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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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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向妳投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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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3 00:58: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以往有事沒事總會溜來她辦公室的人,卻突然不再出現,也不再找她詢問安舒兒的下落。

  她仍見得到他,但只限於公開場合,不管是參加節目錄影、慈善活動、簽名會,或是什麼雜七雜八的酒會,以往只要他一有空檔,便會跑來和她哈啦,因為他們有個共通點,就是不喜歡待在人群裡,除了一些必要的交際應酬外,他們都愛窩在不起眼的地方稍微休息喘口氣,所以自然而然地兩人便湊在一塊。眾人都曉得她是他的攝影師,加上她中性的穿著打扮,和江震武公開喜歡的類型不同,因此沒有人懷疑他們之間有瞹昧,讓他們可以暢所欲言地聊得很起勁。

  不過……是錯覺嗎?她發現江震武最近即使在公開場合見到她,也不再過來找她聊天了,甚至好像有意無意地避開她,令她滿心疑惑,禁不住自問,是不是她傷他太深了?以至於他不再像以往那樣愛跑到她旁邊哈啦,就怕見到她後,會讓他想起安舒兒?

  見不到人,才明白思念的痛苦。

  她好想他,想知道他心情好不好,起碼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去找他私下聊聊,雖不能以安舒兒的身份,但可以以好友安宓兒的身份去關心他。

  因此這場私人party即使和自己的工作行程有牴觸,但是一聽到江震武也在受邀名單裡,她當下決定赴宴了。

  「哈囉!」就跟以前一樣,她瀟灑地往他肩膀拍去,這是他們打招呼的方式。

  江震武緩緩轉過臉,望著眼前那張朝氣依舊的亮眼笑顏。其實打從安宓兒進門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捕捉到她了,但他假裝沒瞧見她,等著她自己上前來找他。

  今非昔比,人物依舊,心情卻不同了,沒想到她就是那位說話輕聲細語、氣質獨特、令他心動的佳人,仔細一看,的確都有張瓜子臉,相似的五官,一樣的高度,只不過頭髮長度不同,穿著打扮風情不同。

  倘若把頭髮留長、化點妝,再穿上裙子,就很響了,瞬時,兩個影像重疊在一起,他詫異地發現,她的的確確就是「她」,而自己竟然粗枝大葉的沒有發現。

  安宓兒心虛地瞄著他高深莫測的表情,小聲問:「阿武……你還好吧?」

  忽爾,他咧開了陽光的笑容,就跟過去那般,既閃亮又耀眼。

  「我很好。」

  見他笑了,她鬆了一口氣。

  「是嗎?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她笑得不好意思,搔著頭。「這以為你連我都不想見了呢,哈哈。」

  「怎麼會呢?」

  「因為你最近都沒來找我哈啦,所以我以為你是因為舒兒的關係……那個……我知道你很傷心,我也很難過,我想……等風聲小一點,媒體沒盯那麼緊的時候,說不定舒兒會願意跟你見面。」她努力地安慰他,加快的心跳拍打著愉悅的旋律,與他離得這般接近,聽到他的聲音,都讓她快樂得好似要飄上雲端,這才發現喜歡他的心情,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深、更濃郁。

  原來一個人憤怒越多,笑容也可以更深,深到把內心的情緒隱藏起來,而她也瞧得更為出神,幾乎要融化在他陽光和煦的笑容裡。

  「不用了。」

  「咦?」她怔住。

  他深邃的眼睛像大海一樣,低沉的聲音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令她震撼的句子。

  「我已經放棄她了。」

  她呆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既然舒兒不想見我,我也不想勉強她,所以我想通了,如果我再纏著她就太沒風度了,我決定跟她分手。」

  「不可以!」不假思索的,她當下脫口而出。

  江震武挑高眉,故作疑惑。「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因為舒兒喜歡你呀!」她不自覺地神情緊繃。

  「喜歡到不和我見面?」他搖頭。「我不認為。」

  「那是不得已的,她有她的苦衷啊!」

  望著她難得顯露的慌張,他的笑意更迷人了。

  「我明白。」他體貼地點頭,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用著善解人意的口吻道;「為了她的苦衷,也為了不讓她這麼辛苦和我交往,結束這段感情對彼此都好,我已下定決心不再打擾她了,她也不必擔心會在媒體上曝光。」

  他要跟她分手?!這怎麼行!不!她不要!

  糾結的心情,如黑壓壓的濃霧,加深了她的恐懼,才正要著急地繼續說服他,這時候有人叫住了他。

  「阿武。」一位嗓音如天籟,美麗可人的女子介入了他們之間。「對不起,我遲到了。」

  安宓兒睜大眼瞪著眼前突然介入的女人,她認得她,正是最近人氣直升的偶像歌手程如萱,對方不但親密地喚他阿武,令她驚訝的是,那女人的手還親密地挽上他的手臂。

  見到這情形,她傻住了,一時之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還在想怎麼沒看到你的人呢!」江震武的神情和語氣,都變得異常溫柔。

  「抱歉嘛,今天錄音花的時間較久,一結束,我就立刻坐計程車來了。」

  「我以為你騙我,不來了。」

  「才不呢,我可是為了你才趕來的喔!」

  「那我真是榮幸之至,來,這杯慰勞你。」於是,他將手上的雞尾酒讓給她,然後轉過臉來,對安宓兒道:「你幫我拿杯酒過來好嗎,謝謝。」說完,又繼續和程如萱有說有笑。

  安宓兒瞪大眼,他竟然叫她去拿酒?更誇張的是,她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瞧見這兩人聊得起勁,如果拒絕,似乎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縱有百般不願,她還是照做了,而且她想搞清楚,阿武和那個女的是什麼關係,她不相信他這麼快就忘了她,馬上對另一個女人傾心,他不是這樣的人!

  即使心下這麼想,她卻無法肯定,因為在面對那女人時,阿武的態度和語氣部下一樣了,似乎更為溫柔,顯現出兩人的關係不尋常,令她心裡升起一股酸意和醋勁。

  她從吧台拿了兩杯雞尾酒後,又匆匆走回去。

  「喏,你的。」

  「謝謝。」

  她只打算給他一杯,卻沒想到他兩杯都拿走。

  「來,如萱。」他又將一杯遞給程如萱,然後再把她喝完的空杯遞給安宓兒,紳士地道了句;「謝謝。」說完,便不再看她,所有注意力全放在程如萱身上,直接忘了她的存在。

  安宓兒就這麼冷冷地被晾在旁邊,完全被忽略掉,呆望著這兩人之間暗藏的曖昧,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將她隔開,俊男美女的配對,像一幅美麗的圖畫,唯一最格格不入的,是她。

  曾經,那溫和的笑容、紳士的風度、融化人的溫柔都專屬於她,而今,他全給了眼前的程如萱。

  面對這突來的轉變,她好久好久都說不出話來,僵硬的身體無法動彈,她眼中只看到江震武的手搭在另一個女人的腰上。

  突然之間,他的笑容離她好遠好遠,直到那兩人遠離她到別處打情罵俏去了,她才恍若大夢初醒,一個聲音告訴她,她不能失去他!

  戀情告急,情敵出現,眼看自己的男人就要被別的女人勾走了,她陣腳大亂,不知該如何是好,紛亂的腦袋瓜只清楚一件事。

  安舒兒必須重現江湖!

  戴上假髮,化上完美無瑕的妝,再穿上洋裝,在三位時尚專家鬼斧神工的巧手打扮下,安宓兒又變成了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完美女人。

  在大歎感動自己的手藝時,三位好友中有人禁不住好奇地問:「是什麼原因讓你又穿上最討厭的裙子?」

  安宓兒一邊在鏡子前檢視自己的妝,一邊回答:「我並不討厭穿裙子啊!」

  「耶?你不討厭?可你從來不穿啊,記得以前好幾次建議你穿,但都被你拒絕。」

  「我只是不習慣而已。」她隨口敷衍,打死不承認自己多討厭穿裙子,每次都把母親抬出來當借口,說母親堅持只跟打扮好的女兒出門逛街。

  三位好友聽了也不疑有他,因為安母的確常常在他們面前抱怨宓兒穿得太男性化。

  「宓兒真孝順,為了母親穿裙子,真難得。」

  其實是為了心愛的男人,但這個秘密她打死都不說,不然一定會被他們綁起來聯合拷問,傳出去一定立刻變成八卦主角,開始來個人格大剖析,說不定還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她才不要呢!

  扮氣質美女去赴男友的約會,還是偷偷進行較保險,至於往後兩人的未來,她無暇想那麼多,目前她腦袋裡想的只有如何將阿武追回來,其它的以後再來傷腦筋。

  向三位好友道謝後,她匆匆出門,先前她已經跟江震武通過手機了,約在一家餐廳的包廂見面,這樣較有隱密性,以防狗仔偷拍。

  當江震武依約出現時,她真的好開心,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怯興奮全顯現在臉上,他願意見她,這表示她還有機會。

  江震武忍不住緊緊看著她,雖然明知她就是安宓兒,心依然熾熱,但很快的,被另一股憤恨代替,他強迫自己回復冷靜,待坐下後,才客氣有禮地問:「找我什麼事?」

  她忐忑不安地看著他,對他客氣有禮卻生疏的態度,感到極度不習慣,不對,不單是不習慣,而是非常非常地難過,她不要他這麼冷淡,她要找回那個溫柔熱情的江震武,適才明明捕捉到他眼底的一絲熱情。

  他故意冷漠,因為生氣,她知道。

  「我曉得你在生我的氣,怪我不見你,我想了很久,也覺得對你有虧欠,所以……」她偷偷瞄了他一眼,繼續低頭裝楚楚可憐,並鼓起勇氣道:「我是來告訴你,我……希望我們可以恢復像以前那樣……」

  「不。」江震武一口回絕。

  她整顆心揪在一起,雙手緊張地握成拳。

  「為什麼?」老天!他不會真的對那個偶像歌手有意思吧?

  「因為我知道你在騙我,你根本不愛我。」

  她一愣,忙道:「不,我沒有騙你,我發誓,我愛……愛……愛……」

  「嗯?」

  她紅著臉,那麼肉麻的告白,當著他的面,她實在羞於說出口啊!

  「果然很勉強,你走吧,再見。」

  「我愛你啦!」她忙站起身,拉住已經下逐客令的他。

  「真的?」

  她羞澀地點頭,心中呼喊著老天爺,她居然說出口了,這輩子還沒像這樣巴著男人不放過呢!

  「我不信。」

  「嗄?」

  「一定是你姐逼你這麼做的,因為她同情我,所以要你來跟我這麼說。」

  「沒有,我是自願的!」

  「我還是不信,除非你現在叫宓兒來對質。」

  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叫她自己?怎麼叫啊?叫得出來才怪,她到哪去再找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來?

  答案只有一個,不可能!

  「……」她嘴巴張了好久,就是吐不出一個適當的理由。

  「我就知道你不願意。」他轉開臉,目光看向別處,但受傷的神色已表露無還,他再度被她傷害了。

  她並不想惹他難過,以往約會,都是他在討好她,把她捧在手心裡,一心一意地呵護疼寵,別說她不開心,就算只是皺個眉頭,都會讓他緊張萬分,也因為他寵她,所以讓她予取予求。

  如今,情況逆轉了,輪到她急著討好他、安撫他,只因為嘗到了失去的痛苦。

  「你誤會了呀,我不是不願意,而是我認為根本不需要找她來對質呀!因為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後悔,到時又不跟我見面?」

  「不會了,真的,先前是我想太多了,現在我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她越是求他,他越是表現得哀淒怨懟,什麼話都不說,她不禁捏了把冷汗,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如果他不相信,就此離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平常,她是事業有成的女強人,遇強則強;但是一碰上他的寵愛溫柔,便遇弱則弱了,因為著急,所以她壓根兒沒察覺到他眼裡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

  她被逼急了,沒多想便脫口而出:「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

  他緩緩轉過來的視線,總算願意正視她了。

  「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如何證明?」她問,毫無警覺自己正逐步掉入他設下的陷阱。

  江震武笑得俊朗而迷人,大掌蓋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而他的臉,也徐徐向她靠近。

  這種氣氛和眼神,她並不陌生,撲通的心跳洩漏了她的期待和臉紅,了由自主地含羞垂眼,微啟芳唇,等待他的採擷。

  不過,她並沒有得到想要的吻,反而耳邊傳來他磁性的聲音。

  「告訴我你住家的住址、電話,及工作的地點。」

  安宓兒假扮成安舒兒的代價,就是要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變出安舒兒的住家、安舒兒的室內電話,以及安舒兒工作的婚紗店。

  幸好!她有一個多年的「紅粉知己」,可以為她提供一切幫助,這也是為什麼明明已經很晚了,她還是特地跑到Sammy的住處來,因為現在是非常時刻。

  可想而知,當她說出請求的內容,對方的反應是非常驚訝。

  「什麼!」中法混血兒兼傾國傾城的美男子Sammy,在聽了她荒唐的請求後,歇斯底裡地開口。「你要借我的住處,要我搬出去,還得僱用你當婚紗店員?」

  「不是搬出去,只是請你暫時去住飯店,當然啦,錢我出;也不是僱用我,是假裝,你不用付我薪水。」她諂媚地笑道。

  「你怎麼會提出如此荒唐又無理的要求,告訴你,若沒有一個好理由,我是不會答應的。」

  事到如今,安宓兒不得不把Sammy也拉進這場騙局裡。

  在說來話長、然後長話短說了之後,她把自己和江震武之問的秘密,吐露給好友知道。

  「你和江震武在談戀愛?那個足球帥哥?真的假的?」

  「若是假的,我會這麼無聊向你借地方嗎?」

  「你變裝、用假名來騙他,還告訴他你住這裡?」

  「那是不得已的,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十萬火急的來求你,拜託拜託,明天他要來這裡做客,我不能讓他知道我不住這裡。」她可憐的表情乞求著被救贖,若他不幫忙,她就過不了關。Sammy驚訝久久,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好一會兒後,才憤恨道:「你太過分了,宓兒!」

  「我知道……」她心虛地低頭,也難怪Sammy會生氣,她不該用欺騙的方式,但有什麼辦法?做都做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你釣到我的偶像,居然沒跟我說,好奸詐喔!人家也喜歡江震武啦,不公平,居然藏起來自己用!」這才是Sammy真正生氣的原因,他不依地抗議。

  「……」她黑了半邊臉,嘴角微抖,什麼叫自己「用」,又不是工具,他以為是情趣商品嗎?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阿武明天就要來做客,Sammy非答應不可。

  「求求你啦,拜託啦~~上回我假裝你女友,瞞過你父母,這回換你幫我瞞過我男友,就當還我人情嘛~~」她拉著Sammy開始哭天,如果他不答應,她肯定會穿幫的。

  Sammy用著驚異的目光打量宓兒,宓兒從沒有這樣哀求過他,還是為了一個男人,而且她的言行舉止也改變了,一改男人的阿莎力,居然像個女人一樣地在跟他敞嬌,這才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你真的愛他,是吧?」

  不用回答,那雙頰浮現的紅雲,已經把一切都表現出來了。

  Sammy歎了口氣,兩手一攤。

  「OK。」

  「謝啦!」她高興地抱住他。「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夠意思!」

  「是是是,誰叫我心軟善良又大方。」

  她大笑,並往他肩上一拍。「放心啦,只要讓他來看過就好了,他只是想知道我住的地方和工作的環境而已。」

  「家裡電話怎麼辦?我總不能不接吧,萬一接到他的,該如何解釋?」

  「這我早就想到了,我告訴他原來的電話常有詐騙集團打來,所以剛好停掉了,等申請新的號碼再告訴他,暫時先打我手機。」

  她相信這麼一來便萬無一失了,問題一一解決,她也輕鬆不少,但Sammy可沒她那麼樂觀。

  「你也太大膽了,玩這種雙面女郎的遊戲,萬一被他知道,他會氣瘋的,你小心有報應。」

  「不會啦,只要安排得仔,他不會發現的。」她自信滿滿地說。

  Sammy冷哼。「是這樣就好,萬一到時候露餡了,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

  門鈴聲響,正好給了宓兒逃避Sammy指責的機會,讓自己的良心暫時休息一下。

  「披薩送來了,我去開門。」

  半小時前她點了海鮮綜合披薩,作為收買Sammy胃口的小點心,因為Sammy特別鍾愛台灣口味的披薩,說比他家鄉做的好吃。

  先來個披薩,等一切順利過關後,她再請Sammy去吃大餐,好感謝他借房子的大恩大德。

  剛好她肚子也餓了,快速地打開大門,準備迎接她和Sammy的午餐,不過預想中的披薩沒見到,反倒見著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江震武龐大英挺的身軀,就站在門口。

  瞬間,她整個人僵住,腦袋呈現一片空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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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3 00:58: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嗨,宓兒。」

  江震武一身帥氣的打扮,臉上掛著魅力十足的微笑,輕鬆自若地跟她打招呼,而她,正處在驚嚇中,尚未還魂。

  「我找舒兒。」說著,他就要進房,而她終於回神,第一個反射動作,便是擋住他的路。

  「你應該明天才來的。」

  他故作詫異。「你怎麼知道?」

  還好她反應不算慢。「舒兒說的,她跟你約的是明天。」

  「我經過附近,順道上來看她。」

  他往右邊繞,她也往右邊擋,他再往左邊走,她也回到左邊,總之,就是不讓他進門,還盡量把門關小點,免得被他發現房裡有男人,雖然,對她而言是「女人。」

  「舒兒不在。」她回答道。

  他訝異地問:「這麼晚了,她去哪?」

  「她……」安宓兒兩顆眼珠子很快地轉了一圈,腦漿硬是搾出一個謊言。「很不巧,她今天去我那裡陪我媽。」

  「那你呢?」

  「我……今天住這裡。」

  「你是說,你住舒兒這裡,而舒兒去住你那裡?」

  「……是的。」她知道聽起來很怪,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處在驚嚇之際,又要腦筋急轉彎,她只能想出這個回答,而且背上還在冒冷汗。

  「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了。」

  心中慶幸總算得救了,就像坐雲霄飛車那般,從高處回到了平地。與他道別後,關上門的同時,她望向站在門後,正用指責眼神睨她的Sammy。

  她明白Sammy想說什麼,不待他警告,就先反駁。「沒問題啦,看。不是邊關了。」

  「你要一直扮兩種角色到何時?他總有一天會覺得奇怪,當安宓兒出現時,安舒兒一定不在,安舒兒出現時,安宓兒一定有事。」

  「不會。」她自信滿滿地道:「再過不久他就回日本了,我只要再撐一個月就好,我可以等頭髮留長後,再去日本找他。」

  「你總要卸妝吧!不可能一輩子都化妝騙他,還有名字怎麼辦?他遲早會發現你們是同一個人,就算沒發現,只要你用假名的一天,你們就不可能有結果,難道要等到結婚典禮時才給他看身份證?」

  Sammy完全說中她一直害怕卻始終逃避的問題癥結,當謊言越滾越大,她就越來越恐懼,也越說不出實話。

  這些問題她不是沒想到,但是等到想到時,已深陷其中。

  「說不定……我們不會交往太久。」

  「拜託~~」Sammy被她可笑的回答搞得受不了。「我認識的那個冷靜又聰明的安宓兒跑哪去了,一談起戀愛,居然變笨了,還自欺欺人。」

  「有嗎?」她憂慮的神情充滿了不安和沒把握,她迷惘了。

  「有!」他毫不拐彎抹角地給她正確答案。

  安宓兒望了他好一會兒,冷靜下來仔細思考,才挫敗地承認,並無助地搗著臉。「天呀……我該怎麼辦?不行!」她拾起頭。

  「宓兒。」

  「我絕不告訴他實話,起碼我還瞭解他的脾氣,倘若告訴他實話,他鐵定氣瘋了。」

  她的判斷是正確的,只失算一件事,便是江震武早就氣瘋了,而且正在用他的方式洩憤。

  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安宓兒拿出來看了下,來電顯示出江震武的號碼,於是她示意Sammy別說話,自個兒往房裡走,找個隱密的地方聽愛人的電話。

  她按下接聽鍵,聲音也即時轉換成安舒兒專有的溫柔細語。

  「喂,阿武——」她柔情密意地說,徹底變成了戀愛中的小女人。

  「是呀,我今晚住我姐這兒陪我媽——」聽著話筒那兒傳來的溫柔低語,她的人也輕飄飄的飛上雲端。

  「嗯,我當然也想你!」輕聲細語裡蘊含著無限依戀。

  「沒關係,我還不想睡,我非常願意陪你聊天……」她嘴邊浮起笑容,彷彿剛嘗了一口幸福的滋味,甜蜜在心頭。

  「什麼?」她突然呆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話筒那頭,很樂意一字一字地溫柔重複最後一句話。

  「我就在樓下,等你下來——嘟!」話筒切斷,安宓兒整張臉也黑了。

  她從夢幻的雲端,重重摔回現實。

  這真是一場噩夢!

  安宓兒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自己的住處,可悲慘的是,因為時間已晚,她根本聯絡不到三位時尚專家,也無法變裝,而且這次她連找借口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江震武的手機打不通,但他就等在她家樓下,她勢必得回去一趟,卻又不能以安宓兒的打扮回去。

  她一邊急急如律令地火速趕回,一邊要急中生智地想辦法瞞天過海,這實在是一件高難度的任務,而且一定要有人幫她才行,逼不得已,她向老媽求救。

  首先,她先叫老媽下樓把江震武請到房裡等待,這樣她才進得了大門,然後趁老媽藉由其它事轉移江震武注意力時,她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溜到浴室裡。

  她發揮電影「不可能的任務」的精神,一邊和母親打暗號,一邊用爬的,千辛萬苦兼心驚膽跳地爬到浴室前,小心翼翼地溜進浴室,幸好老媽夠聰明,電視開得大聲,說話也大聲,讓她可以安全地躲進浴室,假裝自己一直在洗澡。

  接下來,才是最緊張的時刻。

  「嗨,阿武。」

  原本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和美莉姨聊天的江震武,回頭看見她時,整個人呆住了。

  在他眼前的女人穿著睡衣,頭上纏著像阿拉怕人的頭巾,臉上則塗滿了綠泥,只露出兩個眼睛及一個嘴巴,對他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習慣洗完澡敷臉,沒嚇到你吧?」她嬌滴滴地說,就像任何一個愛美的女性那般,用毛巾包住短髮,用泥巴面膜遮住沒化妝的素顏,如此完美的變裝,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了,當然可以瞞過他。

  江震武盯著她,幾乎要被她逗得發笑了,但他忍了下來。就某方面來說,她真的很「努力」,看到她的反應和創意,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隨機應變。

  算算從他打電話給她,一直到她出現,時間不超過半小時,她必然是火速趕回來的,還一路爬到浴室去,他看到了,只是假裝沒發現罷了,心下不知偷笑了多少回。

  能想出包頭巾、敷面膜這一招,算她厲害,不過佩服歸佩服,可不表示他原諒她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早點休息吧!」他站起身,準備告辭了。

  「咦?你要走了?」她疑惑,沒想到兩人才講沒兩句,他就要離開了,還以為接下來會很難熬呢!

  他深深地看著她,伸手輕觸她的下巴,指腹緩慢而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肌膚,但隨即想到她的欺騙,眸底的溫煦一閃而逝,收回手。

  「晚了,好好休息吧!」他低語,向她和美莉姨道晚安後,便大步走向門口。

  直到大門關上,確定人真的走了,安宓兒如獲大赦一般,立刻癱軟在沙發上。

  「呼……好險。」

  安美莉將門上鎖後,轉過身,插腰地瞪著女兒。「遭到報應了吧,這種驚險的事,你想維持多久?」

  「沒問題啦!」她咕噥,口氣卻不是那麼有把握,到現在心臟還在劇烈地跳著,回想適才多麼驚險,趁老媽的碎碎念如連環炮發射前,她趕緊躲回浴室,將臉上的泥巴面膜洗掉。

  這樣下去沒問題嗎?她不知道,但很快的,隔天她就得到了答案,不僅有問題,而且問題可大了!

  她幾乎每天活在驚恐當中,上午,江震武來找安宓兒哈啦,走的時候,告訴她現在要去婚紗店找安舒兒談情說愛,害她火燒屁股地當場丟下正在拍攝的工作,火速變裝,火急趕往婚紗店。

  有時候約會到一半,他突然提議打電話給她「姐」,說三人可以一塊去看電影,她只好慌忙找個借口去洗手間,然後拿出安宓兒專用的手機開機,用安宓兒的口吻說自己忙得沒時間,婉拒他的好意,等關了手機後,再神色鎮定地回到他身邊。

  或是當她以安宓兒的身份和他出去時,他突然心血來潮拉著她要去婚紗店找安舒兒,嚇得她十萬火急地打電話找Sammy求救,用各種方法瞞騙他。

  類似這樣的事不只一次,每次都驚險得讓她心臟無法負荷,卻又要強作鎮定地假裝沒事。

  「天哪,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因為神經緊張失調而暴斃。」

  安宓兒痛苦地仰躺在工作室的沙發上,整個人呈無力狀態。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一旁的Sammy輕哼,他慵懶地落坐沙發上,穿著今年凡賽斯最新推出的秋裝,一頭長髮柔順垂肩,俊美中自有一股不凡的貴族氣息。

  「別再念我了,我已經受到報應了好嗎,在家裡每天被老媽念,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若真的想幫我,就幫我想個好辦法解救我,OK?」

  「唯一的辦法,就是跟他說實話。」

  安宓兒瞪他一眼。「你想謀殺好友嗎?」

  「你很清楚我是認真的。」

  「……」

  「宓兒。」他加重了語氣。

  她氣憤地反駁:「你敢跟你父母承認你是GAY,對女人沒興趣,只想嫁男人,你敢嗎?如果你敢,我就敢!」

  Sammy立刻心虛地避開眼。「那不一樣。」

  「拜託,哪不一樣了?告訴你,我承受的心理壓力和恐懼,就跟你現在一樣!你爸媽至少是你的親人,再怎麼樣,你們也不可能切斷關係,但是我和阿武不一樣,一旦揭露事實,他有可能氣到離開我,而且我真正害怕的是,他用鄙視的目光看我,想到這裡,我什麼都不敢說了。」

  Sammy望著她,沉默良久,也不曉得該說什麼,他的確沒什麼資格說宓兒,自己的問題也是拖了五年多還未解決。

  「對曠男怨女彼此對望,不由得同聲歎氣。

  「為什麼愛情這麼難得到?有時候,我也希望自己愛的是女人,但我就是喜歡男人,沒辦法假裝。」

  「我才慘呢,好不容易愛上一個男人,我明明是女的,卻還要假扮成氣質美女,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是男人。」

  Sammy目光一亮。「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喜歡你。」

  宓兒突發奇想地建議:「如果我嫁不出去,乾脆嫁你算了,一來我們可以向雙方父母交代,二來你也可以繼續愛你的男人,我也省得再去談那麻煩的戀愛,一輩子和我的老相好『相機』為伍。」

  「哈,這主意不錯。」

  「對呀,而且我們這麼熟,又是知己,何必一定要相愛才結婚,婚姻可以有很多種形式,何必非局限於兩情相悅不可?」

  Sammy笑道:「如果我們結婚,也算是兩情相悅,不但能解決彼此的問題,還有個伴,以夫妻的形式當一輩子的朋友,好處很多哩。」

  「沒錯沒錯,而且你那麼帥,當我要參加同學會或是其它宴會時,身旁有像你這麼英俊的老公襯托,一定羨煞那些女人,也可以把那些平常批評我嫁不出去的人嚇得啞口無言,哈!」

  「同樣的,有你這個老婆在我身邊,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和男人在一起,而不會被人懷疑我是同性戀。」

  兩人越說越高興,越聊越覺得有意思,她和Sammy本來就是無話不談、沒有禁忌的麻吉,兩人甚至心血來潮地靠在一起,假裝親密地演起一場夫妻的戲碼。

  安宓兒頑皮地坐在Sammy的腿上,雙手勾上他寬闊的肩膀,學起撒嬌的小女人樣,她雖然平日像個男人婆,但由於身為攝影師,對美的觀察是她的強項,也時常要教模特兒做各種嬌媚的動作,所以學來全不費功夫。

  Sammy也假裝自己是個風度翩翩的男子漢,摟著她,做出挑逗的表情,可把宓兒真的逗笑了。

  當兩人玩得正起勁時,沒注意到一位現成的觀眾,呆立在門口,用妒火中燒的目光狠瞪他們。

  江震武如受雷擊,因為他怎麼都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幅讓他錯愕到無法置信的畫面。

  「耶?阿武?」乍見門口的人影後,發現是江震武,她開心地向他招招手,她現在是安宓兒,理所當然用著好哥兒們的態度對他,完全沒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江震武真的被惹火了,再也無法按捺住胸口那股蓄積已久的怒火。

  「水性楊花……」

  「什麼?」她呆愕。

  「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他再也忍不住了,這女人不但玩弄他,現在還坐在另一個男人的腿上,原來她不只扮兩個人,還腳踏兩條船,妒火加上醋勁,讓他再也壓抑不住地爆發出來。

  安宓兒莫名其妙地被他的怒火懾住,先是呆掉,然後才猛然回神反駁回去。

  「你幹麼罵人啊!居然罵我水性楊花?」

  「你跟我交往,卻背著我勾搭上這個娘娘腔!沒想到你這麼不知檢點!」

  她全身一震,直直地瞪著他,解讀他激動的神情及說的話,終於恍然大悟。

  「你……」

  「喂,等等,別以為我是外國人就聽不懂中文,我知道娘娘腔的意思,也許我不像你長得這麼雄壯威武,但絕不是娘娘腔,請別侮辱人。」Sammy不服氣地更正,他是GAY沒錯,但並不喜歡和娘娘腔這個詞扯上關係,而且他自認打扮得很有型,也很有個人風格,追求品味的他,不能接受這種侮辱。

  江震武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憤怒警告。

  「該死的你!」

  Sammy倒抽一口涼氣,以為對方的拳頭就要打來,但下一秒,安宓兒已擋在他面前。

  她的目光同他一般危險,燃著熊熊怒火,一手及時鉗制住他的拳頭,與他凌厲的目光對峙。

  江震武愣住,沒想到她會為了那個男人與他對上,禁不住怒火更盛,不過在發飆之前,她卻先他開了口。

  「你早就知道了?」

  他一怔,尚來不及消化她話中的意思,她又接著問。

  「你早就知道我是安舒兒了,對不對?」

  江震武這時候才想到自己洩了底,因為太生氣了,所以沒多想就大發雷霆,望著她逐漸森冷的面孔,他怒張的氣勢消了不少,隨即不服氣地暗罵自己,是她先對不起他,沒什麼好心虛的,於是挺起胸膛。

  「沒錯!我早就知道了!」

  她無法置信地瞪他。「所以你故意整我?」

  瞧見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江震武有不妙的預感,但他畢竟是男人,敢做敢當,既然紙包不住火,乾脆大家攤開來談個一清二楚,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那又如何?是你先耍我的!」他說得毫不客氣,一副造反有理的口吻。

  她終於明白了,這陣子她忙得焦頭爛額,作息大亂,有時候晚上睡覺還會作噩夢,全都是拜他所賜,原來他早知道了,而且瞞著不說,只為了故意整她!

  「原來如此啊……」她點點頭,自嘲地笑了。

  不該笑的時候居然笑了,讓他禁不住備感威脅,她臉在笑,眼睛卻是瞪著他的。

  「你想幹麼?」他往後退了一步,這氣氛傳遞了某個熟悉的警訊。

  「我想幹麼?你說呢?」

  他結結巴巴地往後退。「喂——我警告你,別亂來——」

  「馬的!我今天不把你扁成豬頭,就不是女人!」

  江震武瞠目結舌,驚恐地瞪著面前那個向他飛撲而來的男人婆,他連拒絕跟女人打架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她給撲到地上,二度用腳踐踏。

  「你敢踩我!」

  「又不是沒踩過!」說完多補上好幾腳,新仇舊恨一起報。

  桌子掀了,東西翻了,兩人轟轟烈烈地扭打在一塊,Sammy張口結舌地瞪大眼,不敢相信這兩個人竟然就這麼幹起架來,也不曉得這是他們第二次打架,更不曉得當他們打架時,外人最好閃遠點,千萬別勸架,因為——

  「喂!快住手呀你們——」他一心急著制止他們,卻被天外飛來一腳給踢開。

  這是男人與女人的戰爭,愛得深,怨恨也深。

  如果說,必須在忍氣吞聲和出口怨氣之問做個選擇,江震武選擇前者,因為好男不跟女鬥,如果她有什麼閃失,他絕對絕對會後悔。

  「你別打!哎喲!很痛耶!」

  「給你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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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3 00:59:0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很好!她又搞砸了,不但和江震武打了一架,還附贈他比上回更多的黑青。

  自從那天後,她和江震武再也沒聯絡,兩人處於冷戰期,合作之事雖沒取消,但暫時停擺。

  她承認自己太衝動,不像個女人,但想到他整了她那麼久,一時嚥不下這口氣,還是本性復發,直接跟他幹上。

  不過打歸打,她心裡明白,江震武實際上是讓著她的,所以她一點瘀青也沒有,到了這地步,他依然很有紳士風度。

  「你真的不跟我去日本?」安美莉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問女兒。

  安宓兒站在房間門口,雙手插在口袋,斜靠著門,對老媽搖頭。「我才不去當你和陳大叔的電燈泡呢!」

  老媽談戀愛了,對象是陳聰揚,秉持著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想法,當陳大叔一邀,向來作風下拖泥帶水的老媽立刻答應隨他去日本。

  看著老媽愉快地整理行囊,她這做女兒的還真羨慕老媽,都五十二歲的女人了,還是那麼樂子談戀愛。

  她很想問老媽關子阿武的事,但話到嘴邊,就放棄了。

  「如果想我,隨時到日本來找我。」安美莉笑著對女兒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在,我終於可以好好清靜一下了。裡

  「不孝女。」安美莉呋了聲。

  「我這是孝順,讓你不用掛念我,去談戀愛談個過癮,懂沒!」

  「如果你能夠趕快結婚,才是真正孝順我,你和阿武還要冷戰到哪時候?」

  她聽了,生氣地轉開臉。「我才懶得理他。」

  「你欺騙他一次,他擺你一道,誰也不欠誰,別再鬧脾氣了。」

  「誰跟他鬧脾氣了。」她反駁。「是他太過分。」

  安美莉搖搖頭。「在我看來,你們兩個人的個性一樣,都同樣固執、同樣忸,真是的,明明彼此喜歡對方,卻像小學生一樣吵架,噢不,是打架。」

  安宓兒沉默了。她也不願意呀,但當時實在太生氣了,自那天後,她就沒再和他見面,關係就這麼卡著,若他不肯先來道歉,她也拉不下臉,而且,也許他已經不喜歡她了……思及此,她心情蕩到了谷底,這也是為什麼她不願意先去見他的理由,因為她怕知道實情,只好讓事情擱著,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

  「你應該和阿武好好談一談。」安美莉道,只消一個眼神,她就瞭解女兒在想什麼。

  安宓兒別開眼。「有什麼好談的,架都打了,他現在一定恨死我了。」

  「那可未必。」

  她回看老媽,發現老媽似乎話中有話。

  安美莉沒解釋,只是神秘一笑,她想,還是先不告訴宓兒好了,反正她遲早會曉得。

  「不跟我去日本,不如送我到機場如何?」

  「反正陳大叔會來接你,我就不送了,祝你有個愉快的日本之行。」

  其實,她是怕見到江震武,她不想看到他憤恨的眼神,因為,她心裡會很難過,所以寧願選擇逃避。

  「你去哪?」

  「去拍照。」

  她調適心情的最好方法,便是拿著相機到處捕捉美景,現在她很需要這麼做,因為今天江震武就要回日本去了,想到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她選擇放自己一個長假,好平息心中的紛擾。

  和老媽告別後,她回房間準備輕便的行李,打算出去遛遛,藉由拍照暫時拋下凡塵俗事,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安宓兒漫步在繁榮的信義市區,拍攝城市街景,鏡頭到處隨機捕捉畫面,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鏡頭前,讓她不由得怔住。

  江震武就站在她不遠處的前頭,她完全沒料到會碰上他,真是應了冤家路窄這句話,他看起來英挺威風,尤其是在人群裡:永遠那麼出眾,令她胸口不自主地洶湧起伏。

  他的表情嚴肅,沒有絲毫笑容,而臉上殘留的黑青還貼著OK繃,提醒她兩人間沒有解決的恩怨。

  他是來找她吵架的?

  她將相機收進袋子裡,轉身離開,江震武立即緊隨在後。

  「喂!」

  她大步向前,沒有回頭。

  「喂!我在叫你!」

  她停住,深吸一口氣後,才回過頭。

  「幹麼?」

  「你為何看見我掉頭就走!」

  當然要走,因為她不想跟他吵架,上回打了一架,夠了。

  「你幹麼不講話,別忘了,是你先對不起我!」

  這傢伙果然是來找她吵架的,她居然還對他抱持希望,可惡!

  「我們扯平了。」她冷道。

  「扯平?別開玩笑了,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錯誤,別想就這樣一筆勾消!」

  她心口一緊,雙手禁不住緊握成拳,這該死的臭男人,她已經很難過了,他卻不死心地追來興師問罪!

  以往若有男人敢這樣當面挑釁她,她是絕不會認輸的,但在他面前,她快支撐不住,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和他說的話,都像一把銳利的刀,狠狠地在她心口砍了好幾下。

  咬著牙,她努力讓語氣聽起來不帶一絲感情。「不然你想怎樣?」

  江震武才要開口,旁邊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

  「呀——是江震武耶!」

  「耶?真的是江震武!」

  「哇~~」

  發現偶像的身影,叫聲彷彿會傳染似的,很快就聚集了一群女球迷,江震武心想不妙,立刻走上前,拉著她便走。

  「我們去別的地方說。」

  她沒有掙扎,而是盯著自己的手臂,他大掌的熱度傳到了她心坎裡。

  眼見偶像要落胞了,女球迷們當然不死心地緊追著,還不斷地在後頭叫出他的小名。

  「阿武~~」

  「阿武等一等嘛~~」

  女球迷很快圍上來,就是不想讓偶像跑了,面對球迷的死纏爛打,江震武實在很不習慣,而且她們還引來更多看熱鬧的路人。

  「對不起,我不習慣跟女孩子離這麼近。」這些女人幾乎個個像豺狼虎豹,有人還大膽地抓他的衣服,不准他走,令他眉頭大皺,只好出聲有禮地制止。

  「不公平,她也是女的啊,阿武為何獨獨對她例外?」女孩子們有人指著安宓兒不服氣地抗議。

  她的心跳無端地漏了一拍,有嗎?他……對她例外嗎?

  一人抗議,其它人跟著起哄。

  「不公平!」

  「對!不公平!」

  「阿武偏心!」

  有時球迷瘋起來,真的很可怕!面對這麼多妒火中燒的眼睛,安宓兒也不禁冒冷汗。

  突地,一隻手臂放在她肩膀上,保護性地摟緊她。

  她驚訝地看著肩上那只又厚又大的手掌,再抬頭仰望高大如神祇不可侵犯的江震武,這時的他如銅牆鐵壁一般屹立不搖,讓她也怔住了。

  江震武聲如洪鐘地大喝:「安靜!」

  他的命令奏效了,一聲令下,現場突然安靜下來,他的威嚴震住了所有人,同時他還聲明:「她當然不一樣!」

  安宓兒心跳如擂鼓,他……在說什麼呀!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何說她不一樣?難不成……他……

  江震武掃視眾人一眼後,才又指著她開口。「你們仔細看,她的穿著打扮哪一點像女人?除了性別是女的外,她外觀根本就是一個男人好不好!」

  安宓兒臉色一變,黑了半邊,居然說她不像女人!這個王八蛋……

  她的臉皮微微抽筋,牙齒隱隱在磨,她沒有生氣,因為沒什麼好生氣的,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才怪!她氣死了!

  「放開啦!」她不客氣地拍開肩膀上的手臂,轉過頭大步離開。

  江震武大步跟在她身後。

  「喂!」

  她往前走,不理他。

  「喂!我在叫你聽到沒!」

  她火大地轉過身,不客氣地吼回去。「你很麻煩知不知道!離我遠一點!」

  他呆住,繼而也拉下臉。「你說話很傷人耶,又不是我要她們跟的!」

  「才怪!你出門也不稍微變裝一下,嫌自己不夠大牌是不是!」

  江震武一股怒火往上竄,這男人婆實在很不可愛,講話一定要這麼帶刺嗎!他特地來找她,起碼她也像個女人一點,真是……男人婆就是男人婆。

  他才要大聲反馭,誰知邇來不及開口,突然一個東西飛來,毫無預警地正好打中安宓兒的額頭,她一聲悶哼,當場痛苦地搗著頭。

  「不准對阿武無禮!」

  「你憑什麼對咱們阿武凶啊!」

  「對呀!人家阿武又沒惹你!」

  女球迷們如此喧嘩,讓安宓兒更為光火。

  「囉嗦死了,他是你們的偶像,又不是我的!」

  江震武愣住,有些惱火地低斥:「你這女人實在不可愛——」下面的話消失了,彷彿天空打下一道晴雷,劈在他身上,盯著她額上流下的一道血,剎那間,他全身僵住,動也不動。

  安宓兒也火了,額頭疼得像火燒,已經很難受了,這傢伙還像個大聲公正耳邊吵個不停。

  「你煩不——煩……」她呆愕住,只因為被眼前的那張陰森面孔給驚嚇到。

  那閻王般鐵青的面孔,讓原本的小麥膚色更為黯沉而威嚴,讓人幾乎產生看到古代包公的錯覺。

  她不是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但沒像現在這樣感到膽顫心驚過,她下意識地想退開,卻發現自個兒的手腕被緊緊地拉住。

  「是誰丟的!」如雷的大喝,把所有人全嚇了一跳,包括安宓兒。

  他惡狠狠地瞪向身後那群女生,渾身爆發的怒火,讓女生們個個噤若寒蟬,全睜著驚恐的大眼,彼此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肯承認。

  「因為她對你凶啊……」有人不服氣道。

  「但也不能拿東西K人啊!」

  他的厲聲斥責,讓這群女孩子們再度嚇得退卻。

  「凶什麼凶嘛~~」

  「就是嘛~~」

  女球迷們的騷動和抱怨,讓安宓兒如大夢初醒,她不顧傷口的疼痛和流血,忙拉住正在氣頭上的江震武,她不能讓他繼續向球迷發火,這會傷到他的形象和名譽,她不能讓此事發生。

  如她所料,江靂武正準備發飆,在他如野獸大吼前,她趕忙阻止。

  「算了啦!」她用力拉回他。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凶起來還真嚇人,她幾乎拉不住他,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情吵架,急著趕快把人拉走。

  被心不甘情不願帶走的江震武,滿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憤然質問她。

  「為什麼算了?」

  「你是公眾人物,別隨便當街發飆!」

  「公眾人物又如何!向你丟東西就是不對!」他的聲音比她還大,而且振振有詞,他是真的氣壞了。

  「好痛……」她搗著額,雖然血流得不多,但還真的很疼。

  瞧見她深鎖的眉心,他怒火瞬間降溫,神情轉為擔憂。

  「還好嗎?」連口氣也放柔了。

  「只是小傷,不礙事。」她輕聲道,低著頭,心下詫異他的溫柔,每當他表現關懷的一面時,總會讓她不自覺地怦然心動,不知不覺地臉紅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沒想到,他會為了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一雙大掌突然捧起她的臉,讓她的視線與他相對。

  「我看看。」他理所當然地靠近看她的傷。

  「不用啦!」她對這突來的動作有些措手不及,稍一動,卻扯疼了傷口,低呼一聲。

  「看,誰叫你要動,乖乖的讓我看不就好了。」聽似責備,語氣卻是溫柔的,而非平日的粗聲粗氣,令她心兒一陣暖暖的,也難得地安靜下來。

  因為這個意外,兩人之間的氣氛轉變了,彷彿又回到她還是安舒兒的時候,他也是這般體貼細心,讓她感到自己正被呵護疼寵著。她不禁在心底偷偷地開心,因為現在的她是安宓兒,不再是安舒兒了,他頭一回對安宓兒展現紳士的柔情。

  江震武輕輕撩開她額前的髮絲,一看見傷口,他神情更為嚴肅了,雖然只有破皮,但見到她流血,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沉重起來。

  「雖然是小傷,但還是要好好處理,才不會留下疤痕,走。」

  他很快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牽著她的手坐上車,好在離他的住處不遠,車程一下就到了,他現在只想趕快幫她療傷,最重要的是,他想和她獨處。

  回到他的住處後,她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糟了!」

  他納悶地看她。「怎麼了?」

  「你今天不是要回日本嗎?下午三點的飛機,你再不準備走就來不及了!」

  他望著她,幫她處理傷口的動作沒停,讓她更著急了。「你還在蘑菇什麼?快準備呀!」

  「不是今天。」

  「呃?什麼?」

  「我三天後才走。」

  她呆住,本來還沒搞清楚狀況,但在瞧見他臉上微現的靦腆後,突然恍然大悟。

  她不再催他,眼睛緊緊看著他,芳心竊喜,因為她明白了,他是為她特意多留三天的。

  這代表什麼?他不明說,她也猜得到。接下來,她像個乖小孩,安靜地任他為自己輕輕檢視傷口,感受暖和的大掌觸碰著她的肌膚,碰到的地方,都像被火烙了印,微微發熱。

  「你傷口上的血污要先用清水清洗,然後上藥。」他低聲道。

  「不用這麼麻煩吧!」

  「相信我,我常受傷,所以對傷勢處理有些研究。」

  「噗!」她忍不住發笑。

  他濃眉一擰。「笑什麼?」

  「沒什麼。」她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江震武可不放過她,眼底閃過一絲頑皮,突然搔起她的癢,嚇得她又叫又笑,就像過去那般,當兩人正濃情蜜意時,他欺負她的幾個項目,搔癢正是其中一個。

  「說不說?」他威脅。

  「好嘛好嘛!我說啦……我只是突然覺得你說的那句話好熟悉嘛。,」

  「這樣好笑?」

  「當然,咱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扭到,你也是這樣告訴我的,你該不會都用這方法泡妞吧?」

  他沒回答,放過她的腋下,拿出紙巾,用礦泉水沾濕,輕輕幫她擦拭血污,以及上頭的灰塵。

  「會疼,忍耐一下!」

  她眉頭緊擰,但沒叫痛,看得出她在忍耐。

  「疼嗎?」

  「還可以。」

  這次,換他笑了,而她聽到他低淺的悶笑,一臉狐疑。

  「請問這次輪到你笑什麼?」

  他學著她的語氣。「咱們第一次見面,我幫你推拿時,你也是這種表情,明明痛得要死,卻死命地忍耐。」

  他看她的眼神,令她心兒一震,那灼熱的目光快燒死她了,四日久久相望,直到她被他瞧得整個人不自在,害羞地垂下眼簾。

  江震武為她貼上一小塊繃帶,蓋住傷口後,摟住她的腰。

  她抬眼,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他,想問他們這樣算和好?還是只是朋友而已?他把她當宓兒?還是當舒兒?他延後三天回日本,又是為了什麼?

  一大堆的問題如潮水般湧來,但她再沒有詢問的機會,因為江震武直接給了她答案。

  烙下的唇,火熱地攫住她的所有低呼,這叫一吻泯恩仇,千言萬語,還不如無聲勝有聲。

  不管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都改變不了一件事:他們相愛,這才是事實。

  兩人再無顧忌,壓抑已久的情慾渴望需要被狠狠地滿足,他們急切地脫著彼此身上的障礙物,索取對方的熱情,來溫暖寂寞已久的心靈。

  不用言語,他們非常明白,不打不相識,越打越恩愛,江震武不但吃了她,她也把他吃得很徹底,兩人從客廳沙發到臥房,一路打得火熱。

  「宓兒……」

  「嗯……」

  「跟我去日本好嗎?」

  「我有工作。」

  「……」

  她感覺到他的失望,低笑地補了一句:「我的工作就是完成你的寫真集。」

  他立刻欣喜地將她摟得更緊,更激情。

  「所以……」她努力騰出嘴,低啞地開口:「直到拍完寫真集為止,我都會去日本出差。」

  他以行動徹底展現他有多麼高興,她則快樂地承受他如大海般的深情,就像經過一場洗禮,相信激情過後,她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小女人。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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