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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黑天使的情人保鏢(非常保鏢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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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10: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黑天使的情人保鏢《非常保鏢3》黑潔明  

她是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神偷  
一見到稀有珍貴的東西就忍不住下手  
為避免引起不必要麻煩  
她幾乎不與人來往  
近乎封閉的生活在遇到他後  
被搞得天翻地覆  
他對這個有一撞之緣的女子印象深刻  
原以為她只是一個需要他照顧的鄰家小妹  
直到看見她對別的男人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心裡的酸澀感只有吃醋兩個字可以形容  
老天!盜走「黑天使」的人怎會是她?  
難道她就是他追查兩年的神偷G?  
沒想到他竟會敗在她純真無邪的外表下  
可惡的女人  
怎能如此殘忍地傷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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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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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10:1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屋外是冷的。

  冷的空氣、冷的黑夜,還有一棟又一棟像怪物般矗立著的高樓建築。

  楚寧像只平衡感十足的貓科動物般站立在陽台的牆上,迷惘地看著籠罩在黑夜裡的城市。

  突然,一股狂風吹來,她的身子晃了晃,視線從正前方轉移至下方。

  底下的街道有兩三輛車駛過,昏黃的路燈映照著馬路;使得被燈光照拂的景物也成了昏黃的顏色。

  這裡是二十樓,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什麼都沒有了,楚寧想著。

  沒有痛苦、沒有感覺、沒有煩惱,真的嗎?

  真的是這樣子的嗎?

  這是個冰冷的城市,是用無血無肉的石頭搭建起來的。

  她抬首環顧在黑夜中依然燈火通明的城市,在心中輕歎了一聲。

  其實,不是很懂她究竟活著幹嘛?生命的意義在哪?生命的價值又在哪呢?她在這個世界上出生是為了什麼?她是個錯誤嗎?還是整個家族都是個錯誤?

  迷惑……是從十年前接觸了外界的觀念後才開始有的。這十年來她的自我懷疑越來越深,她做的事是錯的嗎?但是從小到大家裡的人給她的觀念皆和外界相反。

  她開始躊躇了,開始懷疑家族的觀念,在沒有人能給她答案下,於是在五年前她離開家族躲了起來。

  但不知是多年來養成了習慣,還是血液中天生存在這樣的因子,她雖然離開了家族,竟還是無法擺脫那樣的行為。

  只要見到了令她著迷的東西,她便會手癢、心動,像是中了毒一般。

  但……照世俗的說法,這是不對的啊!

  可是明知道是不對的,她卻還是忍不住做了。

  為何姊姊便不會像她這樣呢?她是不是不正常啊?

  無奈地審視著手中那串正隨風飄蕩、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的鑽石項鏈,楚寧幽幽的歎了口氣。

  她真的是有病——有偷竊病!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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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10: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看到螢幕中那幾位剛走進電梯內的叔嬸,楚寧還有些無法置信,她知道家族裡的那些人不能小看,但乍見這些長輩真的找上門來了,還是讓她萬分訝異。

  五年前她逃離了家族,家裡的人並沒有認真的找過她,因為他們不認為她能停止她天生的愉竊癮,只要看到新聞報導某某名貴物品失竊,或是聽說黑市出現了稀世珍寶,那十之八九便代表她還好好的活著,所以那些長輩並不會很擔心她,反倒是比較擔心她那跑去當保鏢的姊姊楚蒂。

  也因此楚寧看到這些叔嬸,心中突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將收聲裝置打開,立即的,嬸嬸那超大音量便從喇叭中傳了出來。

  才聽了幾句,楚寧的臉就白得不能再白了。

  開什麼玩笑,他們竟想要她回去嫁人?到底有沒有搞錯?現在都二十世紀末耶,那些長輩怎麼還會有這種怪異的念頭?

  聽聽他們說的,可不是要她回去相親,而是已經幫她找到了婆家,要她直接回去「嫁人」!

  幾乎是立刻的,楚寧關了電源就要落跑。豈料,還沒到門邊就看見門上的喇叭鎖正被人轉動。

  不會吧?怎麼來得這麼快?

  楚寧嚇了一跳,來不及細想,當機立斷跑到陽台,想都不想就從二十樓跳了出去——

  她當然不是自殺!

  跳出去時,楚寧手一搭牆,一扭腰再翻身,便姿勢優美地躍進了十九樓的陽台。

  大白天的,她只希望沒人會在這時候站在大街上抬頭往天空瞧,要不然可會嚇到人了。

  一躍進十九樓的陽台,她第一個動作便是查看屋子裡有無人類。

  靜悄悄地,現在是早上十點,一般人家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也上學了吧?所以楚寧並不怎麼擔心,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她還是無聲無息的查探屋裡四處,在確定無人在家後,便又回到陽台去探聽樓上的聲息。

  平常這時她早上床睡覺了,要不是為了一件秦哥交代的事情,從昨晚忙到現在,她也不會從監視器中發現那些長輩的到來。

  楚寧蹲在陽台側耳傾聽,過了一會兒,便聽見那些長輩的大嗓門聲音響起,她早知道那只喇叭鎖是擋不住他們。

  「該死的,又被這小妮子中飯了!」聲音渾厚,是叔叔。

  「剛才去老大蒂蒂那兒慢了一步,現在來到寧寧這裡,又慢了半拍,都是你們啦,動作慢吞吞的!」嬸嬸氣急敗壞的聲音跟著傳來。

  大伯聞言沉聲道:「別吵了,蒂蒂那兒倒還好,反正她應該會和白辰天聯絡,等會讓人去向問就成了。倒是寧寧比較麻煩,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現在跑得不見蹤影,要再找就難了。」

  「等等,寧寧怎麼知道我們要來?說不定她只是出去一下而已,我看我們先在這裡等等看。就算寧寧是剛剛跑走,但她的東西都還在這兒,她一定會同來拿的,這叫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在這裡守株待兔便成了。」

  一向較為冷靜的小阿姨提出看法,其他人想了一下覺得有理,便點頭同意了。

  楚寧在樓下陽台一聽此話,臉色不禁微變,還來不及細想便聽見樓上的長輩開始抱怨她那沒床、沒冷氣、沒電話,四壁空空的小窩,然後噸位十足的嬸嬸便走到陽台打行動電話,命人將各式傢具和電氣用品送來。

  嬸嬸真的該減肥了。楚寧不禁往屋裡挪了挪身體,雙眼忍不住往上瞄著天花板因為受到震動而掉落的點點灰塵。

  看樣子,他們今天是真的要在樓上待下來了。

  她有些懊惱,因為這小窩是這幾年來她還算喜歡的一間房,實在捨不得放棄。

  這地方雖不在市中心,但也不會離市區太遠,說起來勉強還可算是依山傍水、風景優美。

  房子位於二十樓,視野良好,加上這裡的住戶很冷淡,不愛管閒事,不大會去注意陌生的鄰居是從事什麼工作,對她這種長相平平、身材也平平,不怎麼引人注目的人來說可算得上是「出入自由」。

  事實上,她懷疑即使她十天半個月沒出入活動,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消失不見,這也是當初她會搬到這裡住的最大原因。

  但這下可好,這些長輩要在上頭等她,看來上面是住不成了。

  楚寧蹲在陽台上思量著,樓下一定早佈滿了楚家的眼線,而且現在又是大白天,她要是下去一定會被人看到,看樣子要等晚上才能蹺頭了。

  反正這間屋於現在沒人,就算會有人回來也是下午的事,就暫時待在這裡好了。心裡有了打算她便回身走進屋裡,打算查看這家人的活動情形。

  剛才進來查看只是看看有沒有人在?這次進門可讓楚寧看了個仔細。

  屋子是兩房兩廳的格局,她再繞一圈便確定這房子只有一個人住,雖然兩間房皆有床被,卻只有一間擺著私人用品,有著人類活動的痕跡,和另一間缺乏人氣完全不同。

  只有一個人住,而且從這些衣物和用具看來,屋主應該是個男的。

  楚寧在浴室裡拿起刮鬍刀在臉上比了比,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應該不會有女人拿這種男用刮鬍刀來刮腿毛吧?

  把刮鬍刀放回去,眼角瞄到那特製的淺藍色大浴缸,她忍不住走過去仔細打量著。

  好大的浴缸啊,她整個人都可以在裡頭躺平了,看樣子這男人應該滿高的,而且……很愛洗澡。

  出了浴室,她走進有人睡的那間房,進門一入眼便是那張看起來很舒服、很乾淨的白色大床,她看了好想睡……

  不行!楚寧甩了甩頭振作精神,她得先看看這男人通常何時會回來才成。

  她走到床旁邊的書桌,翻查桌上的資料看這人有無寫行事歷的習慣。

  沒看到,看樣子他不是沒寫就是將行事歷帶走了。

  那電腦裡呢?她一挑眉打開電腦,然後點選他的行事歷。

  賓果!楚寧看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資料,臉上笑容擴大,當她發現這人最近都不會回家時,她的笑容就更大了。

  忽然,一記反光吸引了楚寧的注意,她瞄向電腦旁邊反射陽光的物體,是一個相框。

  看來她可以知道屋主的尊容了。

  楚寧伸手拿過相框,定睛一看,卻見照片中的人是女非男,是屋主的女朋友嗎?

  她仔細看了看照片中的女子,咦,怎麼這面無表情的長髮美女有點面熟?她好像在那兒見過?

  楚寧歪著頭想了一下,還是想不起來。

  算了,管她是誰,只要別干擾到自己就好。楚寧聳聳肩將相框擺回原位。

  既然確定這男人最近都不會回來,她也樂得在這裡躲藏幾天。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樓上那些長輩一定沒想到她會躲在他們正下方。

  真是天助她也!如果這屋主真是像行事歷上所寫去香港出差兩星期,那她大可在這裡躲到他們離開為止。

  那些長輩絕不可能耗那麼久的,等他們一走,她就可以回去了。一想到可以不用放棄樓上的小窩,楚寧的心情就更加放鬆,一放鬆她就想睡覺。

  將電腦電源關掉,她轉向那張超級柔軟舒服的大床,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快樂的鑽進白色的被窩裡,她舒了口氣。

  呵,真好……一覺睡到月兒升起,會醒來一是生理時鐘的習慣,二是她肚子餓了。

  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她悠哉地晃到衣櫃前,拉開下方的抽屜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好幾條新毛巾和牙刷。拿了一組新的盟洗用具,她繼續晃進浴室洗臉刷牙。

  如她所猜想的一樣,這人實在龜毛,做事一板一眼的,她今早剛進來就有這種感覺了,現在則更加的肯定。

  他會準備備用的盥洗用具,衣物還會一件件疊好或掛好,牙膏一定從最下方擠起,然後將擠扁的牙膏管往上卷,所有的傢具和物品都排放得整整齊齊,使這屋子看起來近乎一塵不染。

  這男的搞不好有潔癖。

  楚寧刷好牙洗好臉便晃到廚房去找吃的。

  冰箱裡沒什麼食物,只剩半盒蛋,不過廚櫃裡琳琅滿目的乾糧卻讓她嚇了一跳。

  乾燥香菇、金針、海帶、紫菜、紅棗、枸杞以及一些中藥,然後是好幾包麵條、麵粉和一大包的米。

  真扯!有誰會在家裡收藏這一袋袋的東西,他是怕鬧饑荒啊?

  不過怪的是,他這兒幾乎什麼都有就是缺了罐頭和泡麵。

  楚寧瞪著塞滿整個櫃子的東西,忽然覺得自己好笨,其實仔細想一點也不怪,這男人看來是祟尚自然食物主義者,也就是說,他不吃垃圾食物和添加防腐劑的東西,因為他收藏的那些食物包裝上,不是註明了真空包裝,便是印著純天然不加料的字樣。

  真是怪胎一個!

  楚寧咕噥著,不甘不願的拿出一包麵條,把水煮滾再將麵條放下去,然後加顆蛋,再加上調味料便起鍋。連鹽都是低鈉鹽,她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只能這樣隨便吃吃了,不然還能怎麼辦?這真是她近半年來,吃得最簡便的一餐了。看樣子她一定得從外面偷渡些垃圾食物回來,要不然兩個星期後她準會瘦成皮包骨。

  等她要洗碗時,發現竟然連洗碗精都沒有,屋主用的是清洗用黃豆粉。

  天啊,這怪傢伙是從哪蹦出來的?!

  楚寧看著那包黃豆粉,只覺頭皮一陣發麻。

  匆匆洗好碗盤,她只慶幸沒真的認識這屋子的主人,因為他一定規矩一堆,而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守規矩。

  將廚房的東西歸回原位,楚寧跑到臥室裡摸出剛才發現的天文觀星望遠鏡,再找出膠帶和深色紙,把紙在望遠鏡前端繞一圈,用膠帶固定住;會這樣做是避免鏡面反光。然後她便扛著望遠鏡到陽台,將其架設起來偷看樓下情況。

  果然,對街左邊、右邊以及正中央有三輛車裡皆有著一點紅色火星,一看就知道有人正在車裡抽煙,她再將鏡頭一調,果見駕駛座旁的地上有幾根被捻熄的煙蒂。

  剛好此時有另外一人提了一袋便當,不著痕跡的打量左右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便走到那幾輛車邊發放便當。

  可憐的傢伙,他們一定守了一整天了。

  突然,樓上傳來一陣笑聲,她凝神仔細一聽,原來是那些長輩們在看電視。

  呵,今天才是第一天,他們還輕鬆得起來,但再過兩天就好玩了。

  不過,樓下那些人守得那麼嚴,她想出去偷渡食物可不行走下面,但是現在她身上又沒有吃飯的傢伙,要飛槽走壁可就有些困難。

  楚寧收起望遠鏡將它扛回原地放好,環顧客廳四周,卻不見有任何東西可以利用,只好又晃到臥室。

  當她看見衣櫥時,雙眼立即一亮。他們會注意回來的人,卻不會注意從這棟大廈出去的人,她只要穿起他的西裝扮成男的,然後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買東西。

  變裝可是小偷的必修課程之一,只要有了衣服,其他一切好解決。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這男人的尺碼有些大,她勢必得動刀修改衣袖和褲管,還好這也是變裝的一部分,所以她也曾學過。

  像他這種龜毛的男人一定有針線的。楚寧再次翻找衣櫥的抽屜,當她發現一整盒針線和裁布的剪刀時,她可是一點也不訝異,如果沒找到,她才會驚訝呢。

  動作快速的修改好西裝,她刻意在裡頭多套了好幾件衣服,再穿上一件白色襯衫,然後才穿上那套西裝,打上領帶,跟著剪下一小戳頭髮貼在嘴唇上方當鬍子,加上她原本就削得極短的頭髮,若在昏暗光線中,她看起來就像個矮壯的男士。

  楚寧在鏡子前面照了老半天,確認沒問題後,她便興高采烈的下樓買吃食了。

  到了樓下後,她還故意在大門前弄掉鑰匙再請旁人撿起來,讓站崗的人對這位從大廈內出來的「男土」印象加深。

  等她提了大包小包的垃圾食物回來時,那些人只瞄了她一眼,確認她是剛剛出來的住戶後又回頭繼續監視路口。

  哈,想逮她,下輩子吧!這幾天算是撿來的休息日。

  楚寧悠哉的挑了本龜毛男人書櫃裡的書躺在床上翻看。

  看第一本,她還沒覺得有哪裡不對,看第二本時,她就有些狐疑了,等她翻開第三本時,不禁挑高一道眉,忍不住連翻好幾本,只見每一本上面都有著相同的東西。

  我的老天,他竟然在每一本書上畫紅線寫註解!連雜誌都有耶!

  這人真的……怪到極點了。

  每本書上都有著密密麻麻的紅筆字,讓她想看都看不下去,只好放棄的全塞回書櫃裡;不過他的字倒是很好看。

  楚寧無聊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在這裡住了好幾天,時間越久,她就對屋主越感好奇。

  雖然對他某些一絲不苟的行為覺得很荒謬,但卻能知道這人是很認真的在過生活,和他相比,自己似乎過得太糜爛了。

  她是一個小偷,她爸爸也是小偷,她媽媽雖然不是,但在沒嫁人前卻是專門銷贓的;事實上楚家根本是個小偷家族。

  而她很不幸的,剛好是這代的接班人。

  她和楚蒂從七歲起就被家族分開教養,她一直很奇怪為何楚蒂能夠出去上學、遊玩,而她卻不行,老是得做長輩們規定的功課。

  後來才知道,因為眾人認為她比較有當小偷的天分,楚蒂沒有。甚至到了年歲漸大,楚蒂更是顯現出旺盛的正義感,甚至還想跑去當警察,引起家族裡一陣軒然大波,最後在多次爭論後,雙方各退一步,楚蒂便去當保鏢。

  楚蒂想當警察這件事,是楚寧首次知道原來小偷不是正當行業!

  她一直不認為到別人家中拿東西是錯的,因為高中之前,她從未離開過家門,長輩們有技巧的讓她從沒接觸過外界,也沒上過學,所有的知識都是家族中的叔伯阿姨們教的。

  她學習一切幹這行必須具備的知識,其中有些知識之艱深甚至超過學校裡的課程許多,而且還有更多的部分不被外界所接受;當然這也是她接觸外界人的想法後才知道的。

  他們教導了她一切,她則像塊海綿般吸收所有的知識,但長輩們卻忘了教她一件事——他們忘了告訴她小偷在別人眼中是錯誤的人種。

  當她因太過震驚而去質問爸爸時,他語氣淡然的回道:「所謂的是非對錯,你必須自已去找到答案。」

  什麼答案?她不知道,這答案她找了十年,仍然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答案。

  楚寧瞪著天花板,心裡想著,或許根本就沒有正確的答案,她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確定家族的觀念是錯還是對。

  楚寧依然記得許多年前第一次上場,她和爸爸不費吹灰之力便盜到價值千萬的藍寶石項鏈,爸爸興高采烈的送給妻子,老媽也很高興的收下,但是她從未見過老媽戴過它。直到一年後,她在蘇富比拍賣會上見到那條項鏈,這才知道原來項鏈當晚就轉了手,收到的金錢,一半匯入國際紅十字會的戶頭,另一半則進了她老媽的口袋。

  之後,她才知道楚家的家規:第一、不偷窮人;第二、不偷喪家;第三、助人為快樂之本。

  她不知道開山祖宗到底是哪個死了八百年的傢伙,但就是他所訂定的最後一條讓她無所適從。

  什麼叫助人為快樂之本?拿走這人的東西去幫助另一人,這就叫助人為快樂之本?可是失去東西的那人卻變得悲傷了,不是嗎?

  這是不對的,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卻又會想起另一群孤苦無依的人們,而最重要的是——她無法控制她的偷竊癖。

  如今,她只能盡量做到不偷對人們很重要的東西,她下手的對象大部分都是能負擔損失的有錢人,然後說服自己,她是在做善事。

  楚寧雙眼空洞的直視前方,雖然對外界的人來說,這個理由還是不夠充分。白天羽戴著墨鏡走出海關,嘴角淤青未褪,額際還有著擦傷。但縱然如此,他依舊是機場大廳裡的目光焦點,當然大家看他不是因為他臉上的傷,而是因為他舉手投足散發出的自信風采。

  然後當他掛著微笑熱心的幫一位老婆婆拿行李到計程車上時,望著他的視線就更多了,有許多女人巴不得自己就是那位帥哥的女朋友或老婆。

  這種又帥又有良心還有點小錢——看他身上的名牌西裝——的男人要哪裡找?提著燈籠都找不到!

  立時有幾位膽大貌美的小姐提著行李就要靠過去,豈料這時卻殺出一位程咬金。只見白天羽一臉驚喜,露出大大的笑容,伸出雙手快步迎向大廳中央一位氣質冷絕的冰山美人。

  「羅芸——」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美人兒,卻見她突然被人拉到身後擋住。

  白天羽及時收手,要不然抱到的可是男人,他又不喜歡男人,尤其討厭眼前這個。

  只見他臭著臉,不爽的看著古傑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高興。」古傑一臉冷傲,將羅芸更加拉向自己。

  「你來接機就好,幹啥還帶這傢伙過來?」白天羽一看古傑佔有性的攬著羅芸纖腰的手,就一肚子不是滋味。

  「你以為你是去月球還是火星,值得我大老遠來為你接機。」羅芸挑眉回道。

  「那不然你來機場幹嘛?」

  「我陪傑去美國開會,剛下飛機。對了,你這次到香港有沒有查到什麼?」羅芸想起白天羽會出現在機場的原因。

  「不會比一般人在報章雜誌上看到的還多。」白天羽一提起這個心情就更糟了,一臉無趣的邊說邊往大門走去。

  「什麼意思?」羅芸挽著古傑的手跟在他後面。

  來到大門外,白天羽一眼便看到藍星的司機下車開門,他毫不客氣的就坐上車,羅芸同古傑跟著坐進車裡。

  「不是那些被偷的富商們有心隱瞞,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要瞞什麼。那傢伙神出鬼沒的,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只除了保險箱裡的東西不翼而飛,和上次那卷意外拍到他身影的監視錄影帶。」

  「是那個只有拍到一秒,立刻被他發現而破壞掉監視器,畫面相當模糊的那卷嗎?」羅芸問道。

  「還會有別卷嗎?」

  「那賊倒是挺厲害的。」古傑冷言冷語的諷道,很高興白天羽被那小偷給困住了。

  聞言,白天羽瞪了他一眼,不怎麼愉快的哼了一聲。他查那小偷查得都快累死了,古傑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說起來辰天保安向來只保人,並沒有接保物品的案子,照理說應該不會跟那位小偷有任何交集,但在兩年前,辰天破例為藍星集團接了世紀風華珠寶展的保全案,沒想到第一次保物品就出了問題。

  展示中的主要珠寶紅寶石項鏈「死神的微笑」竟然莫名其妙不見了,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見的,他們第二天進展覽室中,才發現東西被掉了包,連忙調出昨晚的監視帶來看,剛開始還找不出項鏈到底是何時被竊,最後還是白天羽反覆觀看後才發現,監視帶中上一秒還在的紅寶石項鏈,下一秒就被偷天換日。

  時間是在晚上十點,所有參觀人員退出展覽室後的十分鐘,放在展示櫃裡的紅寶石項鏈就這麼突然的、怪異的在保全室三位監控人員六隻眼睛下被入換上另一條精巧的仿製品。

  問題在於那整整十分鐘裡,並沒有人進出過展覽室。而最後同時離開展覽室的兩人,一個是辰天的人,另一位是藍星的警衛。

  這些人的資歷和人格、財務完全沒有問題,監守自盜這點完全排除,於是辰天便往別的方向查,結果浪費了一堆時間,還是沒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後還是白天羽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一再重複觀看那卷監視帶,這才發現監視器被人動了手腳。

  失竊的時間是十一月十日,而他們看到的那卷監視帶和十一月九日晚上十點整到十點十分的監視帶一模一樣,也就是說他們所監視的根本不是現場,而是一卷事先製作好的十分鐘錄影帶。那名竊賊在九日時便先行溜至保全室,將九日十點的時間改成十日十點,錄出來的影像時間便成了十日,因為只有短短十分鐘,以至於九日時竟沒有人發現日期不對。

  那竊賊再將九日錄好的十日監視帶,拷貝一份後放回原位,然後在十日進去展覽室時,把監視器切換到他製作好的監視帶上,接著他就可以從容不迫的將那條紅寶石項鏈盜走了。

  所有人觀看帶子都只注意十日的帶子,沒人注意到九日晚間十點到十點十分這短短十分鐘的帶子上,出現的時間竟是十日的日期,再加上十日十點十分雖然螢幕有出現極微小的跳動,但眾人皆仗著自個兒的本事,沒人覺得奇怪,才會讓那小偷耍得團團轉。

  事實上在十點警衛離開前,項鏈的確還在,他是在所有人離開後輕而易舉的偷天換日;然後離開,但所有人因為太相信監視器,所以並沒有發現異祥。

  若不是白天羽再三觀看監視帶,發現十點十分前後項鏈的反光顏色有點不同,這件案子就要成懸案了。

  他發現這事後,立刻回現場去查看監視器的線路,果然發現在地下室的電線有被人動過的痕跡,這才確定了那小偷的手法。

  老頭便將這件案子丟到他這兒子頭上,所以他才會辛辛苦苦的追查這個小偷。

  展覽前就有謠傳一位著名的小偷「神偷G」會對世紀風華珠寶展下手,雖然不確定是不是這傢伙幹的,但總比什麼線索都沒有好。

  於是白天羽便開始追查這名神愉G,沒想到一查兩年,竟然還是沒多少線索,更遑論逮到他了。

  這次便是聽說神偷G在香港幹了幾票,他才會到香港去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結果當然還是什麼都沒有。在下雨。

  雨絲好冰、好涼,細得像絲線一樣,在空氣中飛舞、墜落。

  灰濛濛的城市,灰濛濛的天空,不過楚寧的心情倒是不錯。原因是樓上那些長輩終於打退堂鼓,在今天早上帶著那群眼線浩浩蕩蕩離開了。

  她聽著雨聲,仔細的收拾著這幾天借住的屋子,將所有東西歸回原位。

  確定所有東西都和她進來時擺放的一樣後,她再次看了一圈,對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點頭。

  用掉的蛋,補齊了;用掉的麵條,補齊了;用掉的盥洗用具,補齊了。她製造出來的垃圾也早丟了,望遠鏡被她放回原位,書本雜誌也物歸原處,剪刀、針線、原子筆等雜物,也早在她使用完後都搞定了,跟他借的衣服也洗好、燙好掛回衣櫃裡了。

  她滿意的看著衣櫃裡的衣物,忽然感到好像有哪裡不太協調,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有人在用鑰匙開鎖的聲音;耳朵靈敏是她當小偷的天賦之一。

  楚寧當機立斷,關上衣櫃就跑進客廳,在門被打開的前一秒竄進陽台,躍上牆,往上一跳,小手勾住自家陽台外底部的溝槽,再一使力翻身,輕輕鬆鬆就翻到二十樓陽台的牆上。

  白天羽開門進來,疲憊的直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但眼角餘光卻瞄到陽台外似乎有東西掃過,他狐疑的定睛再看,卻什麼也沒有。

  真是的,大概是他太累了。

  他蹙眉搖搖頭,扯下頸間的領帶,轉身走進浴室裡。

  在二十樓的楚寧整個人懸在陽台外,一手攀著牆,另一手抓著差點掉下去的拖鞋。在聽到他關門的聲音後,她才敢做進一步動作,再翻回二十樓陽台內。

  受不了,差點被她自己搞砸了。

  楚寧走進屋內,要是她為了雙拖鞋摔死,她死都不會瞑目的。

  等她抓著拖鞋進到屋內才猛然想到,這雙拖鞋是樓下那男人的,真是糟糕!

  趁著那傢伙在洗澡,楚寧動作迅速的將拖鞋歸回原位,還不忘帶條毛巾把身上滴到地板上的雨水擦乾,也順便擦乾了拖鞋,這才又溜回樓上。

  這下該不會再有事了吧?

  楚寧倒在長輩們命人送來的大床上,重重的吐出了口氣。

  她側頭看著窗外濛濛的細雨,想起不知是誰說的——下雨天是睡覺天。

  現在她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沒有煩人的長輩、沒有惱人的煩惱,只是單純的睡場好覺。嗯,睡覺也許是上帝發明的十大好事之一。她睡著前的那一秒,如是想著。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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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10: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神偷神愉、怪盜怪盜。

  白天羽凝神閉目的躺在浴缸裡,滿腦子想的都是他這兩年積極地查探想逮到的那名小偷。

  有人稱他神愉G,也有人稱他怪盜G,起因於他唯一一次被拍到的那卷監視帶,不知是監視帶出了問題,抑或是他天生綠眼,還是燈光反射的關係,他唯一露在外頭的雙瞳竟是螢綠色的,白天羽較相信是後者,因為人類的雙眼是不可能有那種顏色的,就算是戴有色隱形眼鏡都不可能。

  事實上,那小偷在警局的犯罪檔案中,正式的稱呼就叫「綠眼」,因為他沒有固定的作案模式,從未失過手,除了那卷帶子從未留下任何可以依循的線索。他們甚至不確定哪幾件案子是他做的,哪幾件不是,結果凡是找不到線索的案子,最後全推到了「綠眼」頭上,就算不是,只要人沒被抓到也沒人會說什麼。

  而儘管每次失竊的有錢人家或展覽會場皆顧有保全、警衛,甚至布下天羅地網,東西還是照樣不見。尤其是世紀風華珠寶展那次,簡直是讓辰天保安大大的丟了臉,失竊賠錢事小,信譽被破壞可就嚴重了。

  兩年前他開始追查這位偷兒,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案子,只要有人懷疑,他便會前去採訪、尋查。

  他一路追在他的屁股後面,從開始的無頭蒼蠅式的找法,到漸漸能分辨哪些案子是他幹的,哪些不是;他相信自己是唯一能做到這點的人,耗費了兩年的時間,可不是白幹的。

  他努力的解開「綠眼」每一次神奇般的作案手法,研究他的習性,甚至模擬他的思考模式。

  白天羽張開眼,目光炯炯的望著前方白色的磁磚。

  不久前,他曾經有一度相當的接近「綠眼」,他在女巫PUB布下陷阱,想誘那位「綠眼」的接頭人出現,沒想到對方非常小心,不肯上釣,而且從此沒再出現在那間PUB,那條線就這樣斷了。

  但白天羽知道他已經快逮到他了,就快了,因為他相信自己足夠瞭解這小賊,知道他絕不會錯失像「黑天使」這樣完美的珠寶精品。

  他會來的,而他這次只要好好的守著黑天使就能逮到他了。

  白天羽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型的人,對某些人來說學起來輕而易舉的事,他要花上兩三倍的時間來學習,當一般人在床上睡大覺的時候,他通常還在挑燈夜戰;如果今天投籃,投六球是標準,他會不斷的練習,直到自己能百投百中為止。

  在旁人眼中,或許他表現出來的成績和天才相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暗地裡付出了多少,以求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他不是天才,但從小到大耐心便一直是他的優點,他一向很有耐心的練習、很有耐心的等待、很有耐心的承受,以求能得到他想要的。

  現在,他很有耐心的追蹤著「綠眼」、很有耐心的研究他,而不久的將來,他也會很有耐心的逮到他。

  即使那傢伙非常的聰明、非常的滑溜也一樣。

  白天羽站起身,抓起掛在旁邊的白浴巾圍在腰上,嘴角噙著微笑,沒錯,他一向能得到他所想要的。

  只除了羅芸!

  這令人不爽的念頭一下子竄進腦海,引得他眉頭緊蹙。

  該死!那是他從小到大唯一的敗筆。

  第一次見到羅芸,他就被她冷靜獨立的個性深深吸引,才十幾歲就立定志向長大要娶她當老婆,沒想到他才幾個月沒見羅芸,再見到她時,羅芸已經成為古傑的保鏢,寸步不離的跟在那冰塊臉身邊,而且還愛上了他,中間雖然經過多次的波折,結果她還是嫁給了古傑。

  也許太過有耐心也不是件好事!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滿臉不悅的咕噥:「那是例外。」

  不過,是誰說有一就有二。

  這次他低聲罵了句髒話,然後立刻閉上嘴,決定這種和自己腦袋吵架的行為實在有夠愚蠢,而且浪費時間。

  頂著一頭濕淋淋還在滴水的頭髮,他一臉陰鬱的走進臥房打開衣櫃,拿出睡衣。忽然,他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便再次打開衣櫃。

  怎麼回事?他瞪著滿櫃子整齊的衣物,總覺得有地方不太協調,但卻找不出毛病在哪裡。

  是他去香港太久了嗎?竟然連自己的衣櫃都讓他覺得怪怪的。

  再三打量衣物,發現一切正常後,白天羽心情更加不好的將衣櫃門關上,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覺。

  也許等他醒來,一切感覺就會變得很「正確」了。

  好香……

  楚寧躺在床上飢腸轆轆的睜開雙眼,瞥了窗戶一眼,天黑了,窗外已是一片黑暗。

  那是什麼味道?

  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那香味越來越濃郁。

  雞湯,她確定那是雞湯的味道。

  好餓哦!到底是哪家在熬湯?香成這樣。

  肚子忍不住咕嚕咕嚕的叫,她眨了眨眼,暗自歎了口氣,終於認命的從床上爬起來。

  睡眼惺忪的走進浴室拿出牙刷牙膏刷牙,她一邊刷牙一邊走到陽台去拿應該是被嬸嬸曬到外頭的毛巾。

  怎知越接近陽台,那雞湯的香味就越重,害她越來感飢餓,等她整個人站到陽台上時,她很快就發現味道是由樓下傳上來的。

  楚寧驚訝的停下刷牙的動作,嘴裡還有著一堆白色的牙膏泡沫。她忍不住探頭出去,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她還是像笨蛋一樣雙手扶著牆支撐身體,嘴裡咬著牙刷,將半個身子都探出牆外,直盯著樓下。

  當然她還是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到樓下透出溫暖黃色的燈光,和讓她口水直流的香濃雞湯味。

  天啊!那男人會燉雞湯?

  不,不可能!應該是他的女友或是母親過來煮飯給他吃的吧。

  一小坨白色的牙膏泡沫從她嘴角直滴下馬路,這才讓楚寧驚覺自己牙還沒刷完。

  這是什麼白癡動作?她皺著眉頭倏地直起身體,抬起手握著牙刷柄繼續刷牙,並轉身進屋。

  那傢伙會不會煮湯關她什麼事網?莫名其妙。

  楚寧用力的刷著牙,走進浴室看到鏡中的那張臉時,這才想起她忘記將毛巾拿進來了。

  她先對著鏡中的自己扮個鬼臉,然後才快步跑到陽台拿毛巾。

  當她回身進屋漱口時,腦袋裡想的還是樓下的那鍋雞湯。

  不管那湯到底是誰煮的,還真是香啊!

  好想吃哦……

  幾個小時過去了,楚寧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卻老坐不安穩,整個心思直跑到樓下那鍋雞湯上,雖然肚子早塞進了她之前去便利商店買的包子和微波食品,但他還是對那雞湯念念不忘。

  已經忘了有多久沒喝過這種人工燉煮的湯了,外頭的加工食品她早吃膩了,突然聞到這麼濃郁的香味讓她好想喝。

  想喝、想喝……想喝湯的念頭一直在楚寧腦海裡打轉,電視在演些什麼,她根本不清楚。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早已關了電視,站在陽台上了。

  呃,她只是下去偷偷舀一碗而已,應該不會被人發現的。

  楚寧嚥了下口水,帶了手套和簡便的工具及一個保溫壺,在看清樓下早已熄燈後,動作利落的利用繩子攀了下去。

  她懸在半空中打量,清楚的看見臥房的門下透出光源。

  那傢伙還沒睡?不過沒關係,她會速戰速決的。

  輕手輕腳的躍進陽台,她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弄出,手腳靈活的溜進屋裡,跟著便熟門熟路的摸進廚房。

  楚寧喜孜孜的打開冰箱,果見正中央就放著一鍋她「肖想」一晚上的雞湯。

  看樣子是剛放進去的,還沒結塊。

  嘿,這下可輕鬆多了。

  她快樂的拿出自己帶來的保溫壺和勺子,裝了一碗的量,然後動作輕巧的將保鮮膜弄回原狀,關上冰箱,跟著快快樂樂的就要帶著「她的」雞湯回樓上去。

  臥房的門卻在這時打開了,楚寧嚇出一身冷汗,及時脫離了光源,閃躲到沙發後面,潛伏在黑暗之中。

  白天羽來到廚房門口,打開冰箱倒了杯水喝。

  楚寧在客廳裡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被他發現,只能在心中暗自希望這傢伙快快喝完水,進房睡覺,她好溜回樓上享受雞湯。

  白天羽水喝到一半卻發現地板上異常冰涼,他狐疑的望著冰箱前的地板,只見那裡似乎有著冰涼的水氣,他立刻伸手摸了下冰箱門的邊緣,果然也是冰涼得緊。

  他不禁挑高一眉,冰箱看起來像是才剛被人開過的樣子,但這屋子該只有他一人才是,怎麼會……

  他將水壺放回原位,然後不動聲色的走到客廳,「啪」的一聲,突然將客廳電燈打開——

  沒人。

  他走至唯一可以藏人的沙發前,彎身一看,底下沒人,他視線毫無阻礙的直達牆壁,那表示後面也沒人。

  怪了,難道又是他的錯覺?

  白天羽搖搖頭,拿著水杯、關掉電燈,走回臥房。

  也許是他工作壓力太大了,才會在家裡都還神經兮兮的。

  楚寧站在自家陽台上猛喘氣。

  我的媽呀!剛剛差點被逮到,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在他還杵在冰箱前,就無聲無息的溜了出來。

  那傢伙開燈時,她雙腳才剛離開陽台呢,還好他沒往外瞧,也沒走到陽台上下看看,要不然她就死定了。

  她可是鼎鼎大名的神愉G呢,要是因為偷雞湯被抓到,那可就糗大了,鐵定會笑掉那群長輩的大牙的。

  呼,好險!

  楚寧吐了吐舌頭,喘完了氣,才帶著那壺寶貝雞湯進廚房熱來喝。

  希望它的味道嘗起來像聞起來的一樣好,要不然她會氣死的。

  今天是八寶粥嗎?

  陣陣香味定時的喚醒向來淺眠的楚寧,自從那次「借」喝到美味鮮香的雞湯後,她簡直就是食髓知味,樓下每天都會定時在此刻傳來陣陣食物的香味,美食的香味可比鬧鐘還有用,她一聞到就會乖乖起床,然後巴在陽台上,等著那男人出門或是進房去。

  熏鮭魚、冰糖意仁綠豆湯、麻油雞、姜母鴨、燉牛肉等,這幾天可讓她吃了不少好料,一想到就嘴饞,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經過幾天仔細的觀察,她發現這些東西都是他自己做的,手藝可不遜於飯店大廚,若不是上星期住他家時從電腦中知道他是一名記者,她會以為這傢伙是名廚師。

  說老實話,他不當廚師真的太可惜了。

  想到記者,她突然想起秦哥上次提到有位記者在查她,要她小心點。

  其實她對記者這種人類,沒什麼太好或太壞的感覺,頂多覺得這些人很好利用,尤其是在放假消息方面。至於他們每次把她的新聞炒得熱鬧滾滾,就讓她有煩惱了,害她現在工作越來越困難,而且有些不是她幹的案子也一古腦的全算到她頭上。

  不過秦哥倒是挺厲害的,每次她一被栽贓,第二天秦哥就會利用管道傳出消息,很有技巧的指出疑點反駁該案子不是神偷G做的。

  說起來秦哥幫了她很多的忙,秦哥是老媽的徒弟,也就是說他是干銷贓的。脫離家族獨立之後,她下手偷到的贓物,都是經由秦哥轉手出去。有時候她也會從他那兒接些特定的案於,幫人偷指定的東西,不過秦哥知道她的心病,所以交給她的案子都是一些好事,像是被強搶走的或心愛之物被偷走的人,她會替原主人偷回東西;也只有在做這種案子的時候,她的心情會比較愉快,而且順手得多。

  秦哥相當照顧她,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的疼,當然他也會把她近來的消息傳給老媽,所以老媽才會放心讓她一個人住在外面。

  因為從小與人群隔離的關係,她不善於和人交談,在旁人眼中看來,她是相當孤僻的人。

  每次出去買生活必需品,她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所以常有人誤認她是啞巴。

  她當然不是啞巴,她只是不習慣和人相處,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意思而已。

  楚寧盤腿坐在床上,觀看窗外漸漸下山的夕陽,天幕挨上她所熟悉的黑夜。

  她等待著太陽下山,也等待著樓下的男人離開客廳。

  也許她該向秦哥要一套針孔攝影機,這樣她就可以隨時隨地知道那傢伙何時出去了,不過,這樣會不會太過小題大做了啊?

  突然,肚子響起一陣咕嚕咕嚕聲,她當下決定這絕不會太小題大做。

  她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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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11: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這城市的某條巷弄中,有揀三層樓老舊的歐式紅磚建築,從外表看上去,已有些年代。歷經了數十個年頭的風吹雨打,屋子已不像初建造時那般美麗,當初與眾不同的特殊造形也因為周圍高樓大廈的興起而被遮掩住它的形貌,大廈門亮的玻璃帷幕更是和有些破損的矮牆形成強烈的對比。

  但是在屋主以花草樹木籐蔓的裝飾下,這棟老舊的建築還是透露著活潑的生氣,和周圍的高樓相比顯得可愛多了。

  矮牆的中央是白色籬笆形狀的小門,旁邊立著一個歪歪斜斜的木製招牌,上面寫著「尋夢園」,旁邊則有八個小字——咖啡簡餐、小說出租!

  楚寧站在小門前,將招牌扶正,然後才推開籬笆門走進小庭院中,瞄了下落地窗內三三兩兩看書兼喝咖啡的客人,這才拉開門走進屋裡。

  清脆的鈴當聲隨著門的開關響起,吧台內的秦哥抬頭見是她,只微微對她點了點頭,又繼續煮他的咖啡。

  她安靜的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看他煮咖啡。

  水滾了,呼嚕呼嚕地沿著圓形玻璃中的圓柱往上爬升,滾燙的水和上頭的咖啡粉混在一起。秦哥動作熟練的操作著,咖啡濃郁的香味飄進空氣中。

  然後那藍中帶紅的小小火焰被關了起來,原本透明的水,成了咖啡色的液體,像變魔術一樣,掉落底下的圓形玻璃器中。

  他倒了一杯給她,另一杯端去給客人。

  楚寧看著眼前的咖啡,她一向很喜歡這裡靜謐的氣氛,喜歡看秦哥煮咖啡時的從容,那給她很安全的感覺,像是隔離於紛亂塵囂之外的一座避難堡壘。

  空氣中的咖啡香及秦哥的存在還有黑夜,總是能莫名的安定她的神經。

  「怎麼有空過來?」秦哥回到吧台,捲起衣袖,開始清洗煮咖啡的器具。

  「想……想……拿……」她一開口就不由得緊張,楚寧不悅地皺了下眉頭,頓了一下,不滿意自己的結巴,幸好秦哥一向都不會催她。

  過了一會兒,楚寧再次開口,努力想把話講完整,而這次順利多了。

  「我……想……拿些東西。」

  「什麼東西?」秦哥有些驚訝她會主動來找他要東西,他清洗器具的雙手沒停,雙眼卻直盯著她看。

  楚寧聞言,連忙將早在家中寫好的清單,從袋子中拿出來給他看。

  秦哥看著單子上的東西,左眉越挑起高,「你要這些東西幹嘛?」

  「你弄……弄不到?」她不肯說出目的,還故意質疑他的能力。

  他才不上當,聲音沉穩的重複問:「你要這些東西幹嘛?」

  「不……不給……給我,就……就算了!」楚寧一扁嘴,微慍的將單子從他手中抽回來。

  「可以給你,但要先說你要用來做什麼。」他還是一貫的冷靜,要求她先說理由。

  楚寧懊惱的看著他,希望秦哥能放棄追問,但是他一點也沒有改變心意的樣子。

  討厭,他怎麼這麼固執!老烏龜、臭烏龜!

  「少在心裡罵我,要罵就罵出來。」他把洗好的器具倒過來滴水,淡淡的對她說。每次看她一副臭臉就知道她一定在心裡罵他。

  楚寧一聽眉頭都皺起來了,秦哥就是這點討厭,每次偷偷罵他都會被他猜到。

  「怎麼樣,決定要說了嗎?」他將手擦乾等著。

  她雖然不高興,卻也不能怎樣,這傢伙固執得像頭牛一樣,不說出答案他一定不會死心的。

  楚寧雙目緊蹙,不怎麼情願地回道:「為……為了安……安全上的考……考量。」

  「安全?」秦哥還是不怎麼相信,緩緩地說:「你那棟大廈電梯裡已經裝了一具,門口也有一具,這次你是要放哪裡?陽台還是大馬路上?」

  「樓下。」不喜歡他語氣中的嘲弄,她深吸一口氣快快的回答。

  「樓下?」

  「十……十九樓,住……住了一……一位記……記者。」阿彌陀佛,這件事是真的,她可沒說謊哦。

  「記者?」秦哥聞言臉色一正,注意力立刻集中。

  楚寧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臉不紅氣不喘地道:「你……你不是要我小……小心,只……只是裝……裝一陣子,現……觀察一下。」

  「那裡不准再住,你今天就搬家。」他想也不想的說。在他觀念裡記者與麻煩是同義詞。

  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楚寧先是呆了一下,隨即大聲回答:「不要!我……我要……要要住……住那……裡,不不不……不搬!」她一急起來,結巴就益發嚴重。

  「太危險了,不准。」他冷靜的說。

  「那……那人已……已經住……住好一陣子了,要發……發現也……也早早……發現了。」她急得滿臉漲紅努力辯解,「我……我只……只是以防……防萬一。」

  秦哥聞言雙臂抱胸,目光狐疑的盯著她。

  發現他異常的安靜和瞪視,楚寧連忙鎮定心神,低下頭悶悶地說:「我……真真的不想搬。」

  自從離家後,為了不要和人太相熟,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常常一個地方住不到兩三個月就搬家,這些年來已經換過好多地方住了,這次是住得最久的,長達半年,而且好不容易才躲過那些長輩們,目前算是最安全的,她實在不想又挨地方住。

  秦哥看著直盯著咖啡悶悶不樂的楚寧,心中升起一陣不忍,他也知道她不想搬來搬去的,但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立刻搬走比較好。不是他太過小心,而是很多事都是不怕一萬只夠萬一,若到時候真出了事,他拿什麼和楚家交待?

  但是一看到她一臉沮喪,他不由得輕咳了兩聲,開口後說的卻是:「你保證不去招惹那名記者。」

  楚寧一聽事情有轉機,整張臉一亮,笑容浮現,拚命點頭,一隻手舉在小臉旁發誓,「嗯,保……保證!」

  「保證一有事就立刻離開。」

  「好。」她乖乖的答應。

  秦哥還是不怎麼放心,忍不住叮嚀道:「不准主動去和他攀談,也不要自作主張,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有沒有聽到?」

  「有。」楚寧笑得很甜,他說什麼她統統點頭同意。

  看她那副開心的模樣,秦哥也放鬆了臉部線條。「小鬼,別太樂了,那些器材要等一下,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一聽到有東西吃,她的興趣就來了,立刻拿著萊單指給他看,然後快樂的支著下巴,等食物送上來。

  「小姐,抱歉,你沒事吧?」

  什麼鬼啊?難得一次出門就被人撞。楚寧被一位冒失鬼撞得坐倒在地,腦袋瓜又暈又昏的,屁股痛得要死。

  那冒失鬼似乎問了一句話,她沒聽清楚,只意識到自己姿勢很不雅的坐在人行道上,而且還引起周圍旁人的注意。

  真糟!她暗罵一聲,七手八腳的要爬起來,誰知才動一下,腳跟就痛得她臉色一白,這才知道扭到腳了。

  下一瞬間,她只覺四周景物一陣搖晃,原來她被人抱了起來。

  搞什麼?楚寧大驚失色,雙手反射性的抓住冒失鬼的襯衫維持身體平衡。

  你要帶我去哪裡?

  她想開口卻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當她發現這人自作主張的往她家的相反方向走時,她更是臉白得不能再白了。

  放我下來!

  她看到周圍每個經過的人都回頭看他們,忍不住想對他尖叫,但所有的話語還是卡在喉嚨,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不喜歡引起旁人的注意,更不愛像動物一樣被人行注目禮,但在行動被限制的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轉向他的胸膛,把自己的臉藏起來,然後希望大家忘記她的存在,最好別記得她的長相。

  發現她的僵硬和不自在,冒失鬼安撫的說:「抱歉,你再忍一下,醫院就快到了。」

  咦?醫院?!

  楚寧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抱著她走進急診室掛號了。

  她是知道這附近有家醫院,但她卻從來沒有進來過,也不想進來,尤其是以這種眾所矚目的方式。

  天啊,他乾脆殺了她還比較快!

  楚寧在他懷中不安的動了一下,實在很想跳下地奪門而出,但一想到痛腳,她就打消這個念頭。

  不過幸好已經晚上了,急診室裡沒有太多的病患,免去許多注目的干擾。

  他將她抱到病床上,一旁的護土見她是被抱進來的,臉又白得像鬼一樣,還以為她受了什麼嚴重的傷,連忙過來探看。

  「怎麼回事?」護士小姐問。

  「她的腳扭傷了,麻煩醫生幫她檢查一下。」

  扭傷而已,有必要用抱的進來嗎?護土小姐先入為主的認為這位先生太過緊張了,遂笑著說:「沒問題。不過,你太太是第一次來這裡看病嗎?」

  太太?!誰是這傢伙的老婆啊!楚寧一聽雙眼睜得老大,連忙搖頭否認。

  護士小姐卻當成她是回答後面的問題,又說:「先生,麻煩你先到前面幫你太太填一下基本資料好嗎?」

  他楞了一下,立刻開口解釋,「小姐,你誤會了,她不是我太太。」

  楚寧聞言拚命點頭附和。

  「啊,是嗎?沒關係,反正現在是女朋友,將來說不定就是老婆啦。」護士小姐揮揮手,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跟著轉身就去喚醫生過來。

  他不好意思的對楚寧笑笑,「抱歉讓你被誤會,我等一下再和她解釋。你證件先借我一下,我去幫你填資料。」

  楚寧坐在病床上,無力的翻個白眼,才從背包中拿出健保卡和身份證給他。

  等他填好資料回來時,醫生也來了,他就站在旁邊看。

  「醫生,怎麼樣?」

  「不嚴重,只是單純的扭傷而已,我開個藥膏,先回去擦擦,三天後再過來看,等一下記得去櫃台結帳拿藥就行了。」

  「謝謝。」他向醫生道了謝,然後將證件遞給楚寧,「楚小姐,真是對不起,我沒看見你在前面才會撞到你。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身份證上的地址並不在這城市,應該是她老家的地址,所以他才開口問她。

  她實在懶得理他,也不想開口。都是這傢伙害的,現在她勢必要等到腳好才能溜進樓下裝針孔攝影機了,幸好背包裡的電子器材沒有摔到。

  楚寧自顧自的下床穿好鞋子,跟著就打算要走人。

  那人見狀,輕而易舉的將她再次抱起來。

  這次她可真的生氣了,不悅地撞了他胸膛一拳,忿忿的瞪著他,用手指著地下,示意他放她下來。

  「你的腳受傷了,我送你回去。」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逕自往櫃台走去,一副打算就這樣去結帳的樣子。

  楚寧氣得不顧危險的在他懷中掙扎。

  「你再動就要掉下去了,摔到地上可是很痛的。」他笑著警告道,「對了,我姓白,叫白天羽,你可以叫我天羽,小寧。」

  小寧?!她跟他很熟嗎?這傢伙好噁心啊!

  楚寧丟給他一記白眼,真受不了這種厚臉皮的人類。

  白天羽一點也不在乎她不友善的態度,逕自把她抱到櫃台前的椅子上,然後便去結帳拿藥。

  楚寧坐在椅上本想趁他不注意時開溜,怎知扭到的右腳一施力就痛得要命,她只好再度打消念頭。

  結果她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白天羽抱來抱去的,真是出盡了風頭。

  從小到大,楚寧從來沒被這麼多人注意過,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簡直就是超級討厭!

  白天羽也是,超級討人厭的討厭鬼!

  她惡狠狠的瞪著正在付錢拿藥的討厭鬼,希望他能忘掉她的存在。不過,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白天羽拿完藥後走回她身邊,「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住哪裡了嗎?」

  不要!

  她瞪著他在心底回答。

  見她不說話,白天羽好脾氣的說:「你要是不肯說,我們整個晚上便要耗在這裡了,你想浪費一個晚上嗎?」

  過了一會兒,楚寧才搖搖頭,屈服的從包包中拿出記事本,把住處的地址寫給他看。

  咦?好巧。

  從她寫的地址,白天羽訝異的發現她竟和他住在同一棟大廈,連門牌號碼都差不多,只差她是住二十樓,而他則是住十九樓。

  他露出個笑容,抱起她便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看來他和這女孩還真是有緣啊!

  可惡,好香啊!

  在聞到另一陣美食香味傳來時,楚寧忍不住沮喪的在心裡咒罵。

  都是那討厭鬼害的,讓她現在只能在床上流口水,聞香興歎,不能下樓去拿一點上來嘗嘗。

  昨晚白天羽送她回來,本來還想進屋裡,若不是她生氣的堅持擋在門口,他早闖進來了。

  正當她不悅的瞪著扭傷的腳踝時,突然聽見屋內一陣音樂聲響起,她嚇了一大跳,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那是久久未曾聽聞的電鈴聲。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在這時找上門來?

  楚寧忿忿的打開螢幕,只見螢幕上出現的人便是昨天那位討厭鬼。她立即厭惡的將螢幕關掉,根本不想去應門。可是那傢伙不死心的按了一次又一次的電鈴,氣得她拿衛生紙塞住耳朵,然後倒在床上拿被子蓋住頭,那吵死人的電鈴聲才小聲了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電鈴聲忽然停了。

  楚寧把被子拉低一些,沒聽到電鈴聲,她再把塞耳朵的衛生紙也拿掉,還是無聲無息。就在她正要打開監視器瞧瞧他是不是已經走掉的時候,那吵死人的電鈴聲又再度響起。

  天啊,他不懂得什麼叫放棄嗎?

  她受不了的拉起被子蒙住頭大聲尖叫,那個王八蛋怎麼不快滾啊!

  誰知道這一叫卻叫出了問題。

  她叫聲末歇,就聽外頭發出一聲砰然巨響,白天羽的聲音跟著傳來,然後他使出現在她房間。

  「你沒事吧?」白天羽聽到悶喊聲,立刻踹開門端著湯緊張的衝進來,卻見她抓著被子,像看怪物一樣驚恐的瞪著他。

  不用她回答,光看情況也知道她好得很。

  白天羽鬆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她不會說話,怎麼會喊呢?是他太過緊張了。

  昨晚送她回家時,一路上都未見她開口,即使扭到腳跟很痛時,也只見她皺著臉。一副疼痛的模樣;卻不曾聽她喊痛。

  於是他歸論出這女孩是啞巴,為了不讓她尷尬難過,他也沒問她,但心中卻為她感到疼惜,然後又知道她一個人住在這裡的時候,當下就決定要隨時上來看看,希望能夠幫助她。

  今天煮湯時便想到要端上來給她喝,沒想到他竟然會誤會她大叫,那聲喊叫可能是他聽錯了吧。

  白天羽尷尬的看著坐在床上一臉無法置信地望著他的楚寧,「呃……我拿湯來給你喝,剛才聽錯了,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才會這樣衝進來。呃……外面的門,我等一下會去把它修好,對不起。」

  啊,她的門!

  聽到他這麼說,楚寧這才回過神來,此刻她只覺欲哭無淚。

  被他騷擾也就算了,這傢伙竟然還弄壞她的門,光聽剛剛那聲巨響也知道他開門的方式有多粗魯,還修咧?她看那門大概只剩下屍體了。

  真是……真是……真是氣死她了!

  還喝湯?哼!她現在只想把這傢伙立刻趕出去。

  咦,等等!

  楚寧的思緒整個停頓,然後倒帶至前頭那句。

  喝湯?

  她敏銳的嗅覺在此時恢復正常,雙眼焦距從那張討厭的俊臉往下移,瞧見他手中絲毫末曾灑出湯的鍋子。

  先是那讓人垂涎的香味引起她的注意,跟著是他手中那只很眼熟的鍋子,接下來她發現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很面善。

  呃,該不會那麼巧吧?

  楚寧狐疑地像只大海狗一樣「啪啪啪啪」地以兩隻手從床頭移至床尾,然後動動鼻頭聞一聞、嗅一嗅討厭鬼手中的那鍋湯。

  死了,真的是這個香味把她叫醒的。

  她十分無辜地望著那鍋湯,再抬頭瞧瞧那張俊臉。

  唉,她心中還真是五味雜陳啊!

  「你想喝?」看著她怪異的面部表情及動作和最後「肖想」的眼神,白天羽柔聲的問道。

  楚寧望著他,久久都不動一下,內心正努力交戰中。

  趕他出去,把湯留下來?

  不行,太沒良心了。

  趕他出去,湯也一起趕出去?

  嗚!不要,她好餓。

  把他留下,湯也一起留下來?這個……嗯,值得考慮。想想她也許可以拐他天天送吃的來,還可以多一位跑腿的,讓他幫她出去買東西,這樣她就不用出去面對太多的人了。

  想起來好像不錯耶,嗯,不只不錯,應該說是挺好的。

  楚寧越想越高興,原本的愁眉苦臉也漸漸換成一副笑臉。

  白天羽見狀,便再問一次:「你想喝?」

  她先是遲疑的點頭,接著便是很肯定的用力點頭了。

  「你等等,我去廚房拿碗舀一些來。」白天羽對她笑一笑,轉身離開房間。

  楚寧一聽,臉上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廚房根本沒碗。事實上,裡頭也沒筷子,也沒所謂的鍋碗瓢盆和調味料,裡面有的就是她搬進來時,原本就存在的抽油煙機和沒有接瓦斯的瓦斯爐。

  對了,還有個空空如也的冰箱。本來她連冰箱都沒有,那冰箱是上次長輩們留下來的東西之一。

  因為她根本不會煮東西,要這些煮飯的工具也沒用,所以當然就不會去買,省得浪費錢。

  過了一會兒,果然見他又端著那鍋湯進來,楚寧更是努力的裝無辜。

  「呃,我又想了想,你腳不方便,也無法洗碗,我還是下樓去拿碗好了,等下一起帶回去清洗。對了,我就住你樓下,我說過了嗎?」

  看著他很努力的佯裝若無其事,楚寧當然萬分配合,立刻眨了眨眼,搖搖頭表示不清楚他住樓下,更是刻意假裝不知道自己家中找不到一雙碗筷的事實。

  「OK,我下去一下,馬上就回來。」白天羽立刻放下湯,下樓去拿碗筷。

  聽見他已經離開,楚寧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呼,真沒想到那傢伙竟然就是樓下那位仁兄。呃,那她算不算主動去招惹人家?不算吧,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不關她的事,她可沒有去招惹他哦。

  而且現在情況也沒有不對,他又不知道她是誰,應該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危險才對。

  這樣一想,楚寧就放下了心,然後自動將此事歸類為小事,小事是不用去煩秦哥的,她自己就可以應付了。

  楚寧瞪著那鍋雞湯等了三秒,實在忍不住了,便伸手撈了塊雞肉吃。

  當白天羽回來時,她才剛吐掉骨頭,還在舔手指呢。不過當然,兩人很有默契的,白天羽裝作沒看到,楚寧也裝作沒偷吃過。

  就在她喝湯時,白天羽到外面去叫人來修門。

  她是不清楚門壞掉的情形如何,不過卻聽到有工人來換新門的聲音,當然還聽見他對那些工人說:「這裡遭小偷!」

  她聽見這句話時,口裡的湯差點噴出來。

  這地方是有小偷沒錯,但踢壞門的可不是那位小偷!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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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展天保安公司

  辦公室裡人不多,卻個個忙得只恨爸媽沒多生幾隻手。一位小姐肩上夾著電話,一隻手敲著電腦,另一隻手則忙著接起另外一個響個沒完的話筒,順便按下旁邊的傳真機讓資料傳出去,同時嘴裡也沒閒著,連珠炮似的報出一連串的數字和資科,速度快得讓人幾乎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其他人的情形也是差不多,同時使用好幾具電話和電腦,只見螢幕上的影像跳得飛快。也不知他們到底是看清了沒有。

  才幾個人而已,整間辦公室卻嘈雜得像個菜市場,說話的聲音、機器的聲音和打字的聲音全混在一起。

  忙亂的辦公室中,就見接電話的忙著接電話,查資料的忙著查資料,打電腦的忙著打電腦,所有的人無一不手忙腳亂,唯獨一人坐在桌前發呆。

  「白大少,別發呆了,二線電話。」後頭的人推他一把。指指他桌上電話一閃一閃的小紅燈,白天羽連忙回神接電話。

  「你們找到蒂蒂了嗎?」羅芸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他咬著筆搔搔頭,吐了口氣道:「還沒,蒂蒂這次是真的鐵了心,不如道躲哪去,古月誠那裡的情況呢?」

  「齊叔和箏姨回來了,古傑要他先回家去住,他這幾天也一直在找蒂蒂。」

  「他活該。」白天羽幸災樂禍的說。

  本來羅芸嫁給古傑已經讓他不爽了,沒想到連他乾妹妹楚蒂也被古傑的表哥古月誠拐走。他在要去香港以前,古月誠和蒂蒂之間已出了問題,蒂蒂跑去躲起來,古月誠找不到她,還鬧到他這裡來,新仇加上舊恨,讓他火大的當場和古月誠在辦公室裡打了一架。

  最後他們倆被老頭制止,並單獨把古月誠叫進辦公室,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老頭和楚家夫婦本就是多年好友,大概會給古月誠一些線索吧,不過他卻到現在還是沒找到蒂蒂。

  白天羽這才開始感到擔心,讓辰天的人也跟著尋找蒂蒂的蹤影。

  他停下思緒,想起要逮神偷G的事,還要靠藍星的配合,便問:「藍星第二屆世紀風華珠寶展,日期訂了嗎?」

  「下個月三十號。今天晚上我和古傑會去參加王董的宴會,你會到嗎?」

  他本來打算去拍些照片,盡盡做記者的本分,但一想到樓上的女孩,便打消了主意,「我有點事,沒辦法過去。」

  「OK,那找到蒂蒂的話記得通知我。」

  「知道了。」說完,白天羽便收了線,看看時間四點多,他把桌上東西收一收打算回家。

  其他人看了,便有人揶揄道:「大情聖,晚上有約會啊?看你一副急著回去的樣子。」

  「是啊,一位漂亮妹妹。」他大方承認,並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然後在辦公室一陣鼓噪聲中,從容的走出去。

  其實辰天裡的人,有不少都是待了十多年的老鳥,和他認識相當早,但不知何時起,大家都忘了他原來的本性,反而只看見他罩在外面的保護色——一位風流不羈的花花大少。

  天知道他原本的性格和花花大少的角色差了多少,但為了職業上的理由,一副風流痞子樣才會讓人鬆懈而不加以防範。

  白天羽這個人在旁人眼裡,是一位不長進的二世子,雖有份記者的工作,實際上卻是靠老頭的關係而討來的一份掛名職業,每天早上去報社打卡然後便下班,偶爾去各大宴會拍拍政商人士的照片,記者的工作就算交差了事。

  剩下的時間,白大少爺便靠著他那張俊臉和甜嘴,到處拈花惹草,遊戲花叢間。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其實暗地裡他是辰天的保鏢,不過他所擔任的工作,卻是屬於幕後的性質,當辰天的人在保護僱主時,他便在暗處調查,把隱藏的敵人揪出來。

  也就是如此,他才需要一個讓人較不會防備的假象。時日一久,他不只是在面對外人時是那樣,即使是待在辦公室裡也是那樣,他讓自己習慣於這樣的角色性格中,為的就是怕穿幫。

  當然,辰天的人大都知道內情,但積非成是,再加上他那副俊臉看起來就像花花大少、浪蕩子,所以可能沒幾個人還記得他那做事有條有理、一絲不苟的本性了。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如此喜歡和楚寧相處。她不會說話,又和他所處的生活幾乎沒有交集,所以在她面前,他可以很輕鬆的回復本性做他自己,不用擔心會壞了事。

  楚寧似乎有些自閉,或許是不能說話的關係,造成個性上有點孤僻,她幾乎足不出戶,而且作息不正常,白天總是在睡覺。

  上次為了要帶她去醫院複診,他幾乎是又拐又騙,好言勸說,直說得口乾舌燥,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到醫院去。

  他實在不懂她的家人怎麼放心讓一位不能說話的女孩,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城市過活。

  他承認,對於楚寧,他的確是同情心過於氾濫。

  現在回到家後,他第一件做的事不是洗澡,也不是換套輕鬆點的休閒服,而是先去廚房燉湯,然後帶上樓去看她,也只有在吃飯時間,她才會乖乖的配合,兩個星期下來幾乎已經變成習慣。

  對了,明天是周休二日,他要帶她出去走走,這次一定要讓她出去曬曬太陽,最好是能把她不正常的作息時間修正過來,要不然她身體一定會越來越糟。

  白天羽腦海中計劃著明天的行程,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微笑。

  而在家中好夢正酣的楚寧,正夢到好吃的美食,完全不知明天就是她的苦難日。

  黑著眼圈,睡眠嚴重不足的楚寧,一大早便被白天羽吵醒。

  天哪!她五點才睡耶,這傢伙早上八點就跑來了,猛按電鈴不說,在她受不了爬起來開門時,他竟然還一臉精神奕奕的和她道早安。

  早你個大頭鬼啦!

  楚寧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瞪他一眼,然後當著他的面就要將門關上,結果他早有先見之明,及時伸出腳擋住門,然後便推開門走進來。

  「小寧,吃過早餐了嗎?」

  早餐?她從來不吃早餐的,而且她現在困得要死,對吃的沒興趣。

  缺眠中的楚寧懶得理他,反正人都已經進來了,她也沒力氣趕他出去。想來這傢伙也不會對她怎樣,乾脆就隨他去。

  主意一打定後,她雙眼睜不開的轉身往臥房走去,打算回去繼續補眠。

  白天羽見狀,舉步跟在她身後,「今天放假,我們去故官走走如何?那裡正在展出畢加索的畫作……」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她爬回床上,抱著棉被繼續蒙頭大睡.壓根就沒聽他說話。

  他微皺著眉,拉開她的被子,「小寧,今天天氣那麼好,外頭陽光普照,你就這樣把一天睡掉不是很可惜嗎?快點起來洗臉刷牙,我們去看畫展,再去陽明山走走。」

  見棉被被搶走,楚寧整張臉皺在一起,不高興的改抱枕頭,用以擋住他所說的亮麗晨光。

  「別睡了,你就是因為太久沒曬太陽,才會白得像鬼一樣,這樣是不健康的。起來了,快點。」他再次把她的枕頭搶走,又伸手把她整個人拉坐起來。

  不要,她不要去看畫展!不要去陽明山!也不要出去曬太陽!她最討厭太陽了!不對,她最討厭的就是他!

  討厭,為什麼他不肯放過她?

  楚寧無力的坐在床上,實在快哭出來了。

  最後,她還是禁不住白天羽的三催四請、疲勞轟炸,在他半拖半拉,又說又勸之下,洗完臉、刷完牙,坐上他的車,一起去故宮看畫展。

  在車上她還想睡,他卻一直和她說話,在她旁邊唸唸念,像蚊子一樣,討厭死了,讓她想睡都睡不好。

  而且陽光好大,一直照到她的臉,讓她沒辦法睡。

  等到了故宮時,她還是一臉苦瓜,當她下車發現他竟然把車停在馬路邊,而不是開上去時,她更是想就此昏死在故宮前那不知道有幾百階的樓梯下。

  「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你要運動一下,出出汗,對身體才好。」

  運動?!她的腳傷才剛好耶,她看爬完這些樓梯,她那只傷腳大概也完蛋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白天羽笑著摸摸她的頭,「放心,如果走到一半你的腳很痛,真的不行的話,我再抱你上去。」

  抱地上去?開什麼玩笑!她寧願自己爬上去。

  這傢伙嫌她上次出的風頭還不夠啊!

  楚寧沒好氣的再瞪他一眼,轉身走上樓梯。其實若在平時,這些樓梯對她一點也不困難,只是她今天睡眠不足,腳又才剛好,所以才不想做爬樓梯這種蠢事,尤其是還大老遠跑到故宮來爬。

  看她賭氣的往上走,白天羽一臉好笑的跟在她身後,怕她一個沒踏穩便往後倒;若是真讓她跌個鼻青臉腫,她可真的會恨死他了。

  才走到一半,卻見楚寧停了下來,白天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對新郎新娘正在拍婚紗照,她的視線焦點放在新娘的白紗禮服上。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到她臉上閃過一絲羨慕和渴望,但還未看清,便見她轉過頭繼續往上走。

  他看看那對新人,再看看眼前嬌小的背影,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怪異的情緒。她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單,有些僵直的肩膀似乎警告著他別說任何安慰的話語,又像是訴詛著她早已習慣獨自一人。

  她無法說話,也許因為這點讓她不敢奢想有天能嫁為人妻。

  白天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沉默跟上,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卻一直迴盪在胸口,久久不去。

  來到展覽區,買了票進場,因為是假日的關係,看畫展的人潮有些多,他們並未跟著導覽的小姐前進,兩人獨自另外看起。

  每當楚寧停在某幅畫前,白天羽便會低聲解說給她聽。其實楚寧不是很感興趣,這些東西她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她還會分辨贗品和真畫呢。不過她並沒有阻止他的解說,因為只要不是用來嘮叨她,他那中低帶點磁性的嗓音其實是很好聽的。

  讓她有些訝異的是,白天羽知道的並不比她少,而且介紹畫作的說法很有趣,不用多久,她就發現身邊跟了一小群聽眾,隨著他們移動。

  到了另一幅畫作前,楚寧忽然凝神專注的觀看起來。

  白天羽很快的發現她的專心,柔聲道:「這是賽雷斯汀,是畢加索藍色時期的作品,賽雷斯汀是位瞎了一隻眼的老妓女。你很喜歡這幅畫?」

  楚寧輕輕地點頭。幾年前她曾經打過這幅畫的主意,起因於秦哥店裡的那幅複製畫,每次秦哥在看畫中的老女人時,眼中都會閃過一絲哀傷,於是她便想到要把真品偷回來送他,但秦哥不准,還為此訓了她一頓。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發脾氣,所以印象深刻。

  不過她到現在還是沒弄清楚,秦哥和這幅畫究竟有什麼淵源。

  畫中的老女人看起來歷經滄桑,未失明的眼中透著不明的情緒,讓人看了不由得升起濃濃的愁意。

  說老實話,比起畢加索後期的作品,她比較喜歡這幅畫。每次看到這畫,她總是在猜測著賽雷斯汀背後的故事。

  其他的畫作他們很快就看完了,離開擁擠的展覽區到了外頭,楚寧忍不住做了幾個深呼吸。

  她實在不習慣和那麼多的人共處一室,還是外頭的空曠好多了,至少沒了在室內的壓迫感。

  一陣強風吹來,讓她瞇起了眼,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哈啾!」快入冬了,雖然天上高掛著暖陽,但楚寧還是覺得有些冷,鼻子一癢便打了個噴嚏。

  「很冷?」

  楚寧點點頭,一副可憐樣,希望他能放她回家睡覺。

  結果白天羽摸摸她的小臉說:「你看你臉白的,你就是太少出來曬太陽、太少運動,所以才禁不起風吹,這樣很容易感冒的。」

  她聽了實在很無力,只能一臉苦瓜的看著他。

  白天羽無視她的可憐樣,牽著她的手走下樓梯,邊走邊道:「接下來我們去陽明山走走,我再帶你去吃土窯雞。」

  聽到還要去陽明山,楚寧登時垮下雙肩,認命地任他牽著走,唯一讓她覺得好過點的,就是聽到有好料的可以吃,多少讓她有點安慰。

  啊,如果他只負責煮菜,其他的別管她,那該有多好!

  可惜,唉!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沒有白吃的午餐。

  來到陽明山,因為不是花季,所以只看到一堆又一堆的樹叢。白天羽帶著她這邊走走、那邊晃晃的,走得她的腳都快斷掉了。

  等到好不容易白天羽覺得她的運動量夠了,才回頭往停車場方向走,這時楚寧精神一振,知道他終於打算帶她去吃土窯雞了。

  坐上車前座,這次她倒是沒有倒頭就睡,反而心情愉悅的打量著路上的景色。

  老實說,她真的是很久沒在白天出門了,就算去秦哥那裡,她也會在太陽下山後才出門。因為她覺得在黑夜中,別人比較看不清楚她的面貌,這樣她比較有安全感;她喜歡黑夜勝過白天,從小就是。

  一路上景色怡人,楚寧見他把車子開進一條小路,沒多久便來到一處古老的深宅大院。

  奇怪?不是說要帶她去吃土窯雞嗎?來這裡幹嘛?

  楚寧狐疑的轉頭看他,這地方可一點都不像在賣土窯雞的。

  「到了。」他笑著說。

  見他把車停好下了車,她也只好乖乖的跟著下車。

  「這是我家,我在這裡長大的。」說完,白天羽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往屋裡走,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他家?他家不是在她家樓下嗎?

  「媽,我回來了。」白天羽一進門就喊道。

  沒多久,一位福泰的婦人便從一扇門後走了出來。「怎麼那麼晚才到?」

  門一打開,一陣土窯雞的香味就傳了過來,引得楚寧肚子咕嚕咕嚕的直叫。

  「我們去陽明山逛了一下。」白天羽笑著說。

  楚寧這才知道原來這裡是他老家,他父母住在這裡。不過,他帶她回家見父母是什麼意思?

  她心頭一跳,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被他握住的手就想抽回來,但他卻握得更緊。

  「媽,她就是我和你提過的小寧,姓楚。」

  什麼啊?這是什麼介紹詞,怎麼好像在介紹女朋友一樣。

  楚寧更加心慌意亂,一急之下更想抽回小手,以免造成他母親更大的誤會。結果怎麼也抽不回手,她臉上只好僵笑著,另一手幹脆也伸過來試著扳開他的手指。

  原來她就是那位不會說話的女孩。方素綾微笑的望著急著想把手從兒子手裡抽回來的楚寧,自從上星期兒子和她提過這女孩後,她就很想見她。

  雖然兒子嘴裡說是看她一個人獨自居住在外,又不能說話,所以才對她多加照顧,但這女孩卻是繼羅芸和楚蒂之後,兒子將名字掛在嘴上超過三次的異性。自己生的兒子,他的個性怎麼樣她當然很清楚,雖然在外面花邊緋聞亂傳一通,但真正讓他放在心上的,而且還會和她這個媽說的,就只有羅芸、楚蒂和這位小寧了。

  「還杵著幹嘛?去洗手吃飯了。」方素綾假裝沒看到兩人的拉扯和楚寧臉上的懊惱,轉身走進廚房準備飯菜。

  看來兒子雖然還沒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卻懂得先把東西霸住再說的道理,這下她便不用太擔心了。

  一等方素綾離開現場,楚寧立刻改扳為拍,而且是很用力拍打他的大手,要他放開。

  看見她雙眼冒著怒火,白天羽搞不清楚狀況的問:「怎麼了?」

  楚寧氣得指著他死握著不放的手,又指指他母親消失的方向。

  「我媽?你擔心她嗎?放心,她人很好的,我昨天就和她說過要帶樓上的鄰居小妹回來吃飯,她知道你不能說話,不會介意的。」白天羽安撫道。雖然不知道她怎麼了,卻誤打誤撞的解釋了不少事。

  不能說話?

  又一位誤認她是啞巴的。他從來沒開口問過她,她早懷疑他一定誤會了,但她也懶得解釋,以免引起許多麻煩,不用說話正好。

  但是鄰居小妹?!

  呃,難道這次是她自作多情誤會他了?都怪他剛剛那暖味的介紹詞,才會害她想歪,還有剛才他幹嘛死不放手?真是的。

  楚寧在心裡直念,卻不知道白天羽是怕她太緊張,所以才會一直抓著她的手。自從那次帶她去醫院複診後,他就知道她不喜歡面對人或和人太接近,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她會變得特別緊張,幾乎所有的神經都繃得死緊,身子還會下意識的變僵硬。

  他以為因為她是啞巴,所以在面對人群就會緊張害怕,怕被人排斥、怕被嘲笑,所以不論是在展覽會場或是在陽明山,他都不著痕跡的將她護在身邊,替她將人群隔開,而且從頭到尾都握著她的手,怕她太過緊張害怕,也因此她剛才要抽手,他才會死不肯放。

  「放心。」他輕捏她的手,溫言安慰道:「我媽人很好,做的菜也很好吃,我的廚藝都是和她學的。」

  是嗎?那表示他母親煮的東西更好吃嘍。

  楚寧睜大了眼,立刻帶頭走在前面,準備洗手吃土窯雞。

  午後的徐徐涼風,吹得人通體舒暢。

  似乎是知道楚寧的不自在,方素續並未在樓下久留,吃過飯後就上樓去了。白天羽忙著收拾善後,她則吃飽喝足的坐在椅子上看他收拾。

  不是她不懂得禮貌,實在是她本來就不太懂得做客的道理,事實上,這裡是除了那群親戚之外,她第一次經過主人邀請光明正大進入的屋子,而且還不是挺心甘情願的。

  她一向不懂得該如何和人相處,就連眼前的白天羽,也是因為他的過度主動,她才變得較能接受他。

  所以白伯母雖然人很好,但她的離開真的讓楚寧鬆了口氣。

  看他忙碌的擦桌洗碗,楚寧忽然想到他那潔淨整齊的公寓,看得出來他這種習慣是從小養成的。

  經過剛剛那段小小的誤會,她的思緒一直在一個問題上打轉。

  他和她究競算是什麼關係?

  依他方纔的解釋,在他眼中她是個有點可憐的鄰家小妹。那她自己呢?楚寧一手支著下巴盯著他,不由得打了個小呵欠。

  嗯,她當他是什麼?

  一個可以讓她利用的免費煮飯男?

  一個很煩、很愛嘮叨她的多嘴公?

  一個同情心過度旺盛的大笨蛋?

  這樣想,顯得她真的很沒良心也。

  楚寧又打了個呵欠,懶散的再想,記得好像有個形容詞可以表示……對了,那形容詞好像是叫「朋友」。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思緒也漸漸飄離。

  她當白天羽是朋友嗎?算得上是朋友吧。

  當楚寧整個人趴到桌上時,只隱約想起,她以前好像從來沒有朋友。

  朋友嗎?大概吧……

  所有東西都整理好時,白天羽回頭一看,卻見楚寧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本想將她叫起來,免得她現在睡飽了,晚上精神又變得很好,那他想改正她日夜顛倒的功夫就全白費了。

  但見到她疲倦熟睡的容顏,原本伸出去要推醒她的手,最後卻輕輕的落在她柔嫩的小臉上。

  這小妮子……看她睡得這麼安穩,他竟然捨不得將她叫醒。

  白天羽無奈的笑笑,輕手輕腳的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帶她上樓到房間去睡。

  下午,羅芸打電話通知白天羽,古月誠找到蒂蒂了,原來蒂蒂竟然待在古月誠父母家,實在是有些離奇。不過,既然人找到了,他也就不用擔心了,倒是開始為古月誠的將來感到有點可憐。

  羅芸後來又從電腦傳送珠寶展的展示區位置圖及其他安全資料給他,白天羽就在家裡研究了一下午。

  很快的,日薄西山,白天羽收好資料,便上樓去叫楚寧起床吃晚飯,結果她大概太累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每次拉她坐起來,才一放手,她又倒下去睡。

  白天羽沒辦法,只好讓她繼續睡,在吃完晚飯後,便要抱著她回車上。

  「那麼麻煩,乾脆你讓她留在這裡睡不就好了,做什麼還要帶她回去?」方素綾不贊同的叨念,不知道他腦袋在想什麼。

  「媽,明天我還要上班,要是小寧醒來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地方,她會害怕的,她還不習慣和人相處,我還是帶她回她家比較好。」白天羽抱著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楚寧邊往外走,邊和他母親解釋。

  兒子那麼為這女孩著想,她就不信他和小寧之間什麼都沒有,他要是真把她當妹妹才有鬼,要不,怎麼從不見他對乾妹妹楚蒂那麼好?

  這傻小於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感覺,真是的。方素綾暗付。

  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也不想太多事。

  看著兒子溫柔的將那女孩抱到車上,替她蓋上外套,方素綾也不勉強他現在認清自己的情感,等到時真的出了問題,他自會來向她這老媽求救的,感情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好。

  前幾年,她還挺擔心這獨生子的,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他改變了自己的本性,有時連她這做媽的都還以為兒子變了,開始關心他在外頭傳出來的花邊緋聞。但她知道兒子從小就喜歡羅芸,所以還不會太過在意那些傳聞。

  可是當兩年前羅芸愛上古傑嫁人後,天羽還是那個調調,日子久了,她就開始憂心了。畢竟篤定的准媳婦跑掉了,兒子還四處花天酒地,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要相信他,但卻怕他因為羅芸的事件受到太大的打擊,從此不敢放真心下去。

  再且他年紀也不小了,就算他和外面那群女人都是逢場作戲,但那麼多個,總該有個喜歡的吧?就不見他帶過哪個回來,甚至連個名字都沒和她提過,也難怪她要緊張他娶不到老婆了。

  幸好這次總算有點眉目,要不然就算她不是喜歡多事的那種母親,也會找人幫兒子相親了。

  「兒子,開車小心點,天黑山路不好走,別開太快了。」見他上了車,方素綾忍不住再三提醒。

  「知道了,媽,你自己要多注意身體。」他笑著在車裡向母親揮揮手,然後便開車下山。

  送走了兒子,方素綾手扶著有些酸疼的腰往屋裡走去,心裡則盤算著,今晚要和老伴討論兒子的感情問題,順便叫他幫自己按摩一下才站了幾分鐘就有些酸痛的老骨頭。

  兒子大了,她老了,骨頭也開始不中用了,想當年,她也是能摔能打的女中豪傑。

  嘿,方素綾自嘲的搖頭笑笑,會出現「想當年」這三個字,看樣子,她還真是老了啊。

  黑夜下,燈光昏黃,她緩步進屋。

  真的是想當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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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天羽是個很英俊的人,而且風度翩翩。

  做事有條有理不代表他就是木訥,白天羽愛笑,而且嘴甜有禮,無論是看到誰——特別是女人——他都會先微笑再說話,而能夠逃得過他那笑容放射出十八萬瓦特魅力的女性,這世界上大概沒幾個。

  女人是八卦的,不管是市場賣菜的歐巴桑,或是宴會中所謂政商名流的夫人、小姐,他的消息來源有不少是從那些嘴巴閉不起來的三姑六婆中得來的。既是八卦當然真實性有待商榷,但他只要把那些加油添酷的東西去掉,再七拼八湊一下,那些消息就會變得很有用。

  老實說,有時候白天羽會覺得自己像是舞男一樣,從這個宴會舞到另一場宴會,從這個女人身邊舞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從香奈兒五號香水舞到克莉斯汀迪奧的毒藥中。

  累不累?當然累。

  雖然可能有不少男人羨慕他,但他可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羨慕的。要應付某些矜持小姐的電眼,還要應付不少貼到他身上的八爪女,最重要的是不能得罪她們,也不能讓自己平白失身。

  成人遊戲?一夜倩?有幾個女人能真的做到如此灑脫?

  如果和女人真做了愛做的事,她就會開始注意他的行蹤、他的舉動,然後干涉,最後就會壞事,何況他也不喜歡玩這種感情遊戲。

  清純大小姐?他不能壞了人家清譽,更不能欺騙人家感情。

  火辣蛇蠍女?碰了更慘,愛你愛到殺死你,他可還想留下一條爛命。

  所以他不只有一張甜嘴,還很油嘴滑舌,而且擺脫人的功力,高明滑溜得像條泥鰍一樣。

  不過,女人們還是很愛他的,對他可說是又愛又恨,反正大家都沒得到他,誰也沒贏誰,誰也沒輸誰。他對誰都是一樣的好,一樣的笑容,一樣的嘴甜,還有一樣的滑溜。

  因此,他也就一樣的繼續周旋在女人堆中,如魚得水。

  但是,累不累?

  當然累!因為就算是魚,也會在水裡淹死的,也許他就是開天劈地以來第一條淹死的魚。

  遇到楚寧,讓他在女人面前有了喘息的機會,一個需要他照顧的鄰家小妹,一個可以讓他做回自己的鄰家女孩,他喜歡她,感覺就像多了位妹妹一樣。

  剛開始是這樣的沒錯,直到有天晚上,他因為塞車而改走小巷,誰知竟在一家複合式小說咖啡店看到楚寧正開心的笑著。

  驚奇於她那燦爛的笑容,讓他禁不住停下車。看見她端著咖啡送到每一桌,他以為她是在這兒工作,於是想進去看看她;因為不放心,所以想看她的工作環境。

  沒想到還沒下車,就見到她沒大沒小的和櫃台內面無表情的男人玩鬧。那男人像是不怎麼介意她不時扯扯他束起的及腰長髮,戳戳他的臉頰,也不怎麼介意她在他身旁跟來跟去的,更不介意她偶爾拿餐巾紙做成的紙飛機射他,甚至有時還會因為她的玩笑和撒嬌露出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微笑,並開口叮囑她幾句,冷漠的雙瞳透著關心,目光始終注意著她。

  無論她想要什麼,那男人幾乎都知道,他們兩人之間不用言語就能溝通。

  白天羽僵在車上良久,胸中的某部分似乎被人掏空,怔仲地望著店裡的那對男女,他竟然沒辦法打開車門下車進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像是心愛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奇怪,那嘮叨的煮飯公怎麼失蹤好幾天了?

  楚寧狐疑的想著.平常那傢伙時間一到就會自動上來報到,怎麼最近幾天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這一個月來天天見到他,現在他突然消失,她還真有點不習慣。當然,她最不習慣的是,沒好料可吃。

  肚子好餓哦!

  前幾天他沒上來,她懶得出去,所以都吃泡麵,真的不行了才去秦哥那裡吃晚飯,但她還是很想念煮飯公的料理。

  受不了了,乾脆下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好了,就算他不在,她起碼也可以進去拿點東西來吃。

  由於已經認識人家了,這次她當然是乖乖的走樓梯下去按電鈴,要是被他抓到她從天而降,不被罵到臭頭才怪。

  來到他門外,她電鈴按了五六次了,他還是沒出來開門。

  不在嗎?楚寧將耳朵貼在門上凝神傾聽,沒聽到任何動靜。

  喂,不在。

  她確定的點了點頭,打量了下四周,見四下無人,她立刻掏出萬能鑰匙,兩三下就打開了門鎖,一溜煙的閃進門去,然後輕手輕腳的關上門,跟著就快快樂樂的進廚房找吃食。

  啊,怎麼什麼都沒有。

  楚寧搜遍廚房,發現一樣可以吃的東西都沒有,立刻變得愁眉苦臉。

  打開冰箱一看,裡面也是空空如也!

  她可憐兮兮的扁著嘴,晃出廚房。

  怎麼回事?難道他又出差了嗎?那他怎麼沒和她說?

  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她心情不好的想著,白天羽為何要向她報備?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

  唉,好無聊哦。楚寧茫然的看著前方的牆壁,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真的有那麼一絲絲的……想念他。

  沒有好吃的,又有些無聊,楚寧在沙發上呆坐了十分鐘後,終於認命的決定下去買東西吃。

  乾脆去找秦哥好了,她也閒散太久了,順便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黑天使?」尋夢園中,楚寧楞愣的重複秦哥的話。

  「就是黑天使。藍星集團這個月三十號舉辦的世紀風華珠寶展,展覽的主要重點就在黑天使上。」

  「黑……天使是什麼東西,我怎……怎麼沒聽過?」楚寧好奇的問。

  她從小鑽研珠寶,對於世上所有的珠寶、鑽石全如數家珍,卻從來沒聽過有名喚「黑天使」的珠寶。

  「你沒聽過是正常。黑天使是某個家族用以傳家的鑽石項鏈,以往從來沒在公開場合展示過,也沒有任何文字紀錄,但是那條項鏈卻是無價之寶。」

  「哪……哪哪個家……家族?」

  他看了她一眼,慢慢的回道:「夜梟楚家。」

  「哦,是夜梟楚——」楚寧點頭點到一半突然跳起來大叫:「什……什什麼?那……那不……就是我……我們家!」

  「對。」秦哥點點頭,氣定神閒的說:「黑天使是世上少有的黑鑽,黑鑽雖然少有,但因透明度不高,在市場上價格也不高,但黑天使卻是唯一的例外,在黑市中它叫價超過上億。」

  「怎……怎麼會?我……我我怎……怎麼都不知道?」她一臉震驚茫然,從小在家裡長大,她卻對黑天使一點印象都沒有,也從沒見過。

  「因為它在一百年前就被你曾祖父送出去了。楚家幾百年來都幹這行,難免會有不少敵人,但也有不少仗義相助的朋友,於是楚家第一代的先祖,便將黑天使當作楚家的信物。每遇貴人相助,便將黑天使贈與恩人,並立下規定,凡是持有黑天使者,就能要求楚家人做三件事。」

  秦哥送上三明治給尚未反應過來的楚寧,繼續說:「對方要求任何事都行,三件事做完,楚家便會將黑天使收回,這就是它無價的地方。你會不知道是因為黑天使已經消失了一百年,所以你家那些長輩全沒想到要和你提這件事。」

  「那……現在?」

  「你曾祖父當年把黑天使給了上海一位方姓大戶,但那戶人家在清末民初的戰亂中和楚家失了聯絡,現在持有黑天使的藍星集團可能是輾轉得來的,並非原先的方家後人。」

  聽到這裡,楚寧突然大感不妙,頭皮發麻的問:「所……所以?」

  「所以你必須把它偷回來。知道黑天使傳說的人不多,但還是有,所以黑市才會叫價如此高,現在它出現了,雖然說不是方家後人,但楚家的承諾還在,若是讓不肖的人得去了,會惹出一堆麻煩。」

  說到這裡,秦哥頓了頓,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她,「你媽的意思是,乾脆把它偷回來,其他的長輩也附議,因此這次的委託人不是別人,就是楚家。」

  「這樣……好嗎?」楚寧緊擰著眉頭。

  「東西若不拿回來,要是讓持有人知道了黑天使的意義,到時找上門來,事情就沒那麼好解決了。」

  可惡!她知道他說的是對的,黑天使還是拿回來比較好,要不然好像脖子隨時被人掐住一樣。真是的,又是那些鬼祖先惹的禍。

  「有……有沒有黑……黑天使的……照片?」

  「所有的資料全都套這裡,你回去慢慢看。」說著,秦哥遞給她一袋文件,轉身走到裡面。楚寧將資料收到背包裡,這才開始吃起三明治,卻有點食不知味。

  「你在想什麼?」羅芸拍醒在發呆的白天羽。

  他一震回過神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回道:「沒什麼。」

  「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三次了,你這樣心不在焉的,怎麼能抓得到神偷G?」她不是在責怪他,只是這傢伙最近真的很不對勁。羅芸把手中的資料放下,正色道:「我不管你有什麼問題,先去把它解決了,再回來和我討論,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她耗心費力的和他討論展覽區的安全部署,這傢伙反而神遊太虛。

  「抱歉。」白天羽道歉,現在他的確沒心情做事。

  「怎麼回事?你最近除了這個神愉G之外,還遇到什麼困難嗎?」她緩了緩臉色,雙臂抱胸的倚在桌邊問道。「沒有……」他停下,突然轉移話題,拍頭直視她的雙眼,「你和古傑在一起,過得幸福嗎?」

  「你的幸福是怎麼論定?你我都知道,王子和公主結婚後是不可能從此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不是沒有煩惱,但我們盡量共同解決。如果老是為另一個人擔心害怕這樣叫作幸福,那我是幸福的。」羅芸回答得坦然。

  「我想也是。」看羅芸說話時臉上不自覺散發出來的柔情,白天羽輕歎口氣,又問:「那你現在知道為何愛他了嗎?」多年前,他也曾問過她這問題,她當時回答不知道,那現在呢?

  羅芸聞言輕笑一聲,還是那三個宇,「不知道。」

  見他一臉迷惑,羅芸開口解釋道:「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沒有道理的,你不要每件事都去鑽牛角,非得找出其中的緣由,這樣活著很累的。」

  笑著拍拍他的臉,她意味深長的說:「做人有時候糊塗點,生活就能過得快樂些。」說完,她便走了出去。

  白天羽無奈的拾頭望著天花板,深深的吐了口氣。想著楚寧,他不知道該如何分辨心中那股苦澀的滋味。

  他該是把她當妹妹看待的不是嗎?那他為何會為了那天晚上的事而避開她?已經快一星期沒上去了,這幾天他都盡量拖到很晚才回家,有時候甚至睡在辰天,就怕回去會遇到她。

  但是這些天他心中、腦海裡所想的,全都是她。

  剛開始他以為那種對她特別的關心是來自於同情,但現在卻不再如此確定。如果真的是同情,又怎麼會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甚至對羅芸、對楚蒂,他都沒這般放不下心過。

  羅芸和楚蒂遇到危險的機率可是比小寧高多了,當然她們處理危機的能力也較高。但他從未去關心羅芸和楚蒂有沒有吃飯,或是她們昨晚有沒有睡好,更別提帶她們去看醫生了。

  因為羅芸和楚蒂實在太獨立了,什麼事都要自己來,有苦全往肚裡吞,有淚也不會在人前哭出來;事實上,他懷疑她們倆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作撒嬌。

  可是小寧不一樣,她是一名很普通的女孩子,雖然不能說話,但她的情緒表達很平常,看她的臉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雖然剛開始大部分都是負面的情緒,但久了她也漸漸對他露出其他的表倩,尤其是吃飯時那心滿意足的臉蛋,最讓他印象深刻;還有就是那天看到她在咖啡店裡的笑臉。

  即使當年羅芸嫁給古傑時,他的感覺都沒那天看到小寧和那男人在一起時,所感到的情緒那般難解,就像是他心愛的寶貝被人搶走。

  問題就出在這裡!

  羅芸是他從小就認定要娶的老婆,會有這種感覺是理所當然,但小寧根本就不是他的,他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感受呢?

  因為她太依賴他了嗎?導致他在不知不覺中招她當成自己的貢任。

  是這樣的嗎?他不知道。

  白天羽的視線從天花板移到窗外,天又黑了。

  她起床了嗎?吃過飯了嗎?是不是去上班了?

  她朝著另一個男人笑的那一幕再次浮上他眼前,他只覺胸口又是一陣緊縮不部。

  「該死!」他忍不住皺眉低聲咒罵。

  白天羽不悅地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準備去找她。

  反正想了一個星期也沒想出結論,他乾脆去找她,也許見到她時,他可以把自己對她的感覺理清一點。

  我的天!

  楚寧瞪著那張黑天使的照片,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這樣美麗的黑鑽,她的心頭狂跳,手心不禁開始冒汗,全身的神經都振奮起來。

  那顆黑鑽……天啊,她一定要得到它!

  就算不為家族信譽,她也要把它偷回來!

  她終於知道為何它會被稱為黑天使了,因為它看起來就像撒旦攝人心魂的黑瞳,魔魅又美麗得讓人害怕,卻又不由自主的想看它。光是照片就有這麼大的魔力,若真品在眼前,只怕大部分的人都無法移開視線。

  她撫著照片中的黑鑽,心中激動萬分。

  黑天使又稱墮落天使,因為犯了罪,於是被打入地獄,雪白的羽毛化為如烏鴉般的黑羽,探不可測的黑色雙瞳像是黑洞,吸引著世間人的目光,打開了內心的貪婪,誘惑著世人沉淪慾望之中。

  黑天使就像楚家,就像她……

  美麗的鑽石誘人犯罪,高明的技術讓人覬覦。

  多年前,她第一次獨自踏出家門,年少無知又單純,但她卻擁有進出各地來去自如的技術。

  所以一點也不讓人意外的,她被人騙了!

  只要是偷竊技術高明一點的同行,很少人不知道夜梟楚家。從她踏出家門的那一刻開始,便有人暗中跟著她,然後製造一連串的意外,引發她的同情心,讓她主動上前詢問,那人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出自己的困難,還故作有志氣的不要她幫忙。

  於是單純的她很容易就上了對方的當,自告奮勇的答應幫他拿回被人強搶走的傳家寶物。

  結果,當她偷回東西交給對方,還以為做了件好事,直到第二天看新聞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傳家寶。她費了一番工夫才找到那人,經過不少波折拿回東西還給原主人。

  本想說這下學乖了,不再輕易相信他人。

  但她的技術卻被傳說成出神入化,竟然還有人三番兩次綁架她,威脅她偷東西,但她既是小偷,小小几把鎖又怎麼關得住她,但就是有人不放棄。

  會來結交她的人,十個有八個是想利用她的。加上她一開口就會嚴重的結巴,又不善言詞,也不知該如何主動和人相處,因此才離開家門短短一年的時間,她便看盡了世間冷暖。

  於是她越來越不喜歡出門,越來越不喜歡和人相處,到最後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她原先在楚家的生活幾近相同,只差在楚家有一群多話的親戚和比小小公寓大上幾十倍的園林,可以讓她活動而已。

  情況一直到兩年後秦哥奉母命出現才改善,要不然她可能一個月說出的句子,可以用十根手指頭就數完。

  她學的技術讓人想犯罪,不光是他人,也包括她自己。黑天使代表著慾望,楚家的天賦就像是黑天使,誘惑著人犯罪。

  她出來尋找是非對錯的答案,答案沒找到,只看到更多罪惡的深淵。

  她想得到黑天使,她要得到黑天使!不為別人,而是為她自己。

  不想再讓人利用了,真的不想!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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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11: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楚寧正聚精會神的研究秦哥利用管道得來的展示會場當初興建時的設計圖,電鈴聲突然響起。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有誰會在這時候上門?

  楚寧打開監視器,見是久久不見的煮飯公,立刻將那些資料迅速塞到抽屜裡,然後興高采烈的跑去開門。

  也許她還沒回來,還是算了,他這麼晚跑來做什麼?真是……

  在外頭心煩意亂的白天羽,忽然又躊躇起來,方要改變主意轉身離開,門就被打開了,露出一張笑意盈盈的臉蛋。

  看到她如此開心的笑容,白天羽一楞,竟不知自己從何時起如此受她歡迎?

  等楚寧一見他手上沒端著任何食物時;滿臉的笑意立時換上可拎兮兮的表情。

  嗯,這才是她的本性嘛!

  雖然如此想著,但白天羽一思及自己還比不上食物要受她喜愛,自尊心還是難免有點受傷。若不是他在外頭還是照樣吃得開,他真會懷疑自己男性的魅力不行了。

  不過郁卒歸郁卒,等白天羽走進門見到桌上擺著兩碗還未拆封的泡麵,和垃圾捅裡數碗被解決掉的碗麵時,忍不住眉頓糾結的抓住走在前頭的楚寧問:「這幾天你都吃些什麼?」

  楚寧聞言嘟著嘴,指指那些泡麵,一副他很對不起她的模樣。

  難怪她一臉面黃肌瘦!白天羽伸手輕撫她的臉,既心疼又有些微慍的罵道:「小白癡,你不會去外面吃嗎?」

  楚寧皺起眉頭,她已經夠可憐了,他還罵她,而且也沒帶吃的來。她心情一個不爽,嘴一扁,伸出雙手就要將他推出去。

  「你幹什麼?」他不動如山,抓起她一隻小手就往外頭走,「別鬧了,我帶你去吃飯。」

  本來還想掙扎的楚寧,一聽到「吃飯」兩字就忘了反抗。

  不過,她疑惑的望著他,他家沒有吃食,現在又是三更半夜,哪裡還有在賣吃的?夜市?!

  他帶她來夜市!

  看著人潮洶湧的夜市,楚寧一臉的慘白,不只頭皮發麻,她簡直想拔腿就跑;當然,她現在還坐在車裡,所以無法這麼做。

  不過,她選擇不下車,這總可以了吧?

  見她死抓著椅背,眼神警戒的看著他,一副打死不下車的模祥,白天羽實在覺得很好笑。

  「你肚子不餓了?」

  當然餓。她不高興的瞪著他,以點頭來回答他的話。

  「那你不下車?」他帶著笑容很有耐心的再問。

  楚寧肯定的搖搖頭。她寧願餓一晚上,也不要進去人擠人,這裡的人比上次去故宮還要多上好幾倍,而且更雜,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她才不想自找麻煩,再且要是她不小心和他走散了怎麼辦?

  何況這地方她從未來過,到時迷了路還要開口問路,一想到要面對人們在聽見她開口說話時的反應,她的臉就不由得發白。

  無論是同情或嘲笑,她都不想再次面對。

  白天羽見她一臉堅決,以及看見外頭人群時眼底閃過的一絲慌亂,他立刻收起好笑的感覺,伸手覆住她緊抓著椅背的小手上,溫柔地說:「不要怕,只是吃個飯而已,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楚寧盯著他覆在她手上的大手,暖暖的溫度從他手上傳來,這是他的保證,有種……讓人信任的感覺。她的視線沿著他的手從手臂到肩膀一直到那張俊帥的臉,然後是他那堅定的雙眸。

  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漸次加快,忽然聽不見外頭人車的喧囂,只覺得此刻的他看起來好有魅力,而且讓她感到安全。

  「叭!」

  時間有那麼一瞬的靜止,直到一輛卡車按著喇叭從旁呼嘯而過。

  楚寧嚇了一跳,所有的聲音又回到耳中,她再度意識到車外的人潮。知道自己方才竟呆住了,她立刻紅了臉,一顆頭領搖得像波浪鼓一樣。其實地心中也分不清搖頭是在拒絕下車,還是想甩掉他剛才深深印在自己腦海中的模樣。

  「OK,停一停,你別搖了。」看她那樣激動的反對,白天羽伸出另一隻手撫著她的臉,固定她還在搖晃的腦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下車就不下車,你別激動。」

  見她終於停止搖頭,他先露出個讓她安心的微笑,這才繼續說道:「這樣吧,你在車裡等我,我去買回來,我們回家吃好嗎?」

  楚寧聞言鬆了口氣,連忙點頭。

  「那你別亂跑,我馬上回來。」白天羽下了車,回頭對她又叮嚀了聲才走進夜市。

  她根本不想下車,又怎麼可能會亂跑!真不懂他腦袋是如何運轉的。

  楚寧望著他的背影,不由得伸手輕觸臉上剛才他大手停留的位置。好怪,他的手一離開,她就覺得若有所失。

  她緊蹙雙眉,這是什麼感覺?好詭異啊。

  買了些消夜,兩人回到白天羽的屋子,他將東西重新裝盤,準備端給楚寧吃。

  她自動自發的倒了杯熱開水喝,然後一屁股坐在客廳沙發上,拿起搖控器打開電視,一副輕鬆寫意、很習慣的模樣。

  他將食物端出來時,她正專心的在看一則電視新聞。

  白天羽瞄了螢幕一眼,只見古傑和羅芸出現在螢幕上,跟著畫面一跳,跳到展覽區,然後是這次的主要展出對像——黑天使!

  楚寧雙眼一亮,抓著搖控器的手不自覺地用力,目光專注的盯著那顆璀璨的黑鑽石。

  「很漂亮,對吧?」

  他的聲音將她神智喚回,她很快的放鬆手指,斂去眸中的光彩,抬頭看向他,然後無辜的點頭贊同。

  「你想看嗎?展出的時候我帶你去看。」白天羽將食物端給她,提議道。

  啊,去看?她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見她茫然的模樣,白天羽笑著回道:「我是記者,首展酒會可以進去拍照,第一天就能看到。怎麼樣,要不要去?」

  不會吧,她運氣怎麼那麼好!

  楚寧盯著他看,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

  這下可好,能光明正大的進去查探形勢,若是還偷不到黑天使,她這神偷可就要改名叫笨偷了。

  見她點頭,白天羽露出一抹微笑,「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楚寧聞言,便聽話的乖乖低頭吃消夜。

  他在一旁看著她專心吃東西的模樣,不由得出了神。

  短短的頭髮、蒼白的臉蛋、粉紅的小嘴、不怎麼高的鼻子,加上一雙烏溜溜的黑瞳,她不是會令人眼睛一亮的美女,比之羅芸不是,和楚蒂那張活力四射的娃娃臉更難相較。

  若不是那天在樓下不小心撞到了她,他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像她如此不顯眼的女子。她是那種會讓人幾乎忘了她的存在的人,很安靜,不只因為她不能說話,她連動作都盡量不發出聲音,而且會在不知不覺中退到角落去,把空間讓給其他人。

  有好幾次,他發現小寧在外頭會躲到他身後,盡量不去吸引人們注意,就像個小小的、安靜的、不怎麼重要的背後幽靈。

  也許不該如此形容她,但他就是如此覺得,有時候他會感覺到她像是要消失在空氣中了。

  也不知是他外表太出眾、太顯眼了,以至於更讓她在人們眼中模糊起來,加上她刻意讓人們無視於她的存在,所以人們往往會忽略掉他身邊這小小的女子。

  其實小寧頗有自己的一番風韻,尤其是那靈動的雙眼。

  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那黑眸反映著她所有的情緒。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讓他對這張臉如此記憶深刻?對她的身影難以忘記?這些天,她的容貌形影老是在腦海中翻轉。

  不是美女,他卻愛看著她;看她活靈活現的表情,看她比手畫腳卻簡單明瞭的動作,看她的喜怒哀樂。

  消夜的熱氣讓楚寧額頭滲出細小的汗珠,白天羽見狀,抽了張面紙替她拭去,她很自然地停下吃東西的動作配合。

  「熱嗎?」他問。

  她笑了笑,搖搖頭,又繼續努力吃消夜。

  想明白了嗎?看著她,白天羽還是一點也不明白,也理不清。

  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光看著她,就能讓他心定了下來,而且感到……心安!

  或許他真該像羅芸所說別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毫無理由的,就像他老想把小寧捧在手心呵疼般,也是找不出原因的。

  既然他想疼她、寵她、呵護她,就該照心底的聲音去做,至於其他,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日子又回復到前些時候的模式,白天他依然在報社和辰天兩頭跑,忙著世紀風華珠寶展的事,卻總是一到下班時間便立刻回家,煮飯給她吃。

  而楚寧仍是白天睡覺,晚上起床等他送飯來,然後在三更半夜的時候,研究著該如何將黑天使偷回來。

  幾番日夜交替,看似平靜無波的生活,其下卻早已是暗潮洶湧。

  第二屆世紀風華珠寶展開幕酒會。

  名流政要、明星記者雲集,會場內擠滿了衣冠楚楚的財經人士和爭奇鬥艷的女人們,閃光燈此起彼落,扛著攝影機的人也不少,到處都是麥克風和電線。

  總之,這裡最多的就是人,尤其是那群記者全擠成了一堆;就像中正紀念堂魚池裡那些看到食物就蜂擁而上的魚群一樣,一條疊著一條,沙丁魚罐頭都沒這麼可怕。

  楚寧簡直嚇傻了,她是想到會有人,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本來就略顯蒼白的臉,這時更加血色全失。

  站在人口,她想還是算了,沒……沒必要今天一定要進去。

  老天,她連想法都開始結巴了。

  楚寧悄悄的退了一步想偷溜,可惜來不及了,白天羽早就料到她的舉動,他手一伸攬住她的腰,將她往前一帶。

  「別怕。」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安撫,隨即將她帶往旁邊一間標明閒人勿進的房間。

  「你還好吧?」他讓她坐到房裡的椅子上,語帶關心的問。

  離開了人山人海的會場,楚寧的臉色好了點,但仍是哭喪著臉,一副想打退堂鼓的模樣。

  白天羽幾乎能聽見她在心中說:可不可以別看了?

  他好笑的摸摸她的臉頰,「放心,主辦人和我是朋友,這房間是他的特別休息室,你乖乖侍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先出去拍照。等晚點人較少時,我們再去看好嗎?」

  可以這樣嗎?她疑惑的看著他。

  「別擔心。」

  她聞言點點頭,既然人都已經來了,她也不想白跑一趟。

  「我去工作,別亂跑。」看她那副可愛的模樣,白天羽忍不住偷親了她小嘴一下,才轉身出去。

  啊?!楚寧嚇了一跳,頓時滿臉通紅,呆呆的望著已經關上的門,小手摸著嘴唇,心砰砰的跳著,跳得像剛跑完百米賽跑一樣。

  他幹嘛親她?千百個問號閃過腦海,但腦中最鮮明的感覺卻是他的唇帶著溫熱,還有他身上那好聞的味道。

  老天!他到底為什麼親她?

  「你是誰?」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楚寧再度嚇了一跳,她猛地回神抬頭,這才發現房裡不知何時進來一名身穿黑色YSL西裝的冷面男子。

  她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又緊張得說不出話,不禁害怕的在椅子上往後縮了縮。

  那男子上前走到她身前,目光冰冷得像是她犯了什麼天大的禁忌一樣。他開始審視她,讓楚寧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

  正當他要開口趕她出去時,門口又跑進另一名男子。

  「古傑,別嚇壞人家。」古月誠及時趕到,他對楚寧露出個微笑,然後看向古傑解釋道:「她是白天羽的女朋友。」他還特地強調最後三個字。

  雖然先前他也曾誤會蒂蒂和白天羽的關係,甚至在辰天和白天羽大打出手,但自從和蒂蒂和好後,兩人開誠佈公的將事情說清楚,他才曉得原來白天羽根本就不是像外表那樣的花花公子,當然他和蒂蒂之間也談不上什麼男女之情。這話一說明白,他當然也就不再吃莫須有的飛醋。

  「我這裡不是飯店,他要開房間到隔壁飯店去。」古傑面無表情的說。

  他怎麼這樣說話?古月誠一見楚寧難看的臉色,不禁在心中哀歎,急忙向楚寧道:「他不是故意的。」

  「對,我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古傑冷冷的看著古月誠,看他還能怎麼掰。

  白天羽那小子和他有奪妻之仇,那傢伙根本就是個花心大蘿蔔,雖然羅芸和他解釋過了,但他還是一看到那姓白的小子就滿心不爽。

  何況那姓白的竟然還把女人帶到他的地方,把這裡當成飯店,難道他還得給那傢伙面子不成!

  古月誠聽不過去忍不住回了一句,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抬起槓來,不過大部分都是古月誠在說。

  楚寧從他們的話裡,發現那名喚古傑的大概是這裡的主人,而且對煮飯公一點好感也沒有,也不把白天羽當朋友,她看他倆是情敵還差不多,為了一位名喚羅芸的女人。

  羅芸?這名字有點耳熟,她是不是曾聽誰提過?

  唉呀,不想這個了,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主人都一副趕人的口氣了,楚寧哪還有臉這麼不識相的坐在原位,她也是有骨氣的,於是她站起身,打算自動離開。

  等她悄無聲息的走到門邊,古月誠剛好解釋到這女人對白天羽來說不同以往,是很特別的,然後兒古傑仍是一臉冷漠,他忍不住將她是啞巴的實情脫口而出,待他想到不該在本人面前如此不禮貌的說這話題,想要住口已是來不及了。

  古月誠尷尬的望向椅子,這才發現楚寧已經不在原位了。

  古傑和古月誠一怔,視線快速的按尋室內,然後同時集中到門邊,盯著正一手放在門把上、滿臉無辜不安僵在當場的楚寧身上。

  這女人有雙貓足不成?走路無聲無息的。

  古傑就不用說了,憑古月誠敏銳的知覺,她竟然可以毫無聲息的在他們身旁移形換位?就算她再怎樣不引人注意,那麼大一個人在移動,怎會沒有半點聲音?就算這房間鋪著地毯,她走路時也太過安靜了。

  他們兩人四道炯炯的目光,把楚寧看得頭皮發麻,開門的動作也不知該不該繼續下去;但若不出去,她留在這裡幹嘛?惹人嫌啊。

  思及此,她馬上回神朝他們笑了笑,有禮的鞠個躬,然後快速的轉身出去關門離開。

  望著關上的門,他們兩人互看一眼。

  「你說她是啞巴,也是聾子嗎?」古傑忽然開口問道。

  「呃,這個白天羽倒是沒說。」古月誠若有所思的回答,那女人給他的感覺怎麼好像某人?但一時之間腦海裡只抓到個模糊的影子,想不起來她像誰。

  「去查查。」

  古月誠聞言抬起頭看他,不解的問:「查什麼?」

  「查她的資料。」那女人不大對勁,方纔他問話時,曾見到她嘴巴動了動,像是要開口說話,雖然未發出聲音,但看那情形她絕非啞巴。即使他不喜歡白天羽,也不希望他被人騙了。

  「羅芸會不高興的。」古月誠提醒道。

  古傑瞄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回道:「你不說,她就不會知道。」

  楚寧一出房間,猛然看到外面的人山人海,這才記起這地方她避之唯恐不及。

  現在怎麼辦?再回到房裡嗎?

  但一想到那言詞刻薄的男人在裡頭,她就不想再進去自討沒趣。

  還是去找白天羽?

  可是他剛才說他要工作,她去打擾他好嗎?還是不要好了。

  正當她躊躇難安時,一邊的警衛見她一直站在那裡,似有什麼難題般,其中一人便走過來問:「小姐,需要幫忙嗎?」一個方向離開。豈料她一腳勾到地板上麥克風的電線,眼看就要跌倒,那警衛急忙伸手扶她,只可惜來不及了。

  幸好楚寧反應快,趕緊用另一腳乎衡了身子,沒當場摔個四腳朝天,但不幸的是那條電線被她的腳扯直,只見在台上的那支麥克風,連同架子「砰」的一聲,往前應聲倒地,好險台上沒人,所以沒打到人。

  但那聲響卻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見眾人沿電線找到了「犯人」,霎時,滿屋子的目光焦點全集中在她身上。

  楚寧僵住,只想挖個洞鑽進去。看著人群往這裡移過來,像是有不少人想問她話,她想移動,四肢卻無法動彈。

  「發生什麼事?」

  「有人勾到電線了。」

  「小姐,你沒事吧?」

  「怎麼那麼不小心?」

  「喂,你怎麼都不說話?弄倒東西也不道歉!」

  「就是呀,你是啞巴啊。」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懂禮貌了。」

  說話聲像潮浪般此起被落,楚寧覺得他們像怪物一祥,而自己則變成了餌食。

  她白著臉想道歉,雙唇蠕動了一下,但是她越緊張,就越說不出話來。楚寧心中一急,挫敗的淚水就湧上眼眶,聽著人們越來越不滿的話語,她只能低著頭緊咬著下層。

  「怎麼回事?」

  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楚寧猛地抬起頭,看到白天羽越過人群走過來,她想也沒想就撲到他懷中,將臉埋到他胸膛,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襯衫,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

  「怎麼了?你怎麼跑出來了?」發現她似乎很害怕,身子還在微微顫抖,白天羽習慣性的環住她安撫著。

  她不肯把臉抬起來,只是在他懷中猛搖頭。

  「她把台上的麥克風弄倒了。」會場的工作人員解釋道。

  白天羽看著台上倒地的麥克風,很自然的露出個溫文的微笑,「抱歉,若有什麼損失。我會賠償的。」

  看他這麼乾脆的道歉,那些「見義勇為」的人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然後有人瞄到楚寧眼角還有些淚水,更覺得他們好像太咄咄逼人了,一時間,倒沒有人再說些什麼。

  看無人再有意見,白天羽便擁著楚寧往外走去。

  等到了外頭,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楚寧才在白天羽的說服下把頭抬起來。

  「怎麼哭了?」見她眼角有淚,他掏出手帕幫她擦去淚水。

  她吸吸鼻子,輕輕搖了搖頭。

  「你呀,膽子這麼小,這樣是不行的。」

  見她只是又低下頭沒有其他反應。

  白天羽見狀,真的拿她沒轍,只得道:「算了,我看這次就別看了,等過幾天人少點,我們再來看好不好?」

  楚寧點點頭,她本來就不打算看了。

  「那好,來,抬起頭笑一個,我可不喜歡愛哭鬼。」

  她才不是愛哭鬼!

  楚寧不悅的抬起頭捶他一拳以示抗議。

  還有,誰要他喜歡啊?哼!

  白天羽閃躲她的小拳頭,調侃道:「喲,好凶啊!」

  此話一出,換來她另一記直拳。

  「救命啊,愛哭鬼變母老虎啦!」

  他開玩笑的再閃,口裡哇啦哇啦的叫著,並跑給她追。

  黑夜裡,街燈下,就見兩人像小孩子一樣,一個追一個跑,不時傳來白天羽被她不痛不癢的拳頭打到,冒出來的雞貓子鬼叫。

  最後兩人跑累了,坐在樓梯上笑成一堆。

  白天羽樓著她,楚寧則靠在他身上喘著氣,雙頰泛紅。

  難得見她臉上如此有血色,他忍不住又開玩笑的雙手高舉,做出惡虎撲羊的模樣,壞壞的道:「嘿嘿嘿,我是吸血鬼,現在要把你吃掉。」

  楚寧笑著要跑,卻被他從身後攔腰抱住,然後白天羽作勢埋首她頸間要咬她。

  他本來只是要假裝咬一下而已,但唇舌一碰到她細膩柔滑的肌膚時,卻忍不住吻了下去,在那溫潤白皙的地方流連不去。

  天啊,他在做什麼?楚寧想掙扎卻發現自己喜歡他這樣對她的感覺,她無力的往後靠在他身上,沒有力氣反對。

  下一瞬間,他濕熱的唇舌來到她耳邊,他輕咬她的耳垂,然後含住,擺在她腰上的兩手空出一隻,往上愛撫至她的胸脯,楚寧忍不住呻吟一聲。

  「叭——」

  一輛殺風景的卡車,按著喇叭呼嘯而過。

  兩人同時一震,理智迅速回到腦海。

  老天,他做了什麼?!

  白天羽放開她,整張臉發白。該死,他剛剛差點在馬路邊要了她。

  他的理智是飛到哪去了?

  望著楚寧動也不動的背影,他直在心底罵自己禽獸不如,卻不敢伸出手將她轉過來,只能鼓起勇氣道歉,「對不起。」

  她還是沒動。

  街上的霓虹燈一明一暗規律的閃著,紅光照在她的身上。

  白天羽不安的伸手順了順披風吹亂的頭髮,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道:「我開車送你回去。」

  在送她回家的途中,他一直不敢看她。

  等她回到住處,他也回到樓下的房子,走進浴室後,他便對著鏡中的自己大聲咒罵,順便沖冷水澡,消消半點未減的慾望,讓自己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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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1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黑天使被偷世紀風華難展顏!

  神偷G二度出手藍星珠寶展再失竊!

  黑天使展出的第六天,報紙以頭條新聞大幅報導黑天使被偷的消息。

  辰天保安再度栽在神偷G的手上,白天羽氣憤的將報紙摔到桌上。

  王八蛋!他針對所有的細節加以防範,沒想到還是栽了個跟頭!

  不管是明守還是暗防的人,全都沒看見神偷G的身影,這次他特地分十二組人,二十四小時監看珠寶,而且每晚都派人將珠寶收到箱子裡,送進安全無慮的保險庫中,怎麼知道第二天打開箱子,東西就不見了。

  然後他們在地下室的工具室中找到被弄昏綁住的一名護送警衛,這才知道昨晚有一名警衛是神偷G假扮的,他乘機把箱子掉包了。

  眾人這才知道神偷G會易容,而且技術該死的好,好到其他警衛沒發現那名同伴是別人假扮的,好到白天羽在監控室中看著監視螢幕,都沒發現有任何不對。

  「你在氣什麼?」楚蒂閒閒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聽說黑天使被偷了,所以跟著羅芸過來看看。「反正你們已經在黑天使上裝了追蹤器,只要他一打開手提箱,這裡便能收到訊號了,不是嗎?」

  「他是氣他防了老半天,結果那些努力一點用也沒用。」羅芸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有點幸災樂禍的說。

  她們到底是來幫他還是來吐他槽的?

  他忍住氣,假笑道:「兩位,你們沒別的事好做了嗎?」

  「沒有。」兩個女人倒挺有默契,回答得簡短有力。

  「古傑和古月誠人呢?」白天羽轉移話題的問。平常老看到他們整天和這兩個女人黏在一起,今天卻不見人影。

  「對啊,羅芸,你那冷血老公人呢?怎麼沒看到?」楚蒂也好奇的問。

  「他在忙。」羅芸瞇了下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蒂蒂,那你的男人呢?」

  「他說他……在忙。」這下楚蒂也覺得不對勁了。

  這時候有什麼大事會比黑天使被偷還重要?能讓藍星兩位大頭同時忙碌起來。

  兩個女人對看一眼,同時拿起行動電話打給另一半。號碼剛按完,卻聽見電話鈴響近在門外。

  同時間,門被打開,古傑和古月誠一起走了進來。

  楚蒂站起來迎了過去,卻見古月誠一臉嚴肅,古傑那死人臉怎麼看都是那樣,但古月誠卻少有這般正經嚴肅的表情。

  「怎麼了?」楚蒂輕聲詢問。

  「沒什麼,我們先出去再說,我有些事想問你。」說完,古月誠便將楚蒂帶離辦公室。

  羅芸坐在原位望著古傑,也看出事情不對勁,因為他從進門到現在都沒看她一眼。她蹙起眉頭,他一定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才會不敢看她。

  「怎麼回事?」察覺一室肅穆沉靜,不見這對夫妻平時有的甜甜蜜蜜,白天羽當然也知道出問題了。

  「你那天帶來的女人有問題,我讓人去查——」古傑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什麼?!你憑什麼查我的人!」白天羽一聽火了,立刻發飆。

  「憑那女的就是神偷G。」古傑冷冷的說。

  「放屁!小寧怎麼可能是那傢伙!」

  「這是她的身家資料,你好好的看個仔細。」古傑將一疊資料丟到白天羽桌上,「看完了你再跟我說她不是。」

  白天羽將資料拿起,很快的翻了幾頁,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先是生氣,然後是震驚,跟著是無法置信,但那些白紙黑字的資料卻讓他不能不相信。

  他頹然的坐倒在椅上,嘴裡喃喃自語:「不……我不信……」

  「不信可以等著看追蹤器,這時她差不多也該找到打開箱子的方法了。」古傑話聲方落,就見桌上的儀器發出了滴答的聲響。

  白天羽瞪著那紅點,居然提不起勇氣去拿追蹤器。

  「黑天使本來就是你家的東西,要不要抓她,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古傑才敢看向愛妻,只見她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他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

  羅芸看了一臉蒼白、兀自瞪著追蹤器的白天羽,知道現在說什麼都不會有用,於是便轉身走了出去。

  古傑跟上,才出了門就見羅芸冷冷的站在門外瞪他。

  「這事你為什麼不先和我說?」

  「只是不想惹你心煩。」說著,他伸手要拉她近身。

  羅芸閃過他的手,雙手抱胸諷刺道:「你的意思是為我好嘍。」

  「娃娃,你知道我沒做錯。」見她拒絕,古傑也火了,冷著臉說。

  「你是沒錯,但不該這樣當面毫不留情的告訴他。」

  「不然你以為該如何?讓他被那女人騙了。」他不以為然的說,「藥要下重點才會有效。」

  「任何仙丹妙藥只要過量就是毒!」她火冒三丈的頂回去。

  他沉著臉和她互瞪,雙方誰也不讓誰。

  最後還是古傑歎口氣緩和了面容,再次伸出手不容置疑的喚道:「過來。」

  見他態度軟化下來,羅芸也不再和他僵持,乖乖的走上前去。

  古傑擁著她,低頭不解的輕問:「我們為什麼要為他吵架?」

  「因為天羽是我們的朋友。」她停了下又咕噥道:「而且我們不是為他吵架,是因為你的不當行為。」

  「什麼不當行為?」他挑眉詢問。

  羅芸抬頭瞪他一眼,「自作主張的不當行為,如果一切事情都你自行決定就好,那你還娶我做什麼?在家裡做閒妻嗎?如果是這樣,我看我們乾脆離婚好了。」

  有那麼嚴重?!

  古傑皺眉不爽的回道:「你休想!」

  「我知道。」她看著他回答,一臉很認命的模樣。

  「蒂蒂,你真是夜梟楚家的人?」古月誠拉著楚蒂到外頭安靜的地方,一開口就是這問題。

  楚蒂皺了皺眉,回道:「好像是吧。有什麼問題嗎?」太久沒聽到那個稱號,她都快忘了。

  什麼叫好像?是就是了,還好像。古月誠面有苦色的又問:「楚寧是你妹妹?」

  「呃。」她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見她沒多大反應,古月誠又道:「你知道她就是神偷G嗎?」

  「什麼?!你開什麼玩笑!」她雙眼一瞪,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別激動,我不是在開玩笑。難道你不知道你家是幹什麼的?」

  「當然……知道。」楚蒂大聲的開口,最後卻小聲的收口。

  「那你怎會不清楚你妹妹在做什麼?」

  「我們倆從小就被分開,我跟著爸媽,小寧則住在老家,雖然如此,我們的感情還是很好。但長大後,我堅持要幹些正當的行業,所以和家裡那群長輩鬧翻了,到現在為止,至少有十年沒回老家了。雖然這幾年我和小寧還時有聯絡,但她不喜歡白天出門,加上我又忙,怎會知道她在幹啥?頂多知道她住哪就很不錯了。」

  「你不知道她是小偷嗎?」

  「知道啊。」她瞄他一眼,點頭道。

  「那你怎麼不知道她就是那位神偷G?」

  楚蒂雙手抱胸,瞪著他道:「古先生,世界上那麼多小偷,誰知道小寧到底是哪一個啊?難不成我要一看到小偷就去查查看。」

  「你可以問她啊。」這是怎樣的一對姊妹?竟然能這樣過了十幾年。

  「問她幹嗎?把她逮捕關進監獄裡吃牢飯嗎?」楚蒂不爽的回道,「我離家當保鏢,並非不贊同家族的行為,而是我沒那能力、沒那天賦,否則我也會和小寧做同樣的事情。當小偷是不對,但只要能幫助人,又不會造成有錢人太大損失,甚至給一些法律無法制裁的人一點教訓,這也未嘗不好。惡人自有惡人治,黑暗的世界另有一套法規。」

  楚蒂看著他繼續說:「你仔細想想,被她偷的人,哪一個不是大奸大惡的,要不就是像藍星一樣,損失個幾千萬有如九牛一毛,不痛不癢的。我有說錯嗎?」

  「這……」古月誠想想的確也是。

  「你們倆為何從小會被分開教養?」哪一種家庭會做這樣的事?

  楚蒂一楞,過了半晌,才苦笑道:「因為我沒天分。」

  古月誠聽了一呆,蒂蒂這樣身手靈活都叫沒天分,那她妹妹豈不跟怪物一祥?

  知道他在想什麼,楚蒂笑著說:「按照武俠小說中的說法,小寧根骨絕佳、耳聰目明,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我們家的天賦遺傳全到了她身上。她天生注定就是要幹這行的。」

  小偷還有天生的?!

  古月誠聽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怎麼,知道我家的工作,你是不是後悔說要娶我了?」楚蒂揚起眉說:「反正我還沒嫁,你要後悔就趁早說。」

  「蒂蒂,別胡思亂想。你忘了我之前是幹什麼的?我還怕你嫌棄我,又怎會有後悔的念頭。」他攬她入懷,語氣真摯的說。跟著又開玩笑道:「你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的,難道你後悔了,所以惡人先告狀?」

  「你才是惡人啦!厚臉皮的傢伙。」

  夜梟楚家的么女,傳說中的神偷G。

  怎麼可能?小寧怎麼可能會是那位他追查了兩年的小偷!

  那個怕生膽小的女子,單純可人的小女人,怎麼可能會是那來無影去無蹤的綠眼神偷?

  不,他不想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白天羽想不相信都不行。

  好不容易拿起追蹤器,鼓足了勇氣跟著訊號來到這裡,望著自己住了幾年的大樓,白天羽幾乎想要放棄。

  原本還殘存的希望,隨著訊號越來越強而被一點—滴的斬斷。

  會有這樣的巧合嗎?他多麼希望這只是巧合。

  當白天羽站在大樓前時,還能這樣希望,但當他搭著電梯來到二十樓,訊號直指楚寧的屋子時,就不再是巧合能解釋了,而是事實,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沒有進門,只是帶著儀器回到自己的住所。

  坐在沙發上,呆呆的盯著儀器上的記號,白天羽的思緒全亂成一片,那一閃一閃的小紅燈,宣告著她的犯罪,卻也勾起那天的記憶。

  就是那天情不自禁吻了她之後,他才認清他根本無法當她是妹妹,他被她強烈吸引著,而不是一時的衝動。他是真的喜歡她的,想要呵護她,甚至……愛上了她。

  但為何她會是神愉G?

  天啊!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白天羽疲累的用手抹了抹臉,苦澀泛進心中,鑽入骨髓。

  好累,幹這行幹了這麼久,他從來沒這麼累過。

  是不是該收手了?追了兩年的罪犯,竟是他愛上的女人,呵!多麼諷刺啊!

  把小寧抓起來送進牢裡,然後就收手了吧。但他光是用想的,都無法想像她那樣膽小怕生的個性,要如何在牢裡生存下去。

  可是不抓她,他能怎麼做?窩藏罪犯嗎?還是當沒這回事?

  還在煩惱當中,白天羽倏地瞥見紅點開始移動,她要把東西拿去銷贓了嗎?

  他眼底閃過一絲陰霾,遲疑了一下,才拿著追蹤器跟了出去。

  他嘴裡低聲咒罵道:「該死的你!」

  楚寧行色匆匆的往尋夢園走去。一路上,在外套口袋裡的黑天使就像個沉重的負擔。她打算早早拿去給秦哥,交還給長輩們收好,省得夜長夢多。

  來到店裡,今天沒客人,秦哥早等著她了。

  她神情疲倦的走上前去,秦哥見她臉色不好,關心的問:「不舒服嗎?」

  她額上冒著冷汗點點頭,「肚……肚子痛。」今天早上,女人的每月一痛又開始了,她實在很痛恨這種不舒服的疼痛,每次都痛到無法思考。

  昨天寒流來襲,天氣冷得要命。

  她看著呼出來的白氣,皺眉忍過另一陣疼痛,每當她生理期來的時候,她根本不能吹風,全身上下都要裹著好幾條被子窩在床上。這次若不是要把黑天使交給秦哥,她也不會在痛得要死的時候跑出來,還是在大白天。

  「我弄些熱湯給你。」秦哥瞭解的轉身要進廚房。

  「等……等等,這……先給……給你。」楚寧掏出那條黑天使,璀璨的黑鑽在她潔白如玉的手上異常顯眼。

  秦哥接過它,然後走到裡頭將黑天使收好順便弄湯。

  楚寧閉上眼將額頭抵在吧台上,希望疼痛能減低點,所以沒看到玻璃門外站著的白天羽。

  白天羽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拿出黑天使交給那男人,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騙了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她會說話!

  他看到她開口對那男人說話,那一張一合的小嘴,像是宣判的法官,將他打入萬丈深淵。

  她騙他!

  「砰」的一聲,店門被人用力推開,一陣刺骨的寒風竄了進來。

  楚寧快速的抬起頭,當她瞧見怒火沖天的白天羽時,整個人傻住,所有的反射神經陷入停滯狀態。

  他看到了!看到她拿著失竊的黑天使,他是記者,一定會猜到她就是那個小偷,他一定會鄙視、唾棄她!

  完了,什麼都完了!為何她不注意點,不看清楚是否有人跟蹤?

  楚寧無法動彈,只能驚慌失措的看著他。

  「為什麼?」白天羽抓著她纖細的肩頭猛力搖晃著,大吼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

  楚寧嚇得無法反應,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被他這麼用力一搖晃,她肚子更痛了。

  「說話呀!該死的你!你不是會說話嗎?怎麼,舌頭被貓咬掉了?還是你以為我笨得像豬一樣,到現在還會相信你是啞巴!」他雙手更加用力抓緊她,沒有注意到她一隻手抱著肚子,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濕。

  好痛!小腹又一陣絞痛,她小臉皺成一團,咬著下唇,想要開口解釋,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哥聽見人聲,一出來就見一個男人抓著快昏倒的楚寧狂吼。他想也不想一拳擊向白天羽的太陽穴,先逼他放開楚寧。

  「放開她。」冷靜的聲音裡滿是不容置疑。

  白天羽側身閃過並將楚寧拉到身後,直到此時還不忘先護著她,即使他痛恨她的欺騙,但一見有外力來襲,下意識的就是要保護她。

  等瞧清出手的人,並聽清楚他所說的話,白天羽這才知曉那人根本不是要傷害她。

  秦哥見白天羽保護楚寧的反應,便停下了攻擊。

  「你是誰?」他冷凝的面容,讓人瞧不清思緒。

  「白天羽。」他咬著牙關,下顎繃緊,不喜歡眼前男人的鎮定,更不喜歡他高深莫測的表情,那讓他想到古傑那傢伙。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他沒忘紀不久前曾見楚寧和這男人相處的情形。

  驚覺自己在想些什麼,白天羽臉一沉,猛然放開緊緊抓住楚寧的大手。

  媽的!這女人騙他,他為何還放不下她?還怕她被人搶走!

  怎知他手才一鬆,就見身後的人兒飛奔到眼前的男人懷中。

  白天羽雙眼一暗,胸中升起一股殘暴的情緒,想將她抓回來,然後將那男人碎屍萬斷。

  前幾天,她還把他當救命符;今天她卻避他唯恐不及!

  本來是該飛奔至他懷中的人,此刻卻在他面前奔向另一個男人,在那人懷中發抖,看也不敢看他,仿若他才是惡鬼,而那人才是她真正的歸宿。

  她該死!

  白天羽氣極,伸出手便要將她拽回來。

  「你幹什麼?」秦哥揚眉斥責,帶著楚寧一旋身就避過白天羽。

  見抓不著她,白天羽火大的對著仍縮在秦哥懷裡的楚寧喝道:「小寧,過來!」

  她聞言身子一震,沒膽子抬頭回身面對他的怒火。

  「把頭抬起來!」他沉聲威脅著,胸中的怒火更熾。

  她現在不只小腹疼痛,連胃也因為他的威脅而痙攣起來,細小的汗珠不斷的滲出肌膚。

  楚寧勉力把頭抬起,轉身面對他,小手卻仍緊抓著秦哥的手尋求支持。

  「你過不過來?」白天羽咬牙切齒的問。

  她害怕的看著怒氣衝天的他,幾乎無法承受他眼中的責備。過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的開了口。

  「不……不不要。」

  白天羽像是被這兩字當胸穿心而過,他不自覺得悶哼一聲,緊咬的牙關幾乎要被自己咬斷。

  不要!她竟然說不要!第一次聽她開口對他說話,聽到的卻是這兩個字。

  她寧願待在那人的羽翼下,也不肯過來向他解釋。

  忽然間,他驚覺自己在她心目中什麼也不是,她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

  她接近自己,不過是為了要偷黑天使,說不定從頭到尾都是她設計好的。

  而他竟然還笨到想為她脫罪,甚至到如今都還無法做出傷害她的行為。

  「好!你厲害!我白天羽這次算是裁了,黑天使就當是我付的學費,今生今世別讓我再看到你!」他憤恨的吼道。

  隨著砰然巨響的關門聲,寒風不再灌進,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不要……不要走!

  楚寧驚慌的看著他越行越遠的背影,一股不明所以的心痛襲來,登時氣一悶,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秦哥皺眉接住她,對這兩人的事也在方纔的對話中瞭解了大概。

  看樣子,她一定是沒聽他的話,去招惹了那位記者。

  尋夢園二樓。

  米黃色的天花板,古老的花形吊燈,還有泛黃有些褪色的壁紙。

  從昏迷中醒來,楚寧只是動也不動的望著映入眼底的景物。

  到底是怎麼了?那股蔓延至全身的疼痛,是從小腹開始的,還是從胸口?她分不清。

  不想思考,她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躺在床上,蜷縮在厚重的棉被裡,逃避所有的現實。

  可是思緒有自己的意識,從和他相遇起,到相處的情景,至最後的衝突場面,有如走馬燈似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放映。

  突如其來的,一陣難過的情緒湧上她的心頭,登時鼻一酸,淚水蓄滿雙眸。

  白天羽是如此的和藹可親,對她呵護有加;這些日子來他對她的照顧,她不是不知道。

  那一夜他的行為舉止,她並不排斥,只是傻想了一晚上後,終於讓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可是隨之而來襲上心頭的,先是他房裡那張女人的照片,後是她這於法不容的職業。

  明知道他對她可能只是同情和一時的迷惑而已,可是她還是喜歡他,而且放任自己去依賴他。

  因為依賴他的感覺,是多麼的理所當然。他的臂彎像是為她而保留的,她在不自覺中逐漸認定那是她的懷抱,會為她擋風遮雨、呵護疼惜她的城堡。

  而如今這一切,全都被她搞砸了。

  楚寧挫敗沮喪地將被子往上拉蓋住頭。如果她不是神偷G多好,如果她不偷黑天使多好,如果她可以順利說話多好……

  啜泣聲破碎地選出,穿過厚重的棉被,斷斷續續、悶悶的飄進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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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12: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失戀後喝個爛醉不是白天羽會做的事。

  上次羅芸被搶走後,他沒有這麼做,現在他當然也不會這麼做。

  那隨便找一個女人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

  不,他不做傷財傷身又浪費時間的事情。

  因為他是白天羽,所以他照常過以往的生活。

  沒有心性大變,也無強顏歡笑,只不過……做回他自己而已。

  白天羽辭掉了記者的工作,老頭並沒有勉強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只希望他做想做的事。當初加入辰天是兒子自己選擇的,現在不干也是看他自己。

  至於情報來源,反正還有其他人可以做,所以也沒差啦。

  最重要的是,兒子現在做內勤,接下了他一半的工作,他也樂得輕鬆,可以每天早點下班回家吃老婆煮的美食佳餚,過些正常點的老夫老妻生活。

  只不過,他一時之間還真難以接受兒子恢復嚴肅認真的表情,當然並不表示兒子之前就不認真,但至少當時兒子常笑,也會跟同事明天打屁,這渾小子所到之處一片歡聲笑語,氣氛都隨之活絡起來,就好像他頭上頂著一顆太陽一般。

  但是現在,太陽倒像換成了一片烏雲,偶爾還會飄雨,雖然是沒閃電打雷,不過積久了,嗯,還是會有爆發的一天。

  現下就怕他悠久了,憋出病來,鬱悶可也是會內傷的。

  望著正在庭院中洗車的兒子,老頭和方素綾很有默契的搬了張椅子坐在大榕樹下,嗑著瓜子。

  「老頭子。」方素綾用手肘撞了老伴一下。

  「啥事?」

  「兒子為什麼要搬回來住?」她不是不高興兒子搬回來,只不過他都搬出去十年了,突然又跑回來,感覺怪怪的。

  「好像是那女孩就住在他樓上。」老頭聳聳肩的回道,他不想逼兒子說,所以沒問。

  反正黑天使是老婆留給兒子的,本來就是兒子的東西,兒子都不追究了,他也無所謂。至於辰天的名聲嘛,反正他們主要又不是在接保東西的案子,所以影響不大,沒什麼關係。

  「不會說話的那個小寧嗎?」她也猜是因為那女孩。

  「應該是吧。」他停了一下突然問:「誰說她不會說話?」

  「兒子啊,他說那女孩是啞巴。」方素綾指指正用力刷洗車身的兒子。

  老頭皺了下眉,「不是吧,羅芸那丫頭沒提啊。她只大概和我說了下情況,但如果那女孩是啞巴,丫頭應該會說的。」

  「那兒子被小寧騙啦?」方素綾滿臉疑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老頭聞言,倏地坐直身體,驚訝的問:「你說那女孩叫什麼?」

  「小寧啊!就是楚寧嘛,你大驚小怪個什麼勁啊?」

  「姓楚?叫楚寧?!」

  「是啊,死老頭,我和你說話你都沒在聽啊?我上次就和你提過了。」

  他眉頭一皺,把所有事串在一起,忙叫:「糟糕!」

  「什麼糟糕不糟糕的?你倒是把話說清楚。」方素綾推了他一下,要他快些講明。

  「唉,老婆你不知道,目前為止我只聽過一位小偷叫楚寧。」他愁眉苦臉的回答。

  「那又怎麼……啊,你說小寧是小偷?!」她瞪大了眼問道。

  「重點不是這個啦。」老頭哀歎一聲,佩服她老是有辦法牛頭不對馬嘴。

  「那你倒是快說重點啊!」她快氣死了,真想將整盤瓜子倒在他頭上。

  「重點是,她就是楚家的小女兒。」

  「啊,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楚家嗎?」

  「我說的就是你想的那個楚家。」

  「糟糕。」方素綾皺起眉頭也咕噥一聲。

  結識楚家那對夫要是年輕時候的事,兩家的交情雖好,但他們來無影去無蹤,思想極端、個性特異,再加上那對夫妻從事的行業和他們白家多少有些對立,因此少有聯絡,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是三年前的事。

  楚家那對夫妻很難纏的,當朋友是不錯,若成了敵人就慘了,現下兒子和他們家小女兒起了感情糾紛,也不知是誰負了誰?雖然說他們覺得兒子有些不正常,誰知道人家女兒身心有沒有受傷,若是一狀告到楚家夫婦那裡,可就沒完沒了了。

  「更糟的還在後頭,根據羅芸查到的消息,你家那條黑天使本來可以向楚家要求做三件事的,不過……」

  黑天使背後的故事,在歷經幾代之後,方素綾早就不清楚了,只知道黑天使是祖先留下來的傳家寶,聽說超過上百年了。

  「不過什麼啊?」她真是被他的拖拖拉拉惹火了,開口就罵道:「白辰天,你不會一次說完嗎?你再吊我胃口,今天晚上你也別想吃飯了!」

  「OK!我說、我說。不過你那笨兒子,呆呆的不再追究,黑天使便讓楚家人拿回去了。」

  「我的兒子笨?沒有你的種我生得出來,哼!」

  「嘖嘖嘖,老太婆,你都七老八十了,說話還那麼不節制。」老頭不知死活的搖頭直念。

  方索綾聞言火冒三丈,用力捏了老頭手臂一把,「死鬼!誰跟你七老八十,我才五十有八而已!」

  「是是是,你才五十八而已,不老不老。」白辰天雖痛得齜牙咧嘴,但仍急忙忙安撫老婆大人。

  「王八蛋,你還說!」聞言,她又賞了他胸膛一拐子。

  「好好好,不說不說,你別打了,再打下去,骨頭都給你打散了。」他裝痛撫著胸口哀哀直叫。

  「不打可以,你去把事情弄個清楚。」她雙手插腰宣佈道。

  「怎麼弄清,問兒子啊?」娶到個母老虎他還能怎麼著?只能無奈聽令啦。

  「笨蛋,若他會說我還問你嗎?去問楚蒂那丫頭。虧你還開個鬼偵探社,腦袋那麼不中用,竟然開了二十年還沒倒,真是天下一大奇聞了!」

  見母老虎噴火,老頭啥也不敢說,只能低聲咕噥:「是保安公司,不是偵探社。」

  「你說什麼?」方素綾沒聽清楚,遂出聲問道。

  「沒,沒什麼。」老頭連忙掛上笑臉敷衍過去。

  「那還不快去!」

  「喳,小辰子領旨。」說完,老頭便進屋去聯絡楚蒂了。

  「去!都一把年紀了,還愛開這種玩笑。」方素綾念歸念,卻滿臉笑意。看著丈夫依然壯碩的背影、穩健的腳步,雖然已是發稀肚凸,但她還是愛他的。

  能相遇是運,能相愛是緣,能相守到老則是今生有幸。

  雖然說這幾十年來兩人過得並不平凡,甚至可以說是驚險萬分,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但她還是覺得這是幸福的。

  當然,如果能平平凡凡、安安穩穩的過一生是最好,不過依她看,這輩子是不可能了,試試下輩子或許還有點希望。

  一再告訴自己別去想她,但越是這樣,白天羽越是無法忘記她。

  擔心已成了習慣,多麼可怕!不能愛之後才發覺自己竟陷得如此之深。

  斷情豈是容易,絕愛更是困難,於是愛便成了恨。

  是恨嗎?情感的洪流翻滾騰轉,繞了幾回,方領悟對她愛恨交織才是真的。

  既愛又恨,既恨又愛!

  她的倩影每每反覆浮現腦海,教他怎生相信那般單純可人的女子,純淨的黑瞳中所透出的全然信任是假?

  她真是對自己全然無情嗎?真是設計好的嗎?那天是否因為嚇著了她,所以她才不肯過來?她是如此膽小的女子,他不是沒見著她嚇得微微顫抖的身子,只是他當時氣壞了,而且嫉妒那男人竟如此輕易的取代了他的位置。

  日子久了,愚蠢的心又再度浮動,吶喊著想見她。他開始找些理由替她辯解,說服自己也許情況並非他所兒著的。

  他總是想出一大堆假設性的原因,然後又被心中另一道冷冽的聲音推翻掉。

  別傻了,要真是這樣,她大可以對他解釋,說幾句話並不會要人命,但她卻只對他說——不要!

  每每思及此,心肺便一陣絞痛,讓他懷疑自己心臟有病,偏偏到醫院去做健康檢查,醫生卻說他的心臟比牛還要強壯。

  所以他只好一次又一次重複這樣掙扎煎熬的過程,直到他快被心中兩道極端的聲音逼瘋。

  也因為這這樣,他才會在假日開車來到尋夢園,然後在車裡一坐一整夜。

  追根究柢,他只是想找個理由見她而已。

  尋夢園、尋夢園……

  他瞪著招牌,不甘的想著,他到底來這裡做啥?尋夢嗎?尋誰的夢?

  這園中存在的究竟是他的夢……還是她的夢?

  如果他能就此當她是一場夢該有多好,夢醒之後,便可以忘掉一切,繼續過活。

  可惜,這畢竟不是夢。

  天亮了,晨光乍現。

  今夜又沒見到她,其實他也不知道,若真讓他見著了,他又能如何?是把她緊緊擁入懷中,還是再傷她一次,同時又暗自心疼不已?

  白天羽,你還要再蠢下去嗎?

  他暗自咒罵,曾幾何時他竟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沒了羅芸他還不是一樣繼續過日子,何苦為楚寧這騙子心痛。

  白天羽臉一沉,轉動鑰匙發動引擎,然後驅車離開。

  一再告訴自己別去想她,但越是這樣,白天羽越是無法忘記她。

  擔心已成了習慣,多麼可怕!不能愛之後才發覺自己竟陷得如此之深。

  斷情豈是容易,絕愛更是困難,於是愛便成了恨。

  是恨嗎?情感的洪流翻滾騰轉,繞了幾回,方領悟對她愛恨交織才是真的。

  既愛又恨,既恨又愛!

  她的倩影每每反覆浮現腦海,教他怎生相信那般單純可人的女子,純淨的黑瞳中所透出的全然信任是假?

  她真是對自己全然無情嗎?真是設計好的嗎?那天是否因為嚇著了她,所以她才不肯過來?她是如此膽小的女子,他不是沒見著她嚇得微微顫抖的身子,只是他當時氣壞了,而且嫉妒那男人竟如此輕易的取代了他的位置。

  日子久了,愚蠢的心又再度浮動,吶喊著想見她。他開始找些理由替她辯解,說服自己也許情況並非他所兒著的。

  他總是想出一大堆假設性的原因,然後又被心中另一道冷冽的聲音推翻掉。

  別傻了,要真是這樣,她大可以對他解釋,說幾句話並不會要人命,但她卻只對他說——不要!

  每每思及此,心肺便一陣絞痛,讓他懷疑自己心臟有病,偏偏到醫院去做健康檢查,醫生卻說他的心臟比牛還要強壯。

  所以他只好一次又一次重複這樣掙扎煎熬的過程,直到他快被心中兩道極端的聲音逼瘋。

  也因為這這樣,他才會在假日開車來到尋夢園,然後在車裡一坐一整夜。

  追根究柢,他只是想找個理由見她而已。

  尋夢園、尋夢園……

  他瞪著招牌,不甘的想著,他到底來這裡做啥?尋夢嗎?尋誰的夢?

  這園中存在的究竟是他的夢……還是她的夢?

  如果他能就此當她是一場夢該有多好,夢醒之後,便可以忘掉一切,繼續過活。

  可惜,這畢竟不是夢。

  天亮了,晨光乍現。

  今夜又沒見到她,其實他也不知道,若真讓他見著了,他又能如何?是把她緊緊擁入懷中,還是再傷她一次,同時又暗自心疼不已?

  白天羽,你還要再蠢下去嗎?

  他暗自咒罵,曾幾何時他竟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沒了羅芸他還不是一樣繼續過日子,何苦為楚寧這騙子心痛。

  白天羽臉一沉,轉動鑰匙發動引擎,然後驅車離開。

  抓著楚寧離開尋夢園,楚蒂在第一時間就殺到辰天保安去。

  「姊……不……不要。」楚寧走住腳,站在樓下大廳死也不肯進電梯。

  「我管你要不要!今天你就把話和他說清楚,要不就是皆大歡喜的結局,要不也讓你從此死了這條心,不要到頭來才在後悔,至少不會留個遺憾,否則你會一輩子都想著若是當年試了會有何不同?然後帶著這想法進墳墓。難道你真想這樣?」楚蒂有切身之痛,所以才不希望妹妹也這樣,若不是古月誠放下自尊來找她,她就錯失今生的最愛了。

  再怎麼相愛的男女,兩人之中總有一個要放下身段,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更何況這事是小寧有錯在先,去解釋一下,換來一生摯愛,有啥划不來?

  「你必須親口告訴他你的毛病,親自解釋並沒有騙他,更沒有設計過他,否則他不會信的。」

  把自己的毛病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面前?

  楚寧不確定,光想到要是白天羽看見她結結巴巴的蠢樣,然後出現嘲笑的反應,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不……不要,算……算了,我……我我我要回去了。」楚寧慌亂的想掙脫姊姊的手。

  可惜來不及了,楚蒂早把她硬拉進電梯,門也關上了。

  「你聽我說,再痛也不過就痛這一次了。不是天堂就是地獄,其實你現在也和在地獄差不多,最慘也不過再讓他罵一次而已,情況不會糟到哪去的。」

  楚蒂話聲方落,電梯門便打開。

  楚寧只覺得打開的門像是審判之門,而自己就像是即將踏上斷頭台的死刑犯。

第九章

「你不想把事情弄清楚嗎?」羅芸雙臂抱胸站在白天羽桌前。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了,我被耍了,就是這麼簡單。」白天羽面無表情的審視桌上的文件,然後一一簽上名,頭也不抬一下,看似對這話題不感興趣。

  羅芸才不管他感不感興趣,抬高一眉道:「我是不是聽錯了,你這是在自暴自棄嗎?」

  「錯了,是在自厭。」他面無表情的翻到下一頁。

  羅芸聞言停了一下,才說道:「如果你才和她相處月餘就能愛上她,也許她本性並不壞,是不?」

  白天羽終於受不了的停下動作,抬起頭來,怒不可遏的吼道:「那是因為我蠢!如果我曾經愛過,愛的也是之前那單純可人的假象,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啞巴,而不是一名虛偽見不得光的小偷!」

  「這樣說你有滿意了嗎?我是不是愛她關你什麼事?羅芸,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如果說我現在愛的還是你呢,你會離開古傑回到我身邊嗎?」

  「如果不行,請你出去!我自己的感情,我會處理!」他像被踩到尾巴的恐龍,怒氣沖沖的指著門口,趕她出去。

  從來沒看過他對她發火,羅芸一時之間還真嚇了一跳。

  就在此刻,門被人打開,楚寧蒼白著臉站在門口,朝白天羽鞠了個躬,顫聲道:「我……我是來……來來道歉的,真……真真的……很對……對不起。」

  勉力說完,她在淚還未滴落前,掙脫楚蒂的手轉身就跑了出去。

  楚蒂見狀急忙追上去,「小寧等等!」

  豈料楚寧跑得太快,電梯門剛好在楚蒂趕到時關上。

  楚蒂急著按另外兩座電梯,不忘對呆站在辦公室中的白天羽吼道:「白天羽!你給我把脖子洗乾淨,等我追到小寧,我會回來宰了你!」

  見電梯燈號慢吞吞的移動,楚蒂等不及乾脆從樓梯下去。

  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她辛辛苦苦的把小寧帶來,還沒進門就聽見死小白說了那些話,害她一早上的努力全白費了,真是他媽的王八烏龜蛋!

  羅芸看著臉色難看到不能再難看的白天羽,忽然說:「如果你現在真能問心無愧的說愛我,要我離開古傑也沒問題。但是不可能的,對吧?既然答案這麼明顯,你還不——」

  白天羽陡地打斷她的話,「出去!」

  羅芸張嘴還要再說,白天羽卻更大聲的吼道:「出去!」

  她一揚眉,也火了,直接轉身才要出去,卻聽見一聲爆炸的巨響。整棟大樓劇烈的震動起來。她反射性的找掩護,一抬頭只見整層大樓的燈在瞬間全熄了,玻璃有一半被震碎了,直到震動停止,爆炸聲還在耳中嗡嗡作響。

  怎麼回事?她才這麼想著,就聽一聲巨大怪異又刺耳的聲音響起,像是有人拿著巨大的鐵條刮牆一樣。

  羅芸和白天羽心一沉,連忙快步跑到電梯旁,只見燈號全熄了,不知停在幾樓,而傳出聲音的地方,正是楚寧剛才搭的那座。

  「怎麼回事?」辰天的保鏢全聚了過來,除了少數幾位靠窗的被玻璃碎片刮傷,其他的都沒事。

  「珍兒打電話報警、通知消防隊,告訴他們這裡的情形。小李到樓梯間找蒂蒂,小陳去查一下是哪層爆炸,阿豐把能撬開電梯門的工具統統拿過來,其他人去疏散各層樓公司行號的職員,動作快!」白天羽冷靜的分配工作,只有緊握的拳頭透出他的恐懼。

  他知道現在這時候不能亂,他要是一亂,楚寧更沒有生存的機會。

  眾人聞言,快速離開去執行他的命令。

  羅芸和白天羽用最快的速度把電梯門撬開,只見支撐的鋼索只剩兩根,整座電梯吊在下方搖搖欲墜。

  「那是幾樓?」羅芸問。

  「十六樓。」阿豐低頭瞄了一眼,確定的回答。

  「爆炸的是十四樓,已經開始燒起來了。」小陳伸回探出窗口的頭,急忙回報。

  珍兒拿著手機走過來,「消防隊正趕過來。」

  這時剛好小李偕同楚蒂一起回來。

  白天羽忙問:「十六樓的情形如何?」

  「不行,下不去,煙太濃了。」小李回道。

  「看樣子,得從這裡下去了。」羅芸蹙眉打量著鋼索,「動作要快,另一條鋼索也快斷了。」

  楚蒂聞言,擔心的蹲在電梯口,向下大喊:「小寧、小寧!你沒事吧?」

  一陣令人擔心的沉寂,過了一會兒。眾人才聽見一聲悶哼和細微的回答,「沒……沒事。」

  雖然回答沒事,不過一干人全抱著懷疑的態度,因為她的聲音虛弱得不像話。

  「必須有個人下去,帶她上來。」羅芸說。

  「我下去。」楚蒂立刻說道。

  「不,我去!」白天羽一手拍在她的肩上,一臉的堅決。「你無法帶著另一個人爬上來。」

  楚蒂看著他,在見到他眼中的恐懼和擔心後,一言不發便退了開來。

  小陳遞上繩索給白天羽,並將另一端栓在柱子上。

  白天羽帶齊了工具,動作熟練小心謹慎的從電梯通道攀爬下去。

  幸好一路無事的到達了電梯的頂部,他開始動手拆開通風口上的鋼板,其他人在樓上冷汗直流。

  好不容易打開頂部,才移開鋼板,他的呼吸陡地一窒。

  只見楚寧坐倒在角落,左大腿被因爆炸而破碎的大鏡片插入,雖然她撕開外衣止了血,但鮮紅的血還是流得滿地都是,臉也被劃傷了,額角撞出一大塊青紫。

  老天!

  白天羽動作迅速的跳下去,電梯立刻一陣晃動。

  「你……」快昏迷的楚寧此時才看清來者是他。

  「噓,別說話,我帶你出去,很快就沒事了。」他面色蒼白,說話的語調卻很穩定,他將繩索套在她身上,將她和自己綁在一起。.

  「對……對不起。」她頭無力的垂靠在他肩上,聲音微弱的道歉。

  白天羽心一緊,將她固定好之後,便開始沿著繩索向上攀爬。

  楚寧用力喘了兩口氣,「我……我真……真的不是……故意騙……騙……騙你的。」斷斷續續的聲音,越來越形微弱,「我……沒有……設……設計你。」

  「別說了。」他心一驚,怕她沒了氣,連忙要她閉嘴。

  爬上了電梯頂部,這時一條鋼索突然斷裂,白天羽護著她往旁閃躲,鋼索雖沒打中他,但還是擦到了,他背部的衣服被扯裂了一大半,他咬牙忍住疼痛,帶著她繼續往上爬。

  「不要……不……要了,你……放放我下……下來,別……別別管我。」摸到他背後的傷口和血,楚寧立刻清醒了點,哭著要他放開她。

  白天羽不理會她的哭喊,一心一意的往上攀,上面的人也幫著拉他們上去。

  驀地,另一次氣爆傳來,兩人被震得直撞到牆上。

  白天羽一手抓著繩子,另一手緊緊抱著她,一腳勾住牆上的鐵條,以免蕩到另一頭再撞一次。

  「對……對不起,都……都都是我不好,你別……別管我了。」楚寧淚眼朦朧的看他撞到牆上時悶哼了一聲,額頭直冒冷汗,忍不住又要他放開她。

  「閉嘴!我不會丟下你的!」白天羽赤紅著雙眼,氣得破口大罵,「聽到沒有!我不會丟下你的!」

  話還沒聽完,楚寧倒是真的閉上了嘴。沒再開口說話,因為她昏過去了。

  「小寧!小寧!」白天羽見她沒反應,嚇得加快速度攀爬上去。一到了樓上,立刻解開兩人的繩子,抱起她就要衝下樓。

  「樓下火勢正旺,到頂樓去,樓上有直升機!」羅芸提醒道。

  白天羽立刻轉身往樓上跑;把三階當成一階,不一會兒便上了頂樓。

  果見一架直升機等在那裡,眾人很快的上了直升機,往醫院而去。

  白天羽的傷是皮外傷,雖然背部擦掉了一塊皮下來,但比起楚寧的內傷,顯然是輕多了。

  他靜靜的待在她床邊,祈求著她醒來,盼望她能再開口對他說幾句話。

  「我沒丟下你,所以你也不能丟下我,聽到了沒有?」他緊握著她的手,帶著濃重的鼻音低頭在她耳畔說話,希望她能聽見。

  老天,別帶走她,就算她再騙他幾次都沒關係,只要她好好活著。

  午後的冬陽在寒風中帶來一絲溫暖。

  楚寧仍末醒來,白天羽也還在病房中守著。雖然醫生早告訴他,楚寧已脫離了險境,只是麻醉藥效未退而已,但他還是不放心,堅持要守到她清醒過來。

  秦哥走入寂靜的病房。

  白天羽聽聞腳步聲,抬首看著他走到病床另一邊,伸手溫柔的探了探楚寧的額頭。雖然很想阻止他,但白天羽還是忍了下來,他知道這個人對小寧來說是很重要的。

  秦哥看見他僵直的神情,眼底閃過一絲好笑。他收回手,提議道:「介意到外面走走嗎?」

  白天羽看著床上的楚寧,不確定他該在這時候離開。

  「放心,她一時三刻不會醒的。」秦哥一臉高深莫測的盯著白天羽道:「我想我們有些事該說清楚。」

  白天羽戒備的盯著眼前穿著套頭黑毛衣、黑長褲,長髮及腰的男人,略微思量了一下,便點頭答應。

  兩人緩步來到外頭的草坪,暖暖的冬陽灑落一地,使得草地看起來有些鮮明顯眼。

  這情景有些詭異,不知情的人從兩人後頭看去,十之八九會以為是對俊男美女;若從前頭望去,卻是兩位會讓人流口水的酷男帥哥。

  真是賞心悅目極了,也難怪經過他們身旁的人頻頻回頭。

  白天羽是帥氣十足、神采飛揚的男人,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引人注目,成為目光的焦點;秦哥卻是成熟知性、沉穩內斂帶點陰柔的男人,加上他身後束起的長髮,想不讓人印象深刻,還真有點困難。

  秦哥看著遠處的青山緩緩的開了口,「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十五年前一個無風無月的夜晚,一道小小的黑影從天而降,她從三樓跳下來,落地無聲,我以為見到了鬼,而且還是個小鬼,因為黑影的身高只比我的腰部高一點而已。直到她笑著跳到她母親的懷裡,我才知道她是人非鬼。」

  他轉頭看著白天羽,黑瞳暗得像一池深潭,「你知道她當時幾歲嗎?十歲。才十歲就能有如此可怕的輕身功夫,無怪乎楚家要把她當寶了。」

  白天羽有些驚詫,臉色微變,卻沒開口。

  「小鬼是夜梟楚家這代的正式傳人,相信你這幾天也該聽過不少楚家的事跡。他們家族早在幾百年前便在做這見不得光的工作,因為他們的一位祖先在一次意外中,發現自己有做小偷的天賦,為了不浪費天賦,他便開始了行竊的生涯。」

  什麼鬼天賦?為了不浪費天賦,所以去當小偷!這是什麼鬼理由?

  白天羽聽到這裡,忍不住要罵,卻被秦哥搶先開口。

  「楚家的天賦不比尋常,遺傳到這種天賦的子孫,天生筋骨就較常人柔軟,行走無聲、聽力與嗅覺非常靈敏,而且對骨董珠寶尤有鑒識的直覺。楚家之所以被冠上『夜梟』的名號,便是因為他們皆可像貓頭鷹一樣在夜間視物。他們的生存本能和運動神經並未像常人般退化,只是潛藏著,然後到了那位先祖,產生了突變,突然就成了顯性,恰巧他當時慘遭家變,於是才意外的有了接下來的發展。」

  白天羽越聽越覺奇異,仔細回想下,才發現小寧確較常人不能忍受較大的音量,而且嗅覺也確實很好,他也從未聽過小寧走路時有發出聲音;事實上,大部分的時候,她常安靜得讓人忘了她的存在。

  還有那卷她被拍到的監視帶,此時經他一提,白天羽才想起那螢綠的雙眼就像是動物的眼睛在晚上被燈光照到一樣,一般人的雙眼是不會這樣反光的。

  「你怎麼會這麼清楚?」這傢伙對楚家未免太熟悉了,據他所知,蒂蒂叫他「秦哥」,這人應該不是楚家人才對。

  秦哥眼神一黯,抬頭看著天空,意味深長的說:「我……很早以前便認識這家人了。」

  白天羽這才記起他曾說十五年前便見過小寧,遂以為他說的很早是指十五年前,所以並未覺得奇怪。

  「你來就是要來告訴我這些?」照理說,秦哥對小寧的呵護並不比他少,難道是他誤會了?這男人並不愛小寧嗎?

  「對,也不對。」秦哥拉回悠遠的眼神,定定的看著白天羽說:「我來是要讓你知道,小鬼是個很單純的女人,她從小便生活在楚家,一直到十年前,她都沒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她不懂得勾心鬥角,不知道男歡女愛,也不清楚什麼是設計陷害。關於犯罪,她更不瞭解其定義為何。五年前她搬出楚家,才慢慢瞭解這些事情,但她無法適應這個社會,對於一些難解的習題,她不想學也學不來,她所能做到的只是盡量不去傷害別人,而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在她身邊保護她。」

  「讓她偷東西,這叫保護?」白天羽雙眼冒火,不滿的諷道。

  「殺一名罪人是對,殺一名好人是錯。同樣是殺人,同樣是染血的手,誰對誰錯?」秦哥也不生氣,只是談談的回道。

  白天羽聞言一楞,無法辯駁。

  「小鬼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就算……小鬼愛的是你也一樣。」秦哥輕聲警告,卻讓白天羽感到一抹詭異的寒氣襲來。

  一陣清風吹過,揚起秦哥身後束起的長髮,白天羽一凜,大太陽下的,他竟覺得這人此刻看起來妖異莫名、陰氣逼人。

  突然,他意識到秦哥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全身一震。

  「你說什麼?」他有沒有聽錯,小寧愛的是他?!白天羽呆了一呆,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我說過,她很單純,不懂得設計陷害那一套。」似是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秦哥週身的陰氣又莫名消去,只有眼底存著一絲玩味。

  「她並沒有騙你,她不是不會說話,只是不愛說話,因為小鬼會結巴。」

  「什麼?」白天羽又一呆,小寧會結巴?!

  沒再回答他的話,秦哥像是感覺到什麼,突然看向楚寧病房的方向,然後莫名其妙的說:「她就快醒了,你回去吧。」

  沒有懷疑他怎麼會知道,白天羽直覺就相信他。事實上這幾天他嚴重缺眠,再加上昨天和剛剛所受到的刺激,他懷疑自己思路快不正常了。

  白天羽心急的轉身要回病房,才走兩步卻又停下來回身問:「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秦哥嘴角幾不可察的微微一揚,「我是為了小鬼,也為了我自己,至於原因,你以後就會知道,只要記得我說過的話——別傷害她!」

  白天羽蹙起眉頭,沒再說什麼,只微一點頭,快步走回病房。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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