軍用手槍之中經典之中的經典,傳奇之中的傳奇,勃郎寧的杰作,絕對是防身的利器。

    長槍卻都差了點,只有兩支型號不同的小口徑運動步槍,沒有真正應手的家伙,但再加上那兩支散彈槍,也能湊合著夠用了,畢竟是去倒斗,而不是去打仗。

    我又看了看其余的裝備,確實都已萬全,不僅有美國登山隊穿的艾里森沖鋒服,甚至連潛水的裝備都運來了。昆侖山下積雪融化而形成的水系縱橫交錯,這些全都有備無患,最主要的是那些黑驢蹄子、糯米、探陰爪之類的傳統器械,市面上買不到的工具類,都是另行定造的,有了這些,便多了些信心。

    我留下一些錢,托當地牧民照顧鐵棒喇嘛,等我們從喀拉米爾出來,再將他接走。如果兩個月還沒回來,就請牧民們將鐵棒喇嘛送去附近的寺院養病。藏民信仰極為虔誠,就算我不說,他們也會照顧好喇嘛。

    我見一切準備就緒,便決定明天一早出發。

    當天晚上,明叔請眾人聚在一起吃飯,這里地處青、藏、新三地交匯,飲食方面兼容並蓄。我們的晚餐十分豐盛,涼拌犛牛舌、蟲草燒肉、藏包子、灌肺、灌腸、牛奶澆飯、烤羊排、人參羊筋、酥油糌粑,人人都喝了不少青稞酒。

    明叔喝得有幾分偏高,說了句不合時宜的酒話,他竟說希望這不是最後的晚餐。被他的話一攪,眾人也都沒了興致,草草吃完,都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告別了鐵棒喇嘛,準備集合出發。鐵棒喇嘛將一條哈達披在我的肩頭︰「菩薩保佑,願你們去鳳凰神宮一路都能吉祥平安。」我緊緊抱住喇嘛,想要對他說些什麼,但心中感動萬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人們驅趕著犛牛和馬匹所組成的隊伍,往西北方向前進。藏北高原,深處內陸,氣候干燥而寒冷,氣溫和降雨量呈垂直變化,冬季寒冷而漫長,夏季涼爽而短暫。當前正是夏末,是一年中氣溫最不穩定的時段。

    荒涼的原野就是被人稱為「赤豁」的無人區,雖然渺無人煙,但是大自然中的生靈不少,禽鳥成群,野生動物不時出沒,遠處的山巒綿延沒有盡頭。山後和湛藍天空相接的,是一大片雪白,但距離實在太遠,看不清那是雪山,還是堆積在天邊的雲團,只覺氣象萬千,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神秘。

    走了五天的時間,就穿過了無人區,當然即將進入的山區,是比無人區荒原還要荒寂的地區。山口處有一個湖泊,湖中有許多黑頸水鳥,在無人驚擾的情況下,便成群地往南飛。這些鳥不是遷徙的候鳥,它們飛離這片湖,可能是山里有雪崩發生,使它們受驚;還有一種原因,可能是寒潮即將來臨的征兆。有迷信的腳夫就說這是不吉的信號,勸我們就此回去,但我們去意已決,絲毫也不為之所動。

    我同向導初一商量了一下,這里海拔很高,再上山的話,隊伍里可能有人要承受不住。這山中有數不清的古冰川,其上有大量積雪,從山谷里走很容易引發雪崩,但初一自幼便同僧人進喀拉米爾采集藥材,對這一地區十分熟悉,知道有幾處很深的凹地,可以安全地通過,于是讓眾人在山口暫時休息一下,二十分鐘後帶隊前往「藏骨溝」。

    Shirley楊這一路上,始終在整理鐵棒喇嘛口述的資料,並抽空將那葡萄牙神父的《聖經》地圖進行修復,終于逐漸理清了一些頭緒。這時听說下一步要經過什麼藏骨溝,便問向導初一,為什麼會有這麼個地名「藏骨溝」?藏著什麼人的骨?這片山脈叫做喀拉米爾,那又是什麼意思?

    初一告訴眾人︰「藏骨溝里有沒有人骨,那是不清楚的。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那里是山里百獸們自殺的地方,每年都有大量的黃羊野牛藏馬熊,跑到那里跳下去自殺。溝底鋪的都是野獸們的白骨。膽子再大的人,也不敢晚上到那里去。至于喀拉米爾,其含意為災禍的海洋,為什麼要叫這個不吉祥的名字,那就算是胡子最長的牧民,也是不知道的。」

    我同Shirley楊對望了一眼,都想從對方臉上尋找答案,但她和我一樣,根本無法想象隱藏在這古老傳說背後的真相是什麼。野生動物成群結隊自殺的現象世界各地都有,尤以海中的生物為多,但幾乎從來沒听說過不同種群的動物混合在一起結伴自殺。還有在這崇拜高山大湖的藏地,又怎麼會以「災難之海」這種不吉祥的字眼來命名這片山區?這些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

    向導初一解釋道,藏骨溝的傳說,那是多少輩以前的老人們講的,每當滿月如盆的時候,山里的野獸就會望著月亮,從高處跳進溝里摔死,以它們的死亡平息神靈的憤怒;還有的傳說是這樣的,凡是跳入深溝而死的動物,就可以脫離畜生道,轉世為人。

    但至今還活在世上的人誰也沒見過有野獸在那里跳崖,也不知道那些古老的傳說是真是假,但在藏骨溝,還能看到不少野獸的遺骨,到了晚上會有鬼火閃動,而且那里地形復雜,同神螺溝古冰川相連。你們想找四座雪山環繞之地,就在神螺溝冰川,到那里,大約還需要五天以上的路程。

    神螺溝的地形之復雜世間罕有,這藏北高原,本就地廣人稀,生存環境惡劣,喀拉米爾附近幾乎全是無人區,大部分地區人跡難至。初一本人也只進到過神螺溝采藥,再往里他也沒去過。喀拉米爾有的是雪山和古冰川,但被四座雪峰環繞的冰川,只有神螺溝冰川,初一所能做的,也只是把我們引至該地。

    探險隊在山口休息了半個多小時,繼續前進。體力透支呼吸困難的人,都騎在馬背上,向導初一將獵槍和藏刀重新帶在身上,又拿出裝滿青稞酒的皮囊,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隨後將皮鞭在空中虛甩三下,以告山神,然後對眾人說道︰「要進藏骨溝,先翻尕青坡,走了。」說罷,一手搖著轉經筒,一手拎著皮鞭,當先引路進山。

    其余的人馬都跟在他後邊,在大山里七轉八轉,終于到了尕青坡(又名尕青高),地名里雖然有個坡,但和高山峻嶺比起來,也不遜色多少。這里雲遮霧鎖,初一等一眾康巴漢子們還不覺得怎樣,明叔就有點撐不住了。以前內地人來高原,適應不了高原反應,在高原上逗留超過六十天就會死亡,因為氣壓會使心髒逐漸變大,時間長了就超出身體的負荷,後來雖然可以通過醫療手段減輕這種情況,但仍然有很大的危險。

    我以前始終覺得有些奇怪,按說明叔這種人,他的錢早就夠花了,怎麼還舍得將這把老骨頭扔進這昆侖山里,拼上老命也要找那冰川水晶尸。後來才從韓淑娜嘴里得知,原來明叔現在的家底,只剩下北京那套宅子和那幾樣古玩了,家產全被他在香港的兩個兒子賭博敗光了,還欠了很大一筆債。明叔想趁著腿腳還能動,再搏一把大的,要不然以後歸西了,他的兩個兒子和干女兒就得喝西北風去了。知道這些事後,我對明叔也產生了幾分同情。

    我擔心再往高處走,明叔和阿香可能會出意外,便趕上前邊的初一,問他還有多遠的路程才進藏骨溝。

    初一突然停下腳步,對我招了招手,指著斜下方示意我往那里看。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周圍的雲霧正被山風吹散,在地面上裂開一條深溝,從高處俯瞰深澗,唯見一氣空,莫測其際,別說從這跳下去了,單是看上一眼,便覺得心生懼意,如果山頂雲霧再厚重一些,不知這里地形的人,肯定會繼續向前走,跌進深溝摔得粉身碎骨。

    這下邊就是藏骨溝,我們所在的位置,就是傳說中無數野獸跳下去喪命的所在,當地人稱這里為偃獸台。

    初一把裝青稞酒的皮口袋遞給我,讓我也喝上幾口,驅驅山風的酷寒,對我說道︰「我以後叫你都吉怎麼樣,都吉在藏語中是金剛勇敢的意思,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敢從偃獸台向下俯視藏骨溝。都吉兄弟,你是好樣的。」

    我喝了兩口酒,咧著嘴對初一笑了笑,心想你是不知道,剛看了那幾眼,我腿肚子還真有點轉筋。現在繞路下去,還能趕在天黑前出藏骨溝,我們正要催動犛牛過去,這時山風又起,頭頂上更厚的雲團慢慢移開,一座凜凜萬仞的雪峰從雲海中顯露出來,這座如同在天上的銀色雪峰,好像觸手可及,難怪當地人都說︰「到了尕青高,伸手把天抓。」

    初一和那五名腳夫都見慣了,而我們這些不常見雪山的內地人,則看得雙眼發直,徘徊了好一陣子,直到別的雲團飄過來將雪峰遮住,這才一步一回頭地離去。

    在藏骨溝的入口我看了一下時間,由于對行進速度估計有誤,已經來不及在天黑前穿過這條深溝了,看來只能在溝外安營過夜,等第二天天亮再出發。

    但入口處海拔也在四千五以上,剛才翻越尕青坡的時候,有些體力不好的人高原反應強烈,雖然吃了藥,也沒見好轉多少,必須找個海拔較低的地方讓他們休息一晚,那就只有進入藏骨溝了。

    向導初一說,鬧鬼還有野獸自殺這類的事都是很久遠的傳說了,說實話我也不相信,但是咱們晚上進去還是有危險的。那里雖然不會受到雪崩的威脅,不過兩側的山崖上如果有松動的山石,即使掉落一小塊,即使腦袋上扣著鐵鍋,也會被砸穿,這是其一;其二是里面曾經死過成千上萬的野獸,白骨累累,磷火熒熒,犛牛和馬匹容易受到驚嚇。犛牛那種家伙,雖然平時看著很憨厚很老實,它們一旦發起狂來,藏骨溝那麼窄的地方,咱們都會被它踩死。

    我看了看趴在馬背上的明叔一家三口,覺得比較為難,最後還是Shirley楊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讓犛牛都在前邊,其余人馬在後,藏骨溝中有不少枯樹,在樹後扎營,就會把危險系數降至最低,又討論了一些細節,最後終于決定進溝宿營。

    等繞進海拔不足三千的藏骨溝,那些呼吸困難的人,終于得到喘息的機會。這里之所以叫溝而不叫谷,是因為地形過于狹窄,兩側都是如刀削斧切的絕壁,抬頭仰望,只有一線天空。溝內到處都是亂石雜草,其間果然有無數殘骨,最多的是一些牛角和山羊角,這些東西千百年不朽。

    據說與此地相連接的神螺溝,跟這里環境完全不同。那里原始森林茂密,珍稀植物繁多,山中尤其盛產藥材,所以又有藥山的別名。

    走了約有四分之一的路程,夜幕已經降臨,我們卻仍沒有找到適合扎營的地方,犛牛們已經開始有些煩躁,為了安全起見,只好就近找了幾棵枯樹集中的地方停下腳步,支起帳篷,埋鍋燒水。

    眾人圍坐在火堆邊吃飯喝酒,豪爽的向導初一給大家講西藏的民間傳說。我匆匆吃了幾口東西,便離開營火,獨自坐到不遠處的一處斷樹樁上抽煙。

    剛抽了還沒兩口,煙就被走過來的Shirley楊搶去踩滅了︰「在高原上抽煙,對身體危害很大,不許抽了。我有些事找你商量。」

    我本來想對Shirley楊說你怎麼跟法西斯一樣明搶明奪,但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從進了藏骨溝之後,便有種奇怪的感覺,Shirley楊一定也感覺到了某些不尋常的跡象,所以才來找我商議,這關系到大家的生命安全,還是先別開玩笑了,說正事要緊。

    Shirley楊果然是為此事而來,這溝中大量的野獸骨骸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些牛角、羊角、熊頭的殘骨看上去距今最近的年代,也有兩三百年之久了,如果真像傳說中的一樣,為什麼最近這些年不再有野獸跳進溝中自殺?

    我想了想,對Shirley楊說,古時候流傳下來的傳說,可能只保留了一些真相的影子,並不能當作真事看待。那些跳崖尋死的野獸,可能是被狼群包圍,也可能是因為一些自然因素的誘惑,那些事雖然匪夷所思,但確實是存在于世的,不過我想至少在這里並不存在。

    我祖父留給我的半卷殘書,是清末摸金高手所著,里面竟然也有提到藏地的九層妖樓之結構布局,也許在過去的歲月中,也曾有摸金校尉倒過九層妖樓。像那種妖塔形式的墓葬,一定有兩條規模相同的龍形殉葬溝相伴,也許咱們所在的藏骨溝就是其中之一,魔國的余孽輪回宗,可能也曾在這里舉行過不為人知的祭祀。

    我踢了踢身邊的半截枯樹樁,上面有個十分模糊的三眼人頭鬼面,少說也是幾百年前留下的,都快風化沒了。我自進入藏骨溝以來,已經看到了數處類似的圖騰標記,這對于我們來說,應該算是個好消息,說明我們距離鳳凰神宮已經不遠了。

    我正和Shirley楊研究著這條祭祀溝的布局和妖塔的位置,忽听圍在火堆旁的人們一陣驚呼,聲音中充滿了恐慌與混亂。我急忙轉頭去看,眼前的場景讓人不敢相信是真的,朦朧的月影里,一頭體型碩大無比的藏馬熊,正張牙舞爪地從千米高空中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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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49:38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二章 恐慌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藏馬熊和別的熊略有區別,由于這種熊的面部長得有幾分像馬,看上去十分丑陋凶惡,所以才有這麼個稱呼。從我們頭頂落下來的那只藏馬熊,在月影里揮舞著爪子,翻著跟頭撞在了山壁突起的石頭上。

    這藏骨溝本身就是尕青坡裂開的一條大縫,兩側的山崖陡峭狹窄,使得藏馬熊在這邊的山石上一磕,又改變下墜的角度,撞向了另一邊生長在絕壁上的荊棘枯樹。那千鈞體重的下墜之力何等之強,立時將枯樹干撞斷,藏馬熊的肚子也被硬樹杈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還沒等落地,便已遭開膛破肚之厄,夾帶著不少枯樹碎石,黑乎乎的一大堆轟然落下。

    下邊的人都驚得呆了,竟然忘了躲避。

    就在這緊要關頭,有人大喊了一聲︰「快往後躲,後背貼住牆,千萬別動。」胖子和初一、彼得黃幾個人,終于反應了過來,拉住明叔三口,以及幾名驚得腿腳發軟的腳夫,紛紛避向山壁邊緣的古樹下邊。

    幾乎是與此同時,藏馬熊的軀體也砸到了溝底的地面上。我和Shirley楊距離尚遠,都覺得一股勁風撲面,那熊體就像是個重磅炸彈,震得附近的地面都跟著顫了三顫。再看那藏馬熊,已經被摔成了熊肉餅,血肉模糊的一大團。

    緊跟著上空又陸續有不少松動的碎石落下,正如向導初一在先前講過的,從千米高空掉下來的小石子,哪怕只有指甲蓋那麼大,也足能把人砸死。眾人緊靠著幾株古樹後的山岩,一動也不敢動,這時候已經無處可避,唯獨祈求菩薩保佑。

    好在那頭藏馬熊跳崖的地方,距離我們稍遠,沒有人員傷亡,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那古老的傳說成真了?或者那種祭祀又開始了?可就算是輪回宗也早已在幾百年前滅亡,不復存于世上了,這頭藏馬熊……

    這時從高空落下的碎石塊漸漸少了,萬幸的是犛牛和馬匹並未受驚奔逃,都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發愣。

    正當我們以為一切就此結束的時候,忽見胖子指著高處說︰「我的親娘啊,神風敢死隊……又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抬頭往上看,便又有只頭上有角的野獸砸落下來,頭上的角剛好插進一匹馬的馬背,再加上巨大的下墜力,連同我們的那匹馬雙雙折筋斷骨而亡。這時候才看清楚,剛才落下來的,是一頭昆侖白頸長角羊。

    先後又有十幾頭相同的長角羊從溝頂掉落下來,剩余的馬匹都受了驚,幾匹馬長嘶著掙斷韁繩,紛紛從犛牛背上躥過,沿著曲折的藏骨溝,沒頭沒腦地向前狂奔。

    反應最為遲鈍的犛牛,在這時候也發了性,跟著馬匹低頭往前跑。牛蹄和馬蹄的踩踏聲,以及牲口們的嘶鳴聲,順這深溝逐漸遠去,只留下轟隆隆的沉悶回聲。

    初一等人準備吃完飯喝些酒,然後再給犛牛卸載,所以有些物資還在犛牛背上,沒來得及卸下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些生姜汁。沒有生姜汁沒辦法鑿冰,雖然我們也有預防萬一的炸藥,但在冰川上用炸藥等于是找死。

    另外犛牛對于藏民來說是十分貴重的,初一家在當地算是比較富裕的,才不過有三頭犛牛、二十幾頭羊,如果一次丟了十頭犛牛,會是一筆巨大的損失。

    我們看頭頂不再有野獸掉落下來,便顧不上危險,分做兩隊,我和向導初一,加上胖子,抄起武器,立刻就出發往前追趕牛群,其余的人收拾收拾東西,在後面跟上。

    沿著曲折的藏骨溝向前,地上都是牛馬踐踏的痕跡,被翻蹋出了不少沒入泥土中的枯骨。這些殘骨早已腐朽,只是偶爾還能看見一絲鬼火般的磷光閃動,可以想象很久以前這溝里一到夜晚,累累白骨間,四處都是鬼火的恐怖場面。兩側叢生的雜草,都有半人多高,一些枯樹斷藤混雜其間,更顯得蕭索淒冷。

    我們向前趕了很遠一程,前後都沒了動靜,既听不到那些牛馬的奔跑聲,也看不到後面那隊人照明的光亮,只好先停下喘幾口氣。初一把他裝酒的皮口袋取出,三人分別喝了幾大口,以壯膽色,胖子又掏出煙來發了一圈。

    我問初一藏馬熊和那些長角羊跳崖自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麼多年沒發生過的事,怎麼愣是讓咱們趕上了。

    初一搖頭道︰「我也有將近十年沒進過藏骨溝了,別的人就更沒來過,以前除了古時候的傳說,確實沒有人親眼目睹過,想不明白為什麼咱們一來,就突然遇到這種怪事。」

    三人商量了幾句,便又順著深溝的走勢,往前尋找犛牛和馬匹,這時知道短時間內是追不上了,又恐同後邊的那組人距離太遠,萬一有什麼變化來不及接應,只好放慢腳步前進。

    前邊的路旁雜草更密,向導初一突然警惕起來,對我和胖子指了指路邊的荒草。那草叢間有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尸體的腐爛夾雜著一股野獸的臊臭,腥氣烘烘的有些嗆人。

    胖子端著一支運動步槍,我拿著雷明頓散彈槍,初一手中的是他慣用的獵槍,這時都進入了戰備狀態,準備撥開雜亂的長草,看看里面有些什麼。

    但還沒等我們靠近,就從草間突然躥出一頭母狼,躍在半空,直撲過來,這一下暴起傷人,是又快又狠。站在最前邊的初一動作更快,也沒開槍,拔出藏刀,當頭一劈,「刷」的一聲,將那頭母狼以鼻子尖為中線,把狼頭劈作兩個半個,死在當場。

    我和胖子都忍不住喝彩,好刀,又快又準。

    初一哈哈一笑,當年喀拉米爾打狼工作隊的隊長,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當上的,這頭狼想埋伏咱們,該著它今天倒霉。

    初一忽然止住話頭,端起了獵槍,看他的意思,這草後還有其余的狼。我們舉著槍撥開那大團的亂草,草後的山壁中露出一個大洞,里面有無數毛茸茸的東西。朦朧的月光照將進去,原來是一大窩狼崽子,都嚇得擠在一起發抖,可能母狼也被剛才奔逃過的牛群驚了,見又有人經過,為了保護這些狼崽子,就撲出來想要傷人。這里是個狼穴。

    初一向來青稞酒不離口,這時酒勁發作起來,殺心頓起,再次抽出藏刀要鑽進洞去把那些狼崽子全部捅死。

    剛才母狼突襲的時候,胖子沒來得及表現,這時卻要搶著出風頭,把初一攔住說道︰「好鋼用在刀刃上,好酒擺到國宴上。收拾這些小狼崽子還用那麼費事?你們都看胖爺我的。」說著話,從懷中摸出三枚一組的雷管,就口中叼著的煙將引信點燃,一抖手就扔進狼穴。

    我們趕緊都閃在邊上,沒過多久,便听狼穴中爆炸聲起,冒出一股濃煙。

    等煙散盡後,我們進狼穴進行最後的掃蕩,把沒死的都給補上一刀。這個山洞空間大得驚人,竟然還有很多銅器的殘片,看來是一處隱秘在藏骨溝中的祭禮場所,但由于後來被這些狼所佔據,很多東西和標記都毀了,已經無法辨認。我們在這洞里發現了大量的動物遺骸,有一些還沒被啃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藏骨溝特殊的地形,被這些狼給利用了。由于狼並不適應在高海拔山區奔跑,很難追上獵物,所以就想方設法將獵物趕至尕青坡的溝頂,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很難在遠處發現山坡中裂開一道深溝,跑到跟前想停住已經來不及了。被從草原驅趕到山區的狼群,基本上銷聲匿跡,走投無路了,想不到它們竟然靠這條古代祭祀溝的遺跡生存了下來。

    從狼穴出來之後,胖子和初一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這麼看來,那只倒霉的藏馬熊,肯定是在餓狼們趕長角羊的時候,稀里糊涂地被裹在了其中。藏馬熊面臨絕境的時候,瘋狂起來,十幾頭餓狼未必動得了它,不過那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這只藏馬熊大概想遠遠避開跟狼群接觸,結果掉進了深溝,摔成了熊肉餡餅。

    我也想插嘴跟他們侃上幾句,但忽然想到,糟糕,在尕青坡上打圍的餓狼,不知數量有多少,但它們一定會從我們來的方向繞回藏骨溝。因為據初一所說,這藏骨溝的前邊,是與神螺古冰川相連,那一帶冰川陡峭,只有這條路可以進去,所以狼群回來拖那些摔死的長角羊,不可能從前邊那個方向過來。

    跑到前邊去的犛牛和馬匹,應該不會受到狼群的攻擊,但後面那些人毫無準備。我曾經跟藏地的惡狼打過交道,那些家伙神出鬼沒,實在是太狡猾了,如果明叔他們遭到偷襲,難保不會有傷亡。我把這想法對胖子和初一說了,三人立刻掉頭往回走,畢竟人命關天,暫時顧不上去管那些犛牛了。

    沒想到剛走出不遠,就見燈光閃爍,Shirley楊等人已經跟了上來,原來他們听到這里有爆炸聲,以為我們遇到了什麼危險,就趕著過來接應。

    我見兩組人匯合到一處,這才把心放下。這時卻見初一已經把槍舉了起來,他槍口所指的方向,出現了數頭惡狼。那些家伙就停留在武器射程以外的距離不再前進。夜色下,只能隱約看見它們綠瑩瑩的眼楮和模糊的體形。

    有武器的人都舉起了槍,準備射擊,我急忙阻攔住他們︰「這些狼是想試探咱們的火力,咱們只有兩支運動步槍可以射擊遠距離目標,不要輕易開槍,等它們離近了,再亂槍齊發。」反正我們人多槍多,在山區的狼聚集起來,最多不過幾十頭而已,只要事先有所防範,也不用懼怕它們。

    這時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毛發在夜風中抖動。我心中一沉,立刻想起了在大鳳凰寺破廟中的那個夜晚,與狼群激戰的場面歷歷在目,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他媽的,不是冤家不踫頭,想不到一隔十年,在這藏、青、新交界的昆侖山深處,又踫到了那頭白毛狼王,它竟然還活著,剛才我們宰了那麼多狼崽子,雙方的仇恨是越來越深了。

    我低聲對胖子說︰「你在這開槍有把握嗎?擒賊先擒王,打掉了狼王,這些狼就不會對咱們形成威脅了,最好能一槍干掉它。」

    胖子笑道︰「小兒科!胡司令你就等著剝這張白毛狼筒子吧。」說著話,已經舉起了手中的運動步槍,瞄準的同時把手指摳在扳機上了。

    我心中一喜,如果能在這里解決掉它,也算去了我一塊心病,但就在胖子的運動步槍隨目標移動,即將擊發之際,白狼已經躲進了射擊的死角,另外幾頭狼也跟著隱入了黑暗。胖子罵了一聲,不得不把槍放下。

    那些狼知道在這狹窄的溝中沖過來,是往槍口上撞,便悄然撤退。我心里清楚,它們一定恨我們恨得牙根癢癢,現在的離開,只是暫時的退避,一有機會,它們就會毫不猶豫地進行攻擊。

    但是我們追也追不上,只好整隊繼續向前,尋找那些跑遠了的犛牛。在藏骨溝中跋涉許久,人人都覺得困乏疲憊,最終在溝口的一個山坡上,找到了那些犛牛,它們都在那里啃草。

    向導初一和五名腳夫見犛牛們安然無恙,都欣喜若狂,忘記了疲勞,匆匆跑上山坡。我們則慢慢地走在後邊,等我上到山坡之後,頓時呆住了,眼前的一幕似乎比從天上掉下來一只藏馬熊還要離奇,犛牛旁邊倒著六個人,正是初一等人,他們都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嚇,正倒在地上,全身瑟瑟顫抖。

    別人倒也罷了,初一這種揮刀宰狼連眉頭都不皺的硬漢,怎麼也嚇成這樣?但看他們的姿勢,不是混亂中橫七豎八地倒下,都沖著一個方向,臉朝下俯臥在地,全身一陣陣地哆嗦,我更是覺得奇怪,莫非不是恐慌過度,而是在膜拜什麼?但是從他們登上藏骨溝出口的山坡,還不到一分鐘,這麼短的時間里,能發生什麼呢?

    我心中想著,加快腳步,剛一踏出狹窄的深溝,便立時怔在了當場。只見北面的天空上,亮起一道霧蒙蒙的白光,光線閃動搖曳。這道奇異的光芒剛好圍繞著雪峰的銀頂,一瞬間似乎產生了如同日月相擁、合和同輝的神聖光芒,這是我很久以前就听說過的,昆侖山中千年一現的玉頂佛光啊,只有有緣的人才能得見。

    我也被這神聖的景象懾服,雖然不信教,也想趕緊跪在地上參拜。這時後邊的人陸續上來,還沒等他們看清楚,那神奇的光芒就已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明叔等人只看見半眼,都頓足捶胸,追悔莫及。

    Shirley楊也瞥見了一眼,告訴眾人說,你們別後悔了,這根本不是千年一現的佛光,剛才那只是雲層中產生的同步放電現象,雪山下的雲團過厚,在夜晚就會產生這種現象,一千年才出現一次的佛光,哪有這麼容易踫到。

    但是初一等人堅信那就是佛光聖景,見到的人都會吉祥如意。初一告訴我們,這種小佛光在喀拉米爾很常見,不過真正的千年大佛光,要在他遙遠的老家雲南卡瓦博格雪山頂才有,據說只是在大約一千年前出現過那麼幾秒鐘,被畫在「十相自在圖」①中,流傳了下來。有活佛預言,在最近十年中,還會再出現一次,到時候很多朝聖者都會不遠萬里地去神山下膜拜。

    剛才拜過了佛光,腳夫們都顯得興高采烈,吆喝著把牛馬聚攏起來,檢點物資裝備,所幸並未損失多少,于是繼續前進。等天亮後找了處平緩的山坡扎營,休息了一天一夜,養足了精神氣力,就準備進神螺溝冰川了。

    那些惡狼始終沒現蹤跡,但它們不知在哪里正窺伺著我們,所以一刻也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是我們即將要進入一片更加危險神秘的地域神螺溝。

    神螺溝冰川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低海拔古冰川,最低的海拔只有兩千八。冰川從兩座大雪山之間穿過,延伸到下邊的原始森林中大約有數公里長。冰川下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古木參天,生長著數不清的奇花異草,擁有高山寒漠帶豐富的動植物資源。

    進入神螺溝的森林,高原缺氧酷寒的問題可以得到解決,但是我們遇到的新難題也隨之而來,這種地方根本沒有道路,犛牛和馬匹都不可能從冰川下去,而且還要過一道大冰坎。

    看來只有把補給扎營在這里了,本來的計劃是只留下兩名腳夫看守物資,其余的人都負重進入冰川,但與狼群的遭遇,形成了潛在的威脅,留守的人少了,無法保護營地和牲口。

    我也不想讓初一等當地人跟著進山,因為前面不知還會有什麼危險,實在不想連累他人,但是初一執意要去幫忙,挖魔國的妖塔是積累功德的事,如果成功了,初一就不打算送他的小兒子去寺廟里當喇嘛修行了,見到了寶頂佛光,更增添了他的信心。我們商量了很久,最後只好留下五名腳夫,看守牛馬,他們人人都有獵槍,是打狼的好手,再給他們留下一些炸藥雷管。

    其余的八個人組成一隊,里面穿潛水服,外邊罩沖鋒衣,戴上登山頭盔等護具,分配了一下武器彈藥。運動步槍兩支分別給胖子和Shirley楊使用,我和彼得黃用散彈槍。初一用獵槍,M1911除了阿香之外,人手一支,背上必要的物資裝備,整點完畢,便開拔出發。

    神螺溝冰川的門戶,便是當地人俗稱的大冰坎,下去的時候是非常容易的,都是四十度與六十度之間的冰坡,抓著繩子,好像打滑梯一樣就行了,但回來時恐怕要費些力氣。

    初一把我們帶到一個方便下坡的位置。這大冰坎看起來很平緩,其實里面有很多脆弱的冰縫和冰洞,人的體重一壓上去,就會把薄埂的冰殼壓破,掉到下面摔死。只有初一當年跟僧人們進神螺溝采藥時,發現的一條狹窄區域是相對安全的。

    我們設置了三條長索垂到冰坎下面,由初一打頭,率先溜了下去,其余的人依次而下,很順利就到達了冰坎下的神螺溝里。

    我下去後舉起望遠鏡向遠處看了看,林海雪山,茫茫無盡。這片冰川應該屬于復合型,主體是古冰川,其中也有各個時期雪崩形成的現代冰川。整片冰川被森林分隔包圍,冰漏、冰洞、冰溝以及大冰瀑,數不勝數,在海拔更低的森林中,融化了的冰水匯聚成溪,天曉得那妖塔埋在哪里。

    這里雖然並非全是雪崩的危險區域,但有些地方是不能發出太大動靜的,那會驚醒銀色的雪山神明,所以向導初一建議眾人,把武器的保險全部關上,在沒有得到安全確認之前,誰也不要開槍,如果有野獸襲擊,咱們就用冷兵器招呼它。

    我們沿著冰川進入森林,邊走邊參照地形。輪回宗直到幾百年前,還曾經常派人來舉行祭祀,也許會留下些遺跡。據那本輪回密傳經上所說,具體的位置,應該在四座雪山環繞的冰川里,那里就是密宗風水中所謂的鳳凰神宮。

    在森林里走了大約兩天時間,這天繼續前進,路上初一給我們講了些這神螺溝的傳說,還有他當年來這里采藥的經歷。在佛教傳說中,這里以前是一片內陸海洋,海底有一只巨大的海螺,變化成了妖魔,法力通神,附近的生靈飽受荼毒,直到佛祖用佛法將海洋升騰為陸地高山,才使其降服。海螺魔神願意皈依佛門,最後成為了佛教的護法神,而它成佛後,留下的海螺殼,就化為了這古老的神螺溝冰川。

    這傳說並不載于任何經書,可能只是前人所杜撰出來的,不過這倒符合普通佛教傳說的特性。佛教是最具有包容性的宗教,不管什麼妖魔鬼怪,只要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所以在佛經傳說中吸納了很多各地的魔神作為護法。

    說話間走到一處大冰瀑前,初一讓眾人先停止前進,指著那處冰瀑說︰「前邊那塊冰阪,剛好是在冰瀑的下邊,冰瀑上是一座雪山的主峰。十幾年前我在上邊發現了一株八十八味珍珠靈芝草,就攀著冰瀑上去采,但這里地形絕險,不但八十八味珍珠靈芝草沒摘下來,還險些掉下來摔死。你們想找四座雪山圍繞之地,前邊就是了,我上去采藥的時候親眼看到過,這里剛好有四座巨型雪峰環繞。喀拉米爾的雪山很多,東一座、西一座,連在一起的卻不容易找,我所見所知,僅此一處而已。但這盆地里面,我以前也沒敢進去過,因為傳說這是災禍之海的中心,咱們進去的時候要加倍小心。」

    我也看出來這里氣象非比等閑,單看這大雪山上千萬噸的積雪,就讓人心生寒意。好在冰川相夾的林帶很寬,繞過冰瀑,從森林里穿行而入,只要不出什麼太大的意外,就不會引起雪崩。

    森林的盡頭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冰川,海拔陡然升高,冰川在雪線以上,看樣子在幾千幾萬年前,這里不是高山冰湖就是一塊高山盆地。四周果然有四座規模相近的高聳雪峰,這就是天地之脊骨的龍頂了,供奉邪神的妖塔很可能就凍結在這片冰川之中。

    眾人見終于有了著落,都振奮精神,迫不及待地往前趕,想一鼓作氣,在天黑前找到九層妖樓。這里的冰滑溜異常,都跟鏡子面似的。彼得黃一向在南方,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從來沒到過,走得稍快就連滑了幾個跟頭,摔得他尾巴骨都要裂了,只好讓胖子和初一架著他走。

    剛要再繼續前進,我一點人數不對,少了一個韓淑娜,這冰川上全是冰縫和冰斗、冰漏,要是真掉進去可就麻煩了。冰斗還好辦,掉進冰漏撈都沒辦法往上撈,而且冰上沒有足跡,想順著來路往回找也不容易。但在大雪山的下邊,也不敢喊她的名字,就算是阿香也沒有透視能力看到冰層下的情況。

    眾人只好留下彼得黃在原地觀望,其余的人散開隊形,按來路往回排查,然後改變角度,換了兩個方向才發現一個被踏破的冰斗(此斗非彼斗,地理專用名詞,指冰川中的空洞間隙,形狀似盆如斗)。我用狼眼手電向里照了照,這冰斗深有七八米,韓淑娜正掉在里面,昏迷不醒,我們低聲呼喚她的名字也沒有任何反應。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偏離路線從這里經過,明叔見老婆掉在下面生死不明,急得團團亂轉。我勸慰他不用擔心,這里不算太深,都穿著全套的護具,最多是掉下去的時候受驚過度暈過去了,下去把她拉上來就行,不會出大事。

    我收拾繩索準備下去,Shirley楊向里面先扔了一根冷煙火,以便看清楚地形,免得踏破了與此相連的冰縫。沒想到落下去的冷煙火,照亮了冰窟的四壁,眾人往下一看,都「啊」了一聲。冰壁中封凍著很多身著古衣古冠的死人,都保持著站立俯首的姿勢,圍成一圈,好像這些古尸都還活著,正低頭盯著昏迷不醒的韓淑娜。

    我們所見到的,只是最外邊的一層,在冰層深處還不知有多少被凍住的尸體。

    ①藏傳佛教中,十相自在圖是一種極具神秘力量的圖符,它由七個梵文字母加上日、月、圓圈十個符號組成。圖符中的五種顏色象征著宇宙中的五種基本元素︰水、火、風、地、空,十個符號又象征著人體的各個部位與物質世界的各個部分,其間有一套復雜的辯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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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三章 雪山金身木乃伊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們站在冰層上往下看,看來這冰斗並非是大自然的產物,冰壁中封凍著的尸體都擺出一個神秘的姿勢,站立低首俯視著斜下方。胖子看後笑罵︰「臨死還不忘撿錢包。」

    我對他們擺了擺手,別議論了,得趕緊下去把韓淑娜救上來,不管怎麼看,這冰窟都透著很重的邪氣,絕非善地。

    于是眾人趕忙放下繩索,我抄起冰鑿拽著登山繩滑進冰窟,隨後Shirley楊也跟著下來。我們倆顧不上看四周冰壁中的死人,趕緊先查看韓淑娜的傷勢,身體上沒有明顯的外傷,就是臉上被堅冰劃了幾道淺淺的擦痕,人只是昏迷了過去。

    我拿出硝石,在她鼻端一擦,韓淑娜立刻打了個噴嚏,清醒了過來。我問她有沒有受傷,韓淑娜搖了搖頭,原來她剛才鞋子松了,低頭重新綁好,已和眾人拉開了距離,當時大伙見終于找到了龍頂,都十分興奮,所以一時間沒注意到有人掉隊了。韓淑娜趕上來的時候,一腳偏離了路線,踩破冰殼掉了進來。這里黑乎乎的,就打起手電筒照亮,然後準備發信號求救,但還沒等開口,就發現周圍全是古代的冰尸,雖然她平時接觸過很多古尸,但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毫無思想準備,當時就被嚇暈了過去。

    我看韓淑娜沒受傷,就放下心來,舉著狼眼手電筒看了看四周冰層中的尸體,不像是在獻王墓天宮中見到的銅人。這些尸體可能都是活著的時候凍在冰壁里的,鮮活如生,里面一層挨著一層,站得滿滿當當,很難估算數量,但是能看見的,就不下數十具,雖然穿著都是古衣古冠,但並不是魔國的服飾。

    Shirley楊給韓淑娜鉤上快掛,準備讓明叔胖子等人在上面將她拉上去,兩人低頭準備的時候,忽然都驚呼了一聲,分別向後躍開,好像見到地上有毒蛇一樣。

    我忙低頭往下看,用手電筒照著地下平整光滑的冰面。只見里面有個朦朧的黑色人影,蜷曲著縮成一團,橫倒著凍在地下的冰層中,冷眼一看,還以為是個冷凍的超大蝦仁。

    我對Shirley楊說︰「這有什麼可怕的?就是凍著的死人而已,不過怎麼會擺了個這麼奇怪的姿勢?」

    Shirley楊聳了聳肩說︰「我根本沒看清下面是什麼,剛剛是被韓姐嚇了一跳。」

    韓淑娜說道︰「剛才一看這下面的人影,好像蜷縮成一團,我就想到了胎兒的樣子,可是猛然間想到世上哪有這麼大的胎兒,所以嚇得向後跳開。」

    我讓韓淑娜先上去,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添亂。等她上去後我和Shirley楊在冰斗中商量了幾句,這里可能是輪回宗教主的墓穴。埋有邪神妖塔的冰川,一定是後世輪回宗信徒眼中的聖地,他們的歷代宗主信徒,大概死後也都葬在此地,這冰斗就是其中一處。地下這蜷縮的黑色影子,大概就是其中一位教主,周圍這些人是陪葬的信徒。冰川下環繞著九層妖樓,還不知有多少這樣的冰窟墓葬,不妨把這冰下的教主尸體挖出來,看看他的陪葬品中有什麼信息。

    二人商議完畢,也從冰斗中爬回上面,把計劃對眾人講了一遍。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可以說是四座雪峰各自的冰川交匯之處,形成了一大片又厚又深的冰舌。這里地形凹凸不平,冰溝冰縫縱橫,由于建造妖塔的時候密宗甚至還沒有成形的風水理論,所以無法使用分金定穴的辦法,與其大海撈針一樣在冰舌上逐漸排查,還不如先挖這輪回宗教主的墓穴,以此來確定妖塔的確切位置。

    明叔等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自然我怎麼說怎麼是。安排已畢,在剛才那冰斗旁邊插了支風馬旗作為標識,就地支起帳篷,由彼得黃和向導初一負責哨戒,防止狼群來偷襲。明叔和韓淑娜負責探險隊的飲食,我帶著阿香、Shirley楊和胖子,吃過飯後,就進冰斗中開工。

    這時天色將晚,遠處的森林中,傳來一陣陣野狼的哀嗥,看來狼王也聚集了狼群,尾隨而至了。我听到狼嗥,就想起格瑪軍醫,恨得咬牙切齒,囑托初一等人小心戒備,然後搬著器械,下到冰斗之中。

    明叔就在上面掛起了熒光燈照明,他是倒騰古尸的老手了,見到這冰層下有具姿勢如此詭異的尸體,也是獵奇心起,說不定這就能挖出一具價值連城的冰川水晶尸,于是和韓淑娜一起在上面觀看。

    把阿香帶在身邊,可比點蠟燭方便多了,不過阿香膽子很小,為了預防她嚇傻了說不出話,我們還是按老規矩,在東南角點燃了一支牛油蠟燭。

    胖子按我所說的,把生姜汁灌在一個氣壓噴壺里,先給地面的冰層噴了幾下,接下來需要做的只是慢慢等著姜汁滲透進去。

    四周冰壁中封凍著的尸體,都低著頭注視著我們將要挖開的冰面,好像是一群看熱鬧的在圍著我們,一言不發地冷眼盯視。胖子說這太他媽別扭了,要不咱們找塊布把這四周的冰壁都擋上,實在是看得人心里發毛啊。

    我對胖子說︰「你又不是大姑娘,還怕被人看,你就當那些死尸不存在就好了……」我雖然這麼說,但也感覺這冰斗里邪得厲害,從來沒見過這種陪葬的方式,而且墓主沒有棺材,還擺得跟個大蝦仁兒似的凍在下面,稍後究竟會挖個什麼東西,還真不好說。

    Shirley楊大概看出來我有點猶豫,就對我說︰「輪回宗保留了很多魔國的邪教傳統。在英雄王說唱詩篇中,魔國是一個崇拜深淵和洞穴的國家,四周的陪葬者做出俯視深淵的姿勢,這大概和他們的宗教信仰有關系,不用大驚小怪。」

    這時生姜汁已經滲透得差不多了,我們便用冰鑿風鑽開挖,生姜汁是堅冰的克星,萬年玄冰都可以迎刃而解,這道冰層也並沒有多厚,不多時,就挖掉一個方形冰蓋,再下面就沒有冰了。我們發現在冰層下粘著魚鰾,尸體就裹在其中。

    一看尸體,大伙都覺得有幾分驚訝,阿香嚇得全身直抖,Shirley楊只好將她摟住,問她是否發現了什麼東西,阿香搖了搖頭,就是覺得這尸體實在太恐怖了。

    我轉頭看了看蠟燭,正常地燃燒著,看來沒什麼問題,這才沉住了氣觀看冰下露出來的尸體。沒破冰之前,所看到的是個黑影,但這時一看,那尸體十分巨大,全身都是白色的,不是尸變那種長白毛,而像是全身起了一層厚厚的硬繭,有幾處地方白色的繭殼脫落,露出里面金燦燦的光芒,似乎里面全是黃金。

    尸體雙手抱膝,蜷縮成一團,這可能也和輪回宗的教詣有關,死亡後將進行轉生,所以將死者擺成回到母體中胎兒的姿態。

    明叔在上面也看得清清楚楚︰「哇 ,這是雪山木乃伊啊,不得了,不得了,這具雪山金身木乃伊就值一百多萬啊……只不過年代太近了,要是再久一點,比冰川水晶尸也差不多了。」

    我抬頭問明叔︰「什麼是雪山金身木乃伊?」對于這些「骨董」,我們誰也沒明叔和他的情婦所知詳熟。

    明叔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也下到冰斗。明叔拿著放大鏡看了半天,伸手在尸體白色的繭殼上摸了摸,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不會錯,絕對是雪山金身木乃伊。」

    這種尸體的處理方式非常復雜,先要將死者擺好特定的姿態,裝進石棺,在里面填滿沼鹽,停置大約三個月的時間,等待鹽分完全吸入身體各個部分,取代尸體中全部的水分腌漬妥善之後,再涂抹上一層類似水泥的物質,此物質由檀木、香料、泥土以及種種藥品配制而成。

    然後此物質便逐漸凝固硬化,尸體上所有一切凹陷或皺縮的部分,例如眼楮、兩腮、胃部,都會自行膨脹起來,形成自然和諧的比例,再于外部涂抹上一層熔金的漆皮,這就是金身,最後還要再用沼鹽包裹一層。只有身份極高的人才有資格享受這樣的待遇。

    我和胖子都听傻了,沒想到粽子還有這麼復雜的制作過程,明叔說咱們動手把雪山木乃伊搬上來吧。但我們一動手發現無法移動,尸體和下面的冰層凍成了一體,極為結實,用手電筒向深處照了照,冰下似乎有很多東西,但是隔著冰層看不太清楚。

    于是再次取出噴壺,把生姜汁噴灑在冰層上,等了一會兒,估計差不多了,于是一冰 打了下去。不料順著冰 穿破的冰層,突然冒出一道長長的巨大藍色火柱,帶著刺破耳膜的尖嘯聲,直從冰斗的最深處躥上了天空。

    按輪回宗經書所載,藍色的火焰與其他的火焰不同,輪回宗稱之為「無量業火」,是傳說中能把靈魂都燒成灰燼的烈火。誰也沒有預料到,這雪山金身木乃伊下邊,會藏著如此古老而又狠毒的陷阱。

    幸虧胖子眼疾手快,在火焰噴射而上的一瞬間,將明叔推開,我和Shirley楊也拽著阿香向後閃避。眾人都縮到冰窟的角落里,只覺得舌頭尖發干,好像全身的水分都在急劇蒸發。

    無量業火噴射而上的尖銳呼嘯聲,在狹窄局促的冰窟里,听起來格外驚心動魄。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盼著這股鬼火盡快散盡,如果再沒有新鮮空氣進來,根本沒有人能支撐多久。

    無量業火的呼嘯之聲終于止歇,互相看了看,好在沒人受傷,只有明叔沒戴登山頭盔,剛才慌亂中,腦袋被冰壁撞了一下,幸無大礙。

    冰窟中的那具金身木乃伊,已被無量業火燒成了一團黑炭,眾人驚魂之余,都無心再去看它,忽听上面有人大呼小叫,听聲音是向導初一。

    可能是狼群趁著天黑摸上來了,但是怎麼沒人開槍?我顧不上多想,搶先爬上冰面,只見彼得黃與初一,正在手忙腳亂地搶救韓淑娜。我走近一看,心中頓時一凜,韓淑娜的臉都被無量業火燒沒了。可能當時她正俯身向下看,結果剛好被無量業火燒到臉部,鼻子、眼楮都沒了,嘴唇也燒沒了,黑炭般的臉上,只剩下兩排光禿禿的牙齒,和里面漆黑的舌頭,十分嚇人。

    韓淑娜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初一對我搖了搖頭,看來當場就死了。

    我見韓淑娜死得如此之慘,也覺得心下黯然,拿了張毯子,把尸體遮住,免得讓明叔看見了這慘狀無法接受。

    這時明叔等人也陸續爬了上來,看了看我們幾個人,又望了望地下蓋著毯子的尸體,剛想問他老婆哪里去了,卻發現毯子下露出的大彎鬈發。韓淑娜臉部燒沒了,但那無量業火卻避開了她的頭發。明叔一看頭發,便已知道發生了什麼,晃了兩晃,差點暈倒,彼得黃趕緊將他扶住。

    我對Shirley楊使了個眼色,讓她把阿香先帶到帳篷里,雖然不知道阿香跟她干媽感情怎麼樣,但就憑她的膽子,看到那沒有臉皮的尸體,非得嚇出點毛病來不可。

    我也不忍看明叔傷心過度,但又想不出怎麼勸慰,只好把初一叫在一邊,跟他商量,能否把明叔、阿香、彼得黃先帶回去,這龍頂冰川危機四伏,他們繼續留在這里,難保不再出別的危險。

    初一為難地說,都吉兄弟,現在恐怕想走都走不掉了。你看看這天上的雲有多厚,咱們在喀拉米爾山口,看到那些黑頸水鳥遠飛而去,看來真的是有寒潮要來了。雪山上一山有四季,天氣變得太快,沒人能夠預測,一年中只有在風速低、沒有雨雪的日子能進冰川。五月份是最合適的,現在是九月中旬,按理說也是一個吉祥的時間,但雪山上的天氣是不能用情理來推測的,天氣說變就變了,不出兩個小時,就會降下大雪。

    這里雖然不至于大雪封山,但龍頂冰川的地形非常復雜,這里可能在遠古時代,是一個巨大的山間湖泊,所以才有災難之海的名稱。後來經過喜馬拉雅造山運動,使得海拔上升,氣溫降低,整個湖演變成了大冰川,加之偶爾的雪崩,使得冰川越來越厚,里面的地形也越來越復雜。

    夏天的時候,很厚一層冰川都會融化,冰層的厚度會降低許多,所以韓淑娜才會踏破一個冰斗。在氣溫低的季節里,這種情況是不會發生的。而現在龍頂冰川中,許多縱橫交錯的冰縫和冰漏、冰斗,都暴露了出來。

    進來的時候沒下雪還好說,但是山里一旦出現寒潮,大雪鋪天蓋地地下起來,不到兩三個小時,就會把冰川覆蓋,冰下脆弱的地方卻還沒凍結實,掉下去就完了。即使最有經驗的向導,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帶隊涉險,何況狼群也跟著進了山,萬一出現狀況,它們肯定會來趁火打劫,想往回走,就必須等到雪停了,冰川徹底凍住之後再離開。

    我和初一正在說話,就覺得臉上一涼,這雪說話間就已經下了起來,我忙回去把眾人聚集起來,說明了目前所處的狀況。要離開,最少需要等兩天以後,而且我和胖子、Shirley楊三人已經有破釜沉舟的決心了,不把魔國邪神的妖塔挖個底朝天絕不罷休,別說下雪了,下刀子也不撤退。

    明叔老淚縱橫,盡說些個什麼他和韓淑娜真心相愛,什麼山險不曾離身邊,酒醒常見在床前之類的話。我和胖子以為他傷心過度,開始胡言亂語了,正想勸他休息休息,沒想到明叔突然來這麼一句︰「總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回就頂硬上了,不挖出冰川水晶尸就不回去。」然後囑托我們,他如果有什麼意外,一定要我們把阿香帶回去。

    我見明叔執迷不悟,也無話好說,心想我和胖子大金牙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很多時候,之所以會功敗垂成,不是智謀不足,也不是膽略不夠,其實只不過是利益使人頭腦發昏,雖然都明白這個道理,但設身處地,真正輪到自己的時候,誰也想不起來這個道理了,畢竟都是凡人,誰也沒長一雙能明見徹始徹終永恆的佛眼,而且我們以前也實在是太窮了。

    等我們商議完畢之時,已經是將近午夜時分了,雪開始下得大了,遠處的狼嗥聲在風雪中時隱時現。我們把韓淑娜的尸體放在了營地旁邊,蓋了一條毯子,胖子和彼得黃負責挖一些冰磚,壘在帳篷邊緣,用來擋風和防備狼群的偷襲。

    我和Shirley楊再次下到冰斗中,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確認九層妖塔的位置,但願能在明天天黑之前把它掘開。

    魔國的墳墓,都有一種被密宗稱為達普的透明瓢蟲,接近的人,都會被無量業火焚燒成灰燼。我們進藏之前,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這酷寒的高原上,水壺里的水很快就會結冰,根本無法使用,而灌滿生姜汁的氣壓噴壺,足可以把達普的鬼火澆滅。

    不過這安放輪回宗教主金身的冰窟中,突然出現的巨大藍色火柱卻在我們意料之外。經過Shirley楊的查看,這種火柱可能是一種古老的機關,魔國的鬼火輪回宗不會使用,只是模仿著那種無量業火造了一種人工的噴火機括。金身下是個密封的空間,里面裝了大量的秘藥,積年累月的絕對封閉環境,使秘藥與停滯其內的空氣相混合,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氣體,觸動雪山金身木乃伊,冰層一破就會引發它燃燒。墓主寧肯尸身燒成灰,也不想被外人驚擾。

    在冰窟的最深處,被火焰熔化的冰牆後,有一個更大的冰窟,我們在里面發現了一間隱蔽的冰室,看樣子是用來放教主陪葬器物的。最中央擺放著一個三層靈塔,象征著天上、地下、人間,靈塔高有一點五米,都是黃金制成,上面嵌滿了各種珍珠,眾寶嚴飾,光彩奪目。

    Shirley楊在四周放置了幾根熒光管照明,我用探陰爪撬開塔門。靈塔中層有十多個類似于嘎烏的護身寶盒,以及紅白珊瑚、雲石、瑪瑙之類的珍寶。下邊代表地下的一層,都是些糧食、茶葉、鹽、干果、藥材之類的東西。上層有一套金絲袍服,以及鏤空的雕刻。

    我們看到靈塔最高處的雕刻漆繪,與古格遺跡中輪回廟的銀眼壁畫類似,用異獸來表示方位坐標,中間則有個luo身半透明的女子,那應該就是冰川水晶尸了。從這陪葬陵塔的擺放位置,以及那冊古經卷中的描述,供奉邪神的妖塔,就在這冰斗以西,不超過三十米的範圍內。龍頂冰川上,少說有上百,甚至幾百處輪回教歷代教主的墓穴,我們所發現的只是其中之一。這些墓穴都是按密宗的星圖排列,拱衛著魔國自古遺留下來的九層妖樓。不用再多找了,有了這一個參照物,配合經卷中的記載,明天一定可以找到最終的目標。

    這間冰室的牆壁上刻著許多惡鬼的形象,看樣子靈塔中的財寶都受了詛咒。按我的意思,就是虱子多了不咬,賬多了不愁,就算是把這些珍寶都倒出去也無所謂,不過眼下大事當前,也沒心思去管這些黃白之物,于是我和Shirley楊將那靈塔按原樣擺好,返回冰川之上。

    我讓眾人輪流休息,由我和向導初一值第一輪班。我們兩人趴在冰牆後,一邊觀察四周的動靜,一邊喝酒取暖。不久前還若隱若現的狼蹤,此時已經徹底被風雪掩蓋,初一說狼群如果不在今晚來襲擊,可能就是退到林子里避雪去了。

    我見初一對狼性十分熟悉,又听他說曾擔任過喀拉米爾打狼工作隊的隊長,不免有些好奇,便出言相詢。

    初一講起了他以前的經歷,解放前,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為頭人做活,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七歲那年,狼群一次就咬死了幾十只羊。這種現象十分反常,頭人以為是有人得罪了山神,便將他爺爺活活地扒了皮,還要拿初一去祭神,後來他全家就逃到了千里之外的喀拉米爾定居下來。路上他父親也被追上來的馬隊所殺……

    初一每說一段,就要沉默半天,我見他不太想說,也就不再追問。這時夜已經深了,地上的積雪漸漸變厚,火光中,可以見到不遠處的積雪凸起一塊,那是擺放韓淑娜尸體的地方。我忽然發現那團雪動了一動,忙把手中的散彈槍握緊,舉起手電筒照了過去,心中暗想可能是餓狼摸過來偷尸體了,但馬上發現不是那麼回事。韓淑娜正手足僵硬地從雪堆里慢慢爬了出來,手電筒的光束穿過風雪中的夜幕,剛好照在她那張沒有了臉皮,並且焦黑如炭的臉上,只有她那兩排**的牙齒最為醒目。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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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50:55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四章 妖奴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韓淑娜那張被無量業火燒成黑洞一般的臉,對著我吃力地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發出什麼聲音,然而那沒有嘴唇的口,只能徒然張著。

    我想叫身邊的初一看看這是怎麼回事,喀拉米爾山區以前有沒有過這種先例,被燒死的人還會發生尸起?但一轉頭,卻發現原本一直在和我說話的初一不見了,只有寒夜中的冷風夾雜著大雪片子呼呼呼灌進冰牆。

    我心中似乎也被風雪凍透了,全身突然打了個冷顫,坐起身來,再一抬眼,初一就抱著獵槍坐在我身邊,舉著他的皮口袋,喝著青稞酒,再往放置韓淑娜尸體的地方看去,上面的積雪沒有任何痕跡。原來剛才打了個瞌睡,這麼短的時間里,竟然做了個噩夢。

    若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奇怪,但那夢境中的恐慌感,真的很真實,也許是有某種微妙的預兆?

    初一在旁邊將皮制酒囊遞給我︰「剛剛說著話你就睡著了,我看你今天是累壞了。我把酒燙熱了,你喝上兩口,青稞酒的神靈,會幫你緩解疲憊的身軀的。」

    我接過酒囊猛灌了兩大口,站起身來,還是想要再去確認一下,我必須親眼看到那雪丘下韓淑娜的尸體沒有變化,才能安心。

    誰知我剛一起身,忽然听得冰牆後,「嗖」的一聲長鳴,一枚照明彈升上了夜空。這是我們扎營時,為了防止惡狼偷襲,在外圍設置的幾道絆發式照明彈,都是安置在了幾道冰丘後邊,那是從外圍接近營地的必經之地。

    照明彈上有一個小型的降落傘,可以使它在空中懸掛一段時間。寒風吹動,慘白的照明彈在夜空中晃來晃去,把原本就一片雪白的冰川,照得白光閃閃,晃人二目。

    就在這白茫茫的雪霧中,十幾頭巨狼,暴露在了照明彈刺眼的光亮之下。這些狼距離我們壘起的冰牆最近的,已不過只有十幾米遠,它們果然是借著鵝毛大雪的夜幕過來偷襲了。扎營的時候,曾經分析過這里的冰川結構,這個季節已經有很長時間沒下過雪了,輕型武器的射擊聲,並不容易引起雪峰上的積雪崩塌,于是索性就拽出M1911,向後一拽套筒,抬槍射擊,初一也舉起他的獵槍,對準潛蹤而至的惡狼,一彈轟了出去。

    在雪原上悄然接近的群狼,可能是想要等到冰牆下,再暴起發難,不料觸發了照明彈,那奪目的光亮使它們不知所措,趴在雪地上成了活靶子。

    胖子等人听到槍聲,也立刻抄起武器跑出來相助,長短槍支齊發,立時就打死了十幾頭狼,剩下三頭巨狼見狀不妙,掉頭便向回躥,也都被胖子用步槍一一撂倒。狼尸在冰牆前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點點斑斑的積血。

    就在最後一頭狼被胖子射殺的同時,懸在半空的照明彈也逐漸暗淡,冰川又被黑暗覆蓋,只能听見狂風吹雪的哀鳴。這片位于龍頂冰川的鳳凰神宮,風勢都聚集在下面,雪山與雪山之間的間隙,都是吸進狂風的通風道,而越向上,風力將會越小,到了雪峰頂上,基本上就沒有風了。這片冰川好比一個口大底窄的喇叭形風井,加上大雪飄飛,附近的能見度很差。

    胖子蹲在冰牆下避風,對我說道︰「胡司令,這回咱給狼群來了個下馬威,諒它們也不敢再來。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我這就先回去接著睡了,有什麼事你們再叫我。剛剛正做夢娶媳婦,剛娶了一半就讓你們吵醒了,回去還得接著做續集去……」

    我對胖子說不要輕敵,等到勝利的那一天再睡覺也來得及,現在這還遠遠沒有結束,等把白毛狼王的狼皮扒下來,掛在風馬旗上的時候,它們群狼無首,就不足為患了。

    這時初一說道︰「都吉兄弟說得對,這些狼非常詭詐,需防備它們在這里吸引咱們的注意力,而另外有別的狼從後面繞上來。一旦和惡狼離得近了,就不能用槍了,那會誤傷自己人。」

    向導初一這一提醒,我們都覺得有這種可能,初一太了解狼群的習性了,以剛才這次小規模的接觸判斷,狼群一定會分兵抄我們的後路。我們的營地扎在輪回宗教主墓穴旁邊,兩側的遠端都有冰溝,不易通過,雖然前後都設置了裝有照明彈的機關,但也不能全指望著它能起作用。

    眾人稍一合計,決定與其在這里固守,被攪得整夜不寧,還不如迎頭兜上去,在狼群還沒有從後邊發起進攻前,就打它個冷不防。

    初一估計後邊是狼群的主力,而且它們從那邊過來是逆風,槍聲和人的氣味都會被它們察覺,惡狼們一定是想趁咱們取勝後麻痹大意,散開休息的時候,突然撲上來。咱們要出其不意,就要迷惑它們,而且要行動迅速,一旦讓它們察覺到有變化,今夜就很難消滅這批惡狼了。

    Shirley楊說狼的感知能力很強,咱們又是順風,很容易暴露,要怎麼樣做才能迷惑它們?

    初一不答,翻身躍出冰牆,把最近的一具狼尸拖了回來,讓眾人都往自己額頭上抹一些狼血。按照當地人的傳說,萬物中,只有人的靈魂住在額頭一帶,惡狼是修羅餓鬼,它的鼻子和眼楮感覺不到人體,只能看到人的靈魂,而且人和動物死後需要一晝夜的時間,靈魂才會離開肉體,所以這死亡不久的狼血中,也帶有狼魂,用它涂抹在額頭,遮住人的靈魂,就可以迷惑狼群了。

    我心想這傳說雖然未必是真的,但抹上氣息很濃的狼血,確實可以隱蔽人的氣味,于是按初一所說,用傘鍋刀插入狼頸。這狼剛死沒幾分鐘,並未凍住,血還冒著熱氣。

    每個人都用三根手指沾血,在各自的額頭上橫著一抹,然後帶著武器,關閉了身上攜帶的光源,悄然摸向後面的冰坡。這冰坡大約位于龍頂冰川的正中央,類似高低起伏的冰坡在這片古冰川上有很多。開始的時候我們並未留意,只是覺得這個隆起的冰坡,能起到遮擋風雪的作用,故此在坡下扎營,直到我與Shirley楊在冰斗中,確認了九層妖塔的位置,才覺得這冰坡非比尋常,很可能就是埋有冰川水晶尸的地點。

    眾人把明叔和阿香裹在中間,趴冰臥雪,俯在冰坡的稜線以下,我們的裝備足以應付極地的環境。這龍頂海拔並不高,而且有言道是「風後暖,雪後寒」,真正的寒潮要在降雪後才會來臨,狼群也會在雪停之前,退進森林,否則都會被寒潮凍死。這時雖然下著大雪,卻並不算太冷,不過縱然如此,趴在冰上的積雪中,也夠受的。

    我把手向下一壓,示意眾人停住,我和初一兩人蒙住嘴,只露出額頭上的狼血,然後先將頭探出冰坡的稜線,觀看坡下動靜,如果狼群來偷襲,這里將是必經之地。

    黑沉沉的大地上,只有漫天飛舞的雪片,我看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現,天上鉛雲厚重,沒有半點光亮,能見度實在太低了。這時候初一扯了扯我的衣袖,把手指緩緩指向坡下。我順著他的手凝神觀看,只見在風雪夜幕之中,有幾絲小小的綠光在微微閃動。由于雪下得很大,若不是初一指點,幾乎就看不到了。

    我打開微光手電,對著身後的胖子等人晃了兩晃,意思是發現潛伏的狼群了,準備作戰。這時趴在地上的向導初一,突然躍了起來,沖下冰坡,直奔那黑暗中的幾絲綠光奔去。

    我並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難道是發生了什麼突然的變化?但總不能任由他孤身涉險,于是拎著M1911,舉起狼眼手電筒跟著他跑了過去。身後傳來胖子和Shirley楊等人的呼叫聲︰「快回來,你們倆干什麼去?」

    初一奔到一處,停下腳步,我跟著站定,正要問他怎麼回事,卻發現雪地中倒著七八頭巨狼,狼頸都被鋒利的牙刀切斷,鮮血汩汩流出,有幾頭還沒有斷氣,用惡毒的眼楮盯著我們,但流血太多,已經動彈不得了。死神隨時都會降臨到它們身上。我們在冰坡稜線上看到那些碧綠色的狼眼,就是它們的。

    初一蹲下去看了看狼頸上的傷口︰「是那只白毛狼王干的,它們今夜不會再來了。」說完用藏刀把還沒死掉的狼一一搠死,和我一同回到冰坡後邊。

    我們把情況向眾人一說,大伙都覺得莫名其妙,顯然我們一開始估計得很準確,狼群想從後邊偷襲,但不知發生了什麼,狼王一連咬死這麼多同類,然後悄然撤退,就連非常熟悉狼性的向導初一,也不明所以。

    Shirley楊踩了踩腳下的冰坡,對眾人說道,這冰層下十有八九便是咱們要找的九層妖塔。魔國的風俗,只有國主與邪神死後才能入塔安葬,像輪回教的教主教宗,那些地位頗高的神職人員,都不夠資格,只能在聖地四周的冰窟里下葬。在世界制敵寶珠雄師大王的說唱長詩中,白狼是魔國的妖奴,制敵寶珠大王曾率領軍隊,同狼王帶領的狼群惡戰過多次。

    魔國雖然滅亡了很久很久,但國君與狼群的古老契約可能還沒有失效,狼群依然背負著古老的詛咒。也許狼王發現這里是供奉邪神的妖塔,不得不放棄原有的計劃,並咬死了幾頭狼來進行犧牲祭祀,這有幾分類似于美洲印第安人關于狼群的古老傳說,昆侖山喀拉米爾是否也存在著這種事?

    听Shirley楊這麼一說,我想起在昆侖埡大鳳凰寺鬼母的墓室中,曾經有一張巨大的狼皮,以及驅使狼奴的壁刻,所以Shirley楊說的這種可能性應該是存在的。

    既然狼群今夜不會再來襲擾,就可以安心睡覺了,明天還要挖掘冰川水晶尸,于是眾人便返回營地休息。

    我突然想起那個噩夢來,總覺得不確認一下韓淑娜的尸體,十分不妥,但這件事最好還是讓明叔知道為好,免得引起什麼誤會。我勸明叔最好連夜將她的尸體焚化了,把骨灰帶回去就好了。

    明叔這時候已經蒙了,正想答應,向導初一卻極力反對︰韓淑娜死亡到現在,還不到一晝夜,她的靈魂尚未離去,以烈火焚燒尸體,她的靈魂也會感到業火煎熬之苦,對死者不好,也會給大家都帶來災難。

    俗話說入鄉隨俗,雖然我們不信這套規矩,但不好反駁,眾人只好來到韓淑娜的尸體前。我問明叔能不能不用毯子蓋住尸體,而是卷起來裹住,這樣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明叔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點了點頭。

    我把尸體上隆起的積雪撥開,伸手剛一踫那毯子,心中頓時涼了半截,毯子空空地架成拱形,蓋在下面的尸體不翼而飛了。我猛地揭掉毯子,下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不算太大的冰窟窿,而更下面則有條巨大的冰隙。

    難道韓淑娜的尸體掉到下面去了不成?眾人都搶著圍上來觀看,我舉著狼眼手電筒往下照射,發覺在深不見底的冰淵下,有個人影一晃,閃進了黑暗的地方。我急忙將手電筒的光束追蹤過去,只見在冰縫間那垂直般的冰壁上,有個女人用手腳懸爬在那里,雖然背對著我們,但她的頭發已經表明了她就是韓淑娜。

    胖子舉起步槍就想射擊,我將他攔住對著下面大喊一聲︰「韓淑娜,你要去哪!」

    韓淑娜顯然是听到了我們的聲音,也感覺到有數支手電筒照著她,緩緩地從冰壁上回過頭來。她原本燒成黑炭的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慘白,但她那張大白臉上只有兩排牙齒,沒有眼楮和鼻子。

    韓淑娜從冰淵垂直的絕壁上回過頭來,臉上白蒙蒙的一片。她和我們之間相距的距離,已經接近狼眼光束射程的極限,我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全身都趴在冰窟邊緣,用力將手電筒向下探,雖然看得模糊,但我已經感覺到,在冰壁上的那個「女人」,已經不是人類了。

    明叔也舉著手電筒往下看,但是一見到韓淑娜的那張臉,竟被嚇得呆住了,手腳頓時軟了,手中的電筒翻滾著掉進了冰縫,要不是彼得黃拉著他,險些連人都掉到下面的冰縫里去了。

    突然長了一張白臉的韓淑娜,被掉落的手電筒所驚,迅捷地爬向黑暗的冰淵下邊,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們俯身看那支掉落的狼眼手電筒,希望能看出這條冰淵的深淺,但只見電筒掉下去之後,就變做了一個翻動著的小亮點,越來越小,最終竟被吞進了下面的一片漆黑之中。我和胖子見這冰淵深不見底,不免聯想起那個鬼洞。

    就在這時,Shirley楊把一捆登山繩用快掛固定在了身上,對我說︰「咱們趕緊跟上去。」看她的架式,似乎是要下到冰淵中去追韓淑娜。我一轉念,便已明白了Shirley楊的意思,韓淑娜的尸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雖然她一看到眾人就逃進了冰淵深處,但那個方向,正好是斜插入冰坡下的九層妖塔,難道她是直奔冰川水晶尸而去?

    必須在事態惡化之前找到韓淑娜,我也立刻準備繩索,同Shirley楊打開身上所有的光源,墜索而下,但冰淵中的冰面滑溜異常,根本沒有支撐點可以立足。身上的藍色熒光管與戰術射燈,在如鏡子一樣的冰壁上,反射出奇特而迷離的光線,使人不知身在何方,剛下到十幾米的深度,就感覺快要喪失方向感了。

    不得不暫時停下來確認位置。這道狹窄的冰淵似乎無邊無際。

    Shirley楊說下邊至少還有幾百米的深度,最深處可能就是災難之海那個湖泊殘存的水脈了,明叔的手電筒掉進了水里,所以才會消失不見。說著話把一支熒光管扭亮了,扔向冰淵的下方,隔了很久,那藍色的熒光才在視線里消失。我們把耳朵貼在冰壁上,隱隱約約能听到流水的聲音傳導上來。

    韓淑娜是往斜下方移動的,我們垂直降下,要想追上她,就必須橫向擺過去。我們試了一試,但這冰壁太滑,難以做到,最後只有依賴工具,想用登山鎬鑿住郭壁,借力向內側移動,但剛鑿了一下,就發現碎冰不斷地往下掉落,這冰淵有要裂開的跡象。

    龍頂冰川處于一個特殊的海拔高度,屬于低海拔冰川,每年有兩三個月的表面消融期,但最中間這厚達幾百米的冰層,始終不會改變。

    但我們來的時機並不太合適,剛好趕上消融期的末尾和寒潮來臨的前期,正是主體冰川最脆弱的時間段,加上冰川里有無數天然冰斗、冰漏、冰裂縫,以及上百處輪回宗的墓穴,可以說這冰層跟那馬蜂窩差不多。平常的日子還好說,九月份是最容易崩潰的時候,雖然幾千年來沒有發生過大的地質變動,但這災禍的海洋隨時都可能發生讓人意想不到的災難。

    不過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兩面性,冰川的脆弱期,對于挖掘深處冰層下的九層妖樓,又是十分有利的,倘若在寒潮之後動手,那就非常吃力了。

    上面的明叔、胖子等人,擔心我們的安全,大聲呼喊著讓我們回去,別追了,太危險了。

    他們這麼一喊不要緊,上面的聲音被風灌下來,我和Shirley楊覺得這整個冰壁都在顫動,趕緊用手電筒打信號,讓他們千萬別在冰窟窿那里喊話了,否則這冰壁萬一裂開發生冰崩,我們都得被活埋在這寒冷漆黑的冰淵里。

    我們在冰壁上的移動速度,比預想中的還要慢,而且根本不可能橫向移動,加上這冰淵里的環境過于漆黑復雜,兵貴神速,失了先機,就沒辦法追上了。Shirley楊無奈地對我搖了搖頭,看來不得不放棄追擊了,還是先上去再想辦法吧。

    我們抽動登山繩,準備要回到冰窟窿上面,于是用手電筒對著上面的人劃了幾下十字,胖子等人會意,便在上面協助,我和Shirley楊逐漸上升,由于冰壁上停不住腳,貼近的時候用腳一蹬,身體就會不由自主地懸在空中轉上一圈。

    我轉身的時候,突然看見側面黑暗的冰壁上,趴著一個女人。她的一半身體藏在冰壁上的縫隙里,只探出一小鴿身體,臉上白乎乎的一片,只有兩排牙齒,看她的頭發和身上黃色衣服,正是韓淑娜。

    我本以為她已經到冰淵深處去了,沒想到離我們不遠的冰壁上,有條不起眼的縫隙,韓淑娜就躲在了其中。在我們放棄了追蹤,準備返回上面的時候,她又突然出現,想做什麼?

    我一拉Shirley楊的胳膊,二人同時停下。Shirley楊也看到了從冰縫中爬出來的韓淑娜,同樣感到十分意外。我之前將狼眼纏到了手臂上,這時舉起胳膊來,直對著韓淑娜照了過去。

    在漆黑寒冷的冰淵中,即使是狼眼,也只剩下了不足二十米的能見度,但這個距離,恰好可以照到韓淑娜所在的冰縫。「韓淑娜」在我們搞清她是什麼之前,姑且仍然這麼稱呼她似乎對戰術電筒的光束照射沒有任何反應,趴在冰縫上探出半個身子,便一動也不動了。

    由于韓淑娜的臉上沒有了五官,兩排牙齒虛張著,所以我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哀是怒,雙方就這麼僵持在了半空。我逐漸有些沉不住氣了,那家伙根本就不可能是人,似乎也不是關節僵硬的尸體,不過不管她是什麼,絕對沒有善意。

    我拽出M1911準備一槍打過去,還沒拔開保險,便覺得有人輕拍我的肩膀,Shirley楊在我身後說︰「不能開槍,會引起冰壁崩裂的。」

    沒等我把手槍收起來,那個沒有臉的韓淑娜突然像全身通了電一樣,躥出了藏身的冰縫,張開手腳,像個白色的大蜥蜴一般,刷刷幾下迅速地向我爬了過來。

    我和Shirley楊見狀不妙,這時不敢怠慢,趕緊全力向下拉動套鎖里的登山繩,快速將身體升上冰淵,最好能將韓淑娜引到冰川上。

    我們上升的速度雖快,但韓淑娜在冰壁上爬動的速度更快,在離冰面還不到五六米的時候,她那張白森森的大臉,已經可以夠到Shirley楊的鞋子了。冰川上的眾人看得真切,胖子和初一兩個人不顧明叔的阻攔,舉槍探進冰窟中齊射,槍彈都打在了韓淑娜的臉上。

    我回頭往下一看,只見韓淑娜白乎乎的臉上被開了兩個洞,她的身體也被子彈的沖擊力向下摜去,掉落了數米,掛在冰壁上,抬起沒有眼鼻的臉向上張望,臉上的兩個洞旋即又愈合了。這時冰淵果然被槍聲震動,碎冰不停地落下,韓淑娜似乎是為了躲避掉落的堅硬冰塊,身影一閃,就躲進了冰縫之中。

    我和Shirley楊趁機爬到上面,再往下看的時候,上面坍塌的一些大冰塊已將那冰縫堵死。我們想要再從這進去找韓淑娜已經不可能了。但這冰川下的縫隙縱橫復雜,誰知道她還會從哪里鑽出來,而且槍彈對她似乎沒有什麼作用。

    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夜晚,發生了太多難以想象的事情,然而午夜才剛剛過去,距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風雪什麼時候會停,難以預料,看來今夜是別想睡安穩了。

    眾人堵住郭窟,回到帳篷中取暖,折騰了半宿,雖然疲憊,但是都睡不著了,圍在一起議論著韓淑娜。彼得黃說︰「可能她沒被燒死,只是受了重傷,埋在雪中又活了過來……」

    胖子說︰「怎麼可能,老黃說話別不經過大腦思考好不好。咱們都親眼看到了,腦袋燒沒了三分之一,這樣要是還不死,那天底下恐怕就沒死人了。看她一臉白花花的東西,多半都是白毛,這肯定是變成雪山僵尸了,非常非常不好對付。」

    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Shirley楊問阿香有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地方,才得知阿香根本就沒敢睜開眼去看。

    眾人各說各的理,討論了很久都沒個結果,最後向導初一忽然一拍巴掌藏地喇嘛們論禪的時候,經常會做這個動作,表示突然醒悟,或者加深記憶什麼的。初一年輕時經常跟喇嘛去山里采藥,也養成了這麼個習慣,顯然是他此刻想到了什麼。

    于是我們就停下不再說話,初一對眾人說︰「一定是被雪彌勒纏上了。兩年前還曾有地勘院的同志們,在昆侖山摩竭崖遇到過這種事,不過喀拉米爾一帶卻還沒有過先例。昆侖山雪彌勒比惡鬼還要可怕,她的尸體會越長越大……」

    初一正要講述以前雪彌勒在昆侖山禍害人畜的事情,卻忽然停住了口,在這一瞬間,他的表情似乎也僵化了,和他坐在一側的明叔、阿香、彼得黃也是如此,都一齊盯著我們身後的帳篷上方,好像那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我急忙回過頭往後看,只見帳篷的帆布,被從外邊壓進來兩個巨大的手印,中間還有個巨大的圓印,像是個沒有五官的人臉壓在上面,都比正常人體的比例大出一倍,似乎有個什麼東西正想從外邊用手撐破了帆布,鑽進帳篷里來。那兩只大手實在大得嚇人,帳篷被壓得直響,很快就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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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51:16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五章 靈蓋的詛咒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帳篷快要被外邊的巨人撐破了,難道這就是向導初一所說的「雪彌勒」?

    為了避免開槍把帳篷射破,我順手抄起放在地上的一支登山杖捅了過去,誰知登山杖上沒有任何感覺,那張大臉竟似有形無質,只有凹下來的帆布被杖頭戳了回去。

    明叔慌了手腳,打算爬出去逃跑,我趕緊拽住他的腿,把他按倒在地。外邊那雪彌勒是什麼東西,除了初一听說過一點之外,誰都不了解,好在這帳篷還能暫時攔住它,冒冒失失地跑出去,那不是往刀尖上撞嗎?

    胖子學著我剛才的樣子,抄起一根在冰川上定位用的豎旗,對著那張臉捅了兩下,見沒什麼作用,便隨手抓起一把雷明頓,也顧不上打爛帳篷,抵在那張臉上,近距離發射了一槍,帳外那東西被散彈擊中,勢頭稍減。

    帳頂的帆布被剛剛這一槍射成了篩子,從中露出很多白色的東西,與外邊的積雪差不多,好像在帳外的那家伙,是個巨大的雪人。

    胖子不斷地射擊,彼得黃和初一等人,也各自掏槍射擊,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忽然,帳篷的支撐桿斷裂,整個帳篷立刻倒了下來,七個人全被蒙在了底下。

    我心想這回完了,這帳篷散了架,里面的人胳膊壓大腿,別說想跑出去了,就是想掙扎著站起來都十分困難,心里雖然這麼想,但身體沒停,竭盡全力推開壓在我身上的一個人,迅速從帳篷底下鑽了出去。

    還沒站起身,我就已經把M1911拔出,但外邊冷風呼嘯,雪片亂舞,什麼東西也沒有。這時初一、Shirley楊和胖子等人,也先後從帳篷底下爬了出來,舉槍四顧,卻不見敵蹤。

    還是向導初一熟悉這雪原冰川的環境,對準了一個方向,開槍射擊,我們也都順著他的槍口瞄準。夜晚已經過去了,龍頂冰川上已不再是漆黑一片,天上濃墨般的烏雲,以及四周大雪峰的輪廓變得依稀可見,只見一個巨大的白色人影,頂風冒雪向白茫茫的遠處奔跑。

    那就是剛才襲擊帳篷的雪彌勒,要不是初一眼毒,在這雪茫之中,很難發現它的蹤影。我和胖子、初一三個人,一邊開槍,一邊踏雪從後追了上去,急得Shirley楊在後邊連喊︰「別追了,小心雪下的冰裂縫……」但她的聲音,很快就被刮向身後的風雪淹沒了。

    冰川上的積雪已經沒了小腿肚子,跑出不到十幾米,只見那個巨大的白色身影忽然向下一沉,在雪原上消失了。我們隨後追至,發現這里也有個很深的冰窟,似乎與先前的冰淵相連,也通向冰坡下的九層妖樓。

    雪彌勒一旦藏到這里面去,我們就拿它沒辦法了,只好在冰窟邊上罵了幾句,悻悻而回。我和胖子問初一,怎麼那雪彌勒剛佔了上風,反倒先逃跑了,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怎麼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竟把一個女人的尸體變成了那副樣子?

    初一說現在沒時間講這些事了,咱們這些漢子還好說,但隊伍里還有兩個姑娘和一位老同志,這回帳篷也沒了,不能讓他們就這麼頂著風雪站在冰川上,先找個避風安全的地方安定下來,再說那雪彌勒的事不遲。盡管放心,天一亮它就不會出來了。最要命的是等到今天晚上雪還不停,那狼群也就不會退走,給咱們來個兩面夾擊,可也夠我們受的。

    我們回到帳篷倒掉的地方,天已經大亮了,但大雪兀自下個不停,往遠處走是很危險的,附近只有幾座起伏不平的雪丘,根本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容身。

    Shirley楊說現在只有一個去處,直接挖開九層妖塔,至少先挖開最上邊的一層,咱們都到那里去避過這場風雪。在那里點起火堆,這樣氣流會向上升,把入口處的雪擋開,足可以避免在雪停之前,入口被雪蓋住,而且狼群怕火,也不敢輕易來犯。

    我們連稱此計甚好,這冰天雪地在外邊凍得難熬,都想盡快挖開九層妖樓,管它里面有什麼鬼鳥,哪怕只是到里面睡上一會兒解解乏也好,等養足了精力,一口氣挖出冰川水晶尸,然後趁著寒潮封凍冰川,便可以收隊撤退了。

    眾人說做就做,把裝備物資都轉移到了雪坡背風的一側,挖開一大塊積雪,露出下面的暗藍色的冰層,依舊把生姜汁刷到冰面上,等候滲透了開挖。

    初一趁空講了一件兩年前听說的事情,雖然同樣發生在昆侖山的深山里,只是離喀拉米爾很遠。

    藏民中流傳著一個古老的恐怖傳說,在雪山上,每當黑夜時分,便會有種生存在冰下的妖怪,聚集在一起掠取剛死不久的尸體。它們鑽進尸體的衣服,尸體就會變成白色,如果繼續撲咬活的人畜會越漲越大,隨後會因消耗而萎縮,如果兩三天內吃不到活人,就會散開,鑽進冰川下藏匿起來,直到再找到新的死人。這種東西喜歡鑽雪溝和冰坑,只在深夜出沒,七百多年前,曾一度釀成大災,死人畜無數。在寺廟的經卷中有一套《至尊宗喀巴大師傳》,對此事有很詳細的記載。

    我問初一道︰「原來雪彌勒不是一個東西,而是一群?很多聚集在一起?」

    初一點頭道,沒錯,最多時一個尸體上會附著十幾個,它們吸收了尸體內的血肉,變得肥胖起來,像是整團整團的肥肉,遠遠看上去像是個胖乎乎的雪人,當地人才管它叫做「雪彌勒」。雪彌勒成災是年頭很久的事了,人們都逐漸遺忘了。

    但兩年前有件事鬧得很凶,死了不少人。當時一支地勘隊進了昆侖山,結果從雪里挖出幾個白花花胖乎乎的大雪人,還沒等地質隊的人搞清楚狀況,就被那些白色的人形撲進了雪窩子,全隊十個人,只活著逃回了兩個。

    地質隊員們遇害的那片區域,不久前剛發生過雪崩,有一支多國登山隊在那里與外界失去了聯絡。寺里年長的僧人說,地質隊遇到的那些胖雪人,可能就是被雪彌勒纏上的登山隊員的尸體。剛好上面要發動人去找那支失蹤的登山隊和地質隊員的尸體,于是附近的牧民和喇嘛,加上軍隊,總共去了百十號人,在雪山里找了整整五天,無功而返。

    雪彌勒唯一的弱點就是只能在夜里出來,白天即使有雨雪也不敢現身,除此之外,《至尊宗喀巴大師傳》中提到過,這種東西還特別怕大鹽。

    初一對我們說︰「可現在咱們沒有大鹽,鹽巴也很少,雪彌勒晚上一定會再來。狼群肯定也藏在附近某條冰溝中避風雪,等著機會偷襲,看來今晚這冰川上會有場好戲。」

    胖子握著運動步槍說︰「可惜就是家伙不太趁手,而且這一帶環境對咱們十分不利,否則胖爺一個人就敢跟它單練,什麼雪彌勒,到我這就給它捏成瘦子。」

    眼下似乎只有先挖開這冰層下的妖塔,看看里面的環境如何,也許可以作為依托工事。

    不消片刻,生姜汁已經滲進了冰面,眾人當下一齊出力,把冰層挖開。五六米之下,就挖出了大塊類似于祁連圓柏一類的木頭,是方木、圓木、夯土組合結構。在這里動手,土木作業反倒比挖掘堅冰還要麻煩,但好在人多手快,工具齊全,不到半個小時,就挖開了妖塔的第一層。

    為了防備這冰層下也有無量業火和達普鬼蟲,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但出人意料,第一層妖塔什麼也沒有,進到里面一看,就像是個土木構建的低矮房間,以黑色的木料、灰白的夯土為主。在這一層中,只有一塊巨大的冰盤擺在地上,冰盤薄而透明,表面刻著一個神像,看來要再往下挖,就得把這塊冰盤打碎才行。

    Shirley楊看了看那神像,是個人身狼首、身披戰甲的武將形象。狼首是白色的,鎧甲是銀色的,這個形象似乎在哪里見過,正思量間,明叔等人也都陸續下到塔中。

    為了早些找到合適的地方休息,初一和胖子已經用冰鑿開始敲打那塊冰盤,但一听聲音卻不像冰,再摘下手套用手一摸是一大塊圓形水晶。

    明叔也在旁邊看著胖子等人干活,這時戰術射燈都聚在了盤面上,明叔一見人身狼首的形象,臉上忽然變色,急急忙忙地取出輪回宗那本經書,指著這水晶盤上的狼首魔神說,這塊冰山水晶石不能破壞,這里面有魔國白狼妖奴的詛咒,一打碎了,詛咒就出來了。

    我搖頭不信,《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有講解九層妖塔的布局,我在火山里也見到過,這一層不可能有什麼機關。這水晶的圓盤,應該是一種叫做「靈蓋」的塔葬裝飾,每一層連接的地方都有。

    不過我還吃不太準「詛咒」和「機關」之間有什麼區別,這種時候就算相信明叔的話也晚了,刻著狼首妖奴的水晶盤,已經被剛剛那幾下子鑿得裂開了,只需再輕輕一踫,就會碎掉。

    只一愣神的工夫,水晶靈盤的裂紋已經擴大到了極限,哪怕輕輕走動一下,都會使它破碎。比起歹毒的機關,無形的詛咒更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Shirley楊走到近前,輕輕將靈蓋水晶盤敲成無數碎片,我知道她一貫慎重,這麼做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于是便放下心來。

    圓盤形的冰山水晶石碎裂之後,果然什麼也沒有發生。胖子不斷抱怨明叔大驚小怪,這麼一驚一乍的,容易把人嚇成心肌梗塞,這可比詛咒和機關的殺傷力還要大。

    Shirley楊對我們說道︰「明叔講的沒錯,不過頂層這個水晶盤是假的,真正有詛咒的水晶盤在最深處。這座供奉邪神水晶尸的妖塔,在制敵寶珠大王的說唱長詩中也提到過。銀色的妖奴白狼王,名為水晶自在山,它侍奉在塔底邪神的身邊,一旦有人接近,妖狼的大軍就會從天而降,將入侵者吞沒。」

    狼神「水晶自在山」是魔國的妖奴,西藏最早的神話體系中也有相關傳說。水晶自在山生前也是一頭白色的巨狼,是昆侖山所有惡狼的祖先,但它這個稱號是死後才得到的。傳說其被蓮花生大師所殺後,尸體化為了一塊巨大的冰山水晶石,所以才被稱做「水晶自在山」。

    這塊由白狼妖奴尸體所化的水晶自在山之中,埋藏著妖奴亡魂惡毒的詛咒,任何妄圖接近的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魔國是崇拜深淵與洞穴的民族,作為邪神象征的冰川水晶尸,肯定在九層妖塔的最底層。Shirley楊提醒我們,挖到最深處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要損壞了水晶自在山惹火燒身。

    這片龍頂冰川以前曾是個巨大的湖泊,而妖塔的位置,可能正好是位于湖中的湖心島上。妖塔周圍是凍土或者岩石,再外層就是深厚的冰川,其底層甚至可能與雪彌勒藏身的冰淵相連,越往下挖就越是危險。

    我們部署妥當,按部就班地又挖開兩層。這里沒有陪葬的死者,只有一些堆成瑪尼堆的牛頭,都只有花白的頭骨與牛角,這應該是對牛的崇拜,因為犛牛在高原全身都是寶,在古藏地,不論哪個部族,唯有在這一點上比較統一。

    與先前冰斗中輪回宗教主陪葬靈塔奢華蓋世、富可敵國相比,九層妖塔里卻什麼都沒有,不免讓我們有些失望。這時大家疲憊之極,于是返回妖樓的頂層,生了火取暖吃飯,然後抓緊時間鑽進睡袋里睡覺。

    下午兩點,我就把他們都叫了起來,要趕在天黑前挖到最深處,如果速度夠快的話,咱們可以趕在寒潮來臨之前撤出龍頂冰川。

    眾人各自裝備工具武器,明叔從包里取出他祖傳的十三須花瓷貓,仔細數了數那瓷貓的十三根胡須,並不曾少得半根,然後擺在地上,帶著阿香一起拜了兩拜。

    我和胖子好奇地在旁邊看熱鬧,我問明叔︰「瓷貓的胡須沒斷,是不是說明咱們能馬到成功,全身而退?」

    明叔說︰「那是當然了,這個東西很靈驗的,一定是馬到成功,全身而退,所以祖宗們才有全須全影一說。」

    明叔說完就把十三須花瓷貓交給阿香,讓阿香好好收起來,他自己去背包里找那面刻著「天官賜福,百無禁忌」的天官銅印,準備在挖到冰川水晶尸的時候使用。

    我看見這枚印才想起來,這印是假的,蛋用都不管。好在Shirley楊在從北京出發前,托人從美國送回來一套三十六根的「星官釘尸針」,是唐代摸金校尉使用的古物,後來流落到海外,有這套東西,應該也湊合著能應付了。

    我走神之際,眾人都已經準備完畢,我和胖子、彼得黃、初一等四個人分做兩組,一組挖一層,輪流交替,估計三個小時之內,就會挖到第九層了。

    第三層中掛滿了星紋圖案的無字鬼幡,星紋分成五種顏色︰紅、藍、白、綠、黑,又以黑色鬼幡最多,藍色的最少。按後世輪回宗對魔國的記述,這些顏色分別有不同的象征意義,紅色代表鮮血,藍色是天,白色是山脈,綠色是水源,黑色則代表深淵。從這些鬼幡顏色的差別中,也可以看出魔國信仰與其他宗教的不同,在他們的世界觀、宇宙觀中,黑色越多,洞穴越深,力量也就越強大。

    我讓胖子把這些看得人眼花繚亂的鬼幡全部扯掉,留著燒火,然後當先下到第四層。這層妖塔堆著無數刻有不同符號的卵石,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經石,對考古的人來講可能有價值,在我們眼中就是成堆的爛石頭。看了一層又一層,似乎除了那作為靈蓋的冰山水晶石之外,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本以為會有些關于魔國那個眼球神殿之類的線索,但設身處地地一看,不由得產生了一些失望的情緒。

    就這麼一層一層地挖開,直到第八層的時候,才發現這層與上邊諸層迥然有異。這層也有個水晶靈蓋,剛揭開靈蓋的時候,沒發現什麼,一下去就覺得不對,四周有很多人影,趕緊舉起狼眼手電筒查看,另一只手也抽出了M1911。

    只見十九具高大的男性古尸,都保持著坐姿,環繞一圈坐在周圍。由于這妖塔始終被古冰川封凍,這些尸體都與活人無異,只是臉部黑得不同常人,裝束更是奇特,與獻王墓天宮里所擺設的銅人像十分接近。

    Shirley楊跟在我後邊下來,看到這些打坐的古尸,對我說︰「可能是冰川水晶尸入葬後,自願殉亡的祭司護法之類的人。小心這層有埋伏!」

    我打個手勢,讓正要下來的胖子等人停住,請阿香用她那雙「本能的眼楮」來看一看,這層有沒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阿香都快嚇哭了,極不情願地看了看那十九具古尸,搖頭表示什麼也沒有。

    我仍然不敢大意,說不定這些死在妖塔的護法尸體中,都藏著那種能把靈魂都燒成灰的蟲子,那才是真正的無量業火,身體踫上一點,就絕對無法撲滅。

    這座最重要的九層妖樓,挖起來實在過于順利,越是這樣,越是讓人覺得禍機暗藏。反正這也是第八層了,準備的生姜汁還有很多,于是讓胖子留下一些備用的,其余的全噴到那些古尸身上,又把水壺里的水都集中起來,將整個第八層都灑遍了,到處都是濕淋淋的,這才覺得可以放心挖最深層的邪神尸體了。

    黑折子、撬棍、冰 齊上,把漆黑的大木板啟開,下面顯露出一個方形的空間,也都是用木、土、石所構築的。往下邊接連扔了七八個熒光管,這塊空間才稍微亮了起來。

    我們誰也沒敢貿然下去,就在開出的洞口邊觀望,明叔急于想看他日思夜想的冰川水晶尸是什麼樣子,所以他擠在了最前邊,看了許久,越看心里越涼,這下面哪里有什麼邪神的尸體?

    最底層只有兩個大小相同的圓形水晶,一個是白色,一個是藍色,擺在石台上面,被熒光管一照,流光溢彩,可以看到上面有天然形成的星圖,除此之外就沒別的東西了。這兩塊天然晶體,顯然不可能是冰川水晶尸,也不會是藏有詛咒的水晶自在山,因為它們只有拳頭大小。

    胖子趕緊著安慰明叔,雖然沒找到正主,但這兩件行貨看上去也值不少銀子,不算空手而回。

    我對明叔說下邊這層空間太暗了,咱們在這里看,難免有所疏漏,還是下去看看才能確定,也許就藏在什麼地方。既來之,則安之,不翻個底朝天不算完。

    于是眾人陸續下到妖塔的最深層,再下面就是塔基了。這種墓塔不像是寺廟里的佛塔或地宮,此處應該已經是最後的空間了。

    把那藍白兩色的水晶搬開,發現這石台是活動的。

    胖子一個人就把石台推在一旁,下邊有個很淺的凍土坑,里面有一大塊很薄的水晶石。水晶上面有一層層水紋般的密集天然紋理,刻著一個狼首人身的神將,面目凶惡猙獰,頭戴白盔,身穿銀甲白袍,手持銀纓長矛,做出一個凌空躍下的姿勢,凜然生風。

    Shirley楊一看趕緊告訴大伙誰也別亂動,這就是藏有妖奴詛咒的水晶自在山,雖然不知那傳說中的詛咒到底是什麼,但是水晶石中的波紋非常奇特,似乎是被鎖在其中。這塊水晶一裂開,整個龍頂的雪山和冰川,都有崩塌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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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六章 先發制敵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龍頂的地形,雖然屬于復合雪山冰川凍土,但是目前正處于一年兩個多月的消融期末尾,海拔又相對較低,所以山頂的積雪消融了不少,而且四座雪峰環繞得並不緊密,不會輕易攏音,再加上風雪對聲音的稀釋,所以我們逐漸發現在雪原上開槍的響聲是不容易引起雪崩的。不過假如風雪一停,再降兩天雪,雪峰上的積雪又達到了滿負荷,那時就變得很危險了。

    Shirley楊說這塊水晶自在山里面密布的鱗狀波紋,可能是一種積壓在里面的特殊聲波,這塊水晶石一破,馬上就會引發大規模雪崩。另外這白狼妖奴的姿勢也說明了一切,帶著白色的毀滅力量從天而降,這也符合古神話傳說中,對雪崩、冰崩場面的描述。

    沒經歷過雪崩的幾個人,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向導初一得知可能發生雪崩,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在喀拉米爾,雪崩是很常見的,有時晌晴白日的時候,在山外會听到天邊雷聲滾滾不斷,那就是山里雪崩的聲音。從古到今,已不知有多少人畜被神明白色的憤怒所吞沒,在雪山腳下生活的人們,天生就對雪峰的狂暴和神聖,有種復雜的敬畏之心。

    我想起剛參軍時遇到的大雪崩,那種白色怒濤般的毀滅力量,至今記憶猶新,望著那水晶自在山上的狼神,自言自語道︰「這他娘的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

    明叔這時候似乎想孤注一擲了,舉著手電筒去照水晶石下的物體,想看看那具讓人垂涎已久、價值連城的冰川水晶尸到底什麼樣。狼眼的光束射在晶體上,還沒等我和胖子看清楚,明叔突然嚇得一縮手,那支狼眼從手中滑落,眼看著就要砸到水晶自在山薄埂的表面了。

    我們的心跟著那手電筒往下掉,但都來不及伸手去接,眼睜睜地看著它落在了水晶石上。那聲音也不算大,但足能給心理防線撞出一道大口子。明叔兩腿一軟,差點沒癱到地上。

    塔底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凍結了,直到看清楚水晶自在山沒被砸裂,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我對大伙說︰「沒關系,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塊石頭,比咱們想象中的結實多了。」

    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電筒對明叔說︰「明叔啊,您可真是我親叔,手電筒今天你都掉了兩回了,下回拿緊點行不行?您要是手腳不听使喚,就干脆別親力親為了,還是讓老黃給你打著手電照亮吧。」

    明叔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也是跑過船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又怎麼會這麼不夠膽色。我剛剛看到那水晶下的東西,是活的,還……還在動啊。」邊說邊掏出天官銅印,問我道︰「這寶印怎麼用?」

    我對明叔後半截的話完全沒听到,什麼東西在動?難道那冰川水晶尸活轉過來了不成?我們聞听此言,愈發覺得心里沒底,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去看自在山里面的東西,越看心跳越快,這里面竟然真有活的東西……

    水晶自在山名字里雖有個山字,其實遠遠沒有山那麼大,往大處說,頂多只有個洗澡的浴盆大小,橢圓形的,四周有幾條弧形黃金欄,是用來提放的。它橫著放在塔底的坑中,象征著雪峰崩塌之力的白狼妖奴,就刻在正面朝上,從上方俯視,有些像是個嵌在眼眶里的眼球。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在這晶體外殼之內,有很多水銀一樣的東西在緩緩流動。這水銀的陰影線條分明,剛好是一個女子,在水銀人形的身體中,有一些深紅色的東西微微發光,好像是人體的心肝脾肺等內髒。

    由于被外邊這層水晶石裹著,我們無法看清那水銀般流動的人形真面目是什麼樣子的,也許只是光學作用,或者內部的人形也是一塊晶瑩剔透的液體水晶,八成就是明叔要找的那具冰川水晶尸。

    至于是不是真正人類的尸體,還是同外邊的這層水晶自在山一樣,是一種象征性的器物,不打開看看,是沒辦法知道的。我這次之所以會同意明叔一道進昆侖山,只是希望從這九層妖樓中,找到利用塵珠消除身上詛咒的辦法,但這被我寄予厚望的妖塔,竟然什麼信息也沒有。現在只剩下邪神的尸體沒看,我早已經做好了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準備,于是招呼眾人動手幫忙,把水晶自在山從坑里抬出來。

    明叔希望運出喀拉米爾再打開,這樣就不用擔心引起雪崩了,想砸想切都可以任意施為。

    我說這堅決不可行,雖然這種冰山水晶石比我們想象的要結實很多,不是那麼輕易就會碎裂,但是用登山繩綁定金欄,逐層地往上吊,等于是在腦袋上頂著個炸彈玩雜耍。何況不僅要搬到頂層的雪原上,還要穿過冰天雪地的神螺溝,那簡直比登天還難。想把冰川水晶尸取出來,只有冒險在塔底進行,這樣做雖然看似危險,其實比運出去要安全許多。

    我把明叔說服後,眼看天也快黑了,狼群今晚雪停之前,一定會發動總攻。它們在雪溝里忍饑挨凍,現在差不多也到極限了,這妖塔一旦被挖開,狼群就沒了顧忌,而且這水晶自在山是狼群祖先聖物,它們不會容忍人類隨意驚動它。今天晚上雙方必須有一方死個干淨,才算完。

    于是眾人都回到九層妖塔的第一層,把火堆的燃料加足,讓明叔和阿香留此處,其余的人都返回大雪掩埋的冰川上,兩處距離很近,有什麼情況,也來得及救應。初一臨上去的時候,把所有的鹽巴都給了明叔,如果雪彌勒鑽出來,就將鹽撒出去潑它。

    外邊的天已經黑透了,雪漸漸小了,看樣子不到半夜,雪就會停。眾人把從塔中挖出的黑木堆積起來,作為防御圈,各自檢查武器彈藥。

    周圍雪原上死一般的寂靜,彼得黃等得焦躁,忍不住問初一︰「狼群當真會來嗎?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初一對彼得黃點了點頭,初一自幼便對狼十分憎恨,這時候惡戰在即,由于興奮,眼楮都充血了。在山地雪野中,初一的直覺甚至比狼還敏銳,只見他舉起酒囊來喝了一大口青稞酒,然後抽出藏刀,把嘴里的酒全噴到刀刃上,低沉地對眾人說了一聲︰「來了。」單手舉起獵槍,「砰」的一聲槍響,只見不遠處白色的雪地上,飛濺起一團紅色的雪霧,一頭全身都是雪的巨狼,被槍彈擊中,翻倒在地。

    四面八方的雪地里,幾乎同時躥出數十頭惡狼,卷起大量的雪霧疾沖而至。這一瞬間,我們的眼楮似乎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整個雪坡突然抖動沸騰了起來。

    我們人數雖少,也缺少沖鋒槍的火力,但不乏一等一的射手,而且狼群數量有限,在此之前,已經折了二十多只,現在只剩下六七十只,當即亂槍齊發,白色的雪地上立刻綻放出無數鮮紅的血花。

    狼群對我們的火力估計非常精準,如果先前它們埋伏得太近了,恐怕會被我們發覺,太遠了又沖不到近前,所以都埋伏在了三五十米的區域內。似乎是準備以犧牲十幾頭狼為代價,快速沖到近距離混戰,那時我們的槍械就發揮不出太大作用了。但這些計劃都被初一的敏銳打亂了。

    但狼群與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射殺了第一波的三十余頭巨狼之後,我們五個人手里的長槍彈藥告罄,第二波惡狼已如白色的旋風一樣,撲到近前。

    第二波的數十頭餓狼已在瞬間沖到面前,我和胖子、Shirley楊、彼得黃等人,來不及給槍支裝填彈藥,紛紛舉起手槍射擊。幾乎是一發一倒,將沖到面前的狼一一射翻,沉穩的射擊聲使人勇氣倍增,抵消了近戰中的恐懼。

    初一則用獵槍的前叉子戳倒一頭惡狼,然後撒手放開獵槍,用藏刀亂砍。一頭老狼躲避稍慢,被閃電般的刀鋒切掉了半個鼻子,疼得嗚嗚哀嚎,初一再次手起刀落,把它的狼頭剁了下來。

    從初一打響第一槍開始,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地面上已經倒了一片狼尸,里面混雜著幾頭還沒完全斷氣的惡狼,還不時冒著白色蒸汽般的喘息。

    眾人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松弛了下來,眼前的景象非常慘烈,這回喀拉米爾的狼可基本上能算是給打絕了。不過如果不是初一制敵先機,雪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里,可能就不只是狼尸了。

    然而,就在我們剛剛從激戰的緊張狀態中脫離出來,稍微有些放松的時候,一個白色幽靈般的影子,突然出現在了初一身後狼王已經撲住了初一的肩膀。沒有人看清白毛狼王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想開槍射擊,卻發現空膛手槍還沒來得及裝彈。

    這只白毛獨眼老狼真是快成精了,它似乎眼睜睜地看著群狼被全部射殺,硬是伏在雪地中一動不動,直到看準了機會,才攻其不備。它也應該知道,一旦現身,雖然能咬死一兩個敵人,自己也絕對活不了,但似乎是受到了它的祖先水晶自在山的召喚,舍棄了生命,全力一擊,直撲那打擾它祖先靈魂的牧人。

    白狼行如鬼魅,就連初一也沒有防備會有這麼一手,還以為狼王已經在混戰中被打死了,現在想還擊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連一眨眼都不到的時間里,白狼撲倒了初一,一同滾進了妖塔頂層的窟窿。

    與此同時,我也給M1911換上了彈匣,沖上去跳進妖塔。胖子等人緊跟在後,到了頂層一看,明叔指著下面一層說︰「快,他們滾到下面去了……」

    我急得腦袋都快炸開了,一層一層地追下去,最後在底層找到了初一和狼王的尸體。狼王死死咬住了初一的脖子,初一手中的一柄剝狼皮的短刀,全插進了狼王的心髒。狼王一身銀光閃閃的白毛,已經被鮮血染紅,從妖塔頂上纏斗著摔到底下,血都已經流盡了,早已沒了呼吸。

    初一為人勇敢豪邁,雖然同我和胖子相處時間不長,但彼此之間很對脾氣,極為投機。我心如刀割,忍不住要流出淚來,頹然坐倒在地,望著初一和狼王的尸體發愣。

    其余的人也都十分難過,Shirley楊握住我的手安慰道︰「想哭的話,就哭出來才痛快一些。」

    我搖了搖頭,心中好像在淌血,眼淚卻流不出來,那種痛苦,不是大哭一場就能減輕的,現在只是不想同任何人說話。

    明叔也安慰我道︰「初一兄弟所殺的狼王,是白狼妖奴的後代,他的死亡是功德無量的,壯士陣前死,死得其所,咱們為他祈福,祝福他早日成佛吧。人死為大,咱們還是按他們的風俗,先將他的後事好好料理了。」

    我對明叔點點頭,讓他們去收殮初一的尸體,我現在腦子里像是燒開了鍋,只想先靜一靜。

    明叔讓彼得黃與胖子把初一和狼王的尸首分開,他們正好砸在水晶自在山上,也不知有沒有砸破。胖子抹了抹眼淚和鼻涕,攔住眾人說道︰「且慢,初一是我兄弟,他走得壯烈,我得先為他念上兩句追悼詞。」

    明叔等人無奈,只好閃在一旁,任由胖子為初一舉辦追悼會。胖子嘆了口氣,對著初一的尸體哽咽著說︰「吾輩以戰斗的生涯,欲換取全人類的幸福,願將這鮮血和眼淚,灑遍天下自由的鮮花……」

    胖子嘮嘮叨叨地說了很多,這才使心中悲戚之情略減,讓彼得黃過來幫忙收殮。剛一抬開狼王的尸體,發現狼尸已經砸碎了水晶自在山,略一踫,嘩啦一聲,碎成了若干殘片。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提著心,支起耳朵聆听外邊的動靜,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過了片刻,妖塔上的冰川始終靜悄悄的,難道Shirley楊判斷錯了?水晶自在山里根本就不是什麼會使雪峰崩塌的聲波?也許在冰川里凍的年頭多了,失靈了?不管怎麼說暫時先松了口氣。

    水晶自在山里露出了一尊全身透明的女尸,皮膚下流動著銀色光芒,里面的骨骼內髒都是深紅色的,好像瑪瑙。這不像是真人的尸體,而更像是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這就是冰川水晶尸嗎?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我不管明叔怎樣去看他的寶貝,同胖子一起把初一的尸體搬到第八層,突然覺得精疲力竭,有點喘不過氣來,可能是傷心過度,岔了氣,于是停下暫時休息休息。

    胖子對我說︰「我說胡司令,咱們能不能到上一層去休息,守著這黑頭黑臉的十八羅漢,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啊。」

    我現在雖然有點大腦缺氧,但是卻清楚地記著,這層有十九具坐姿的護法尸體,怎麼胖子說是十八羅漢?我立刻警覺起來,一具一具數了一遍,真的只有十八具,六個一排,一共分為三排弧形排列,明明記得有一排有七具尸體,是我記錯了,還是有一具消失了?

    我想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變化,這時Shirley楊帶著阿香跟了上來,明叔等人也隨後登上。他和彼得黃已經將冰川水晶尸用繩子綁好,假發丘印用膠帶貼到了水晶尸的腦門上,正準備用繩子把它吊上來,那對一藍一白布有天然星圖的水晶球也都給捎上了。

    我問Shirley楊這第八層是不是一共有十九具尸體,Shirley楊點點頭︰「沒錯,總共十九具,怎麼了?」

    我擔心阿香听到害怕,就低聲對Shirley楊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少了一具。我先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你們趕緊上去,咱們盡快離開這鬼地方。」

    我拍了拍登山頭盔上那被撞歪的戰術射燈,一手握住黑驢蹄子,一手舉著M1911,摸索上前,查看那些高大的古尸。我發現在這層木塔漆黑的角落里,出現了一個大裂縫。這些古尸都依著牆,難道有一具尸體掉進去了?怎麼偏趕這個時候作怪。沒等走近,便听到一陣動靜,好像那縫隙中有根大木頭在挪動。

    我過去探頭往下一看,塔角破裂的大縫斜斜地向下,好像是個無底的深淵,一個莽莽撞撞白色胖人形,正在緩緩地撥開黑色木料,似乎想給自己騰出個空間,以便能爬進妖塔。

    是那吃了韓淑娜尸體的雪彌勒!我見那家伙沒發現我,趕緊往後一縮身,想找胖子要些炸藥,給它扔下去,把下邊的洞窟炸塌,將其壓到底下。

    我正要招呼胖子,卻听明叔和彼得黃同時大叫不好,他們已經把冰川水晶尸順利地提上了第八層,但也就在這時,突然從下面傳來一陣密集的碎裂聲,片刻就響成了一片。我頓時醒悟,糟了,那水晶自在山並非無效,而是要等到邪神尸骨被升到某個特定的位置,才會引發它內部的聲波振動,也就是說從理論上,根本沒有任何人能把冰川水晶尸帶出去。

    一陣陣悶雷般的聲音從上面傳來,雪峰上的千萬噸積雪,很快就會覆蓋龍頂冰川,再過不到半個小時,寒潮就會封凍這些積雪,不到明年冰雪消融之時就別想出去。

    明叔和彼得黃都嚇得面如土色,兩人抬著的冰川水晶尸掉在了地上,隆隆雪崩聲如同萬馬奔騰,震得地面都在顫動。我擔心明叔他們自亂陣腳,忙對他們喊道︰「別慌,都躲到塔中的牆角去,那里比較結實……」但是這工夫就連我自己都已經听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不知是誰的狼眼手電筒落在了地上,剛好滾到那具古怪的冰川水晶尸頭邊,光束照到了嘴上,那水晶女尸的嘴忽然大張了開來……

    我顧不上再管上面的雪崩,下意識地就去攜行袋中掏氣壓噴壺,要是有那種能燃起無量業火的鬼蟲出來,就用生姜汁先噴它幾下。

    冰川水晶尸的口中,果然飛出一只小小的瓢蟲,我對準它噴了兩下,竟然半點作用沒有。這時我已看清楚了,這只從水晶女尸嘴中鑽出的達普,雖然與那種藍色的蟲子形狀完全一樣,也是全身透明,但全身是銀白色的,如同一粒微小的冰晶振翅懸在半空,稍作停留,就朝距離它最近的彼得黃飛去。

    彼得黃不知厲害,伸手想把它拍死,我出聲制止,但聲音都被雪崩淹沒了,想救他根本就來不及。只見彼得黃一巴掌將冰晶般的小蟲拍在地上,在他的手上立刻結滿了一層冰霜。彼得黃連做出驚慌表情的時間都沒有,亮晶晶的冰霜就蔓延到了他全身,凍得梆硬的身體隨即倒在地上,摔成了無數冰塵,一點冰冷的寒光,從中飛出。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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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52:02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七章 乃窮神冰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想起在大鳳凰寺見到的鬼母壁畫,當時曾听鐵棒喇嘛說那畫已經殘破,其原貌應該是藍白兩色為主,象征著鬼母擁有無量業火與乃窮神冰兩種可以粉碎常人靈魂的邪惡力量。在古藏地的傳說中,並沒有魔國這個稱呼,而是稱其為北方的妖魔,只有世界制敵寶珠大王的詩篇中,才稱其為「魔國」。

    從冰川水晶尸口中鑽出的冰蟲,大概就是那種所謂的乃窮神冰了。只見彼得黃被乃窮神冰凍住的尸體,摔成了無數冰塵,未等塵埃落定,便從中飛出一個冰晶般的瓢蟲,在空中兜了半個圈子,振翅飛向距離最近的胖子。

    胖子趴在地上,把彼得黃的慘死之狀看了個滿眼,知道這種冰蟲犀利,沾上就死,踫上就亡,當下不敢怠慢,抬起M1911,連瞄準的動作都省了,抬手便打。

    此時龍頂冰川隆隆的雪崩轟鳴聲,愈演愈烈,吞沒了世間一切的聲響,我想出聲制止胖子,但無論是槍聲,還是喊叫聲,都被雪山的暴怒所掩蓋。

    昏暗的木塔中,被槍火閃得微微一亮,槍口射出的一顆子彈,擊碎了空中的冰蟲,擦著對面明叔的登山頭盔,射進了妖塔的黑木中。明叔驚得兩眼一翻暈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冰蟲被擊中,在空中碎成了十幾個小郭晶,都落在我面前的地上,蠕動了幾下,便紛紛生出翅膀,看樣子很快就會飛起攻擊塔內的活人。剛才只有一只冰蟲就險些使我們全軍覆沒,若是變成十幾只,在這低矮狹窄的木塔里,根本就無法抵擋,人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我急中生智,抓起地上背囊邊的酒壺,猛喝了一大口,一手打著了打火機,將口中的烈酒,對準地上的那十幾只冰蟲噴去,一片火光掠過,滿以為能將它們燒個干淨,但卻發生了最意想不到的情況。

    地上的冰蟲,身體突然由閃爍的銀白色,轉為了幽暗的藍色,也就是變成了我曾經遇到過兩次的那種火蟲。

    我和Shirley楊、胖子三人都看得毛骨悚然,腦門子上的青筋直蹦,難道這塔中真有邪神的力量存在不成?

    無量業火的氣息頃刻散播到了塔中的各個角落,雖然鼻中所聞都是火焰的焦灼之氣,但身體卻感覺奇寒透骨,我們幾乎完全窒息了。地上的十幾只達普鬼蟲,已經盤旋著飛了起來,在黑暗的空間中,帶動起一道道陰森的藍色曳光,隨即就要散開,撲向周圍的五個活人。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一刻,大量的積雪從塔頂的窟窿里直灌下來,順著我們挖開的通道,一層層地向九層妖塔內砸落。最後可能塔頂被大塊雪板蓋住,積雪便停止傾瀉而入,這麼短短的一瞬間,上面幾層可能都被積雪填滿了,落進第八層的雪,把空中的達普壓在了里面。

    我見機不可失,急忙對Shirley楊打了一個手勢,讓她趕緊把阿香帶到最底層去。這第八層已經不安全了,這種蟲子忽冰忽火,而且又不是常理中的火與冰,似乎是死者亡靈從地獄里帶回的能量,根本無以應對,只能在大踏步的撤退中尋找對方的弱點了,但下面不會再有退路,這點我也心知肚明,只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我與胖子拖著明叔和所有的背囊緊跟著爬到底層,地面的震動和聲響逐漸平息,這些跡象表明大規模的雪崩已經結束了,龍頂冰川已被四座雪峰上滾下來的積雪蓋了個嚴嚴實實。不過當務之急,並非去想怎麼出去,而是急于找東西堵死與上層妖塔之間的縫隙,擋住那些鬼蟲下來的通道。

    胖子想去搬地面的石台,我一把將他拉住︰「你想學董存瑞,舉著石台堵上面的窟窿?快找些木頭板子來。」不管是無量業火,還是乃窮神冰,這兩種能量只能作用于有生命的東西,只要不留縫隙,應該能暫時擋住它們。

    我和胖子手忙腳亂地找了些塔中黑色圓木,把通道堵了個嚴實。Shirley楊用北地玄珠在明叔鼻端一抹,明叔打個噴嚏,蘇醒了過來,一睜眼先摸自己腦袋,確認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神色極為萎頓。

    我知道明叔和阿香這回算是嚇壞了,于是安慰他們說︰「咱們這里應該是很安全的,那些達普鬼蟲雖然厲害,但不踫到人,就跟普通的小蟲一樣,沒什麼威脅,憑它們的力量也不可能推開封堵的木頭。」

    胖子附和道︰「蜻蜓撼柱,那是自不量力,咱就跟它們耗上了,早就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話音未落,頭頂就傳來一陣巨響,無數斷木碎雪掉落下來。我和胖子剛好站在下方,多虧戴著頭盔,饒是如此也被砸得有點暈頭轉向,急忙向後躲避,心想難道是我們趕工的工程質量不行?剛堵上就塌方了?還是上面幾層的積雪松動了,在塔內又形成了一次小範圍雪崩?

    再看掉下來的東西,黑色的是木頭,白色的是積雪,中間晶瑩之光流轉不定的就是那具冰川水晶尸。尚未細看,頭頂上轟然之聲再次發出,眾人抬頭一看,一個白乎乎的人形,正從上面用力爬將下來。我們這才想起,妖塔外層還有個雪彌勒,由于雪崩的混亂,幾乎都把它忘了。

    我抓起散彈槍,頂在雪彌勒的頭上就轟,但那家伙渾然不覺,子彈根本奈何不了它。它大頭朝下,不停地往下躥,但身體太胖,被卡在了上方的窟窿里,不過這家伙力量很大,這土木結構的妖塔困不住它,掙脫下來只是時間問題。

    這次終于看清了雪彌勒的面目,不過它根本就沒有面目,就像是塊人臉形的白色肉皮,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白色圓圈收縮、起伏,根本讓人不知從何下手。

    我忽然想到初一生前說這家伙怕大鹽,我們的鹽巴都在明叔那里,急忙找明叔去要。明叔說︰「完了,這次真的死定了,鹽巴都放在塔頂沒帶下來。」

    胖子急得直跺腳︰「明叔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你你……你整個就是我們這邊的意大利人。①」這句話本來是我們去新疆的時候,Shirley楊用來形容胖子的,說胖子簡直就是咱們這邊的意大利人,現在胖子總算找著機會,把這頂帽子扣給了明叔。

    我剛想喝止胖子,還不趕緊想轍,都這節骨眼兒了還有心情在口頭上找便宜,難道等會兒雪彌勒爬將下來,咱們就跟它練摔跤不成?

    但話未出口,卻忽听Shirley楊說道︰「你們快看上面,它不是爬不下來……凍住了。」

    我們聞言抬頭觀看,只見頭頂的雪彌勒結了一層冰霜,但雪彌勒性耐酷寒,雖然凍住了,卻還能不斷掙扎著想要擺脫。猛然間,它身體上厚厚的白色肉皮忽然張開,像是一只白色的大鳥展開了翅膀,隨時都要凌空撲擊而下,我們吃了一驚,作勢要躲,但那展開的皮忽然就此凍結住了。

    白花花的肉皮里面赫然露出一副血淋淋的人類骨架,一看那人骨的骷髏頭,便知道是韓淑娜的,來不及再看第二眼,就已經被冰霜覆蓋。想要四散逃開的雪彌勒,被乃窮神冰不上不下地凍結在了半空,終于一動也不動了,可能稍微踫它一下,就會如同彼得黃一般碎成霧狀的冰塵。

    但如果沒有外力去驚動它,可能就會永遠在冰川下保持著這個樣子。兩層妖塔之間的通道,給堵了個嚴絲合縫。

    我們從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中回過神來,醒悟到必須趕緊從塔側打條通道,否則這狹窄的封閉環境還不很快把人憋死。

    這時候塔底忽然傳來一陣翅膀振動聲,我們早就被這聲音嚇掉了魂,覺得全身的汗毛上都像是掛滿了霜。立刻循聲望去,黑木板堆中露出了冰川水晶尸的腦袋,它口中還有達普鬼蟲,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大群的達普,即將攜帶著能凍碎靈魂的乃窮神冰飛將出來。

    胖子離水晶尸最近,他眼疾手快,從攜行袋里取出個黑驢蹄子,趁那些達普還沒出頭,搶先塞進了冰川水晶尸的口中,又趕緊把手縮了回來,冰川水晶尸體內寒光隱隱閃了下,就此沒了動靜。

    明叔在旁看得心驚肉跳,緊緊摟住涪香,問我道︰「胡老弟,那……那銅印怎麼不管用?是不是咱們用的方法不對啊?」

    我坐倒在地,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還不都怪你,把戰略大方向搞錯了,誤導了我們,險些被你害死。那天官銅印專門是鎮伏尸變的,任它什麼尸魔尸妖,也百無禁忌。可這冰川水晶尸根本不是尸體,別說把銅印扣到腦門上了,就是按到**上也沒用。」

    我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多虧胖子冒險使出黑驢蹄子戰術,把鬼蟲堵了回去。不過眼下似乎是沒什麼危險了,但這冰川水晶尸也許造得與真人一樣,共有七竅,雖然從口中出不來,卻說不定又會從**之類的什麼地方鑽出來,最保險的辦法,應該是用膠帶一圈圈地把尸體裹個嚴實,好像埃及木乃伊那樣,裹成個名副其實的大粽子。

    我打定主意,深吸了兩口氣,就去翻找膠帶。裝有膠帶的背包掉在白毛狼王與冰川水晶尸之間,我硬著頭皮走過去想把背包拖到離這兩個魔頭遠一些的地方,但手還沒踫到背包的帶子,就听Shirley楊和胖子同聲驚呼︰「老胡,快躲開……」

    我心知不妙,想縱身跳開,但腳下被些黏糊糊的液體滑了一跤,臉朝下摔倒在地,臉部也蹭到了許多腥氣撲鼻的黏液。

    我順手在臉上一抹,腰上一用力,翻過身來,只見那具冰川水晶尸整個都裂開了,暗紅透明的髒器掉到了外邊。一群冒著寒光的冰蟲,如同一陣冰屑般的銀色旋風,從尸體中飛出,全部向我撲來。

    我瞪大了眼楮望著那些撲來的冰蟲,再也來不及躲避抵擋,其實就算來得及,也沒有東西可抵擋。這回真要光榮了,想不到竟然死在這里,永別了,同志們……

    但就在這時候,冰蟲忽然在空中停了下來,並沒有像干掉彼得黃那樣干脆利索。我心里隱約覺得不對,但此刻生死之間的距離比一根頭發絲還細,腦子都完全蒙了,搞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難道這些帶有乃窮神冰的飛蟲……

    在塔底遠端的Shirley楊腦子轉得極快,見我愣在當場,忙出言提醒︰「老胡,是狼王的血,你額頭上沾到了狼王的血了……」

    這句話如同烏雲壓頂之時天空劃過的一道閃電,我立刻醒悟過來,剛才我被地上的狼血滑倒,臉上蹭了不少,當時我並沒有來得及想那些充滿血腥味的黏液是什麼,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無意中把狼王的鮮血抹到了額頭上。

    初一生前曾經說過,在藏地傳說中,人和野獸死亡之後,一晝夜之內,靈魂不會離開血液和肉體,萬物中,只有人類的靈魂住在額頭,如果用剛死的狼血蓋住,就可以隱匿行蹤。而且這只剛被初一所殺的狼王,全身銀白色的皮毛,表明了它是昆侖山群狼祖先水晶自在山的後代,血管里流著先王的血液。水晶自在山與乃窮神冰同樣是守護這座妖塔的護衛,冰蟲們一定是把我當作了白狼,所以才停止了攻擊。

    當然這些念頭只是在腦中閃了一下,根本沒時間容我整理思緒,那陣冰屑般閃爍的旋風盤旋在上,看樣子馬上就要改變目標,撲向明叔和阿香。我立刻把攜行袋里的幾枚黑驢蹄子拿出來,在地上抹了抹狼血,分別扔給明叔、胖子、Shirley楊等人。我自己也不清楚當時為什麼不拿別的,而單拿黑驢蹄子,大概是覺得這東西沉重,扔過去比較利索。

    此時千鈞一發,就連一貫閑心過盛,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胖子,也顧不上說廢話了,雙手並用,把狼王的鮮血在自己額前抹了又抹。

    達普鬼蟲,無論是無量業火還是乃窮神冰,它們在每次選定目標之前,都要在空中盤旋幾圈,也就是這麼個空當,給了我們生存下去的機會。當成群的冰蟲盤旋起來之後,發現沒有了目標,便紛紛落回那碎裂開的水晶尸上,身上的銀光逐漸變暗,在水晶尸的碎片上爬來爬去。

    塔底中央的一大塊區域都被它們佔了,我們五個人緊緊貼著塔牆,誰也不敢稍動。我知道藍色的火蟲怕水,按這麼推斷用火一定可以燒死這些冰蟲,但不知是一種什麼神秘的力量控制著它們,可以隨時在冰與火兩極之間進行轉換,簡直就是天衣無縫,如果不找出這種力量的根源,我們仍然擺脫不了當前的困境。

    我一直覺得這塔底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那個變化,或者跡象,實在太過微小,以至于十分難以察覺,即使看見了,也有可能被忽視。一時間形成了僵局,我們都無法行動,這狼王的鮮血也不能抵擋一世,這樣下去,只有被憋死或被凍成冰棍的區別而已。而且看情形,似乎想延遲到明天再死都不可能了,那些鬼蟲半透明的身體中,再次出現了陰冷的寒光,它們似乎已經發現冰川水晶尸損壞了,想四散飛離,那將形成最可怕的局面。

    我四處打量,想尋找那個微妙的線索,最後把視線停留在了明叔身邊。明叔貼著塔牆,嚇得臉色都變青了,在他身邊,掉落著兩個水晶球,現在一只暗淡無光,另一只水晶球白色的寒光比以前明亮了許多。

    Shirley楊也留意到了這一點,同我對望一眼,什麼也不用說就已經達成了共識。Shirley楊掏出手槍,對著那枚暗淡無光的水晶球開了一槍,將其擊成碎片。這一槍十分冒險,沒人能保證擊碎了這枚晶球,妖塔中所有的達普鬼蟲,就只能保持乃窮神冰的形態了,但蠢蠢欲動的冰蟲,已經沒有時間再讓我們過多考慮了。

    Shirley楊剛將晶球擊碎,我就對胖子喊道︰「王司令,快用火焰噴射器。」

    胖子聞言,從他身後的背囊中迅速掏出丙烷噴射瓶,對準地上成群的冰蟲就噴。由于這密封的空間空氣本就不多,胖子也不敢多噴,火舌一吐,便立刻停止,塔底的冰蟲還沒等飛離冰川水晶尸的殘片,就一同燒為了灰燼。

    我見奏效,那顆始終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原處,但此時人人都覺得胸口憋悶,來不及回想剛才的事,就立刻動手將塔底的黑木撬開。我先前在妖塔第八層,看到雪彌勒爬上來的地方,是塔外側的一條傾斜的大裂縫,似乎可以下到深處。估計這冰川中所有的裂縫,都與最大的冰淵相連。龍頂上崩塌下來的積雪,很快就會被席卷而來的寒潮凍結,憑我們的裝備與人力,想從上面挖出去勢比登天,只好向下尋找生路。

    我憑記憶找準了方位,動手撬動塔底的木板,一撬之下卻又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此處的黑木,明顯不是原裝的,而是有人拆下來後,重新安上去的,外邊的也不是夯土,而是回填的普通凍土,簡直就像是個被修復的盜洞,不過看那痕跡,也絕非近代所留。

    有了這條古老的秘密通道,再往外挖就容易了,很快就挖到了一條斜坡,這里人工修鑿的痕跡更加明顯,但從手法上看,應該不是盜墓賊所打的盜洞。斜坡的凍土上,有一層層的土階,最下面可能連接著冰淵的深處,顯然不是匆忙中修鑿的,當然更不可能是雪彌勒那種家伙做的,但這究竟是……

    我讓明叔等人盡快離開妖塔,鑽進下方的斜坡。別人都還好說,只有阿香被剛才那些情景嚇得體如篩糠,哆哆嗦嗦地不肯走動,這里十分狹窄,也沒辦法背著她,明叔和Shirley楊勸了她半天,始終也挪動不了半步。

    我只好對胖子擠了擠眼楮,胖子立刻明白了,嚇唬阿香道︰「阿香妹妹,你要不肯走,我們可不等你了。說句肺腑之言,當哥的實在不忍心把你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扔到這里,你大概不知道這塔底下有什麼吧?你看到那燒得 黑的水晶女尸了沒有,她死後只能住在這,哪都去不了。在這陰曹地府里的生活是很乏味的,只能通過亂搞男女關系尋求精神上的寄托。等夜深了,埋在附近的男水晶尸就來找女水晶尸了,不過那男尸看到女尸被燒成了這丑模樣,當然就不會和她亂搞了,但你想過沒有,那男尸會不會對你……」

    阿香被胖子從我這學得的一套「攻心為上,從精神上瓦解敵人」的戰術嚇壞了,不敢再听下去,趕緊抓住Shirley楊的手,緊緊跟著爬進了塔外的坡道。

    我對胖子一招手,二人架起明叔,也隨後跟上。在黑暗中爬至一處略為平緩的地方稍作休息,Shirley楊對我說︰「以你的經驗來看,這古冰川深處,會通向什麼地方?」

    我說既然這里以前是個高山湖泊,也許下面有很深的水系亦未可知,不過這條在冰川下的坡道絕對有什麼古怪。唯一的一種可能,就是輪回宗挖的,不過他們在這冰川里修了很多墓穴,又大動土木從下面挖通了妖塔,而且這工程量似乎遠不止于此,莫非輪回宗想從冰川下挖出什麼重要的東西?

    Shirley楊說︰「鐵棒喇嘛師父給我講了許多制敵寶珠大王長詩中有關于魔國的內容,結合咱們之所見,我有個大膽的推測,這冰川深處,是通往魔國主城惡羅海城的災難之門。輪回宗是想把這座神秘的大門挖通。」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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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52:28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十八章 血餌紅花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惡羅海城」又名「畏怖壯力十項城」,它與「災難之門」都是只存在于昆侖山遠古傳說中的地名,從未載于史冊,只是傳說隱藏在昆侖山最深處,難道它們真的存在過嗎?獻王墓壁畫中的那座古城,也許描繪的就是惡羅海城,不過這北方妖魔的巢穴,與新疆沙海深處的無底鬼洞之間,又有怎樣的聯系?能否在那里找到巨大的眼球祭壇?我們目前還沒有太大的把握。

    在傳說中,那古老邪惡的惡羅海城也同精絕古城一樣,在一天夜里,突然神秘地消失了,所以強盛的魔國才就此一蹶不振,那里究竟發生了什麼災難或變故,都還屬于未知數。

    我忽然想起張贏川所說的︰「終則有始,遇水而得中道。」中道是指中庸之道,正途,也可以理解成安全保身的道路。雪崩壓頂,身陷絕境,卻又柳暗花明,發現了一條更為神秘的通道。這條漫長狹窄的斜坡,通向龍頂冰川的最深處,那里也許有湖泊或者暗河,有水就一定有路,想到這里,頓時增添了一些信心。

    眾人在這緩坡中休息了大約半個鐘頭,由于擔心妖塔附近不安全,就動身繼續向下。這修築有土階的凍土隧道,在地下四通八達,密如蛛網,我們不敢亂走岔路,只順著中間的主道下行,不時能看到一些符咒、印記,其中不乏一些眼球的圖案。

    Shirley楊對我說︰「輪回宗如果只想挖通災難之門,那就沒有必要一直把隧道挖進九層妖樓,而且看這隧道里的狀況,都不是同一時期修建的,可能修了幾百甚至上千年,這可能與他們相信深淵是力量的來源有關。但你有沒有想過,輪回宗的人為什麼要挖開妖塔?」

    我想了想說︰「這事確實蹊蹺,供奉邪神的妖塔,是不容侵犯的,會不會是輪回宗想從里面取出什麼重要的東西?除了冰川水晶尸,那塔中還會有什麼?」

    我們邊走邊商量,但始終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隧道在向斜下方延伸了一段之後,便與垂直的冰淵相接,冰壁雖然稍微傾斜,但在我們眼中,這種角度與直上直下沒有什麼區別,根本沒辦法下去。

    這里已經可以看到冰淵的底部了,最深處無數星星點點的淡藍色熒光,匯聚成一條微光閃爍的河流,在冰川下蜿蜒流轉,如同倒視天河。眾人都忍不住贊嘆︰「真美,簡直像銀河一樣。」

    下面可能有水晶,或者是水下有水母一類的發光生物,所以才會出現這樣夢幻般的奇景。

    隧道口有些殘破木料的遺跡,幾百年前,大概有木橋可以通向下方,但年代久了,便坍塌崩壞了。我目測了一下高度,這里已經是冰川的最底部了,距離那熒光閃爍的河流,大約有三十多米的距離,這個高度,可以用長繩直接墜下去。

    我對眾人說既然有活水,就必然會有出路,咱們可以用登山繩下去。

    明叔卻提出異議,這冰壁比鏡子面還要光滑,三十多米摔下去也能把人摔爛了,還是再找找有沒有別的路,用繩子從冰壁上滑下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胖子往下看了看,也覺得眼暈,連忙贊同明叔,小心駛得萬年船,後邊隧道有這麼多分支,一定還有別的出口。當然胖爺我倒是無所謂,就算摔扁了,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咱們現在扶老攜幼的,得多為明叔他們的安全著想。

    我提醒胖子說,王司令你可不要站錯了隊,放著捷徑不走,非要去鑽那些隧道,一旦在里面迷了路轉不出來怎麼辦?明叔他們的事咱們就沒必要管了,反正按先前的約定,九層妖塔也掘開了,冰川水晶尸也找到了,以後咱們就各走各的了,要是能留得命在,回北京之後,咱們再把賬目結清了。明叔你回家後把你的古董玩器都準備好,到時候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我這麼說只是嚇唬嚇唬明叔,明叔果然擔心我們把他和阿香甩在這里不管,思前想後,還是跟著三名摸金校尉才有可能從這冰川里出去,而且這次行動損兵折將,把老本都賠光了,也許在下面的「災難之門」里,能找到些值錢的東西。當然這些要以活下來為前提條件,于是表示絕對不能分開。

    我見把明叔搞定了,就動手準備繩索,長繩配合登山鎬,當先降下。冰淵之下的河谷兩邊,有不少散落的黑色朽木,河岸邊大量的冰山水晶石礦脈,閃映著河中淡藍色的熒光,不需要使用任何光源,也有一定的能見度。

    我見沒什麼危險,就發信號讓上邊的人跟著下來,等到胖子最後一個大呼小叫地滑下來,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從挖掘木塔、同狼群惡戰,直至冰淵深處,大伙只休息了不到半個小時,這時難免都又饑又餓。

    Shirley楊對我說︰「必須找個地方休息一夜,讓明叔和阿香恢復體力,否則再走下去,真要累出人命了。」

    我點頭答應,于是眾人在附近找尋可以安營的地點。這里河水非常平緩,而且水質極清,水中有不少淡水水母,熒光都是它們發出來的,不過這種生物看起來雖然很美,但實際上非常的危險,如果大量聚集,其發出的生物電可以使大型動物瞬間麻痹。Shirley楊告誡眾人盡量遠離河畔,一定小心不要踫到河水。

    河谷似乎沒有盡頭,沿著水流的方向走,不久在布滿水晶石的峭壁下,發現了一個洞穴,一看之下自然就成了最理想的宿營場所。

    洞口寬敞整齊,有人工修鑿過的痕跡。打起手電筒,向洞穴里張望,一片晶光閃動。洞中也有大量的透明結晶體,但其中似乎極為曲折幽深,看不清深淺。

    這不像野獸出沒之所,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帶著胖子當先進去偵察了一番。深入洞中到不了五六步,就有個轉彎,其後的空間大約有二十來平米,看來這里確實很適合宿營。

    我和胖子舉著狼眼在洞中各處亂照,地上有些古舊的石台,角落里堆放著一些白花花的牛頭,石台上有尊一尺多高的黑色人形木像。我心中一動,這里八成是輪回宗祭祀的地方,這黑色的小木人,似乎與鐵棒喇嘛提到過的邪教的「黑虎玄壇」一樣。

    我叫胖子把阿香等人叫進來,讓阿香看看這洞穴里,有沒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阿香進洞看了一遍,沒有,死的,活的,都沒有,那黑色的小木人也沒什麼。

    既然一切安全,而且眾人也已經非常疲憊,再往前找,也未必有比這里合適的地方,于是就在洞中休息,生起火來準備吃的。

    這水晶洞穴最里面的石壁上,還有些天然的小孔,有拳頭大小,不過即使小孩也鑽不進去,我們用石頭將這些洞都堵上,防止有蛇蟲之類的鑽進來。

    眾人圍在火旁吃飯,唯獨明叔唉聲嘆氣,食不下咽,讓阿香取出他那只祖傳的十三須花瓷貓來,不住地搖頭,撿起塊石頭,一下子將瓷貓砸了個粉碎。

    胖子在旁看得可惜,對明叔說︰「您老要是不想要了,您給我啊,這大花貓也有幾百年歷史了吧?好賴它也是個玩意兒,砸了多可惜。要說砸東西,破四舊的時候,我砸得比您多,可是現如今呢,不是也有點後悔了嗎?」

    我對明叔說︰「記得不久前您還拜過這只花瓷貓,據說這東西很靈驗,它的胡須一根也沒斷,可為什麼咱們在妖塔中折了這許多人手?莫非沒看黃歷,犯了沖?」

    明叔長嘆一聲,說出實情︰「像我這種跑了這麼多年船的人,最信的就是這些事情,也最怕那些不吉利的兆頭,年紀越大,這膽子反而就越小。為了圖個彩頭,這只祖宗傳下來的瓷貓,被我用膠水把胡須都粘死了,掰都掰不斷。」越說越生氣,好像有點跟自己過不去,揮手把破碎的瓷貓撥到牆邊。

    說來也巧了,那瓷貓身體碎了,可貓頭還很完好,滾到牆邊,剛好正臉沖著明叔,火光映照下,那對貓眼炯然生光,似有神采,好像變活了一樣,這使明叔更加不舒服,喃喃地罵了一句︰「老瓷貓都快成精了,我讓你瞪我。」說著話又撿起那塊石頭,想走過去將花瓷貓的貓頭砸爛。

    我想阻攔明叔,這是何苦呢,犯得上跟個物件兒發火嗎,但還沒等我開口說話,明叔的身體卻突然僵住,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了。

    他背對著我們,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我一招手,胖子已經把槍頂上了膛,Shirley楊把阿香拉到稍遠的角落里。

    我站起身來,看明叔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那貓頭,便問明叔怎麼回事。明叔戰戰兢兢地說︰「胡老弟,那里有蛇啊,你看那邊。」明叔在南洋的時候,曾被毒蛇咬過,所以他十分懼怕毒蛇。

    我心想剛才都檢查過了,哪里會有蛇,再說蛇有什麼好怕,按著明叔所指的方向一看,原來那瓷貓的貓頭旁,有一個被我先前用石塊堵住的孔,石塊正微微晃動,似乎里面有東西要從中拱出來。

    我將明叔護在身後,把工兵鏟拔了出來,不管從里面鑽出的是蛇,還是老鼠,一鏟子拍扁了再說。Shirley楊等人也都舉起手電筒,從後邊往這里照著。

    那石塊又動了幾下,終于掉落在地上,我掄起工兵鏟就拍,但落到一半,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不是蛇,而是一條綠色的植物枝蔓,一瞬間就開出一朵海碗大小的紅花。

    這里怎麼會長出花來?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只听阿香在後面忽然驚叫一聲。我被她的驚叫聲嚇得差點把工兵鏟扔在地上,我從沒想過女人害怕到了極點,會發出這樣的動靜。

    Shirley楊忙問阿香怎麼回事,是不是看見什麼……東西了。

    阿香拼命往後躲︰「我……我看到那石孔里長出來的是……是一具男人的尸體,上面有很多的血。」說完就捂住眼楮,不敢再看那朵鮮艷的紅花了。

    我們對阿香的眼楮十分信任,覺得有她在身邊,會少了很多麻煩,但這次我不得不產生一些懷疑,那朵鮮艷欲滴的紅色花朵,雖然長得奇怪,卻絕對是植物,怎麼會是尸體?這兩者之間的區別,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只有明叔對阿香的話毫無疑慮,我和胖子卻不太相信了,都轉頭去看阿香,她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哪里有尸體?又哪里有什麼人血?

    Shirley楊指著從石孔里長出的紅花,對眾人說道︰「你們看,它結果了。」

    我急忙再看那朵紅花,就在我轉頭之間,它竟然已完成了開花結果的全部過程。嫩綠的枝蔓頂端,掛著一個好像桂圓般的球形果實。我和胖子、明叔、Shirley楊都是走南闖北,正經見識過一些稀奇事物的人,但都從未見過這樣古怪的植物。

    看樣子這石壁上的孔洞,就是被里面生長的植物頂破形成的。孔道是彎曲的,無法直接看清里面的情況,但後面似乎另有一個空間,但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可以不需要陽光水分,也能生長植物?

    我戴上手套,輕輕把那枚果實摘了下來,剝開外邊的堅殼,里面立刻流出一些暗紅色的液體,好像是腐爛的血液,臭不可近,最中間有一小塊碎肉,竟似人肉。

    果實一摘下,那綠色的枝蔓就在瞬間枯萎,化成了一堆灰色的塵土。我趕緊把手中拿著的肉塊扔到地上,對眾人說道︰「這八成是生人之果的血餌啊。」

    風水秘術中有一門名叫「化」,其中內容都是一些關于風水陰陽變化的特例。在風水形勢特殊的地點,會發生一些特異之事,我們所說的龍頂冰川,是當地人稱為神螺溝冰川的一部分,雖是世間少有的低海拔冰川,但玉峰夾持,雪山環繞,是昆侖山中的形勢殊絕之地。昆侖本為天下龍脈之起源,神螺溝又是祖龍的龍頂,其生氣之充沛,冠絕群倫。其實生氣聚集的穴眼並非祖龍才有,只不過極其罕見。正是由于生氣過旺,葬在龍頂一些特殊地點中的尸體,會死而不朽。生氣極盛之地的不朽尸,被稱為「玄武巨尸」,那里的洞穴、地下,甚至還會發生一些奇特的變化,例如不斷長出「血餌」的「生人之果」。

    我們現在位于冰淵的底層,海拔只有一千多,已經基本上沒有冰了,到處都是水晶石礦脈。在這里發現的黑虎玄壇應該是個神灶之類的設施,是魔國滅亡後,由後世輪回宗修建的,主要用于祭拜妖塔中的邪神。

    我本以為按慣例,那黑色的小木人像就是某種神的象征,但我忽略了密宗風水與青烏術存在很大的差異。在內地,也許有個神位神像就夠了,但現在想來,輪回宗也許真的會弄那麼一具尸體來獻祭,在這生氣匯聚之地,證實其永生不滅的教詣的神跡。

    我把這些事對Shirley楊等人說明,有必要找到洞穴後邊那個空間的入口,進去探查一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到關于惡羅海城或者災難之門的線索,至少再向前行,也不必如盲人摸象般地為難了。

    我又告訴明叔這種地方生氣很旺,不會有什麼危險,盡管放心就是,如果不願同往,那就和阿香一起留在這等我們回來。

    明叔現在對我和胖子倚若長城,哪里肯稍離半步,只好答應帶著阿香同去。于是眾人在洞穴中翻找,希望找出什麼機關秘道,可以通向後邊長出生人之果的空間。

    明叔問我道︰「只有一事不明,我在進藏前,也做了很多關于密宗風水的功課,魔國修築妖塔的時候,密宗還沒有形成風水理論,定穴難免不準。看這座黑虎玄壇的位置,似乎是與九層妖樓相對應,這里真的就是生氣最旺的吉穴嗎?萬一稍有偏差,趕上個什麼妖穴、鬼穴,咱們豈不是去白白送死?」

    我心想明叔這老油條,又想打退堂鼓,于是應付著對他說︰「風水理論雖然是後世才有的,但自從有了山川河流,其形勢便是客觀存在的,後人也無外乎就是對其進行加工整理,歸納總結,安插個名目什麼的。龍頂這一大片地域,是天下龍脈之源,各處生氣凝聚,哪里會有什麼異穴,所以您不要妖言惑眾。我和胖子都是鐵石心腸,長這麼大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您這麼說只能嚇唬嚇唬阿香。」

    明叔討了個沒趣,只好退在一旁不復多言。這晶石洞穴里有許多石台,擺放得雜亂無章,我們一一將其挪開,最後發現一個靠牆的石台後,有個低矮的通道,里面是半環狀的斜坡,繞向內側洞穴的上面。眾人戴上防毒面具,彎著腰鑽進通道。

    這段通道並沒有多長,繞了半圈,就見到一個更大的穹頂洞穴,大約一百多平米,出口處是個懸空的半天然平台,向下俯視漆黑一團,看不見底。

    我其實也是由那長出人肉的花朵來推測是血餌,除此之外,並不太了解這種東西,因為誰也沒見過,更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臨陣退縮的事我從來不做,若不探明此秘、窮盡其幽,將來一定會後悔莫及。

    那生長血餌的尸體,似乎就在下面。這里靜悄悄的,除了我們的呼吸聲之外,就沒有別的動靜了。

    由于頭盔上的燈光難以及遠,所以眾人都俯身趴在石台上,想用狼眼往下探照地形,但手電筒的光束,只照到平台下密密麻麻的血餌紅花。植物非常密集,枝蔓像爬山虎一樣,在壁上攀附,深處的東西都被遮蓋住了。

    我低聲把阿香叫過來,讓她先從石台向下看看,是否能找出這血餌的根睫所在,那里應該就是玄武巨尸的所在。

    在Shirley楊的鼓勵下,阿香壯著膽子看了看,對我們點了點頭確認。她透過血餌紅花的縫隙,看到下面有一個高大的人形,所有的植物,都是從那具尸體中生長出來的,也就是說,那些血餌是尸體的一部分。

    這下面也許是個擺放尸體的祭祀坑,肯定還有其余的祭品,于是讓胖子找幾支熒光管扔下去,照明地形,看看有沒有能落腳的地方。

    胖子早就打算下去翻找值錢的明器,听我這麼一說,立刻扔下去七八支藍色的熒光棒,平台下立刻被藍色的光芒照亮,無數鮮血般紅艷的花朵密布在洞底,有不少已經長出了血餌果實。從上面往下看像是個花團錦簇的花圃,只不過這花的顏色單調,加上藍色熒光的襯托,顯得陰郁、沉重,好像都是冥紙糊制的假花,並無任何美感可言。

    花叢的邊緣,有一塊重達千斤的方形巨石,是用一塊塊工整的冰山水晶石料砌起來的,我們離得遠了,巨石表層又爬上了不少血餌紅花,只能從縫隙中看到似乎有些符號圖形之類的石刻,巨石的下方,壓著一口紅木棺材,迎面的擋口上,破了一個大窟窿。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這樣的棺材?我看那塊巨大的方形冰山水晶石頗有古怪,就打算從平台上下去看個究竟。剛要動身,手腕突然一緊,身邊的阿香緊緊抓住我的手,眼中充滿了驚恐的神色,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她一定又看到什麼東西了。

    Shirley楊好像也听到了什麼動靜,將食指放在唇邊,對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當即打消了立刻下去的念頭,屏住呼吸趴在石台上,與眾人關閉了身上所有的光源,靜靜注視著下面發生的事情。

    剛剛扔下去的幾支熒光棒還沒有熄滅,估計光亮還能維持兩分鐘左右,只听一陣輕微響聲從下方的石縫中傳出,藍幽幽的熒光中,只見一只綠色的……小狗無法形容,只能說這東西的形狀很像長綠毛的「小狗」慢悠悠地從石縫里爬出。這東西沒有眼楮,也許是常年生活在地下世界,它的眼楮和嗅覺已經退化了,並沒有注意到四周環境的變化,也沒發現石台上有人。

    它不斷地吞吃著血餌果實,十分貪婪,隨著它一路啃過去,失去了果實的紅花紛紛枯萎成灰,不一會下邊就露出一具兩米多高的男性尸體。

    我在上面看得心跳加快,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正想再看的時候,熒光棒的光芒逐漸轉為暗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忽然覺得手背上發癢,用手一摸,頓時覺得不妙,像是長出了一根植物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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