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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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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天才女醫鬥奸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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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0: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瞎操什麼心,隔壁就住了一位醫生,走兩步路就到了,我這次住院就是她開的刀,想我死還沒那麼容易。」沐奚世話含諷意,一雙看透世情的老眼冷得精銳,令人發寒。

  她干笑。「話不是這麼說呀!老爺子,巧婦難為無米之坎,光有醫生哪派得上用場,沒有那些先進的醫療設備,你若是有個萬一哪來得及救,媳婦也是擔心你。」

  「老什麼老,人生七十才開始,我哪裡老了,你別巴望我早點死好稱心如意,我告訴你,別作夢了,就算我死了你也成不了沐太太,小老婆就是小老婆,這輩子休想成個人。」她心裡打什麼主意他清楚得很,他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天地良心呀!老爺子這話是冤枉我了,我哪敢對你有一絲不敬的念頭,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公公,我喊你一聲爸,身為媳婦的我只怕沒好好孝敬你,哪有什麼壞心眼。」死老頭,說什麼廢話,存心想害她嗎?

  劉菊芳表情慌亂地瞟了一言不發的丈夫一眼,見他的眉頭因公公的話而皺出好幾條細紋,她心口不安的狂跳,希望他別把老不死的話當真,她比誰都更適合當沐太太。

  「我的媳婦不只你一個。」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也不瞧瞧她那一身做派見得了人嗎?低俗!

  這句話說得重,堵得她氣悶,胸口一陣陣抽痛。「我也沒打算跟大姐爭,她養病要緊,不要為了一點小事打擾她,我呢,是天生的勞碌命,老爺子就別走了,我可以照顧你的。」

  「是你照顧還是讓佣人照顧我?」他冷哼。

  「這……花錢請他們來可不是吃閑飯的,總要有事做。」劉菊芳濃妝艷抹的臉笑得很僵,心裡暗罵著:死老頭!想要老娘照顧一腳入棺材的你,想都別想,那一身老人味聞了就惡心。

  沐家的財產雖然不敢說是富可敵國,但在國內十大企業絕對排得上名,就算家裡有老人也不可能只讓媳婦照料,何況是只會刷卡逛街的小老婆,她能煮盅粥就非常了不起了。

  沐奚世冷笑斜睨。「不用費心,我早把遺囑寫好了,分成三份放在我信任的人手中,我死後你不能扶正,否則你一毛錢也拿不到,我所有的財產都有專人保管,二十年內你是看得到碰不到。」

  他、他居然這樣對她?!一點面子也不留給她!當著兒女的面讓她難堪。劉菊芳氣得直發抖,剛做好的水晶指甲樞著掌心,因為太用力而折斷,刮傷了手心,細細的血絲沁出。

  「爸,別把死呀死的掛在嘴上,晦氣,你的錢我不會要,你也不要老給小輩的排頭吃,沒有做兒子的盼著老父早日西歸。」沐偏年一臉無奈的勸道,不好說得太白。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為他生了兩個孩子的小老婆,他能偏向誰,還不是夾在中間兩邊為難。

  「怎麼,說你女人兩句不高興,給我擺臉色了。」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算什麼男人,夫是個廢物。

  家宅不寧禍起雙妻,好好的一個家搞得烏煙瘴氣。

  身為大家長的沐奚世並非特別偏愛長媳關月荷,其實他對她的怨言也不少,不滿意她的懦弱和體弱多病,有傲氣沒骨氣,只會無病呻吟埋怨丈夫三心二意而不去爭取,主動參與丈夫的事業,只會裝柔弱博取同情。

  她要是能放下身段,不端起自以為優越的架子和其他夫人打打交道,應酬應酬她們,還愁壓不下只會做表面功夫,言語空洞的劉菊芳嗎?她自個兒放棄大老婆的權利又能怪誰。

  不過有比較就有高低,關月荷的出身和家世教養出她的涵養與學識,站在人群中也是焦點,而光會聊衣服、珠寶的劉菊芳不只是差上一點,而是雲泥之別。

  人的心是偏的,兩個兒媳婦一比,高下立見,他當然不可能把小老婆捧得比元配還高。

  「爸,我是關心你,你年紀不小了,生不得氣,讓我們好好奉養你也免得你太勞累,都知道自己開過刀了還逞強,住在外頭能比家裡好嗎?」再給沐偏年半輩子他也搞不懂父親的想法,多變的性子如風似霧,捉摸不定。

  遇到頑固的老父,沐偏年著實頭痛,罵不得也哄不了,順著他反挨罵說他沒骨氣,怎麼做都不對。

  「什麼住外頭,我住自個兒孫子的房子哪裡不對了,難道只有你們才是孝子賢孫能照顧我,二小子就會每天給我吃剩菜剩飯,照三餐踹我?」他待在這個家才會早晚被氣死。

  老人家一魯起來真叫人難以消受,他就是個不講理的,講什麼都是空談,霸道慣了的人是不會理會別人說了什麼。

  「爸,你……」父親要真搬出老宅,他這做兒子的可要無地自容了,人家背地裡還不笑話他兩句。

  大老婆和次子搬出去時,外面的人傳得可難聽了,說他被狐狸精迷昏頭,毫無氣質的俗艷小老婆根本比不上大老婆的雍容華貴,他居然眼睛瞎了趕走大老婆和兒子,討好一無是處的母豬。

  劉菊芳曾經也是苗條纖細的美女,只是生了孩子後略微發福,大腿、手臂、腰腹多了些肉,不能算胖,頂多是豐腴,只是她偏愛緊身衣,肉肉的身材便無所遁形,顯得特別臃腫。

  以瘦為美的審美觀,劉菊芳的確不合格,尤其和弱不禁風、骨感柔弱的關月荷一比,她就像風凰身邊的一頭豬。

  聽多了外界評語的沐偏年雖有不快,可是他也阻止不了眾說紛耘,畢竟有一部分是事實,妻子的嬌美秀麗是言行粗鄙的劉菊芳所不能及的,劉菊芳雖美卻顯得庸俗。

  原來是妻子以養病為由搬出紛亂不堪的家中,兒子一同去照顧左右,卻被傳成他攆妻逐子,若是老父再搬去與之同住,那他真落實了不孝之名,解釋再多也扭轉不「別人的既定印像,只會當成狡辯。

  「祖父想住哪裡是他的意願,何必非要他留在家裡,換個環境也好,起碼他自己樂意。」勉強肯定鬧得更僵,老頭子向來強硬,不會容許他人對他說出的話有太多意見。

  「東岳。」

  「兒子呀!你說什麼傻話,爺爺人糊塗了當不得真,你怎麼跟著起哄。」白養他了,不幫著勸還跟著攪和。

  察覺到來自父母斥責和怨怪的視線,神色冷漠的沐東岳動也不動,不看任何人的滑動手機螢幕,線上下達指令和各大廠商溝通,安排接下來的行程表並讓四名秘書全日待命。

  沐家以造船廠起家,而後研發各類的高科技零件,輪船、貨運、飛機,甚至是軍用裝備無一不使用豐神集團的產品,是國際間知名的企業。

  近年來還朝飯店、百貨業進軍,沐東岳負責的便是飯店業,他網羅全球知名廚師進駐,開發新菜色,訓練專業服務人才,打造出美侖美奐的度假式飯店,吸引觀光客的到來。

  「住哪兒不都一樣,二弟是祖父最看重的孫子,祖父想和他住是意料中的事,你們攔著他只不過是面子過不去罷了,二弟還不致於虧待祖父。」沐東軒是只笑面虎,他從不輕易展現真實的目的。

  誰說兄弟就一定得相爭,為了一點家產拚得你死我活,沐東岳對同父異母的弟弟並無廝殺到底的惡意,只認為這是良性競爭,而他無意退讓也不會輸,他自信能贏得過沐東軒。

  「這話說得有問題,什麼叫最看重的孫子,所有的孫子我一律一視同仁,沒有厚薄之分,誰有本事就往上擠,我給了你們一樣的機會,就看誰把握得住。」哼!

  真當他老了嗎?聽不出他話中的暗示,要他公平以待,不偏頗。

  從小就有心機的長孫確實有點能耐,能審時度勢,做出一番好成績,可惜心胸狹小不願彎下腰,看看底下階層的努力,心志高但眼界窄,只看得見自己的驕傲。

  沐奚世看透了大孫子的傲慢本質,不屑學習他所輕視的事物,唯我獨尊的想法凌駕在他的才能上。

  「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祖父不必放在心上。」他能說對老二不偏心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沐東岳不是不服氣,而是祖父對大房母子的偏袒有目共睹,他只是不太痛快。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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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0: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你的不必放在心上其實是拐著彎諷刺我惺惺作態,明明比較喜歡老二還故作心中無私的樣子,你很不以為然,認為你說得再多我也不會放在心上是吧!」沐奚世犀利的說。

  「我不反駁,祖父說得是。」他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回應祖父,祖父從來就不是好應付的。

  他的不強辯令沐奚世激賞,這孩子若是少了幾分狂傲會令人更滿意,不過一旁的劉菊芳可就急了,什麼人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老頭子,兒子不爭,她可以替他爭,她的後半輩子只能指望他了。

  「老爺子也別盡拿東岳做文章了,幾個孫子當中他最孝順你了,你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從沒違背過半句,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不要被那一肚子壞水的給糊弄了……」

  「阿芳,少說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媽,別說了。」多說多錯。

  丈夫和兒子同時一喝,頓感委屈的劉菊芳氣惱在心,她說盡好話還不是為他們父子著想,不想沐家的財產被大房母子奪走,她一番苦心縣為誰辛苦為誰忙呀!還得不到回報。

  什麼母子連心,什麼一夜夫妻百日恩,一個個都看不見她的用心,只換來他們的埋怨,當她無事生非。

  「爺爺,你好了嗎?東西都搬上車了,就等你一人。」走進大廳,沐東軒沉聲開口,面容平靜地朝其他人頌首。有禮但不熱絡,疏離卻不讓人感到一絲不快,父子間隔了一條河,遠遠相望而不靠近。

  「差不多了,沒人嘮嘮叨叨的講個不完我早就出門了。」不過換個地方住住有那麼依依不舍嗎?

  他瞟向神色微僵的劉菊芳,意有所指。

  黒眸一閃,沐東軒了然於心。「趁著天色還未轉涼先走了吧!不然一會兒起風了對你的心髒不好。」

  「好,走了走了,再留下來聽人哭嚎,我不死也剩下半條命,多嚎兩聲就可以哭喪了。」還不讓他清靜清靜,存心要他的老命,沒安好心。

  「爸,住得好好的干麼走,誰會比我們更盡心盡力照顧你……」劉菊芳顧不得尷尬,訕笑地上前再次挽留。

  「那你就別再上街購物了,留在家裡照顧我,我的飲食和用藥全交給你一手打理。」沐奚世冷眼嘲笑。

  「呃!這……」她笑不出來,面色發紫。

  「做不到就別說,真讓人看不起,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制造笑話,讓你的丈夫和兒子在外面抬不起頭見人。」

  他這話說得很重,可說是責備了,讓沐偏年、沐東岳、劉菊芳都有種被甩了一巴掌似的難堪,尤其是沐偏年,劉菊芳近年在外的所做所為的確讓他羞於承認那是他的女人。

  他們的羞忿無損沐老先生的好心情,他一路哼著黃梅調往新住所而去。

  可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這兩人大門不走偏要走後門,祖孫倆一下車正好碰到剛要到醫院值班的杜朵朵,三人視線一對上,她先是一怔,接著是難以置信的狂吼聲——

  「你這個臭老頭怎麼在這裡,你不會也要搬來住吧!」


  「咦!我有沒有看錯,那個是杜家的小女兒吧!」

  「沒錯,又凶又恰的朝天椒,我兒子多看她一眼就被她打黑了一只眼,被人笑了好幾天。」長得漂亮了不起呀!看看又不會少塊肉,說話的人隱瞞了兒子還吹兩聲口哨說她很好上的事。

  「那她身邊怎麼會有男人,我會不會大白天見鬼了?」廟裡求來的護身符要趕緊戴上,別被髒東西纏上。

  「什麼鬼,是客兄啦!你看她裙子穿得那麼短,又是露胸露屁股,肯定兼差在賺。」胖大嬸不遺余力地壞人名聲,因為兒子被揍很不甘心,背地裡說說壞話也舒服。

  「哎呀!你在胡說什麼,人家是醫生耶!聽說賺很多。」有聽過醫生缺錢嗎?個個賺得荷包滿滿。

  「聽說不准啦!也有沒病人的醫生,一個女孩子穿成這樣又長得妖妖嬈嬈,八成是旁邊幫人拿尿桶的。」穿上白袍就一定是醫生嗎?神經病院的病人也穿白色的呀!

  「嘖!缺德喔!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杜醫生明明是人美心善的好醫生,就你這張墨魚嘴盡吐黒,我不和你多聊了,省得人家以為我和你一樣沒良心,我的煎餃和湯包來了……」

  快走快走,杜家的小女兒脾氣很不好,要是讓她聽見她們在背後毀謗她,待會就真的走不了。

  「張太太,張太太……什麼嘛!走得真快……」嗯!水果煎餅真好吃,薄薄的一層蘋果酥軟香甜。

  暖暖早餐店的桌子此刻都坐滿了人,還有人站著排隊,其中一張桌子坐著臭著臉的杜朵朵,以及……不請自來的沐東軒,兩人默默相對,頗有情侶的味道。

  其實過了早上九點以後,客人不像顛峰期那麼多,座位通常坐不滿,只有三三兩兩的家庭主婦和晚起的頂客族陸陸續續出現,點上一份遲來的早餐享用。

  可是今天客人這麼多的原因不是因為多了個人模人樣的帥哥,雖然他也是造成圍觀的主因之一,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和「凶名在外」的杜朵朵坐同桌,而且還敢從她盤子中夾走蘑菇而沒被她一拳打飛出去。

  這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呀!怎能不攜老扶幼來觀看,錯過了這一回,下次不知要等多久。

  還有,這位不怕死的帥哥是誰,他不曉得看起來很美的花朵都有毒吧!杜小妹是毒中之毒,一碰非死即殘?

  眾人的好奇興奮粉碎在杜朵朵狠厲的冷瞪中,她異於常人的聽力不是沒聽見三姑六婆的嘀咕聲,但是她必須忍,裝作不在意地低下頭,安安靜靜吃她的松香義大利細面。

  她媽說她再在大姐的早餐店揍人,以後她的三餐自理,她們不會再煮一頓飯給她吃。

  用食物威脅她,很狠,卻是最有效的一招。

  因為她的胃口早就養刁了,非美食難以入口,又油又膩的餿水是給豬吃的,而她是人。

  「你家不是有廚師,為什麼不回家吃早餐?」低調,低調……有她在就低調不了,再加上他就……更惹人注目了。

  「沒有暖暖早餐店的早餐好吃。」他說的是實話,一般只有在歐式餐廳才吃得到道地的鄉村風味燴牛肉,可這裡有。

  沐東軒的贊美是每一個廚師最樂意聽見的話,雖然是一間不起眼的早餐店,卻是杜暖暖的心血,她笑容溫暖的送了紅蘿蔔蔬菜湯,很大方地說要請他,引來妹妹的不滿。

  「馬屁精。」

  「沒禮貌,杜朵朵。」杜暖暖輕斥,往她額頭一彈。

  「喔!很疼耶!杜暖暖你是叛徒,幫著外人欺負自己的妹妹,胳膊往外拐。」

  城門已破,敵人入侵。

  「叫姐姐。」沒規沒矩。

  杜朵朵泄忿地大口吃面。「你也連名帶姓喊我呀!我是跟你學的。杜、大、媽——」

  杜暖暖笑笑地沒生氣,脾氣好得沒話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妹妹一向口無遮攔,她沒惡意,只是調皮。」

  「姐,我二十九歲了。」意思是不用大姐到處向人道歉,她有能力自行負責,不是小時候那個打破別人家玻璃就哭的小丫頭。

  「你到了九十二歲還是我妹妹,恐怕那時到處惹禍的個性還是改不了。」三歲看老,她是沒得救了。

  「姐……」這樣拆她的台,她也只是……好動了些。

  「沒關系,我會替她善後,她揍人的樣子很美。」耀眼又充滿力量,整個人為之發亮。

  「咦!」他是什麼意思?

  杜暖暖訝然,看向沐東軒的眼神多了審視。

  「九十二歲還能揮動拳頭是好事,表示她健康長壽,數十年如一日的率直,我很喜歡。」而他若還走得動一定陪

  著她,她會是最有活力的老太太,他舍命相陪。

  一聽他說喜歡,杜朵朵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渾身不自在。「不要喜歡我,我討厭你,非常討厭。」她認為那天會上他的車,是一時鬼迷心竅,她要即時走回正道。

  他眼含笑意把兩片牛肉夾到她盤裡。「我有說喜歡你嗎?我指的是你率真的個性,看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婆拿起掃把痛打惡少也滿有趣的,我可以數你打了幾下才閃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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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0: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一想到她扶著腰走得蹣跚的滑稽畫面,沐東軒忍不住笑出聲,她的確做得出這種事。

  「沐東軒,你是故意來讓我難看的是不是,不喜歡我為什麼一直跟著我,你不用工作嗎?」他不是一再強調他很忙,忙到連喝口咖啡都是奢望,還搶她的現泡咖啡提神?

  「因為我要吃早餐,正巧同路,還有今天是假日,而我不想當過勞死的工作狂。」忙有忙的意義,如果連近在眼前的幸福都捉不住,他的忙碌就是可笑的肥皂劇。

  天呀!她是撞到牆嗎?怎麼有被電到的感覺。「那你干麼和我坐同桌,你想害我反胃對不對。」

  「我只認識你一人,和陌生人同桌不奇怪嗎?」沐東軒忽地一笑,眼神透著一絲讓人牙根發酸的曖昧。

  「我還沒把你騙上床怎會反胃呢!妊娠的反應也太早了,要不要說說你懷孕幾個月了,看在我對你感覺還不錯的分上,我不介意當現成的父親。」

  杜朵朵握著叉子的手一緊,聲音自上下兩排牙齒中迸出。「我介意,我孩子的父親不能是得了菜花的同性戀零號,雖然我不歧視同性戀者,可是孩子總不能對著你喊媽媽,那對生了他的我是莫大的傷害。」

  同性戀零號?!

  菜花……

  呃!那不是性病,他……有病?

  原本靠得很近偷聽的客人很主動的移開,一張張桌子長腳似的移得很遠,只剩下當事者的那張桌子在原位,很明顯地被孤立在一角,沒人敢走近半步。

  「你們兩個喔!說話的方式真逗,明明互相喜歡還在嘴上鬥來鬥去,真是一對歡喜冤家。」杜暖暖一邊炸著春卷,一邊聽著妹妹和沐東軒逗趣的對話,取笑他們是越鬥嘴感情越好的冤家。

  「誰喜歡他,我看起來像被牛角頂過嗎?」杜朵朵拍桌子大喊,以嗓門大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喜歡她?我最近有空,談談小戀愛有益身心健康。」沐東軒順理成章的一應,笑眼彎彎。

  暴力女和優雅男?

  嗯!不錯的組合,有爆發性。

  移走的桌子又悄悄挪近些,吃完早餐又再點的客人揉揉發脹的肚皮,快要撐死了也要豎直耳朵聽個分明。

  「口是心非的人不知道是誰,款兒說……」她是目擊證人。

  「款兒她胡說,小孩子的話聽一半就好,她是餓昏頭產生幻覺。」那個小間諜,虧她們是一國的,居然保守不住秘密,枉費她有好吃的都不忘偷渡一份給她。

  溫款兒如實報告,以示她不受收買的骨氣,因為阿祖買了麻糈和溫泉小饅頭賄賂她,所以她一五一十的說了,旁聽的母親自然也是知情,一家人要有福同享。

  「那我要聽那一半,是你衝著媽說你就是要跟他交往,管他是不是有錢人,姓沐還是姓貓,從今天起他是你的新男朋友。」杜暖暖重復她孩子氣的話就想笑,她妹妹是顆爆雷,一點就爆,根本沒想清楚便脫口而出。

  看了看另一位當事人,她好笑的在心裡嘆息,瞧見沐東軒微微勾起的唇角,她曉得自己猜得沒錯,這肯定是他算計好的陷阱,讓她的傻妹妹飛蛾撲火的往下跳。

  因為是朵朵主動的,她怎好反悔收回說出的話,水一潑出就落地了,硬著頭皮也要圓下去。

  「那一半是夢話,你聽過就算了,沒人的夢會成真。」她都後悔死了大姐還一再提醒她做過的蠢事,是嫌她不夠丟臉呀!她已經不想做人了,要學北極熊冬眠,省得被人笑。

  衝動行事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一句話不斷有人在杜朵朵耳邊說,可她依然我行我素,從不當一回事,不分對錯率性而為,她世界的黑與白由她自己決定,不受操控。

  可是這一回她真的有深切的感受了,衝動行事是她一生最大的敗筆,她深深懊惱中,盼望回到發生錯誤那一日。

  「夢會讓媽和你鬧別扭,你一來她就走,看也不看你繃著一張臉走開?朵朵,自欺欺人不會讓你早日夢醒,你還是跟媽服個軟,讓她有台階下。」沒有會跟兒女鬥氣的母親。

  沐東軒摸清了杜朵朵的脾性,刻意在杜家的客廳和常秋玉「坦白」相談,他曉得杜朵朵最受不了細碎的聲響,因此他把聲音壓得很低,讓熟睡中的人兒不由自主的清醒。

  接下來就更簡單了,把話題轉到兩家最介意的家世上,因為過去種種不愉快讓杜家人心生芥蒂,常秋玉的反對在常理之中,她是除卻杜朵朵本人外最不可能接受沐家人的難關。

  至於何美麗和杜暖暖則沒那麼多顧忌,她們是豁達的人,心思單純,日子過得下去就好,平安就是福。

  所以他將兩人排除在外,只針對杜朵朵母女。

  果然,他的計劃奏效了,杜朵朵最不能容許和她有關的事,而旁人問也不問她一聲就驟然決定,讓她覺得自尊受到傷害。

  杜朵朵的骨子裡很叛逆,倔強地只做自己的主人,她好勝也爭強,相信世上沒有她解決不了的事,只有肯不肯。母親不准她沒意見,但不能不問過她就決定,因此她故意說了反話,造就了那段「夢話」。

  為了這件事,母女的關系有點僵,兩個人都不願先低頭,各持己見,同在一個屋檐下卻一句話也不說。

  唯一的得利者是沐東軒,他由臭蟲等級的仇人升任為杜朵朵的男朋友,並擁有進出杜家的自由。

  在這之前他是拒絕往來戶,敢進杜家門,杜家肯定會放狗咬人,而且是真咬,他們家的狗跟主人一樣凶。

  「叫他去。」杜朵朵惱怒地指向看戲的沐東軒。

  一切都是他惹出來的,自然由他擺平。

  「沐……二少,我妹妹有點任性,請你多包涵,我想她還在適應你們的新關系。」這一對歡喜冤家呀!叫人好笑又好氣。她想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倆更速配的。

  一個慢條斯理,一個急性子;一個心思慎密,腦子裡裝著千絲萬縷的細膩,一個是慣性直線思考,一根腸子通到底,性格互補,無形中拉近彼此。

  杜暖暖不愛計較,但不表示她笨,和前夫的那場錯愛讓她成長了很多,為母則強,為了女兒,她想通了不少以前不肯去想的事,也讓自己改變,不求才有安樂。

  「叫我東軒吧!一家人不用客氣。」沐東軒舉止優雅的拭嘴,態度謙和的展現貴公子風采。

  「誰跟你一家人,不要給你一寸布就能裁成衣,你還在『試用』期。」杜朵朵插話。

  他也不生氣,一口把她最討厭的蘑菇吃掉。「你和伯母之間的小磨擦我不宜介入,若由我出面她恐怕會更介懷,你們縣母女,你知道她想聽什麼,我不行。」

  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口中說出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他說他是真心喜歡杜朵朵,想要未來有她的陪伴,排除萬難也要相守在一起,這話杜媽媽不會相信。

  但如果是女兒說的,她會全盤接受,信任不需要理由,因為骨血相連的親情,沒有人會懷疑至親至愛的人在說假話。

  所以他不行,他只是得到進入杜家的通行證,尚未被認可,離成為「一家人」的目標還很遠。

  「你這是推卸責任,明明是你引起的,卻要我前去打鬼。」杜朵朵不滿的咕噥,二十九歲的女人還幼稚地鼓起腮幫子。

  她是外表冷艷,內在童心未泯,十分矛盾。

  他輕笑。「你說伯母是鬼?」

  「不要挑我的語病,討厭鬼。」她媽很少發脾氣,可是一凶起來的確像鬼,爸爸生前最怕媽發火了,他說像是十座火山齊爆發,怒焰衝天直上雲霄的程度。

  「吃飽了?我們去約會。」見她不吃了,沐東軒抽了一張面紙遞給她,讓她擦拭手上不慎沾到的番茄醬。

  其實他更想做的是親自幫她,可是以她此時不穩的情緒肯定會給他一拳,讓他帶傷滾出去。

  為了長久的未來著想,他還是先忍忍。

  「約會?」她像聽到豬會跳探戈般睜大眼,表情充滿懷疑。「我只想回家睡覺補眠。」

  「好,我陪你睡。」他笑得狡黠。

  「我自己睡,『一』個人。」不歡迎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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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1: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朵朵,你似乎常常誤解我的意思,自行進入漫無邊際的幻想,我是說我陪你睡著了再走,我想目前為止伯母不會允許我留宿的,你太心急了。」他一副她急著吃掉他,而他好心配合的模樣,要她忍住欲火焚身,不要試圖勾引他。

  他的話一出,正在算帳收錢的杜暖暖噗哧一笑,趴在櫃台抖動著雙肩,笑不可遏地直想妹妹碰到對手了。

  「沐東軒——」氣極的杜朵朵大聲一吼。

  「我在,要牽手嗎?」他伸出寬厚大掌。

  「鬼才要牽手,我……」她倏地臉一紅,抿唇又瞪眼,想甩掉厚厚的手,可是又停住。

  看著相握的手,明亮的大眼蒙上一層水氣,他的手很大,讓她不由想到把她扛坐在肩上的父親,他們都有雙足以包住她小手的大手。

  很溫暖,令人懷疑。

  「有我們這麼好看的鬼嗎?」他笑著握緊她,銳利如刃的黑瞳閃爍著對她的柔情。

  她懊惱的一橫目。「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我,現在這算什麼,閑著沒事拿我尋開心是不是?」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不喜歡你,我喜歡你理直氣壯的率直,不論前方有什麼等著你都勇往直前。」他缺少她大無畏的勇敢,他會瞻前顧後,先做一番考量才踏出第一步。

  當初她也是被他一激,毅然決然地遠赴他鄉,獨自一人在美國打工求學,不靠任何人,咬牙完成艱辛學業。

  「哼!你再耍得我團團轉,看哪一回我當真了,轉身不理你……」驀地,她睜大眼,表情有些憤怒。「那個臭老頭在干什麼,他怎麼敢找上我奶奶,還摟著她的腰……」

  順著她的視線一看,沐東軒輕咳了幾聲像在掩飾笑意。「臭老頭是我爺爺,我想他們摟著腰是在跳舞。」

  杜朵朵實在不敢相信沐奚世居然會主動加入社區土風舞,和一群上了年紀的婆婆媽媽扭腰擺臀,四肢僵硬的左手畫圈,右手拍屁股,笨拙的左點、右點腳觸地。

  他根本跟不上節拍,總是漏掉一、兩拍,然後表情嚴肅得像所有人都對不起他,一個個都該以死謝罪。

  她以為他又要故態復萌臭臉罵人,正想上前踩他幾腳,管他是誰的爺爺都一樣,無緣無故欺人太甚就是不對,他的年紀不縣他脫罪的理由,在場歲數比他大的有十來位。

  可是接下來的「驚悚」畫面讓她差點掉下眼珠,連身邊的沐東軒也看傻了眼,何美麗女士膽大包天,竟然一掌拍向……沐奚世缺乏彈性的臀。

  而且他居然笑了,還十分開心地扭動腰,和人跳起一點也不優美的波浪舞,節拍錯亂的甩手踢腿,讓一個八十幾歲的阿公拍他的背,沒有嫌棄的揮開。

  由於太驚訝了,杜朵朵久久無法忘懷,事情過了好幾天她仍震驚不已,無法忘記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杜醫生,又有你的花了,在你的辦公室。」像是聽到熱滾滾的八卦消息,小護士張心雅異常興奮。

  冋過神的杜朵朵沒好氣地斜睨一眼。「仰先生?」

  「是呀!是呀!是仰先生,好大的一束紫色玫瑰,大概有九十九朵吧!我雙手都快抱不住了。」很沉手,玫瑰花的花形碩大,每一朵有她的巴掌大小,當然重得她差點抱不動。

  「照舊。」真浪費錢。

  「什麼?又要把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放在太陽底下曬干,混入茶葉中當花茶泡?」杜醫生真殘忍,那麼漂亮的花她也狠得下心辣手催花,糟蹋送花者的一片真心。

  「不然你把它做成花餅我也不反對,玫瑰無毒,養顏美容有淨白作用,你看著辦吧!」這種一看就很麻煩的事她一向不沾手,她哪來的閑功夫和隱形的愛慕者瞎攪和。

  仰先生不姓仰,他的全名是「仰慕者」。

  大約從一個月前開始送花,每隔兩三天送一次,花束上附了寫著情詩的卡片,署名只寫上仰慕者三個字。

  他一直未露面,只是不斷送花,各式各樣色彩繽紛的花束,非常大手筆的一擲千金,所贈送的花都是品種罕見且名貴,單價不低的。

  可誰說女孩子就一定是喜歡花,見到仰慕者送稀奇花卉會欣喜若狂的,杜朵朵就是例外,她對花「過敏」,凡是和浪漫、愛情扯得上關系的事物皆拒於門外。

  所謂的「過敏」不是真的過敏,而是下意識的抗拒,包括情人節和巧克力,她覺得那是商人搞出的噱頭,不具任何意義,何必大費周張弄出華而不實的排場,錢太多拿去做公益,助人為樂豈不更好。

  而她也不喝茶,花瓣曬干後制成花茶便轉送愛喝茶的秦元澤,總之仰先生的一番用心付諸流水。

  「你要是覺得可惜就抱回家,只要不引起家庭革命就好,聽說你家那位陳先生醋勁很大。」一想到又有個難纏的追求者,杜朵朵的心情整個大走山,很是煩躁。

  張心雅芳齡二十一歲,陳家輝是她老家的鄰居兼同居男友。

  「杜醫生你很討厭耶!這種事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下說,你會害我害羞啦!」

  說到心愛的阿輝,羞答答的小護士一臉真不自胖,好像巴不得時時刻刻都粘在一起。

  呿!能不能別那麼惡心的曬恩愛。「記得做好避孕措施,我不想三天兩頭換護士。」

  大肚婆行動不便,她還得反過來照顧她,而且一請產假,她就要適應代班護士,很麻煩。

  聞言,張心雅臉上三條黑線。「杜醫生,你可不可以別殺風景,做快樂的事誰還會想到其他。」

  她經期一向不准,有吃避孕藥調整,但不是百分百有效,還是會慢上幾天或微量出血。

  「快樂之後是無止境的悲慘,小孩呱呱墜地時我會補上一份滿月禮。」

  「杜醫生……」她不會那麼倒霉中大獎吧!

  懶得理人的杆朵朵揮揮手,手插在醫生袍口袋走進診間,開始工作,張心雅也尾隨入內。

  秦綜合紀念醫院的規定是一次只接受六十名病人掛號,超過便不再受理預約。

  不是刁難或是和病人過不去,而是為了維持醫療品質,以一個病人平均看診時間五到六分鐘,早上九點開始看診,看完六十個病患都超過中午十二點了,醫生也要休息吃飯的。

  下午亦然,二點開診,五點結束,忙到六點多還看不完的話,就讓七點的晚班醫生接手繼續看。

  有鑒於此,不想累死的杜朵朵最多只肯允許五十個病人掛號,多了請轉科,她體力有限,而且她的門診一周只排

  三次,分別在一、三、五早上,一百五十個病人是她的極限。

  至於排刀時間則不定,要看病人的情形需不需要開刀或是否有突發狀況,原則她不若劂當上醫生時那般熱衷進手術室,大概是彈性疲乏吧,接觸多了自然少了熱情。

  不過也是因為缺乏挑戰性,割割盲腸,切切小腫瘤的小手術實在沒什麼挑戰性,她閉著眼睛都能完成。

  「杜醫生,我乳房上有塊硬硬的,是不是乳癌呀?能不能開刀取出……」

  「乳房腫塊這方面有其他權威,我讓護士幫你轉給梅醫生。」一分鐘,搞定。

  「可是我聽說你是全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開刀技術是歐美等級,又快又零失誤。」她衝著這一點才轉了三次車來到這間醫院,就為了掛杜朵朵的門診。

  「我們醫院其他醫生都很好,從一流醫學院畢業,擁有一流的專業,再加上一流的醫療設備,一流的病房和一流的護理人員可以照顧你,下一位。」

  慕名而來的患者被杜朵朵的一大串「一流」搞得暈頭轉向,她都還沒聽清楚醫生講了什麼,忽然跳到「下一位」,笑容可掏的白衣天使就將她送出診間,塞給她婦產科的掛號單,非常親切地指示她上了二樓左轉第三診間。

  「杜醫生,我肚子脹脹的,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麼壞東西,你幫我看看,我痛了一整夜……」

  「便秘。」

  「啊!」雌樣?

  「杜醫生,我胸口很悶,老是覺得喘不過氣來,爬樓梯會喘,夜裡盜汗、驚夢,我看肯定是肺氣腫,你給我開個藥治治,能不開刀別開刀,胸口多了一道疤多難看……」

  「更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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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一整個上午病人來來去去,真正的重症者沒幾個,大多是不放心來問問病況,是不是得病了,有沒有復發,需不需要排時間做檢查,開刀後要住院幾天才能出院還有一些是閑著沒事做來逛逛醫院,明明沒病卻自覺一身是病,纏著醫生東扯西拉的,從兒子不孝到媳婦不肯生,另一半外遇或自己有新情人,天南地北無所不談,純粹是來聊天的。

  這類的病人還好應付,杜朵朵臉一板,叫病人做好准備,看診的閑人馬上嚇得臉發白,灰溜溜的跑走。

  准備什麼?

  誰規定一定是後事,准備轉精神科也是准備,心理治療師就是聽人說話的,病人高興說多久就聽多久,按時收費,不怕花錢盡量開口無妨,治療師始終維持平和笑容。

  杜朵朵最不耐煩的是自診型病人,醫生還沒問哪裡不舒服就先嘰哩呱啦說上一大堆病情,再自行判斷病情。

  「哇!結束了,終於解脫了。」呼!十二點零七分,還好,趕得上到醫院餐廳吃午餐。

  「是你解脫還是我解脫,你看起來比我還累。」真正累的人是她,骨頭坐得都要發硬了。

  「話不能這麼說呀!杜醫生,我是真的很累,裝不出來啦!三十七號患者的話實在太多了,噸位又大,你看椅子都被他坐歪了,我要拉他都拉不動,要不是你把他嚇走了,他大概會說上兩個小時。」她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以為他打算在診間築巢呢。

  跳號的燈熄了,醫生和護士一前一後的走出診間,腳步有點慢,看似在閑聊實則餓得快走不動,慢慢走向地下二樓的員工餐廳。

  「叫崔娘娘送張新椅子來,舊椅子報銷,你拿回去當紀念品。」

  「給我喔!」張心雅喜孜孜的咧開嘴,她和男友的租屋處只有十坪大,什麼都缺。「可是護士長不管桌椅的汰換,要找另一個部門,那裡的趙主任不太好溝通,他力行節約……」

  「那就請院長夫人出馬。」不會變通嗎?

  「院長夫人不就是護士長,她……她們是同一人……」啊!對喔!她怎麼沒想到,直接向最上級申請。

  杜朵朵嫌惡地瞪了她一眼。「腦袋瓜子是拿來用,不是擺著好看,除了你長得差強人意外,真不曉得張家輝看上你哪裡。」

  「杜醫生……」她微惱地踩腳。

  秦綜合紀念醫院的院區占地不小,除卻公共設施、室外停車場和草木繁生的公園外,實際建築物有三千多坪,樓高十二層,中庭有花圜廣場和一座維納斯噴水池。

  為了節省能源,一過中午十二點醫院的手扶梯是停擺的,不開放使用,十台電梯只有五台運作,因此她們走過長長走廊又拐了幾個彎,由避難樓梯走下去用餐。

  可剛走到樓梯口,忽聞有道低沉的男聲一喚。

  「杜朵朵。」

  咦!叫我?

  沒什麼元氣的杜朵朵回頭一看,閃進她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是「很高」,而後她才注意到是一個男人,五官方正有型,算得上帥,但是眼神有些冷,嘴唇很薄,神情足不可一世的狂傲。

  無言,但危險。這是她的評價。

  無言的意思是不會傷害她,不是來尋仇的,而危險指的是此名男子相當具侵略性,他鎖定的獵物不會輕易放過。「有事?」杜朵朵站得很隨興,神色慵懶。

  「你不認得我了?」男子的語氣帶著責怪。

  又是熟人?「我有必要認得你嗎?你是我家的遠親還是近鄰,或是曾共事過的同事?」

  他的氣場很強,懾人於無形,肯定不是醫生,他比較像黑道大哥,一出現就鎮住所有人。

  但她,不怕。

  「我姓沐。」他冷然沉目。

  怎麼又姓沐,她跟姓沐的結的仇真是化不開。一聽到「沐」,杜朵朵的臉上又是刮風又是下雨,風雨交加。先生要掛號請走右邊,不過現在是休息時間,請你一個小時後再來,目前櫃台服務人員用餐中。」

  「我找的是你,杜朵朵。」一雙全無溫度的眼眸閃著冰寒光芒,如叢林中獵食的灰狼。

  「可是我很餓,等我有空再回電……」你找我就得應嗎?太看得起自己了。

  男子倏地長臂一伸,捉住她潤白的手腕。「我請你吃飯。」

  【第八章】

  「你……你說你叫什麼?」

  不會有那麼湊巧吧?!

  「沐東岳。」

  就有那麼湊巧,不認都不行。

  「你有個弟弟叫沐東軒?」

  「沒錯。」

  「還有叫沐東峰的小弟,妹妹是沐香雲,兩人相差一歲?」能不能給她小小的希望,不要是那家人?

  以為她調查家庭成員是想起昔日的記憶,沐東岳臉上冷硬的線條稍微松開。「你還記得他們,看來你頗為重情,並未忘記。」

  重情個屁,她早就忘光光了,要不是他們沐家人像鬼一樣又陰魂不散的纏上她,她哪會翻開蒙了灰塵的記憶相薄。

  「請問你找我做什麼,你爺爺已經出院返家了,和我沒有任何關系,而我熱愛醫院的工作不兼任居家醫生,你有照護上的需要請聯絡社工處,他們會替你安排。」杜朵朵做了「慢走,不送」的表情,不太痛快地吃著她的午餐。

  不是人家說要請吃飯就一定要跟著走,骨氣比人家多一咪咪的杜朵朵自行到了醫院的員工餐廳,叫了一客豬排蓋飯和紫菜蛋花湯,悶著頭狂吃,一點也不在乎形像。

  只是吃慣了家裡煮的飯菜,再咬下一口炸得過焦,滿嘴油的豬排,她的味蕾所受的衝撃升到最高,幾乎是含著淚硬吞。

  本來就不怎麼美味可口的餐點,對面又坐了一只蟑螂……不,是和蟑螂差不多討厭,避之唯恐不及的沐家人,她的胃口能大開才有鬼。

  「和我祖父無關,我要追求你。」他開門見山,不帶一絲遮掩的坦承來意,神情是恩賜。

  沐東岳並未掩飾他高高在上的倨傲,眼神是帝王般的驕傲,他紆尊降貴地走下雲端的宮殿,小庶民就該叩首恭迎,以無比的歡愉感謝他的垂憐。

  他對周遭的環境並不滿意,覺得人聲太吵雜了,一群穿著白色制服的人在眼前走來走去很礙眼,他們三三兩兩的成群交談,不時向他這桌投來奇怪視線,讓他打心裡厭煩。

  「什麼,追求?!」倏地,她噴出一口湯。

  杜朵朵太驚訝了,嘴巴有點闔不攏。

  「收到我送的花了,還喜歡吧。」沐東軒的嘴角上揚,但看不出他是真心在笑還是冷笑,感覺上他不常笑。

  「什麼花……咦!花是你送的?」嚇過一次後她比較鎮定了,這回僅僅兩眼一睜,小有訝異。

  但是她不驚喜,反倒是某人興奮得大驚小怪,兩顆眼珠子快變成心型,急切地衝上前大叫。

  「你是仰先生?!」

  「我姓沐。」

  「仰先生的花實在太好看,太別出心裁了,每次的花都不一樣,次次換新,讓我們看得眼花繚亂,好生羨慕,你在哪裡買的,很貴吧!我們杜醫生看了很喜歡,巴不得你天天送花來。」很喜歡是沒錯,但最後兩句是她自己加的。

  喜歡做成花茶,院長一高興就加薪。張心雅這句話沒說,她總不好掃興的直言杜醫生討厭花。

  君到一名莫名其妙的護士靠近,開口便是毫無重點的聒噪,不耐煩的沐東岳原本想趕走她,但是一聽見「杜醫生看了很喜歡」就作罷。

  「杜朵朵,你的意思呢?」

  「什麼意思?」沒頭沒尾的,元宵節猜燈謎呀!

  她根本沒把他所謂的「追求」當一回事,只當他是尋開心,他是不需要追女人的,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群追逐名牌的敗家女投懷送抱,他大可左擁右抱大享美人恩。

  「當我的女朋友。」他的眼中充滿自信,認為她拒絕不了天上掉下來的好運,他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杜朵朵一怔,用狐疑的神情看他。「你知道我們醫院有精神科嗎?我慎重建議你去做個檢查。」

  沒聽到他想要的答復,和沐東軒有三分相似的眉為之一抒。「我要聽見你說『好,我願意當你的女朋友』。」

  「你作夢。」他還真當自己是神,能掌控別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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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不愧是沐家子孫,霸道的強勢作風和臭老頭一模一樣,孩子不能偷生,遺傳基因真可怕。

  「杜朵朵,你以為你能說不嗎?」他沉著臉冷笑。

  沐東岳沒有被拒絕的雅量,認為她只是拿喬,想測試他在乎的程度,而他向來不會縱容女人恃寵而驕,尤其是他的女人,她們唯一能做的事是服從他,溫馴聽話。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非常快。

  「我、不、要!聽懂了嗎?快給我滾出醫院,你這頭自大的豬。」她的手術刀呢?真該在他狂妄的臉上劃上幾刀,做成九宮格玩圈圈叉叉連成一條線的游戲。

  「杜朵朵,你……」敢反抗我。

  沐東岳忘了她就是不怕死的性格,跟她當警察的父親一樣不畏強權。她是不管對方是誰,家裡多有錢,犯到她手上就休想好過,她一向奉行以暴制暴,以眼還眼,欠下多少就得還多少。

  「老虎不發威你就當成病貓了,杜朵朵是你能叫的嗎?太久沒被我扁不曉得我的拳頭有多重是吧!我打個八折讓你住特等加護病房,另外贈送全醫院最醜的護士當你的特別看護,保證你有一段非常悲慘的住院時光。」哼!真當她是吃素的。

  一看到他眼中的輕蔑,杜朵朵的新仇舊恨全被勾起來了,她開口大罵還不夠,順手把手邊的紫菜蛋花湯往他臉上潑,紫菜、蛋花順著湯汁往下滑,他的領口、上衣全是湯。

  好在擱置了好一會兒,湯不太燙,不致傷到人,頂多皮膚微紅而已。

  不過怪異的是在餐廳內用餐的員工,他們的反應不但不驚慌失措還處變不驚,一步也未移動,安安穩穩地坐在座位上進食,好像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甚至還有人鼓掌叫好,一副看好戲的心態叫兩人繼續,他尚未看過癮呢!怎麼可以就此罷手?

  同在一間醫院服務,杜朵朵又是院裡的名人,不認識她的人可說是沒有,對她火爆的個性也多有了解,人不犯她,相安無事,若是不小心踩了底線,那就要有被轟炸的覺悟。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爆發了,讓醫院同仁感到有一些冷清,畢竟他們的工作時間長,每天都機械式的重復前一天的事,只要發作的對像不是自己,每個人都樂於當觀眾。

  有個娛樂好過一成不變,偶而笑一笑有舒發壓力的作用,杜朵朵的貢獻良多。

  「你敢潑我?!」沐東岳冷著臉抹去一臉湯汁。

  「記得沐東軒在我書包放死老鼠,你家遭鼠患那一回吧!」她沒有不敢做的,只看值不值得動手。

  「是你做的?」他該猜到除了她外,沒人會煞費苦心捉來上百只田鼠,一一綁上用紅筆書寫「沐」字的紙條,諷刺他們一家都是鼠輩。

  杜朵朵很得意的揚起下巴。「是我做的,我告訴過你們不要來惹我,我心眼小,絕對會報復。」

  「杜朵朵——」他臉色鐵青。

  她由鼻孔一哼。「不要認為你說要追求我,我就要感激涕零,你還沒偉大到那種地步,我不稀罕。」

  「你……」看到她略帶神氣,臉頰因氣憤而酡紅的嬌媚臉蛋,沐東岳噴灑而出的怒氣忽地消彌,換上一抹誓在必得的冷峻。「杜朵朵,做好心理准備,我要定你了。」

  「我也回你一句,早點睡別作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小心意外找上你。」

  人都有需要醫生的時候,生、老、病、死避免不了,他最好保證不會發燒、感冒、被車撞。

  他抿唇低誚。「還沒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你該明了沐家人的手段,我不會逼你,但是別讓我等太久。」

  暫時不逼她,給她時間做正確的決定。這是他的原意。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這時候她才覺得沐東軒挺好用的,有驅狼的用處,雖然她懷疑效用不大。

  沐東岳眉頭一蹙。「分手。」

  「好呀!你去跟他溝通,他同意了,我就分手。」專制獨行的沐東岳她還看不上眼。

  「是我認識的人?」聽她的口氣似乎他和那人熟識。

  「嗎哼!」她點頭。

  讓他們沐家人自己去鬥,窩裡反。

  杜朵朵心裡對正在公司開會的沐東軒沒有一點愧疚,因為他小時候可沒少欺負她,就算他們之間有那麼一丁點曖昧情愫,可那並不妨礙她討公道。

  「他是誰?」誰敢和他搶女人。

  「自己去查。」她負責點火。

  「名字。」有名字就不難查得出。

  「哈!老話一句,自己去查。」她才不理他,氣死他最好,還她原有的平靜。

  冷冷地看著她,沐東岳目光深沉。「杜朵朵,你會是我的,記住了,不要背著我和其他男人交往。」

  「我是我自己的,誰也掌控不了,沐東岳,你也不過是個人而已,當不了神。」她是獨立的個體,自由如風。

  昂然而立的杜朵朵有如盛放在太陽底下的罌粟花,美麗而嬌艷,搖曳生姿,那股狂野,那抹艷麗,那張牙舞爪的驕傲襯托出她耀眼的亮采。

  她的美在憤怒中表現出來,驚人而絕美,宛如罌粟花海中走出的女神,被千萬朵開到極艷的罌粟花所包圍,吸取它們繁花開盡的生命,瞬間又綻放更璀壤的絢麗。

  真實的呈現無偽的純淨,不做假的杜朵朵擁有世上最干淨的靈魂,雖然個性衝動,為人任性、不喜照別人的安排走,但正因如此她才獨一無二誰也不能取代。

  她讓人驚嘆也令人惋惜,為何這世間只有她一人。

  不過同時也慶幸幸好只有她一個,要是多來幾個杜朵朵,世界就要亂了,誰還有活路。

  沐東岳臉色難看的離開了,他是在杜朵朵說:你是個男人嗎?威脅女人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你要是個男人就脫個精光讓在場的醫生檢查你是不是男人的時候走的。

  杜朵朵的毒舌有時真叫人消受不了,她一張嘴能殺人。

  不過也讓沐東岳更想得到她,因為他的字典裡沒有輸這個字,他不信征服不了這只爪子磨得很利的野貓。

  但他要先做的是找出她不肯吐露的「男朋友」,先掃除障礙物,再來俘擄嘴硬的小女人。

  「咳!咳!杜醫生,這一地的髒亂是你搞出來的,你要做何處理……」嚇,好強的氣勢,她沒得罪過她吧?

  迷人的水亮大眼往姓崔的女人一掃。「醫院裡的清潔人員不領薪水嗎?你敢讓我這只動刀的黃金右手受到損傷,

  這只手可是為醫院掙得不少名聲和金錢。

  崔真姬沒好氣的一瞪眼。「你就不能一天不惹事嗎?你看到那一身羊毛手工西裝了嗎?我老公也有一件,你知道他花了多少錢嗎?打了七折要價九十八萬,要命的貴。」

  「睜大你的米線眼瞧清楚好不好,是我去招惹他的嗎?明明是他先來惹我,我做的是正當防衛。」她只是潑湯而已,還沒動手,瞧她多收斂,要是以前她早一把將人推倒,先踹上幾腳再說。

  她和醫院簽有「事不過三」的協議書,每個月最多不得超過三件以上的醫療「糾紛」,也就是說遇到再惡劣的病人也不能痛毆病人,病人家屬和探病親友亦包含在內。

  意思是在醫院裡少與人起衝突,能忍就忍,他們開醫院是要救人,不是增加重症傷患。

  所以她很節制了,很少用拳頭問候別人的身體,盡量表現出醫生親和的一面,維持專業形像。

  「不要做人身攻撃,我是韓國人,眼睛小是特色。」她老公喜歡就好。「我的重點是你沒看見人家全身上下都是錢的符號,這麼多金又帥氣的極品男向你示愛你還不知把握地往外推,你到底近視有多重,要不要做雷射矯正啊?」

  示愛?

  分明是強迫,還有自負家世過人的鄙夷,以施恩的口吻要人感恩戴德的臣服於他,崔真姬哪只小老鼠眼瞧見愛了。

  「護士長,護士長,這不是重點,你搞錯方向了,你晚來了一步沒聽全,杜醫生剛剛說她有男朋友了耶!這才是大新聞吧!」張心雅很亢奮,像喝了精力湯,兩眼發亮。

  「什麼,杜花朵有男朋友?!」這……這是真的嗎?

  這個發音不准的外籍配偶。杜朵朵仗著身高勾住矮她半個頭的護士長脖子。「不要亂改我的名字,韓國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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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1: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我原籍美國,是美籍韓人。」她有中、美、韓三國護照,韓國出生,美國長大,台灣媳婦。

  「我管你美國還是韓國,再喊我杜花朵我就公布你整型前的照片。」對付她的絕招多得是。

  「護士長整型過喔!看不出來耶!」一臉好奇的張心雅細看她的臉型和五官,看看究竟哪裡有整過。

  除了眼睛狹細了些,五官零瑕疵的崔真姬東閃西閃不讓人看她的臉。「看什麼看,標准的美人臉,尖下巴,杜花……杜醫生,你都三十歲了,還要蹉跎到幾時,女人的青春……」

  一去不復返。

  「我二十九。」她多說一歲了。

  「二十九歲跟三十歲有什麼差別,你不急有的是人替你急,你不會是看上我老公了吧!」她一直有此懷疑,他們學長、學妹的交情也太好了,好到她有時都會吃醋。

  此時院長室的某人忽然打了個冷顫,有些疑神疑鬼的看看四周,覺得有股陰氣逼來。

  杜朵朵一聽差點想咬碎她手臂,惡狠狠的瞪視。「那種事到世界末日都不會發生,我還有理智。」

  她又沒瘋,干麼搶人家老公。

  「護士長,男朋友,杜醫生的男朋友啦!」張心雅扯扯護士長的手,提醒她這才是重點,別又扯遠了。

  「杜醫生的男朋友……」啊!差一點忘了,本院最驚人的大事。

  「咳!杜醫生,請問你真的有男朋友嗎?」

  「不屑回答。」她很大牌的甩頭,面容清傲。

  「五客菲力牛排。」利誘。

  「十客和牛大餐。」她討價還價。

  崔真姬眼角一抽,暗罵土匪!「好,成交。」

  她有當土匪的特質。

  「好,附耳過來,我告訴你……」杜朵朵勾勾食指。

  湊熱鬧的張心雅趕緊嚷嚷:「我也要聽,我也要聽,不要落下我,杜醫生的男朋友是誰……」

  「我的男朋友是……M先生。」想套話,沒門。

  「映生?」

  「誰是先生……」

  慢漫猜吧!

  「沐東軒——」

  「杜朵……唔……」

  沐東軒剛停好車,走向靠近停車場的醫院側門,稍早杜朵朵要他火速趕來,逾時不候,讓她等超過十分鐘便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路不再糾纏。

  聽她的語氣似乎有人惹毛了她,一口氣堵住了出不來所以非常火大,當仁不讓得由他這位男朋友來滅火,他若不來她會很生氣,氣到革除他剛上任的位置,換別人來任職。

  當時他正好有應酬,要招呼紐西蘭來的客戶,因為她的一通電話召喚,他只好放下手邊的工作交由業務經理去負責,一路狂飆才能在她指定的時間抵達醫院。

  其實他可以不理會她的任性,身為一個有上千員工的集團執行長,他要忙的事永遠也忙不完,不可能一直妥協,遷就她的胡鬧,可是……

  唉!他放不下她,沒辦法做到置之不理。

  何況她不是會纏人的女朋友,甚至他不主動找她,她根本不會和他聯系,讓他不時很無力。

  這是她第一回找上他,雖然聽起來像是要算帳,他也願意在她怒火燒山之前趕到,無怨無悔當她的出氣筒。

  令人想不到的是她會這般熱情,明明相隔甚遠還能踩著三寸高跟鞋跑過來,怒氣衝衝的大喊他的名字,在他以為她要脫下輊子敲他腦門時,事情竟有了令人意外杜朵朵像朵烈焰衝天的紅雲奔向沐東軒,緋紅的雙頰是氣出的紅暈,口氣夾雜著濃濃的火藥味,一手勾住他脖子往下扯,紅得有如成熟草莓的唇向上一湊。

  許久,許久之後……

  「我可以問我做了什麼令人感動的事嗎?」這樣的好事多多益善,他一點也不介意當個滅火員。

  「不許問。」抿著唇,她漲紅的面頰微微發燙。

  「那你遇到了什麼事,讓你暴跳如雷。」她不會平白無故的發火,通常只要順著她的毛摸,她會是溫馴的家貓。

  以沐東軒對多年芳鄰兼女友的了解,她的火也會因人而異,並非一個不順心便找人出氣,她有選擇性的原則,真讓她火得不得不發,那肯定是觸到她不能忍受的逆鱗。

  一是家人,二是好友,三是不平事,她自己則排在最後。

  而能讓她強忍著怒氣無處發泄的事,他能想到的就是強權壓迫,而此事可能和他有關或是他曾經做過,讓她遷怒地想從他身上討回來。

  不過他倒是挺滿意這種結果,只是她的吻和她的個性一樣暴力,他都不曉得該稱吻還是啃。

  「一個討厭的人。」真想消滅的臭蟲。

  沐東軒一聽,臉色略沉。「有多討厭?」

  「比你還討厭。」她氣悶的說道。

  「比我還討厭?」他目光閃過冷意。

  「沒錯,宇宙超級大蟑螂,觸角長毛很惡心的那一種。」她說得恨意難消,小手握成拳。

  「男的?」黒眸幽深的迸出厲色。

  「是性別雄性的生物,早該進行閹割手術,徹底滅種。」

  「需要我出面嗎?」任何造成她困擾的事物都沒有存在的必要,沐東軒隱藏的狼性悄悄顯露。

  嗜血而狠厲的狼性。

  杜朵朵看了他一眼,倏地撇開臉,「不必。」

  「朵朵,你是顧忌我嗎?」看來他沒猜錯,那是和他有關的某人,那人或許觸動她內心深處最不願勾起的傷痛。

  「哼!誰顧忌你了,我這麼大的人還會被人拆了吃掉嗎?」她不會向任何人尋求幫助,那是她的驕傲,她相信她能應付,無須低頭求人。

  童年的遭遇會影響人的一生,這已得到印證。

  杜朵朵的幼時記憶是美好的,除了沐家那一窩讓人不好過的土狼,她可以說是在快樂的環境中長大,無拘無束地朝她的夢想前進,她要和她父親一樣當個人人敬仰的好警察。

  可是在她的家失去支柱後,人情冷暖一一浮現了,也讓她深深體會到非常殘酷的現實。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沐家逼她們搬家只是一個開端,親友的冷漠對待才是寒透人心的打擊,幾乎擊垮她一向抱持人性本善的信念。

  為了求個棲身之所,她們四處向人詢問可否暫住,堂叔、堂嬸、親戚朋友都問過,但是得到的回答一律是不方便、沒空屋,他們自己都快過不下去還接濟什麼打秋風的窮親戚。

  其實她們有錢,是她父親的賠償金,因為那是用父親的命換來的,所以她們不想用掉,想要假裝他還活著,只是出公差到外地,為了逮捕槍擊要犯,一時半刻回不來。

  但是現實迫使她們面對破碎家庭的真相,父親死了,家也沒了,她們得離開熟悉的居住地,重新開啟新的生活,一家人一起重建新家園。

  從無到有,從困境到逆境,杜朵朵嘗過了難以入口的辛、酸、苦、辣,長大後她雖有自信亮眼的外表,可心裡還是目睹母親上門求助卻被拒於門外的孩子,她暗暗發誓絕不要像母親那般卑微的看人臉色。

  她要變得更強,強大到無人可撼動,以無比堅韌的雙臂守護每一個她所愛的人,她們的眼淚不能是酸澀的,只能是歡喜的淚光。

  看她倔強的神色,沐東軒心疼地擁她入懷,杜朵朵微微掙扎了一下,在他不肯放手的強悍中漸漸平靜下來。「記得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永遠都在,你不是一個人。」

  沒人可以讓她受委屈,她是他的北極星。

  有她在才能指引家的方向。

  「不要隨便下承諾,我父親也說過他永遠都在,他會陪著我長大,看我披上純白的婚紗走入禮堂,可是……他不在了。」杜朵朵猛地鼻酸,抿唇不肯抬頭,將臉貼在他胸膛,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愛哭鬼杜朵朵。」他笑著擰她耳朵。

  「討厭鬼沐東軒。」都思親難過了,他還欺負她,真討厭,超級超級討厭的討厭鬼,討厭他有最溫暖的懷抱。

  討厭他讓她有那麼一點點心動,討厭感覺有他真好。

  他低笑,吻她發旋。「不氣了,心平氣和了?」

  「我當然……咦!好像氣順了,不會想啃某人的骨頭。」她明明憋了一肚子氣呀!怎麼全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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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2: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因為沐東岳的自大宣言,杜朵朵被幾個八卦女追問了一下午,她越想越氣,憋著、忍著、強撐著,那口氣擠壓著她的胸口令她不能喘氣,她恨恨的想著自己為什麼還要受沐家人的氣?

  那時手機就在手邊,她不假思索的按下快速鍵,把發不出的火氣一古腦全倒給另一個沐家人。

  當看到沐東軒的身影出現時,她澎湃的怒火中夾雜著一絲不可言喻的喜悅,騙不了自己,她的確感受到被在意的歡愉,他是為了她而來,不是別人。

  「我讓你啃,全身上下任你挑。」沐東軒刻意地挑明,他願當無私的烈士,奉獻犠牲。

  「暗示」得這麼清楚,杜朵朵羞惱的捉起他手臂,當真牙齒一咬,一道明顯的牙印出現在手臂上。「不要以為每一個女人都會被你迷人的男性魅力引誘,我的牙很利。」

  「迷人的男性魅力?」原來他不是全無優點,在她的眼裡他還有一些些誘惑力,讓她心動的露出獠牙。

  沐東軒壞壞的眼神讓杜朵朵心口一動,心跳加速,莫名地紅了耳根。「從今天起,每一天都來接我下班,風雨無阻,我會給你排班表,可以遲到,不能不到,聽到沒?」

  「為什麼?」他想問。

  她表情微微一變,很快恢復平靜,但是仍逃不過他銳利的黑眸。「哪有什麼為什麼,你來接我是天經地義的事,除非你不想承認是我杜朵朵的男朋友,那就另當別論。」

  「好。」她不說不代表他不會查。

  在醫院內發生……嗯!他知道該問誰。

  「好什麼。」她不滿的戳他。

  沐東軒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你有排班的日子我會接你,若是我有事要忙來不了也會事先通知你,另外派人來送你回家,你不用擔心有人趁機想打你的主意。」

  「啊!你怎麼知……呃!你的嘴唇流血了。」好像是她咬的,咬得有點重,都出血了。她心虛地伸手抹去他唇上的血跡……

  「我怎麼樣?」他張口一含,含住她撫唇的手。

  忽地一顫,杜朵朵抽回手,瞪了他一眼。「好。」

  「好什麼?」一出口,他好笑的眯起眼。

  她狡笑著眨眼。「好在有免費司機接送,我省下不少油錢,多謝了!看起來沒那麼討厭的司機先生。」

  沐東軒故作誇張的吐氣。「總算呀,我也有你看順眼的一天,真不容易。不過還有一個更省錢的方法,你可以天天搭我的車上下班,丟掉那輛在修車場的紅色跑車。」

  被貨車司機撞凹的凌志跑車早就修好了,只是杜朵朵一直沒法抽空去開回來,她讓沐東軒代她走一趟,但他謊稱還有個原廠零件尚未從國外寄來,雖然能開但有雜音。

  車子的事她不懂,也信了,之後彼此有了不說破的默契,他們默默地交往,低調地讓愛意在心中滋長。

  「別想,我才不想被制約,你這人太險惡了,想讓我成為籠中鳥。」果真是奸商,奸詐無比,偷著來絆住她的腳步,讓她不知不覺中只能依賴他。

  計劃遭識破,他悶聲輕笑。「走吧!我們回家。」

  她喜歡「我們」,感覺是一體的,互相羈絆。

  他們的回家是回杜朵朵的家,那是一個有家的味道的溫暖窩,讓沐東軒越來越舍不得離去,想就此長住,真真切切的融入,成為杜家人所認同的家人。

  雖然女友的媽還是沒給他好臉色看,但至少在走過他身邊時會問一句「吃飯沒」,然後留他用晚餐。

  俗語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他多讓她看幾回,表現好一點,相信杜伯母會消除對沐家人的成見。

  「對了,那個惹你一整天不痛快的家伙是誰?」在即將抵達,杜朵朵最不設防的時候,沐東軒看似不經意的隨口一提。

  「他是沐……沐東軒,你好詐。」差點就上了當,他比駭客還無孔不入,無縫不鑽。

  真可惜,功敗垂成。「到家了,下車吧。」

  下次要更有技巧,引導她不知不覺地說漏嘴。

  沐東軒沒有心機被戳破的尷尬,神色自若的將車子停在杜家門口,他就像回到家一般和杜朵朵一起下車,隨手用汽車遙控器將車子上鎖,隨即不用人招呼就大刺刺的進入杜家。

  一人屋後,兩人同時一僵,他們居然瞧見最不應該出現在杜家客廳的人,而且還坐在何美麗最喜歡的搖椅上喝老人荼。

  「臭老頭,你怎麼在我家?!」

  平地一聲雷,天搖地動。

  「什麼臭老頭,沒禮貌,要喊沐爺爺。」不等沐奚世回應,何美麗一巴掌往小孫女的後腦杓巴下去。

  「沐爺爺?」

  奶奶她是吃錯什麼藥了,居然放任沐家大魔頭踏入杜家的地盤,不分敵我的引狼入室?

  「嗯!乖。」沐溪世滿意地點頭,眼露獪光。

  「乖什麼乖,我是太驚訝了不是在叫你,你自個兒有家不回窩,跑來我們的庶民居干麼,你又在打什麼壞念頭?」他可不是什麼和善待人的鄰家老爺爺。

  「幾十年的老街坊,美麗好心請我來歇歇腳,喝口茶止渴罷了。小丫頭你那火爆脾氣不見長進呀!」唔!甘而回津,好茶。

  杜朵朵的小宇宙爆發。「我奶奶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快滾回你用鈔票砌成的金窩……啊!你又是誰,為什麼我們家又多了一個……人妖——」

  一道穿著蕾絲花邊白色襯衫,下身套七分黃色牛仔褲的人影從廚房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盤香氣四溢的九層塔炒海瓜子,看起來像個男的卻在頭發上夾著她大姐的蝴蝶發夾。

  這世界瘋了嗎?他還嘖嘖有聲的吸著海瓜子肉。

  「小舅?!」這次換沐東軒瞠大眼,錯愕不已。


  杜家夠熱鬧了,熱鬧得有點混亂,原來老中青少四代五人住日式平屋剛剛好的,現在擠進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看起來寬敞的小家園突然變得擁擠,連想轉個身都很困難。

  不是磕磕碰碰的撞上人,便是你閃我讓的互相禮讓又擋住路,你尷尬地一笑,我靦然地回禮,最後變成沐家的男人是坐著等吃飯的大老爺,忙著燒菜煮湯的是杜家女人。

  而他們也真是不客氣,一點也不當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客人,三個人居然在別人家搶起電視遙控器,一個要看財經新聞,一個熱衷股票訊息,另一個則是摔角迷。

  這還不夠,小小的諂媚鬼溫款兒,平時小氣的只肯給小姨喝半杯可樂,如今竟然十分殷勤的一人一杯送到各位大爺手邊,甚至熱情有余的問人家要不要續杯,服務馬上就到。

  溫款兒就這樣被一張小朋友鈔票給收買了,成了既何美麗之後第二個倒戈者。

  「不准吃,放下。」

  沐奚世手上的辣炒海瓜子才放在嘴邊,杜朵朵的火爆吼叫隨即響起,動作快速的一把搶下,不知情的肯定會想,她有必要小氣到不給一個老人家吃食嗎?

  「丫頭,你的待客態度有待學習,來者是客,你再不歡迎也要裝出好客的樣子,瞧瞧小款兒多討人喜歡,兩排小米牙笑得多天真爛漫,你要跟她多學學。」吃同樣的米喝同樣的水,怎麼這個性不一樣呢!

  「媽咪,老爺爺很慈祥。」叛徒溫款兒討好的露齒一笑,像個有教養的小淑女將賄賂品千元鈔票折起再對折,頗有小財迷姿態的眯著眼,喜孜孜地放入她小圓仔造型的存錢筒。

  小圓仔是目前當紅的小熊貓,比它爸爸媽媽團團圓圓還受人喜歡。

  「慈祥個屁,那是即將把你推入刀山劍海前的陰險,他會吃死人骨頭,還有生嫩的小女孩,我把你養得水嫩有肉不是來補他的牙口,你給我離怪老頭遠一點,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看起來像個人,其實是荒山老妖,專吃人肉……」

  沐家祖孫,外加一個人妖小舅,三個男人因為杜朵朵惡意抹黒的話而面龐微微抽動,非常一致地當作沒聽見她的毀鎊,看電視的看電視,喝茶的喝茶,啃海瓜子的繼續啃。

  「還有你,臭老頭,我家的規矩不需要你來教,我的待客態度好得不能再好,也不想想你身體裡裝了七根支架,心髒手術完要好好保養,禁辣、禁鹹、禁重口味,你不怕死再多吃一口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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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2: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那七根支架還是她親自裝進他體內,支撐他慘不忍睹的老化心血管,再堵塞一回,要救就難「。

  沐奚世忽地一怔,伸向炒海瓜子的手停在盤子上頭,恍然地咧開嘴。「原來丫頭是關心我的健康呀!嗯嗯!心眼是好的,沒長歪,我孫子眼光不錯。」

  一旁的沐東軒不接話,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德,因為他曉得女友正在爆發的火山口上,已經快要爆了,他要是不識時務地摻和進去,那就有如火上加油,她不氣炸才有鬼。

  做人要懂得看風向,不輕舉妄動,靜觀其變,謀求對自己有利的事,這才是自保之道。

  沐東軒不否認他生性狡獪,對自己人也留了心機,在商場上若無手段和城府又如何與人競爭,他只是將經商時的原則移到日常生活中罷了,只要大火不燒到他身上,隔山觀虎鬥又何妨。

  「誰管你的死活,要不是怕你猝死在我家,害我家變成凶宅,我保證用最傷身的豬油灌你,包管你一出門接觸冷空氣立即暴斃。」心髒遇冷一緊縮,血液輸送受阻,想不出事都難。

  寒流來時,倒下的游民和失溫的老人不是死於疾病,而是氣候的異常導致身體無法適應,溫差過大造成心髒難以負荷,超過承載它便會罷工……啊!她怎麼滿腦子是心血管疾病的訊息,想要如何預防,少一個患者。

  身為醫生的意識抬頭,懊惱不已的杜朵朵怒視明顯心情很好的老人,心裡嘀咕著自己多管閑事,她欠沐家的嗎?臭老頭死了倒還清心,省得來禍害她家。

  他假意剔著牙,神情爽快。「口是心非的丫頭,也只有你敢對我大吼大叫了,聽起來真是舒坦。」

  杜朵朵一聽,驀地瞠大眼,咬牙切齒地忍住幫他換牙的衝動。「敢情你還是被虐待狂,人家對你好不領情,非要羞辱謾罵、拳打腳踢才符合你的老妖格調?」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看哪個好人有好下場,我當個千年老魔頭又如何,至少我享受過人間富貴,不致死了以後才來埋怨沒吃好、喝好、住好。」

  人生以享樂為目的,賺那麼多錢不拿來做些令自個兒快活的事,那真的白活了,根本毫無樂趣。

  從前欺壓硬骨頭的杜家人,讓他有種變態的快感,他得到很大的滿足,雖然事後想一想是有些不厚道,不過做都做了,還能重來嗎?

  她恨恨瞪眼。「你在指桑罵槐嗎?我爸干了一輩子的好警察,到頭來死於非命,不得善終,這就是你說的沒什麼好下場,好人不長命?」

  杜朵朵對寵她如命的父親有著絕對的崇拜,父親沒有一絲不好的,從頭到腳都好到不行,稍稍碰觸到和父親有關的話題,她全身的毛都會豎起,根根如刺的扎人。

  她顯然氣得不輕,如野火燎原般憤慨,只要一提到父親她就會失去控制,沐東軒見狀無聲握住她的手,她用力甩了好幾回都甩不掉,怒氣卻在他緊握的手心中漸漸消失。

  貓炸毛,撫順它就沒事了。

  像只貓科動物的杜朵朵弓起背,張牙舞爪,一副拚死相鬥的模樣,其實那是她武裝的假相,只要撓撓她脖子,撫撫她的毛,不用多言,自然而然就會平靜下來。

  無心之話傷了小丫頭脆弱的內心,沐奚世眉頭微微一蹙。「你父親是為了正義公理而死,他到死都堅守著守護市民的信念,奮勇擒凶也是他自個兒願意,從事高風險的職業總是避免不了有傷亡,他在面對著歹徒時就該有所覺悟,良善的人不會作奸犯科,他面對的是窮凶惡徒。」

  「哼!隨你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制度是為有錢人訂的,你們說的都是金科玉律、至理名言,我們小老百姓的屁話,聽過就算了。」

  「瞧瞧,這酸的呢!很不是滋味我家有錢,小子,你沒搬個一千、兩千砸她嗎?她就不會老把有錢人當仇人看待。」酸溜溜的像倒了一瓶醋。

  他指的一千、兩千是萬,富家翁向來不把錢當錢看,那是銀行數字,大把大把的撒也不肉疼。

  「爺爺,你可以別把我拖下水嗎?我怕她拿鞋跟砸我。」沐束軒故意說得很無奈,圓滑的兩邊都不得罪,安撫了女友也把自己撇清,掠過風暴邊緣。

  他好不容易才從杜朵朵的黒名單中脫身,哪會走回頭路重入榜單內,爺爺要體諒他的求愛不易啊,他的愛情之路還在努力當中。

  「真是沒用,被女色所惑,學學你老子多有魄力,兩個女人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他的腳跺一跺地她們就慌得全身發抖。」御女有術,讓老婆們不敢作亂,安分地伺候他。

  「所以才一個家不像家,整日吵吵鬧鬧,紛爭不斷,烏煙瘴氣讓人待不下去,我母親搬出來的借口是養病,爺爺你呢?那是你一手建立的家,怎麼你也扔下了?」

  齊人……呵……那也要有福氣的人才承受得住。

  沐東軒不想說父親做得不對,以他們老一輩的想法,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母親多年不孕,父親再找個人來生孩子無可厚非,子嗣重於一切,否則百年後誰來送終。

  只是父親不該有贖罪心態,為了補償曾被他拋棄的小老婆而忽略妻子的感受,助長小老婆的氣焰,使得她分不清誰大誰小,心思漸大地想拿走不屬於她的東西。

  而他母親也有錯,錯在太軟弱。「不屑」和失敗是同等意思,她瞧不起劉菊芳的做作卻敗在她手上,人家肯豁出去討男人歡心,不怕人罵的搶男人,而母親做不到,也扯不下臉面溫言軟語。

  一個家會四分五裂不是沒有原因,一夫二妻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就是嘛!自己都丟下老臉逃出來了,還好意思罵孫子管不住女人,若是每個男人都像你兒子那樣娶兩個老婆來危害家庭,不知道下一個逃難的會是誰。」杜朵朵難得和沐東軒有志一同,嘲笑沐奚世的矛盾,治家不嚴。

  如果真是和睦的大家庭,他的大媳婦也不會受不了家中的苦悶而退出戰場,他更不可能出現在她家高談闊論,大贊兩個女人多幸福,大享其福的男人樂在其中。

  一個兩個的頂嘴,沐奚世氣呼呼的瞪眼。「你們兩個倒是一個鼻孔出氣,有情有義呀!數落我數落得真得意,別當我老眼昏花了沒瞧見你們在底下勾勾搭搭的小動作,小倆口想要歡歡喜喜在一起還得我同意。」

  他是一家之主,他說了算。

  「你管你的孫子就好還能管到我頭上嗎?反正我又沒打算嫁給他,只是交往而已,你同不同意關我什麼事,你家那口飯我吃不起。」她說得直接,半點面子也不留。

  不打算嫁給他,不吃沐家的飯?沐東軒黒眸意味深長的一閃,淺淺苦笑不作聲,仿佛入定的老僧般充耳不聞。

  「什麼叫不打算嫁給他,你想玩弄我孫子的感情呀!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得寸進尺,給了你竿子你往上爬就是,還敢給我嫌竿子彎,沒被有錢人的輊子踢過是不是?」也不曉得禮讓老人,被她父親寵壞了,無法無天沒個分寸。

  「臭老頭才說大話,你那破爛身體抬得起腿踢人嗎?閃了腰還要我替你治,都快抬去種的人還能說幾年狂話……噢!好疼!奶奶你干什麼敲我的頭……」痛死了。

  後腦杓猛地一痛,罵得正起勁的杜朵朵抱著頭跳起來,她回頭一看想找出凶手,結果看到何美麗女士站在身後,手指往她腦門上戳呀戳。

  「跟你講過多少次不可以對長輩沒禮貌,你白長了兩個耳朵聽到哪裡去,人家到我們家裡來就是我們的客人,你要規規矩矩地給我待客。」老是當耳邊風,不長記性。

  「奶奶,我是你孫女不是撿來的,你怎麼幫外人欺負自己人,我要生氣嘍!不跟你講話了。」她假裝不高興,撇過頭嘟嘴,快三十歲的女人在祖母面前還像個爭寵的孩子。

  「呿!呿!呿!別搗亂,去跟款兒玩,擋在中間礙手礙腳的,讓人連路都不好走。」家裡小,擠了點。

  「閃一邊去,你擋到我的路。」另一道身影由廚房走出,常秋玉臉色不佳的橫了女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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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2: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原來杜家的女人……廚藝差的杜朵朵不算在內,她們為了待客的晚餐忙了好一會兒,切切炒炒的整頓出一桌好菜,就怕粗茶淡飯招待不周,讓人吃得不盡興,敗興而歸。

  也沒多大的仇恨,只是小小的心結,鬧得不愉快罷了,人家都上門來討杯茶喝了,還計較過去一點小事干什麼。

  當婆婆寬宏大量的這麼說了,做媳婦的還能說什麼呢!常秋玉也只有忍著,幫忙張羅菜肴和洗菜。

  掌廚的當然是手藝最好的杜暖暖,她一手快炒功夫無人能及,油一倒,蔥姜蒜一放,快炒幾下就能起鍋。

  「說得好像我是沒人要的孤兒,我不過和鍋子有仇嘛!干麼幾個人聯手排擠我。」連大姐都推她,認為她礙事。

  杜朵朵小聲嘟囔著,甚為不滿,看得好笑的沐東軒將她拉到身邊,輕輕在她手心按了一下,表示他們是「一國」的,他也是被流放在邊邊的棄兒,和她湊成一對。

  這時的溫款兒也挪到他倆身側,托著腮等人上菜,餓得慌的渴望眼神像可憐無助的小難民,惹人憐惜。

  三個人坐在一起真有一家人的感覺。其他人眼尾一瞟都露出古怪神情,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我來幫忙端菜。」人妖……呃!怪腔怪調的關山河忽然丟下遙控器,壯實的身體一站起來快頂到垂掛的天花板燈泡。

  「不用了,不用了,你是客人,我來就好……」杜暖暖不好麻煩客人,正要推辭之際,手上的芥藍炒牛肉已經被端走,她兩豐一宇,有點不知所措。

  關山河是關月荷最小的弟弟,關家有五個兄弟姐妹,關月荷是長女,和小弟相差十八歲,兩人不像姐弟倒像母子,他們是加拿大籍華人,中文不算母語,所以說得不太流利。

  這一次是關山河聽說姐姐從姐夫家搬出來了,他以為姐姐是被丈夫趕走的,沒問仔細就跳上飛機想為姐姐撐腰,向娶了小老婆的姐夫討回公道,關家的人可不是能讓人欺負的。

  沒想到他一下飛機就迷路了,拿了地址問人也找不到姐姐的家在哪裡,然後又遇到扒手,搞丟行李,最後又累又渴的倒在暖暖早餐店前,是杜暖暖喂了他一杯牛奶才清醒。

  所以他是杜暖暖撿回來的,算是巧合吧。

  「沒關系,舉手之勞,我很樂意。」他笑得像個青春期的少年,白晰的臉頰泛起紅潮。

  「他還手呢!故意賣弄惡心的笑容,肯定別有圖謀……奶奶,不許打我,我很不樂衣。」杜朵朵往沐東軒懷裡一躲,模仿外國人不純正的腔調,她實在看不慣假洋鬼子對她大姐太殷勤,似乎不懷好意。

  但是她頭剛一轉開,又看到讓她想抓狂的畫面,裝死當老太爺的臭老頭居然精神抖擻地幫她奶奶拿筷子,還非常嘴賤地喊了聲「美麗妹子」,她看得充血的眼整個都要噴火了。

  若非沐東軒的臂膀攬住她的腰,她早像火箭一般的衝出,管他七十五還是一百七十五歲,先給臭老頭一記掃腿,讓他趴地,趴成一只史上最老的忍者龜。

  「上桌了,上桌了,誰都不准調皮,否則不給飯吃。」何美麗這話是說給鼓著腮幫子的孫女聽,在場的人只有她

  會翻桌子,一不順心就把所有人當成轟炸的對像。

  「大小眼,為什麼要留他們吃飯,我們的餐桌小,不夠貴人坐,自家有廚師不回自家吃,想把我們吃垮呀!」狠狠地夾起香芒蝦球,杜朵朵瞪向某個厚臉皮的老人。

  「朵朵,不許亂說話。」瞧人家孫子教養多好,筷子一夾牛柳的動作多好看,再看看她這孫女呀!根本跟人沒得比,搶菜搶得凶又狼吞虎咽,好像餓了幾餐沒給她吃似的。

  人呀真的不能比較,一比較就看得出誰教得好。

  「美麗妹子別罵小孩子,丫頭就那張嘴利了些,可心地還是不錯,我送醫時要不是遇到她就沒命了,如今還能活著吃這頓飯是托她的福。」他心裡是感激的,當初在急診室一眼就認出她是昔日的鄰家小丫頭,她脾氣一點也沒變。

  「黃鼠狼給雞拜年,說太多感性話也沒用,我不用你求情。」事先知曉是他,她有可能就不救了。

  「朵朵……」怎麼老是教不乖。

  「吃飯,吃飯,我好餓。」杜朵朵一筷子撥開沐奚世夾的香炸三鮮,笑容很賊的將苦瓜、黃瓜、芹菜梗撥到他碗裡。

  老人家不能吃太油,要清淡點,苦瓜、黃瓜、芹菜能降血壓、清血脂,膽固醇不升高。

  「爺爺,多吃青菜身體好,少吃油膩活到老。」沐東軒夾了一塊無骨的香橙鴨片越過直瞪眼的祖父,放入女友碗中。

  「不孝,不孝,我白養你了。」沐奚世冷著臉咬苦瓜。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但有點詭異,兩個老的自說自話聊起古早的事,小的很安靜吃著烤鴨,至於另外兩對……對,是兩對,杜朵朵和沐東軒這一對很正常,他們本來就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舉止親密些不算啥。

  但是關山河的熱切就顯得過了些,自個兒飯不吃盡給杜暖暖夾菜,滿到碗都尖成塔狀,搞得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十分不自在地笑得臉都僵了。

  常秋玉看了看這一對,又瞧瞧那一對,忽然覺得食不知味,她們家恐怕要不平靜了。

  杜鵑是關月荷最喜歡的花,每逢春天,滿山遍野紅的、白的杜鵑花開滿整片山坡,她踩著柔軟的茵草漫步花叢間,徐徐微風撲面,一陣陣微沁的花香味鑽進鼻間。

  那抹紅,那抹白是如此純粹,在輕輕吹送的風中搖曳,花與花重迭,捎來乳燕的訊息。

  百看不厭的風景,煞是迷人的杜鵑花海,少女的夢在飛揚,徜徉在無盡的芬芳裡,年年花盛開,一年復一年。

  曾幾何時那美麗的花朵悄悄埋葬了她的青春,她的花樣年華,對愛情的渴望,還有女人一生的幸福,她眼中的杜鵑枯萎了,不再是春天的唯一,紅的是她破碎的心,白的是她流不出的淚,紅與白交織成了她掙脫不了的伽鎖。

  「為什麼我留不住丈夫的心呢……」

  關月荷輕問,但沒有人回答。

  她是孤單的,一個人。

  雖然有丈夫有兒子,但是丈夫的心有一半分了出去。

  而兒子有等於沒有,打小由保母帶大和她根本不親,大的整天忙得不見人影,在家的時間少之又少,小的在准備托福,年底要到國外讀書,他更是整日不回家,在外和朋友瞎混,說家裡太吵,不回來了。

  吵?

  她都搬出來了還能吵到哪去,這裡宛如一座死城。

  可笑的是如今只有劉菊芳的女兒香雲會來探望她,而香雲的目的是她保險櫃裡上億的珠寶,她在為自己備嫁妝,因此把主意打到那些昂貴的首飾上頭。

  「東軒,又要出門了嗎?」

  明明是假日,他為什麼不肯留下來陪她,好歹她懷胎十月生下了他,他再不情願也要喊她一聲……

  「母親,你的痛好些了嗎,要不要吃藥?」恭敬有禮,親而不近,挑不出毛病的標准問候。

  是了,母親而不是媽,他從沒喊過她媽。「好多了,胸口沒那麼悶了,不過一吃藥就覺得特別容易疲倦。」

  「讓馬醫生換個新藥試試,也許母親會舒坦些。」沐東軒面容謙和,沉靜得沒有一絲人氣。

  因為你沒病,醫生開的是鎮靜、安眠之類的藥丸,讓你好睡,心情平靜,少了焦躁和不安,他在心裡如此回道。

  馬醫生是沐家的家庭醫生,馬家兩代都為沐家服務,他是第二代,年約五十、擅長內科和婦產科。「你今天一定要出去嗎?我想找個人聊聊,老是一個人悶著我渾身不舒服。」

  好像被遺棄了,很凄涼。

  「小舅呢?他不是專程從加拿大飛來陪你?」他不著痕跡地把話題轉開,不做任何應允。

  陪母親?

  兩人都是不多話的性子,相對無語,最多十分鐘就不曉得該聊什麼。

  一提到人來瘋的小弟,關月荷就來氣了。「一早就看不到人,明明還聽見他嚷著什麼來不及了,一轉眼又不知道跑到哪裡,你倒是去把人找出來,別讓他四處閑晃。」

  「母親找小舅有事?」她一個人待在死氣沉沉的家裡也就足夠了,何必再拉個人來陪葬。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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