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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等你再愛我(十方烈焰之十:日珥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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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再愛我《十方烈焰之十:日珥傳說》– 簡瓔

這十方烈焰的「日珥」真是怪透了!
都什麼時代了,還為了上一代的恩怨,
強迫自己不能去愛她,甚至草率的和「開羅之花」訂婚,
他不愛她,別人竟也不能追求她,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可是,他竟會為她斷臂而流下男兒淚,還向她表達真情,
嘿嘿!沒想到斷一隻手臂這麼好用,
心想,苦戀的痛苦結束了,相戀的快樂才正要開始,
但,在這時她卻要面對更殘酷的事實?他將永遠忘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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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2 00:18: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燈光閃爍的尼羅河畔與夜影相互輝映著,充當舞臺的遊艇上,一名美麗的長髮女郎正隨著音樂翩翩扭舞,觀眾熱情鼓掌,不分男女老幼,個個伸長了脖子爭相一睹舞娘風采,一時間,氣氛浪漫喧騰。
    在控鋼有力的鼓樂催生下,舞娘綻著迷人的笑容,恣意的擺動著白皙削瘦的手臂,健美修長的雙腿翩然而起。她頸上的假鑽項鏈閃耀著光芒,一件豔紅色同樣鑲假鑽的胸衣包托著她豐腴的雙峰,平坦的小腹是眾人注目的焦點,纖腰上扣著一條純金打造的鏈子,長長的鏈墜隨著她的擺動而搖曳,豔紅色的透明紗裙讓人產生無盡遐思。
    女郎那張東方面孔如出水芙蓉,她香汗淋漓,雙手高舉隨節奏打著拍子,一雙明眸大膽挑逗的朝河中央一艘遊艇望去,俏皮的眨了眨她明媚的大眼睛,柳腰像水蛇般的扭動,頓時,全場雷動,叫好歡呼聲不斷。
    “辜先生,白小姐在對你笑哩!”有人起哄。
    “白小姐在邀您共舞啦!”
    辜永奇坐在遊艇上不為所動,他俊朗陽剛的古銅色面龐微微一笑。這個小芙總是這麼調皮,明知道他不可能上去與她共舞,就偏偏要在人前逗弄他。
    得不到辜永奇的回應,白芙仍然笑嘻嘻的跳她的舞,她雙手打水花似的舞著波浪,柔媚的嘴角衍出無盡笑意,每當轉圈又面對他那艘遊艇時,她便又綻放一記甜甜吟笑。
    她喜歡這種當主角的感覺,誰說肚皮舞娘都是已婚的富婆,她就要打破這項慣例!
她未婚,不是富婆,可是她就是喜歡在人前表演肚皮舞!從辜永奇眼中讀出的激賞,使白芙欲罷不能,愈舞愈激昂。
    “永哥,你真是好福氣,白小姐這麼漂亮,又對你一往情深,你還不快點把人家給娶進門來,小心久了,會被別人搶走哩!”驍俊雙眼發亮直盯著白芙那窈窕的身影,恨不得自己就是她的意中
    白芙是開羅大學之花,更是開羅之花,整座開羅城沒有人不知道白朔棟教授之女白芙,更沒有人不知道她是事永奇的未婚妻。
    三年前,辜永奇突然宣佈與白芙訂婚,備受矚目的十方烈焰“日珥”辜永奇在埃及擁有龐大勢力,他的一舉一動深受埃及人民的關切,而他的婚姻大事更是每個埃及少女不會放過的新聞。
    他的閃電訂婚粉碎了許多對他覬覦多年的癡癡少女必,更讓她們那顆渴望入主辜宅的心迅速狼狽的收了起來,同仇敵汽的咒駡那位偷了他的心的下作女賊。
    不過,當她們一知道辜永奇訂婚的對象,便個個不由自主的自歎弗如,深深感慨地會選擇“她”,一點都不奇怪。、
    “她”,就是白芙。
    白芙與其父白朔棟在埃及已居住了二十年,從年輕到老,他將其所學所知識獻給埃及這塊土地,人民均對他敬仰有加,對他的獨生女兒更是愛屋及烏,將她當成埃及人民的女兒。
    白芙在埃及長大、在埃及受教育,絕大部分的時候著阿拉伯語,跟埃及人玩成一片,唯一最大的不同點便是她的東方形貌。然而這點非但沒有令她與當地人有隔閡,反而因為她與眾不同的外貌,使她從小到大,都是開羅小夥子競相追求的頭號目標。
    辜永奇與白芙的結合在埃及人民的眼中是天作之合,覺得他們是金童女玉、是才子佳人、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一對佳偶。當日他們宣佈訂婚時,滿滿的禮物湧到辜宅與白宅門口,更多的祝福恭賀之聲足可繞開羅城三日不斷。
    平靜的開羅沒什麼新鮮變化,人們唯一期待的便是辜永奇與白芙這對訂婚長達三年的金色情侶趕快結婚,讓他們目睹一場空前絕後的世紀婚禮。
    聽到驍俊那又豔羨又扼腕的聲音,辜永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知道驍俊喜歡小芙,大家都喜歡小芙,他當然也喜歡她,但是……
    他眸光本能的瞥了一旁恬靜自若的康奏兒一眼,發現在嘈雜之中,她永遠顯得那麼從容篤定,她的眼神溫柔而真誠的欣賞著臺上熱烈演出的白芙,纖柔的線條有股令他動容的韻致。
    奏兒與小芙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小芙愛熱鬧,奏兒愛寧靜;小芙絕豔,奏兒飄逸,如果說小芙是朵出水芙蓉,那麼奏兒就是株含苞待放的水上清荷了。
    就拿此刻來說,小芙活躍在臺上接受眾人的禮贊,妻兒則化遊的享受她做為一個觀眾的角色,對小芙賣力的演出,她時而微笑,時而報以熱烈的掌聲。饒是如此溫柔安詳,她還是不會被眾給忽略掉,她的光芒一點都不遜於小芙,相反的,她的寧靜正是令她即使沒有任何誇大的動作,仍然不斷光彩煥發的原因。
    小芙是尼羅河的女兒,奏兒則是尼羅河的奇跡;小芙是尼羅河孕育出來的生命,奏兒則賦予了尼羅河畔的子民新生命。
    大家喜歡小芙,當她是自家女兒般看待,但對奏兒則是尊敬與崇拜,兩者的分水嶺就跟楚河漢界一樣清楚。
    奏兒永遠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她不厭其煩的傳述埃及婦女該有的知識和自身的權利,教窮苦的小孩子識字讀書,只要有聞貧病者,跋山涉水,再貧脊的地方她都去。
    她的醫藥箱裏無時無刻不放著充裕的醫療用品,只要用得上她的地方,人家大老遠的托人來請她去,她沒有一次回絕掉。她是褚全真門下最孜孜不倦的學生,有些醫學原理她無師自通,這點連褚全真都嘖嘖稱奇。
    他完全不能否認自己欣賞奏兒的事實,他認為她足智多謀且勇敢,聰明又有學問,她完全承繼了他們的義母葛羅素夫人良善溫厚的性格,以別人的疾苦為疾苦,以旁人的快樂為喜悅。
    奏兒大概從來都沒有想過像她這般花樣年華的年輕女孩子該去縱情享樂些什麼,他想不出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脫俗美好,教人不愛也難。
    對信奉伊斯蘭教的埃及人說,奏兒是阿拉賓主派來的白衣天使,而小芙則是它送給他們的開心果。
    對他辜永奇與埃及的子民來說,奏兒與小芙是沒有衝突的,一個是與他一起刻苦成長的異姓義妹,一個則是將與他攜手共創美好未來的未婚妻,大家都衷心的喜歡著她們兩個,他知道他與小芙的婚禮一直被熱烈的期待著……
    辜永奇搖了搖頭,暫時把這個惱人的問題拋開,重新將眼光放回白芙熱力四射的曼妙身影上。
    奏兒專注的看著河中央遊艇上的白芙。纖腰、長腿,胭體曼妙之極,多美!她在心底由衷的對白芙喝采了一聲。
    她不可能穿得像小芙那樣,非關有沒有勇氣的問題,她背上那些細細碎碎的疤痕一直是自己的自卑,大火造成的傷疤似乎一輩子也不會褪。
    此時,在星月與霓虹的映照下,小芙那曬得像蜜糖似的健康肌膚正散發著無窮魅力,她相信沒有一個人會不喜歡小芙。小芙是個可愛。熱情又很善良的女孩,連身為同性的她都喜歡小芙了,更別說是那些異性,他們對小芙的熱情,從開場至今毫無間斷的掌聲便可得知。
    辜永奇——她的五哥,會選擇小芙為妻一點也不奇怪,整個開羅,沒有比小芙更配得上他的女孩了。
    她身邊的辜永奇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白芙表演,那是一種親呢的注視,他的眼裏有激賞、有讚美,還有著滿滿的興味盎然。
    白芙究竟是什麼時候闖進她與辜永奇之間的?
    對於辜永奇,她一直有著難解的情懷,他是她的義兄,但他們卻更像一對患難與共的愛侶。
    從小芳一起長大,一起歷經那場浩劫大火,他們重生,又一起被他們的義父帶到俄羅斯開始新生命,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他們彼此可以感受。
    當大火奪走他們親人的生命,是辜永奇的手牽緊著她,讓她沒有孤單害怕;當他父親與她母親下葬時,他則跪在泥地上,緊緊抱著她痛哭失聲。
    這些的片段,是生命中最深刻的痕跡,也是她與辜永奇之間,任誰也無法取代的記憶,她不會忘記。
    她的義母——溫柔的葛羅素夫人一直教導她要有顆溫柔的心,要誠實、正直,還要有寬大的包容和體諒,這些她都做到了,然而自己卻偏偏逃不開情關,不論她怎麼豁達,辜永奇無法接受她是個事實,除非她不是康奏兒、不是她親生母親的女兒,否則這份宿命她永遠逃不了。
    她知道他有多麼怨恨她母親奪走了他母親在他父親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不是她母親的介人,他父親不會離開他母親,而他母親也不會傷心至死。
    當她隨著母親嫁到辜家時,他父親對她張開雙臂歡迎,而他則躲在角落裏滿是仇恨的看著她們這對奪走他幸福的母女。
    可是沒有多久,也還年幼的他就對她這個與他完全不同的小女孩好奇起來,在他眼中,她這個有如水晶娃娃似的小團團簡直好玩誘頂。
    往往,看她穿著整齊可愛的小洋裝,他總會故意去弄亂她的長頭髮,或是來扯她的長辮子,而自己對他的行徑卻一點都不惱怒,反而還很喜歡鼓著他,經常跟著他滿山跑。
    直到發生那場森林大火以前,他都沒有將那份對她母親的“怒”遷移到她這個小女孩身上,他扮演著她的小哥哥,扮演得相當稱職,每當有人稱讚她美麗可愛時,他總會像個小大人似的頷首微笑,一副與有榮焉的少年老成樣。
    辜永奇以她為做的眼光讓她獲得無上的快樂,因為她母親一直很憂鬱,也很少注意她,不管嫁給他父親之前還是之後,母親都一樣憂鬱。
    她父親是個富家浪蕩子,當年與母親生下她之後,他卻突然對藝術產生興趣,不顧母親的反對,千里迢迢跑到法國去學畫,就在要學成歸國的那個晚上,他酒醉駕駛,車禍身亡。
    自此之後,母親一直鬱鬱寡歡,這份憂鬱感染了她,在沒到事家以前,她也過得相當不快樂。
    辜永奇是她的寶藏,他為她的生命開啟了另一盞明燈,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是他帶給她的。她曾經以永遠依偎在他身旁為渴望,也曾經期盼為他披上白紗。
    可是時光茬再,當他們不再是孩童、當他們兩人都逐漸懂得感受“情”字、當他們都對彼此的存在日漸在意時,他便再也不肯流露出對她的愛,或許有關愛,但純烈的愛卻再也不回來。
    她知道辜永奇無法說服他自己去愛她,他們嘗試過,但失敗了。她可以理解,也不想強求,如果最後他們仍然不能終成眷屬,就讓他們做一對永遠的兄妹吧,只要這樣就行了,他的幸福,一直是她的期盼。
    在勁舞不斷之中,白芙的笑容未曾間歇,她俏皮的嘴角微微往上翹,高揚的眉和閃亮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辜永奇身上打轉氣是那麼大膽、挑逗、毫不避諱的。
    她暗戀辜永奇許久,早在他在開羅大學教課時,她就是他的忠實學生,但是自己怎麼也沒想到三年前的那個夜晚,他會突然向她求婚。
    當晚她是驚喜得傻了。呆了,錯愕了足足十分鐘之久才回應他的求愛,她不斷的問自己,是真的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喜悅沖昏了她的頭,自己根本沒法細想他對她求婚的動機,衝動之下,她答應了他的求婚。其實在那之前,他們不過才一起吃過幾次飯而已,倒是她爸爸對他欣賞有加,一口就答應了他們的婚事。
    訂婚三年來,他對她體貼入微,“辜先生的未婚妻”這幾個字就像通行證似的讓她無往不利,她真的好享受有他照顧的日子,對他的愛戀也日益加深,她簡直不敢想像失去他的日子,她會死,她一定會死!
    突然間,在白芙眉眼示意下,船夫將遊艇一個滑動,煥然與辜永奇所在的遊艇合併。
    “白小姐要做什麼?”河央、河畔一片騷動,沒人明白她此舉是何用意。
    白芙輕盈的步履一跳,跨進了辜永奇的遊艇上,她巧笑清兮,不由分說的投進他懷裏,熱情如火的在他頰上一吻。
    “永,我好愛你!”白芙甜孜孜的在他耳畔細語,柔萸緊緊勾住辜永奇的頸子不放。
    “好啊!”這幕美人獻吻贏得在場觀眾的熱烈掌聲,一時間,水花四起,口哨及尖叫聲不斷。
    “辜先生,回吻白小姐呀!”圍觀民眾一起起哄,歡聲雷動,鬧烘烘的聲響快把天也掀了。
    “小芙,你先放手。”辜永奇笑著對白芙低聲說。
    他絕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吻她,雖然他向來是不羈世俗。不在乎那些圍觀者的眼光,但是,他在乎某一個人的眼光。
    “好。”白芙榮然笑著松了手,她最聽辜永奇的話,他是她心目中的,她從未不聽他所言。
    “哎呀,怎麼不吻呢?”大喊不過瘤的聲音此起彼落的響起。
    面對群眾熱情段盼的眼光,白芙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她提著紅紗裙角,笑盈盈的彎下腰,語音清亮的說:“謝謝大家今晚的觀賞,放心,我跟永的喜酒,大家喝定了,到時候一定不會漏了請大家的!”
    聞言,河畔邊立即有個年輕小夥子朝白芙吹響了一記口哨,也大聲的朝她笑喊,“白小姐,話可要算話呵!你跟辜先生的喜酒,我們等了三年啦!”
    白芙轉頭直勾勾的看著辜永奇,她微帶責備,半滇半嬌、半真半假的說:“你瞧,你再不娶我,可會惹來天怒人怨哦!”
    說真的,她等他開口迎娶已經等了三年,其實她跟那些起哄的群眾一樣,十分渴望看到自己的婚禮。
    只是,她是個女孩子家,要矜持些,總不能主動開口要求要嫁給他吧?他不提,她只好也佯裝一點都不急的模樣,真是苦了自己。
    辜永奇笑著催促道:“該去換衣服了,白教授剛剛才來電話,他在家等你。”他四兩撥千金的撇開那個敏感話題。
    白芙皺皺眉毛,又皺皺鼻子,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的嘴咕道:“唉!爸爸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幹什麼非等我回家才要睡,況且有你在,他明知道你會送我回家嘛,還擔心什麼呢?”
    白芙嘀咕間,遊艇很快的靠岸了。
    辜永奇率先上岸,他伸手將白芙接上岸,叮嚀道:“快點去換衣服。”
    白芙對他扮了個鬼臉,笑嘻嘻的說:“知道啦,管家公!”
    她跑跳著到民宅借洗手間換衣服去了,辜永奇接著也將奏兒給接上岸,他溫言道:“奏兒,你也回去吧,早點休息。”
    “嗯。”她微笑點頭。對於這個安排她沒什麼意見,他要送白芙回家,這是三年來不變的慣例。
    他轉頭吩咐道:“黑券,你送奏兒回去。”黑券是對辜永奇忠心耿耿的手下之一,他分別有三名護他至深的手下——黑券,驍俊和海達。
    黑券是個沉默寡言又害羞的男人,驍俊則是個人高馬大,一點都不俊的年輕人,海達最小,才二十歲,是埃及人,但對他異常忠心,還有個十二歲的小妻子拉佩。
    “是的。”黑券領命,很快的示意他底下的人把車開過來。
    白芙蹦蹦跳跳的換好衣服出來了,拿掉假長的她,留著一頭瀟灑漂亮的短髮,她神采奕奕的跳到辜永奇身邊,親呢的挽住他的手臂。
    “奏兒,你要回去了嗎?”看著奏兒,白芙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心無城府的問。
    奏兒微笑道:“明天還要去孟斐斯,今天得早點休息。”聽說那裏的居民感染了一種近似痢疾的病,她打算明天清晨就出發到那裏去。
    白芙揚起眉來,率直的說:“奏兒,你真是太辛苦了,其實你沒必要那麼做,那些事你不管,自然有人會去做,至少政府就不會擱著不管是不是……”
    白芙還沒結束她洋洋灑灑的話,辜永奇就輕敲她頭頂一記,
    “怎麼,自己遊手好閒,便想勸別人也跟你一樣,嗯?”
    白芙愛嬌的戳著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不依的反駁,“公平點,我每天在學校幫爸爸的忙,怎麼算遊手好閒呢?”
    “幫忙?”辜永奇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小手包在他拳頭裏,讓她無法再蠢動,
“白小姐,你確定你不是愈幫愈忙?知道嗎?白教授告訴我,有你在的時候,他的實驗進度通常都是事倍功半,你美其名是幫忙,事實上是搗蛋;”
    白芙鼓著腮幫子,她氣呼呼的又找不到話可以反擊,因為她知道辜永奇說得是實話,連她自己的父親都老說她學問不足,她當然不可能在實驗的進度幫上什麼大忙。
    眼前的這一幕,奏兒早就習慣了,他們打情罵俏的公式幾乎天天在她面前上演,她看得出來,辜永奇和白芙在一起一點壓力都沒有,他們的相處沒有歲月的包袱,彼此只要在意彼此的感受即可,這份自由,令她豔羨。
    從前,她確實無法接受他為了上代的情怨就將她排拒子心門之外,但是經過時間的洗禮,她成熟了,前因後果她想得通透,辜永奇無法拋卻他母親給他的枷鎖,這是不能改變的。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待多久,或許她永遠無法等到辜永奇放下心中的芥蒂來愛她,但這段共同成長,生活的經驗已足夠讓她沒有遺憾。
    人生就是如此,等不到最愛的人在身邊,也沒有什麼道理可循,她不知道將來他會不會後悔錯過了她,她只知道,如果他能快樂,那麼她也會感到快樂。
    夜深人靜的街道上,辜永奇的白色吉普車緩緩行駛在公路上,他從來就不喜歡開快車,覺得開快車會令人心煩意亂,也會令人失去駕車的風度和判斷的理智,開車還是開慢點得好,開慢車兜風的樂趣是那些狂熟一族無法想像的。
    “永,你說明天的月色會不會和今晚一樣美?”白芙緊緊依偎著他,他們十指攏握,她喜歡這樣的握手方式,那讓她感覺到他們之間是親密的。
    “當然會。”他調侃的笑道,“你怎麼每天都問我同樣的問題,想改行當氣象觀測員嗎?”
    白芙深刻的盯著他。
    又來了!每當她沉醉在自己編織的浪漫氣氛之中時,永都會毫不配合的拖她回到現實。唉!有時候她真懷疑他是故意的。會不會是不想與她一起掉進太浪漫的情境中呢?
    三年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並不瞭解他,而他也沒有給她機會瞭解,他對她,幾乎是若即若離的。
    或許旁人會誤以為他們根本就像對連體嬰似的形影不離,他走到哪里都有她跟隨,可是自己並不傻,真的,絕大部分的時候,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心並不在她身上,事實不像外界所看到的那般美好。
    偶爾她也會問自己,是她太敏感了嗎?也許永真的喜歡她,只是她的得失心太重、太在意他,所以才這麼患得患失、神經兮兮的。
    再說,如果他不喜歡她,沒打算與她廝守終身,那他何必自找麻煩向她求婚?過去是她主動暗戀他沒錯,但她也是被動的接受他的求愛呀!
    一千多個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了有他在身旁、有他對她的照顧、有他在背後分享及支持她的一切,如果……如果沒有了他,那她……
    不!不能有這個“如果”,她不要失去水,不要他離開她的生命!
    想著想著,白芙難過的蹙起眉心久久不松,就好像那個“如果”真的已經惡夢成真似的。
    “怎麼了,不高興?”辜永奇笑著攏攏她肩膀。“我開玩笑的,你不會那麼小氣吧?”
    她很快的鬆開了緊蹙的眉宇,為了掩飾那個“如果”帶給她的心慌,她誇張的揚起眉梢,以一副篤定的口吻看著他,“我當然知道你是在開玩笑,如果我都不知道你,還有誰知道你呢?”
    說著,她定定的盯著他看,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旁枝末節的心思,可是她什麼都沒看出來,聽了她話中有話的話,他泰然自若,一點波紋都沒有。
    看他的樣子一點都不心虛,她籲了口氣。還好,她可以放心了,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沒辦法,不能怪她,她真的太在乎他了,女人是最忠情的動物,一旦愛上就認定了,情願粉身碎骨也要一頭栽下去。
    “到家了,你今天也累了,早點睡吧!”
    車身停在白宅前,白芙把臉頰朝辜永奇湊過去。他也習慣性的在她頰上輕輕一吻當吻別。
    “永,其實我不介意你吻我。”她大著膽子說。
    三年來他們發乎情、止乎禮,永連她的唇都沒有碰過,除了牽手、摟腰,他對她最親密的動作大概就是這食之無味的道別淡吻了。
    他若無其事的橫過身去替她推開車門。“進去吧,白教授在等你。”
    白芙無可奈何的下了車。他要這樣,她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總不能要她抓著他“狼吻”吧!
    “小芙,代我向白教授問好。”他對她揮揮手,很快的倒車掉頭。
    車身絕塵在白芙視線之中。他在中途又轉了方向,他並沒有朝回家的路走,反而朝他義父的實驗室而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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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珥”是比光球還要冷的氣體.當它出現在光球面時,在明亮的光球背景上,它們看起來像是黑暗的氣條。
    “日珥”是辜永奇,他的名字在埃及幾乎就是張通行證,不只因為十方烈焰的名氣響亮,更因為辜永奇入主埃及後,不斷致力找尋對埃及人民最好的生活方式。他的研究所培育了無數有志的埃及青年晉身國際舞臺,從「辜永奇研究所」出來的精英更是埃及政府爭相邀聘的物件,換言之,其地位已經遠遠的淩駕於開羅大學之上。
    近年來,西西里的黑手黨莫名與當地的科普特人勾結,擾民的事件不斷的上演,受到迫害的埃及人缺乏反擊的軍火,怕事的政府置之不理,求援的聲音像浪潮一般的湧到辜永奇耳中。這種感受他非常清楚,當年在臺灣中部山林發生大火時,那些袖手旁觀的人們就跟現在的埃及政府一樣可惡。
    於是,辜永奇挑明和西西里黑手黨作對,他從“楚克的軍火彈藥聯盟”運來龐大軍火,更在幾次與黑手黨的對決中將對方打得落花流水。自此,他的名字在西西里島就成了黑名單,全球網路上更有人示警放話說西西里的龍頭老大納西,準備用天價徵聘高手將辜永奇的項上人頭帶到西西里島上示眾。
    這無疑是令葛羅素博士及其餘十萬烈焰的成員最擔心的,但辜永奇還是不理他們的勸阻,一意孤行。
    他就像日珥,是絕冷的氣體,他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止。外表帥氣挺拔、陽剛味極重的他,實則掩藏了一顆晦澀的心。
    辜永奇的弱點,便是他那童年時被父親背叛的痛楚,歪今仍令他無法釋懷。
    他大踏步走進客廳,外頭陽光熾烈,在他義父的實驗室待了一夜的他,現在只想沖個冷水澡,隨後要到開羅大學去演講。
    以白色為基調,寬敞簡單的客廳佈置得優美柔和,從客廳望去,以白色大理石鋪陳的餐廳裏,奏兒王安安靜靜的在用早餐。
    奏兒是個很東方的東方女孩,她的婉約就是她本身的氣質。但她絕不是一般柔弱無主的女孩,她的行動力強、思路條理清晰,常常為了病患獨自一個人翻山越嶺到偏遠地帶去的精神,連辜永奇都不由得不佩服她。
    此刻,她烏黑的長髮半掩著白皙細緻的面龐,尖尖的下巴非常動人,密密長長的睫毛半蓋著有絲惆悵的眼眸,深遂的眼眸若有所思,像是落寞、像是無可奈何,更像是種無聲的抗議。
    驀然的,辜永奇有陣揪心之痛。
    為什麼奏兒會給他一種孤獨寂寞的感覺?像是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的心事沒有人可以訴說、她的喜怒沒有人可以分享,她的一切與一切,都只有她自己。
    到底,她的心裏有多少話想要對他說,而他不願聽?到底,她對他與小芙在一起是什麼感覺,他不要去想?
    他沒有對她解釋過他與小芙訂婚的原由,她也沒有追問,而勇敢的承受了這個結果。
她總是給他真誠的笑容,她沒有怪他,支持也尊重他的決定。
    他對奏兒是不是太苛求了?他對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渴望她愛著他,而自己又不去愛她。他渴望她能永遠留在他身邊,而自己的選擇又不是她,她是他心中的愛侶、是最懂他的女人,自己卻對她最殘酷。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失去她,他的身邊再也沒有康奏兒這個人,他會不會後悔自己的執拗與放不開?
    他厭惡自己、看不起他自己,為什麼能冷血與敵人對決的他,卻沒有勇氣面對奏兒的一片摯情?
    她總是會讓他想起她母親,他永遠無法忘懷他母親死前悲傷的神情,那雙大眼睛裏流露的無奈似乎在提醒著他,他不能愛上奏兒,令他對她實在是又愛又恨的。
    多少年來,他們一起成長,他看著奏兒由小女孩變成動人心弦的成熟女孩,感情上,他欣賞她、依賴她,更極度喜歡她,然而在理性上,他卻必須對她放手,因為他根本無法真正釋懷去愛她。
    修然間辜永奇咬咬嘴唇,自嘲的聲音在心中同時響起。別太看起自己,辜永奇,或許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根本沒有分量,知道她愛他,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時移事轉,他怎麼判斷奏兒現在心中還有他呢?
    自從他有了小芙之後,奏兒對他就愈發尊重。從前,她明顯的膩著他,將他當成最親密的人,現在她則對他有商有量,當成兄
    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結果嗎?他不去愛她,她便不讓他為難,沉默的退出他的生活,僅僅扮演他義妹的角色,讓兩個人都不再困擾。
    他不知道為什麼奏兒的配合會讓他積悶益深,對她莫名的佔有欲也是他描述不出來的情緒。
    “奏兒。”
    辜永奇清了清喉嚨往餐廳走去。
    聽到腳步聲響的奏兒很快的抬起頭來,他打破了餐廳的氣靜,也打破了她心裏的寧靜。
    奏兒看著他,唇邊漾開一個恬靜的笑容。
    昨天他又在小芙家裏過夜了,她永遠不會忘記當第一次他留在小芙家裏沒回來時,她心中的痛苦有多深。
    那是他與小芙訂婚的第一夜,他徹夜未歸,她整晚不睡等在門口,就期盼能看到他回來的身影。
    很快的,他與小芙開始出雙入對,她也由難以承受的深沉痛苦轉為內斂坦然,他的名字從她心上劃了過去,留下多深的傷痕只有她自己知道。
    過去他永遠忙著事業與研究,更多的時候是忙著回避她深情熱戀的眼光,自從有了小芙,他的笑容多了,眉間也不再那麼沉鬱。
    現在,她深知往日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她不能永遠在軀下打轉的膩著他,現在他是屬於小芙的,那也是他的選擇,小芙將成為她的五嫂,她必須尊重他們,時時提醒自己對他保持距離,不要造成他的困擾。
    她母親已經對不起他及他母親了,只要他能幸福快樂,要她做什麼都可以,她對他的愛情已經昇華了,只要他好,自己別無所求。
    奏兒笑了笑,那笑容動人無比,“回來啦,我記得你今天在開羅大學有場演講,來得及嗎?”
    辜永奇神清氣爽的一笑,“就是回來沖澡換衣服的。”
    他站在她面前的桌角旁,順勢拿走她手中的白吐司往嘴裏丟,又拿起她的杯子喝了口熱奶茶。
    他揚揚眉,“我真要勸勸小芙開始吃早餐才對,她都睡到日上三竿,讓我也跟著餓肚子,奏兒,你有空就教教她怎麼做個賢妻良母吧!”
    關於他經常與白芙出去就夜不歸營,他知道奏兒是怎麼想的,他是存心要讓她誤會的。
    奏兒不會想到他與小芙訂婚三年來卻什麼都沒有發生,更不會知道在他心中,他始終與小芙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才是他親戀難舍的情人。
    奏兒微笑著,“五哥,你不覺得一個有誠意要和女人結婚的現代男人應該具備君子近包廚的美好品性嗎?”
    辜永奇嘴角浮上莞爾笑意,從善如流的說:“本來不覺得,經你一說,開始覺得了。”
    不想他再親密的分吃她的食物,她主動塗了片奶油吐司遞給他,“我想小芙會很高興你有這項認知。”
    他很快的吃完她遞過來的吐司,便蜇身上樓。
    “對了,奏兒,我那件黃條紋的襯衫在哪里?”樓梯才走了幾階,他就突然想起來傳頭問她。
    “灰色衣櫥的左邊。”她答。
    他的衣物向來都是她在整理,她覺得自己得逐漸將這份她所熟悉且樂意做的工作交給傭人,她不想白芙對她有所誤會。
    “謝了。”他並步上樓去了。
    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奏兒視線之中。二十八歲的他不是她那些義兄中最俊美的,但卻是最有陽剛味的。
    他的輪廓很深,出色的五官足以折服任何女孩,他眼裏總是閃著光彩,像是沒有任何事可以難倒他似的。
    她喜歡他眼裏那種奪目的光彩。
    開羅大學
    白芙幾乎是在辜永奇將車停好的同一時間對他跑過來,她笑著把他拉出車外,又替他拿起文件夾。
    “快點,時間快來不及了!”白芙拉著他手臂。這場演講的主題會對埃及的社會發展提供助益,據她得到的消息,政府也派了專員來聆聽,這可是官方對永的肯定,她不希望他倉卒的步上講臺。
    “會嗎?”辜永奇緩著步伐,慢條斯理的看了看腕表,“我的表告訴我,時間還有五分鐘。”
    白芙拿他沒辦法的停步跺足.“哎呀,真會讓你給急死,難道走到會場不需要時間嗎?”
    他笑著從她懷中拿走文件夾,步履不疾不徐、胸有成竹的說:“放心吧,不會遲到,我知道你在著急什麼,但是那些平時混吃等死的官僚實在不值得我為他們準時不是嗎?”
    “話是如此沒錯,可是……”她輕輕一哼,揚起眉梢,嘴唇微微翹起,“演講的主辦人是我爸爸,你總要給你未來的岳父一個面子吧,辜先生?”
    他精神飽滿的說:“我敢肯定白教授與我有志一同,沒必要對官僚的親臨受寵若驚。”
    “知道啦,你們這一個岳父,一個小婿臭味相投,我才懶得管你們哩!”她妥協了。慢慢來就慢慢來,她對他……唉!反正她對永呀,永遠都只有妥協的份兒。
    兩人像散步似的走到室內演講廳,偌大的演講廳,滿滿黑壓壓的人頭說明了辜永奇的吸引力。
    “辜教授,喝茶。”一名眉清目秀的女學生端了杯涼茶到台後,害羞的將茶捧到辜永奇面前。
    白芙對他調侃的眨眨眼,“我敢打賭,這些女學生有一半都是為了看你才來的。”
    她明白那些女學生對永著迷的程度,因為,她曾經也是其中之一呵!
    辜永奇喝了口涼茶,笑問:“我這麼有勉力,你是不是感到與有榮焉呀?”
    “才不呢!”她飛快的回答,看著他的眼睛,她認真的說:“我情願你不要這麼有魅力,否則我怕哪一天會有人把你從我身邊給搶走。”
    “你在說些什麼?”他伸手揉了揉她頭頂,又敲了她一記,“不要胡思亂想,我上台去了。”
    “加油哦!”
    白芙甜滋滋的笑著,可愛的對他揮著手。
    她喜歡他這樣弄亂她的頭髮,這個小動作令她覺得他們之間是親密的,她真希望有一天永會吻她,屆時,她一定會是最幸福的女人!
    辜永奇居高臨下的站在演講臺上,發現今天確實來了許多官方的人,因校方將他們安排在最前座,他也看到席上白朔棟驕傲愉快的神情,知道白朔棟跟白芙一樣,都以他為榮。
    辜永奇將演講稿置於講臺上,順手調整了麥克風的位置。
    其實他根本是不需這些演講稿的,演講的內容早深植在他腦海,況且今天他打算大肆批評近日埃及政府縱容黑道入侵的作為,這些也是稿子上沒有的。
    突然間,他徐緩的露出了一個饒富興味的笑容。如果小芙知道他待會將口出狂言的得罪政府,想必剛才就不會那麼急著要催他到會場了。
    “辜教授笑了耶!”台下悄悄的泛起陣陣陶醉聲。
    “好迷人!”女學生們個個專注的仰望著臺上的辜永奇,滿心的崇拜流露無遺也一覽無遺。
    辜永奇清了喉嚨;沉穩的開口,“今天各位來聽這場演講,想必對辜永奇研究所所擬訂出的水質改善方案有一定的興趣及疑問…”
    “慢著。”席上前排一名著黑西裝的中年平頭男子突然出聲制止,他藐視的看了辜永奇一眼,接著挑高眉毛。
    “這位先生有什麼指教嗎?”辜永奇禮貌性的問,也敏銳的嗅到一股不友善的敵意。
    平頭男子傲然的道:“我們對你的水質改善計畫沒有什麼興趣。”
    “是嗎?”辜永奇微微一笑,沉斂的道,“既然如此,我不介意你馬上離席。”
    平頭男子哼的一聲,狂妄的提高音量,“我想別人對你這個鬼計畫也沒有興趣。”
    “不見得吧?”辜永奇直視著他,輕描淡寫地道,“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沒有知識水準。”
    平頭男子不悅的眯起眼睛,但是他的行動與他臉部表情正好相反,在瞬間,他已掏出了槍。
    “跟我作對,你是找死!”他狠勁十足,看也不看,就舉槍對臺上的辜永奇扣下扳機。
    永奇痛苦的蹙起眉心,按住肩胛骨。他的右肩處中了一槍,這人的槍法雖然不怎麼好,沒一槍要了他的命。
    “天呀!”會場頓時一片混亂,學生們紛紛尖叫後退,一群憤慨的男學生不顧自身的安危,群起沖向平頭男子。
    “不要過來!”辜永奇強忍住痛楚制止那些學生。學生們沒有火力,不是那男子的對手,他不希望見到他們受傷。
    白朔棟焦急的奔到臺上.扶住倒臥在地的幸永奇,“永,你怎麼樣?挺得住嗎?”
    “只是小傷。”他擠出一抹笑容。
    “逞強!”白朔棟皺著眉頭斥責他。
    “別讓小芙知道。”痛歸痛.辜永奇還舒坦叮嚀白朔棟,小芙若知道他受傷,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
    “可能嗎?”白朔棟歎了口氣。開羅大學發生槍擊事件,受傷的又是名氣響亮的永,這件事鐵定瞞不住他的寶貝女兒了。
    開羅南郊的孟斐斯
    坐在板凳上,奏兒輕緩的替黝黑的埃及老婦人拉動十指關節,她的動作緩中帶勁,很像中國統的推拿師。
    “老太太,你記住起身的時候不要太過急促,否則你的腰部很可能二度受傷。”
    “謝謝你,康小姐。”老婦人感激的看著她,接著又不放心的問:“康小姐,我兒子呢?他的病嚴不嚴重?”
    “他喝了不乾淨的水,我已經幫他清了腸胃。”她嚴肅的說,“如果你們沒有水,我可以派人送來,千萬不要再喝髒水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老婦人拚命點頭,一連迭聲的答應。
    可是奏兒知道,事實上,他們根本不可能聽從她的話。
    有時候她真的會有無力感,她每天醫好的那些人,過不了多久就又會感染或生病,追根究底,醫藥幫不了他們,他們需要的是整個大環境的改善。
    “康姊姊!”一名黑色意發的少年探頭探腦的探進門來,他光著腳丫子,人很削瘦。
    “什麼事,卡納?”她溫言問。她剛剛才替卡納的父親看好腹脹的毛病,不會那麼快又有別的毛病了吧?
    “有個男人找你。”卡納指指門外,黑券幾乎在同一時間大踏步而入。
    “黑券?”奏兒有點意外。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否則黑券不會特地到這裏來找她。
    “永少爺受了槍傷,我接你到醫院去。”黑券簡潔明瞭的說。
    “五哥受傷了?!”她驚跳起來,一下子臉色變得蒼白無比,迅速動手收抬起背囊。“我們快走!”
    坐上黑券的車,奏兒心亂如麻的問:“知不知道什麼人做的?”
    辜永奇的風頭之健,嫉妒他的人很多,近日黑手黨對他的介入很不滿,更何況還有美國聯邦調查局和俄羅斯政府蠢蠢欲動,他的安全本來就令她掛心,沒想到惡夢成真,他真的受傷。
    “開槍的人已經舉槍自盡,警方正在追查線索。”黑券知道她焦急,一路上他飛車狂飄,恍若飛車黨龍頭。
    “謝謝你,黑券。”她感激的說。
    黑券在辜永奇身邊已經待了五年,雖然他平時很沉默,但年過三十,人生閱歷豐富的他,大概早已看出奏兒對辜永奇的深情,否則他不會在第一時間趕來通知她。
    在奏兒望眼欲穿之下,醫院終於到了。
    不等黑券停好車,她就急急忙忙奔下車。一路上她的心不斷的往下沉,她怕他傷勢嚴重,而她見不到他的最後一面。
    他傷得怎麼樣?他還好嗎?
    奏兒慌亂的問到手術室的地點,還沒奔到手術室,就傳來一陣難掩的凝泣聲。是小芙的聲音,是她在哭!
    她心驚膽戰的朝長廊走去,發現白朔棟、白芙、驍俊、海達,幾名校方人員,還有一大群男女學生都守在手術室門口。
    “白教授……”奏兒不安的迎向白朔棟,企望能從他那裏聽到一點好消息,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
    “你來了,奏兒。”白朝棟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別擔心,只是傷到肩胛骨,應該沒有大礙,醫生說這種手術沒什麼危險性。”
    “奏兒!”白芙傷心的撲到她懷裏,淚眼漣漣,“永受傷了,他受傷了!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叫他去演講,他就不會受傷,都是我害的,我好該死、好可惡!”
    “別這樣,不關你的事,五哥會沒事的,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她安慰著白芙,可是天知道,她也渴望有人來給她信心,告訴他辜永奇不會有事。
    白芙揚起睫毛,哀愁的看著她,“真的嗎?永不會有事?奏兒,你沒有騙我?”
    “白小姐,你放心好了,永奇福大命大,那麼多困難都走過了,他不會有事啦!”驍俊插嘴道。
    “謝謝你,驍俊。”白芙總算稍稍停止哭泣了,她緊緊握作奏兒的手,她的手冰得可以,奏兒的手也同樣冰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手術宗的門開了,身著無菌白袍的醫生率先走了出來,接著辜永奇也被推出來。
    “醫生,他怎麼樣?”幾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一起奔向醫生。
    “手術很成功,子彈取出來了。”醫生笑了笑道,“讓病人好好休息,你們先回去吧。”
    “哦!謝謝菩薩、謝謝阿拉!”白芙鬆開奏兒的手奔向病床,她看著永奇,高興得又笑又掉淚。既心疼又深情的看著閉著眼睛的辜永奇。
    白芙跟著他進病房去了,奏兒也想跟進去,但卻被護士給擋下來。
    “病人需要休息,最好留一個家屬陪他就好.否則會干擾他的休養。”護士嚴肅的交代。
    白朔棟點點頭,“護士小姐說得對,大家都先回去,讓水好好休息,明天再來吧。”
    在白朔棟的安排下,大家都暫時光離開了,長廊裏就只剩奏兒等在那裏。她不想走,她想看辜永壽一眼,想確定他真的沒事。
    靠在椅背上,奏地口乾舌燥,一顆心煎熬無比!
    她是他的義妹,所以她沒有資格當第一個講人病患的人,只有小芙才有資格,小芙才是他最辛密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芙走了出來,看見奏兒還在,她有點意外。
    “奏兒,你怎麼還沒走?我以為大家都回去了。”白芙神情有點疲倦,但卻帶著寬心的笑容。
    奏兒立即站了起來,渴盼的問:“五哥,他怎麼樣?我想見見他!”
    “他已經醒了。”白芙嫣然一笑,“正好,我去打個電話告訴爸爸說永醒了,你過去吧,他會很高興看到你的。”
    “嗯!”奏兒這才露出笑容,很快的推門而入。
    病床上,辜永奇吊著點滴,但精神顯得不錯,他赤裸的上身包紮著紗布,看到奏兒,他挑挑眉毛。
    “我打錯,一定是黑券告訴你的對不對?”他笑問。黑券很愛護奏兒,這點他早就察覺到了。
    “傷口疼不疼?”她關切的瞅著他。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沒想到現在卻弄得要進醫院。
    他笑道:“其實沒什麼大礙,只是中了一槍罷了,這點小傷也要勞動大家,我會被天頤他們恥笑的。”
    “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好好休息。”她真不放心他,從小到大他對傷口都不怎麼在意,如果沒有人好好盯著,他很可能明天就把紗布給拆了,或者,他根本就不吃那些藥。
    “我知道。”辜永奇微笑道,“你先回去吧,幫我叫小芙進來,我想擦擦身體。”
    奏兒的心一緊。他手臂不方便,當然有許多需要人幫忙的地方,但他需要的人是小芙,畢竟小芙與他才是最親密的。
    “好。”她寥落的站起來,黯然的走出病房。
    奏兒一走,他的眉心也跟著攏聚起來。
    他知道奏兒有多擔心他,也知道自己剛剛又刺傷了她。
    其實他多渴望夜晚留在這裏陪他的是溫柔的奏兒,但如果仍那樣做,只是徒增兩人的困擾罷了,他情願就讓一切過去。
    奏兒走出病房,一時間覺得頭昏眼花,扶著樑柱休息了一會才繼續走。
    走著,她的思緒也飛快的轉著,想著第一次見到辜永奇的情景,他對她滿是敵意,想到他們共同走過的那些刻骨心的歲月。
    為什麼人不能永遠像小孩子一樣純真?為什麼他們的感情會變質,如果她不對他產生愛念,那麼她一定會快樂許多。
    或許就是如此吧,她與辜永奇有緣,但緣淺,他們因上一代的孽戀而相遇,所以他們的緣分也得不到善終。
    如果她能用因果迴圈的理論來說服自己一輩子把他當成兄長,她願意相信這個理論。
    然而她不敢想的是,如果一切都跟上一代的恩怨沒有關係;他選擇小芙是因為他真心喜歡小芙,那麼她有何餘地?
    天氣熾熱,她卻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無精打彩的?”一個成熟的男聲在她耳畔響起,高大身身影隨即擋住她的去路。.“二哥!”奏兒驚喜的看著丁維岩。
    “永怎麼樣?”丁維嚴從容的問,“我才剛到,本想去看義父,卻聽到永被槍擊的消息。”
    “他沒事,已經醒了。”
    丁維岩看著她,“你呢,怎麼不留下來?”
    奏兒笑了笑,明眸澄亮的落在遠方,淡然的道:“有小芙在顧他。”
    “你們還是老樣子嗎?沒有進展?”了維岩沉吟。
    “二哥,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她苦笑。
    “奏兒,相信你也知道,你們最大的問題是永的放不開。”他深感惋惜,“其實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永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上一代的事而影響了你們的幸福。”
    她輕聲的說:“事實就是事實,他恨我母親搶走了他父親,我不能否認,也不能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或許你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明白他真正所愛的人是誰。”
    奏兒搖搖頭,仍舊苦笑。
    辜永奇何嘗不明白他自己心底真正愛的人是誰?三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們難忍對彼此日漸竄升的情意,他主動吻了她,她也喜悅的接受了他的吻。
    然而在狂烈的吻之後,他卻痛苦的推開了她,奪門而出,整整七天七夜沒有回家。
    後來他隨即宣佈和小芙訂婚,她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無法接受她,即使他對她愛得濃烈、愛得深摯,他還是永遠無法接受她,所以他寧可去選擇一個陌生女孩廝守終身也不會選她。
    而當初的那個陌生女孩——小芙,現在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陌生了,經過時間的催化,他們感情彌堅,分享著彼此的一切,小芙的地位早就超越她了。
    “算了,二哥。”奏兒柔聲說,“如果現在的生活能讓五哥得到心靈的平靜,我們為什麼要去破壞他呢?”
    丁維岩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心疼的說:“奏兒,你真的愛慘了永,是嗎?”
    她拂拂發,灑脫的說:“每個人都會堅持自己的所愛,也許很傻氣,卻也是最真摯的,我不以這個為苦。”
    丁維岩欣賞的看著她,微微一笑,對她紳士的伸出了手,“那麼,晚上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這位果敢堅忍的淑女共進晚餐呢?”
    奏兒嫣然一笑,將手放進他的手中,“當然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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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2 00:19: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今天的開羅市立醫院很熱鬧,從五接頭等病房裏傳來的熱鬧聊天聲,真會讓人以為裏頭在開派對。
    “查出兇手的身分沒有?”丁維岩關切的問。
    不等辜永奇回答他的問題,方雅浦就優雅的遞了片削好的蘋果到辜永奇面前,殷勤的道:“來,永,吃片蘋果,我特別從羅馬帶來給你吃的。”
    鐘潛白了方雅蒲一眼,撇撇唇,“拜託,你那是什麼爛蘋果嘛,我這杯水是特別從鳳凰城帶來給永喝的哩!”
    這傢伙真是吹牛不打草稿,那袋蘋果明明就是他們剛剛來的時候在樓下水果攤買的。    方雅浦驚喜的看著鐘潛正在喝的那杯白開水,“真的?這是從鳳凰城帶來的水?這麼特別,我待會一定要嘗嘗!”
    “媽的!”鐘潛低咒一聲。真拿這痞子的無賴痞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方雅浦笑盈盈的道:“說真的,這開槍的笨蛋也太沒腦袋了,居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永開槍,而且還瞄不准,真不知道他是哪個單位派出來的。”
    “還是不要輕敵得好。”楚克將一張磁卡交給辜永奇,“永,如果需要的話,你可以自行到我的倉庫去拿軍火。”
    “沒那麼嚴重吧?”莫東署玩味的笑,“美國聯邦調查局連連出擊都無法讓我們束手就擒了,難道有比FBI更強的組織想要永的命?”
    “我最近得罪了西西里的黑手黨,或許是他們幹的。”辜永奇看著自己肩胛骨的傷口苦笑。醫生居然要他在醫院住十五天,他現在一點自由都沒有。
    “一定不是黑手黨。”莫東署精銳的說,“黑手黨再怎麼跟你有仇,也不可能選在那種場合對你開槍,我認為很有可能是—…”
    “很有可能是你招惹太多狂蜂浪蝶了啦,搞得人家因愛生恨,上門來尋仇。”方雅浦很快也很溜得介面。
    “我也這麼認為。”楚克也附和了。
    鐘潛揚揚眉,很直截了當的說:“那你們是說,永是同性戀嘍?”
    方雅浦盯著辜永奇,笑盈盈的點了點頭,“對呀,有這個可能,否則怎麼會對著我們那脫俗飄逸的奏兒都那麼多年了,還無動於衷呢?”
    辜永奇笑意不減。“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永,你聽見了,我們都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選擇白芙?”莫東署這位十方烈焰的頭號光環可不會因為自己的幸福就忽略掉他兄弟的快樂。
    鐘潛哼了哼,不平的道:“奏兒那麼善解人意又可人,對你又一往情深,你幹麼老是傷她的心?”
    “你們不需要明白。”他知道他們關心他,也知道他們關心奏兒,可是有些事情的感受只有當事人才明白。
    “可是奏兒是我們的妹妹。”丁維岩語重心長的說。
    “她也是我的妹妹。”辜永奇特別強調“妹妹”兩字,希望他們知道,他與奏兒是無法再進一步的。
    “在聊什麼這麼高興?”白芙笑容可掬的推門進來,手上還挽著一大籃水果,“各位,我爸爸已經在家裏下廚要招待大家,他要與你們不醉不歸,不知道大家今晚賞不賞臉呢?”
    “當然賞臉!”方雅浦笑嘻嘻的問:“我們都走了,那這個倒楣的病傢伙怎麼辦?”
    白芙笑著,“簡單,我打個電話給奏兒,讓她來照顧這只貓嘍!”
    “小芙,不必麻煩奏兒了。”辜永奇阻止道,“我一個人可以,晚上你們統統到白教授家吃飯沒關係,我會照顧自己。”
    “是不是真的?你可別逞強呀!”白芙急切的說.“要不這樣好了,我不回家吃飯,反正大哥、二哥和雅浦都認識我爸爸,少我一個也沒關係。”
    辜永奇搖頭:“你還是回去吃飯吧,這幾天你照顧我忙壞了,白教授一定特別為你燉了補湯,你不回去喝怎麼可以呢?”
    “可是人家不放心你嘛。”她的目光愛戀的落在辜永奇身上。
    辜永奇莞爾一笑,“這裏有護土、醫生,有什麼不放心的?”
    方雅浦噴了聲,“哇!拜託你們別再上演這種噁心的戲碼,我真的快聽不下去了。”
    “好吧,放過你們,不演啦!”白芙笑著提起水果籃,“我去洗些水果來給你們吃,你們再慢慢聊吧!”白芙笑盈盈的出去了。
    方雅浦欣賞的看著她的背影,有感而發,“這樣活潑可愛、親切友善,難怪我們奏兒不是她的對手。”
    鐘潛立即瞪了他一眼,“你現在很欠揍嗎?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方雅浦微笑,“別那麼激動,我知道你疼奏兒,可是這個小芙兒也不錯呀,只要我們永哥喜歡就好了,是不是呢?”
    “大家別再給永壓力了。”丁維岩體貼的說,“給他們留點空間,或許這樣比較好。”
    莫東署挑挑眉,“說得好像我們奏兒很沒人要似的,永,如果奏兒被別人追走了,你是不是就高興了?”
    辜永奇還是談笑,“抱歉,東署,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楚克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無法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辜永奇看了楚克一眼。楚克說得沒錯,他沒回答也等於回答了,如果他可以毫不在乎的說自己很希望奏兒被別的男人追走,那麼他對她才算真正的沒有什麼,而他無法回答,根本代表著自己的私心濃郁,他真的太自私了。
    辜永奇振作了一下精神,勉強的道:“小芙很難得,嬌生慣養的教授千金,對我一往情深,三年來,她從不理會她身邊還有許多出色的追求者,一心等待我們的婚禮。”
    “拜託!說這種話,你不覺得連你自己也難以被說服嗎?”鐘潛受不了的叫,“不管那個白芙有多少優點,你要真心愛她才有用!”
    “你們別再逼問了,永是真心愛小芙兒的啦!”方雅浦趕緊跳出來打圓場。
    哎呀!這個鐘潛就是這樣,凡事太火爆,這樣可是很容易弄巧成拙、壞了事情的。
    不過話說回來,鐘潛大概是看不過去這場怎麼也走不到結局的苦戀了,所以恨不得親自押兩個當事人上禮堂。
    白芙笑嘻嘻的洗好水果進來了,嘰嘰呱呱的道:“你們好大聲喲,外面都聽到了,怎麼了,又在談些什麼?”
    “談心!”鐘潛沒好氣的說。
    辜永奇才出院沒多久兢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奔放因數和黑券。驍俊、海達騎起駱駝去舒展筋骨,他真的沒辦法照醫生規定的好好靜養三十天,他認為好好靜養的結果只會令他復原得更慢罷了。
    “永哥!”驍俊的駱駝在最前頭。
    “什麼事?”辜永奇的眼眸半眯,天邊的雲層正在變換顏色,沙漠是不降雨的,長年接受著太陽的照拂。
    在乾燥的埃及待久了,有時候他會想念臺灣的雨季,尤其每到七、八月颱風來時,總會讓他們這些喜歡玩水的小孩雀躍不已。
    記得有一年的八月,颱風聲勢浩大,直逼中臺灣山林,那時大雨直落,村子裏沒有一戶人家不淹水,他與奏兒就一直待在屋頂上共披著一塊帆布遮雨,見救援還沒來,他把懷中唯一的一個白饅頭給餓壞了的奏兒吃……
    “奏兒回來了!”驍俊揚起聲音通風報信。
    早上奏兒出門前還一再叮嚀他們看好永哥,別讓他到處跑,可是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顯然他們很怠忽職守。
    “哈哈,奏兒小姐一定很生氣。”海達笑了起來。
    驍俊瞄了他一眼,“你現在很幸災樂禍嗎?別忘了你也跟我們坐在同一艘船上。”
    “對喔!”海達笑不出來了,他爬爬頭皮,一臉的措手不及。
    奏兒老遠就看到那四個奔放的身影恣意的騎著駱駝追逐,當她認出其中一個是辜永奇時,她不由得瞪大眼睛,連連搖頭。
    “五哥!”她停好車,連忙朝辜永奇奔過去。
    辜永奇縱容的看著她,“回來了,累不累?累了就回去,古嫂熬了綠豆湯,你喜歡吃的。”
    她揚起眼眸,裏頭儘是擔心,“醫生不是吩咐你要好好休養的嗎?怎麼你還出來做這麼劇烈的活動?”
    “要不要一起兜風?”辜永奇答非所問的對她伸出手。
    奏兒知道自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看著他帶笑俊朗的眼神,她將自己的手交給了他。
    雖然肩胛骨受傷,他還是一下子就把她給拉上駱駝。
    “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學會騎馬也是我教你的?”辜永奇將她置於身前,一手輕輕護著她腰際。
    “當然記得,在清境農場。”奏兒回想起那段她最快樂的時光,“那時候我好興奮,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騎在那麼龐大的動物身上。”
    “後來馬兒乖乖的吃你手中的糖,你樂得咯咯笑,我從來沒見你笑得那麼開心過。”
    她突然覺得靦腆,“我是到辜家後才會笑的。”
    辜永奇驟然不語了。
    而他,他是自從她到辜家後才不會笑的,當時他父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母親與她身上,令他瘋狂的嫉妒著。
    他覺得喉嚨有點乾燥,“清境農場?是嗎?虧你記得,我幾乎都忘了從前的事了。”
    其實他當然記得,他們共同經歷的每一件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小時候奏兒曾被一個男同學誣賴偷東西,害她被老師打了好幾大板,他知道之後,找到那名誣告她的男同學,把人家揍得半死。
    還有一次,有個情竇初開的別校男學生寫信給她,他在她書桌發現那封信,看了之後怒不可遏,循著回信地址找到對方,轟轟烈烈的與對方打了一架。
    原本在他父親教導下,自己是很斯文很有禮的,別說打架,他連髒話都不會半句,他會打架多半是為了她。
    奏兒一怔,隨即淡淡的道:“都那麼久的事了,當然會忘。”
    她也該忘了才是,追憶是無用的東西,她要學他那麼灑脫,忘掉記憶裏不好的部分,重新開始。
    “黑券告訴我,你最近觸怒不少回教人。”辜永奇換了個話題,同時也是他關心的話題。
    “觸怒?”她坦然一笑,“我認為沒有那麼嚴重。”
    回教人可以一夫多妻,她只是告訴那些婦女一夫一妻制的可貴罷了,唯有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才有其聖潔之處。
    “別這麼不在乎,小心自己的安全。”他續道,“以後最好不要一個人單獨出門。”
    “我知道。”奏兒點頭應承。
    她留戀這樣與他單獨相處的時光,她多希望時間可以在這裏停駐不走。
    夕陽西下,辜永奇一行人相偕回到宅邸,一進門窩在沙發裏看雜誌的白芙立即跳起來愉快的迎向他們。
    “你們去哪裏了?”她拉住辜永奇的雙臂,大眼睛直盯著他看。
    驍俊笑道:“我們去騎駱駝了,白小姐,可惜你太晚來了,否則就可以跟我們一道去玩。”
    “騎駱駝?”她挑眉毛,“難怪你流那麼多汗,衣服都濕了啦!”
    說著,白芙跑上二樓拿了條毛巾下來,又把他往沙發里拉,“來,坐下,我幫你擦擦。”
    辜永奇不置可否的坐下,由著她細心的為他擦汗。
    “白小姐,你這樣可是會把永哥寵壞的。”驍俊羡慕不已的說。他也好想要一個女朋友,如果能像她這樣就最好了,既大方又帶得出去,從不會小家子氣使性子,真是太完美了。
    白芙沖著驍俊一笑,揚聲道:“古嫂,你弄些冰飲料出來好嗎?他們都熱壞了。”
    “我去吧!”奏兒站了起來,此情此景,令她想離開去透透氣。
    “不不不,奏兒,你坐下,讓古嫂去弄。”白芙笑盈盈的拉住她,“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奏兒好脾氣的又坐了下來,“什麼事?”
    白芙微笑,眼珠亮晶晶的,“學校要舉辦夜遊蘇伊士運河的活動,爸爸想請你一起參加。”
    “白教授邀請我?”奏兒也笑了,她點點頭,“我可以參加,沒有問題。”
    “太好了!”白芙有著不尋常的興奮。
    辜永奇挑挑眉,他捏捏白芙的鼻尖,“小丫頭,奏兒答應參加,值得你這麼高興嗎?”
    “這你就不懂啦!”白芙笑嘻嘻的住他懷裏靠,玩著他修長的十指,“我打算介紹個人給奏兒認識。”
    驍俊瞪大眼睛,“哇,白小芙,你太不公平了,當紅娘也從我這裏充當起嘛,什麼時候也介紹個女孩子給我吧?”
    率永奇皺起了眉毛,“你要介紹人給奏兒?”
    白芙唇邊閃過一個更深的微笑,“放心,是個很好、很棒、很傑出的人,絕對配得上奏兒。”
    奏兒沉默不語的喚著古嫂送上來的冰飲。
    辜永奇一哼,“我想不出開羅有這種人才!”
    白芙帶笑的眸子往奏兒身上一轉,如數家珍的說:“他不是埃及人,他在香港出生、紐約長大,非常有才氣,也是很自負的一個人,他挑女孩子,眼光可是很高哦!”
    “這麼好?”辜永奇又是淡漠的輕哼。
    他腦中突然閃過莫東署問他的話。要是奏兒被別的男人追走,他是不是就高興了?
    現在他可以回答了,他不高興,非常非常不高興,這種感覺悶悶的,像是專屬他的心愛之物快遠離他了。
    “爸爸也認識他,他是爸爸的學生,保證品質絕對優秀。”白芙仍然興匆匆的繼續講著。辜永奇皺著眉頭,“小芙,你別那麼一相情願了,不問問奏兒的意思嗎?”
    “對喲,我都忘了!”白芙不好意思的笑笑,隨即熱切的看著奏兒問道:“別嫌我雞婆,奏兒,你想認識這個人嗎?”
    奏兒沉靜的說:“多交個朋友罷了,我想是無妨的。”
    她知道辜永奇對她交男朋友這件事一定樂觀其成,因為過去他也曾當面要她去交個男朋友。
    白芙大樂,“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太好了,我回去馬上就安排。”
    辜永奇忍不住把眼光投向奏兒。他實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她真的想認識小芙介紹的那個男人嗎?抑或,她不得不要認識,因為他們的存在已經將她逼得快喘不過氣來?
    “永,陪我去散散步好嗎?今天好問。”白芙撒嬌的要求著。
    “不去。”辜永奇板起臉孔,硬聲道,“太累了,讓驍俊送你回去。”
    他在和他自己生悶氣,氣奏兒答應得那麼爽快,也氣自己還那麼在乎她的感覺,他該支持她去交男朋友的不是嗎?
    看到辜永奇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白芙體貼的站起來,“好吧,既然你累了,那就麻煩驍俊送我回去了,明天記得到學校來接我喲!”
    白芙與驍俊走後,奏兒也很快的擱下杯子起身,她不想單獨與永奇待在同一個空間裏,覺得那會很容易使她意亂情迷。
    “晚安,五哥,我回房,早點休息。”丟下這些話,奏兒匆忙忙的上樓去了。
    “等等……”他要留住她的腳步已經來不及了,他不知道她是沒聽到還是存心要避開他。
    他擰著眉宇,拳頭深陷在沙發裏。
    連結地中海和紅海的蘇伊士運河今晚分外熱鬧,來自開羅大學的五十名學生將運河點綴得熱鬧萬分。
    “奏兒,這位是連國泰先生,我爸爸的學生,也算是我的學長。阿泰,這位是奏兒,康奏兒小姐,她可是我們開羅最有名的南丁格爾哦,你能認識她呀,是你的榮幸!”
    白芙很稱職的為兩人介紹,她喜孜孜的輪流看著連國泰,又看看奏兒,不禁喜上眉梢。
    光從阿泰剛剛那一臉驚豔的目光她就知道,他對奏兒一定有意思,她有預感,她可以撮合這段姻緣,搞不好他們兩對還可以一道舉行婚禮哩,多美妙!
    辜永奇冷漠的看著那個連國泰。很粗獷,也很有野性,滿臉的落腮胡,他不相信奏兒會喜歡這一型的男人。
    “連先生,幸會。”奏兒禮貌的微笑,額首致意。
    “叫我阿泰就行了。”連國泰直爽的微笑,“我也叫你的名字好嗎?奏兒,很美的名字,嗯,我想想……好像有種音符在跳躍的感覺。”
    辜永奇撇撇唇。
    油腔滑調!這種嘴花花的男人最不可靠了,第一次見面就灌女人米湯,肯定不是什麼好男人!
    “你呢?阿泰,怎麼會想到埃及來?”奏兒微微一笑,閒話家常的問。
    辜永奇眉一挑。奏兒還真的直呼其名……
    “我準備以埃及文化為背景寫一部小說。”連國泰雙目炯然發亮的道,“我對埃及文化很有興趣,白教授也很支持我這個想法,在這裏多住些時日,寫出一部小說來,應該不是難事。”
    “原來連先生是小說家。”辜永奇明顯的嘲弄。
    “何止哩!”白芙完全沒察覺到辜永奇的情緒,興奮的說,“阿泰他在香港的報章雜誌發表過很多文章,篇篇犀利、精采,他可是有很多崇拜者的喲!”
    “小芙,你這麼說,我實在不敢當,我那些小芙眉小眼的文章根本比不上奏兒為這塊土地所做的。”連國泰眼光的焦點始終在奏兒身上。他喜歡這個安靜恬美的女孩,如果這來到埃及還能抱得美人歸,那也不枉此行。
    “我沒做過什麼。”奏兒笑著搖頭。
    白芙欣賞的看著她,崇拜的歎息道:“阿泰,你知道嗎?奏兒就是這樣謙虛,永遠都不居功,所以大家都那麼喜歡她!”
    連國泰對著白芙講話,但眼光卻是看著奏兒,他認真、清楚的說:“連我都忍不住喜歡她了。”
    該死!這表白也未免太露骨了!辜永奇重咳一聲。
    “怎麼了?太冷了嗎?”白芙關切的靠過去,她摸摸他額頭,又握握他雙手,“你傷口還沒有痊癒,不要受涼了才好。”
    “我沒事。”他蹙眉躲開她溫柔的手。
    白芙又靠討去.“我看看嘛!醫生交代過,你不能生病,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好了。”
    “說了我沒事!”辜永奇又躲開。
    爭執間,遊艇突然失去平衡,艇身晃了兩下,坐在尾端的奏兒一個措手不及,在瞬間跌落到運河裏。
    “老天!”白芙驚恐的捂住嘴唇。
    “奏兒!”辜永奇大喊,反射性的站起來想跳下去救她。奏兒是他的命,他不能讓奏兒有事,不能!
    “永,不行,你不能去!”白芙拉住他,“你的傷口不能感染,很危險的,你不要去!”
    “放手!我要去救奏兒!”他一把推開白芙,氣急敗壞的吼。
    “我去!”連國泰二話不說,就脫掉上衣跳進運河裏。
    白芙鬆了口氣,“瞧!阿泰去了,你不必去了,放心,他水性很好,一定會讓奏兒平安無事的。”
    “你懂什麼?”辜永奇對她吼。
    白芙嚇呆了,永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凶過,“你別生氣嘛,我…我只是說奏兒不會有事……”
    “奏兒有事,我唯你是問!”他臉上佈滿了陰鬱,眼神焦慮的望向河面。
    白芙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委屈的咬緊下唇。她不明白,自己又不是故意的,為什麼永要對她這麼凶,難道在他心目中,她比不上奏兒重要嗎?
    沒多久,連國泰抱著奏兒上來了,他們兩個都濕透了。
    辜永奇迅速的迎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著奏兒坐下,“奏兒,你怎麼樣?”
    他撥開她的發絲,見她姣美的臉孔蒼白一片,衣服也都濕透了,那絕美的恫體令他一時心蕩神馳。
    “奏兒!”辜永奇又焦急又心疼的喊她。
    終於,奏兒緩緩睜開眼睛,虛弱的扯扯嘴角,“我……我沒事……別急…•”
    他低頭端詳她美麗的五官,“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立即送你去醫院!”
    她搖搖頭,“我回家休息就可以了。”其實她只是吃了幾口水,應該沒有大礙。
    “謝天謝地!”白芙破涕為笑。奏兒沒事,永不會再生她的氣了吧?
    連國泰也靠過去,笑盈盈半開玩笑的道:“奏兒,如果這是在古代,我捨命相救,你可是要以身相許的哦。”
    辜永奇瞪了連國泰一眼,他不喜歡這個傢伙,投機分子!
    “謝謝你救我,改天請你吃飯。”奏兒也微微一笑。
    “我一定賞臉!”連國泰用侵略性的目光盯著她。太美了,看來他在埃及已經找到比寫出一部小說更重要的事了,他要追求康奏兒!
    辜永奇僵直著身子,他知道連國泰的想法,奏兒那麼美好,只要是男人,沒人會錯過她的。
    是他太執拗,他就是那個唯一僅有會錯過奏兒的男人。
    “永,別生我氣了好嗎?”白芙嬌嬌柔柔的依過去,輕言軟語的道,“都是我不好,我保證不再邀你們來參加這種無聊的活動了。”
    “對不起,剛剛我太心急了,口氣重了點,你別放在心上。”看著她真心一片,辜永奇恨自己對她無法坦誠。
    “我怎麼會放在心上呢!”白芙又快樂了起來。只要永別不理她,她就夠開心的了。
    “夜深了,回去吧。”辜永奇把薄外衣脫下來蓋在奏兒身上,眸光深思起來。
    他的生活有了小芙,而奏兒呢,她的生活會不會也加入一個連國泰?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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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2 00:19: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昨晚落水,一早奏兒還是如常的起床,她今天答應到醫院去幫忙,縱然有點咳嗽現象,她還是決定要去。
    “怎麼不多睡會?”辜永奇跟著下樓,整晚沒睡的他也起了個大早。
    “你呢?”她揚起眉。
    辜永奇在餐桌旁坐了下來,“回公司開會。”在尼羅河畔擁有無數商業中心的他,每月至少固定到公司開會一次。
    奏兒在電動咖啡壺放下濾網,翩然旋微笑問:“喝咖啡嗎?咳咳…••”
    他看著她,“你在咳嗽?”
    昨晚他根本睡不著,一想到連國泰那侵略性極強的傢伙,他的心裏就不舒服,不知道連國泰會對奏兒採取什麼追求行動。
    她笑了笑,放進咖啡粉,“我知道,沒啥大礙,我自己會弄藥吃。”
    辜永奇哼了哼,“昨晚那個連國泰不錯。”
    他在口是心非,他根本覺得連國泰沒有資追求奏兒,他真希望昨晚沒有發生那件“英雄救美”的事,至少能讓連國泰沒有理由來纏她。
    “他是不錯。”奏兒微笑同意。
    她知道他不會在乎的,就算她面前出現條件再好的追求者,他也不會有什麼感覺,或者,他希望她快點嫁掉,畢竟她的存在總是提醒著他那段陰鬱的童年,她真該讓自己從他眼前消失才對。
    辜永奇眼裏掠過一抹深思,“你也這麼覺得?”
    難道奏兒對連國泰真有好感?就算有好感也不奇怪,這麼多等來,她一直是自己一個人,或許她渴望有雙臂膀可以讓她倚靠已經很久了,他有什麼資格阻擋她的幸福?
    “你覺得他不好嗎?”她談談反問。
    “沒有,他很好,很適合作。”他僵硬的回答。連國泰的出現會成為他們劃清界限的分水嶺嗎?
    想到這裏,辜永奇急促的站起身,丟下根本還沒用的餐巾紙;煩躁的說:“我先走了。”
    他發覺自己不能跟奏兒再獨處下去,否則他一定會忍不住要她別投進連國泰的懷抱。
    “你的咖啡……”奏兒錯愕的看著他匆促的身影。
    算了!她笑著搖搖頭。大概是趕著要去接小芙吧!她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小芙的事都是重要的。
    她記得有一次,小芙在街上扭傷腳,哭著打電話到公司找他,他為了小芙丟下幾千萬的生意,會也不開了,一心只想立即插翅飛到小芙身邊照顧她。
    兩相情摯,他們的世界沒人走得過去,她不能一直在他們的世界外晃蕩,或者她真的該試著接受別人了。
    連國泰精神奕奕的將車停在辜宅外,他是個極富行動力的人,認為凡事快、準、狠是要點,他喜歡奏兒,因此一早就跟白芙要了位址跑來。
    有白芙給他的通行磁卡,連國素很順利的進入了宅鄰內。
    入內後,整座大宅的花園令他眼前一亮。這裏不是沙漠地帶嗎?怎麼還可以生長出如此繁多的花種來?
    他繼續往內走,一座玻璃花房吸引了他的目光,因玻璃花房裏正彎身在忙著的纖纖人影是他掛記了一夜的奏兒。
    連國泰微微一笑,率性的推門而人。
    專注拔來草藥的奏兒被門響嚇了一跳,回頭看見不清自來的他,更是一驚。
    “晦,奏兒,早。”他笑盈盈朝她走近,覺得一身鵝黃色洋裝的她,宛如嬌嫩花苞般楚楚動人。
    奏兒鎮定下來,也如常的露出一抹談笑,“早。”
    他怎麼會進來的?難道是辜永奇讓他進來的?
    “你在做什麼?好像很有趣。”連國泰在她面前停下腳步,雙目不離的盯著她看。
    她笑了笑,“我待會要去醫院幫忙,這些都是草藥,可以治病,但很溫和,不傷身。”
    這些藥草是褚全真特別為她研究出來的,適合栽植在沙漠地帶,平時只要少少的水分就可以維持生命。
    “你真是個聰明有智慧的好女孩,我要好好把握才對。”他笑得很滿意,“你喜歡紐約嗎?那個大城市比這裏有趣多了,我在紐約有一間公寓,市價很高,晚上可以清楚的看見紐約市的車水馬龍。”
    奏兒不為所動,沉靜的道:“我喜歡埃及,這塊土地我很熟悉,也不想離開。”
    她知道她不會喜歡連國泰,因為他根本不會認同這裏。
    連國泰不以為意的咧嘴一笑,“你不想離開,沒關係,我可以留下來。”
    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他大概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拒絕吧?她並不喜歡太咄咄逼人的人。
    連國泰又泰若自然的向前一步,“對了,你昨天說要請我吃飯,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她想了想,遂道:“好。”反正人情總是要還的,與其拖,不如乾脆點。
    連國泰突然伸手,迅雷不及掩耳的牽起她的手,“那我們走吧!”
    “你做什麼?”奏兒嚇一跳,隨即甩開他的手,沒想到他又糾纏著上來,將她逼退到角落裏。
    他玩味的一笑,“我知道你已經接受我了,我很高興你這麼決定,我們是現代人,不需要拐彎抹角。”
    說著,他欺身向前,作勢要吻她。
    “你別亂來……”她急得臉都漲紅了,正要開口制止他這無禮的行徑,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雜遝而來,毫無預警之下,辜永奇、白芙、海達出現了。
    海達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奏兒小姐,你們、你們……”
    白芙興奮的露出了然笑意。她就知道他們會來電,她沒介紹錯,只是沒想到他們進展得如此迅速,昨天才認識,今天居然就要熱吻了。
    “瞧,我們來得真的太不是時候了!”白芙俏皮的對辜永奇使眼色。
    辜永奇五味雜陳的看著奏兒與連國泰狀似親密的姿態。他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副畫面,真的完全沒有想到。
    奏兒連忙推開連國泰,她匆匆對他們三人走過去,“有什麼事馬?五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回來打擾到你們了。”辜永奇冷冷的看著她臉上潮紅未退。
    奏兒的心一緊。他誤會了,誤會她與阿泰了。但她沒有解釋,只簡單的問:“究竟什麼事。”
    海達連忙向前一步,緊張無比的道:“奏兒小姐,拉佩要生了,可是醫院的女醫生都不在,而且拉佩也堅持不上醫院,我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拉佩要生了?恭喜你,海達,要當爸爸了。”奏兒微微一笑,“我跟你一起去。”
    一個新生命即將誕生,這喜悅令她暫時忘了連國泰帶給她的不悅,她衷心的替拉佩禱告起來,希望拉佩平安順產。
    “吸氣——用力——”奏兒冷靜的幫助拉佩在呼吸與力道間取得平衡。
    當嬰兒呱呱墜地的那一刹那,她與海達都高興得哭了。
    “我當爸爸了!奏兒小姐,我當爸爸了!”海達溫柔的親吻了拉佩的額際一下,感性的道:“辛苦你了,老婆!”
    拉佩欣慰的看著剛出生的兒子,激動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被延續,覺得這種感覺太神奇了。
    奏兒與海達將房間讓給拉佩好好休息,外頭,海達的母親已經做了一桌家常菜肴準備招待他們了。
    “海達,當了爸爸,以後可要穩重點了。”辜永奇笑道。平時海達總是很衝動,有時還會為了科普特人對辜永奇研究所的挑釁而憤怒不已。
    海達開心的直笑,連連點頭,“當然、當然!為了拉佩和兒子,我不會再那麼衝動了。”
    “讓我想想要送什麼禮物給小寶寶好呢?”白芙看著辜永奇,“永,我們要送什麼東西給寶寶?”
    “不必了啦,白小姐。”海達擴大了笑容,“奏兒小姐,我想請你當孩子的乾媽,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奏兒微微一笑,“我當然願意。”當那孩子從她手中接生下來時,她已經對他產生感情了,當孩子的乾媽,她是樂意之至。
    海達咧開嘴笑道:“永哥,那你當孩子的乾爸好嗎?一個乾爸、一個乾媽,這孩子的福氣真好啊!”
    白芙翹起紅唇,不依的對海達嚷,“哦,海達,你不公平,我也要當孩子的乾媽!”
    海達一愣,“你也要?”
    “對呀!”白芙理所當然的說,“我和永是未婚夫妻,他是孩子的乾爸,我不當乾媽豈不是太奇怪了?”
    海達爬爬頭皮,“那、那……”
    一個乾爸,兩個乾媽,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連國泰忽而插話道:“海達小老弟,這樣吧,如果不嫌棄的話,我也來當孩子的乾爸。”
    “你也要當乾爸?”海達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回事,連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也搶著來當他孩子的乾爸,他實在感到受寵若驚。
    “這個主意大好了!”白芙眉開眼笑,“我和永是孩子的乾爸乾媽,奏兒和阿泰也是孩子的乾爸乾媽,真妙!”
    “好……好吧,那就這麼決定好了。”海達也只有答應!人家這麼熱烈的想當他孩子的乾爸媽,他當然不好拒絕。
    辜永奇看了白芙一眼。他不覺得這主意有什麼妙的,尤其一想到在玻璃花房的那一幕,連國泰幾乎要吻上奏兒的唇,他就恍若芒刺在背。
    今天是白朔棟的生日,他一些在學術上有所成就的學生都是座上賓,辜永奇當然也是理應出席的賓客之一。
    餐畢,客人都走光了,只剩白朔棟、辜永奇與白芙三人,傭人沏壺茶來,讓他們圍桌閒話家常。
    白芙一邊幫兩人倒茶,一邊笑盈盈的說:“今天阿泰沒來,說是要去每一座金字塔看看,搞不好他偷偷去找奏兒了,他呀,對奏兒真是著迷了!”
    白朔棟也笑道:“奏兒那麼好,阿泰喜歡她也不奇怪,看來,眼光向來高高在上的他,可能會認真的追求奏兒哦。”
    辜永奇挑了挑眉,“奏兒不見得會喜歡那個連國泰。”
    “永,你好像對阿泰沒什麼好感?”白芙笑嘻嘻的看他,“難道你有戀妹情結?捨不得將奏兒嫁出去?”
    “別胡說!”他有些惱怒。
    “開玩笑的嘛!”白芙吐吐舌頭,隨即認真的說:“我知道你疼奏兒,放心吧,如果奏兒嫁給阿泰,她會很幸福的。”
    “是呀,永,阿泰人品不錯,也很有才氣。”白朔棟暖了口茶,“經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我想他會很珍惜下一段姻緣的。”
    “失敗的婚姻?”辜永奇倏地臉色一變,“連國泰結過婚?”
    白芙泛著明眸,“別緊張,他離婚了,保證目前是單身,有個女兒,不過不是跟他,孩子歸他前妻。”
    辜永奇屏氣凝神,“為什麼之前沒有告訴我?”他的聲音已掩不住質詢的意味。
    白芙一臉莫名其妙,“這不重要吧?離過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離婚不是罪過,現在離婚的人多得是……”
    “我不管別人!”辜永奇截斷她的話,“你把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介紹給奏兒,實在太草率了!”
    “爸爸!”白芙求救的轉向白朔棟。最近永是怎麼回事?動不動就發她的脾氣,難道她真的不應該讓阿泰與奏兒認識嗎?其實阿泰也不是很差呀,他為什麼發這麼大火?
    “永,別怪小芙了,她也是無心之過。”白朔棟以長者穩重口吻緩緩的道。“況且男女相聚要講求緣分,如果他們沒有緣分,就算旁人怎麼牽紅線也沒用,如果他們有緣分,就算阿泰離過兩次婚,奏兒也不會嫌棄他。”
    白芙殷切的看著辜永奇,連忙跟著附和,“是呀!永,爸爸說得很有道理,你別激動,你……”
    辜永奇挑起一道剛厲的眉,“別說了。”
    他不想聽小芙多解釋些什麼,雖然他與奏兒是不可能了,但他不願她受到傷害。
    “永……”白芙看著他,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抱歉,白教授,我先走了!”不等她說完,他立即拿起車鑰匙走人。
    辜永奇開著車往奏兒回家必經之路一路梭巡她的芳蹤,禮拜四她會去參加濟貧活動,通常會在下午六點之前回到家。
    他不關心她,他卻對她的行蹤了若指掌,只是假裝對她漫不經心,事實上他根本無法忽略她。
    為什麼他會對連國泰離過婚的事反應這麼大?如果連國泰配不上奏兒,那麼誰配得上?他辜永奇嗎?
    不!他比連國泰更加沒有資格擁有奏兒,他無法對她敞開心扉,又怎麼可以妄想自己能去深愛她、給她幸福?
    不管如何,此刻他卻異常的想見到奏兒,想告訴她有關連國泰的事,他不要她受傷害。
    車身愈往荒涼的地方行駛,夕陽就跟著逐漸隱沒,當辜永奇終於看到奏兒的身影時,卻目睹她被巨石絆了一跤。
    他急忙下車去將她扶起來,瞬間責備的皺起眉宇,“怎麼這麼不小心,連走路都會跌倒,你究竟在想什麼?”
    “五哥?”奏兒拍拍膝蓋上的灰塵,很意外,“你怎麼會在這裏?今天不是白教授生日嗎?”
    白教授也邀請了她,可是她實在不想見到那個對她窮追猛打的阿泰,才藉口有事缺席了。“吃飽了。”辜永奇簡單的回答她,看到她一直無法直立起來,不禁發出疑問:“怎麼回事,站不起來嗎?”
    她搖頭,苦笑,“可能扭傷了。”
    他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佩服她的勇敢,“我抱你上車。”
    辜永奇彎身抱起她,發覺她的體重不在他預料之中時,他不怎麼悅然的瞪著她,“你到底幾公斤?簡直像羽毛一樣輕!”
    距離他上次抱她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她還是個小女孩,現在她已經二十五歲了,早脫離少女的行列,可是她的纖細,依然沒變。
    奏兒微笑起來,“辜教授,你不會連別人體重也要干涉吧?”
    他眉毛一聳,情緒又惡劣了,“我是沒資格干涉你,那個連國泰呢,他有沒有資格?”
    “連國泰?”她玩味著這個名字,“怎麼突然扯到?”
    怎麼了?今天他的情緒不對,似乎是什麼人得罪他了,火藥味沖得幾裏外都聞得到。
    辜永奇將她抱進駕駛座旁,替她系好安全帶才回到駕駛座上,然後他看著她,直截了當的說:“剛剛在白教授家時,我才知道,原來連國泰離過一次婚。”
    奏兒目光澄亮,“跟我有關係嗎?”莫非他是特別來告訴她這件事的?
    他粗聲問:“你不是正在跟他‘交往’?”他的口氣有點醋味。
    她沉默了幾秒,輕聲道:“我從來沒那麼說過,我沒打算跟任何人發展什麼長遠的關係,一切順其自然。”
    “可是那天在花房,你們很親密。”該死!他還真的無法釋懷那個畫面,無法接受她在連國泰懷中的事實。
    奏兒微微悸動。他關心她嗎?
    她低聲道:“那天,是他想對我無禮。”
    瞪著她,辜永奇驀然捶了下方向盤,激動的道:“該死!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那傢伙不配待在這裏,不管白教授與小芙的看法如何,他會要連國泰遠遠的滾出埃及!
    奏兒困擾的看著他,“五哥——”
    “聽著,奏兒,他配不上你!”他忽然捉住她的手,力道之大,把她都弄痛了,“如果你需要男朋友,我可以幫你介紹,起碼我介紹的人會很正派,你會清楚知道他的來歷。”
    她微微揚起睫毛。
    這就是他要說的嗎?阿泰不適合她,他可以再為她介紹別人,那些人都會比阿泰優秀……為什麼是這樣?
    不,她應該早就知道是這樣的了,否則她還期盼聽到什麼話呢?難道他會突然間接受她嗎?
    奏兒在心中苦笑。不可能,永遠不可能有那個奇跡,他不會愛她的。
    她深吸了口氣,平靜的看著他,從容的說:“我知道了,如果我有需要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但願自己沒有那個需要,可是,她好像真的“必須”要有那個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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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2 00:19: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沙漠中最美、最傑出的綠洲——西華綠洲,它擁有上萬棵的橄欖樹和棕桐樹,以及數千個地下泉井,保有了西維方言及獨特文化。
    辜永奇研究所每年都會挑選埃及境內的一個地方做研究發展,而今年挑選中的地點正是西華綠洲。
    “奏兒跟白小姐這身打扮實在太可愛、太逗趣了!”驍俊忍不住一再回頭看那兩名淑女。
    由於這裏的民風保守,跟著研究隊而來的奏兒與白芙都身著傳統的阿拉伯服裝,連面部也用輕紗罩住,只露出了眼睛。
    “別笑,驍俊,我熱得要命!”白芙忍不住抱怨。真怪自己幹麼要貪玩跟來,要不然現在還舒舒服服坐在家裏納涼哩!
    沒到夜晚之前,沙漠的太陽是毒辣的,熱空氣幾乎就在他們腳下滾動,塵埃像免費的,直撲到他們臉上來。
    辜永奇將水壺遞給白芙,調侃的笑著,“後悔了?我已經勸過你不要來,你偏不相信。”
    “人家怎麼知道嘛!”白芙努力跟上眾人的腳步。大夥不往大城鎮走,反往窮鄉僻壤去,這股子熱忱的研究精神實在讓她甘拜下風。
    驍俊笑道:“要不這樣,白小姐,我背你走!”如果她肯答應,那真是他畢生最大的榮幸。
    白芙瞪大眼睛,“你別開我玩笑了,驍俊。”
    她眼光偷偷的在辜永奇身上兜了一圈。奇怪了,水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驍俊說要背她,他不吃醋嗎?
    “前面就是營地了,晚上我們就在那裏紮營,明天一早出發。”辜永奇在太陽末下山之前宣佈。
    “真的要紮營?”白芙忍不住歎了口氣。她還以為他們要紮營是開玩笑的,畢竟這裏並不是沒有地方可以住宿,幹麼非要體驗這種野趣不可呢?
    但是只有她一個人反對是沒有用的,到達營地之後,每個人還是很自動自發的搭起營帳來,為了晚上睡得安穩,營帳非搭得結實不可。
    “測量水質。”團員裏的水質研究專家對奏兒吩咐。
    奏兒對水質向來有研究、也有興趣,這次也是她自願跟來學習的。
    “是的。”奏兒敏捷的拿出測量儀器,準備到水窪地帶測試。
    “奏兒,我陪你去。”黑券不放心的說,這裏並不是開羅,也許有許多人對他們的研究行動並不認同。
    她嫣然一笑,“不必了,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
    “奏兒小姐,我跟你去!”海達也跳起來對她招手。
    “你忙你的吧!”
    奏兒獨自一人拿著測量儀器往反方向走,一路上儘是岩窟墳墓與岩壁畫,天邊多變的瑰麗晚霞教她看得著迷。
    夕陽以緩慢的速度沉落,沙地上,風一吹,她的足跡就被刮平了,無盡的漫天風沙像沒有盡頭似的。
    這情景教她感動得想哭,雖然她不是在埃及出生的,可是她對埃及有著深厚的感情。
    很快的測量完水質之俊,奏兒還不想走,野生的單峰駱駝極緩的向她走過來,她不害怕,認為駱駝是沙漠的守護神,沒有了它,沙漠就太沒有風情了。
    夕陽整個沉落了,她坐在殘垣上,知道再不回去,恐怕無法承受夜風的摧殘。
    “奏兒,你在哪里?聽到我的聲音沒有?我是五哥!”
    “我在這裏!”奏兒以手圍起口回應。他來找她了,約莫是自己出來太久沒回去,他們不放心她。
    辜永奇快步朝她走近,看她一臉悲壯,忽然一驚。
    “發生什麼事了?”他緊張的趨身向前問她,這裏雖然民風純樸,但也有許多滿不講理的人。
    “什麼事都沒發生。”她拍拍衣裳,很快的丟給他一個微笑。
    他端詳著她不尋常的面色,“真的嗎?”
    奏兒給他一個毫無保留的笑容,“當然!我只是感動這裏的景色如此美麗,大自然如此奧妙罷了。”
    見她從殘垣上跳下來,辜永奇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她。
    一時間,奏兒置身于他懷中,感到天地蒼茫、萬物靜止,只余風聲呼呼和彼此的呼吸心跳。
    她仰著臉看他,他的手緊扣住她腰際。風很大,氣溫也已經降低了,可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在沁開,奏兒是那樣純潔神聖、那樣纖塵不染,他不敢冒犯她、不敢對她覬覦,甚至不敢看她。
    他想擁她入懷、想狠狠的吻她、想做她永遠的依靠,他不舍她對他一片真情無從寄托、不捨她為他埋葬青春。
    辜永奇心疼的注視灼燙了奏兒,一陣昏亂朝她襲來,她告訴自己這是幻象,他不可能這樣充滿感情的看著她,他怎麼會對她有所依戀?
    於是她用力的咬緊嘴唇,咬得自己的嘴唇都腫了,她的每根神經依然為他輕顫不已。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她根本無法將他從自己腦中根除,不管如何時移事遷,他都將永遠待在她心中。
    奏兒苦惱的閉了閉眼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索性不再看他。
    “睜開眼睛,奏兒。”辜永奇沙啞的說,同樣充滿苦惱。
    他的聲音像咒語,是解開她心房的咒語,可是她仍不敢睜開眼睛,千言萬語,對他積壓以久的感情早已穿越藍天深處,更似海深,不知從何說起。
    他歎息一聲。辜永奇,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既然舍不下奏兒,又為什麼找來一個小芙自尋煩惱?
    “奏兒……”辜永奇伸手去托她的下巴,他溫潤的唇,輕輕、輕輕的吻了吻她顫動的眼皮。
    真正相戀至深的人,不需要肉體關係,只要一個回眸凝望的眼神就足夠讓彼此顫抖不已,此刻,她仿佛可以體會這種感覺,不需要熱吻激情,僅僅只有輕微的接觸,她已如遭電擊。
    辜永奇用雙手捧住她的臉,控制不住奔騰的愛火,狼狽、熱情、死命的堵住她的唇。
    奏兒的淚因他這遲來的吻而流下,她情不自禁的反應著他的吻,他的唇舌那麼熱烈,她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奏兒渾身火熱,他的唇已經來到她頸畔間,溫柔的吻著她美好的頸子。她的面頰變得滾燙,可是她的身子卻是僵直的,她太緊張了,因他的溫存是她所不習慣的,她的血液在燃燒,但她根本無法判別此際的纏綿從何而來。
    驀然的,辜永奇柔膩的動作打住了,他無法更深入的吻她,他的唇同樣在輕顫。
    她明白他想起了什麼,她頸後那些細細碎碎的傷疤讓他想到那場恐怖的森林大火,而在沒發生森林大火之前,他所有的快樂都是被她母親奪走的。
    這原因使她沉痛的悲哀起來。
    他畢竟不能忘掉,不能忘掉她母親對他造成的陰影,不管自己如何的愛他都無法彌補這道傷口。
    “奏兒,我……”辜永奇有苦難言,當他吻到她頸際,看到那些難看的疤痕時,他的腦海中立即浮起的是她母親那張掠奪的美麗臉孔。
    奏兒搖了搖頭,平靜的說:“我明白。”
    她很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理智,其實她大可投入他懷中挽留他,他對她有情,他會被她感動的。
    可是她沒有那麼做,她的眼睛靜靜的瞅著他,他也凝望著她,彼此都明白,他們此生都無法跨越幼時的陰影,這多深沉的悲哀。
    “我們回去吧,他們會擔心的。”辜永奇深吸了一口氣,讓冷空氣幫助他回復理智,可是,他的嘴唇卻在發白。
    “好。”奏兒的眼睛黑白分明、朗如秋月,聲音與表情比他更沉穩,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們不曾再動情衷。
    她覺得自己正在坐牢,這是無期徒刑,她不知道他的心何時才會釋放她,也不知道她何時才能終結對他的愛。
    沙漠地帶日夜溫差很大,夜晚的帳篷裏,睡袋幾乎不足以取暖,奏兒睜著眼睛看著帳篷頂端,她不是冷,而是殘垣上那記熱吻還熱辣辣的灼燒她的心,令她沒有辦法不一再回想。
    一陣嘈雜的聲響中斷了她的思緒,她蹙起秀眉,還來不及反應,帳篷裏突然沖進幾個穿長褲、長袍又頭帶纏巾的男人。
    “做什麼?”奏兒瞪著他們厲聲問。
    白芙也被吵醒了,這個帳篷裏就只有她們兩個女生,她驚恐的看著那些阿拉伯人。
“怎麼回事……”
    他們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字,其中一名男子粗野的將奏兒拉起來,迅速的扛在身上。
    “放開我!”奏兒捶打扛著她的人。
    然而他們根本不理,很快的將她扛出帳篷。
    “小芙,叫五哥來救我!”奏兒的聲音急切揚開。
    “你們、你們……”白芙嚇傻了。她不是在作夢吧?怎麼無緣無故會有這些人闖進來?
    她趕忙從睡袋爬起來追出去,可是來不及了,那群人早騎著駱駝走遠了,月色下已沒有人影。
    “救命!救命啊!”白芙放聲尖叫起來。,綁架!這是公然綁架!天哪,奏兒被綁架了!
    辜永奇第一個沖出帳篷,跟著黑券、驍俊、海達和若干研究生都睡眼惺松的跑出來。
    辜永奇沖到白芙面前,他握緊她雙肩,讓她鎮定下來,“怎麼了?怎麼回事?”
    白芙沮喪的說:“永,完了,奏兒被一群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阿拉伯男人帶走了……”
    “你說什麼?”一陣恐懼蔓延到辜永奇全身,握住她雙肩的力道也不知不覺的加重。奏兒……。。
    “白小姐,你說清楚點。”黑券嚴厲的看著她。
    白芙眼裏泛著淚水,“我們睡得好好的,突然有幾個阿拉伯男人沖進來,他們不由分說就把奏兒帶走了,永,奏兒要你去救她!”
    聽到這裏,辜永奇的心一緊,他想起奏兒那張靈秀的臉蛋,還有傍晚那一個熱烈又苦澀的吻,他們的心一直是在一起的,直到現在他才深深明白,他根本不能失去她。
    海達激動的道:“永哥,我看我們要快點去找奏兒小姐,綁走奏兒小姐的人沒人性,他們不知道會怎麼對付她!”
    辜永奇又驚又懼又悲痛。如果奏兒有什麼意外,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是他,是他讓她這麼遺憾的!
    白芙吞了口口水,困難的道:“我們先別自己嚇自己了,或許沒事、或許奏兒待會就回來了。”
    辜永奇擰著眉心,她的話安慰不了他.現在他只想快點看到奏兒,他一定,也必須確定奏兒平安無事。
    倏地,他瘋狂的騎上駱駝奔出去。
    “永!你要去哪裏?”白芙追上去,她心急的看著他狂奔而走的身影,開始自責起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奏兒的安全。
    辜永奇沒有回答,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們跟去看看!”驍俊也機警的牽來其餘駱駝,並安慰著白芙,“白小姐,你別擔心,我們會安全的把永哥帶回來。”
    “海達,你留下來照顧白小姐。”黑券吩咐。那些研究所的團員有熱情,但都是文生,連開槍都不會,此時此刻,他必須保證她
    海達抗議的嚷著,“可是我也想去救奏兒小姐……”
    “不行!你負責保護白小姐,驍俊,我們走!”黑券不容置暖的重複,隨即飛快與驍俊追了上去。
    奏兒不知道這些人帶走她的目的是什麼,離開帳篷沒多久,她就被帶到一個極為荒涼的地方。
    “你就是康奏兒?”一名同樣纏頭巾的黝黑男子朝她走近,他盯著她,眼裏流露著不屑。
    奏兒迎著他鄙夷的目光,坦然道:“我是康奏兒,你是誰?”
    他哼的一聲,更討厭她了。“看來你一點都不害怕。”這個女人太大膽、大妄為了,今天他非給她一點教訓不可。
    “我沒害過人,我不需要害怕。”她冷靜的回答。
    男子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眯起了眼睛,“哈,如此大言不慚,難怪那些無知的婦女會把你當偶像崇拜了。”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她以為他們捉她來是因為辜永奇研究所樹大招風,現在看來不是。
    “還裝蒜?”男子猙獰的瞪著她,“要不是你教那些婦女什麼一夫一妻制的觀念,她們不會那麼大膽起來反抗,還要求什麼公平對待!你知不知道,埃及女人是沒有尊嚴的?不准你帶壞她們!”
    “首領,不要跟她廢話,教訓她!”有人忍不住出聲。這女人簡直懺逆傳統,她憑什麼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觀念傳給埃及女人,荒唐!太荒唐了!
    “我當然會教訓她。”被稱首領的男子安撫的看了群眾一眼,才轉身對奏兒沉聲道:“聽見了吧?大家都想看你得到懲罰,但是我們的宗教不要我們殺人,如果你肯向我們道歉,並保證從此不再誤導那些原本乖巧的婦女,我們可以放過你。”
    奏兒很快的搖頭,堅決道:“我沒有做錯,我不會道歉。”
    “你太不識趣了!”首領不滿意的撇撇嘴。
    “首領,懲罰她、懲罰她!”圍觀的男子群起鼓噪。他們不喜歡這個白皙的女人,看到某些人民那麼崇拜她,那簡直是種罪惡!
    “你聽見了,他們都要我懲戒你,你不後侮?”他再給她一次機會。他知道支援他的的民眾雖多,但辜永奇的勢力卻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再怎麼天真,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對這女孩下手後,辜永奇會放過他。
    奏兒看著他,緩緩、清楚的道:“我不後悔。”她不知道她即將得到什麼懲罰,但她不想違背自己的意志,如果她認為自己所做的是對的,就沒必要害怕,也沒必要妥協。
“你很倔強。”首領發現自己居然有一絲絲欽佩和欣賞她。
    “我只倔強於我認為對的事。”
    “給她好看、給她好看!聽她這麼一說,大家又激動了。
    “折斷她右臂!”首領冷酷的下令。他不能同情她了,否則就
    難以服眾,現在保住他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兩名孔武有力的男子傾身向前押住奏兒。她默然不語的承受即將來臨的劇烈痛楚。
    驟然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響,她麾緊眉心,痛得昏倒了。
    昏迷前,奏兒訪佛看到牽永奇那張對她若即若離的臉孔在對她笑著,像是回到幼年時光,他為她拭去滿臉亂七八糟的涕淚交錯,溫暖的牽著她的小手,溫柔的說——
    小奏兒,別哭,來,我們去山上看雲!
    她放心的把手交給他,他們要往山上去,他們會看到一片好美、好美的風景,然後,她就再也沒有知覺了……
    “你喝點水吧,永。”白芙擔憂的看著辜永奇。她知道永不會聽她的勸,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說。
    經過一天一夜的尋找,奏兒還是沒有任何下落,他們幾乎把整個西華綠洲翻過來找了,仍然一無所獲。
    “我什麼都不想吃。”他煩躁的思索著。究竟是什麼人抓走了奏兒?到底什麼人跟她有仇?該死!如果找到那些人,他不會放過他們的!
    白芙幽幽地歎了口氣,“可是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他與奏兒兄妹情深,現在發生這種事,他當然食不下嚥了,只是……”
    “沒找到奏兒之前,我什麼都不想吃!”他皺著眉頭,突然捉住她的手,“小芙芙,你再說一遍,那天抓走奏兒的人長什麼樣子、穿什麼衣服……”
    她無奈的按住他的手,潤了潤唇,艱難的道:“永,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那些人明顯是阿拉伯人,穿著很普通的阿拉伯人服飾,沒什麼特別。”
    他不相信,“你再想想他們有什麼特徵,你是唯一的目擊者,只有你幫得了奏兒!”
    “真的沒有。”她怎麼想還是想不起來,那天發生的事那麼突然,她又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倉卒間,自己根本什麼都還弄不清楚,奏兒就被帶走了,她也很氣自己幫不了奏兒,可是她更覺得無奈。
    “不可能!”辜永奇倏然站起來,堅毅的眉宇透露出他的行動,他拿起外衣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白芙拉住他手臂。老天!自從奏兒失蹤之後,她都快不認識永了,他心情惡劣得超乎她的想像。
    他甩開她的手,“去找奏兒!”
    白芙急道:“可是你才剛回來,什麼都沒吃,連睡都沒睡的又要去找奏兒,永,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我不在乎,我只想找到奏兒!”他不顧她的反對,堅決要出門。
    白芙攔著他,苦口婆心的道:“別這樣,永,讓黑券他們去找吧,你先休息一會……”
    “永哥,好消息,有人來報,找到奏兒小姐了!”驍俊滿頭大汗的奔進來,他眼神閃亮,打斷了白芙的勸阻。
    “找到奏兒了?”辜永奇雙眸突然泛起,急切的問:“在哪裏?在哪裏找到的?”
    感謝老天,他心愛的奏兒終於找到了。
    “一個很荒涼的洞穴裏,地點很偏僻又很隱密,難怪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還是熟知這裏地形的人來向我們通報消息的。”驍俊回答。
    “別說了,我們馬上去!他一刻也不能等了,他要馬上見到奏兒。
    當辜永奇見到奏兒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那毫無生氣的人是她,她沒有知覺的躺在岩穴裏揭泥色的地上,看起來不勝寒瑟,身上滿是細沙,幾乎奄奄一息。
    ”奏兒!“他輕顫著低喊。
    辜永奇沉痛的抱起她,她微弱的呼吸令他屏息不已,她的脈搏幾乎死寂,像隨時會結束生命的小動物,也像隨時會無聲無息從他身邊飄走,看她這樣,他渾身不由得痙攣起來。“永少爺,放下她,她的手臂斷了。”黑券冷靜的告訴他。
    這個消息又讓辜永奇瘋狂了,他放下奏兒,一陣憤怒的情緒排山倒海向他推湧。“到底是誰幹的?”他絕對要捉出兇手!
    “永哥,我們必須快點把奏兒送進醫院,久了,恐怕她會有生命危險。”驍俊也靠過來勸他冷靜。
    辜永奇把臉埋在手掌心中,恨自己為什麼會讓這種事發生。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奏兒,以至於讓那些禽獸傷害了她。
  “永少爺,別再自責了。”黑券畢竟跟在他身邊最久,許多他沒有表達出來的情緒,黑券都感同身受,能夠體會。
  “永哥,送奏兒進醫院吧,讓醫生檢查檢查她有沒有…有沒有其他的傷勢。”驍俊囁嚅的說,其實他想講的是,帶走奏兒的那些都不是人,他怕他們不只折斷她的手臂,也傷害了她的肉體。辜永奇聽出驍俊的話中之意,恐懼的情緒在他心中揚起,他猛烈的搖了下頭。不會的!奏兒那麼善良,她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上天不會待她那麼殘忍!他的心緊張而痛楚起來。
  “永少爺,面對現實,這也正是我擔憂的。”黑券沉聲道。
  “不——”
    辜永奇朝天呐喊一聲。不要讓這種事發生在奏兒身上,他願代她受所有的過與痛,不要!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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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到開羅,奏兒立即被送進醫院。
    “不要那麼擔心,她一定會沒事的。”葛羅素博士安慰著辜永奇,“奏兒這孩子很善良,她的智慧讓她受罪,她會渡過這關的。”
    “義父,我不相信有天理,奏兒從沒有傷害過別人,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她?”辜永奇的聲音愈來愈激昂,“那些人折斷她的手臂,他們居然折斷她的手臂?她到底犯了什麼過錯,需要接受這樣天大的懲罰?”
    聽聞消息趕來的白朔棟也勸道:“永,你先別這麼激動,吉人自有天相,現在醫生還沒宣佈結果,你先別往壞的地方想。”
    “吉人自有天相?我已經不相信這句話了!”辜永奇鬱悶的說,悶中帶著偌大的怒氣,“奏兒為人民做了什麼,而他們是怎麼回報她的,我現在看得很清楚,等奏兒一好,我就帶她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白芙愕然的看著他,“永,那只是部分的人,絕大部分的人還是感激你以及奏兒的,你何必做得這麼絕?”
    她從沒想過永會因為這個事件而離開埃及,他一直說埃及是他第二個故鄉,他終老都不會離開,而現在,他竟改變承諾了。
    “即使是部分人也足夠了;”辜永奇沉著聲音,“今天他們傷害奏兒,難保明天他們不會傷害義父,我不能冒這個險。”_
    白芙低首不語。永沒有提到要帶她走.也沒有將她列人考慮安危的名單裏,難道在他心中,見一點都不重要嗎?”
    想到這裏,她心一沉,沒由來得心煩意亂。
    “永,冷靜下來。”葛羅素博士畢竟人生閱豐富,他看多了,雖然心疼義女受苦,但他沒辜永奇那麼激動。
    “義父,我很冷靜。”他苦惱的說,臉上的疲倦益見明顯。
    如果他不冷靜,早就跑去殺人了,黑券剛剛打過電話回來,說已經查到是什麼人幹的了,但他還沒有去找那些人算帳,因為他深知奏兒的心意,她不會樂見他為了她而枉顧理法的。
    “永哥,喝杯咖啡吧!”驍俊替每個人都買了咖啡來,覺得大家都餓肚子也不是辦法,好歹喝點咖啡提神。
    中年醫生嚴肅的從手術室走出來,他筆直的走到辜永奇面前去,“辜先生,康小姐需要立即動手術。”
    “我同意!”他想也不想的立即回答。
    醫生凝重的看著他,“但是康小姐要動的不是一般手術,她必須做截肢手術。”
    辜永奇的臉一下子刷白了,他挺了挺背脊,“你是什麼意思?”
    醫生簡潔的道:“康小姐手骨斷裂之後沒有立即接受治療,目前已遭受細菌感染,如果不截肢的話,恐怕細菌會轉移,而有生命危險。”
    聽醫生這麼一說,白芙睜大眼睛,淚水一下子在她眼眶中氾濫成災,她忍著不哭出聲音,怕辜永奇更加難受。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葛羅素博士沉痛的問。
    “沒有,這是唯一將傷害降到最低的辦法。”
    辜永奇既驚詫又悲痛,心裏的震盪擺大,腦中一片空白,這消息像冰冷的刀,瞬間從他心臟中央劃了過去。
    他不斷的回想起這些年來他對奏兒是多麼殘酷,他甚至不願對她說一個“愛”字,一直讓她苦苦等候著、一直在煎熬她。
    即使他有了小芙,妻兒還是沒有放棄等待他,但他知道截肢之後的奏兒會怎麼樣,她不會再苦戀地,她會認為她自己沒有資格與小芙競爭地了,她會從此遠遠的從他的生命中退開,讓小芙將幸福帶給他……
    “永!”葛羅素博士喚他。
    “義父……”辜永奇的心糾成一團,痛楚的叫了一聲。
    葛羅素博士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強而有力的道:“我知道這個事實很難接受,但若我們不下這個決定,會害了奏兒。”
    “為什麼是奏兒?為什麼是她?”他蒼白芙著臉,額上的青筋在跳動,眼裏的悲切緊緊糾結在一起。
    他閉上了眼睛,想像斷了一隻手臂的奏兒是什麼模樣,驟然,淚珠從他睫毛縫沁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卻終於為奏兒流下了他的男兒淚。
    當奏兒從麻醉中蘇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她床邊的辜永奇。
    他心跳得劇烈,因見她清醒,他很喜悅,但他卻不知該如何告訴她已被截肢的事實。
    “奏兒!”辜永奇輕輕叫她的名字,心疼的看著她清麗的面龐。
    奏兒的眼光四下梭巡,“五哥…”她以為自己永遠沒辦法再見到他了,沒想到他們還能相見。
    “別怕,你很安全,這裏是醫院。”看出她的思緒,他立即為她解惑。
    她緊緊經起眉心,“我……”她覺得好疲倦,很想再睡一會,也覺得痛,那股痛意不知從何蔓延而來。
    “醫生剛剛幫你做完手術,你休息一下。”他發覺自己根本無法開口,他怎麼能告訴她?他比她更加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奏兒點點頭,“你也回去休息,不要累著了。”她相信他為了她,一定好久沒睡好覺了。
    白芙提著要給辜永奇的餐盒走了進來,看見清醒的奏兒,她興奮的摘下餐盒,喜悅的奔到床邊,又是笑又是淚的說:“奏兒,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好擔心你!”
    奏兒裏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別擔心,我沒事。”她的氣息還不穩定,還要多休息幾天才能恢復元氣。
    白芙真情流露的握住她的手,誠摯的說:“你別難過,醫生說你的手術很順利,截掉手臂後,細菌感染的情況已經控制住了,情況很好,接下來,就是休養的問題,只要你配合醫生開的藥方,很快就會復原了。”
    奏兒那原本有點潤紅的面頓又蒼白了,“小芙,你……你說什麼?”
    為什麼她聽不懂小芙的話?截肢?難道、難道……她搖頭,恐懼逐漸升起。
    白芙一驚,心跳升到了喉嚨,她本能的看向辜永奇,期期文艾的問:“怎麼?永,你還沒告訴奏兒嗎?”
    糟糕,永顯然還沒告訴奏兒,她卻自作主張說了出來,自己實。在太粗心大意了,為什麼她不先弄清楚情況再說,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辜永奇深吸了口氣,他不怪白芙,知道這一關總是要過的。他半跪在病床前,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低沉而痛楚的道:“奏兒,聽著,你被那些可惡的阿拉伯人折斷手臂,醫生為了不讓細菌繼續擴散,逼不得已,只好幫你截肢。”
    他一口氣說了出來,然後憐惜的看著她,他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她,他的心比她更痛。
    奏兒的眉頭擰在一塊兒,她的眼光昏亂、聲音發顫,她看看白“芙又看看辜永奇,一臉的迷茫,“五哥、小芙,你們是說我已經沒了手臂?”
    “奏兒,你要哭就哭出來,不要悶在心裏!”辜永奇心痛的握住她的手,感覺到他整個心都在絞痛。
    “這麼說是真的了?我真的沒有了手臂…”她的眼是滿溢的悲切,她的腦無法思考,但是,她卻想哭,那淚水從她心底深處悲悲切切的湧上來,她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終止了,她不配,再也不配去愛他了。
    辜永奇整個心都被奏兒絕望的眼光震碎了,他著急的捧住她的頭、著急的拭去她的淚水,覺得如果不是白芙在這裏,他真的會吻她!他會吻掉她的淚,讓她別那麼傷心。
    “奏兒,別這樣,這不是世界末日,你還是你,一點都沒有改變。”他不要她鑽牛角尖、不要她想太多,甚至,他不要她“放棄他”,為了她的殘缺而選擇退出他的生命。
    奏兒凝視著他。他的憐憫多明顯呵,如果他不是有了小芙、深知她愛了他那麼久的話,她肯定他會為了她的缺殘而愛她。
    然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愛,她不要因為自己的殘疾而綁住他、獲得他的同情。
    “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頹然的垂首,再也沒有力氣偽裝堅強了,她想獨處。
    辜永奇震動了一下。奏兒臉上的表情是他未曾見過的,她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多想她能對他坦白。
    他急切的道:“我陪你!”這個時候不能丟下她一個人,他想分分秒秒都守在她身邊。
    “我想休息了。”她閉上眼睛,她的靈魂已經飄遠了,再也不屬於自己,那個叫康奏兒的女孩,生命中再也奏不出美麗的歌曲了。
    白芙拉拉他衣袖,“永,讓奏兒自己靜靜吧!”
    見奏兒一動也不動的閉著眼睛,辜永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但願,但願時間能治療她的傷口,他會永遠在她身旁支持她,永不離棄她。
    他沉默的站起身,心緒紛亂的與白芙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一片寂靜,奏兒在他們離去後緩緩睜開眼睛。她從不知道自己也會對辜永奇死心,她以為自己會永生永世的愛著他,即使他與小芙結婚、生子,她仍會在某處默默的愛著他。
    —-…
    可是現在,她發現一切都不同了,她不可能再那樣愛他,自卑已經擊潰她了,在他面前,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完美的康奏兒,有誰看過殘廢還能飄逸脫俗嗎?她不認為自己還能自信優雅的對他微笑。
    她與辜永奇之間的每一件事及那些過往,絲絲縷縷、點點滴滴的在她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倒轉。今後她對他,真的是自慚形穢了。
    奏兒仰躺在病床,眼角濕潤了,豆大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龐,無邊無盡的奔流下來。
    奏兒的復原情況都在醫生的控制之中,一個禮拜之後,她向醫生要求回家休養,這個要求獲得了主治醫生的同意。
    回家之後,不知道是誰走漏了她重傷住院的消息,從各地寫來安慰她的信件紛紛湧進辜宅,更有許多曾接受過她幫助或醫療的人們親手做了小禮物送到辜宅來,期盼見她一面,為她打氣。
    “奏兒,不要看了,先去休息吧!”他實在不忍她在回家的第一天就一封封的拆看那些信件,那些對於她,形同二度傷害。
    奏兒氣定神閑地微微一笑,“五哥,讓我把這些信看完,如果累的話,你先去休息吧!”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辜永奇急促的說。
    “我懂,你別急。”她溫柔的看著他,“其實我只是想找些事情做罷了,我不想整日那麼無聊,而他們對我的熱情……”她揚揚手中的信,微笑道:“這些信件讓我感覺很溫暖。”
    “溫暖?”辜永奇重重一哼,“就是這些人傷害了你,我已經著手安排移民,我們到加拿大去,那裏風平浪靜很適合你,樂也期待我們能去。”卓樂目前人在加拿大。
    奏兒輕輕的搖搖頭,“我不去。”
    他深深的望著她,“奏兒,難道你對這裏還有所留戀?”他知道她不想離開這裏的原因,她一直不是那麼輕易就妥協的女孩,她對他的感情也是,就算他有了小芙之後,在她心中仍沒有放棄等他,等著看他真正獲得幸福她才放心。
    他知她之深,連自己也害怕。
    “當然有。”她堅定的道,“除了臺灣,這裏等於我第二個家,我不會輕易離開,除非我對這裏絕望。”
    “那麼,我們回臺灣,回我們的第一個家。”他眼裏頓時有兩小簇火焰在跳動,因為他忽然感覺到一線生機出現在他眼前,或許能治療奏兒這巨大傷痕的地方,就是他們出生的地方。
    奏兒凝視著他,清清楚楚的說:“你不會想回去的,那片土地的人太教你傷心了。”
    “不管那片土地怎麼教我傷心,那不重要,我只要你快樂起來!”辜永奇的眼光停在她面龐上,是那麼堅定、那麼不容置噱,他要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一種近乎痛楚的柔情把奏兒整個人包圍了。他那憐惜的眼神會把她的自尊瓦解的,如果沒有發生這件意外,他還會這樣對待她嗎?
    他們的心已經多久沒這麼靠近了?自從小芙介入他們的生活之後,他們一直維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對她或許有所關懷,但從不說出真心話。
    但現在不同,他擺明瞭把所有的感情全放在她身上,她不要他對她這麼好、這麼溫柔、這麼妥協,她怕她會無法控制自己而要了這份感情。
    “別談這些,我累了,想休息。”奏兒軟弱的說,逃避的蜇身上樓。
    辜永奇瞪著她纖弱的背影。被他猜對了,她不會再對他存著“妄想”了,因為她曾是那麼完美,她無法接受她自己的不完美來‘玷污’他。
    他的眉心緊緊蹙了起來。他該如何留住她的心?
    接下來的日子,奏兒平靜得不可思議,她在人前堅強恬靜,如常的栽植草藥、如常的起居生活,但她的斷臂是個禁忌,沒人敢提。
    “奏兒小姐,你的茶。”甘莉端了杯新鮮的花果茶進來,那是“殿下”馮雅倪固定從英國寄來給奏兒的,殿下對美女總是特別友善、特別殷勤。
    “謝謝。”奏兒坐在房間落地窗外的露臺上,夕陽已經漸漸沉沒,埃及的熱空氣就要消散。
    “奏兒小姐,這是今天的信。”甘莉把一大疊信件交到秦兒手中,不由得歎息一聲。奏兒小姐出院都已經二十幾天了,每天湧進來鼓舞她為她抱不平的信件仍然源源不絕。
    “放著吧。”她示意甘莉將信件放在茶几上,那上面還有一些昨天的信沒看完,今天應該可以看完吧?她想。
    放妥信件,甘莉安靜的退出了房間。
    奏兒用左手拿起茶杯輕吸一口香甜沁心的花果茶。發生阿拉伯人加害她的事件之後,不能說她完全沒有改變,起碼她變得不愛出門了,除非有人不辭路途上門來請她診治,否則她鮮少走出這個房間。
    她要封閉自己嗎?並不是,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別人同情的目光,她向來是優雅自信的,而今卻要背負這樣的殘疾過一輩子,任誰都無法那麼容易放得下、看得開的。
    事到如今,她倒是慶倖自己沒有與辜永奇允諾終身,否則要他終身照顧她這個殘廢,是很殘酷的。
    “怎麼不開燈?”辜永奇走了進來,最近他都盡可能早回家,他不放心讓奏兒一個人獨處,有些事不想就沒事,愈想會愈糟糕。
    奏兒轉過頭去,看見他朝她迎面而來。
    他俊帥挺拔、渾身散發著與眾不同的統禦者氣質,他那雙極富神采的眼陣,一直是她心之嚮往的。
    “這麼早?”她淡淡一笑。過去他通常是不到天亮不回家的,現在要他犧牲與小芙相處的時間來陪她,她對小芙真感到抱歉。
    辜永奇走近她,皺皺眉,“外面風大,也不多穿件衣服?”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情緒比她還容易激動,看她落寞,他恨不得擁她在懷裏安慰;見她不言不語,他就想盡辦法要地開口說話;如果她吃得少了,他也跟著她食不知味。
    她的一舉一動左右了他的情感,他現在最擔心她會想不開做傻事,畢竟人不是神,他知道奏兒沒那麼容易看得開,她在隱藏。她在壓抑,她只是不想他與義父擔心,所以她埋葬了所有的悲傷情緒,永遠給他們笑容看。
    直到現在,他還自責不已,如果沒有那趟該死的西華綠洲之行,奏兒就不會斷臂,也不會陷進無邊無際的黑洞裏,都是他沒有善盡保護她的責任、都是他害奏兒,他要為這件事負大部分的責任……
    “餓了吧?我們下去吃飯。”奏兒收指著信件。她不能跟他獨處,他永遠都能看透她的心思,而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被他看透。
    辜永奇朝她走過去,站在她身邊,沉聲道:“那些傷害你的人捉到了。”
    他費了好大的人力和物力才把那些該下地獄的傢伙捉到,他們自知犯了滔天大罪,原本想到約旦去避風頭的,終究還是難逃他的手掌,只要是他辜永奇發出的通緝令,沒人逃得過。
    發現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她抬起眼眸看著他。
    她知道他會怎麼做,他會讓他們死得很難看,不會把他們交給警方,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警方的辦事能力。
    “放了他們吧,五哥。”奏兒輕緩的說。她已經殘廢,這是事實了,就其他們都被處死,她也不能接回那條手臂,何必呢?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說什麼?”他氣結。沒告訴她之前,他便猜到她會那麼說,可是沒想到她真的會想都沒想就那麼說。
    她看著他,懇切的說:“放過他們,他們也不知道會弄成這樣,我相信他們不是故意的。”
    辜永奇也回望著她,不懂她怎麼還可以為害她至此的人求情。
    他捉到的那些傢伙說他們的原意只是想折斷她手臂,令她受傷,給她點懲戒罷了,沒想到會弄成這樣,他們也很後悔,不知道該怎麼彌補她才可以贖罪。
    他認為那根本就是脫罪之詞,當他們傷害一個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後果,現在再來求情求饒有什麼用?
    “真要放過他們?”他不以為這麼做那些人會感激她。
    “是的。”她以極為平靜的語氣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她放過他們,不是想獲得那些人的感激,也不是想以德報怨,只是現在就算報復也沒有意義了,難道她的手還能接得回來嗎?
    辜永奇蹙緊了眉頭,“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緝捕他們?”
    奏兒垂下了睫毛,雲淡風輕的說:“我可以想像得到,也很感激你。”
    “奏兒,究竟你心裏在想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心痛的看著她,他不要聽那些表面的話,他不要這種距離,太痛苦了。
    她沒說出口的痛,他能體會,因為她一天比一天更憔悴,就算她以偽裝的堅強來面對每一個人,他也不相信她對她自己的殘疾毫不在乎。
    她回避著他的目光,“什麼都沒想,目前的生活很好,我希望就這樣一直維持下去,不要改變。”
    “不可能不改變!”辜永奇突然動了怒,他氣她放棄了她自己,更氣她打從心裏放棄了他。就當他自私吧!他一直倚靠她心中那份對他的愛活著,若失去了這份愛,他也不再完整。
    奏兒抬起頭,眼珠烏黑、眼真神摯,她勇敢的對他綻放一記笑顏,“別談這些了,我們下去吃飯好嗎?”
    突然之間,她有點害怕,怕他逼出她的真心,也怕她會在他的注視下,說出不該說的真心話。
    她站起來往門口走,卻被他攔住去路。
    “你不餓,你只是在逃避問題!”辜永奇一把捉住她右臂,想將她帶進懷,不料卻捉了個空,他驀然一驚,本能的鬆了手。
    笑容一下子凍結在奏兒臉上,僅只一秒的時間溜過,她恢復了笑容從他身邊躲過,若無其事的說:“古嫂一定在等我們開飯了,如果我們還不下去,她可是會上來速人的!”
    他古怪的看著她,在這一瞬間,他恨死自己反射性的動作,她受傷的表情在一瞬間擊潰了他,他為什麼要去捉她的手,又為什麼要放開她?
    不!他不能再放開她了,如果他再任她從他眼前溜掉,那麼,就連他也會鄙視自己!
    思緒在瞬間通透,他愛了她那麼久,不該再逃避這份愛,他要讓她知道,即使她四歧都殘廢了,他還是要她,因為她是他的奏兒,她早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他不會再封閉自己的心。
    辜永奇彎身不由分說的抱起她。
    “你做什麼?”奏兒驚詫于他的舉動,也完全猜不著他是何用意。
    辜永奇沒回答她,直接將她抱上床,然後壓住她的身子,在她還反應不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時,他已灼熱的堵住她的唇。
    奏兒無法阻止他來勢洶洶的吻,他親眼的纏著她,結實的身軀令她無從動彈,他的吻粗重而急促,像已愛了她千年。
    “五哥……”她軟弱的叫他,試圖推開他堅石一般的身子。
    “叫我永!”他離開她的唇,粗聲的命令她。
    她難以相信這是真的,但他隨之而來的進攻卻是那麼真實,地吮上了她的頸子,在她最自卑的頸上流連不去。
    “奏兒,我愛你,你一直知道我愛你。”他情不自禁的摸著她美好的身軀,熱烈的對她傾訴愛意。
    他溫柔的吻著她的頸子,一遍又一遍,吻得她雙顆嫣紅、渾身滾燙,隨後,她的衣物在他的指間褪落了,她姣美、未曾被任何人觸碰過的身子,聖潔的展現在他眼前。
    辜永奇的雙手與他的唇愛戀的在她身上遊移,當他吻到她的肩處時,她在他懷中瑟縮了一下,她微微的顫抖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知道她又想逃避了,於是更加溫柔的吻她、更加溫柔的愛撫她,不給她脫逃的空間,他要融化她的心房,他不要她再自卑自歎。
    他溫暖的氣息包圍她全身,他掠奪的激情直搗她體內,奏兒低吟一聲,不自覺的也反應著他的吻。
    要將自己獻給他嗎?她準備好了嗎?一連串的疑問在她心中泛起。
    接著,她在心中輕輕的點點頭,回答著,是的,她已經準備好了,準備好接納他。
    甚至,她已經準備好幾千、幾萬年,就等著他來愛她,這一刻常在她的夢裏回族不去,是她最憨甜、最美的夢,這一刻美夢竟成真了。奏兒輕輕回吮他的舌,證實自己不是在作夢。
    “奏兒……”她的反應讓辜永奇狂喜不已,他激越的叫著她的名字,摟著她的細腰,低哼一聲,狂燒自己向她推進。
    欲望在瞬間點燃了他們,此刻他的身心完全屬於她了,他濃烈的感情也全傾注給她,他要她成為他的妻子,不讓她再有第二種選擇。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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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2 00:1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辜永奇的唇溫柔的刷過奏兒熟睡的眼皮和挺消的鼻尖,他的唇角帶著滿足的微笑,雙手撐在她身側,帶著無盡愛憐俯視她清麗的容顏。
    睡得這麼熟,他讓她累壞了,可也不能怪他,自己實在無法抵擋長久以來對她的愛戀,才會忍不住愛了她一遍又一遍。
    原來與最愛的人結合是這麼美妙,直到現在,他心裏的悸動還不能平復,他身上沾染了她的香氣和溫度,她身上也烙著他的氣息,從此以後,他肯定無法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了。
    凝視她良久,辜永奇忍不住低首攫住她唇瓣,花一般柔軟的唇瓣引得他欲望重現,他級低的吻她,一吻再吻。
    奏兒模模糊糊的被他吻醒了,一睜開眼就看見他不安分的偷襲著她雪白的胸,他的手正扣著她的腰,令她完全依偎在他的懷中。
    “天亮了嗎?”她簡直不敢逼視他的柔情,他在被單下對她做的事,簡直讓她的心快跳出胸口了。
    他對她寵溺的一笑,溫存的說:“還沒有,你可以再睡一會。”
    她潤了潤唇,輕輕的躲開他的觸碰。
    辜永奇一下子將她樓了回來,嚴肅的盯著她,“為什麼躲開我?你又想躲得遠遠的嗎?”
    她低歎了一聲,苦惱的說:“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
    如果他是為了同情她,那麼他已經安慰她了,初夜的記憶會讓她永遠懷念,她不會忘記他的唇、他的愛撫和他灼熱滾燙的體溫。
    “你以為我在安慰你?”他直勾勾的盯著她問。
    她的眼眸變得深黑而黝黯起來,她猶豫的咬咬嘴唇,“難道你想告訴我,你不是?
    “我當然不是!”他肯定的回答。
    “別騙我了。”奏兒眼底有著深切的無奈。她不要他因為同情而愛她,這種被局勢脅迫的愛太悲哀。
    “我一點都沒騙你!”他摟緊了她的身子,再度斬釘截鐵的告訴她。
    她搖搖頭,”如果你愛我.早在二十年前你就可以接受我了沒必要等到今天我有了殘缺才來愛我,我……對不起,我實在無法相信你!”
    辜永奇深探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會那麼想,因為連我都痛恨自己對愛的怯懦。”
    她悸動了一下,“永……”
    他苦笑道:“奏兒,我一直恨著你母親,所以我也很你,我又愛又恨你,這份複雜的情緒讓我痛苦了二十年,也讓你痛苦了二十年,更讓我們白白浪費了二十年的時間。”
    這是她第一從辜永奇口中那麼清楚的聽到他承認自己對她母親的恨,過去他總是避而不談,那一直是他們兩個之間的禁忌,似乎誰開了口,誰就得先承擔那沉重的恨與愛。
    “奏兒,你一直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他眼光幽幽,深深的停在她臉上,“第一次看見你時,你躲在你母親身後,我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我自己,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小女生。你嬌柔得像玻璃娃娃,睜著好奇的大眼睛一直看著我,我想自己大概那時候就已經愛上你了。”
    奏兒動容的看著他。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初見她的觀感,她一直以為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很她到老了。
    辜永奇繼續認真、坦白的道:“後來你慢慢長大,像花朵一樣的吸引我對你靠近,儘管我一直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愛上你,卻還是無法抑止對你的渴望,我愛上了你、深深的愛著你、愛你讓我覺得自己背叛了愛我至深的母親,對你的愛和欲望,讓我掉進了地獄裏。”
    “愛我,真的讓你那麼痛苦嗎?”她輕揚著睫毛,凝視著他。
    他點點頭,“真的很痛苦。”
    “其實你可以告訴我,讓我們一起來克服這道痛苦的城牆。”她憐惜的說,憐他愛她之深及他內心所遭受的煎熬。
    “三年前我想嘗試,可是我失敗了。”他的唇滑向她耳邊,自責又深情的道,“對不起,我吻了你又拋棄你,這三年來,讓你一直過得很痛苦,你肯原諒我這個沒有勇氣
坦然面對愛情的男人嗎?”
    奏兒不敢相信她耳朵所聽到的,喜悅沖進她眼裏,頓時令她淚如泉湧。
    “別哭呵,回答我!”辜永奇溫柔的吻去她的淚水,將她擁得更緊。
    她把滿是淚痕的面須緊緊緊緊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滿溢激動之情的低訴,“如果你這次不再棄我於不顧,我為什麼不原諒你呢?”她便咽的續道:“永,如果早知道我受傷的手臂能讓你表達真愛,我情願雙臂俱殘!”
    如果,有太多如果了,古今中外,錯過情緣的故事太多了,而今他們能坦白面對對方,相知相許,她真要感謝上蒼的安排,雖然來得晚了一點,又太過捉弄她,這段情緣總比永遠不來得好。
    “奏兒!”他用後熱烈的堵住她的唇,火熱的舌竄進她唇齒間,他磨蹭著她的唇瓣與她位戲。
    驀然間,不識趣的電話鈴聲打擾了他們的纏綿,辜永奇暫時放開她的唇,不滿意的瞪著電話看。
    “這麼早會是什麼人?”他心中揚起一陣醋意。難道奏兒有別的追求者?或是那個連國奉還沒死心?
    奏兒臉頰紅撲撲的,嫣然一笑的搖搖頭,“不知道。”
    “我來接。”他橫過她拿起聽筒,專橫的剔除別人接近她的機會,“喂!”他的語氣可粗了。
    “永?”對方疑惑的聲音傳來。
    “我是。”他放心的笑了,“全真?”這個人心系茉優島,不是他的情敵,不必掛慮。
    褚全真僵硬的道:“我打的是奏兒房裏的電話。”
    辜永奇輕輕揚了揚眉,笑意頓時氾濫而出,“我知道,你沒有打錯。”
    “那麼你……”褚全真沒繼續問下去,然後,他破天荒的傳來笑意,“你們終於在一起了?”
    這個完美的結局是他們十方烈焰等待多時的,他們這一對糾纏得比他和茉優還久,久得一度讓他們大夥都以為一定沒希望了,尤其在永莫名其妙弄了個未婚妻之後,大家都對他們放棄了,可是沒想到現在卻敗部複、起死回生,真是世紀末最後一個好消息。
    “對,我們終於在一起了。”他很爽快的回答了話全真,“你可以先告訴雅浦,然後不必費吹灰之力,這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全球。”
    “我相信。”褚全真淡淡一笑,接著,他嚴肅、不滿的問:“為什麼奏兒受傷之事不告訴大家?”
    辜永奇基然沉吟。這件事他還沒向十方烈焰任何一人透露,他怕大家群起飛來開羅,巨大的關切會給奏兒太大壓力。
    “全真,你怎麼會知道?”他不解。
    褚全真一哼,聲音繃著,“奏兒的主治醫生傑夫是我醫學院的同學,我和茉優剛剛度假回來茉優島就看見他留下的傳真。”
    “原來如此。”
    褚全真撇撇唇,“幸好傑夫聰明的保留了奏兒的斷臂,否則不管你是不是兄弟,我都不饒你!”
    “你是說……”辜永奇靈光乍現,難道奏兒有救?
    褚全真自負的道:“我當然可以替奏兒接回斷臂,否則我稱什麼神醫?”
    “謝謝你,全真!”他由衷、感激的說。
    褚全真不習慣地這般真情流露,於是死板的道:“我和茉化很快就過去,等我們。”
    掛上電話,辜永奇緊緊的將奏兒擁在懷裏,耐人尋味的笑著。
    “怎麼了?你好像很興奮?”她納悶的望著他。全真對他說了什麼?她很好奇。
    “當然興奮。”他吻了吻她面頰,又吻了吻她耳鬢,愛意滿懷的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全真他要接回你的手臂,你將會和從前一樣完美!”
    她無法置信的揚眼睫,“真的?你沒有騙我?”
    他一笑,“如果全真不想讓他的神醫名號浪得虛名,他非治好東不可!”
    聽到他的話,她也放心的笑了,但是歡喜之中,她突然擔心了區來。
    “會不會……”奏兒潤了潤唇,輕聲,歎息的問:“會不會我的手臂好了以後你又要離開我了?”
    他瞪著她,“你在說什麼傻話?”
    她怎麼會那樣想呢?不,不能怪她,該怪的是自己,都是他過去的所做所為讓她太沒安全感了。
    “你不放心,我馬上去跟小芙講清楚!”他驟然起身穿衣。這中事愈早弄清楚愈好,他也不想浪費小芙的青春。
    奏兒擔憂的拉住他,緩緩的道:“小芙很愛你,你這麼突然對她,我怕她承受不住打擊。”
    他簡單的說:“我知道她很愛我,就因為這樣,我愈不能騙她,這對她沒有愛情,就算現在告訴她,她會恨我,我也不要她繼續誤會下去。”
    “可是她……”她的眉心蹙了起來;她要怎麼開口對他說,女孩子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不會那麼輕易忘懷的,更何況他與小芙的關係那麼親密,這三年來他幾乎都在小芙那裏過夜,小芙怎麼放得開他?
    看她那欲言又止,不知從何啟齒的表情;辜永奇已經猜到她在想說什麼了。
    他瞅著她,有點不自在,哼哼著說:“放心吧,我跟小芙之間什麼都沒有,甚至,我也沒有吻過她。”
    她愕然的睜大眼睛,“你們沒有肌膚之親?”這不可能!他一定在安慰她,他不要她吃醋,所以才故意這麼說。
    他搖搖頭,“沒有。”
    看到奏兒那無法置信的眼神,現在他倒有點佩服自己了,三年來幾經小芙的暗示、挑逗、誘惑,他居然都能不動如山,簡直是太有定力了。
    “可是你常常留在她家裏過夜。”這樣一說,奏兒整個面孔都燒了起來,知道那表示她常常留意他的行蹤。
    “我從來沒告訴你,我在她家裏過夜吧?”他調侃的看著她,“通常我早上回來的時候,都是在研究所或實驗室裏過夜。”
    “那你為什麼不說清楚?”她呐呐的說,臉漲得紅紅的,又要僅裝若無其事似掩飾她的羞澀。
    辜永奇勾起一抹笑容對著她,眼裏有著柔情萬縷,“因為我不知道你那麼在乎啊,奏兒。”
    “我哪里在乎了?”她又急又差又想解釋,可是她的心裏卻是暖烘烘的,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有這麼快樂的感覺了。
    “還敢說沒有?”他戲渡的笑著,依戀的坐回床沿摟住她,摟著膩著又忍不住吻了她。
    她全心全意的感受他的吻,感到她死掉的生命又重新活了過來,如果沒有經歷斷臂的劇痛,她現在也不會這麼滿足,這麼快樂。
    他雙手溫柔的擁抱住她,她則柔順的依偎在他胸前。
    辜永奇梳著她的發絲,低語著,“你別擔心你手臂好了會讓我們分離,也別擔心小芙會成為我們的阻礙,把問題交給我,我待會就去找她談清楚,你等我的好消息,相信我,我永遠不會再離棄你!”
    辜永奇的座車恣意的奔馳在公路上,他的心被喜悅漲得滿滿的,他現在才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這麼好,擱下上一代的仇怨後,他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生命的美妙,他要為奏兒重活一遍,過去的自己都不算數,這是他生命裏嶄新的一頁,一切都不同了,辜宅將會有個女主人,那個女主人的人選當然就是奏兒。
    其實,奏兒不就一直在他生命裏扮演女主人的角色嗎?只是他直到昨天才恍然大悟,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他還來得及與她在下半生廝守,他的人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現在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小芙了,小芙一直是個善良,熱情的女孩,他必須要婉轉的對她說,以不傷害她為原則,老天!但願小芙能諒解他、寬容他,那麼他與奏兒都會很感激她。
    車裏流泄的黑人搖滾正代表辜永奇飛揚的心情,一晚的纏綿顯然是不夠的,他迫切的想將一切問題迅速解決,然後回去擁抱奏地,他要給她無窮無盡的擁抱,以彌補過去他所吝於給她的。
    前方的紅燈亮了,他很配合的踩了煞車;在埃及開車要小心點,因為這裏的人開車喜歡橫衝直撞,更喜歡亂按喇叭,動不動就在街頭跟人吵得面紅耳赤……
    驟然,他發現不對,他踩了煞車,但車身卻沒有減速停止,反而像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他還來不及思考,車身已經傾斜,在巨大聲響之後,沒幾秒,車身就整個翻倒在公路上。
    一陣紊亂的喇叭聲此起彼落的響起,在辜永奇的車裏,畫面靜止了。他的後腦勺被不明重物擊中,他試圖清楚,甩了甩頭,又甩了甩頭,但是沒有用,他的意識愈來愈模糊,能見度愈來愈蒙朧,鮮血正緩緩的從他頭皮流下,沾染了方向盤和他的衣物,一切就像無聲的默劇。
    終於,他的頭顱頹然垂下了,而車外,尖銳的喇叭聲仍然繼續在響……
    “奏兒小姐,怎麼你今天一直在門口望,是不是在等人?”古嫂一邊收拾著餐桌,一邊微笑著問。
    這個家通常只開早飯和晚飯,中午是不開夥的.所以當奏兒一吃完早餐,古嫂便會立即將餐桌收拾乾淨,等著開晚餐。
    “沒有,沒事。”她微微笑著走回沙發坐好,順手拿起雜誌閱讀,卻又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掩不住興奮又擔憂的情緒。
    永談得怎麼樣了?小芙能接受他的說法嗎?小芙恨她嗎?天哪!她不敢想像,小芙一定是恨她的,是她奪走了小芙的幸福,而他又是怎麼跟小芙開口的?一切可順利?
    千百個疑問在奏兒腦中盤旋不定,她的心情根本無法得到平靜,她首次發現自己也會沉不住氣,她真的擔心,好擔心永又會再度捨下她、不要她。
    不,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他出門前不是一再交代她別亂想的嗎?怎麼自己又不聽話了,她應該相信他的,全然的相信他,好好的在家裏等他好消息回來才對。
    可是為什麼她的眼皮直跳,覺得好不安,心裏忐忐忑忑的,就好像要失去最心愛的東西了,而她卻無能為力,一點辦法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她應該對永有信心才對,她怎麼可以懷疑他?怎麼可以詛咒自己會失去他?
    終於,她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扭開電視,希望可以借由電視節目來分心,不要再天馬行空的亂想。
    本台快報!辜永奇的座車于上午十時四十分在近尼祿科林斯大道處翻覆,目前已緊急送往醫院救治,情況尚不明確。這極意外警方初步估計是人為的蓄意謀殺,相信與近日猖極的西西里黑手黨脫不了干係……
    “怎麼會這樣?”古嫂失聲叫了出來,“奏兒小姐!你看見沒有,永少爺進醫院了?”
    奏兒瞪著電視螢幕,她完全不懂電視裏的人怎麼會那麼說,她的永怎麼可能在醫院裏,他明明去找小芙攤牌,好端端的怎麼會……
    “奏兒小姐!”海達奔了進來,他的眸光同時定點在電視螢幕上,急匆匆的道:“你都看到了,永哥在醫院裏,是那些該死的黑手黨幹的,我們快去醫院!”
    “這是真的“”奏兒驚呼一聲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她的心無力的驚額,又急又痛,她萬萬想不到自己翹首引盼,盼來的卻是辜永奇車禍入院的消息。”
    “你先別擔心,永哥傷勢不是太重。”海達安慰道,“剛才驍俊才傳來消息,說永哥沒什麼外傷,只有頭部受創,醫生還要詳細檢查。”
    奏兒死命的捉住他的衣袖,她的心然狂跳,“真的嗎?你沒騙我?”
    見她的面頰慘白一片,海達不忍的說:“我當然不會騙你,你先別自己嚇自己,我送你到醫院!”
    她被動的坐上海達的車,拼命的析著。永,不能有事!你千萬不能有事!
    白芙比奏兒早一步到醫院,看到奏兒,她淚眼漣漣,一下子傷心欲絕的撲到奏兒懷裏去。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奏兒!永是在到我家裏的路上發生車禍的,如果他不來找我,就不會出事,是我害了永,是我!”她嗚咽的說。
    抱著白芙,奏兒突然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天哪,不好的是她才對,罪過的也是她才對,如果她昨晚不對永真情流露,那麼他就不會去找小芙談判,不去找小芙,他就不會發生車禍,一切的禍端都是她造成的,小芙卻無辜的頂替了她的罪。
    “別傷心了,小芙,五哥沒事,他會沒事的。”奏兒安慰白芙的同時,也像在安慰她自己,她必須服自己他會沒事,否則她要如何活下去?
    “你們兩個都別哭了,瞧你,奏兒,眼睛都哭腫了,來,擦掉眼淚,堅強點,小芙也是,不准再哭了。”白朔棟分別遞了面紙給自己女兒和奏兒,他搖了搖頭,直歎辜永奇是樹大招風。
    經白朔棟一說,奏兒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淚流滿面,她眼淚撲籟席的直流,淚水比白芙還多。
    讓永沒事吧!只要他沒事,她願意退出他的生命不再煩他,就算是回到從前他們以兄妹相稱的時候也無所謂,只要他沒事,她情願昨天的一切沒有發生,平平淡淡的就這樣過下去……
    終於醫生出來了,大家忙不迭的朝醫生圍過去。
    醫生從容的道:“病人沒什麼大礙了,他外傷極少,我們已經替他止血包紮了,只有頭顱受到重擊,這個部分要等他清醒之後才能判定是否有問題,到時再安排進一步的檢查,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不過別待太久時間。”
    “謝謝!謝謝醫生!”白芙拭去眼淚,感激的道。
    醫生走後,一群人全奔過病房裏,病床上的辜永奇尚未清醒,但就像醫生所言,他沒什麼外傷,只有頭部包著紗布,看起來面容依舊平和,就像睡著了似的。
    “太好了,永沒事,永真的沒事!”白芙一會摸摸他的面頰,一會又握握他的手,想藉由他身上傳來的體溫更加肯定他是完好的。
    看著這一幕,奏兒那顆緊繃的心終於鬆懈下來;小芙所做的,也正她想做的,但她不能那麼貿貿然的上前去撫觸永,一切都等他醒過來再說吧!他與小芙之間的問題,還是交給他自己去處理比較妥當。因此她保持了緘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吊完一瓶點滴之後,辜永奇終於動動眼皮蘇醒了過來。
    他掙扎著睜開眼皮,眼前是一片蒙俄,當他可以看清楚之後,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臉急切關懷的白芙。
    “你怎麼樣,永?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白芙迭聲的問他,語氣裏滿是濃鬱的情感。
    辜永奇迷們的看著她;這個女人是誰,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是……”他蹙眉,神思恍惚。
    “我是小芙呀!”白芙急急的道。
    “小芙?”他困惑的問:“小芙是誰?”他的頭好疼,這個名字對他來很陌生。
    驍俊嘻嘻一笑,提醒道:“永哥,白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啊,你最心愛的未婚妻,你怎麼忘了?”
    聽到答話,永奇的視線緩慢的移到驍俊身上,他極力思索,但表情依然困惑不已,“你…••你又是誰?”
    驍俊瞪大了眼睛,“哇!永哥,太過分了啦,怎麼連我也不認得了,我是驍俊呀!”
    “驍俊?”怎麼回事?他眼皮好重,環顧四周,這些人自己一個都不認識,他想要想清楚,但一想他就頭痛,怎麼想都想不起來,腦袋像要撕裂似的。
    “不對勁!”白朔棟沉吟冷靜的道,“叫醫生,立刻叫醫生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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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2 00:20: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當醫生判定辜永奇因腦部遭受劇烈撞擊而失去記憶時,奏兒的心頓時像挨了一記悶根,再也無法談笑自若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永帶給她苦戀的痛苦,又帶給她相戀的快樂,而今他卻要永遠的忘記她。
    他怎麼能選擇對她這麼殘酷?難道上帝真的聽到她的禱告?要他們再做回兄妹關係?
    奏兒,你等我的好消息,相信我我永遠不會再離棄你……
    這是他說過的話,言猶在耳,他卻再次離棄了她,他失信了。
    阿拉真主在哪里?上帝又在開她的玩笑了嗎?為什麼這麼快就揭碎她的幸福?她無語問蒼天。
    “永,這是奏兒,康奏兒,你的義妹,你們一直住在一起的。”白朝棟—一的為辜永奇介紹。醫生沒說永會永遠失去記憶,依照常識來說,多讓病人接觸過往的人事物較容易幫助他恢復記憶。
    “義妹?奏兒?”他點點頭,眼光很快的從她身上掠過,直接跳到海達身上,“白教授,這位是……”忽地,他打住了,他的視線兜回到白朔棟臉上,很嚴肅的問,“或者,我不該叫你教授,而是叫你——爸爸?”
    造才這位白教援介紹獨生女兒時,說她是他未婚妻,依照傳統來說,他極有可能已經叫這位長者爸爸了。
    白朔棟笑了笑,“沒有,你們還沒有結婚,你一直稱呼我白教授,不過你也該準備改口了,訂婚了三年,是時候結婚了。”
    “爸爸!”白芙蓋得直跺腳,“哪有人在這時候逼婚的?”
    “害什麼燥?”白朔棟直笑,“你不是一直埋怨水還不趕快把你娶回家嗎?怎麼這會又不許我說了?”
    “哎喲,老天!”白芙更羞了,但是她卻拉著辜永奇的手不放,依依的與他十指交纏握著。
    大夥全笑了,笑聲之中,只有奏兒的笑容最勉強,知道她與辜永奇那短暫的恩愛已經煙消雲散了。
    黑券冷眼旁觀,她那落寞蕭索的模樣沒逃過他的眼睛。
    “永哥,安心啦,失去記憶只是暫時,你會想起來的!”驍俊大刺刺的揚起大嗓門。
    “謝謝你們。”有點生疏的道完謝之後,辜永奇歉然的道:“抱歉,各位,我想去一下洗手間,你們請便。”
    聽到他的話,白芙一馬當先的伸出手要去扶他,而奏兒站在床沿邊,也不由自主的對他伸出了手。
    面對兩隻同時對他伸出的纖纖玉手,他看了奏兒一眼,笑了笑道:“奏兒是嗎?不麻煩你了,還是小芙幫我吧!”
    在他此際的想法裏,未婚妻當然比義妹親見多了,他怎麼可以叫義妹扶他到洗手間去,太沒有禮貌了。
    見白芙扶著辜永奇一步步緩緩的往洗手間去,奏兒怔在原地,半分鐘後,她那只孤單單的左手尷尬的收了回去,她沒說什麼,也沒人留意到她的舉止,她悄然在眾人興高采烈之中走出病房。
    她的消失並沒有人注意,他們的焦點全擱在熱烈討論辜永奇和白芙的婚禮上。
    她必須出去透透氣,再待在那間病房裏,她會缺氧而死!

    日焰航空的專機由茉優島降落在辜永奇在開羅的私人停機坪,當褚全真一看到來接機的奏兒時,他立刻敏銳的感覺到她不對勁。
    陸茉優親熱的拉住奏兒的,手笑盈盈的問:“怎麼了,奏兒?笑也不笑的,是不是永欺負你啦?”
    當茉優從褚全真口中知道奏兒與辜永奇已經有情人終成眷屬時,她興奮極了,也為他們高興,不迭的要跟著諸全真來同他們道賀。
    “五哥怎麼會欺負我?”奏兒勉強一笑,淡淡的道,她那張無比細緻的臉龐正籠罩著一抹罕見的落寞,這是她鮮少在人前表達的情緒。
    “還叫五哥?”茉優打趣地道,“是不是應該改口了?等你們結婚之後,你就真不知道是義父的女兒還是媳婦了。”“茉優,你在說什麼?”奏兒談如輕風的看了她一眼,
心卻緊縮成一團,覺得結婚那是多遙遠,多奢侈的夢想。
    “別騙我,全真都告訴我了。”茉優溫柔的嫣然一笑,並衷心的道:“恭喜你,奏兒,永終於想開,不再作繭自縛,你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呢?”
    “你們還真上當了。”奏兒笑道,“五哥騙你們的,他已經有了未婚妻,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嘛!那天早晨他只是頭有點疼,來跟我要顆止痛藥罷了,沒想到七哥還堅信不移。”
    “捉弄我的?”褚全真難以相信他居然被辜永奇騙了,他挑了挑眉,不滿的道:“那傢伙!”
    “那麼沒有什麼婚禮了?”茉優失笑的看著奏兒。
    “當然。”奏兒回答的毫不猶豫,接著,她斂起了笑顏,正經的道:“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五哥發生車禍,頭部受到重擊,目前正失憶中。”
    “失憶?!”褚全真與茉優異口同聲的脫口而出。
    “什麼時候的事?”褚全真皺著眉宇間。
    “昨天。”奏兒落落寡歡的低語著,“很不巧是不是?你們要來他就失憶,現在他記不得你們了,或者換句話說,他記不得任何人。”
    褚全真與茉優對看了一眼,都覺得無法理解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漾,原本他們是高高興興來為奏兒接回斷臂,再喝他們的喜酒的,沒想到卻……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這麼愁眉不展。”茉優這才恍然明白。
    褚全真陰鬱的說:“奏兒,安排手術時間,我先為你做手術吧,起碼萬一永恢復記憶了,他會很高興看到你完成手術。”
    奏兒黯然的搖頭,“算了,手術不重要,做不做都無所謂……”
    曾經何時,她是那麼盼望能接回失去的手臂,可是現在卻沒有意義了,永已經忘記了她,他根本毫不在乎她這個義妹是斷臂抑或完臂,或許在他心裏,他根本就認為她本來就是有殘疾的。
    想到這裏,她的心痛了起來。
    “奏兒,我不准你不做手術!”褚全真堅持的說。
    茉優也勸道:“是呵,奏兒,永失憶已是事實了,而你的手臂還能挽救,不要放棄你自己。”
    看到褚全真眼裏的堅持,奏兒突然對辜永奇的失億乍現一線生機。
    她急切的看著褚全真,“七哥!你醫術高明,你一定可以讓五哥恢復記憶!勁雨不是曾服用你開的藥方而恢復了記憶嗎?那麼五哥……”
    “鎮定下來,奏兒。”褚全真強而有力的按住她肩膀,“那不一樣,勁雨是被人下藥才喪失記憶,自然可以用藥物救回來,永是速撞擊後失去記憶的,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想起來,否則沒人可以逼迫他。”
    失望頓時衝擊著奏兒的心。沒有辦法,連神醫褚全真都說沒有辦法了,那永是真的再也無法恢復記憶了。
    “奏兒,你先別失望,讓全真幫你治好手臂再說。”茉優真的不忍見她如此蕭索無奈。
    奏兒露出一記苦笑,他們不明白,而她也說不出口。
    如果未曾得到,她不會這麼痛苦,她明明已經與永身心相許了,卻要自己將這份感情永遠深理在心底,永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如果在他失憶的這段時間他就要與小芙結婚的話,她又該何去何從?
    這一切的變數都是令她倉皇不安的原因,而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待奇跡的出現。
    辜永奇失去記憶之後,白芙變成最常出入病房的人,他們的感情跨越了另一個境界,比他未失億前要好上幾倍。
    同時間,奏兒也在褚全真全力操刀下完成接臂手術,以現今在醫學上的技術來說這次的手術非常成功,更成為醫學上一個卓越的病例。
    奏兒與辜永奇就住在同一間醫院,她的傷口痊癒情況非常良好,可是她看到辜永奇的時間卻少得可憐,他只在她開刀完那天來看了她一次,原因無他,因為白芙佔據了他絕大部分的時間。
    “奏兒小姐,看見你接回手臂,我真是替你高興啊!”古嫂燉了滋補的魚場來,她每天都會為奏兒燉些補品,希望奏兒快點康復出院。
    “我也沒想到七哥可以幫我接回手臂,全都要感謝他。”她沉靜的微笑。如果不是古嫂來,這病房真會靜得叫人發慌。
    古嫂笑咪咪的道:“說起全真少爺,他的醫術真是好得沒話說,前幾天我胃疼,他隨便在玻璃花房裏拔了幾味藥草給我吃,現在我一點事都沒有。”
    奏兒微微一笑。“當然,他是我師父嘛!”
    “如果全真少爺也能醫好永少爺就好了。”古嫂唉聲嘆氣的道,“昨天我送雞場去給永少爺的時候,他一點都不記得我,好好的一個年輕人卻變成這樣,那些黑手黨真不是人,看了真教人難過。”
    奏兒沉潛的感傷又被古嫂挖了出來,她振作了一下精神,掛起笑意,故作輕鬆的問:“那麼,這另一盅補湯一定是熬給五哥的了,我幫你送去好了,古嫂,你先回去休息吧!”
    “也好。”古嫂體貼的道,“奏兒小姐,你別整天關在病房裏,多出去走走,看看你的傷口會不會好得快一點,博士到莫斯科去訪友還沒回來,你和永少爺又一前一後進了醫院,家裏真是冷清多了。”
    奏兒拍拍她的手背,承諾的道:“我知道了,我會快點好起來的。”
    幸好義父湊巧到莫斯科參加老友兒子的婚宴,否則若他知道永的事,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樣?印?
    看著那盅補湯,奏兒心情忽的有些好轉。她又可以有理由去看永了,只是她知道他對她依然還是會那麼陌生,這是她無力改變的。
    白芙像只忙碌的蜜蜂在辜永奇的病房裏打轉著,她一會兒削水果,一會兒替他讀書報,一會又弄熱牛奶給他喝,而現在,她又像個賢慧的小妻子似的膩在他病床上為他捶背。
    “舒不舒服?”她柔柔、甜甜的問他。
    辜永奇點點頭,微微一笑,“謝謝你。”
    他這個未婚妻真夠周到的了,每天都出現,還細心裝扮得像清晨的第一滴朝露,她笑語呢噥,總是能把歡笑帶給他。
    “幹麼對人家這麼客氣嘛!”她橋喚的抱怨,說著說著,她的手就往前勾住了他預子,在他男性的喉結處輕緩的觸撫著。
    “難道你希望我對你很不客氣?”說著,他一扯,她就從背後跌到他懷裏,整個人就坐在他盤腿而坐的大腿上。
    “哎呀!”白芙又羞又歡喜。以前永從來不曾對她這麼親密過,沒想到今天他居然肯把她抱個滿懷。
    辜永奇伸手抱住她,將她帶進懷中,笑問道:“幹麼臉這麼紅?”
    “你真討厭!”她用小小的拳頭著他結實的胸膛,愈愈覺得心蕩神馳,他們這樣根本就是在挑逗對方。
    “討厭你還要嫁給我?”他笑著捧住她臉頰,看她俏麗的容顏又泛起紅潮,他可以斷定她一定非常愛他,而他們在他本喪失記憶之前的感情也一定非常好,否則她不會這樣老是來膩著他。
    白芙帥氣的揚了揚眉,烏溜溜的大眼睛往天花板一轉,輕哼著,“誰說要嫁給你了?我說了嗎?”
    “好吧,就當我沒提。”辜永奇的手離開了她臉龐,眼睛也不再看她了。
    “你……”她覺得嘴唇好乾燥,身子也熱烘烘的,渾身的情意被他逼得快爆發了,而他卻還可以像沒事人一般。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她瞪著他,忽然,她不甘心再錯過這一次機會,她太喜歡他了,她不想跟他一直停留在精蜒點水式的淡吻而已。
    “不了!我不玩了,你欺負人!”白芙熱烈的低喊,一下子緊緊抱住他腰身,嬌柔的頭顱在他胸前磨蹭著。
    辜永奇的手擱在她美妙的楚腰上,她柔軟的挺立胸脯正抵觸著他胸膛,她女性的氣息環繞在他鼻息,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會被這軟至溫香誘惑的。,
    他任她抱著,卻發現這擁抱沒有帶給他熟悉的感覺,他皺了皺眉。難道過去他們不常這樣熱烈的擁抱嗎?
    白芙抬起臉來,雙顆嫣紅,雙眸亮晶晶的看著他,“永,吻我!”
    辜永奇看著她,有些猶豫。他吻過她嗎?大概有吧,他們是未婚夫妻,他不可能沒有吻過她,看她對他熱情的程度,他們之間恐怕不僅僅只有吻,或許他們早有親密關係。
見他被動的沉吟,她索性主動勾住他頸子,不由分說的堵住他的嘴唇,獻上火熱的香吻。
    她愛欲難耐的火苗竄進了他齒縫間,與他糾纏得難捨難分
    奏兒提著古嫂的愛心雞盅來到辜永奇的病房門口,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像待會面對他時會是什麼情景。
    幾次見面眾都對她很冷淡,她這個義妹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意義,他眼睛所看到的就只有小芙一個人,她真害怕,害怕他這次的失憶會造成他們永遠的遺撼,也會讓他們永生都不能成眷屬。
    見房門虛掩著,既沒有關好,也沒有大開,她輕輕叩了叩門,裏頭一點回應都沒有。
    妻兒轉動門把,腦子裏轟然一響,心情就完全累亂了。
    病床上辜永奇和白芙正在熱烈擁吻著,她睜大眼睛,覺得頭有些發昏,喉嚨有些乾澀。
    她不該意外的不是嗎?他們朝夕相處,他又已經忘記她了,他會和小芙接吻,擁抱,
甚至上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自己何必太意外?
    她深吸了口氣,仍然無法平息心底那股痛楚,無論她怎麼安慰自己,怎麼要自己灑脫,她都不能對他們的親密視若無睹!
    一路上奏兒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病房裏,一抹甩不開的惆悵緊跟隨著她,腦海中一再沒現辜永奇與白芙熱吻的畫面,令她輾轉淒惻、酸楚不已。
    叩門聲響,茉優捧著鮮花進來了。
    “奏兒!”茉優輕快的叫著奏兒,走近才看到她滿臉淚痕,不由得意間,“怎麼了,你臉色好蒼白,不舒服嗎?我幫你去叫醫生!”
    “不,不要!”奏兒拉住她的手,軟弱的說,“別叫醫生,我沒事,我很好,真的,我很好。”
    看著她那一臉絕望痛苦,茉優根本不信她很好。
    於是,茉優在床沿坐了下來,她握住奏兒的手,溫柔的問:“奏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
    奏兒是全真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妹妹,雖然她的年紀比奏兒小,但自己經歷過人生的生死關頭,許多事早看得透徹,應該可以幫到奏兒。
    淚水從奏兒的臉頰滑落了下來。她恨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脆弱,就這樣被擊倒了,她還沒等永恢復記憶,怎麼可以認輸?
    她要堅持,為了永,她要堅持,她也不可以怪他,他是身不由己的,他根本沒有了記憶,又怎麼會知道他與小芙之間原本並沒有感情……
    想到這裏,奏兒突然打了個冷顫。

    如果他們有了感情呢?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那麼親近,人是感情的動物,難道永就不會對小芙產生感情嗎?
    “奏兒,你和永的事是真的對嗎?”茉優端詳著她帶淚的眼,深刻的問,“永沒有騙全真,你們真的在一起了,但是他卻意外的失去記憶而忘記你了,是這樣嗎?”
    奏兒哭倒在她懷裏,痛楚難當的喊,“我該怎麼辦?茉優,我該怎麼辦?”
    茉優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難道奏兒與永真的沒有緣分?還是老天爺刻意的捉弄他們?
    “先別這麼傷心,或許永很快就恢復記憶了。”她知道這樣的安慰形同虛設,但她也不希望奏兒一下子掉進絕望的深淵裏,人就是倚靠著希望而活的,沒有了希望,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奏兒的臉色慘白,她黯然的閉起眼睛,回想剛剛的畫面。她並不是嫉妒永親吻小芙,她心痛的是失去了他們這段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
    他如果不能恢復記憶,那麼他將永遠不會知道他最愛的女人是誰,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曾經愛得那麼糾葛難解。
    巧合捉弄,綠起綠滅都是宿命,走到這一步,她必須認命。
    於是,奏兒懇求的看了茉優一眼,緩緩的道:“茉優,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七哥,我不想他們為我擔心。”
    “我答應你不告訴任何人,但是,如果你去試著提醒永呢?”茉優看著她,微微一笑,“沒人告訴他,他自然不會知道,可是醫學上有許多病例證明,給予失去記憶的病人適當的刺激是有益的,他們會借由某些片斷拼湊回原有的記憶,你何不試試?給你們兩個一次機會。”
    奏兒幽幽的搖搖頭,“我根本開不了口,現在他對我十分冷淡,他真的已經完全把我當成義妹了。”
    茉優柔聲說:“話歸源頭,還是因為你沒有告訴他,現在他對你冷淡是必然的。結合了大家給他的觀念,白芙才是他的未婚妻,他對未婚妻當然親近許多,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他失去記憶之前是怎麼跟他的未婚妻相處的,這點你要想通才好,不要自尋惱。”
    “可是,如果我告訴了他,他仍想不起來呢?”她仍然卻步,一想到失去記憶之後,他的眼光始終未曾在她身上停駐過,她就沒由來得心痛。
    茉優鼓勵的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試了再說。”奏兒看著茉優。多羡慕茉優的篤定呵,七哥戀她之深,眾所皆知,如果今天換成失去記憶的是七哥,就算他忘記了所有人,必然也獨會記得她。
    想到這裏,她突然有絲悵然。永不想記得她嗎?是不是她的愛情帶給他太大的包袱呢?
    她不敢回答自己的問題,因為,她真的害怕答案會是肯定的。

    兩星期之後,辜永奇與秦兒同時出院回家休養,白芙仍然經常進出辜宅。過去,她到辜宅像個熟不拘禮的小客人,現在她則聲然像個女主人。
    “奏兒,我好高興,永現在對我比以前親近多了。”白芙不只一次這樣歡喜的告訴她。
    她總是勉強一笑,看著小芙在家裏忙進忙出,忙著親手熨燙水要穿的衣服,又忙著為他做喜歡吃的家常小萊;看小芙忙得那麼起勁,有時她會想,如果有一天永突然自己恢復了記憶,那麼小芙怎麼辦?活生生的奪走小芙現有的幸福大殘忍了。
    這是道無解的三角習題,對她、對永、對小芙都不公平,事實揭穿之後,小芙會是最大的受害者,因為小芙自始至終都不知道真相,直到現在,小芙還認為永愛她沒有貳心。
    若她依茉優所言嘗試著告訴他,但他對她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呢?他一定會以為她在說天方夜譚;或者他根本想不起來,而告訴小芙,說她這個義妹在勾引他,就此排拒她,那麼他們豈不是連兄妹都不能做了?
    不,她不能冒這個險,起碼現在她還能見到他,還能跟他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就算不是情人,她也滿足了,她不想什麼都沒有。
    或許喪失了過去的記憶,水會過得比從前好,過去他太不快樂了,他與小芙在一起沒有上一代的情仇壓力,不知道他的生命裏還有她康奏兒這個人對他是好的,瞧!他現在過得那麼平靜,自己實在不該去打擾他。
    因為這樣想,奏兒的心緒反而沉潛了下來。一切的問題就交給時間去處理,他們三人的命運也交給上帝去安排吧。
    白天,她沒有機會與永相處;夜晚,她常無緒無眠,睜著眼睛,側耳傾聽隔壁的聲響,想著,他睡了嗎……
    “奏兒!”白芙笑盈盈的叫奏兒。她覺得最近的奏兒很奇怪,看起來老是心不在焉,好像心事重重似的。
    奏兒回過神來,“加上鮮奶油和新鮮水果裝飾就可以了。”
    她把一籃水果遞給白芙,今天是辜永奇的生日,白芙說要親手烤一個蛋糕給他,所以一早就來央求她幫忙。
    “奏兒,你最近很少笑耶。”白芙關心地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的手臂還好嗎?”
    “沒事,我康復的情況很好。”她連忙回答。
    白芙突然停下動作抬眼看她,“不是健康問題,那麼你一定是在擔心永了。”
    奏兒的心一跳。小芙看出什麼了嗎?不會的,她與永的事只有茉優知道,她與茉優都不說,應該沒有人會知道才對。
    “其實你不必擔心永了啦,他很好,真的!”白芙投怎麼在意她的不對勁,忽的又差赧一笑,掩不住雀躍的說:“奏兒,我先悄悄告訴你吧,我和永要結婚了!”
    “你跟五哥……要結婚?”她覺得喉嚨仿佛卡了硬塊,‘結婚’兩字對她似有千金重。
    白芙甜甜的沖著她一笑,“是呀,我們要結婚了,以後有我會好好照顧他,你不必擔心。”
    “好突然……”奏兒呢哺著不知如何反應。
    白芙笑得燦爛,“其實我也沒想到永會在這時候和我舉行婚禮,我只是隨便跟他提起婚期,他竟沒反對。”
    她困難的咽了一口口水,整顆心因為緊張而痛楚起來,“那麼你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還不知道哩!”白芙又笑了,“等我爸爸和博士商量日期吧,他們老人家對這個最有興趣了。”
    奏兒沉默的想著他們的婚訊,這個消息令她措手不及,她得承認,她的心很慌。
    白芙完全沒感覺到她的失神,仍興致勃勃的問:“奏兒,你說蛋糕上面要放芒果還是水蜜桃比較好?永喜歡吃番茄,可是沒人在蛋糕上放番茄的吧?”
    半晌,奏兒輕聲道:“放芒果吧,顏色好看點。”
    她的睫毛低垂著,眼光望著下面,不敢抬起眼來,因為她怕一抬眼,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便會洩露她的秘密——她深愛辜永奇的秘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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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2 00:20: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辜永奇與白芙的婚期定在六月初,這場世紀婚禮的決定轟動了整個開羅,大家都在拭目以待婚禮將會以什麼樣的形式舉行,而十方烈焰的成員也會帶著他們的另一伴,飛到開羅參加婚宴。
    率先來到開羅的是褚全真夫婦,褚全真在替奏兒復診過手臂的傷之後,留下茉優幫忙奏兒籌備婚禮的大小事項,他自己則轉往南非替一名重病的富商開刀。
    “奏兒,樓梯轉角處也可以插上一盆花,不過別再用鬱金香了,我認為昨天運來的美國香檳玫瑰很適合。”茉優微笑的提出她的建議。
    茉優住下來三天了,辜宅早上才從荷蘭空運來一萬朵的粉色鬱金香,那是白芙住在荷蘭的姑媽特別送給白芙的禮物,她和奏兒兩個則忙著指揮傭人將花朵佈置在屋裏各處。
    奏兒微微一笑,“我也覺得那兒打香檳玫瑰很合適放在樓梯角。”
    英雄所見略同,兩人相視一笑。
    古嫂端著兩杯冰凍檸檬汁,笑咪咪的招呼她們,“兩位小姐休息一會兒吧,忙了一早上,你們也該渴了。”
    古嫂把飲品放在小陽臺上,又準備了幾樣小點心,很識趣的退了下去。
    奏兒坐上高腳吧台椅,吸了一口沁涼的果汁,滿足的微笑道:“古嫂真體貼,以前每回我和五哥出門,回來她一定準備這個,她說喝檸檬汁可以美容,就怕我被埃及惡毒的太陽曬黑了。”
    茉優沒有忽略奏兒提到辜永奇時眼中的寥落,她看著奏兒,認真的問:“你真的就這樣讓永跟白小姐結婚?你一點都不介意?”
    上一回她與奏兒告別回茉優島時,她已清到奏兒不會對永吐露實情。
    沒想到的是,事隔沒多久居然就傳來永與白小姐的喜訊,她知道此時此刻奏兒一定非常難過,所以她便央求全真去南非前先送她來開羅,至少有個知道內情的人陪在奏兒身邊,奏兒抱著她哭也無所謂。
    “我常想這一切是不是註定的?”奏兒沒回答,反而雲淡風輕的說了起來,“我母親奪走他母親在他父親心中的地位,現在也有另一個女人從我身邊將五哥占去,這或許是他母親在天上的安排,她不希望五哥跟我在一起。”茉優歎了口氣,“奏兒,你實在不該這麼想。”
    奏兒微笑,“其實這麼想,我心裏反而舒坦,而且我還可以告訴自己說五哥並非離棄我,他只是不小心不記得我而且…”
    “如果永有一天恢復了記憶,我怕他會怪你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讓他結了這一個錯誤的婚姻。”榮優提醒。奏兒苦笑道;“醫生說過,五哥恢復記憶的機率非常小,除非受到很大的外界刺激,否則甚至等於零。”
    “不過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我覺得五哥現在很幸福。”奏兒揚著睫毛,眼睛是黑白分明的,“如果他永遠不能恢復而能保有這種幸福,我認為他會很快樂,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快樂。”
    好不容易互訴了真情,但是她再也等不到他再來愛她了,失去記憶的永與她形同陌路,情緣終止於此,從此千山萬水,各分揚鑣。
    “可是你會永遠失去他。”茉優提醒的說。曾經她也因為錯誤的決定而與全真分離,她不希望奏兒的主觀太強,那對秦兒不是好事。
    奏兒笑了笑,看著一臉為她著急心疼的茉優,沉靜的道:“我只希望他好,五哥的快樂,就是我時快樂,為了他,就算永遠孤獨也無所謂。”
    距離婚期只剩下兩天,辜永奇在鏡前試穿他的新郎酉裝,這套沉穩中兼具時髦的深棕色西裝是方雅浦繞道去米蘭帶來給他的禮物,他對方雅浦是全然的陌生,但對這套西裝的品味倒是頗為欣賞。
    這些天來他的義兄弟陸續抵達開羅,從他們與他的談話中,他瞭解許多自己過去的事,他認為這對他的病情有所幫助,或許他可以由他們對他的談話中尋找恢復記憶的靈感。
    說實在的,這種忘掉所有記憶的感覺很不好受,他不記得自己的來歷,也不記得自己最愛的人是誰,更不記得愛過什麼人。
    根據旁人的描述,他與小芙相戀三年,也訂婚了三年,他最愛的女人應該是小芙沒錯,更何況她在他受傷住院的這段期間裏,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關心,讓他更感覺他們過去一定是對相戀至深的愛侶。
    那日他在病床上吻了小芙,她順勢對他提起婚期,她那滿腹期待的模樣令他無從拒絕,況且那位白教授說得也沒錯,他們都訂婚三年了,早娶與晚娶沒什麼分別。
    於是他答應了小芙的要求,擇期與她舉行婚禮,而她則高興的手舞足蹈,完全沉浸在婚禮的喜悅中。
    他不知道自己允諾婚期會令小芙那麼快樂,他相信她會做一個好妻子,她對他千依百順,外貌又豔麗動人,確實,除了她之外,整個開羅已經找不出第二個可以和他匹配的女孩了。
    脫下西裝,辜永奇換上睡袍,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身為新郎,婚禮是自己的,非親力親為不可。
    逐漸進入夢鄉之後,模模糊糊之間,他仿佛看到一名女孩在對他恬靜的微笑,他看不清楚那名女孩是誰,是小芙嗎?他自問著。
    他蹙蹙眉心…不對,小芙是短髮,那名女孩則有一頭如瀑布般的美麗黑髮,她纖細的身影在他面前若即若離,他根本看不請她的五官。
    “你怎麼忘記我了,永?”她溫柔的問他,可是聲音裏卻有種沉默,柔順的悲切。
    “你……”他疑惑的看著她,“你是誰?”
    “你真的忘記我了。”她幽幽的歎了口氣,低柔無力的道,“你說過你不會再離棄我,你又騙我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他不確定的望著她,“你是誰?我的情人嗎?”
    她挺了挺背脊,不勝寒瑟的搖搖頭,“既然你不記得我,我是誰已經失去了意義,你問也無用。”
    見她要走,辜永奇追了上去,急切的道:“你說!我想知道你是誰!”
    她沒回答,很快的回頭對他微笑了下,那微笑飄忽的掠過她唇際,然後她提起步履,往前走去。
    “別、別走!”他激動的追著女孩的身影,卻發現她跑得那麼快,存心讓他跟不上似的。
    “你別走!別走!”他想看清楚她,可是當他一接觸到她的時候,她就馬上又飄遠了幾步,讓他始終與她有段距離。
    “五哥!你怎麼了?”
    焦灼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他碰著眉心聽那呼喚他的聲音。
    “你是誰?你別走,…••”他仍不斷吃語著。
    奏兒擔心的看著辜永奇。他夢見什麼了?怎麼開了冷氣他還滿頭大汗?他叫誰別走?小芙嗎?
    “別走……”他伸長雙手要抓她,卻撲了個空,她走得好快,他什麼都沒抓到就失去了她的影蹤。
    “五哥!你醒醒!”奏兒動手搖他。
    好不容易,他總算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眼睛。
    “奏兒?”辜永奇迷惆的看著她,心底有一股重重的失落感。難道夢是他的記憶源頭,他還另有所愛?如果有的話,都那麼久了,為什麼他所愛的那名女孩不來找他?
    “你怎麼了?”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在隔壁聽見你的叫聲,所以過來看看,你還好吧?沒事吧?”
    看見她擔憂的臉孔,他坐了起來,目光炯然的直視著她,“我剛剛在夢裏看見一個長髮女孩,她問我為什麼忘記她,為什麼離棄她。”
    奏兒的心怦的一跳,迅速的,她覺得頭發昏,眼眶發熱,喉嚨便咽得無法說話,她小心翼翼的問:“那麼你看見她是誰了嗎?”
    “沒有。”辜永奇搖了搖頭,苦惱的說:“我想看清楚,可是她根快的走遠了,我沒看清楚她是誰。”
    她既悲傷又歡喜,歡喜他的潛意識裏還記得她,悲傷的是,他還是不能真正記起她。
    這樣已經足夠了,她不能要求太多的不是嗎?
    “你怎麼了?”她那複雜的神情令他難以理解,據旁人說,他失去記憶之前和這個義妹很親近,但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沒事。”奏兒勇敢的笑了笑,淡淡的說,“別想太多,只是個夢累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你會很忙的。”
    “嗯。”辜永奇點點頭,客氣的道,“奏兒,吵醒你真不好意思。”
    “別這麼說,晚安。”她微笑著退出他的房間,輕快的替他會上門扉。
    可是門一關,她便心痛難忍的靠在門板上,捂住嘴唇,痛楚的閉起眼睛,他那生疏的語氣令她黯然。
    為什麼要讓永在這時候想起了她?兩天后他就要和小芙舉行婚禮了,她不能破壞他們,不能!
    保持緘默吧,這是她給他最好的結婚禮物,最大的祝福。
    世紀末最備受矚目的婚禮在開羅舉行了,十方烈焰全員到齊的參加這場盛大的婚宴,葛羅素博士是當然的主婚人,白朔棟則笑眯了眼準備李愛女步上紅毯的前端,站在牧師前的辜永奇俊挺逼人,英姿煥發,得此佳婿,他已無所求。。
    結婚進行曲在眾人一致的掌聲中悠揚的響起,奏兒與她另外九名義兄及他們的伴侶一起坐在最前排,當白芙由白朔棟牽著緩緩走出來時,茉優立即體貼的握住奏兒的手,給她無聲的安慰與打氣。
    她知道要放棄一個深受的人是多麼困難,當年她放棄全真時何嘗不是痛徹心肺,夜輾轉難眠,所以她深知妻兒此刻內心的痛苦。
    “辜永奇先生,你願意娶白芙小姐為妻嗎?”牧師面帶和煦微笑的問,覺得能主持十方烈焰「日珥」的婚禮,他真是太榮幸了。
    “願意。”辜永奇看了白一眼,微笑回答。
    奏兒緊緊抿著唇,她的眼眼有些做的濕潤,她想應該沒人會注意到才對,然後深深的透了口氣,等著聽白芙天籟般好聽的回答。
    “白芙小姐,你願意嫁辜永奇先生為妻嗎?”牧師在眾人企盼的翹首注視下再問。
    白芙嬌羞無比的看著事永奇,心頭醞釀著無數甜蜜,她深情款款的答道:“我願意!”
    禮成之後,熱烈的掌聲再度響起,賓客的喧嘩和笑法充斥了整座教堂。
    “辜先生,你該吻白小姐喲!”大夥紛紛起哄。
    辜永奇笑了笑,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掀起白芙的頭紗,他的吻纏錦親密的落在她唇際……
    忽地,一陣突兀的槍聲響起,教堂天花板的吊燈閃過一道影子,一名蒙面的黑衣男子藏匿在吊燈上,手舉雙槍,眼光犀利。“辜永奇,上回你命大逃過一劫,今天你沒那麼好運了!”男子操著濃濃義大利腔的語揚聲道。
    辜永奇挑了挑眉,毫不懼怕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和這個莫名其妙的男子有什麼冤仇嗎?為什麼人家要選天在他的大喜之日來破壞?他不解。
    “天啊!報警,報警!”
    教堂裏的賓客全驚恐的亂成一團,十方烈焰為首的“日冕”莫東署皺起眉宇,沉聲道:“上面的小子聽著,警告你,別亂來!”
    莫東署暗暗驚心。這下可糟,今天來參加水的婚禮,大夥全帶著滿滿的祝福之心而來,半點槍械也沒準備,看來天花板上的那個傢伙很想置水於死地,他們得想想辦法拖延時間才好。
    那人根本不理他的警告,退自冷笑道:“辜永奇,你膽敢和黑手黨作對,今天就要你做黑手黨的槍下亡魂!”
    他隨即舉槍,瞄準辜永奇,將扣下扳機……
    “不准你傷害永!”千鈞一髮之際,白芙發狂的推了辜永奇一把,她不要永再受傷,她寧可代他受一槍!
    被她狂猛的勁道一推,辜永奇失去平衡撞上牆角的厚壁,瞬間失去了知覺,整個人暈了過去。
    “小芙!小心!”奏兒見狀,沖上前去護佐白芙,小芙是永的新娘,她不要永醒過來看不見小芙,她不要他失去他的新娘。
    所有過程僅發生在秒鐘之間,子彈筆直的穿進奏兒身體之中,她使勁將白芙一推,鮮血從她傷口噴出,她的身體在瞬間軟軟的倒了下去。
    毫無預警的,吊燈在同時間也無法承重的墜落下來。
    “救命——”黑衣男子慘叫一聲,及時往一旁縱身而跳,但教堂特別挑高的天花板仍然讓他當場摔得腦漿橫溢。
    吊燈墜落打在奏兒身上,令她臉部抽搐了一下,口中吐出大量鮮血來,景況驚心動魄,玻璃也碎裂了一地。
    “奏兒!”白芙哭喊著。
    白芙驚魂未定的看著這一幕,為什麼?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好好的一場婚禮會變成這樣?
    辜永奇與奏兒分別被送進醫院急救,奏兒由褚全真主刀,黑券、驍俊與海達均在手術室外不停的自責自己護主不力。
    “為什麼我要待在教堂外而沒幫奏兒擋那盞該死的吊燈?為什麼?我太該死了!”黑券難過不已的捶打牆壁;奏兒的手臂才剛剛復原,現在卻又生死未蔔,上天對她太殘酷了。
    “別這樣,黑券,發生這種事誰都不想。”楚克安慰著他。
    事情在幾秒裏發生,別說黑券,連他們心人想阻止都來不及,誰會料到吊燈上藏匿了個殺手,又哪會想到小芙會那麼奮不顧身的推倒永,更別說奏兒會去保護小芙了,這些發展全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沒有人願意讓這樣的悲劇發生,但既然發生了,自怨自艾不是最好的辦法,如何讓死神對奏兒手下留情才重要。
    “放心吧,全真在裏面,還有什麼是神醫做不到的?‘晝夜’出馬,我們的奏兒一定沒事!”方雅浦也連忙跳出來打氣,覺得大家沮喪成一團,氣氛太低迷了,
    “但願如此,希望奏兒吉人天相!”白朔棟心有餘悸的祈禱,想到剛剛若不是奏兒上前保護白芙,現在躺在裏面的就是他的寶貝愛女了。
    “都是我不好!”白芙哭腫了雙眼,她原想為永犧牲的,沒想到奏兒會撲到她身上救她。
    黑券忽的疾走到白芙面前,目光冷冽的瞪著她,“本來就是你不好,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破壞了永少爺和奏兒,如果不是你,他們早就在一起了,今天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明白他在講什麼,“黑券,你,你……”為什麼黑券會這麼說?她破壞了永和奏兒,這是什麼意思?
    “黑券,你在胡說些什麼?”白朔棟連忙維護女兒,斥責黑券。
    “我沒有胡說。”黑券沉聲道,“奏兒深愛永少爺,要不是你的阻隔,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白芙愕然的怔在原地,完全無法消化這個消息,只喃喃道:“騙人,永和奏兒情同兄妹,奏兒怎麼會深愛永?這不可能……”
    一名白衣護主匆忙的由急救室走了出來,揚聲道:“康奏兒小姐在哪裏?”
    眾人連忙向前,由丁維岩代表發問,“護士小姐,康奏兒正在進行手術,請問有什麼事嗎?”
    護土道:“辜先生清醒過來了,他有可能恢復記憶了,一直在叫喚康小姐,主治醫生想請康小姐做個測試。”
    “我……我可以嗎?”白芙看著護土,可憐兮兮的問。
    護士揚揚眉梢,“白小姐?”今天這場世紀婚禮全埃及都知道她當然也認得婚禮的女主角白芙。白芙輕聲道:“他如果醒了,或許也願意見我。”
    護士考慮了一會便點點頭,“好吧,白小姐,請你跟我進來。”
    急救室裏,辜永奇頭上纏著紗布,腦袋有一點迷糊,不記得已為什麼會在醫院裏。
    “永!”白芙奔了進去,看見病床上完好無缺的他,不由的落淚來,“你沒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小芙?”辜永奇端詳著她一身髒了的白紗,疑惑的問:“我什麼會在這裏?你怎麼穿成這樣?”
    白芙一愣,急問道:“你不記得了嗎?我們今天結婚哪!你我結婚呀!”
    難道他又失憶了?連帶著這段期間的記憶也都失去了?
    “結婚?”他重複著那兩個字,然後嚴肅的搖搖頭,“不可能,怎麼會和你結婚?”
    他愛的人是奏兒,他明明就要去和小芙講清楚的,怎麼可跑去和她結婚,就算他今天真的跟她結婚,又怎麼會在醫院裏?
    白芙的心一沉。永說他不可能跟她結婚,難道真如黑券言,他愛的人是奏兒?她不過是他掩蓋真心的煙幕彈而已?
    “永,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悲傷的問,“那麼,你記不記得曾出了車禍,在往我家的路途上?”
    辜永奇皺起眉宇,原本毫無印象的事,經白芙一提,那畫面然鮮活了起來。
    沒錯,他是出了車禍,他與奏兒互訴真情,接著,他要去找小芙攤牌,可是路上卻出了車禍……
    他想起來了,他的吉普車突然煞車不靈,車身打滑,整車覆,他也跟著失去知覺。
    “原來如此。”辜永奇苦笑,“我真太不小心了。”他大興奮了急著想去找小芙談判,所以車速快了點,以至於翻車入院,老天奏兒一定又擔心極了,幸好他沒事。
    白芙深鎖著秀眉看他,“永,你……”她說不出口,她知道他會了,永以為他現在在醫院裏是因為他翻車的緣故,她要怎麼。訴他,奏兒還在手術臺上生死難料呢?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笑了笑,“我沒事,只是腦袋有一點昏,我想多體息幾天就沒事了。”
    “永……”她叫著他的名字,其餘的話卻說不出口,急得她淚如雨下,知道他不愛她的震撼固然大,但她更怕他無法承受奏兒可能喪生的消息。
    “你怎麼了,一直哭?”他為她擦去眼淚,眼光重新放回她的白紗上,“是不是有人找你拍婚紗宣傳照?你穿這樣很漂亮。”
    她咬著嘴唇,“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小芙,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的神情那麼倉皇,那麼不對勁,她向來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她想告訴他什麼嗎?
    白芙一咬牙,終於幫出去的說:“永,其實,現在距離你翻車入院已經好一段時間了,你這次進院是因為……是因為黑手黨又來找你的麻煩。”
    老天!她該怎麼將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事告訴他?她的組織能力不夠好,表達能力也不夠強,她怕,她真的很怕待會永知道他自己的生命是由兩個女人甘願犧牲自己也要保住他之時,他會瘋狂。
    辜永奇怔住,“我怎麼一點印象沒有?”
    “因為你在車禍發生之時……”她潤了潤唇,“喪失了記憶。”
    “你是說我曾經喪失過記憶?”他訝然的問。
    白芙苦笑,“事實上不是曾經,你現在也還在喪失記憶中,不過,你現在喪失的是另一段記憶。”她低語,“一段無關緊要的記憶。”
    辜永奇很聰明,她的三言兩語已足夠讓他聯想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車禍之後喪失了記憶,而在這段時間,我準備跟你結婚,就是今天?”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真該死!他和小芙結婚,他置奏兒于何地?他信誓旦旦不會再離棄奏兒,與小芙結婚不啻是對奏兒最大的離棄?
    “就是這樣。”她呼出一口氣來。他自己想到了,起碼不必由她來解說,否則那對她來說,將是一種酷刑。
    “就在我們的婚禮上,黑手黨再度對我下毒手,所以我現在在這裏?”辜永奇繼續問道。
    “對。”她臉上浮起一抹古怪的表情,“黑手黨藏匿在天花板的吊燈上,他想對你開槍,我推了你一把,你撞上牆角,所以想起了過去所有的事。”
    他挑挑眉。這麼說來,他該感謝那個黑手黨了?如果不是這樣,他早已經將從前的事志得一乾二淨的和小芙結婚去了,奏兒於他,豈不是如過眼雲煙?
    他感激的道:“謝謝你,小芙,謝謝你救了我。”小芙愛他之深,他不是沒有感覺,但他愛的人是奏兒,他不能再欺瞞小芙,他準備向她坦誠告之,但願她能諒解他。
    “沒什麼。”白芙苦澀的搖搖頭,永即將對她吐露真言了,否則他不會那麼慎而重之的向她道謝。
    “小芙,我必須對你坦白一件事。”他嚴肅,祈求原諒的看著她,“我不該在失憶之時和你結婚,這是場錯誤的婚禮,我知道我這樣說你會感覺很突兀,但我還是必須說,我一直將你當成妹妹,我對你,有的只是兄妹之情。”
    她黯然垂下眼睫,“果然是真的,黑券沒有騙我。”從無法承受到坦然接受,她掙扎了許久,她告訴自己,如果他愛的真的不是她,她再怎麼欺騙自己的心也沒用。
    “你知道了?黑券告訴你的?”辜永奇不知道黑券對她提過,但他知道黑券一直對奏兒愛護有加,覺得或許黑券看不下去了才告訴白芙的。
    “我想,旁觀者清,只有我自己最胡徐,陶醉在愛河裏,什麼都沒察覺。”她抬起眼睫,對他苦笑道,“其實早在你一直不肯與我有進一步的發展時,我就該知道了,如果你也愛我,怎麼可能三年來除了牽手,淡吻,我們之間連接吻都沒有呢?你不是不愛我,而是你從來沒嘗試去愛我,是我自己一直生活在自欺欺人的美夢中,我真是太傻了!”
    “別這樣,小芙,你是個好女孩。”他誠摯的,歉然的說。
    “你放心,不必對我覺得歉疚,我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白芙勇敢一笑,灑脫的說,“沒有愛的結合很可悲,幸好我們沒有釀成大錯,現在心痛,總比日後我們成為怨偶來得好,況且我們都走進結婚禮堂了,我也佩服你有此時此刻有向我坦白的勇氣,我不怪你,真的。”
    想必永一定很愛奏兒,同樣的,奏兒必然也深愛著他。
    剛剛在外頭聽了黑券所言,她意外,愕然,也衝擊,她反復思量,自認她愛永不比奏兒少,但她問自己,如果今天永的新娘是奏兒,發生同樣的事,她可以那麼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奏兒嗎?
    不,她做不到!她無法愛他愛得那麼無私,那麼徹底,換句話說,她愛自己比愛永還多,所以她甘願退出這場難解的三角習題,將幸福留給他們,也祝他們幸福。
    辜永奇以一種嶄新的驚奇眼光看著白芙。他從不知道小芙也有這麼深刻的思想,他一直以為她幼稚,天真與夢幻,看來他錯了,她竟也有如此動人,可愛,極為感性的一面。
    “小芙……”他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她可以大吵大鬧,也可以在他面前要死要活,可是她沒有,反而很理性的接受了這件事,她那樣平和,散發著一種謙和的美,若不是自己已先愛上奏兒的話,沒有捉牢她,絕對是他的損失。
    “是不是對我也有點心動了呢?”白芙俏皮的笑了笑,他眼裏對她的欣賞令她著迷,不可諱言的,她直到現在還深愛著他,可是假以時日,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別人身上重新獲得幸福的。
    “我們還可以是好朋友?”辜永奇對她伸出了友誼之手。
    “好朋友!”她大方的允諾他。
    他正視著她,“你不問我心中真正愛的人是誰……”他想對她坦白他與奏兒那段歷時漫長的苦戀,因為他不想她誤解奏兒奪她所愛。
    “我知道。”白芙瞅著他,打斷了他的話,“剛剛我還有一件事沒對你說,我救了你,但是卻有另外一個人救了我。”
    她不敢想像永聽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可這件事情遲早揭穿,長痛不如短痛,但願他承受得住。
    “哦?”他看了白蕪一眼,心裏猛然湧來一陣疑惑。她要說什麼?她的模樣看起來很苦惱。
    “聽我說,永,救我的人是……”她梗住了,雖然她不知道他愛奏兒的程度,但她可以想見那一定很深,很深。
    他盯著她,隱隱有種不安的忐忑,“是誰?”
    “是…奏兒。”那兩個字似有千金重,她說得好掙扎。
    辜永奇蹙起了眉心。他就覺得奇怪,奏兒為什麼沒來看他?平時自己有半點小事,奏兒總是第一個緊張他的人,今天她連人影都不見,他已覺事有蹊蹺。
    “那她呢?”他壓抑住狂跳的心問。
    白芙歎了口氣,“永,答應我,你先冷靜下來。”
    “我很冷靜!”他蹙著眉心。
    她低聲,緩慢的道:“奏兒為了保護我,被黑手黨射了一檜,同時,天花板的吊燈也墜落下來擊中她,她現在正在進行手術。”瞬間,辜永奇的血液全往腦子裏沖。
    “我要去見奏兒!”他掀被下床。白芙連忙向前扶住他,“你別激動,永,全真在替她動手術,或者她沒事…”
    辜永奇還是不顧一切沖出了急救室,門外,一群人正守候在手術室外,見到他沖出來,他們全驚訝的站起來。
    “永,你…”
    “奏兒呢?她怎麼樣了?”他急促的問,眼光越過眾人投向手術室,紅燈還沒滅,他知道奏兒還在裏頭。
    “你想起來啦?”方雅浦喜悅的看著他
    驀地,手術燈滅了,門扉在稍後打開,褚全真穿著無菌袍走了出來,他拿掉口罩,一臉沉鬱。
    “奏兒呢?她怎麼樣?”辜永奇屏息的捉住褚全真的領口問。
    褚全真煩躁,鬱悶的說:“子彈取出來了,我保住了她的命,可是,她沒有醒過來。”
    辜永奇胸口一緊,直視著他沉痛的表情,懷抱希望的急問;“那麼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褚全真搖搖頭。
    “你的意思是不知道?”辜永奇猶不放棄再問。
    “她可能不會再醒過來。”請全真清楚、一字一字的告訴他。
    辜永奇鬆了手,他完全被擊倒了,“不會……全真,你騙我的,奏兒不會丟下我,你騙我的。”
    請全真強而有力的捉住他的雙手,“你冷靜點,永!或許情況沒有那麼糟,我們可以再想辦法,現在醫學昌明,總有辦法讓奏兒再醒過來!”
    辜永奇激烈的揮開他的手,並排開眾人奔進手術室。
    “別追上去,讓他獨自冷靜,他會想通的。”丁維岩阻止了眾人。
    手術臺上,奏兒平靜的合著雙眼,渾身纏著紗布,傷痕遍佈全身,但是她呼吸平穩,就像睡著一般。
    “奏兒!”辜永奇的眼淚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奪眶而出,他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沉痛的跪了下去。
    “奏兒……”他啞聲叫喚,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喚醒了他的記憶,卻讓奏倪永遠沉睡,難道他們這段感情真的被他在天上的母親詛咒了嗎?為何他們始終不得白首?天哪!請將奏兒還給他!還給他!辜永奇跪在地上無聲的呐喊著,但上天似乎一直沒有聽見他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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