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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過後沒多久,聞人玄羲算準時間來到季家門前,因爲今日下午季清音又要到聞府去教琴。
一想起昨晚兩人的狼狽,他不禁微微一笑,而她在他懷裏嬌羞的模樣,更是讓他回味再三,心中充滿着舒暢之意。
原來将一個人放在心上後,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總是會被那人的一舉一動給影響心緒,身不由己。
他不太習慣不受控制的感覺,因爲這種感覺太過陌生,但若這是喜歡一個人的必經過程,那麽他會努辦去适應、習慣。
隻不過……一想到季初興對他的莫名敵意,他倒是有些困擾,不知該如何應付那個小冢夥。
聞人玄羲尚未回過神來,原本緊閉的大門卻突然由内打開,季清音抱着琴慌亂的沖出門,卻沒想到門外居然會有人,也壓根忘了他會來等她,一時之間來不及停下腳步,眼看着就要撞上——
“啊——”
“小心!”聞人玄羲猛然回神,趕緊張臂穩穩地抱住她,察覺她的神色有異,“怎麽了?如此慌慌張張的。”
“呃?”季清音擡起頭來,才看清了來人樣貌,“玄公子!”
看到他出現,她像是瞧見救星一樣,激動的想要開口向他求救,但随即又猛然想起信中的威脅,隻能硬生生又住了嘴,半點消息都不敢透嚣。
怎麽辦?她好害怕、好驚慌,卻不能尋求任何援助,隻能自己一個人苦苦的煎熬,不知能不能順利将侄子給換回來。
“到底怎麽了?你的臉色很不好。”他很擔心,因爲她的表情明顯有着驚慌失措,完全沒了平時的甯靜娴雅。
“我……我沒事,隻是昨晚沒有睡好。”季清音努力保持鎮定,“我今日不去聞府了,玄公子也不必送我,請回吧。”她隻想着要快點籌到贖金,沒有多餘的心思在意自己臨時不去上課、也沒找人代爲傳話很失禮。
“你既然不去聞府,又爲何要帶着琴出門?”他一聽就覺得奇怪。
“我還有急事得辦,真的無法與玄公子多談,後會有期。”季清音沒有等待他的回應,離開他的臂彎,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關好門後,深深一鞠躬便馬上轉身,離去的腳步又急又快。
“季姑娘?”聞人玄羲訝異的瞧着她漸行漸遠,真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對勁,很不對勁!他決定暗中跟在她後頭,想知道她隐瞞了些什麽,真正想做的事情又是什麽?
于是,他跟着她穿過繁華的街道,與她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免得讓她發現他在跟蹤她。
直到季清音進到一間屋子後,聞人玄羲才訝異的停下腳步,隻因爲她去的地方居然是——當鋪!
她怎會到當鋪去?他蹙眉深思。難道是當鋪的人請她去教琴?
過了好一會兒,聞人玄羲才等到季清音從當鋪内走出來,但她再度出來時,懷裏已經沒有那一把她非常珍惜的桐木琴,似乎她将琴給當了。
他看着她又是腳步急促的往回走,内心的困惑也越來越深。
她不是靠着那把琴教琴維生,怎舍得将自己吃飯的家夥給典當出去?
季清音因爲太過緊張慌亂,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覺有人暗中跟着她,她懷裏放着典當琴後換回來的銀票,急急回到住處,進到房裏,将藏在床闆下暗格的一個小木箱拿出來。
小木箱的箱蓋一打開,裏頭放的全是她當初與季初興一同逃離京城時所帶出的銀票,非到逼不得已,她是不會将這一箱銀票拿出來使用的。
她算了算箱中銀票,共有四百兩,再加上她将琴典當出去所換得的一百兩,剛好湊滿五百兩,可以将侄子給換回來了。
要一個姑娘家一日之内湊出五百兩贖金,那分明就是刁難,将自己賣了都不一定籌得到,幸好她本來就有四百兩銀子以備不時之需,不夠的部分她立即想到可以典當自己的琴,那琴當初買來時可是有兩百兩的身價。
她現下已經管不了沒了琴之後她該拿什麽維生,她隻想平平安安的換回侄子,隻要侄子一切安好,其它問題都可以之後再來想辦法解決。
将裝着五百兩銀票的小箱子緊緊抱在懷中,季清音緊咬着下唇,努力振作的低喃,“初興,你再等一會兒,姑姑很快就能帶你回家了……”
侄子是她生活中不能缺少的支柱,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侄子,她又該如何活下去,又怎麽有臉下去面對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你們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初興能夠平安歸來,有驚無險的度過這一場危難……”她緊閉起眼開始祈禱,語帶哽咽。
房門外,聞人玄羲無聲靠在牆邊,聽到了季清音的自言自語,他輕蹙起眉頭。
她的小侄子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有困難,爲什麽不告訴他?他内心有些酸澀,也挺不是滋味的。難道在她心裏,他并不值得信任,所以剛才才會害怕讓他知道,躲得飛快?
但除了酸澀之外,他對她更多的是心疼,她一個姑娘家,肩膀又瘦又小,如何能夠一個人扛起強大的壓力,還不曾對任何人吐露自己的辛酸?
突然間,他多麽希望她能夠脆弱一些,能夠主動向外尋找幫助,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埋頭面對危難,所有痛苦都往肚裏吞。
這個傻姑娘,讓人又心疼又不舍的傻姑娘……
季清音一整晚都不曾阖過眼,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新的一日到來,她卻得繼續捱到夕陽西下的時刻,才能到城西外的土地廟将侄子換回來。
今日從一早就開始下起雨,氣溫也降低了不少,季清音卻像是感覺不到涼意,單薄的身子沒有多添衣裳,就這樣撐着傘走出家門,到聞府去退了教職。
“季師傅,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不教了?”
偏廳内,秦知權訝異不已,雖然他已經先從主子那裏知道季清音将琴給賣掉的事,卻沒想到她連琴都不教了,推掉目前唯一能夠掙錢的工作。
而且她的神色明顯憔悴,看起來狀況很不好,像是随時都會昏過去一樣,真讓人不得不擔心。
“因爲最近家裏有些事情,恐怕無法顧及到教琴之事,我不想耽誤小姐學琴的時間,隻好辭去教職。”季清音非常慎重的向秦知權行禮,“很抱歉辜負貴府的托付,請秦管事再去尋找其它琴師吧,感謝貴府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短時間内,她大概連一張最普通的琴都買不了了,這樣的她,又有什麽資格繼續當琴師?就算他們不介意,她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再占着這個位置不放。
秦知權想辦法再三勸留,季清音還是堅持辭去教職。離開聞府,她回到家将五百兩銀票安放在懷中後,就提早出發,到城西外的土地廟等待。
城西的土地廟因爲地點有些偏僻,已經荒廢多時,很久沒有人來祭拜,所以廟裏到處都是灰塵,屋梁上也結了不少蜘蛛網。
季清音一個人在廢棄的廟内等待,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害怕,她腦中隻有一個信念,就是要将侄子平平安安的帶回家。
外頭的雨依舊下着,似是永遠不會停止,她的衣裳早已沾了不少濕氣,越站身子越寒,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她才終于見到兩名陌生男子接近土地廟,那兩個男的面貌有些兇惡,看起來就是地痞流氓一類的,果然不是什麽好家夥。
男子進到廟裏,即刻對季清音揚起冷笑,“季姑娘,咱們要的五百兩贖金你帶來了嗎?”
“我侄子呢?”她努力保持冷靜,不顯畏懼,與他們周旋起來。
“咱們怎知你會不會耍什麽花招,或是籌不出贖金來,當然得先确定能夠順利得到贖金,咱們才會将他帶過來還給你。”
“真的?”季清音緊蹙起眉頭。口說無憑,她怎知他們到底有沒有騙她?
“信不信随你,反正你想讓你可愛的侄子繼續受驚,咱們也不痛不癢。”男子痞痞的聳肩。
季清音憤怒的緊咬下唇,卻什麽也不能做,隻能屈服,将懷中的五百兩銀票拿出來,“這裏總共五百兩,拿去吧。”
其中一人前來拿走她手中的銀票,回到另一個男人身旁,兩人看了看,還真的是五百兩銀票,不多也不少。
他們本以爲她一個姑娘家,能湊出一百兩贖金就已經很不得了了,沒想到她居然真湊得出五百兩,而且隻花了一天的時間,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
兩人對望一眼,眸中閃過邪惡的笑意,其中一人将銀票收入懷中,毫不客氣的說:“謝啦,這銀票咱們就收下了。”
“既然你們已經收下贖金,是否可以将我的侄子還回來了?”
“很抱歉,咱們隻被交代要來收錢,可沒被吩咐要将侄子還給你,所以……”
男子毫不慚愧的笑着,“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季清音神色一變,“你們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爲隻要能順利交出贖金,就能見到你的侄子?事情沒那麽容易,你再慢慢等吧。”
話一說完,兩名男子即刻沖出土地廟,帶着贖金跑了,季清音驚慌的趕緊追出去,沒想到他們居然收了錢卻不肯放人。
“站住!還給我,把我的侄子還給我!”
她在雨中不停的奔跑,卻追不上他們,與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她驚恐的不斷喊着,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幾欲崩潰。
“還給我——快還給我——啊——”
她一腳踩入路中央積水的小坑洞内,整個人撲倒在泥水中,跌得一身狼狽,不隻全身疼痛,還頭暈目眩的,幾乎快昏了過去。
“季姑娘!”
聞人玄羲帶着六名屬下趕至,其中三名往前追趕那兩名男子的行蹤,另外三人與他則停在季清音身旁。
他趕緊蹲下身扶起她,擔心地問道:“季姑娘,你還好嗎?”
他從昨日發現她的異樣就派人暗中守着她,在知道她來到城西的土地廟後也暗中跟來,就是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還給我……爲什麽不還給我……”她緊抓住他的衣袖,終于承受不住的崩潰痛哭,不斷的追問:“咱們并沒有做什麽壞事,爲什麽要将我的侄子抓走……爲什麽……”
所有積累的壓力與驚恐瞬間爆發,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除了痛哭咆哮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她的侄子……她僅存的支柱……還給她,快還給她!
聞人玄羲的心跟着緊緊抽痛着,将她緊抱在懷,試圖安慰她,“你别擔心,我已經派人去追他們的行蹤,一定會替你将侄子找叫來的。”
“那是我大哥大嫂留下來的唯一孩子,要是失去他,我也不想活了,我不要活了!”她在他懷裏失控的掙紮,雨水夾雜着淚水,早已濕透一身。
他隻能繼續緊抱着她,免得她掙紮得太過用力反倒傷了自己,“相信我,他不會有事的,你不必害怕,隻要相信我!”
她這瘦弱的身子到底承受了多重的痛苦?若是可以,他甯願痛的人是他,他願意承擔她的痛苦,隻要能讓她好過一些,别再如此崩潰激動。
他能讓她依靠的,隻要她願意的話,他會成爲她最堅固的堡壘,誰都無法再傷害她!
“嗚……初興……初興……”季清音繼續在他懷裏掙紮,又哭又叫,直到筋疲力盡,才受不了暈厥過去,臉色慘白得可怕。
“季姑娘?”聞人玄羲驚慌的趕緊将她打橫抱起,飛快的将她帶回去,就怕她有任何萬一。
他急如星火的将她帶回聞府,見到仆人經過就喊——
“快去請大夫過來!”
仆人先是吓了一跳,因爲從來沒見過主子如此的激動,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答複,“是。”
聞人玄羲将一身濕的季清音送入客房内,要丫鬟趕緊幫她換下濕衣裳,自己也回房去将濕衣換下,随即又回到客房,關心她的狀況。
聞人白萦在聽到消息後也來到客房,關切的問:“皇兄,發生什麽事了?”
他現在根本無心向十妹解釋情況,看着躺在床上的季清音似乎很難受,雙眉始終緊蹙,他也忍不住跟着蹙起眉。
又過了好一會兒,大夫才被仆人急急請入客房内,“大夫來了!”
聞人玄羲馬上退到一旁去,讓大夫替季清音診治,他心裏焦急,嘴唇抿得死緊,一顆心始終七上八下的,很不好受。
瞧着五皇兄的反應,聞人白萦不得不開始佩服起季清音來。從前的五皇兄無論遇到什麽問題,都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淡定态度,這些年來也隻有季清音能勾動他的心緒,甚至讓他慌了手腳,終乎比較像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了。
等到大夫診治完,聞人亥羲即刻詢問:“大夫,她到底怎麽了?”
“這位姑娘是因爲承受過大壓力,心力交瘁才會暈過去,我開一些安神的藥方子,隻要她的情緒能夠穩定下來,就不會有大礙。另外,她有一些受寒的迹象,不過隻要趕緊服下祛寒的藥,很快就能夠痊愈。”
知道季清音沒什麽性命危險後,他終于能夠暫時松一口氣,“多謝大夫。”
大夫離去,聞人玄羲就坐在床邊,親自照看着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她身上,多麽希望她能夠趕緊蘇醒過來,而聞人白萦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幹脆就先離開客房,不想礙人的眼。
季清音就算在昏迷當中,眼角還是挂着要掉不掉的淚珠,聞人玄羲伸手輕抹掉那令人心疼的淚水,心中已經有了非常明确的答案。
他要将她放在自己的身邊,時時刻刻的保護着,不再讓她孤伶伶的一個人承受痛苦,卻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
他會努力讓她快樂,不再有愁苦的機會,他會用自己的羽翼好好保護她,成爲她最強而有力的依靠!
此時秦知權輕推房門進入,臉上沒有平時嬉笑的表情,非常正經,“爺,咱們派出去的人已經探到消息回來了。”
聞人玄羲的眸光一銳,難得顯現肅殺之氣,“很好,咱們走吧。”
他不是沒有脾氣,隻是覺得沒有必要爲不在意的事情氣惱,但隻要他的脾氣一被勾起,那就不是輕而易舉便能了事的。
他不但要平安的将季初興給帶回,那些讓她痛苦的人們,他也不會放過,絕對要他們付出代價不可!
季初興不知道自己到底被關在哪裏,但他很冷靜的坐在黑暗的小屋子内,等待逃出去的機會。
他雙手和身子被用麻繩捆綁在一起,就連雙腳也是,根本無法随意動彈,屋外偶爾有男人交談的聲音,隻有三餐時間會有人拿飯進來喂他。
與姑姑一同從京城逃亡到郦水城的那一路上,他又哭又鬧的,使盡脾氣,但現在的他已經不會這麽做了,因爲他知道,那一點用也沒有,隻會讓自己與姑姑的處境更加艱難。
他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麽要綁他,他隻知道,他一定要想辦法平安回去,要不然姑姑會很傷心的。
姑姑隻剩下他了,他不能讓姑姑孤單一人,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回到姑姑的身邊!
就在此時,屋外突然出現了奇怪的騷動,好像有個不少人在打架,叫罵聲、慘叫聲不絕于耳,着實讓季初興吓了好大一跳。
發生什麽事了?他很想靠到門邊一探究竟,但他現在這種情況,就算能起身,想走也走不過去,隻好繼續坐在角落靜待發展。
沒過多久,一個拿着長刀的男子沖入屋内,一臉猙獰的朝他撲過來,“我就不信拿你當人質,他們還敢有什麽動作!”
季初興驚愕的瞪大眼,完全無法反抗,隻能眼睜睜看着那人兇狠得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剝一樣。
“不準碰他一根寒毛!”
另一道灰色身影如閃電般迅速進到屋内,在男人即将抓住他的那刻揮臂一掃,狠狠将男人往旁打飛出去,撞上牆壁,慘叫出聲。
季初興眼睛張得大大的,連眨都沒眨一下,腦中滿是灰色身影剛才那氣勢磅礴的一擊,衣袖翩飛,又強又飄逸,就像是從天而降的武仙一樣。
緊接着有另一名男子進到屋内,制住原本想要拿他當擋箭牌的那個惡漢。
見惡漢已經被制伏,聞人玄羲才蹲下身,審視季初興的情況,“小家夥,你還好嗎?”
大略的看了一下,發現他大緻上沒受什麽傷,就放心下來了,趕緊替他解開身上的束縛。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回過神來,沒想到會是玄公子來救他。
“你……爲什麽……”
頓時之間,一股濃濃的愧疚之意從心底浮現。他明明對玄公子很不友善,甚至惡意的推他入河,他這麽可惡,爲什麽玄公子還願意來救他?
他是個壞孩子,再可惡不過了,根本不值得被關心與原諒……
聞人玄羲見季初興異常冷靜,顯露出超齡的鎮定氣度,忍不住贊賞,輕拍他的頭,“再忍耐一會兒,我馬上帶你回去與姑姑團聚。”他抱起季初興,回頭指揮手下,“将人全都帶走,暫押縣衙大牢,務必問出幕後的主使者及意圖。”
“是!”
吩咐完,聞人玄羲再回過頭來瞧着小家夥,“好了,咱們回家吧。”
季初興有些傻愣的繼續盯着他,内心是百感交集,又羞愧又懊悔,卻又迅速湧起了一陣強烈崇拜感,多麽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樣,有強大的力量,不但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姑姑。
而聞人玄羲抱着他的動作,也讓他想起自己的父親,高大如山,能帶給他小小心靈安全感的父親。
他本來非常排斥玄公子的存在,但此時此刻,完全折服在他的強大之下,對他心服口服。
如果他能夠在姑姑的身邊保護姑姑,不讓任何人再有機會欺負姑姑的話,那不知是一件多麽好的事情!
小小的心靈繼續震撼,另一種保護姑姑的念頭也冒出小芽,開始期待着……
“……初興……初興!”
季清音從沉睡中突然驚醒過來,瞬間坐起身,拼命喘氣,滿臉滿身的冷汗,像是才剛作完一場惡夢一樣。
她撫着頭,讓人虛弱無力的頭暈目眩也跟着襲來,差一點又要往後倒回床上。
“你還好嗎?需不需要我再命人喚大夫過來幫你瞧瞧?”
“呃?”
她偏頭一瞧,才發現聞府的十小姐正靠在床邊,一臉興味十足的瞧着她,還有一名丫鬟随侍在側。她又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内。
“這裏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兒?還有十小姐……你怎麽也在?”
“這裏是聞府的客房,我當然在,至于你爲什麽會在這兒……是我五哥親自将昏迷的你給抱回來的唷。”聞人白萦刻意高揚的尾音透露出濃濃的暧昧之意。
“你五哥?我認識你五哥嗎?”
“怎麽不認識?都不知見過多少回了。”反正她想五皇兄都已将人帶回宅裏,再瞞又能瞞多久?倒不如爽快承認自己就是聞府的主人。
季清音的腦袋還是一團混亂,根本不知道她所指的五哥到底是誰,而自己又爲什麽會昏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本混亂的腦袋終于回想起一些事,頓感驚慌,掙紮着想下床,“初興!”
“等等,冷靜下來!”聞人白萦以及身旁的丫鬟趕緊制止她,不讓還虛弱的她下床,“你不必擔心,我五哥已經帶人去救你的娃子了,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她暫時停止掙紮,想相信,卻又不太敢相信,“你……你是說真的?”
“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我怎麽敢說謊騙你?”
瞧十小姐信誓旦旦的表情,季清音原本慌亂的心也慢慢冷靜下來,但還是無法完全放松,依舊緊張不安。
隻要沒見到侄子安然歸來,她心上那塊大石就無法卸下,她多麽希望時光能夠倒轉回去,那一日她要是不與侄子起争執,他就不會被人綁架,能夠平平安安的待在她身邊。
他被綁去之後,不知有沒有受到虐待?一想到此,她更是自責不已,将所有的過錯全都攬在自己身上,幾乎快逼死自已。
聞人白萦見她依舊無法安心,幹脆主動找話題聊,想轉移她的注意。
“季師傅,難道你都不好奇這座聞府的主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她知道跟聞府有關的事情,一直都是由秦知權出面打理,所以季清音就算受雇于聞家,也隻知道秦管事,根本不知道幕後的主人到底是誰。
季清音一心挂記着侄子的狀況,所以對她提出的問題沒有多大的興趣,“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他可是一個笨到不行的癡情種呀。”
也不管她到底想不想聽,聞人白萦一古腦的說着,“他呀,本來像個無欲無求的仙人一樣,二十多年來都是孤家寡人一個,咱們本也以爲他這輩子大概就這麽過了,誰知道會在郦水城遇上能勾動自己心魂的姑娘,瞬間墜人情網,終于開竅了,動了凡心。”
無欲無求的仙人?季清音的心一頓,不由自主想起那個男人。他也是給她這種感覺……
“隻不過呀,沒想到他這個竅隻開了一半,姑娘被人欺負,失去教琴的工作,他就把自己的十妹抓來充場面,請姑娘來教琴,卻沒讓姑娘知道,就怕姑娘發現他是特地幫助姑娘的,反倒不領情。”
教琴?季清音訝異的愣了愣。這郦水城内教琴的人不多,再加上十妹這一點,難道十小姐所說的姑娘就是她?
“他怕姑娘在路上不知何時又會被人爲難,每回都親自護送姑娘來來去去的,卻什麽話也沒講,完全不曾表明過自己的心迹,與那姑娘似有情又無情,咱們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幫他們急了。”
五皇兄這個“皇帝”不急,倒是快急死她這個在一旁看熱鬧的“太監”了,幹脆就讓她推他們一把,希望他們别再慢吞吞的磨蹭了,動作快一點吧。
這下子季清音想否認都否認不了了。十小姐的确是在說她,所以玄公子……就是這座聞府的主人,是十小姐的五哥?
“他用最笨拙的方式,守在那姑娘身旁,護着那位姑娘,在背後默默爲姑娘做了許多事,那姑娘卻始終都不知道,而他也沒想過要向姑娘表白一切,獲得姑娘的情意與承諾,你說這不是笨到開竅隻開一半,又是什麽呢?”
“或許……他隻是覺得那姑娘可憐,才順手幫她一把的,并不像你們所想的那樣。”季清音胸口一熱、鼻頭一酸,微顫着嗓音回答。
原來他一直在她身旁守護着她,用她所不知道的方式守護,原來她這一陣子以來的幸運,也都是他賦予她的。
她已經有多久都是一個人獨自撐過來,沒有其它人幫助?
自從家破人亡後,她就不曾感受過被人守護的溫暖,她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所有問題都得自己去面對,再苦也得硬撐過去。
而他,卻默默的爲她付出一切,不曾要求回報,甚至連說都不說。
“哈,他那個性子,哪是那麽愛管閑事的?”聞人白萦輕哼,“說穿了,他就是個孤僻鬼,連自家人的事情都懶得管,像個局外人似的,也隻有那位姑娘能夠激出他的情緒,爲那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自己的原則,主動幹預事情,甚至不惜赴湯蹈火,替那姑娘玄解救被綁走的小侄子。”
爲什麽不告訴她?季清音此刻的心緒激動難平,感動不已,多想馬上見到他,多想向他傾訴,其實她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就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上就有了他的身影,再也抹滅不掉。
他對她的恩情她無以回報,隻要他願意開口,無論是什麽報償她都會想辦法達到的,就算得用一輩子來償還也不要緊。
此時客房的門被人由外輕輕推開,一個小身影有些遲疑的探頭,在見到坐在床上的人後,即刻漾起笑,開心的沖入屋内,“姑姑!”
季清音一愣,轉頭瞧向沖過來的小身影,淚水瞬間從眼眶内奔流而出,欣喜若狂,“初興!”
她馬上掙紮下床,蹲下身将季初興緊緊抱入懷中,痛哭出聲。
“初興,太好了……你沒事,這真是太好了……”
謝天謝地,她終究沒有失去他,他們季家僅存的血脈還好端端的,她終于可以将心中沉重的大石重重放下,再也不必膽戰心驚。
她不會再讓他有機會被人給抓走,就算拼了性命,她也要緊緊的守着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來欺負他們。
“姑姑……”堅強的小家夥這時也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姑侄倆抱在一塊拼命掉眼淚,讓看見的人也跟着鼻酸,“對不起……姑姑對不起……”
就在門邊,聞人玄羲靜靜瞧着季清音又哭又笑的替侄子擦眼淚,終于又恢複過往生氣,他嘴角一抹淡笑輕輕勾起,不開口打擾他們姑侄團聚。
他們倆的相依爲命,他都看在眼裏,從前沒有人成爲他們的依靠,就算有難也求助無門,但接下來不會了,他會成爲他們的依靠,隻要她願意讓他守護。
這是個包袱,他卻心甘情願承受,隻求換得她永遠柔雅的笑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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