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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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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師小札]淺愛,深喜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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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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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50:47 |只看該作者
30、

  和一個知名建筑師“談戀愛”是一件不太爽快的事情,原因很簡單,他很忙。
    
  這不,兩人走出天鵝廣場,貝翊寧接到事務所的電話,要趕回去和一位剛飛來的加拿大客戶洽談新項目合作的事宜。
    
  一邊是工作,一邊是首次約會,孰輕孰重?
    
  不用考慮,貝大設計師的選擇自然是前者。
    
  于是,熊橙看著貝翊寧的車子消失在視野內,拎著兩袋東西轉身上樓。
    
  失望麼?好像有一點,但也不太强烈。
    
  她推開門,放下手里的東西,脫了高跟鞋發現小腳趾的右邊有兩個晶瑩剔透的泡泡,她想自己果真是不適合穿這樣尖頭高跟的鞋子,還有身上這件掐腰的牛仔連衣裙,穿得時間長了,胸口有些氣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誰刻意把自己打扮成十八歲的少女模樣,結果呢,某人對他的衣著打扮沒有一句好壞評價,好似她穿漂亮的連衣裙和穿白色的廚師服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區別。
    
  這一些她在出門之前就隱隱料到了,她沒有天真到認為貝翊寧會突然變成体貼,細心,浪漫嘴甜的談情高手。
    
  熊橙盤腿坐在沙發上,用酒精棉花球擦過的銀針小心翼翼地把腳上的泡泡挑掉,耳邊聽到手機鈴聲,隨手拿起一聽,竟然是葉聞雋。
    
  “你竟然和貝翊寧好上了。”葉聞雋開門見山,“那他知道你和我以前有一段嗎?”
    
  “我干嘛告訴你?真無聊,沒要緊事我掛了。”
    
  “熊橙,我給你一個忠告。”葉聞雋不急不緩道,“如果你想和他順順利利的,就不要和他提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熊橙冷笑:“謝謝你為我操心,不過沒猜錯的話,你更擔心的是他妹妹會清楚你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葉聞雋輕不可聞地笑了一下:“關于這點,我還真的不擔心,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羽萱在認識我的第一天就清清楚楚了,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不會受一些流言蜚語的影響,反倒是你,我和你直說,我和羽萱她哥,你現任的男朋友一直不太對盤,如果被他知道我們曾經熱戀過,你覺得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對你好?”
    
  “我不屑去說你的那些事,怕髒了我的嘴,至于我的感情更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熊橙掛了電話。
    
  過了一會,熊橙又收到葉聞雋的一條短信:“如果你還有點腦子,應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別總想記恨我,最后把自己拖下水,親愛的橙橙,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我再警告你一句,貝翊寧那種眼高于頂的男人怎麼可能真的看上你,你不小了,少做灰姑娘的夢。”
    
  熊橙干脆地回了一句:“你去死吧。”
    
  丟開手機,熊橙懶懶地閉上眼睛,打起盹來,出去了一趟讓她很疲憊,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到了傍晚,醒來后神清氣爽地去廚房做了一個打鹵式涼拌面,吃完后回房看下載的泰劇,直到七點多,聽到門鈴響了。
    
  “是我。”
    
  當電子對講器傳來貝翊寧低而清晰的聲音,熊橙意外:“你?”
    
  “剛才事務所回來,還沒有吃晚飯。”他語氣十分從容。
    
  “……”每每大晚上出現在她家門口,都是為了蹭飯。
    
  貝翊寧進門口,聞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問:“這是什麼味?”
    
  “什麼味?”熊橙吸吸鼻子,恍然大悟,“我吃了打鹵面,盤子還沒洗。”
    
  “打鹵面?還有嗎?”
    
  “沒面條了。”
    
  貝翊寧看著她,英雋的眉間無聲地透露一個疑問“那你打算做什麼喂飽我?”
    
  “我們在超市不是買了魚和排骨嗎?我可以做給你吃,不過需要等一個多小時,你等得了嗎?”
    
  貝翊寧拉開一張椅子,淡定地坐下,淡定地說:“我有什麼等不了的。”
    
  說完,他坦然自若地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時間,漫不經心地說:“現在是七點十六分。”
    
  熊橙立刻鑽進廚房。
    
  一個小時后,熊橙上菜,清蒸檸檬魚,陳皮排骨,調味肉醬卷心菜,蛋黃蘆筍,翡翠蝦羹。
    
  坐等伺候的貝翊寧氣定神閑地掃了一眼滿桌的菜,低聲說:“一個小時十一分鐘,效率還可以。”
    
  熊橙瞪了他一眼,遞給他碗筷。
    
  清蒸檸檬魚拌以魚露和些許白葡萄汁,配上切好的檸檬片,撒上的香料,色香俱全,一筷子戳下去,魚肉如白雪,嘗一口,鮮嫩飽滿,沒有一點腥味。
    
  陳香排骨外酥里嫩,甜味不重,咸味剛好,中和陳皮的酸澀,很易入口。
    
  調味肉醬卷心菜,把卷心菜掰片,簡單地炒熱后把自調的肉醬澆在其上,看起來非常有食欲。
    
  蛋黃蘆筍,把蘆筍攔腰截斷,只取最嫩的部分,切整齊后下鍋煮熟,再剝開煮熟的雞蛋,取出蛋黃,與之拌在一起。
    
  翡翠蝦羹,把菠菜用沸水燙過后榨汁,和調過味的蛋液攪拌在一起,蒸六分鐘再加入早腌制好的有胡椒味的蝦仁,繼續蒸十分鐘,成品色澤如翡翠,口吻清爽,很適合夏天。
    
  ……
    
  “好吃嗎?”熊橙托腮看著貝翊寧不緊不慢的優雅吃相,他淡著一張臉,根本無法琢磨這些菜合不合他胃口。
    
  他停了停筷子,評價:“就一個小時十一分鐘來說,你做的算不錯。”
    
  “你的誇獎一定要留有余地嗎?什麼叫做就一個小時十一分鐘來說,我做的算不錯?”
    
  貝翊寧反問:“那你還想要什麼評價?”
    
  “……”算了,不指望他會說出什麼好聽的。
    
  貝翊寧這回放下筷子,認真地看她:“如果每個人都和貝思哲一樣,對你做的菜贊不絕口,誇張地吹捧,時間長了,你不會有任何進步。”
    
  熊橙佯怒:“你大晚上來蹭飯,我大晚上犧牲休息的時間伺候你吃的,你竟然一句好話都沒有?!”
    
  “原來想聽好話。”貝翊寧收回目光,極為不誠心,敷衍地誇了一句,“你做的菜味道不錯。”
    
  怎麼一點被誇獎的喜悅都沒有呢?好像是自己硬討來的一句誇獎。
    
  “不過,你本職是廚師,會做菜是理所當然的。”他補充完整。
    
  “……”
    
  為了讓自己保持心情舒爽,熊橙拒絕和貝翊寧交流。
    
  貝翊寧吃完后,熊橙把盤子和碗端到盥洗盆,正對著唉聲嘆氣,身后的男人已經走進來了,問道:“手套在哪里?”
    
  “手套?”
    
  “我來洗碗。”
    
  “……”熊橙震驚,她沒聽錯吧?這位大人要屈尊洗碗。
    
  貝翊寧對此的解釋:“有什麼可驚訝的?之前你做菜,我都付錢,沒有欠你半點。”
    
  熊橙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以他們現在的關系,不適合再有金錢交易,而他又有一副風光月霽,不喜歡虧欠人的品性,因此他用刷碗來抵錢。
    
  “問題是你洗得干淨嗎?”熊橙擔憂。
    
  貝翊寧仿佛沒聽到她的質疑,又問:“手套在哪里?”
    
  熊橙只好從抽屜里幫他找出了一雙手套,他戴上后,側頭看她,簡潔地下了命令:“出去。”
    
  熊橙更納悶,又不是洗澡,為什麼怕她窺視?不過既然他已經准備洗碗了,她應該見好就收,走出了廚房,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啃蘋果。
    
  等貝翊寧洗好了碗,熊橙才走進去,檢查他洗的情況,不檢查不知道,一檢查嚇一跳,他洗碗的功力很强,每一只碗都锃亮發光,在燈光的照耀下,如初雪一樣清澈干淨。
    
  “你好像洗得比我還要干淨。”熊橙驚嘆。
    
  貝翊寧:“洗碗向來不是什麼難事。”
    
  熊橙把碗盤碟放進消毒櫃,而后削了水果,泡了茶招待貝翊寧,貝翊寧象征性地吃了一口梨,目光順著熊橙穿居家衣的上身蔓延到她的腿,最后落在她的腳趾上。
    
  “你的腳趾怎麼了?”
    
  “穿高跟鞋時間長了,多了兩個泡。”
    
  “既然不會穿高跟鞋,為什麼要逞强?”
    
  熊橙無言地看著這不解風情,不憐香惜玉的男人,片刻后用很自然的口吻解釋:“穿高跟鞋比較有女人味。”
    
  貝翊寧一手擱在膝頭輕扣,另一手放在沙發背上,黑眸專注地凝視熊橙,直到她感覺臉頰要被他的眼神戳出一個洞,他才開口:“你穿了高跟鞋也沒有增添女人味,以后別自找麻煩。”
    
  熊橙暗暗一驚:“你覺得我沒有女人味?”
    
  貝翊寧有意無意地掃了掃她身上那件寬松到他都能穿的居家T恤,左胸口還印著一只滑稽可笑的黑熊,目光淡了兩分,語氣稀松平常:“不然?你不會以為自己是吧?”
    
  “……”
    
  貝翊寧放在沙發背上的手輕輕挪了挪,在燈光的照耀下,俊顏如玉,聲音是慣有的低沉動人,說出的話卻反之:“你沒有必要刻意追求那些,因為你本來就和那些不搭界,勉强為之不倫不類,不如維持自己原來的風格。”
    
  熊橙一口氣就憋在胸口,提不上來,原來他早注意到她初次約會的穿著打扮,沒評價只是覺得她東施效顰,最后搞得不倫不類,滑稽可笑。
    
  就算她沒指望他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說一句“寶貝,你今天非常美麗,讓我心動”,也沒料到他會全然否定她的一切。
    
  “既然你覺得我沒有女人味,為什麼還要選擇我?”
    
  貝翊寧蹙眉,不解狀:“你覺得我選擇你,是為了要那些?如果是那樣,我找誰都不會找你。”
    
  “……”
    
  貝翊寧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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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51:02 |只看該作者
31、

  鑒于他身体力行地洗了碗,熊橙表示不和他計較。
    
  “痛嗎?”貝翊寧又看了一眼她的腳趾。
    
  “用針戳破的時候有點痛。”
    
  貝翊寧想了想說:“如果你一定要穿高跟鞋,就在磨腳的地方涂點白酒,會有軟皮的效果。”
    
  熊橙有點意外,她當然也知道這個小貼士,意外的是貝翊寧怎麼清楚這個。
    
  “你怎麼知道?”她問的同時,心想八成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教他的。
    
  “我媽告訴我的,她每次買新鞋都會這麼做。”
    
  “騙人吧,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告訴你的?”
    
  貝翊寧把目光挪到清茶上,否認:“不是。”
    
  “對了,我還沒問過你,你交過几個女朋友?”
    
  貝翊寧連眼皮都沒抬:“你問這個干什麼?”
    
  “互相交代情史啊,那我先說好了,我交過兩個男朋友,一個是初中時候的同伴同學,還有一個是你知道的。”熊橙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該你說了。”
    
  他的手掌按在杯口,安靜地看著熱氣裊裊上升,微微的濕氣熏熱了他的指端。
    
  “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交過一打女朋友?”
    
  “交過一個。”
    
  “貝思哲的媽媽?”
    
  貝翊寧抬眸,清黑的眼眸凝視在熊橙的臉上,淡聲:“你怎麼知道?”
    
  “你上次說貝思哲是你已故朋友的孩子,我就隱隱猜到了,你和那個朋友的關系一定不一般,否則怎麼會把貝思哲留在身邊?”熊橙有條理地分析,“小說都是這麼寫的。”
    
  他蹙眉:“什麼小說?”
    
  “你沒看過的愛情小說。”
    
  他保持安靜。
    
  “我猜對了?”
    
  “你猜對了。”他倒承認的直接。
    
  熊橙還有一堆疑問,但看出貝翊寧神情安靜得有些詭異,覺得不該在今晚刨根究底,于是轉移了話題:“你平時喜歡做什麼?”
    
  “在家看書,去圖書館查資料,爬山和釣魚。”
    
  “除了這些就沒有了?”
    
  “差不多就是這些。”
    
  “你的愛好和樓下的薛大伯一模一樣。”
    
  他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她一眼,反問:“那你又有什麼高雅的興趣愛好?”
    
  “我喜歡逛街,尤其是去夜市淘小東西。”
    
  “真是不錯。”他略帶諷刺地誇了一句。
    
  熊橙瞪了他一眼:“你一定沒去過夜市,所以不懂領略其中的趣味。”
    
  “我不覺得那里會有什麼趣味。”
    
  “你又沒去過,憑什麼下定義?”
    
  “那改天你帶我去。”
    
  熊橙一楞,確認道:“你真的要去?我提醒你,那里人很多,你可能會不習慣。”
    
  “不是你建議我去領略一下那里的趣味嗎?”他反問。
    
  “好,那要不要帶上貝思哲,那里有好多小吃,他一定會喜歡。”
    
  “再吃他体重就要超標了。”他立刻否決了帶上貝思哲,思考過后說,“到了那天,我把他丟去奶奶家。”
    
  “可以讓他少吃點,多玩玩啊。”
    
  “我們的約會,為什麼要帶上他?”
    
  “……”好吧。
    
  這晚,貝翊寧走之前,熊橙多嘴問了他一句:“你真的確定了?”
    
  “什麼?”
    
  “我問你說的和我試試,有沒有經過深思熟慮?”
    
  “你覺得我是那種喜歡浪費時間的人?”
    
  “也不是,我就是覺得怪怪的,說不出的感覺。”
    
  他聞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和摸一直小貓似的:“你為什麼總是喜歡想那麼多?跟著自己的感覺走不行嗎?”
    
  “……嗯。”
    
  “對了,忘了提醒你一件事,少吃一點糖,貝思哲最近吃了太多生了兩顆蛀牙。”
    
  “你真當我是九歲的孩子?我都二十四了。”
    
  他專注地看著她,淡淡糾正:“我指的是心智。”
    
  “……”
    
  送走貝翊寧,熊橙從廚房找出一瓶白酒,在高跟鞋的磨腳處涂了點,她一邊涂一邊看這雙鞋,心想這雙鞋子她還是會穿的,不為了討好任何人,是她突然想穿了。
    
  就穿著高跟鞋和他戀愛一回。
    
  即使她和他有太多不合適,即使她清楚自己和他不一定會有結果,但至少此時此刻,她就想當他的女朋友,那就聽從內心做快樂的事情,不去問是緣是劫。
    
  *

  貝翊寧本打算把貝思哲丟到他奶奶家,誰知前一天和熊橙打電話的時候被他偷聽去了。
    
  他轉過身來的時候,貝思哲已經叉腰站在面前,仰著腦袋質問:“你太狡猾了,明天晚上要約小熊出去玩的事情為什麼沒有和我說?是不是不打算帶我去?!”
    
  “本來就沒打算帶你,因為你要去的是奶奶家。”
    
  “我不要去奶奶家,我要跟你們一塊。”
    
  “你必須去奶奶家。”
    
  “我不要去奶奶家,我要跟你們一塊。”
    
  “你只有去奶奶家一個選擇。”聲音冷了几分。
    
  “我不要去奶奶家,我要跟你們一塊。”
    
  “你還想不想要這個月的零花錢了?”
    
  “我不要去奶奶家,我要跟你們一塊。”
    
  ……
    
  貝思哲磨了很久,直到貝翊寧的耳朵都起繭,最后才勉强同意帶上貝思哲,但事先說好不會給他買吃的,他委委屈屈地答應了。
    
  隔天晚上,貝翊寧開車來接熊橙,她下樓的時候就瞧見貝思哲探出小腦袋,對她揮手,童聲清甜:“小熊!”
    
  熊橙上了車,摸了摸貝思哲的腦袋:“好久不見了,最近在學校表現好不好?”
    
  “很好啊,最近都沒有人敢找我茬,連楊老師都不敢說我一句。”
    
  坐在駕駛座上的貝翊寧聞言冷聲:“你不去找別人的茬已經万幸了。”
    
  被拆台的貝思哲變了臉,嚴肅道:“爸爸,你忘記奶奶批評過你什麼了,你說話總是戳人心窩子,這是不對的。”
    
  “哦?奶奶真的這樣批評過他?”熊橙好奇地問。
    
    貝思哲點頭:“對啊,因為爸爸和豬肉丸說不要她的原因是他喜歡小臉的女人,豬肉丸就和奶奶告狀,奶奶批評了爸爸。”
    
  “豬肉丸是一個女人?”熊橙隱隱覺得這三個字很耳熟。
    
  “是爸爸的相親對象啦。”
    
  “哦。”熊橙拉長了尾音,目光若有若無地投向貝翊寧。
    
  貝翊寧雙手按在方向盤傻瓜,從車前鏡里看了一眼熊橙,不屑解釋一句。
    
  “不過,豬肉丸已經被爸爸PASS了。”貝思哲再次强調重點,“因為她的臉大。”
    
  熊橙捏了捏貝思哲的臉,而后前傾身体,悄悄地湊近貝翊寧:“你不會真的以臉大為由拒絕人家吧,這麼毒舌?”
    
  貝翊寧側過頭,不咸不淡地說:“既然要拒絕,何必再留有余地?”
    
  “……”
    
  逛夜市最開心的莫過于貝思哲,几乎每路過一個攤位,他都要停下來,掏出小錢包買一個東西,沒一會功夫,懷里就兜了小山堆的東西,貝翊寧幫他把東西一件又一件地放進小包里,讓他自己拎著。
    
  “太重了,我拿不動。”貝思哲提了提自己的包。
    
  “誰讓你要買這麼多東西,自己拿著。”貝翊寧冷眼旁觀,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熊橙看貝思哲提得有點費力,主動分擔:“我們一人拎一條帶子。”
    
  貝思哲眼睛一亮:“還是小熊好。”
    
  站在一邊安靜看著他們的貝翊寧終于開口:“算了,都給我。”
    
  在熊橙和貝思哲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貝翊寧一只手提過那只滿得快溢出來的小包,徑直往前走。
    
  來到小吃區,貝思哲就只有流口水,干瞪眼的份了,因為事先被爸爸警告過,來這里什麼都可以買,除了吃的。
    
  他眼睛又特別亮,環顧了一圈,就搜到了各式好吃的,魷魚羹,烤冷面,胡椒餅,香煎蛋餅,生滾魚片粥,蚵仔煎,香蔥牛肉面,鴨肉滾米線,地瓜球,香芋酥……他站在原地,吞了吞口水,想了想仰起臉對熊橙:“小熊,你看起來好像有點餓。”
    
  貝翊寧正在入口處打電話,熊橙俯身,拍了拍貝思哲的肩膀:“我看是你餓了吧。”
    
  貝思哲無奈又痛苦:“爸爸他不准我買吃的。”
    
  “趁他在說電話,我帶你偷偷去買一點,你想吃什麼?”
    
  “我想來一碗香蔥牛肉面,加一個荷包蛋,再來兩串烤雞翅,一個蚵仔煎,一份地瓜球加一杯冬瓜奶茶。”
    
  “沒那麼多,我們只有一會功夫,你只能吃一個。”
    
  “那就湊合來一份地瓜球好了。”
    
  “好,趕緊的。”熊橙拉著貝思哲的手就往賣地瓜球的方向走。
    
  沒走几步,身后傳來貝翊寧的聲音:“你們去那里干什麼?”
    
  貝思哲失望地嘆了口氣,和熊橙一起轉過身,面對貝翊寧。
    
  “貝思哲,你忘了自己來之前已經吃過晚飯了?”
    
  貝思哲一本正經地搖頭:“不是我要吃,是小熊想吃地瓜球,爸爸你不會那麼小氣,連地瓜球都不肯請她吃吧?”
    
  熊橙立刻配合:“嗯,我突然想吃點甜的。”
    
  貝翊寧:“……”
    
  “我能買嗎?”熊橙朝他眨了眨眼睛。
    
  結果是貝翊寧掏出錢買了一份地瓜球親自交給熊橙,一份里有八個,熊橙吃不完,趁貝翊寧不注意的時候,喂了貝思哲兩個。
    
  貝翊寧睜一眼閉一眼,但想到貝思哲近來的体重超標的問題,很是頭疼。
    
  肩膀驀地被一拍。
    
  轉過頭,看見熊橙用竹簽遞過來一顆地瓜球,笑盈盈:“這個味道不是很甜,你也嘗一個。”
    
  “我沒興趣,你自己吃吧。”
    
  熊橙也不勉强他,自己慢慢地吃完了,只是她吃的時候,貝翊寧一直盯著她的臉看,讓她有些尷尬,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又想吃了?不好意思,剛才是最后一個。”
    
  貝翊寧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地在她唇角一擦,然后把她垂在耳朵邊的頭發撥到耳后。
    
  熊橙說了聲謝謝,從包里拿出小鏡子和紙巾細致地擦了擦唇角,又整了整頭發。
    
  拿下鏡子的剎那,熊橙仿佛錯覺一般,好像看到貝翊寧微微地扯了扯唇角,于是問他:“咦,你在笑什麼?”
    
  “我哪里笑了?”
    
  “剛才有一秒鐘,你好像在對我笑。”
    
  “你看錯了。”他已然恢復了冷峻的容顏。
    
  熊橙也搞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他到底有沒有笑,不過既然他否認,她就算了。
    
  被沒收小錢包的貝思哲在小吃區溜達了一圈,又跑回來,抱住熊橙的大腿,聲音軟綿綿的:“小熊,你剛才說你超級,超級想吃加了香菜和胡椒粉的魷魚羹。”
    
  又故技重施了,熊橙哭笑不得,只好配合地抬頭對貝翊寧說:“我還想吃魷魚羹,你能不能請我吃?”
    
  貝翊寧不想再陪他們演這出幼稚無聊的戲碼,直接把貝思哲的錢包丟還給他:“我管不了你這麼多了,你想吃自己去買吧。”
    
  貝思哲簡直要歡呼,立刻拉著熊橙的手鑽進了熱火朝天的小吃區,熊橙轉頭笑著對貝翊寧說:“我會看著他的,你放心,在那里等我們。”
    
  貝翊寧安靜地站在入口,把貝思哲的小包放在地上,微微低頭,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取出一根,正欲點上火。
    
  有人叫了他一聲。
    
  “貝大設計師。”
    
  他抬起頭。
    
  眼前一個穿著朴素,盤著發髻,挎著一只小牛皮包的小個頭女人微笑地看著他。
    
  “沒想到你也會來這種地方,真是稀奇,說起來我們好多年沒見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你了,誰讓你總那麼帥呢。”女人的語氣很自來熟,“如果剛才我沒看錯的話,那個孩子是思哲吧?時光飛逝,思哲都這麼大了,還長得壯壯的,如果又宜地下有知,也算是唯一的欣慰了。”
    
  貝思哲收回煙和打火機,目光冷然,口吻平淡:“你想和我說什麼不妨直說。”
    
  女人笑了,笑聲破有些誇張:“你這麼緊張干嘛啊,我只是路過這里,無意中看見了你和思哲,哦,還有一個女孩子,就走過來和你打個招呼。”
    
  “現在打完了沒有?”
    
  女人裝作沒聽出他的意思,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挺想念思哲的,剛才離得有點遠,沒看清楚他現在長什麼樣了,要不我在這里等一會,等他回來了,好好看一看?畢竟是又宜留下的孩子,我對他也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又宜生前沒什麼朋友,大家都不要看她,就屬我和她感情最好了,當年她生思哲的時候差點出事,坐月子的時候都沒人伺候,還是我去看她的……”
    
  貝翊寧只是看著她,任由她說下去,黑眸一點情緒也沒有。
    
  女人知趣地住嘴,朝貝翊寧笑了笑,然后轉了話鋒:“那個,我老公這個月開始讀夜校了,就在這附近,再過半小時課就結束了,他人特別好强,下崗后就報了夜校,打算學點知識補充自己,以免被社會淘汰,我開始是反對的,你說讀一個學期多貴啊,我攢了几個月的工資都不夠他几周課,再說我的工資還要用來生活開銷……”
    
  話沒說完,眼眸看見几張紅色的現鈔靠近自己。
    
  女人一點也不尷尬,行云流水地收下,迅疾地放進自己的挎包里,小聲說:“這錢我替又宜收下了,改日我得買點水果去又宜的墳頭看看她,告訴她思哲現在挺好的……”
    
  “收了錢立刻給我滾。”貝翊寧突地截斷了她的絮叨。
    
  女人笑意不減,立刻閉嘴離開。
    
  貝思哲吃飽喝足后,熊橙牽著他的手回來了,貝翊寧說了句“回去了”,掉頭就走。
    
  開車到了熊橙的公寓樓下,貝思哲已經打呼了。
    
  貝翊寧親自下車,幫熊橙開門,熊橙下了車,他走近了她一點,伸手拉過她的手臂,在她“呃?”的時候,他貼過來親了一下她的唇。
    
  依舊是蜻蜓點水的一下,頃刻后放開她,低聲:“趕緊上去吧。”
    
  熊橙愣在原地,壓根沒有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已經回到車上,搖下車窗,又提醒了一句:“還不上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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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51:15 |只看該作者
32、

  等熊橙反應過來,她意識到這個吻算是Goodbye Kiss?
    
  幸好車里的貝思哲睡著了,否則以后有何顏面對他?
    
  ……
    
  不過,相較害羞,尷尬這些情緒,更多的是心頭浮上的,那絲絲縷縷如麥芽糖一般的甜蜜。
    
  她想起初中戀愛那會,晚上溜出去約會,雖然只有一兩個小時的時光,但總是很滿足,睡覺的時候還會反復回味約會中的小細節。
    
  沒想到十年過去了,那樣的感覺竟在今晚復現。
    
  戀愛總會讓人找回過去的東西,也容易把人變得幼稚。
    
  熊橙摸了摸自己越來越燙的臉頰,不禁莞爾。
    
  當然,戀愛中的人也是掩藏不住的,周末熊暉回家,發現了一些端倪,直接問熊橙她是不是真的談戀愛了,這一回熊橙沒有否認,悶悶地說了個“嗯”。
    
  都說女人的直覺是最准的,但熊暉這個大男生也不例外,他接下來的一句話:“是上次那個開車送你回家的人?”
    
  熊橙向來不會對弟弟撒謊,又悶悶地回了個“嗯”。
    
  熊暉皺了皺眉,把吃完的西瓜皮整理到盤子里,又拿紙巾擦了擦手上沾著的黑籽,聲音很不高興:“他帶了一個孩子?”
    
  “嗯。”
    
  “那你和他處對象,是因為他很有錢?”
    
  “你是這麼想我的?”
    
  “否則呢,我找不到別的理由,一個帶著孩子,離異過的男人,你找他干嘛?”
    
  “他沒有結過婚,那個孩子也不是他親生的。”
    
  “真的?”熊暉眼神充滿了質疑,“你確定你了解他,搞清楚他的情況了?”
    
  熊橙沒說話。
    
  熊暉站起身來,眼神有點倔强:“他是干什麼的?是不是本地人?到底有沒有過婚姻關系,如果沒有怎麼會帶著一個孩子,他家里人又是做什麼的,這些你總要搞清楚吧。”
    
  熊橙敷衍一笑:“老實說,這些我還真不太清楚。”
    
  “那你就敢和他好了?你不怕他是騙騙你的?”熊暉一臉不可置信,“姐,你一直是很謹慎的人,怎麼在談戀愛這方面如此草率?”
    
  “你也說了是談戀愛,我是和他談,又不是和他家里人談。”
    
  “你又不是十八歲了,現在談戀愛當然是要以結婚為前提的,這個你不會不懂。”
    
  熊橙默了默后直說:“你說的這些道理我當然懂得,只不過這次我不准備考慮那麼多。熊暉你知道嗎?爸媽走后,我一直過著循規蹈矩的生活,甚至連几點鐘該做什麼事情都給自己安排好了,時間長了感覺透不過氣來,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會問自己,是不是一輩子就這樣了……如果他沒有出現,也許這輩子就是這樣了,但他出現了,我突然覺得未必是這樣,也許重點不是他這個人多麼得特別,而是他在我需要的時候剛好出現了,你明白我說的嗎?”
    
  熊暉想說什麼,又被自己壓了下去,他有點明白了,姐姐遇到那個人就如同他遇到戴曉笙,在戴曉笙出現之前,他也是一個循規蹈矩,恪守本分的好學生,很能適應沉悶的學習生活,朝著一個唯一的,絕不會動搖的目標前進,但有了戴曉笙,一切都變了,有變好的也有變不好的,對于那些不好的,他不會完全沒有料到,但還是義無反顧。
    
  他自己都如此肆意任性,又有什麼資格去說姐姐呢?何況,他也明白姐姐很久沒有真正快樂過。
    
  熊暉坐下,語氣比剛才輕松了一點:“那你會把他帶來家里,介紹給我認識嗎?”
    
  “嗯,如果有機會的話。”
    
  熊暉安靜地點了點,一會儿后又問:“那如果最后你們沒有在一起,你會不會很難過?”
    
  “這個我不知道。”
    
  熊橙說不知道是真的,她現在沒法想象以后的事情,如果最后沒有結局,那就當失戀了一次,既然她選擇開始那多少會有所准備。
    
  *

  另一邊,阮羽萱撞見貝翊寧和熊橙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親昵行徑,回去后一個沒注意,對她素阿姨說漏了嘴。
    
  素馨忍了很久,直到這一天終于忍不住了,打電話給貝翊寧讓他趕緊回家里一趟,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貝翊寧趕到的時候,阮羽萱正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本書看,他來了,她抬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貝翊寧當即明白何謂重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素馨開門見山地問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貝翊寧沒有否認,但拒絕詳說熊橙的情況。
    
  素馨忍不住抱怨了几句,阮羽萱勸她:“素阿姨,就讓貝大哥自己去搞定,您樂得輕松啊。”
    
  素馨想了想也是,現在儿子肯談戀愛已經算是一個大進步了,她再刨根究底,指不定惹他煩了,他就和對方散了,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于是,她淺淺地試探:“聽羽萱說那個女孩子挺可愛的。”
    
  貝翊寧:“如果她不可愛,我干嘛找她?”
    
  阮羽萱忍不住笑了,挽起素馨的手臂:“看來貝大哥這次是非常認真的呢。”
    
  素馨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后對貝翊寧提及阮羽萱和葉聞雋准備年底完婚一事。
    
  “他們訂婚的時候你沒露面,正式婚禮的那天你可不能再甩臉子不出現。”素馨叮囑。
    
  貝翊寧看了看阮羽萱,問她:“你真的要嫁給他?”
    
  阮羽萱大方地承認:“對,他已經向我正式求婚了,我也接受了。”
    
  “你想過沒有,他急著娶你也許是別的原因。”
    
  “什麼?”
    
  “譬如和阮式集團明年進軍電商的計划有關。電商這一塊利潤豐厚,集團的大小股東都覬覦這塊肥肉,他不可能例外。也許,他希望自己的婚事和出任電商事業部總經理的消息同時刊登在報紙上,那樣愛情名譽雙豐收,風光無限,羨煞旁人。”
    
  貝翊寧的一番話不冷不熱,好像只是一個與己無關的閑談,說完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轉了轉杯子。
    
  但誰都知道他暗指的是,葉聞雋的婚事是他最大的籌碼,有助于他在集團內數十個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最終出任電商事業部總經理一職。
    
  阮羽萱的目光有些錯愕,隨即搖了搖頭:“不會的,哥你多慮了,他不是那種人。”
    
  “我很好奇,他究竟憑什麼博得了你百分之百的信任?”
    
  阮羽萱强笑了一下:“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對他有偏見?你沒有真正和他相處過,又怎麼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說到底,也許是外面的流言蜚語太多了,不止你,很多人都對他有誤解,但是我不會。”
    
  她說完起身,徑直上了樓,只是腳步有些不穩。
    
  片刻后,素馨對儿子皺眉:“你這個人啊,說話總是戳人心窩子,他們的婚事早就定了,你阮叔在電話里也同意了,板上釘釘的事情,你改變不了的,何不說些好聽的話呢?”
    
  貝翊寧十指相疊,擱在膝頭,目光淺淡。
    
  “別總對聞雋抱有那麼强的敵意,說到底,他也沒有得罪過你,你別一味憑著自己的感覺去判定一個人。”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它從來沒有騙過我。”他說。
    
  素馨忍不住追問:“你現在交往的女孩子,也是憑感覺的?”
    
  “當然。”
    
  *

  顯然,貝翊寧的一番話讓阮羽萱心里起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了一下午的歌,到了晚飯時間也沒多大胃口,讓阿姨做了個涼拌面,勉强嘗了几口就放下了。
    
  她無所事事地翻著手機,腦子里某根神經越繃越緊,像是隨時要斷裂一樣。
    
  預感什麼要發生。
    
  一條短信突然跳了出來。
    
  “知道你未婚夫此刻在做什麼嗎?去潤拓1902房間看看就知道了。”
    
  阮羽萱的心一提。
    
  這樣莫名其妙的匿名短信一個月會發來几次,她每次都直接刪除,順便把號碼拉進黑名單。
    
  不過,此時此刻,她目光幽幽地看著這條內容,嘴里念了兩遍:“潤拓,1902。”
    
  二十五分鐘后,阮羽萱開車到了潤拓門口,下了車她快步進了酒店,問了前台,得知1902房間的確在一個小時前有人入住,她木然了一會,反問那隔壁的房間有空的嗎?
    
  “有的。”
    
  阮羽萱拿著房卡刷了電梯,順利抵達樓層。
    
  腳踩柔軟的印花波斯地毯,沿著長長的走廊,一步步地來到1902房門口,阮羽萱深呼了一口氣,還沒叩門,已經聽見里面傳來的笑聲。
    
  正是葉聞雋的聲音。
    
  頃刻,她反倒冷靜下來,蜷起指關節,直接敲了敲門。
    
  十几秒秒的等待如同半個世紀,當門緩緩地打開,葉聞雋站在她的面前,身穿那件她所熟悉的煙灰色豎紋襯衣,領口豁開一點,熟悉的氣息扑鼻而來。
    
  “羽萱?”葉聞雋目光訝異,但聲音很溫和,“你怎麼在這里?”
    
  還沒等阮羽萱開口,里面一個爽朗的男聲響起:“Stephen,是誰來了?”
    
  阮羽萱的目光往里面一看,沙發上坐著一個商務精英打扮的男人,疑惑道:“他是?”
    
  “新加坡來的文先生,我們剛才一直在談公事。”葉聞雋說,“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麼在這里?”
    
  阮羽萱一顆心瞬間落回遠處,整個人輕松下來,呼出一口氣,有些心虛地支支吾吾:“那個,我等會和我解釋,你先去談事吧。”
    
  葉聞雋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我正要送文先生,你先進來吧。”
    
  文先生已經起身,很有紳士風度地和阮羽萱握手,寒暄了几句后就告辭了。
    
  房間里只剩下葉聞雋和阮羽萱,他為她煮了一壺熱奶茶,安靜地等待她的解釋。
    
  當他把煮好的奶茶遞到她面前時,碰到了她的手背,蹙眉:“怎麼這麼冷?我把溫度調高一點。”
    
  “聞雋。”阮羽萱突地緊握他的手,眼睛濕潤,整個人都在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
    
  “什麼?”葉聞雋狀似不知,放下杯子,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緊張,慢慢告訴我。”
    
  阮羽萱滿心的歉疚,把那條短信內容告知葉聞雋。
    
  葉聞雋輕嘆:“羽萱,我以為我們之間足夠信任,不會受任何人挑撥。”
    
  “對不起。”她主動靠過去,小鳥依人般貼在他的胸膛,垂下眼眸,“你怎麼罵我都好。”
    
  葉聞雋把她摟進懷里,聲音低而寵溺:“我怎麼舍得罵你?但說實在的,我有些失望。”
    
  “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會再那麼傻,去輕信別人的話,我只信你。”
    
  葉聞雋低頭,和她以額抵額:“那一言為定?”
    
  “嗯。”
    
  他笑了一下,隨即低頭精准地攫住那柔軟甜蜜的唇,溫柔地碾轉,她配合地伸出手,緊緊地纏住他的脖子。
    
  當葉聞雋把阮羽萱安置在床上,溫柔地哄她入睡,他才緩緩收回枕在她脖子下的手臂,又摸了摸她白淨如瓷的臉頰,嗅了嗅她發間的清香,站起身來到吧台前,愜意地為自己調了一杯酒,取了三個冰塊丟進去,晃了晃,一飲而盡。
    
  清冽的酒意充塞喉頭,他黑眸鎮定如常,手指輕扣台面。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吧台上的手機輕輕震動,跳出一條短信,內容俏皮又促狹:“葉總,您老交代我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有沒有什麼獎勵啊?”
    
  葉聞雋從容回復:“別急,我會給你一個大獎勵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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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6-3-21 00:51:28 |只看該作者
33、

  貝翊寧開車到熊橙樓下的時候,熊橙正在洗手間刷牙。
    
  他只在電話里說了一句“還沒睡?下來陪我去兜兜風。”
    
  熊橙下來的時候連正式的衣服都沒換,穿的是家里的那套印有小熊圖案的居家服,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球鞋,頭發隨便扎了扎,恰好有一縷從耳邊滑落,貼在臉頰上。
    
  貝翊寧聞到了她臉上的牙膏沫子味道:“你剛剛刷了牙?”
    
  “對啊。”
    
  難怪有一股淡淡的白茶味。
    
  “貝思哲呢?”她問。
    
  “他睡覺了。”
    
  “你就把他一個人丟在家里?”
    
  “沒事,他很小就習慣一個人在家。”
    
  “因為你工作很忙,沒什麼時間陪他,是吧?”
    
  “對。”貝翊寧想起什麼,又說道,“我工作的確很忙,估計也沒有多少時間陪你。”
    
  熊橙順便照了照車外鏡里的自己,聞言點頭:“我早知道了,你這不是好几天沒打電話給我了嘛。”
    
  似乎聽出她話里的指責,他側頭看了她一眼,直問:“你會介意這個?”
    
  “還行,我也不是那種很粘人的,彼此留有一定的自由空間挺好。”她慢悠悠地說,聲音不經意地輕了一點,“不過,沒時間見面的話多聊聊電話也不錯。”
    
  轉了個彎,她還是透露了自己所期待的。
    
  “五天沒見,你想我了。”他的聲音從容篤定。
    
  “……”
    
  一般男人都會在這個時候說“五天沒見,我想你了”,他竟是反著來的,熊橙無語,承認想吧,他會更嘚瑟,承認不想吧,是在撒謊,折中后保持沉默。
    
  貝翊寧心下明了,她這麼快就默認了。
    
  ……
    
  所謂兜風,大多數男人都是載著女友開往欣賞夜景的絕佳之處,譬如江邊和小河,不過貝翊寧顯然不是那大多數之一,他漫無目的地開車,車速越來越慢,眼前的街景屢屢重復無新意,熊橙終于打了個哈欠,在等紅燈的時候問他:“我們究竟要去哪里?”
    
  貝翊寧一手按在方向盤上,一手支頤,聲音很淡:“我也不知道。”
    
  熊橙又一次無語,撇頭看了看窗外,一眼就看見一幢几何造型的建筑樓,在夜色中閃著優雅的亮光,提議:“我們去那幢樓頂層看夜景好了,很多人去過,說非常漂亮。”
    
  宛若一塊冰晶矗立在城市中軸線的門戶,高雅又冷漠的建筑樓此刻在霓虹的點綴下熠熠生輝,那正是貝翊寧早期的一個作品,不過熊橙並不知道。
    
  “你真的想去那?”他確認。
    
  “對啊,我還沒去過呢。”她說,“反正你也沒有目的地,轉來轉去我都快暈了。”
    
  貝翊寧開車過去,直達那幢建筑門口。
    
  兩人坐觀光電梯到了頂層,熊橙是第一次站在這麼高的位置俯瞰城市夜景,難免興奮,雙手貼著窗玻璃,低頭睜大眼睛看得很認真,但在貝翊寧看來有點孩子氣,他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樂趣。
    
  “你看那個電視塔,站在平底的時候還要仰脖子看,現在往下看只有這麼一點。”熊橙開心地張開手,“我一手就能把它按住了。”
    
  “有這麼好看嗎?”
    
  “你不覺得夜色很美嗎?重點是我們站在這麼高的地方,地上的車子都很螞蟻爬似的,多好玩。”
    
  “不覺得。”
    
  她抬起頭,眼神無奈:“你怎麼那麼掃興啊?”
    
  貝翊寧走近熊橙,和她並排並,遠眺夜景,一邊回憶一邊說:“這座寫字樓剛完工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來到這里,那時候還沒有一盞LED燈,望下去只能看見一些模模糊糊的線條和物体輪廓,到八點后除了黯淡的星空,什麼都看不見,天地安靜,讓人舒服。”
    
  “那麼黑,不會可怕嗎?”
    
  “晚上本來就是黑的。”他說,“城市和建筑也需要睡覺,和人一樣。”
    
  “那睡不著的時候怎麼辦?現在有很多失眠患者啊,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開了燈,他們可以來這里看夜景打發時間,如果一走出去全是烏漆墨黑的,和鬼城一樣,嚇死人了。”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她雙手按在玻璃上,低頭看著万盞燈火,兀自說下去,“我小時候看過一部動畫片,里面有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小男孩,每晚等大人睡著了,就展開翅膀從窗口飛出去,四處溜達,夜晚的空中漂浮著大大小小的水晶球,他就摘下一顆,飛到喜歡的小女孩的屋頂,放在上面,但早上就會消失不見,所以從頭到尾小女孩都沒有親眼看見那顆水晶球。”
    
  她說著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我覺得夜晚就應該是亮晶晶的。”
    
  她說話的時候,慢慢眨著眼睛,瞳孔的色彩斑斕變化莫測,像是從罐頭里灑出來的水果糖。
    
  他一直看著她,沒有挪開目光,然后把手掌覆蓋在她貼著玻璃的手背上。
    
  她楞了一下,食指在他溫熱的掌心下屈了屈。
    
  “貝翊寧?!”
    
  身后有聲音脫口而出。
    
  熊橙轉過頭,看見一對男女站在那里,其中的女孩神色激動:“您是貝翊寧,我沒認錯吧?我們是N市建筑學院大三的學生,來H市旅游的,沒想到能在這里碰上您,您一直是我的偶像,給我簽個名吧!”
    
  貝翊寧口吻冷淡:“你們認錯人了。”
    
  一句話澆滅了一男一女的熱情。
    
  說完,他隨手拉過她的手,掉頭就走。
    
  熊橙莫名其妙地跟著他的步伐,耳朵隱約聽到背后兩個議論的聲音:
    
  “不可能認錯的啊,我在電視上見過他。”
    
  “也許現在是他的私人時間,不高興被人打擾。”
    
  女孩嘆氣:“他……態度不太友善。”
    
  “他大牌嘛,總有點個性的,哪會隨便答應我們的要求。”
    
  ……
    
  熊橙停下腳步,壓低聲音對貝翊寧說:“你為什麼不承認自己的身份?我看他們挺喜歡你的,算是小粉絲了吧,問你要一個簽名真的不行嗎?”
    
  “我為什麼要給陌生人簽名?”他說,“還是打擾我約會的人。”
  
  “你這人……”她嗔怪,拉了拉他的手,“給他們簽一個吧,也不浪費你多少時間。”
    
  貝翊寧側頭看她,眼眸冷沉,一臉“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命令”的表情。
  
  “行嗎?”
    
  他還是不說話。
    
  她拉著他的手晃了晃,他任由他擺布。似乎得到了他的默許,她笑了笑,然后拉著他走了回去,那兩個學生還留在原地,小聲議論,見貝翊寧又回來了,立刻噤聲,有點敬畏地看著這位冷漠,尊貴的大人物。
    
  貝翊寧冷峻的容顏沒有一點緩和,直接伸出手:“筆和紙呢?”
    
  一瞬間,兩個學生的情緒從驚愕轉為驚喜,立刻點頭,從包里拿出筆和本子,小心翼翼地遞給貝翊寧。
    
  貝翊寧接過,面無表情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站在一邊的熊橙不怕死地飄來一句:“記得畫兩個愛心。”
    
  他皺眉,隨便地畫了個潦草的愛心。
    
  兩位學生收下親筆簽名后激動不已,滔滔不絕地對貝翊寧表達愛慕之情,當說到自己來這里就是為了瞻仰他設計的建筑樓,熊橙驚訝,這才知道這幢以觀賞夜景出名的寫字樓是貝翊寧設計的。
    
  “還有別的事嗎?”貝翊寧淡聲截斷了他們無止盡的表達。
    
  兩個學生面面相覷,然后干笑:“沒別的事了,不好意思占了您的私人時間。”
    
  貝翊寧很自然地拉過熊橙的手下去了。
    
  上了電梯,熊橙揶揄貝翊寧:“原來這幢樓是你設計的,你低調得過分了,都不告訴我一聲。”
    
  “很早的設計了,現在看看很多地方自己都不太滿意。”
    
  原來是這樣,所以他不想提。
    
  “但我覺得這樓很漂亮,你設計得很棒。”她真心地給予肯定。
    
  “是嗎?”
    
  她很鄭重地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來,和她面對面。
    
  下一刻,她感覺他的寸寸靠近。
    
  他俯身,伸手輕按她的下巴,黑眸壓下來,薄唇覆蓋在她的唇上,開始親她。
    
  她心一提,呼吸急促,一時間雙手不知該往哪里擺,胡亂地按在他的腰上,還用指甲掐了一下,他感受到那柔軟的手勁,立刻給出回應,用舌尖抵開了她的唇,一點點地侵略進去。
    
  她很久沒有這樣的親吻,倍感不適,一個沒注意,牙齒一合,咬了一口他的舌尖,他沒有因為她的抗拒而退縮,另一手扶上她的臉頰,大拇指固定在她的下頦,把她的頭往后仰,舌頭又順勢深進了兩分。
    
  這一回吞沒了她所有的抗議,也淹沒了她所有的知覺,她只覺得口腔很熱,味道從起初那淡淡的辛辣到一點點地變甜。
    
  他的膝頭抵住她的腿,把她壓在轎廂壁上,慢慢地。
    
  電梯門開了又合上。
    
  過來很久,他們還是沒有出來。
    
  ……
    
  直到密閉的空間傳出聲音。
    
  “唔。”聲音很低沉,“你又咬我?”
    
  “我快透不過氣了……讓我喘口氣。”
    
  ……
    
  “喘夠了嗎?”
    
  “什麼?”
    
  “可以繼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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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樓,兩人漫步到對面的花園,擇了一張水磨石凳坐下。

  剛才在電梯里吻的時間有點長,熊橙的嘴唇至今還麻麻的,忍不住抿了抿,轉過頭的時候發現貝翊寧正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干嘛?”這眼神和剛才要吻之前一模一樣,他該不會是想再來一次?

  果不其然,他又貼了過來,在她剛准備躲的時候,伸出一根手指壓在她的唇上,輕輕地揉了揉。

  僅此而已。

  熊橙在心里松了口氣,和他接吻也是力氣活,她真的沒体力再應付一次。

  “你的技术一直這麼差?”他突然開口。

  “……你也不怎麼樣。”她反駁。

  “不怎麼樣?”他沒有露出被挑釁的惱怒,神情很平和,“那就再練練,練到你滿意為止。”

  “別別,我開玩笑的,你技术挺好。”

  “那你很喜歡?”

  “……”這讓她怎麼回答。

  他看著她尷尬羞澀的表情,心知肚明,她默認了。

  默認就好,他不再追究。

  夏日的暖風熏人醉,周圍還有一圈梔子花,抬頭望天空,也能找到几顆稀疏的星子,平心而論,這是一個適合戀愛的夜晚。

  熊橙摸了摸上衣口袋,發現正好有兩顆巧克力,拿出來遞給貝翊寧一顆:“請你吃巧克力。”

  “我不喜歡吃甜的。”

  “這個不怎麼甜,你嘗嘗看。”她親手剝了一顆,放到他唇邊,“張嘴。”

  他勉為其難地吃了,舌尖嘗到甜味的時候輕輕皺了皺眉,不過看她好像吃得挺樂的,表情和偷吃了糖果的貝思哲一模一樣。

  她一邊吃還一邊拿巧克力的錫箔紙折了一只紙鶴,折好后送給他。

  他接過,垂眸看了看正反面。

  “這個玩意,你不會吧?”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動手了,拿過另一張錫箔紙,把右頂角對折到左邊,展開后留下一個折痕,再折成一個三角形,把三角形的底角向頂點折疊……不一會儿功夫就折好了一顆精致小巧的愛心,平放在掌心,遞給她。

  錫箔紙在夜色閃動著金色的光,有棱角的小愛心顯得很可愛。

  熊橙驚喜地收下:“你竟然也會折這個。”

  “這有何難度?”

  “那紙玫瑰呢?你會折嗎?”她在網上看過一個帖子,有個大男生折了九十九朵紙玫瑰送給心儀的女生,那些用紙折的玫瑰花看起來逼真又浪漫。

  “我沒有折過,不過一聽就是沒有難度的東西。”

  “你的手真這麼巧?”熊橙好奇了,拉過他的手好好看了看。

  他的手背皮膚偏白,手指修長筆直,指關節有點硬,指甲圓潤干淨,掌心溫熱,還有點軟,讓她想到那句老話“有些人天生就是靠手吃飯的”,指的就是他這樣的一雙手。

  她還在研究,他已經反手覆蓋住了她的手,慢慢握住,低聲:“別撓我癢。”

  她一愣,隨即不動了,乖乖地被他握住手。

  背后的隱蔽草叢傳來特有的交戰聲,且動靜越來越明顯,口水粘著皮膚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讓旁聽的人尷尬不已。

  貝翊寧蹙了蹙眉,拉起熊橙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車上,熊橙問:“對了,貝思哲知道我們的事情了嗎?”

  “我還沒告訴他,不過他早就把你當成我女朋友了。”他實話實說。

  熊橙莞爾。

  貝翊寧想起一件事,又說:“上次你教他的那些道理,他都記住了,現在學會主動和別的同學打招呼,上周還和几個同學打賭玩游戲,賭輸了后請他們吃了燒烤。”

  “真的?”她驚訝。

  “但燒烤的東西不干淨,吃了拉了兩天的肚子,那几個同學的家長都打電話質問我。”

  “……”

  “不過,也許你說得對,他是應該在學校多交几個朋友。”

  “本來啊,小孩子和成人不一樣,總需要几個玩伴的。”她笑了,“你小時候也一定有小伙伴吧。”

  “不,我在他這個年紀沒有朋友。”

  “一個也沒有?”

  “沒有。”

  “是他們不和你玩,還是你不想和他們玩?”

  “他們不想和我玩,我也不想和他們玩。”

  “你不喜歡熱鬧?”

  “大部分時候,我更喜歡一個待著。”

  “貝思哲隨你?”

  “他和我不一樣,他是因為調皮搗蛋愛炫富,同學們才不想理他,但骨子里是渴望和他們親近。”

  熊橙默了默,明白貝翊寧話里的意思,他和貝思哲確實不同,他不愛和人打交道好像是天生的,從她第一眼看見他就有點清楚了,當時他那雙眼睛冷得像是結了一層冰渣子。

  就算是此時此刻,她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和他相處得很愉快,卻也很清楚自己始終和他的內心世界隔了一面牆。

  這晚,熊橙睡覺之前把貝翊寧折的那顆愛心夾在一本自己喜歡的書的九十九頁,正好那頁的第三行有一句很文藝的話:“快樂是禁地,生死之后,找不到進去的鑰匙。”

  她把書放回原處,閉上眼睛入睡。

  *

  隔天,熊橙下班走出餐廳,貝翊寧的車停在艾朵門口,副駕駛座上的貝思哲古靈精怪地探出腦袋,響亮地對她喊話:“小熊,你現在是爸爸的女朋友了嗎?”

  熊橙趕緊走上前,對他“噓”了一聲:“你要不要這麼大聲呀?”

  貝思哲的眼睛瞪得又圓又亮:“所以,是真的?”

  熊橙點了點頭。

  貝思哲以拳擊掌:“這才几天的功夫,爸爸出手果然手到擒來。”

  “……”

  駕駛座上的貝翊寧把貝思哲拉回來,對熊橙說:“本來想帶他進去吃飯的,沒想到你已經下班了。”

  貝思哲可憐地眨了眨眼睛:“小熊,我很久沒有吃你親手做的美食了,好想吃。”

  “我請你去我家吃。”

  貝思哲立刻歡呼。

  車子到了熊橙的樓下,貝翊寧剛下車就接到事務所的電話,掛下后和熊橙解釋他有事要去處理,讓她帶貝思哲先上去,他忙完后過來接貝思哲,說完就回到車上。

  車子走了后,貝思哲在原地攤手:“爸爸總是這麼掃興。”

  熊橙拍了拍他的腦袋:“我們上去吧。”

  貝思哲笑嘻嘻地牽起她的手。

  熊橙用南瓜,雞肉和奶酪給貝思哲做了一個奶香南瓜雞肉焗飯,貝思哲一邊吃一邊天真爛漫的口吻:“小熊,你和爸爸進展到哪一步了?”

  熊橙簡直要噴飯。

  “你們手拉手了嗎?”

  熊橙沒說話,變相默認。

  “你們親親嘴了嗎?”

  熊橙繼續默認。

  “那你們什麼時候生小寶寶啊?”

  “……你太跳躍了,親嘴后就是生小寶寶?”

  “難道不是這樣嗎?婚禮上的新郎和新娘都會親嘴,然后大家就讓他們趕緊生小寶寶,那就是說親嘴后就差不多要有小寶寶了。”貝思哲有些困惑,他其實也不太清楚寶寶是怎麼出來了的,學校六年級才會開生理課,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熊橙突然發現貝思哲這小家伙也有天真可愛的一面,强忍住笑意。

  貝思哲卻放下勺子,雙手托腮,認真地回憶:“不對,我突然想起來,以前幼儿園一個女孩子告訴過我,親嘴和生小寶寶中間還有步驟,好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小熊,難道我遺漏了什麼?”

  “你沒有遺漏什麼,趕緊把飯吃完。”熊橙正色。

  貝思哲的注意力又回到雞肉飯上,一口又一口地吃,很快吃得滿嘴的米粒,熊橙見狀,抽了一張紙巾幫他擦嘴巴。

  飯后,貝思哲拿出手機給熊橙看他最近收集的圖片和好玩的笑話,無意中按到通訊錄,熊橙看見兩個稱呼,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小爸爸”,好奇地問他“小爸爸”是誰,貝思哲回答:“小爸爸是爸爸的小號啊,不過他不常用。”

  電光火石間,熊橙想起了什麼,立刻追問:“這兩個號碼的末尾不會只差一個數字吧?”

  “這個,我看一看。”貝思哲低頭認真地看了看,然后點頭,“是的!”

  熊橙恍然大悟,原來那天發短信咨詢電台節目的男士果真是貝翊寧。

  得知真相的她感覺很微妙,一想到他表面傲嬌自滿,不可一世,其實暗地里偷偷發短信咨詢情感問題,怎麼想都覺得不符合常理。

  貝思哲沒有察覺熊橙的神情變化,滔滔不絕地和她說著學校里的事情,他最近終于有了兩個小伙伴,雖然知道他們是看中自己鼓鼓的錢包,為了騙吃騙喝才和自己交朋友的,但是自己不介意……

  “小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貝思哲有點生氣,伸出手捏了捏熊橙的臉,“你在傻笑什麼啊?”

  熊橙回過神來,聲音更溫柔了:“啊?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

  過了八點,貝翊寧才從墨方建筑事務所出來,正要去取車,身側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

  “貝大設計師。”

  他轉頭一看,又是這個女人,這些天她總是在這附近打轉,他已經看見她好几次了。

  女人十分自來熟地上前,咧嘴一笑:“我上周末去又宜的墳頭看她,給她帶了喜歡吃的水果和點心,陪她聊了很久,告訴她你把思哲養得很好,你好像還交了新的女朋友,過得挺好……”

  “你找我有什麼事?”貝翊寧沒耐心聽她兜圈子,直截了當。

  “我不是特地來找你的,剛好路過這里,看見你了就過來告訴你一聲,你上次給我的几百塊錢,我都拿去給又宜買水果和點心了。”

  “你這次想要多少?”

  “也不能說要,我是想問你借點錢,我可以打欠條的。”

  “多少?”

  女人從小挎包里拿出早准備好的一張紙,遞給貝翊寧。

  貝翊寧接過一看,上面寫著她需要的數目和她的銀行卡號。

  他把紙片放進口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拾階而下。

  女人很識相地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等貝翊寧開車離開,她才慢悠悠地走到對面的公車站,跳上車坐了兩站抵達老公就讀的夜校,在正大門等了一會,直到夜校鈴聲打響,一群人魚貫而出,她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男人,上前挽過他的手臂,親昵地說:“走,我們去吃骨頭王火鍋。”

  “麻辣燙就行了,火鍋多費錢。”

  “不怕,我快要有一筆錢入賬了。”

  “你買的彩票中獎了?”

  “不是,是有人白送我的。”

  “神經錯亂說胡話吧你?”

  “等會坐下再和你詳說。”

  二十分鐘后,骨頭王火鍋店,兩口子面對面地大啖肉骨湯,男人喝了口啤酒,回到正題:“郝玫啊,到底是誰要白送你錢?”

  郝玫放下筒儿骨,津津有味地 吮手指:“你還記得我有個叫左又宜的小姐妹嗎?”

  “就是那個命特別苦,后來得病早逝的?”

  “就是她沒錯,我不是和你說過,她剛懷孕沒多久未婚夫就出意外身亡了嗎,而造成這個意外的就是她原先的一個男朋友,他們三個的關系一直挺復雜的,這等會再和你說,重點是她一個人生下孩子后整日發神經,不肯打針也不肯吃藥,身体越來越糟,孩子不到一歲,她就去了,她的養父母不肯要那個孩子,她未婚夫家里人恨死她了,當她是個掃把星,也不肯要那個可憐的孩子,后來不知怎麼回事,那個孩子就被她原先的男朋友帶去養了,我也沒機會再見那個孩子了,但巧了,前段時間被我遇上他們了,那孩子白白胖胖的,長得特別好,我想了想就直接上去和他打了招呼,拐彎抹角地提起了左又宜,果然如我所料,他一聽左又宜三個字就心虛了,急著拿錢打發我,我琢磨著他其實挺怕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被孩子知道的,我就拿住他這點,問他要錢。”

  “這不好吧?這是變相勒索啊。”男人蹙眉,不以為然。

  “什麼變相勒索?我又沒有逼他給我錢,是他自願給的,為了求一個良心安穩。”郝枚冷笑,“再說了,這點錢對他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哪里值得一提,他給了也不肉痛。”

  “我總覺得你這麼做不合適。”

  “你懂什麼,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善人,別忘了是他害死左又宜未婚夫的,難道這不要償還?就讓他一直無風無浪,開開心心地過日子,沒有一點報應?換作是你,你看得過去嗎?說句實在的,我現在向他討債就是為了給左又宜出口氣。”

  “你少說冠冕堂皇的話了,就算他欠左又宜,但也不欠你的,他干嘛要還你?再說,他不是已經把左又宜的孩子養得這麼大了嗎?”

  “你忘記我對你說的了?當年左又宜生完孩子,身邊沒有一個人陪,是我風雨無阻,每天送雞湯到醫院喂她,她才撿了一條命的,就憑這點,他就要還我。”郝玫又冷笑,“至于養那個孩子本來就是他該的,那個孩子也怪可憐的,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爸爸就是被他害死的,這叫什麼,老戲文上唱的認賊作父。

  男人不敢苟同,卻也知道老婆的性子素來如此,認定了的理誰也勸不了,只好小聲囑咐她:“你別太出格了,小心惹毛了人家。”

  “我自有分寸。”郝玫說著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想貪這個便宜啊?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看你下崗了,還要花錢讀夜校,儿子九月就要上小學了,你媽生了一場病花光了我們所有的積蓄,再下去都揭不開鍋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男人噤聲。

  *

  貝翊寧開車回來接貝思哲,貝思哲走之前還在熊橙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經地提醒旁邊的男人:“爸爸,你要不要也和小熊來一個Goodbye Kiss?”

  貝翊寧往他的小腦袋上打了一下,和熊橙說了聲再見就帶他回去了。

  “你小心開車。”熊橙囑咐。

  他回過頭,看見她唇角漾著溫柔的笑,不由地凝眸,慢慢地點了點頭。

  回去的車上,貝思哲雙手枕著后腦勺,閑閑地晃著腿,很好奇地提問:“爸爸,親嘴和生寶寶中間是不是還有步驟,要做一件痛苦的事情?”

  貝翊寧:“……”

  “那個到底是什麼事情,真的會很痛苦嗎?”

  貝翊寧淡淡地糾正這句話:“准確的說,那應該是一個快樂多過痛苦的事情。”

  “我聽不懂,你說的詳細一點嘛。”

  貝翊寧不准備和他多說,敷衍道:“你現在不需要知道得那麼清楚,對你的身心成長沒有好處。”

  “到底是什……”

  “我說了你現在不需要知道答案,可以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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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一大早熊橙來到艾朵,小凱就跑過來問明真相:“你和小祖宗他爹談情說愛了?”

  “你怎麼知道的?”

  “昨天小祖宗他爹的車就停在餐廳門口,小祖宗對你喊的話我們几個都聽見了。”

  “……你們几個?”

  “是啊,我,阿花,蟲蟲,小豬還有曹領班,大家都聽到了。”

  熊橙無語,她也清楚昨天貝思哲喊出那句話的聲音有多響亮,想讓人裝作聽不見也難。

  “我說熊橙你真的准備好了?現在這個時代,最難做的就是后媽,吃力不討好。”

  “這個,我暫時還沒有想那麼遠。”

  小凱笑了:“不過話說回來,小祖宗挺喜歡你的,你們相處問題不大。”

  想到貝思哲那張吃貨臉,熊橙笑了。

  “只是沒想到小祖宗他爹也是一個吃貨,真的太意外了。”

  “咦?”熊橙回過神來,聽到小凱把貝翊寧形容成吃貨,愣怔了一下。

  “難道不是嗎?”小凱笑得很有內容,“我們昨天開了個小會,討論了很久,還是找不出貝翊寧會喜歡你的其他原因。”

  “……”

  “沒想到你用一把勺子勾住了一個小吃貨,還連帶勾住了他爹。”

  “……”

  一個上午,陸續有人溜進后廚,對熊橙似笑非笑,欲言又止,時間長了,熊橙有點別扭。

  並不是她習慣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別人,而是他們的眼神著實有點……善惡難辨。

  果不其然,在洗手間的時候,隔著門,熊橙聽到了花花和曉豬的對話。

  “你覺得熊橙運氣好啊?我覺得沒結婚之前一切都難說,你想啊,那個男的有身份有地位,為什麼要找個廚子?”

  “不是有句話是說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也許他真的就是這樣被熊橙抓住的。”

  “騙騙小女孩的一句話,你還真的相信啊?真要如此,男人找的壓根不是老婆,而是老媽子了。”

  “那你說他為什麼看上熊橙?”

  “熊橙倒追的唄,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有錢人,可不得使勁,想方設法找機會啊?你忘了莉莉姐那個先例了?”

  ……

  她們走后,熊橙才從里面出來,擰開水龍頭洗手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想起已經退隱江湖的莉莉姐。

  莉莉姐是艾朵的前任副總廚,和一位知名台商展開了一段美食情緣,兩人異地戀不到一年就修成正果,莉莉姐很輝煌地嫁到了台北,住進帝寶,為台商生了一個白胖胖的儿子后不再拋頭露面,安心做家庭主婦,閑暇之余出了一系列以幸福人生為主題的菜譜,賣的很好。

  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西廚升級為富商的闊太太,莉莉姐在很多人眼里可謂人生贏家。

  論樣貌,莉莉姐中上之資,論教育背景,莉莉姐也不是法國藍帶廚藝學院畢業的,論家庭環境,莉莉姐只有一個修皮帶的爸爸,因此很多人想不通莉莉姐有什麼特別之處讓台商為之傾倒。既然想不出,那只能歸咎于莉莉姐的“心機”。

  據說,那位台商第一次和客戶一起來艾朵用餐,莫名其妙地提出要吃鹵肉飯,明明是意大利餐廳,哪有什麼鹵肉飯?服務員明確地告知台商,我們這里沒有鹵肉飯,台商脾氣有點倔,反問你們廚房有五花肉嗎,服務員說有,他接著說那米飯,醬油,桂皮,八角,蔥姜蒜有嗎,服務員說這些好像也有,台商冷冷道,那不就可以做了嗎?

  那碗鹵肉飯正是莉莉姐做的,被台商一掃而光后還邀請出來見了一面,這一面就是別人求也求不得的緣分,接下來的兩周,台商每天准點來艾朵,點一碗莉莉姐親手做的鹵肉飯,慢慢地,開始邀請莉莉姐看電影,送她玫瑰花和珠寶,兩人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了。

  明明是緣分,為什麼每當大家提起這段情緣,都會有意無意地暗示莉莉姐是一個有心機的女人呢?這是什麼道理呢?也許不需要任何道理,他們一早就這樣認定了。

  熊橙曾買過一本莉莉姐的菜譜,其中有一篇文章是台商親手執筆寫的,文字質朴無華,真情流露。他說在H市工作的那几個月,找不到一家靠譜的台式餐廳,到最后他連在夢里都對家鄉的鹵肉飯流口水,沒想到某一天,他竟然在一家意大利餐廳吃到了一碗正宗的鹵肉飯,他永遠忘不了那碗鹵肉飯的滋味,鹵肉肥美而不油膩,米飯又香又有韌勁,是他此生吃過的最好吃的美食,而這份美食正是他的愛人賜予他的,很久以后他回憶起這段經歷,依舊覺得那是命中注定。

  所以別人說什麼都不是絕對的真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事人的感覺。

  熊橙對同事的非議一笑了之。

  當貝翊寧載著貝思哲再次出現在艾朵門口,熊橙大大方方地上了車,沒有再掩飾什麼。

  “小熊,我們去吃手工米粉和白糖糕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特別好吃。”車里的貝思哲非常認真地建議。

  貝翊寧反對:“你好像忘了自己長了兩顆蛀牙,醫生叮囑過你不能吃甜食。”

  貝思哲皺眉,然后拉了拉熊橙的手臂,理直氣壯:“是小熊想吃。”

  熊橙配合地點頭:“嗯,我想吃白糖糕。”

  貝翊寧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足夠讓她心虛。

  不過幸好,他沒有多說什麼,載他們到了吃手工米粉和白糖糕的小店鋪。

  等待上菜的時候,貝思哲忍不住對熊橙抱怨:“小熊,爸爸給我報了四個夏令營,我真的要死了。”

  “四個?”

  “嗯,其中還有數學和英語夏令營,這和上學沒有區別啊,好不容易等到放暑假,不能在家打游戲,還要去讀書。”

  熊橙摸了摸他的腦袋,轉頭看正拿紙巾擦竹筷子的貝翊寧,幫貝思哲說話:“暑假報名四個夏令營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一個三到四天,四個也就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很久很久啊,夏令營不允許帶游戲機,我該怎麼活?”貝思哲說著要淚奔。

  “夏令營可以讓你長點見識,學習生活常識,有益你的身心健康。”貝翊寧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熊橙。

  不知是不是錯覺,熊橙從他的眼睛里得到了一個信號:他幫貝思哲報名夏令營的目的不純。

  “小熊。”貝思哲轉過頭,緊急求援,“我不要去。”

  熊橙咳了咳:“其實你爸爸說的也有道理,你去參加夏令營還可以交到新朋友。”

  “我才不要交什麼新朋友。”貝思哲扁嘴。

  貝翊寧:“我已經交了報名費,這事已定,沒有可商量的余地。”

  貝思哲低下頭,想到有大半個月要離開自己心愛的游戲機,去那種連吃都吃不好的山溝溝過夏令營,神情絕望。

  熊橙勸了他很久,他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這晚,熊橙回到家,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發了一條短信給貝翊寧:“說實話,你到底為什麼幫貝思哲報了四個夏令營?”

  一分鐘后,貝翊寧回復三個字:“你說呢?”

  “你不會是為了打發走他,一個人樂得清靜吧?”

  “你確定是我一個人樂得清靜?”

  “……”

  好吧……她突然明白了。

  貝思哲放暑假的第一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行李箱,趕赴山溝溝過夏令營,臨走之前,貝翊寧還無情地沒收了他偷偷藏帶的糖果和魷魚條。

  送走貝思哲后,貝翊寧打了個電話給熊橙,對她說:“這個月我有一個短暫的假期,大概一周左右,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好像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你不想出遠門?”

  “不想,天氣太熱了,我也請不了兩天以上的假。”她思考了一下,“你等到我周末,陪我逛逛這座城市就行啦。”

  “可以。”

  因為熊暉也放暑假了,熊橙周末出去約會的事情逃不過他的眼皮,對此他只說了一句約會愉快,轉身回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熊橙下了樓,貝翊寧的車已經停在門口了,她上車后對他很自然地笑了笑,他凝眸在她的笑靨上,一會后視線才緩緩挪到她帶的一只鼓鼓的包上,不露聲色地問:“你包里放了什麼東西?”

  “這是個秘密。”

  貝翊寧沒有追問,直入正題:“你想去哪里?”

  熊橙從牛仔褲的口袋里掏出一張折好的紙,打開看了看:“首先,我想去坐摩天輪。”

  “摩天輪?”他的聲音頓時冷了一份。

  “對。”

  “給我看看你那張紙。”他突然命令。

  “這是我定制的約會行程,和你沒關系啦。”她立刻疊起來,塞回口袋。

  “你約會的對象是我,怎麼會和我沒關系?”

  “那也不准你看,是你自己說的,今天由我來安排,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會是說話不算話吧?”

  “我說的由你安排並不包括要陪你一起做很幼稚的事情。”

  “可是我就是想坐摩天輪。”她卸下肩膀上的包,抱在懷里,態度有點倔强,“這是我今天的第一個安排,如果你不願意,那就別開始了。”

  兩人僵持了半分鐘,貝翊寧啟動車子,熊橙緊緊地抱著包,偷偷地瞟了他一眼:“你答應了?”

  他不說話。

  她試探性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既然答應了,就不要一臉勉强嘛。”

  “你看錯了,我根本沒有答應,何來勉强?”

  “我剛才說了我今天就要坐摩天輪,你不肯帶去我現在就要跳車了?”她威脅。

  “我帶你去。”他從容不迫,慢悠悠地補充,“不過,是你一個人上去玩,我在下面看著你,這樣各得其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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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城東商業核心圈的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個摩天輪,每逢周末就有很多人結伴前來,當然大部分都是情侶。
    
  貝翊寧載熊橙開車到了這里,他下車后直接拎過熊橙的包,說道:“你自己上去玩,我在這里等你。”
    
  熊橙無語地看著他。
    
  “你不會是真的想讓我陪你玩這麼幼稚的東西吧?”
    
  “很幼稚嗎?你看看那邊一對男女,年紀比我們大多了,人家也不是大大方方地去買票了嗎?”
  
  “他們自願,他們喜歡,但我不喜歡。”
    
  “……”熊橙沉默了几秒,開始生悶氣。
    
  “你這是什麼表情?”
    
  “你說話不算數,說好了今天由我安排,我想做什麼都可以,現在又不肯陪我上去坐摩天輪。”
    
  “我以為你會安排一點正經的項目。”
    
  “坐摩天輪哪里不正經了?”
    
  熊橙正在辯解,不遠處傳來一個脆脆的童聲,轉頭一看,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正拽著爸爸的衣袖,嚷著:“我們去坐摩天輪,快一點!”,那位爸爸好像有點糾結,但過了一會就拍拍他的腦袋,帶他去了。
    
  熊橙轉過頭,響亮地說:“我們去坐摩天輪,快一點。”
    
  貝翊寧:“……”
    
  “既然是約會就要兩個人一起啊,為什麼讓我一個人上去,你留在原地啊?你要不答應陪我上去,我也不去了。”熊橙索性和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一樣耍無賴。
    
  貝翊寧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兩人僵持了近一分鐘,他突然拉過她的手:“去買票吧。”
    
  熊橙的眼睛立刻綻露喜悅,跟著他的腳步,不禁輕聲:“你這樣才識相嘛。”
    
  “什麼?”他的聲音暗帶危險。
    
  “我說你這樣才可愛嘛。”立刻改口。
    
  ……
    
  兩人買了票,排了一會的隊,終于坐上摩天輪,相比熊橙的興奮,貝翊寧表情始終淡淡的。
    
  熊橙拿出手機對著窗外的風景連拍了几張,然后讓貝翊寧靠過來一點,他們合影一張。
    
  貝翊寧起初不肯配合,但為避免熊橙在他耳邊不停地嘮叨,勉强合作前傾了一体,靠了過去,熊橙一手持著手機,一手按著他的肩膀:“再過來一點。”
    
  貝翊寧又靠近了一點,抬眸就看見她白淨如瓷的側臉和近在咫尺的,一眨一眨的睫毛,和某種昆蟲的小翅膀很像,唇角的笑容猶如夏日湖面的漣漪,很輕很小,仿佛用手一擦就沒有了。
    
  熊橙按了鍵,她和他就被固定在手機里。
    
  她低頭看了看,發現這張照得很不錯,她笑得很自然,他雖然還是英俊冷漠貌,但眉眼平和,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真是難得。
    
  她決定把這張照片當成手機屏幕背景。
    
  “要傳給你嗎?”她問他。
    
  他掃了一眼照片,拿出自己的手機:“傳給我。”
    
  熊橙把照片傳給他,又抬眼看看遠處,不由地笑道:“你看,那麼多年紀和我們差不多的人都來玩了,你又什麼不好意思的?”
    
  貝翊寧看了她一眼,轉而問:“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麼?”
    
  “不能提前告訴你啊,否則你不是沒有驚喜的感覺了嗎?”
    
  驚喜?貝翊寧蹙眉。
    
  熊橙忽略了他的神情,遠眺風景,當摩天輪抵達最高點,視野開闊,她俯瞰貫穿城東區的那條運河,阡陌河面舟楫往來,果樹魚塘成林成片,風光無限。
    
  見她看得如此出神,貝翊寧也轉過頭,閑閑地看了一下,在他眼里,這些景致談不上美麗,城東的空氣不怎麼樣,陽光下還有霧霾,絲毫沒有可欣賞之處。
    
  過了頂點后摩天輪的盒子慢慢下降,貝翊寧看見對面的一對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蹭來蹭去,若有所思,便側過頭看她,她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下面,似乎這片談不上美麗的景致比他本人更好看。
    
  下一秒,他伸出手,按在她的左肩。
    
  熊橙“嗯?”了一聲,發現是他的手落在自己肩膀上,又坦然自若地繼續觀賞景致。
    
  “你覺得很好看?”他問。
    
  “對啊。”
    
  “比我更好看?”
    
  如果現在嘴里有口水她一定會直接噴出來,她囧了囧,回過頭認真地看他,故作思考后回答:“差不多吧。”
    
  “差不多。”他的口吻很淡,眼眸卻有些不善。
    
  “重點是,你為什麼要和這些高樓大廈,房子,運河,魚塘比好看?”
    
  貝翊寧:“……”
    
  “我懂了,你是希望我轉移注意力看你是吧?”熊橙側了側身体,靠近他,開始凝視他的臉,“早說不就行了。”
    
  兩人對視許久,直到她眼睛被陽光刺得有點酸,輕輕搖了搖頭,下巴就被他握住了,她回過神來以為他要親她,也准備好配合,誰知他只是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別再使勁看我了,我們一起看看風景。”
    
  “……”熊橙失笑,他竟然也有不自在的時候。
    
  從摩天輪的盒子里俯瞰下方,大千世界盡在眼底,遼闊的一切變得渺小,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人們也不需要刻意趕赴遠方追求幸福,因為幸福就在身邊;更不需要把握其他的,只需要把握身邊陪你一起坐摩天輪的人就夠了。
    
  “對了,你聽說過一個傳言嗎,一起坐過摩天輪的情侶都會以分手告終?”
    
  “那你還要求和我一起來坐?”他反問。
    
  “因為我不信這個。”她說,“在不在一起和坐沒坐過摩天輪有什麼關系,我也不信所有坐過摩天輪的情侶都會以失敗告終,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認了。”
    
  “你認了?”
    
  她點頭:“對啊,因為這樣分手只能說明根本就不合適在一起,你說呢?”
    
  他垂眸,把她摟得離自己近了一點,低聲說:“你說的很有道理。”
    
  ……
    
  坐完摩天輪,差不多到了中飯的時間,按熊橙的約會行程,下一站是去鴛水路的小巷吃蝦爆鱔面。
    
  當貝翊寧開車到了鴛水路,下車后兩人步行至小巷的盡頭,眼前的景象頗為壯觀,隊伍從店鋪里頭的收營台前一直蔓延到門外一百米處。
    
  “沒想到今天人這麼多。”熊橙說,“看來我們需要等很久。”
    
  從沒有排隊買吃經驗的貝翊寧:“難道我們要在太陽下傻站著一直等,就為了吃一碗到處都能吃到的面?”
    
  “這才不是到處都能吃到的面,這家面館有七十五年的歷史,現在是第三代在經營,他們的面是有傳家秘籍的,尤其是蝦爆鱔面,只此一家,沒有分店。”
    
  未給貝翊寧開口反對的機會,熊橙拉過他的手,溫和地說了一句:“陪我等一等。”
    
  他本來准備掉頭走的,被她及時握住手,又軟軟的類似撒嬌的一句話弄得沒轍,勉强忍了。
    
  這一忍就忍了近一個小時二十分鐘,等輪到他們的時候,熊橙還說了一句“咦,比我想象的快嘛。”,就拉著他的手趕緊走進去了。
    
  進去之前,貝翊寧無意間看到門口那塊招牌上的“年”字已經模糊掉了。
    
  這家面館以蝦爆鱔面聞名,蝦仁鮮活,潔白如玉,鱔片金黃爽脆,面條柔韌透鮮,湯汁濃郁。
    
  兩人面對面吃的時候,熊橙低頭把面里的几個大鱔片揀出來,丟進貝翊寧的碗里:“我這碗太多了,吃不完。”
    
  禮尚往來,貝翊寧把碗里的几片豬肝丟還給她。
    
  “嗯?”
    
  “你需要多補血。”
    
  “嗯?!”
    
  “因為你一個月要流一次血。”
    
  “……”
    
  熊橙瞟了一眼碗面上疊起來的豬肝,嘴上沒說,心里有些無語,她其實不太吃豬肝,小時候有段時間她貧血,媽媽總是炒豬肝給她吃,她嫌有股味道,口感澀澀的,總是當著大人的面吃几片,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扔掉。
    
  現在貝翊寧就坐在面前監督她吃,她有點壓力。
    
  “你怎麼還不吃?”他問。
    
  “嗯。”她夾起一片咬了一口,口感滑溜還不錯,咽下去沒有困難。
    
  “全部吃完,一片也別剩下。”
    
  “……”她反詰,“那你也不許剩著。”
    
  兩人吃完后都有些熱,出了面館,在對面的飲品店買了一杯冷水和一杯冰鎮酸梅湯。
    
  貝翊寧把酸梅湯遞給她,順便問:“你接下來准備帶我去哪里?”
    
  “本來安排一起去打網球的,現在天氣這麼熱,沒勁了,我們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看看書怎麼樣?”
    
  說出口的瞬間,熊橙也意識到找地方看書好像有點無聊,不過貝翊寧的反應出乎意料,他几乎想也沒有想就說:“那我們快出發吧。”
    
  直到兩人坐在“非書店”二樓里頭靠空調的卡座上,熊橙隨性地翻著一本英文漫畫,偶爾抬頭看貝翊寧,他微微低頭,很認真地閱讀放在膝頭的一本創意設計書,姿態輕松愜意,她才頓悟:原來他喜歡的約會方式是這樣的。
    
  找一處安靜,有冷氣的地方,有一杯咖啡,一份能填飽肚子的小吃,一本書,然后兩人各看各的,互不打擾。
    
  熊橙輕嘆。
    
  “為什麼嘆氣?”他問,眼皮都沒抬。
    
  “原來你還是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書,我真是多余。”
    
  “誰說你是多余的?你不是正陪著我看書嗎?”
    
  原來她的功能突出在這個“陪”字上。
    
  貝翊寧調整了坐姿,又微微陷進沙發一點,修長的手指翻了一頁書,神情更放松,隨意地說:“我喜歡女人陪著我看書。”
    
  她有些愣怔,反應過來后覺得他的癖好實在有些沉悶,不過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你以前和女朋友也是這樣?兩人什麼也不做,面對面地看書?”
    
  貝翊寧抬頭,略略思考:“印象中只有兩次,因為她坐不住,喜歡跑去外面玩。”
    
  “那她想去外頭玩的時候,你會陪她嗎?”
    
  “不會,我當時還不懂得遷就人。”
    
  “聽起來你現在懂得遷就人了。”她的語氣略帶嘲諷。
    
  貝翊寧又低頭專注在書上,語氣平平,卻帶著理所當然:“如果不是遷就,我今天會陪你做那些幼稚無趣又沒意義的事嗎?”
    
  “……”好吧。
    
  他修長的手指又翻了一頁書,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總是讓你來問我,你自己呢?你以前的男朋友會陪你做什麼?”
    
  “他們啊,我想想,嗯,基本上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們都會無條件滿足。”
    
  “是嗎?”他手指略略停頓了一下。
    
  “我說實話,絕對沒撒謊。”
    
  貝翊寧合上手里的書,起身走到書架前,放回去后又挑了另外一本,回座后繼續安靜地閱讀,再也沒有說一個字。
    
  熊橙明顯地感到氣氛一點點地冷了下去,瞅瞅他的神情,不似剛才的輕松愜意,變得難以琢磨。
    
  她喝了口抹茶雪芙,悠悠地補充了一句:“不過,他們后來一個主動說厭倦了,另一個呢一直在騙我,我從中得出了經驗,在熱戀中對你百依百順的男人不一定是靠譜的。”
    
  貝翊寧再一次合上書,抬頭看她,眉目舒展,略帶愉悅,而后投以肯定的目光:“前車之鑒,后事之師,你總結得非常好。”
    
  熊橙無奈一笑,在座位上伸了一個懶腰:“我昨晚沒睡好,現在有點困了,先補個覺,你繼續看書,不用理我。”
    
  說完,她雙手枕著腦袋,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很酣甜,朦朧中,她感覺有暖暖的掌心覆蓋在自己的頭頂,很輕柔,孜孜不倦地 ,就像是主人在摸自己心愛的小貓一樣,后來還沿著她的頭發往下,掌心貼在她的臉頰上,許久沒有離開。
    
  等她睜開眼睛,發現肩膀上多了一件東西,仔細一看,是一條柔軟的毛毯,哪里來的?她不知所以地問貝翊寧。
    
  貝翊寧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書上,聽到她的問題,簡單地回答:“我問服務員拿的,這里冷氣太强,對著風口一直吹會得偏頭痛。”
    
  她摸了摸肩膀上的毛毯,心里暖暖的,想到剛才做的夢,又問:“對了,我睡覺的時候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
    
  “我對你做了什麼?”他很淡定。
    
  “你是不是一直不停地摸我腦袋,額頭還有臉頰?”她說話的同時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然有些熱。
    
  “沒有。”
    
  “難道是我做夢了?”
    
  他又翻了一頁書,表情無波無瀾,整個風光月霽,與此事划清界限:“准確地說,還是個白日夢。”
    
  恰好,端著托盤上樓的服務生微笑地走過來,幫他們桌子上的茶壺蓄熱水,熊橙說了聲謝謝,她輕聲說不客氣。
    
  又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貝翊寧,腦海浮現的是剛才自己上樓的時候,看到他一手摸著女朋友的臉頰,一邊低下頭研究似地盯著女朋友的睡顏,神情頗為冷肅,正誤以為他要殺人滅口的時候,他竟然直接貼過去親女朋友的額頭,那畫面真是有點詭異。
    
  親完后發現有人在偷看,他完全沒有被窺視的不好意思,反而從容地吩咐:“請幫我拿一條毛毯給她蓋上。”
    
  然后又低頭注視他女朋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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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6-3-21 00:52:25 |只看該作者
37、

  他們在“非書店”待了很久,等吃完簡餐后才離開,出門暮色正濃。
    
  按熊橙的約會行程,晚上這一站是藍之船酒吧。
    
  藍之船作為本市環境最好的慢搖吧,既不同于迪斯科的喧雜,也不同于靜吧的清悶,里面有柔和浪漫的藍紫光線,也有溫柔沙啞的爵士女伶,重點是有專為女士特調的各色果酒,果香濃郁,絢麗多姿,酒精度很低,喝多了也不會醉。
    
  熊橙很向往。
    
  當兩人坐在吧台前的座位挑選酒單,熊橙問貝翊寧要不要嘗一款含少許酒精的果酒,貝翊寧拒絕:“我不喜歡喝酒,喝了會不舒服。”
    
  “酒精過敏?”
    
  “和過敏無關,不喜歡喝而已。”
    
  于是,熊橙椰子力嬌酒,貝翊寧點了一杯檸檬汽水。
    
  椰子力嬌酒端上來的時候有一股淡淡的面包烘培味,上面浮著一個草莓味的冰激凌球,很討女孩子喜歡,熊橙先喝了一口,品了品:“嗯,味道不衝,甜甜的,和飲料差不多。”
    
  “肯定有酒味,你比較遲鈍。”
    
  果不其然,貝翊寧的話落下,熊橙的舌根就竄上一陣淡淡澀澀的酒精,她張嘴吸了口氣又呼出,果然有點酒味。
    
  貝翊寧悠閑地喝了口汽水。
    
  不遠處的小舞台上有穿著清涼的女人慢舞,姿態撩人,熊橙都看得目不轉睛,貝翊寧全程都沒有多瞄一眼。
    
  “你怎麼都不往台上看看,這麼難得又精彩的表演?”
    
  “精彩?”他淡聲,“我看非常普通。”
    
  “難不成你看過更‘精彩’的?”
    
  他平靜地反問:“在你看來,我的品味如此低俗不堪?”
    
  熊橙自討沒趣,又轉過頭看了。
    
  因為喝完了大半杯椰子力嬌酒,熊橙的臉覆上了一層薄紅,有點“林花著雨胭脂濕”的感覺,她一手托著臉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貝翊寧悠悠地轉著玻璃杯,目光從頭到尾沒有挪開她的臉。
    
  直到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伸手拍了拍熊橙的肩膀,示意這里太吵,要去外面說話,熊橙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
    
  熊橙一個人坐在原位,一邊吃著魷魚干,一邊看向台上。
    
  正好一曲結束,台上的女人款款走下去,曼妙的身姿最終隱沒在暗下去的光線里。
    
  熊橙剛打了一個哈欠,背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她轉頭一看,竟然是葉聞雋。
    
  葉聞雋近日春風得意,親自出馬為阮氏拿下了一個大項目,博得了几個老股東的青睞,加上和阮雨萱的婚事已定,公司上下的人對他尊敬有加,連以前愛給他使絆子的几個小人也開始對他忌憚几分,他日子過得不能再舒坦了。
    
  今天他結束會議,一個人愜意地用了晚餐,獨自來這里放松,剛從洗手間出來,回座的途中看見了吧台前的熊橙,她是一個人。
    
  “沒想到你會一個人來這里,怎麼,心情不好還是單純地寂寞了?”葉聞雋眉眼含笑,聲音有些溫柔。
    
  熊橙覺得這廝太無聊,轉回頭不理會。
    
  葉聞雋無所謂她的態度,語氣很親切:“你最近還和貝翊寧在一起?”
    
  熊橙用手指彈了彈玻璃杯的杯壁。
    
  “作為你的‘老朋友’,有些話我知道你不愛聽但還是得說,你覺得貝翊寧他看上你什麼了?橙橙,雖然你不差,但也沒有特別的過人之處,他看上你,我總覺得沒那麼單純。”葉聞雋語氣慢條斯理,“你說呢?”
    
  熊橙還是沒說話。
    
  葉聞雋一手撐著吧台,一手扶在熊橙的椅背上,低頭靠近她:“算了,我不多說掃興的話了,最后提醒你一句,真的想攀上他,你應該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尤其是,”他說到這里有意地停頓,而后語氣曖昧了几分,引人遐思,“尤其是我們以前的那段情。”
    
  熊橙抬頭:“你少再來提醒我就可以了,以前的那些破事我忘得差不多了。”
    
  淡雅的燈光下她的臉緋紅一片,一向清澈的眼眸添了几分醉意,吐氣間有股淡淡的奶油味,葉聞雋看著有些心生漣漪,黑眸出現細微的破綻,忍不住想用語言逗她:“寶貝儿,原來你比我還薄情,連我都會在晚上回憶我們之間的那段情,你全部不記得了?需要我來提醒你一下?呵呵,你以前總是親自下廚給我做吃的,我帶你騎車環湖,我們去煙瀧山上野營,你生日我帶你去綠茵路買小禮物,這些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他說話的同時身体越貼越近,緩緩松開扶在她椅背上的手,探向她的頭發。
    
  只是還來不及觸碰到她,他的肩膀被身后的人按住。
    
  葉聞雋回頭,看見是貝翊寧,眼眸划過驚訝,鎮定微笑:“好巧。”
    
  “巧”字落下的瞬間,他的臉猝不及防地被挨了一拳,吃痛得很,顴骨處像是要裂開一樣,緊接著整個人連帶身側的高腳椅滑落下去,若不是他及時用一手撐地,就會徹底倒在地上。
    
  貝翊寧上前一步,黑眸覆蓋上一層冰霜,輕聲警告:“不想死的話就離她遠一點。”
    
  葉聞雋嘗到嘴角的咸味,擦了擦血漬,慢慢地站起身,撣了撣自己襯衣和袖口,對貝翊寧說:“你誤會了,我和她根本沒什麼,既然你這麼介意,以后我會離她遠一點。”
    
  葉聞雋故作輕松地走人,背過貝翊寧和熊橙,神色陰郁如夜色。
    
  熊橙瞠目結舌,立刻走到貝翊寧身邊,質問的語氣:“你干嘛打他?”
    
  貝翊寧平靜地看她,眼眸卻不剩一點溫度,真正冷如地獄。
    
  而熊橙下一句是:“他那麼厚臉皮,你打他,要是打疼手怎麼辦?”
    
  說著就拉起他那只完美的手,寶貝似地看了一會,嘟囔:“幸好沒受傷。”
    
  他慢慢握住了她的手,越來越緊,然后把她拉到自己懷里,另一手環住了她的腰,側臉貼在她的黑發上,垂下眼眸,微沉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耳畔,卻讓她感覺有點溫柔。
    
  熊橙被他箍得動彈不得,只好任由他抱著,沒有再說話。
    
  周圍的八卦黨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
    
  ……
    
  走出藍之船。
    
  “你剛才為什麼讓他靠近你?”他終于開口,聲音清冷。
    
  “……那我應該怎麼辦?在他過來的時候一腳踹過去?”
    
  “不應該嗎?”
    
  “那我下次試試。”
    
  “嗯。”
    
  “對了,你剛才是不是在吃醋?”
    
  “我為什麼要吃醋?”
    
  “因為葉聞雋想對我動手動腳。”
    
  “我從沒把他放在眼里,何來吃醋?剛才打他是看他不順眼。”他坦然地補充,“我已經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她側頭看他,心里一個大疑惑:你剛才那麼可怕,真的僅僅是因為“不順眼”?那如果真正得罪你的人,你不是要將他碎屍万段?
    
  *

  一天的約會結束,貝翊寧送熊橙回家,停車后,他打開小燈,發覺她的臉還是紅紅的,看起來像是某一種被染紅的水果,說道:“你不勝酒力,以后還是別沾酒了。”
    
  “也許我不是因為喝酒而臉紅的呢?”她輕聲。
    
  “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什麼。”她心跳如雷,趕緊拉門,“我下車了,再見。”
    
  剛拉開車門,就發現有人拿著手電筒矗在面前,嚇了一跳,等聽到一聲“姐”,才知道來者是熊暉。
    
  熊暉對熊橙一笑,然后走近貝翊寧的車,彎下腰和駕駛座上的人對視:“你好,我是熊橙的弟弟熊暉。”
    
  貝翊寧看清楚這張和熊橙相似的臉,口吻淡漠:“你好。”
    
  “你有名片嗎?”熊暉突然問。
    
  貝翊寧打開車內抽屜,拿出名片盒,取了一張遞給他。
    
  熊暉友善地一笑,說了聲再見。
    
  貝翊寧開車走后,熊橙立刻問熊暉為什麼大晚上地堵在大門口。
    
  “我就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為什麼你會喜歡他。”
    
  “現在看了之后呢?”
    
  “他長得很帥,但一看就不靠譜。”
    
  “哪里不靠譜?”
    
  “眼神那麼冷,連笑都不會笑,一看就不是一個熱心的人。”
    
  “笑眯眯的人也許更壞。”
    
  “他還有個儿子。”
    
  “都說了那不是他親生的。”
    
  “你都不了解他的家庭!”
    
  “這個……你怎麼管那麼多?”
    
  “因為我是你弟弟,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你的婚姻大事我當然要管。”
    
  “你先管好自己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沒和戴曉笙分手。”
    
  “我和曉笙知根知底,我們是認真的!”
    
  “我只知道你上次為了她差點被開除,自毀前途,你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吧?”
    
  兩人一路爭執到樓下。
    
  “總之,我提醒你,我真的提醒你啊。”熊暉急了,臉還紅了,“你不要一時頭昏腦熱就答應他的非分要求,小心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立刻把你甩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
    
  熊橙正色:“你覺得以他的姿色和條件,如果要的是這個,他會找我嗎?”
    
  熊暉想了想說:“這難說,因為我一直覺得你長得挺好看的。”
    
  熊橙頓時沒氣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別多慮,我有判斷力,他不是……不是你想象的色^欲熏心的人,他其實很善良的。”
    
  熊暉狐疑地看她:“我怎麼覺得他有點衣冠禽獸的感覺?”
    
  熊橙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腦勺:“別亂用成語,趕緊上樓,我給你做宵夜吃。”
    
  熊橙在煮湯圓的時候,熊暉坐在客廳里研究手里的名片,上面有貝翊寧的工作地址和聯系方式,他看了很久,捏在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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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哲從夏令營回來,不但黑了一圈,還瘦了四斤,他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熊橙哭訴:“太狠了,他們太狠了,每天都要奴役我,早晨六點多要起來跑步,中飯和晚飯只能吃一碗米飯,肉是有味道的,青菜的葉子是黃的,飯后甜點只有蘋果,我快餓死了,還有超多超多的毒蚊子,我的血都被吸干了!”

  “這麼艱苦?那你能撐下來真的太堅强了,值得表揚。”

  “小熊,還是你好,爸爸他就太過分了,我回家他立刻掐我的臉說你怎麼一點也沒瘦,魂淡,我明明瘦了四斤啊。”

  “他真的這麼說?那太令人發指了!”

  貝思哲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對了,小熊,我這兩個禮拜做夢都想吃你做的菜,一想起就流口水,你能不能過來做給我吃?”

  “好,我明天抽空去一趟超市買東西,后天到你家給你做大餐。”

  貝思哲:“嗯!”

  后天傍晚,貝家。

  茄汁彩蔬魚卷,蒜蓉絲瓜鮮蝦盅,花菜蒸肉丸,橙子排骨,小雞面包披薩,牛油果蘆筍意面,蜜豆歐芹煎牛扒,紫薯烤冰激凌……滿滿一桌子的美食。

  貝思哲吞埋頭苦吃。

  熊橙叮囑他慢點吃,時不時地拿紙巾幫他擦擦嘴角:“你在夏令營交到朋友了嗎?”

  “找到了兩個跟班。”

  “跟班?你當他們的老大?”

  貝思哲抬起一張沾著米粒的圓臉,鼓著腮幫子:“是啊,他們聽我的命令,我會帶他們去吃香喝辣。”

  “電視劇看多了吧?還吃香喝辣呢。”熊橙笑了,“不過沒想到你進步這麼大,挺過了艱苦的夏令營,還交到了朋友。”

  “小熊你呢?這段時間和爸爸進展如何?”

  “呃,你怎麼對這個這麼關心?”

  貝思哲歡樂地咀嚼肉瓦子,很有遠見地說:“因為這關系到我以后晚上的伙食怎麼樣,如果你們進展得快,你很快會搬過來和爸爸同居,那就可以天天做飯給我吃了。”

  熊橙被“同居”兩個字囧到了,想了想說:“我不會和你爸爸未婚同居的。”

  “那結婚呢?”貝思哲疑惑,“結婚總要住在一起的吧。”

  “這個你也想得太遠了。”熊橙拿起筷子幫他加了一塊排骨,放進他的碗里,“還是乖乖吃你的吧。”

  等貝思哲吃完飯后甜品,跳下椅子,玄關的門被打開,貝翊寧走了進來。

  貝思哲想到什麼,立刻走過去仰起腦袋,響亮地說:“爸爸,小熊說了她不會和你未婚同居的。

  貝翊寧面無表情:“是嗎?”

  熊橙:“……”

  貝思哲沒察覺自己說錯了話,見爸爸面色不虞,低下頭打了個嗝,轉身溜了。

  貝翊寧把鑰匙丟在桌上,掃了一眼滿桌的狼藉:“你怎麼給他做了這麼多菜?”

  “犒賞他挺過了艱苦的夏令營啊。”

  “夏令營有什麼艱苦的?別聽他的,作為男孩子,他一直比較嬌氣。”

  “但他真的瘦了四斤。”

  “四斤而已,離我預期的目標還有距離。”

  “……你太狠了吧?”

  “對了,還有飯菜嗎?”他突然問。

  “你還沒吃過晚飯?”

  “剛才吃了一點,不過現在有點餓了。”

  熊橙收拾了一下桌子,把飯菜熱了熱,盛了一碗白米飯給貝翊寧,他安靜地吃,然后竟然把貝思哲吃剩下的吃干淨了。

  “你看起來真的很餓。”

  “今天工作很多,中午沒來得及吃,下班之前吃了一包餅干,其他就沒了。”

  “怎麼能這樣?再忙也要定時吃三餐,否則會弄壞身体的。”

  他聞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簡單地說了一個好。

  也許是暖黃的燈光映照,他的黑眸被灑上了一層璀璨,表情依舊安靜,但眉眼平和還帶著一點暖意。

  就這樣看著她,看得她耳廓一點點熱起來。

  她挪開目光,一會后低下頭,看著碗盤升起的裊裊熱氣,很自然地想到了一個場景,爸媽在世的時候,一家人圍著圓桌吃飯,她急著寫作業,熊暉急著看動畫片,兩人匆匆吃完就走了,飯桌上只剩下他們夫妻兩人,慢慢地吃。通常,爸爸會喝一點葡萄酒,媽媽很溫柔地給他夾菜,聽他叨叨地說單位里的瑣事,兩人可以面對面地吃上一個多小時。

  不記得哪本書說的,兩個人中間隔著一碗飯,就是家的感覺。

  此時此刻,就是這樣。

  “同居的事情。”他突然開口。

  “嗯?”她回過神來。

  “你放心,我從沒有想過。”

  她誠實回答:“我也是。”

  “你喜歡我們現在相處的模式嗎?”他又問。

  “嗯,喜歡。”

  “你願不願意一直和我這樣下去,沒有改變?”

  她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有些不了解他話里的意思。

  他放下碗和筷子,拿紙巾擦了擦手背:“你可以慢慢想。”

  吃完后,熊橙正要起身,貝翊寧把她按住:“我去洗碗,你坐著休息。”

  熊橙乖乖地坐下,等貝翊寧洗好碗走出來,叫她去客廳的沙發:“陪我看一會片子,等到八點我准時送你回去。”

  她坐下后,他找出了放在櫃子頂的糖罐(以防長蛀牙的貝思哲偷吃),打開后取了几顆水果糖,走過來遞給她:“你愛吃的糖。”

  熊橙笑著接過,剝開一顆 嘴里。

  他播放了一部很老的片子,片名是《去年夏天在馬里昂巴德》。

  講述的是一個男子在一座巴洛克式建筑風格的城市里回憶一段愛情故事,經典的黑白電影,沉肅清冷的調調,優雅緩慢的台詞。

  熊橙看得很認真,當手伸向玻璃几拿水杯的時候,手肘碰到了貝翊寧的身体,他低聲說了句“小心點”。

  影片播放到四十分鐘,熊暉的來電打斷了專注的氛圍。

  “姐,你現在在哪里?怎麼還沒有回家?”

  “哦,我再過一會就回來了。”

  “快一點,天色已經暗了。”

  熊橙這才轉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暗下去了,夏天本來就是白日長,夜晚短,此刻天色暗下去表示真的不早了。

  掛下電話,貝翊寧拿遙控按了暫停,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下樓的時候,他問了一句:“剛才的片子好看嗎?”

  “很文藝,很懷舊,我喜歡。”

  “文藝,懷舊?”他略略疑惑,“原來你不覺得這是愛情片?”

  她頓悟,原來他特地找了一本愛情片給她看,她還一直在想,究竟要從電影里看出什麼宏偉又深刻的主題……看來是她多慮了。

  下一秒,他拉過她的手,挪到自己的下頦,很輕地擦了一下,有些親促狹的親昵,然后拿下來,卻一直沒有松開,一點點地摩挲她的手指。

  他們就這樣手拉手地走出去,手拉手地上了車。

  車子抵達熊橙的小區,還沒到大門,熊橙就看見拿著手電筒的熊暉徘徊在門口。

  顯然,貝翊寧也看見了熊暉,若有所思:“你弟弟管你管得很緊?”

  “其實還好,我們平常不太干涉對方的交友狀況。”

  “你的意思是,因為對象是我,他才特別不放心?”

  “……”沒錯,是這個意思,不過她不能承認。

  貝翊寧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默認了。

  車子到了大門口,熊橙跳下床,熊暉依舊彎腰,微笑地對貝翊寧說話:“謝謝你送她回來。”

  貝翊寧:“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用對我說謝謝。”

  “不過,下一次可以盡量早一點讓她回來嗎?”熊暉的語氣還是客客氣氣的。

  貝翊寧對視熊暉,輕描淡寫:“現在不晚,才八點二十七分。”

  “是嗎?可能是我搞錯了,我總覺得已經很晚了。”

  熊橙趕緊拉了拉熊暉的胳膊,把他拖過來,笑著對貝翊寧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可以開車走了。

  貝翊寧的車子離開后,熊橙對熊暉皺眉:“你干嘛和他說那些話?”

  “我得提醒他,你不是一個人,家里還有一個男人,別以為你好唬弄。”

  “誰唬弄我了?”

  “如果不是我打電話提醒你,你是不是打算更晚回家?”

  “熊暉,我今年二十四歲,不是十四歲,你是我弟弟,又不是爸爸。”

  “正因為爸爸不在了,我才代替他監督你的感情生活。”

  “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熊橙不領情,加快腳步往前走。

  熊暉在她身后提聲:“是誰之前說我交了女朋友忘了姐姐,現在又是誰交了男朋友忘了弟弟?”

  熊橙止步,轉過身來,看著越來越高的熊暉,路燈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長,長得有點憂傷,她有點五味雜陳。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都安靜下來了。

  過了一會,熊橙才聽到一個輕而壓抑的聲音:“如果他對你是認真的,他願意娶你,那我什麼話都沒有,不過,你覺得這現實嗎?”

  *

  等待紅燈的時間總是很漫長。

  貝翊寧的手機響起,他接起。

  “貝大設計師,是我。”郝玫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你最近有時間嗎,我可以和你見一面嗎?”

  “你有什麼事?”

  “是有一件事,不過需要當面和你說,電話里頭說不方便。”

  “那算了,你不用告訴我。”他欲掛下電話。

  “等等。”郝玫加快了語速,“那我就直說了,給我一分鐘的時間就好。其實呢,對你來說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我婆婆又住院了,你上次彙來的錢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我現在手頭很緊,你能不能慷慨解囊,再借我一些,當然我可以打欠條……”

  “我記得上一次和你說清楚了,那是最后一次。”貝翊寧打斷了她的絮叨。

  “這不是突發狀況嘛,我也沒料到啊,老人家說發病就發病了,一住院就花錢如流水,欸,老話說得好,窮人生不起病,我也是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才來向你開口的。”

  “你山窮水盡和我有什麼關系?”他冷聲。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吟后,郝玫又笑了:“行了,當我沒說過,我以后也不提借錢的事了,不過呢,我挺想念貝思哲的,作為他的干媽總有權利看一看自己的干儿子吧。”

  貝翊寧沒急著說話。

  “他剛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他呢,想那時候他才那麼小一點,現在已經那麼大了,日子過得真快,如果又宜地下有知,你把他養大成人,將功贖罪,她也一定會感到欣慰的。話說回來,你可害的她不輕啊,如果不是你,郗明哲不會死得那麼慘,她也不會生完孩子還郁郁寡歡,最后跟著郗明哲去了,對吧?她給孩子取名思哲,代表什麼意思你不會不知道,你到今天為止還欠著她呢,不會不清楚吧?”

  “我欠誰不欠誰和你無關,但我沒欠過你的,你沒資格對我說教,更別拿貝思哲來威脅我,這很無聊。”貝翊寧的黑眸凝視前方的霓虹,聲音很低,卻給人一種切實的扼喉感,“你想做什麼可以試試看,但記住后果自負。”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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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52:53 |只看該作者
39、

  “你願不願意一直和我這樣下去,沒有改變?”

  這是貝翊寧親口說的,也是熊橙親耳聽見的,他說出口的瞬間她有些恍惚,但過后想起這句話,不會不清楚他的意思就是,他願意和她保持目前的關系,但不會進一步去維持、穩固這個關系。

  這段關系的最初,用他的話說是“我想和你試試看,什麼叫做喜歡”,她答應了,也知道他們的開始不以結婚為前提,因此面對熊暉的詰問,她保持了沉默。

  她心知肚明,自己和他一樣享受目前的狀態,沒有考慮未來。

  這是放縱嗎?也許是的,她很久沒有隨心所欲地去做一件事,在此之前,她甚至打算在三十歲的時候,規規矩矩地找一個其貌不揚,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能理解她,陪伴她的男人結婚,不需要鮮花和鑽戒,也不奢求浪漫華美,只要能陪她過平實、溫暖的日子就夠了。

  但貝翊寧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划和心緒,她承認自己被他蠱惑了,主動去掩飾一些內心深處的東西。

  一輩子的現世安穩和當下的快樂,哪個更重要?其實也沒有一個標准的答案。

  至少,她現在對他有感覺,和他在一起很開心,這種感情不到愛的程度,卻又不僅僅是喜歡。

  熊暉的話說得沒錯,他沒想過娶她,她也沒敢想過有嫁給他的那一天。

  *

  后面的日子熊橙忙起來了,或許是因為暑假的關系,來艾朵的小情侶多了不少,有几天甚至午休的時候她都在后廚忙碌。

  相反,貝翊寧的工作似乎清閑了許多,有時間會帶貝思哲來艾朵用餐,吃完后順便接熊橙回家。當然貝思哲總會提出去哪里逛逛,等約會結束,貝翊寧開車送熊橙回家,小家伙依依不舍地和她揮手告別:“小熊,明天見。”

  她越來越感覺和他們在一起很快樂,這樣的快樂很久違。

  某個下午,熊橙結束夜班,躺在床上打盹,突然接到了貝翊寧的電話。

  “你一個人在家?”

  “嗯,熊暉和朋友去游泳了,晚上也不回來吃飯。”

  “我等會來你家。”

  她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撓了撓頭發,輕聲:“你要來我這里?貝思哲呢?”

  “我送他去奶奶家了。”言下之意,已經撇清了小吃貨。

  “哦,那你過來吧,我現在爬起來梳個頭發。”睡了那麼久,頭發都壓壞了。

  “不用特地打扮取悅我,我不介意。”他淡淡地說完就掛下了電話。

  等等,誰要為他打扮?她不過是起床梳個頭發而已。

  熊橙洗了個臉,扎了一把頭發,喝了一杯水的功夫,門鈴就響了。

  貝翊寧左右手都提了東西,左手是一個禮品袋,右手是一個塑料袋,熊橙問各是什麼,他表示右手的塑料袋是在超市買的東西,右手是送她的禮物。

  “禮物?” 熊橙驚喜后的兩秒內立刻警惕,貝翊寧的禮物,好像會是一件很詭異的東西。

  “自己打開就知道了。”

  熊橙打開禮品袋,取出一個深咖啡色的盒子,上面印著一個對她而言陌生的LOGO,掀開盒子的瞬間,聞到一股皮革的淡雅香味,低頭一看,竟然是一雙女鞋。

  黑色緞面,水鑽方扣的坡跟女鞋。

  “這個……是我的尺碼嗎?”

  “36.5,是你的尺碼。”

  “你怎麼知道的?”

  “目測。”

  熊橙壓根料不到貝翊寧會送她一雙女鞋,記得他以前還特地强調她穿了高跟鞋也沒有女人味,讓她受了一點小小的打擊,現在這個情況是怎麼回事?

  “你不試穿一下?”他提醒。

  她回過神,拿著鞋子坐下,彎下腰,從拖鞋里抽出腳,伸進新鞋里,涼涼軟軟的緞面緊貼腳上的皮膚,腳尖很快抵達鞋頭,腳后跟一落,發現大小剛剛好。

  穿好后她站起來走了兩步,轉過身到他面前:“好看嗎?”

  他沒回答好看還是不好看,反而問:“你穿得累嗎?”

  “不累,很舒服,重點是這個跟也不高。”

  因為太高的跟不適合你,我就選了一雙跟比較矮的。”

  “你親自選的?”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只是我太意外了,你以前不是說我不適合穿高跟鞋,穿了也沒有女人味?”

  “的確是那樣。”他緩緩地說,“不過后來我發現你穿球鞋的感覺更糟糕,有必要提高一下你的品味。鑒于你穿著保守,我沒有買風格太鮮明的款式,選的這雙中規中矩,你平日里就可以穿。”

  熊橙無語,雖然他是一番情意,但為何說出來的話讓她又受了一下打擊?

  “不喜歡?”

  “不是,我挺喜歡的。”她想起什麼,“你等等,我回房換一條裙子,看看鞋子的效果怎麼樣。”

  等熊橙換了自己新買的一條寶藍色,修身束腰的連衣裙出來,站在貝翊寧面前,雙手叉腰:“現在你可以直接說了,好看嗎?”

  她個頭不算高,但身材比例很好,小腿筆直修長,穿上高跟鞋后更顯得拔高了一點,腰肢很細,頸部和手臂的線條都很漂亮,加上皮膚一直很好,特別水潤,寶藍色更打亮了她的膚色,此刻的她看起來漂亮得有點耀眼。

  “談不上讓人驚艷,但比你穿球鞋和帽T要好太多。”他漫不經心地評價。

  她一聽就樂了:“真的那麼好看?”

  “我從來沒用‘那麼好看’四個字。”他風輕云淡地糾正。

  “我了解啊,你那麼毒舌,怎麼可能直接表揚我?說到這份上,我就懂了。”

  貝翊寧不置可否。

  熊橙坐回椅子,伸直長腿,又臭美地看了一會自己腳上的鞋子,越看越喜歡。

  直到貝翊寧走過來,慢慢蹲下,一手握住她的腳踝,一手幫她脫下鞋子。

  “我還想多穿一會呢。”

  “急什麼,現在在家穿著不方便做事。”

  “做事?”

  “你還要進廚房做菜。”

  “……”原來是這樣,他花錢買了一雙鞋子,不是單純地討好她,而是為了她投桃報李,乖乖進廚房掌勺,給他烹飪大餐。

  他幫她脫了鞋,手還扣著她的腳踝,慢慢地往下,攤平掌心,貼住了她的腳心,注視手里這只漂亮的腳,白淨無瑕疵,輪廓纖細,腳背線條流暢,趾頭圓潤,在燈光下如同玉石一樣,他就這樣看了一會。

  “你又在檢查我的腳趾有沒有畸形?”熊橙覺得他認真專研的眼神很奇怪。

  “沒有,隨便看看。”他否認,輕輕放下了她的腳。

  熊橙站起來,撣了撣裙擺,回過身看桌子上的塑料袋:“你餓了是吧?我去做飯了。”

  說著走向廚房。

  “等等。”貝翊寧說,“我和你一起。”

  于是,他們一起走進廚房,熊橙掌勺,他給她打下手。

  這也似乎是她唯一可以指揮他的機會。

  “排骨要洗干淨。”

  “牛肉切丁要斜切。”

  “芥菜皮要在熱水里過一遍。”

  “秘制醬料等會放,不是現在……”

  …

  貝翊寧轉頭,聲音有些冷:“你好像一直不停地‘質疑’我所做的一切?”

  熊橙不敢作聲,她實在不忍直視他把牛肉切得亂七八糟,含蓄地表示不用他幫忙,他卻沒聽懂似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條斯理地一刀又一刀。她總不能說“你做得都不對,放手,一邊歇著去”,只能旁敲側擊。

  “你不會認為我連做一頓飯菜的能力都沒有吧?”

  “當然不是,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熊橙干笑,“不過你怎麼會想到和我一塊進廚房?”

  貝翊寧忽的想起昨晚的電台節目,那檔一男一女一唱一和,嘈雜無比的口水節目上說,會下廚的男人最有魅力,和情人一起下廚是最浪漫的事情。

  當然他不會直說,轉移了話題,說道:“做這個對我來說沒有難度。”

  熊橙看了砧板上被切得面目全非的牛肉叮,善良地保持沉默。

  一個多小時后,完成了五菜一湯,彩椒牛肉粒,芥菜皮炒肉絲,南瓜山藥盞,鮮蔬肉醬卷和薏苡仁冬瓜排骨湯。

  “你多久沒下廚了?”熊橙忍不住問他。

  “水餃,方便面和速食湯算嗎?”

  “不算。”

  “那很久了,讀書的時候常常下廚,做飯給自己和媽媽吃。”

  “那是你十多歲的時候吧?”

  “嗯。”

  “你爸爸呢?我問的是你親生爸爸。”

  “我八歲的時候,他和我媽離婚,之后去了美國,沒有再聯系過。”

  熊橙點了點頭,以為他會反問她的父母,她也做好了告訴他的准備,不過意外的是他沒有問。
  
  她暗自松了一口氣,如果沒有必要,她也不希望一次次地回憶父母出事的細節,那對她來說過于沉重,也許情緒上也難控制,幸好,他沒有問。

  吃完飯,照例是他洗碗,她在一邊洗水果,順便偷看他安靜,傲岸的刷碗英姿,她突然有衝動從他身后抱住他,幸好克制力好,勉强忍住。

  把葡萄放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碗里,均勻地撒上些許鹽,打開水龍頭加水,浸泡十分鐘后再用水衝洗干淨。

  貝翊寧正在擦碗,熊橙遞過來一顆葡萄:“嘗嘗看甜不甜?”

  他看了一眼,高高在上,若有所指:“我不吃帶皮的。”

  “……”好吧,是讓她剝皮是吧。

  她剝了皮,再遞到他唇邊,他咬下嘗了嘗:“過甜。”

  熊橙不信,自己嘗了一顆,咀嚼后點頭:“好甜。”

  因為他不喜歡吃甜的,她沒勉强他再嘗一顆,沒想到他意外地開口:“再給我一個,剝了皮的。”

  她又剝了一顆,遞到他唇邊喂他吃,笑得說:“你和孩子似的,還要人喂。”

  他看著唇邊的葡萄,又看看她的眼睛,覺得很像,一樣的圓,一樣的黑,還亮晶晶得泛著一層光澤,心里微微的一動。

  他吃完的同時,碗也洗干淨,脫下手套,擱在一邊,非常自然地把她拉到自己懷里,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唇,她稍微配合了他一下,回應了這個親吻,舌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齒,這下子引火自燃,逃不掉了,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腦勺,慢條斯理,徹徹底底地品嘗她的味道。

  她的圍裙還沒摘下,他的身上還有點洗潔精的味道,嚴格來說,此時此刻不是接吻的好時機,只不過她不明白簡單的蜻蜓點水怎麼會變成這麼冗長,有力?

  慢慢地,她的手攀上他的后背,任由他把她抱起來,放在流理台上,一手撐在她的身側。

  他松開她的唇,目光執著地往下研究,入眼的是她白皙如雪的脖頸,他貼過去輕啄,她頓時像是被通電一樣,整個人往后縮了縮,他順勢前傾,繼續認真地輕吮她的脖頸,很快,在她的脖頸上留下無數的專屬印記。

  “姐,你在干嘛?”

  像是平地一聲驚雷,熊橙回頭神來,嚇了一跳。

  熊暉什麼時候進門,還站在廚房門口……?

  顯然,熊暉也傻了,沒想到他們會在廚房就迫不及待地親熱,一時間和個木頭似地矗在原地。

  貝翊寧松開了熊橙,對她說:“碗已經洗好了,你自己放進消毒櫃,我先走了。”

  “哦,好的。”熊橙耳朵很熱,又很尷尬,聞言立刻點了點頭。

  趕緊送走貝翊寧,熊橙回來一看,熊暉還傻傻地矗在原地,不禁說:“你怎麼了?”

  “姐,你讓他登門入室,還讓他對你動手動腳?”熊暉回頭神來立刻怒了,“你完全不懂得保護自己?”

  “他又不是陌生人,他現在是我男朋友,動手動腳什麼的也還好吧。”

  “你們才好了多久,他就亟不可待地在廚房里對你做這樣的事情,人品可見一斑,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他很可能提出更過分的要求,你也答應?”

  “說來說去你就是對他有偏見。”熊橙正色,“熊暉,我不喜歡你這樣。”

  熊暉固執地盯著她,一會后沉默地離開,回到自己房間,重重關上門。

  熊橙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嚇了一跳,悶悶不解。

  她把碗放進消毒櫃,走去洗手間的時候對著鏡子一看,自己脖子上滿是狼藉,像是被吸血鬼啃了一遍,不忍直視,難怪熊暉反應那麼大。

  細想一下,熊暉對貝翊寧的偏見會不會只是因為他在吃醋?就和當初她得知他和戴曉笙戀愛后的感覺有點類似?一時間的別扭,隨著時間就會好轉。

  熊橙搖頭失笑。

  只不過,熊暉這次氣得很大,隔天早晨就出門了,到熊橙下班回家還沒回來。

  她打電話給他,他說和朋友在外面,要晚一點回來,她囑咐了几句掛了。

  另一邊,夜色下,貝翊寧走出建筑事務所,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大男生。

  熊暉和他面對面,表情嚴肅,開門見山地說:“你有時間嗎?我有很重要的話和你說,當然是關于熊橙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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