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215|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喬軒 -【極品惡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6-4-5 00:06: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極品惡魔 作者:喬軒

極品惡魔 (新書名:狂戀極品惡魔)

他真的變了!  
才短短的時光,他居然就變得那麼冷酷,  
從前對她的溫柔微笑,變成無言的沉默;  
以往的深情目光,變成沒有表情的俊顏,  
虧她省吃儉用才存下這筆不小的旅費,飄洋過海到英國看他,  
以為迎接她的會是緊緊的擁抱、深情的一吻,  
可她得到的卻是他不耐的目光和冷冷的指責……  
指責她的不懂事、指責她的莽撞,甚至還要將她趕回台灣!  
是啊!她知道他現在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  
可難道他忘了對她做過的承諾?  
忘了說過要保護她一輩子,不再讓她像小時候那樣吃苦受罪……  
還是,這隻是他一時的戲言,而她卻可笑的當真了?  
如果他不要她了,那她是不是該識相的走開,  
不要當他功成名就的絆腳石……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6-4-5 00:07:0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搭乘英亞航BA26班機,傍晚十一點三十分從台北到倫敦希斯洛機場的旅客,現在請開始登機了……」

  聽見機場大廳的廣播,區睿穎拎起唯一的行李,一隻可以登機的小旅行箱,準備好機票與護照來到驗票口。

  漂亮的空姐將票根交給她,「歡迎登機!」

  睿穎對她點了下頭,走入一條短短的狹小甬道,進入經濟艙中。

  「請問需要報紙嗎?我們有中時、聯合、自由和泰晤士報。」

  「不用,謝謝。」

  上了飛機,睿穎在窗邊找到自己的位置,先將行李放到上方的儲物櫃,然後在窄小的位置坐下來。她拉下窗戶的塑料隔板,攤開毛毯蓋住自己。

  再十四個小時!睿穎告訴自己,再過十四個小時,她就能見到「他」了。

  這個想法使她放鬆了緊繃的神經,漸漸的,她感覺疲憊。為了搭上這班週末的班機,她已在機場排了一整天的候補機位,差點以為自己上不了這班飛機了。

  疲倦使區睿穎閉上雙眼,她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而平順,在睡著之前,她的心裡仍念念不忘著──

  再過十四個鐘頭,當飛機在希斯洛機場降落時,她就可以見到滕騏了,只要再十四個鐘頭……

  經過漫長的飛行,越過國際換日線,在英國本地時間凌晨五點三十五分,睿穎下了飛機,因為沒有托運行李,於是她跳過等待行李的步驟,直接出海關。

  她在機場外的計程車招呼站招來一部計程車,把一張寫了地址的紙條遞給司機。

  「請載我到這個地方。」

  「沒問題。」

  天色仍暗著,氣溫很低。計程車駛出機場,飛快地往市區行駛。

  經過冷清的機場外圍,駛入倫敦市區,輝煌的英國議政廳、歷史悠久的大笨鐘、新地標倫敦眼一一映入眼簾,但是區睿穎對於這個多霧又寒冷的城市沒有熱情,她面無表情地坐在寬闊後座,只有緊緊交握的白皙雙手洩漏了她內心的情緒。

  計程車穿過倫敦最繁華的街道,有名的哈洛斯百貨在幽微的曙色中傲然矗立,閃爍的小燈泡仍散發萬丈光華,劇院雲集的皮卡地裡廣場仍沉睡著,路上沒有半個行人。

  驀地,計程車轉入一條寬敞石磚道,進入倫敦最昂貴的住宅區。

  隨著門牌號碼越來越迫近,睿穎感覺心臟重重撞擊著自己的胸口,她迫不及待地抹去窗子上的霧氣,將小臉貼在車窗上,緊張又興奮的感覺節節升高。

  「三十五號、三十三號、三十一號!」睿穎拍著車窗,轉頭對司機道:「三十一號到了,司機先生,就是這一棟!」

  司機停下車,笑著問睿穎:「住這裡的人,對你一定很重要了?你看起來好像很迫不及待的樣子。」

  她當然迫不及待,為了這一天,她存了將近半年的旅費,才能飛越半個地球,到大不列顛來找他。

  付了將近兩千塊台幣的計程車資,睿穎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台階,連續按了好幾下門鈴。

  過了好久,睿穎終於聽見屋內似乎傳來聲響,接著,她看見屋裡亮起了燈。

  他來了!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睿穎拍拍自己的臉頰,又順了順髮絲,設法讓自己氣色看起來好一些。

  厚實大門上的小窗被拉開,窗裡出現半張女人的臉,使睿穎愣了一下。

  「哈囉,有什麼事嗎?」大概是太早被吵起來,艷麗美女顯得睡眠不足,頻頻打呵欠,有種嬌慵懶散的風韻。

  「我找滕騏。」睿穎忽然不確定起來,「他是不是住在這裡?」

  聽見滕騏的名字,對方仔細地打量睿穎,然後,她微笑了。

  「我知道了,你是區睿穎對不對?」美女把她的名字發音得很像「Oh,Ringing」。

  「你怎麼知道?」睿穎大感意外。

  她呵呵一笑,「那當然,你是他唯一會提起的人。你等我一下,我幫你開門。」接著睿穎聽見啪啪兩聲,美女巧笑嫣然地拉開厚重的百年大門,「歡迎你,我叫蕾妮•海曼(ReneHyman),是滕騏的Partner。」

  Partner?是哪一方面的Partner?望著蕾妮伸過來的友善雙手,睿穎感覺自己因為期待相見而奔騰的血液,慢慢的、慢慢的冰凍起來。

  「啊,滕騏,你醒來啦?快看看誰來了?」

  聽見蕾妮訝異的低呼,睿穎抬起睫毛,視線緩緩上移,終於對上滕騏的視線。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亮了,白色的天光透過客廳的窗子灑落在滕騏的臉上,刀鑿似的俊容呈現黑白分明的立體光影。雖是穿著睡袍,但站在樓梯口的滕騏照樣散發驚人魅力。

  他同樣望著她,深邃黝黑的眼瞳裡,彷彿閃過一抹激烈的情緒,又很快地消失不見,令睿穎以為自己產生錯覺。

  客廳裡有好半晌的沉默,最後,滕騏冷冷的開口,用中文對她說:「睿穎,你跑到英國來做什麼?」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餐廳裡,睿穎、蕾妮、滕騏三個人圍著餐桌比鄰而坐,穿著黑洋裝、白色荷葉滾邊圍裙並梳包頭的女傭將剛烤出爐的可頌和香蒜麵包送上餐桌,誘人的香氣馬上充斥整個室內。

  「來點可頌麵包吧!搭配橙橘醬滋味很不錯喔!」

  面對蕾妮的熱情推薦,睿穎淡淡的搖搖頭。

  「還是你喜歡中式早餐?飯團怎麼樣?」她記得滕騏偶爾會要廚師做米丸子這種東西。

  睿穎還是搖頭。她沒有胃口。

  滕騏打從坐下來以後,自始至終沒瞧她一眼,沒說過半句話,一手拿早報,一手端咖啡杯,全身輻射出「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她想她失落的表情一定逃不過別人的眼,蕾妮才會安慰地拍拍她的肩,道:「Ringing,你不要介意滕騏,他一向有起床氣,得過十點鐘才會好一點。」

  不要用女主人的口氣對她說話!睿穎很想這樣大喊,可是她的喉頭緊緊的,連呼吸都好困難。

  她開始覺得自己這一趟來錯了,籌畫了半年,期待了半年,以為這會是個驚喜,沒想到全是自己的想像。

  「滕騏,你別一直看報紙嘛!難得你妹妹來看你,你怎麼這麼冷淡呀?」蕾妮搖搖滕騏的手臂,終於換來他大爺一記冷睨。

  睿穎以為滕騏終於要對她說話了,沒想到他只是喝光杯子裡的黑咖啡,然後瀟灑起身。「我去換衣服,準備上班了。」

  蕾妮傻眼,「你今天還要去上班?」

  滕騏冷淡瞥她一眼,「Whynot?今天是星期五,不是星期六。」

  「可是……」蕾妮猶豫地看看睿穎。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談也一樣。」

  睿穎胸口一疼,沒想到他甚至不打算為她請上一天假。一種被冷落、不受重視的感覺傷害了她,她眼圈紅了,卻倔強地忍住。

  「睿穎。」滕騏忽然喚了她。

  她抬起頭,癡癡的望著他,不敢相信他會對她說話。

  「雖然學測放榜了,但學校還沒舉行畢業典禮吧?你可以在這裡留到明天,明晚我送你到機場,免得你星期一沒精神上課。」說完,他掉頭走出餐廳。

  睿穎瞠大眼眸,雙頰失去血色。他……趕她走?為什麼?她做錯什麼了?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淚珠滾出眼眶,落到鋪有蕾絲桌巾的桌面上。

  蕾妮忙攬住睿穎,輕拍她的背脊,「哎呀,別哭別哭,滕騏沒有惡意,你也知道,他一向就是那樣子的嘛……」

  可是在他來英國之前,他不是這麼冷漠的呀!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滕騏像是突然變了個人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6-4-5 00:0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八歲的區睿穎獨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她穿著過大的制服,背著陳舊的書包,雖然她晚了一年才上小學,但是她所有的用品都是二手的。

  她一點也不喜歡上學,老師教的東西,她一點也聽不懂。明明院長奶奶說,上小學以後就可以學ㄅㄆㄇ,等她學會ㄅㄆㄇ就看得懂國字了,她一直在等,可是,老師卻說,大家都會了所以不用教。

  為什麼大家都會了呢?是不是因為她特別笨,所以只有她不會?

  啊!蝴蝶!

  睿穎被翩然飛來的白紋蝶吸引住目光,她不由跟著蝴蝶走。

  好好喔!她也想變成蝴蝶,她也想飛,不想上課。

  「喂,你們看那個小笨蛋在做什麼?」

  「她在追蝴蝶,哈哈!看起來好白癡!」

  「她本來就是白癡,連ㄅㄆㄇ也不會。」

  睿穎聽見身後傳來訕笑的聲音,她回過頭,看見班上幾個塊頭最大的男生正不懷好意地瞪著她瞧,臉上滿是嘲弄的表情。

  他們的表情令睿穎害怕,她知道每次他們露出這種表情,就是要欺負她了。

  睿穎正要跑走,沒想到卻被叫住。

  「喂!誰准你走的?不准走!你敢走我就用石頭丟你!」

  睿穎下意識地摸摸額頭上的瘀青,被人用石頭丟的記憶猶新,那尖銳的疼痛讓她不敢違背那些男生的話逃走。

  「小笨蛋,你喜歡那只蝴蝶是不是?」

  睿穎愣愣的看著跟她說話的男生,原本她以為他走過來是要打她,沒想到他竟然好好的跟她說話。

  「說話啊!你是不是喜歡那只蝴蝶?要是你喜歡,我就捉來給你,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

  睿穎訝異不已,他剛剛說……朋友?真有這麼好的事?他想跟她做朋友?

  「我……喜歡。」她小小聲地說。她也好想要有一個朋友。

  「那好,你等我一下。」那個高壯的男孩把書包一丟,轉身去幫她捉蝴蝶,沒一會兒,他合著雙掌走回來,顯然已經抓到了。「喂,小笨蛋,你過來看!快點啊!」

  睿穎慢吞吞的走過去,大眼中充滿期待又怕受傷害。

  男孩不耐煩地道:「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啊!不然怎麼看?」

  終於,睿穎挨到那男孩身邊,屏息等待著。

  那男孩和同伴交換了一個惡作劇的眼神,合起的掌打開,白紋蝶緩緩飛起來……

  好美!睿穎著迷的眼神祇持續一秒,下一秒,那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力一拍掌,優雅飛舞的蝴蝶被擊中,當場斃命。

  睿穎嚇呆了,那只蝴蝶就這樣「啪」的一聲,在她眼前肚破腸流,像穿著白色喪服的屍首,無聲無息地墜落。

  「啊哈哈哈~~你們看她的表情!」

  「哈哈哈~~真有趣!她好像嚇呆了!」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啊?她以為我們真要跟她做朋友啊?」

  「只有笨蛋才會跟她做朋友!」

  有趣?可她一點也不覺得有趣,她不懂為什麼這些男生要為了捉弄她打死一隻蝴蝶,也不懂為什麼他們一直叫她笨蛋或白癡。

  睿穎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什麼刺傷了,雖然沒有流血,但疼痛的感覺那麼真實,她卻連一聲痛也叫不出口。

  「哭了!她哭了!」

  「笨蛋,你哭什麼?我們又沒打你。」

  「靠!你欠扁啊?看了就不爽!」一個男孩舉起拳頭,就要往她身上招呼下去,睿穎睜著空洞無神的大眼,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逃。

  就在拳頭擊中她之前,一抹黑影竄了進來,以雙手擋住那一拳,然後一記抬腿,把那個男孩掃到路旁去哀哀叫。

  「是滕騏!」

  「快走!」

  滕騏才四年級,成績超好,打起架來卻是出了名的凶狠,連高年級的都怕他。

  「幹嘛急著走?陪我玩一下不行嗎?」滕騏神情輕鬆地一手抓一個,揪著他們的衣領高高提起。

  「救命啊~~救命啊!」兩個男生擺動雙手雙腿,哭爹喊娘似的大叫起來。

  「沒想到你們也會叫救命啊?我還以為你們多神勇,原來只敢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滕騏的輕柔笑語霎時轉為陰狠,「那我也來欺負你們吧!誰教我比你們強呢?」

  「哇~~不要啊!」

  「救命啊!救命啊!」

  呼救無效,那些男生被滕騏扁了好幾拳,痛得大呼小叫,最後一起落荒而逃。

  哼!一群欺善怕惡的傢伙!滕騏不屑地看著那些男孩逃命似的跑走,唇邊噙著冷笑。

  轉過身,他看見睿穎蹲在地上,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地上已經死亡的蝴蝶,眼淚從她漆黑的大眼裡不停地流下。

  這是滕騏第一次看見區睿穎哭。

  他們雖然同是聖光育幼院的孤兒,但是睿穎是兩個月前才被送來的,滕騏對她的第一個印象是──她很安靜,叫她做什麼就做,別的女孩偶爾會哭鬧,可是她從來不會,仔細想想,他也沒聽她開口說話過。

  「睿穎,天要黑了,回家吧!」

  睿穎抬起頭來看滕騏一眼,可是她一點也沒有起身的意思,動也不動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白色蝶屍。

  嘖,真麻煩。

  他忽然問她,「你有沒有帶手帕?」

  睿穎愣了一下,從制服裙裡摸出一條洗了很多次、泛黃的手帕給他。

  滕騏拿起那條手帕蓋住那只死去的蝴蝶,包起來,然後在路旁的草地上挖個洞,幫她把蝴蝶埋起來。

  睿穎一直跟在他身邊,看著他把蝴蝶埋好,慢慢的,她眼淚止住了,當滕騏起身的時候,他發現她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走吧!該回家了。」他拍掉黃土,對她伸出大掌,好半晌,她看著他的手猶豫著,最後才怯怯的把自己的小手交給他。

  她的手好小!這是滕騏對她的第二個印象。

  他握緊了她的手,對她說:「以後放學我們一起回家。」

  「……好。」睿穎小小聲的回答他。

  他是好人。睿穎看著握住自己的溫暖大掌,感覺好安心。她第一次發現,因為滕騏,她再也不怕高大的男生。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每天放學,滕騏都會到她的教室外面等她。漸漸的,班上所有人都知道區睿穎是滕騏罩的,從此沒人敢再欺負她。

  睿穎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雙人的書桌只有她一個人使用,而她的後面就是垃圾桶。

  顯然老師已經放棄她了,但睿穎卻好喜歡這個位置,每當滕騏來找她,她就可以馬上看見他。

  某一天,滕騏提早下課,到她的教室外面。睿穎看見他了,大眼睛閃出笑意。

  滕騏低著身子來到後門,遞給她一個小紙盒子。

  「這是什麼?」睿穎躲在立起來的課本後方,小聲地問他。

  滕騏咧出一抹笑意,「是給你的禮物。」

  睿穎驚喜地捧著那個盒子,雖然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可是她感到開心,因為從來沒有人送過她禮物。

  「裡面裝什麼?」睿穎好奇地打量那個紙盒子,盒子拿起來感覺很輕,好像沒裝東西似的。

  「打開來不就知道了?」

  睿穎偷偷看一眼講台上的老師,確定沒人注意她,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

  驀地,睿穎眼前一花,白的、黃的、黑的、藍的蝴蝶爭先恐後地從紙盒裡飛出來。

  「嘩~~有蝴蝶!好多蝴蝶!」班上同學騷動起來。

  「教室裡怎麼有這麼多蝴蝶?」

  睿穎瞠目結舌地看著那些蝴蝶在教室飛舞,最後飛出窗戶,像雨後的彩虹般很快的消失不見。

  可是,這道人造的彩虹,卻烙印在睿穎心中,不管多少年過去也不褪色。

  這份禮物太貴重了!她好感動,可是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簡單的一句:「謝謝你。」

  「喜歡嗎?」

  她笑著點頭。

  「你喜歡就好。」他嘴上叼著一根青草,笑得彎彎的俊眼,使他看起來不羈又灑脫。

  那天放學後,滕騏帶睿穎到學校附近的小山坡,那裡開滿了雛菊,到處都有蝴蝶飛舞。這裡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只有在這裡,睿穎才覺得安心和自在。

  「睿穎,你為什麼喜歡蝴蝶?」

  「蝴蝶……很漂亮,又會飛,我希望有一天也能像蝴蝶一樣。」睿穎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很漂亮,又會飛?」滕騏好笑地問她:「你知道蝴蝶是毛毛蟲變的嗎?」

  睿穎的笑容消失了,顯然受到很大的打擊。

  「蝴蝶是毛毛蟲變的?」這怎麼可能?這兩種東西長得根本不像呀!

  「是真的,所有美麗的東西,一開始都是醜陋的。」

  「所以我以後不能變成蝴蝶了嗎?」

  滕騏笑著拍拍她的小腦袋,「如果你想變成蝴蝶,首先你要努力唸書,設法離開育幼院,否則,你永遠也不能成為蝴蝶。」

  睿穎望著滕騏,忽然問:「你……也想變成蝴蝶嗎?」

  滕騏看著遠處,天空的雲朵映在他深邃的眼瞳上,使他的目光看起來有些迷離。「是的,睿穎,我想。」

  他想離開育幼院,想開創他的人生!他不要永遠低人一等,穿別人不要的舊衣,睡大通鋪,長大後,住在和育幼院一樣陰暗潮濕又有霉味的破屋裡過完一生!

  「好好唸書,設法離開育幼院,開始新的人生!」從此這句話變成睿穎努力的目標,她比誰都用功,成績一次次超前,她證明了自己不是個笨蛋。

  國中畢業後,睿穎考上瑾美女高,而滕騏考上台大資工系,並申請到全額的獎學金。

  那一年,滕騏帶著睿穎離開育幼院,在景美一帶租了間小套房。他實踐了他的諾言,他用他的本事,改寫他們的人生。

  「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

  當滕騏告訴她,他已經找到房子時,睿穎還不敢相信他們就要搬出育幼院了,直到他帶她來到這裡。

  這是棟將近三十年的老房子,位於六樓,是頂樓加蓋,沒有電梯,沒有冷氣,樓梯的鐵欄杆都生銹了,油漆斑駁。也是因為這樣,滕騏才能用便宜的價格租下來。

  走進屋子,裡面空空蕩蕩,屋子大概只有十二坪大小,隔出兩個房間、一個很小的浴室和一個簡單的廚房,地上鋪著的舊式磁磚顏色看不出是綠還是黃,但是有窗戶有陽台,當太陽射進屋子裡,白天不必開燈就很亮。

  「好漂亮的房屋!」睿穎由衷讚歎著。

  滕騏笑了,「傻瓜,什麼都沒有的舊房子哪裡漂亮了?」

  睿穎還是笑得瞇起眼睛,「這裡什麼都沒有沒關係呀!以後我們用笑聲和美麗的回憶來裝飾它,這房子會比皇宮更華麗!」

  她的話莫名的撞進他的心坎裡,滕騏的心暖了,眸色柔了。

  他揉揉她絲緞般的髮絲,道:「以後我會賺很多錢,買一間有花園的大房子,春天來臨的時候,花園裡開滿鮮花,蝴蝶會在花園裡飛舞。怎樣?你喜歡這樣的房子嗎?」

  睿穎微笑聽著,想像著那景象。最後,她問:「你也在那房子裡嗎?」

  「當然。」

  「那我就喜歡。」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彷彿是天經地義的事,絲毫不必考慮,也不必懷疑。

  滕騏相信她只是單純的這麼說,但他早就將她的一切納入他未來的藍圖。

  從她第一天進入聖光育幼院,他就注意到她。

  她有一雙寧靜的大眼睛,但那雙大眼下隱藏著些許不安。她好像極力不讓自己被注意,也不注意其他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有看見蝴蝶時,眼裡才會流露出對自由的渴望。

  第一次看見她的情緒,是和她同班的那些小男生,故意打死蝴蝶來嚇她。那一瞬,他感覺被打死的不只是蝴蝶,還有某部分的她。

  那時他的心裡湧出憤怒,她脆弱又受傷的表情,讓他想要宰了那群混帳給她出氣,可是她沒有控訴什麼,好像已經習慣遭受那樣的對待。

  所以他告訴自己,他要保護她。她不知道自己有權利獲得幸福,如果沒人教她,那麼他來教!他來守護她的夢,一輩子!

  滕騏環視四周,微微皺起眉,「待會我們去買傢俱,至少床和書桌得先買。」

  睿穎興高采烈地說:「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撿到二手傢俱,這樣我們就不用花錢買……」

  「我把你從聖光帶出來,不是為了讓你過那種苦日子的。」滕騏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他把手搭在她瘦弱的肩上,「你不必擔心錢的問題,如果我身邊沒有足夠養活你的錢,我就不會把你帶出來。」

  滕騏是個深謀遠慮的人,他做任何事都是有計畫的。一旦確定了計畫,就什麼也不看,只管朝那個目標前進,任何擋在他面前的障礙物,都會被他果斷地清除。

  睿穎不像滕騏瞭解她那樣的瞭解滕騏,可是他無所謂,他想為睿穎付出,想成為這個瘦弱蒼白少女的唯一依靠。

  於是,用過簡單的晚餐後,滕騏帶她到傢俱賣場,和她一起挑選組合式傢俱。睿穎開心地跟在滕騏身邊,好奇地看他敲敲木頭,選擇樣式。

  「滕騏,你在做什麼?」

  「我要確定這木頭夠堅實,因為我們要用很久。」他抬起頭,對店員說:「我要這個型號的床。」

  「要單人床還是雙人床?」

  滕騏低頭看睿穎,睿穎起先不明白,後來才意會,臉紅地低下頭去。

  「兩張單人床。」

  滕騏的回答讓睿穎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有種失落感,可是,她不明白這種失落感是從哪兒來的。

  選好傢俱後,滕騏帶她到家用品部,買了水壺、熱水瓶、吹風機、電扇、毛巾、衛生紙等民生必需用品,還買了兩套床單和成對的牙刷漱口杯。結帳後,睿穎一直拿著那對漱口杯微笑。

  「在笑什麼?」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

  「現在我總算相信,我們要住在一起了呢!」

  「小傻瓜!」望著她的笑顏,他想,他要她永遠笑得這麼開心。

  回到家沒多久,賣場的送貨員幫他們把購買的東西送來了。滕騏脫掉短袖襯衫,露出裡面的白色坦克背心,背心下是一副修長精瘦的身軀,此刻他正坐在地板上組閤家具。

  「給我二號的螺絲釘。」

  滕騏這麼說,睿穎就從一堆零件裡挑出他需要的遞給他。

  「給我螺絲起子,要十字的。」

  睿穎立刻拿出十字頭的螺絲起子給他。

  兩人合作無間,傢俱在滕騏的手中一個個完成,先是小櫃子,然後是書桌,最後是床。

  他們一同構築了一個「家」。

  夏天的晚上很悶熱,雖然開了電扇,他們還是熱出一身汗,可是睿穎很開心,這麼新奇有趣的經驗,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終於,新傢俱被安置好了,書桌被放在客廳,兩人都可以使用。

  「明天我會帶一部電腦回來,是我用獎學金買來的。我會把它裝在這裡,這樣以後你做報告時也可以用。」

  滕騏什麼都想好了,什麼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而她,只要跟隨就好。

  那天的夜裡,睿穎躺在嶄新的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根本不能想像,她是怎麼在聖光育幼院那擁擠的大通鋪裡入眠的。現在她終於有自己的床,簇新的枕頭與被子,再沒人跟她擠成一團,可是,她卻失眠了。

  走下床,她悄悄來到滕騏的房間外,站在他的房門前,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吵醒他。

  當她遲疑時,滕騏卻忽然從裡面把門打開。

  面對她的訝異,他簡單地解釋:「我聽見你的腳步聲。」

  睿穎有一瞬間的困窘,「對不起,我吵醒你了……」

  「不要緊。你睡不著嗎?」

  她點點頭,小聲地說:「因為……這是離開聖光的第一個晚上,我不習慣……」

  「進來吧!我們一起睡。」

  睿穎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躺進床的內側,滕騏則在外側,攬過她的頭,讓她躺在自己的胸膛上,她的長髮散落在肩背上,散發茉莉的清香。

  滕騏摟著她的動作是那麼自然,無關情慾,而是出自愛憐。

  睿穎躺在他胸口的姿態也那麼自然,非關愛情,而是孺慕的依賴,她對男女之事還不懂得設防。

  滕騏輕撫她的頭髮一會後,低聲道:「很晚了,快睡吧!」

  「好。」睿穎滿足地歎了一口氣,靠著他的左胸膛,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緩緩的閉上眼睛。

  那天晚上,睿穎又夢見他們小時候常去的那個小山坡,白色的雛菊滿山遍野地開放,好多美麗的蝴蝶在那兒翩翩起舞……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6-4-5 00:08: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睿穎已經認定,這將是她一輩子的安棲之所。

  她對滕騏的話毫不懷疑,對他做的決定服從到底,對她而言,他是普天下唯一接近真理的存在,她相信他相信得那麼虔誠,好像他是她世界裡的神。她和滕騏的關係,旁人可能無法理解,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他的追隨者,他是她唯一的家人。

  搬來的第二天一早是週日,睿穎到水源市場買菜。她熟練地挑選蔬果,用有限的金錢買便宜的雞胸肉,然後滿足地回家。在育幼院裡,每個人都要輪流做飯,所以就算是騰騏,也被磨出一身好廚藝。

  在家樓下,睿穎遇見正要出門的鄰居,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

  「你好!」睿穎笑咪咪地打招呼。

  她的笑容討喜,老太太長久以來的冷漠習性也被她融化。

  「你是剛搬到六樓的新住戶嗎?」

  「是,我叫區睿穎,婆婆叫我小穎就好。」在她的想法中,既然大家都住同一棟樓,以後常會碰面,所以一定要互相照應。

  她喜歡「互相照應」這句話,那代表她不再是受捐助者,她也可以成為社會的回饋者。

  老太太隨口問起,「你們是哪裡人呀?」

  「我們是聖光育幼院的人。」睿穎毫無防備的回答,反而令老太太訝異了。

  「育幼院啊……」無意中探得別人的隱私,老太太有些尷尬地笑,「那你現在可以跟哥哥一起生活,一定很開心吧?」

  「滕騏不是我哥哥,不過他對我很好,我們從在育幼院的時候就很要好了。」提起滕騏,睿穎笑得滿面春風,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話,給別人帶來什麼錯誤的聯想。

  在育幼院時就很要好?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敢說呢!老太太聽得直搖頭,對睿穎的好感也當場打了好幾折。

  「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她對睿穎投去譴責的目光後,像是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匆匆離去。

  怎麼了?她是不是說錯話了?睿穎有些不安。她雖然沒有和鄰居相處的經驗,但是別人的臉色她是看得懂的。

  有些沮喪地回到六樓,滕騏已經不知起床多久了,而且顯然起床後都在處理那部剛拿回來的桌上型電腦。聽見開關門的聲音,滕騏分心望她一眼。

  「去買菜了?」

  「是啊!今天市場人好多呢!可是家裡沒冰箱,我不敢買太多菜,怕放壞了。」

  「冰箱和洗衣機晚點會有人送過來,你不必擔心。」既然這是個家,就要有家的樣子。

  「你連洗衣機都買了?為什麼?我們兩人每天只有幾件換洗衣物而已,用手洗就好了呀!」洗衣機好貴的,滕騏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傻瓜!冬天水很冰的時候怎麼辦?冬春交替要換洗大棉被的時候怎麼辦?難不成還用手洗啊?」滕騏敲了她額頭一記,笑道:「我不是說過,錢的事你不用擔心嗎?」

  「可是還是省一點比較好……」她小聲地說。

  「你開始像管家婆了。」他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子,「好了,快去做飯,我醒來到現在什麼也沒吃,餓死了!」

  「是~~我馬上去做飯,你忍忍喔!」說完,睿穎走進廚房,動作純熟的開始洗手做羹湯。

  滕騏望著她的背影,眼眸泛起柔光。

  他喜歡這樣的生活,喜歡她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也許以他現在的能力,還無法供給她不虞匱乏的生活,但一切都按照他的計畫進行,開學後,他會去兼家教,接些程式設計的案子來做,到那時,經濟情況就會獲得很大的改善。

  早在高中時,他已經嘗試著接些案子來玩,沒想到客戶反應良好,一度要延攬他到公司去,後來知道他是個高中生才作罷;不過,此後他接的案子越來越大,他的名字早在業界傳開,好信譽與好品質,使他早已賺得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足以負擔他和睿穎的生活。

  用餐的時候,他倆面對面而食,感覺新奇。在育幼院時,大家圍成一個大圈用餐,你搶我的丸子、我搶你的甜不辣,哪能這麼平靜地享受食物的滋味?

  「滕騏……」睿穎欲言又止。

  「什麼事?」

  「今天早上我出門時,遇見樓下的鄰居……」睿穎將事情發生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對滕騏敘述完,問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不然那個老太太為什麼忽然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其實老太太是用嫌惡的表情看她,但她怕自己說了,滕騏會難受。

  滕騏抿起唇,停下筷子,表情變得嚴肅了。

  「你以後不要隨便跟別人說我們是從育幼院來的,你就說我們是從南部搬上來的。還有,以後別人問起我們的關係,你就說我是你哥。」

  滕騏的回答,睿穎顯然不太能接受,雖然她對滕騏從不質疑,可是滕騏也不曾教她說謊。

  「為什麼我要說謊呢?從育幼院來不好嗎?而且我們本來就不是兄妹啊……」

  滕騏「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嚇了睿穎一跳。

  「你不用管為什麼,你只要照我教的說就好。」

  他的臉色沉下來了,睿穎不敢再問。

  「好,我知道了,我會照你教我的說。」

  吃完飯,睿穎收拾碗盤去洗碗,滕騏則繼續灌軟體,裝網路,一切如常,但他發現自己終究無法忽略睿穎的感受,她太單純,不懂社會複雜、人心險惡,他想保護她,可是她能瞭解嗎?

  他來到廚房,把水龍頭關起,握住她的肩將她轉向自己。「睿穎。」

  睿穎望著他,一雙大眼睛閃動著不安——她怕自己惹他生氣了,她該怎麼辦?

  「睿穎,首先我要你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保護你。」

  睿穎點點頭,她對這一點,從不懷疑。

  「這個社會有些人對育幼院出來的孩子存有偏見,他們認為我們不是在健全的家庭環境中成長,人格一定有所缺陷,所以很自然會和我們保持距離……」

  「可是,我們並沒有惡意呀!」睿穎很震驚。為什麼要對他們疏離?

  「就算我們沒有惡意,他們已經先存有偏見了,我們可以對他們保持友善,但不必讓他們對我們產生猜忌,我這樣說,你可以瞭解嗎?」

  睿穎再度點點頭。

  「另外,在思想保守的人眼中,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未成年男女住在一起,叫做同居,是不道德的行為,他們會用這一點來批評我們,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才要你謊稱我們是兄妹,這樣可以避免很多問題。」

  直到現在,睿穎才知道滕騏為了保護她,是多麼用心良苦。

  「睿穎,再給我一年,等到我成年後,我會申請成為你的監護人,屆時你就不用怕別人怎麼說了。」

  睿穎聽完,悶悶的把頭靠在滕騏胸口上,道:「我不怕,我才不怕別人說什麼。」如果他們生存的地方處處充滿殘酷,那她會學著把自己的心武裝起來,不讓滕騏為她擔心。

  滕騏笑了,張開手臂摟住她,像對待一個孩子般拍撫她,「你不是那種人,別勉強自己了。反正你有我,你知道哪裡是你的避風港就好。」

  這個男人瞭解她,一直瞭解到內心深處。他從不勉強她,卻在她搖搖欲墜時扶她一把。

  睿穎無言地將小臉埋進滕騏寬敞的胸懷裡,溫熱的淚透過棉T恤熨到他的心坎上。

  唉~~她掉淚了。滕騏一直知道她善感,無言地更摟緊她一些,那護衛而憐惜的姿態,成為睿穎此後最深刻的依賴。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滕騏一進台大,就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在六月的學測放榜後,「滕騏」這個名字在一夕間出了名。

  台大資工系的榜首是他,清交的資訊系榜首也是他,這人太高調,名氣大得太囂張,讓所有人眼紅。滕騏一進台大,就有好幾個教授找他當助理,薪水比照國立大學講師的等級。

  所有人都對滕騏好奇,男生想和他攀關係,女生想和他親近。這個眼下有桃花痣的滕騏,當他勾著唇角微微笑著時,女生都會發出沉醉的歎息。

  可是滕騏刻意和她們保持距離,能親近他的只有穿杏仁色制服、留及肩長髮的瑾美女孩。

  每次她背著書包,在研究室外等待滕騏,就會有直率的女生跑去問她,「你是滕騏的女朋友嗎?」

  睿穎聽完,漲紅了臉,搖搖頭,「我……是他妹妹。」

  「哦!原來是他妹妹呀!」這麼說,滕騏不是死會囉!

  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滕騏的桃花指數隨著流言的傳播更加漲停板。

  於是睿穎變成大女生巴結的對象,她們請她喝珍珠奶茶,還送小髮飾給她。

  「小穎,幫我們傳信給滕騏好嗎?」

  睿穎不善拒絕,每次珍奶都喝到反胃,書包裡塞滿給滕騏的情書。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回家後,她都整理好一大束信件,並用橡皮筋捆起來,放到滕騏的電腦桌上;隔天,她會看見那束散發著清香的信箋,原封不動的被當成可燃垃圾處理。

  「小穎,你真的有幫我們轉信給滕騏嗎?」那些大女生左等右等等不到回音,不由急了起來。

  「有啊!」

  「那他到底有沒有看?」

  睿穎低下頭,不忍心讓她們失望,只好說:「我不知道。」

  「你找機會幫我們問問好嗎?好嗎?」漸漸的,大女生們期盼的神情,變成睿穎沉重的負擔。

  那天,睿穎如往常在研究室外等滕騏,書包裡除了教科書,還有塞得爆滿的情書。滕騏從研究室出來,瞥了她鼓鼓的書包一眼。

  「書包裡裝了什麼?又是給我的情書?」

  「嗯……」

  「以後別幫她們轉信了,你明知道我從來不看。」有時間他寧可多花點時間陪睿穎,就算是指導她的課業也好,哪有閒工夫看那些東西?

  「可是……那總是別人的一番心意啊!我覺得你都不理她們……這樣不太好。」睿穎說完,就發現滕騏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你要我理別的女生?」他的表情有她熟悉的笑意,也有她不熟悉的情緒。

  「我覺得……她們很可憐,她們每天都在問,你看信了沒有?那種期盼的樣子連我都被感動了。我希望……偶爾你也回個信,免得她們等得心急。」睿穎只是實話實說,但是滕騏的表情讓她發毛——雖然他的唇角仍帶著笑意,但他眼裡有她畏懼的陰影,像一口見不到底的深井。

  「是嗎?我知道了。」他只回了她這麼一句。

  於是,那天回家後,滕騏整個晚上都在看信和回信,隔日早上,他拿了一大疊信給睿穎。

  「這是我回完的信,如果她們又來找你,幫我交給她們。」

  睿穎瞠目結舌地看著那一大疊信件。天!他回了幾封?起碼有五十封!滕騏昨晚到底有沒有睡?他該不會整晚都在回這些信吧?

  「滕騏……」她望著他,欲言又止。

  「什麼?」他雖然表情淡漠,但心裡隱隱期待著。

  睿穎勉強露出微笑道:「我、我想她們一定會很開心。」

  她的話令滕騏的心一沉,但他沒說話,背著她氣悶地套上球鞋。

  這小妮子真大方啊!把他跟所有女性同胞分享,迫不及待把他送別人。滕騏苦笑,可是有什麼辦法?他們的距離太接近,反而使她看不見他的感情。

  看來,如果他想改變現況,得另外設法了。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隔天早上,睿穎準備出門上學,而滕騏早上沒有課,他照例交給她一大疊信件,看著她猶豫的表情,最後仍是收進書包裡。

  「今天下課我去買菜,你想吃什麼?」她故作輕快地問。

  滕騏故意說:「我今晚不在家吃飯,所以你也不用到學校等我了。」

  睿穎一愣。「為什麼?」

  「因為我今天要和蘇曉藍去看電影。」

  他、他要去約會?睿穎咬住下唇,心裡忽然有種被拋下的恐慌。

  滕騏好整以暇打量她的表情,把她頓時變白的臉色盡收眼底,滕騏在心裡盼著她會叫他不要去,正視他在她心裡的重要性。

  可是他失望了。

  「這樣啊……那祝你約會愉快。」睿穎望住他笑,笑得滕騏差點翻臉,但她如果不把眼睛笑瞇了,眼淚就要流出來了啊!

  轉身走出家門,睿穎感覺書包裡的信件重得快要壓垮她。

  她不要滕騏去約會啊!可是她又怎麼能限制他呢?他給了她一個全新的人生,不表示他一輩子都要跟她綁在一起呀!她又不是他的誰,她只是「假裝」成他的妹妹,說穿了,她根本什麼也不是。

  那天,睿穎一整天都沒心情上課,她模糊地想起小時候他送她蝴蝶的往事,心頭更酸了,但最教她痛苦的,是當她到滕騏研究室外分送回信時,那些女生打開信的驚喜表情。

  「天啊!滕騏真的親筆回信給我耶!」女大學生A想尖叫!

  「滕騏給我他的MSN!」女大學生B手舞足蹈。

  「滕騏說明天可以一起吃晚餐!」女大學生C雙手捧心,樂陶陶地快要暈過去!

  那些女孩高興的表情,一再地刺痛睿穎的心。

  不要……她不要這樣……她想這麼大叫,可是她張開嘴,卻叫不出聲音來。她感覺滕騏距離她越來越遙遠,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怎麼辦?她不知道怎麼辦,每天一個人吃晚飯,她覺得好冷清。

  她想起剛搬到這裡來,兩人在暖融融的燈光下,圍著一張小桌子用餐,滕騏腿長,膝蓋常常會碰到她,可是現在呢?滕騏的膝蓋是不是親密地碰著別的女生?

  睿穎把自己縮在單人床上,她環抱著自己,覺得好孤單。

  滕騏什麼時候才要回家?他今天的約會快樂嗎?

  睿穎胡思亂想著,眼淚又差點奪眶而出,很晚了,她想強迫自己睡覺,可是她翻來覆去,想的都是滕騏。

  就在她筋疲力竭得快睡著時,她忽然聽見開門鎖的聲音。

  滕騏回來了!她從床上起身,緊張地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她聽見他的腳步聲,聽見他走進浴室沖澡,最後回到他的房間,聽見他關燈的聲音。

  太好了!他沒有在外面過夜。睿穎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終於可以安然入睡。

  在牆的另一面,滕騏雙手枕在腦後,正在生悶氣。

  啊~~氣死了!他都做到這地步了,睿穎居然還睡得著!她真狠!她不在乎他嗎?早上他看見她變白的神色,還以為今晚她會哭著要他別丟下她,結果呢?

  難道是他錯估了他在她心裡的感覺?不可能!他想她只是需要時間去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滕騏只好捺著性子,繼續玩他的把戲。

  現在他們兩人只在早上碰面,做短暫的交談,大部分的時候,滕騏謊稱晚上有約會,然後在研究室待到深夜,只有萬不得已時找個女生一起吃飯,吃完就散了,又回研究室消磨時間。

  星期五晚上,滕騏終於使出殺手鑭。

  「今晚我不回來了,你一個人要小心門戶,別太晚睡。」

  「嗯。」睿穎知道這天遲早會來,她告訴自己,應該要為他高興,如果做不到,至少……別在他面前掉淚。

  「你聽見我說的了嗎,睿穎?」滕騏懷疑她根本沒聽進去,他又強調一次,「我說我晚上不回來了,我要去……蘇曉藍那邊過夜。」他扯出他曾提過的名字,增加真實性。

  「我聽見了。」睿穎背起書包,微微一笑,「那我去上課了。」

  看著睿穎平靜地走出家門,滕騏發現自己很挫敗。

  他洩憤似的踢了門一腳,背靠著牆,覺得自己很可笑。

  真蠢!他掰了一星期的藉口,目的是要逼出睿穎的真心,結果他只把自己逼進死角,再也走不出去。

  可笑啊!明明那麼多女生喜歡他,可是他喜歡的女生卻對他無動於衷。

  算了!這個遊戲顯然是玩不下去了,今晚向她坦白吧!他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回那些千篇一律的愛慕信了!

  週五傍晚,睿穎一放學就直接回家了。屋裡黑暗又空蕩,靜悄悄沒有半點聲息,而滕騏的球鞋不在它原來的位置上。

  睿穎走到滕騏房間,躺在他的床上,讓他的氣息包圍住她。

  今晚,他不會回來了。驀地,一股酸楚的淚意洶湧地奔出,睿穎抓起滕騏的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咬住下唇低低啜泣起來,哭得無法自己。

  晚睿穎十分鐘到家的滕騏,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看著她把自己悶在被窩裡哭泣,他眸色暗了。

  他真傻,怎麼會以為睿穎不在乎他?他忘了她有多會隱忍,什麼說不出口的心事只能獨自往心裡藏。

  「睿穎……」他啞聲喚她。

  起初,睿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震了一下。

  「睿穎……」滕騏在床沿坐下,拉開被子,看見她哭得淚痕斑斑的臉蛋。

  「滕騏?」他……他怎麼會在家?他不是說他今晚不回來,要在別的女生家過夜嗎?

  「睿穎,對不起。」他吻她的眼淚,吻她紅腫的眼皮,千言萬語在那一瞬間全成了多餘。

  「滕騏,不要丟下我!不要讓我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家!我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啊……」她攀住他,再也不想偽裝,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要失去他。

  滕騏立即摟住她,連她的人與心,緊緊鎖入懷中。

  然後,接下來的事,發生得那麼自然。

  他們緊擁彼此,深怕失去,滕騏的吻沿著她的淚水來到她濕潤的唇上。然後,一切在那一瞬間失去控制,像脫軌的雲霄飛車,他們瘋狂地愛,交付出彼此的初次。

  他們急切地佔有對方,深怕晚了就會被別人奪去,但他們又竭盡所能地延長佔有彼此的時間,就怕給的不夠、付出的太少,不能讓對方體會自己的愛有多深。

  愛情是一道證明題,睿穎證明了自己的在乎,滕騏則對她證明了愛。

  激情過後,區睿穎在滕騏的懷中沉沉入睡,看著她平靜的睡顏,滕騏神情愛憐,又有些歉疚。

  「對不起,讓你傷心了。」他輕吻她的額,在心中起誓——他再也不讓她受到委屈,絕不讓她再像今晚一樣,獨自一人躲在被窩裡啜泣,那會撕裂他的心。

  夜深了,他倆相擁而眠,狹窄的單人床化為一艘小船,夜色化為平靜的湖水,溫柔地包圍住這對戀人,進入無邊無際的甜美夢境……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6-4-5 00:0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那天以後,滕騏不許睿穎再到學校等他。

  「那些女生從今以後休想再透過你轉信!」

  每每想起滕騏說這句話的表情,睿穎就不由揚起甜蜜笑意。這是他對她的體貼,他在乎她的感受,所以不讓任何人、任何事擋在他們之間。

  但是有些事還是避免不了,就像是——時間。

  睿穎上課時間固定,五點半準時下課,滕騏雖然不是每一堂都有課,可是沒課的時候他都在研究室裡,偶爾和教授開會,一拖拖到晚上八九點,睿穎常呆呆的守著變涼的飯菜,等他回家一起吃飯。

  「睿穎,以後你先吃晚飯,不要等我了。」每次回家,看見她一個人孤伶伶坐在餐桌旁等他,那雙不懂怨懟的純真眼眸,常常令他感到自責。

  她已經夠瘦了,最近更是單薄,她又瘦又蒼白,像一株營養不良的小茉莉。

  「沒關係,我等你,我們一起吃飯。」睿穎已經對他很依賴,沒有滕騏,時間就不往前,只有在滕騏身邊,她才能放心露出笑靨。

  滕騏喜歡她的依賴,那滿足了他的大男人心態。於是他減少待在研究室的時間,堅持把進度搬回家做,偶爾滕騏甚至會提早離開研究室,到學校去接睿穎。

  瑾美女高的女學生一看見校門口有個帥翻的男生在等人,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想知道他在等誰。

  一年真班的女生也擠在人群裡瞻仰帥哥俊容,帥哥好像被看習慣了,早就練就視而不見的功夫,他的眼睛只專注地在人群中捕捉熟悉的容顏。

  終於,睿穎出來了。

  她和所有新生一樣,穿著杏仁色制服與黑色褶裙,背著書包,但是她低著頭,目光無神,一個人走得很慢。

  「睿穎!」滕騏出聲喚她,睿穎對滕騏的聲音起了反應,她閃電般抬起頭,循聲望去,看見滕騏正在校門口等她,她的笑容像一滴溶在水裡的顏料,轉眼間整張小臉佈滿笑意。

  她像只看見主人的小狗狗,開開心心地奔到滕騏面前。

  「今天的學校生活怎樣?」

  「很好。」尤其是看見他來接她,更是百倍、千倍的開心。

  「今天家裡不開伙,我剛領薪水,帶你上館子。」扯住她的手,馬上出發!

  「等一下!我還穿著制服呢!這樣去餐廳沒關係嗎?」她不安地低頭看看自己的杏仁色襯衫。

  「你穿制服很好看。」杏仁色襯得她膚色更白,秀色可餐。

  滕騏一句簡單的讚美,立刻讓睿穎漲紅粉頰,她不好意思地低俯著頭,連耳朵也發紅了,粉唇微揚,帶著恬靜的笑。

  在這一瞬,滕騏竟因她的羞怯感到慾望翻騰。該死!他揉著眉心,用意志力摒除雜念。

  「滕騏?」她擔心地瞅住他,又大又圓的瞳仁裡滿滿是他的身影,柔嫩的手心貼上他的頰,帶來棉花糖般的觸感,「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他愛煞她的貼心可人,在她額上輕啄一下。要不是這裡是校門口,他真想好好吻她。

  「滕騏!」她倒抽一口氣,捂著額頭,慌張地左顧右盼,就怕被師長看到。

  她的樣子使他想笑,「幹嘛?有什麼好怕的?你的學校規定學生不能談戀愛嗎?」

  「不是……」

  「那不就好了?」他大手摟住她纖腰,把她壓在樹幹上,親密吻她。他作風大膽而肆無忌憚,他的笑容加深了他狂放的魅力,每次都讓睿穎心跳失序,只能隨著他轉。

  有時候他會強勢地對她做出某些親密舉動,但是那並不是強迫,當他強勢地將她拉入懷中,恣意地吻她、愛她,用幸福將她捆綁,那種快樂太深刻了,反而使她在一個人獨處時更加難熬。

  但睿穎不懂得玩小花招,也不懂欲迎還拒的把戲,她的心在滕騏的保護下仍單純得一如白紙,而滕騏就愛她這副模樣。

  這世上已經有太多不純粹,人與人相處每一秒都在耍心機,所以他珍惜睿穎的可貴,和她在一起,沒有壓力,沒有煩惱,她的世界除了他,沒有煩人的勾心鬥角,這就夠了。

  晚餐時間,一個少年帶著穿高中制服的少女到LaPetiteCuisine法式餐廳用餐,餐廳領班眼高於頂,把他們擋在門口,不讓他們進去。

  「抱歉,我們餐廳已經客滿了。」領班很客氣地下逐客令。

  滕騏眼睛瞇了起來,「我姓滕,我事先有訂位。」

  「沒有喔!我們沒有紀錄。」他看這兩個年輕人的穿著,一個穿白T恤、牛仔褲,少女則是穿著高中制服,怎麼看也不像是豪門少爺或名門小姐,鐵定吃不起一客三、四千的套餐。

  「我有錢,你不必擔心我付不出來。」滕騏看過太多勢利的嘴臉,只是他沒想到連區區一個餐廳領班也看不起他。

  一旁的睿穎輕輕扯著滕騏的衣角,怯怯的說:「我看……我們還是不要進去吧!」

  滕騏劍眉豎起,不爽地吼,「怕什麼?我們又不是吃不起。」

  「可是……就算真的進去了,我們吃得也不會開心。」

  睿穎一句話,讓滕騏啞然。

  最後,他們離開法式餐廳,買了便利商店的御飯團,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解決晚餐,可是滕騏的臉還是很臭。

  「培根蛋口味的不好吃嗎?那我用鮪魚的跟你換好不好?」睿穎把她的飯團拿到他面前,滿臉笑意。

  滕騏看了她一眼,還是不講話。

  「滕騏……我知道你還在為剛剛的事生氣,可是那個餐廳領班也沒錯啊!他擔心要是我們付不出來,說不定他就會被開除,說不定他有老婆小孩要養,也說不定他是卡奴一族,得靠這份薪水過活呀……」

  滕騏瞟了睿穎一眼,被她逗笑了,「你還真善良啊!他這樣對我們,你還幫他說話!」

  「因為……不信任別人的人很可憐呀!」

  滕騏一愣,她的話使他看見了另一個視野。這個善良的小傻瓜,究竟是笨還是聰明?

  他不再記恨了,摟著她的肩,故意說:「可憐的是我們吧?明明想好好慶祝,卻淪落到在公園吃御飯團!」

  睿穎聽了,卻笑咪咪地回應他,「御飯團很好吃呀!而且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什麼一點也不重要嘛!」

  滕騏總算釋然了,這就是他的睿穎!他無法不愛她。

  他三兩下解決培根蛋飯團,拉著她起身,「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咦?」睿穎訝異,但她的雙腳已經像有自己意志似的站起來。「去哪裡?」

  「來就知道了!」

  滕騏興致高昂地拉著她跑,大腳在草地上印下足跡,而大足跡邊有一串小足印追隨著,一點也不寂寞。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結果,滕騏帶著她來到漁人碼頭。

  岸邊的燈火與海裡的漁火交相輝映,像夜晚飛行的螢火蟲,海風吹來,涼涼的好舒服。

  「嘩~~好美喔!今晚的星星也好多!」睿穎張開手臂,感受帶有鹹味的海風,開心得小臉紅撲撲的。

  滕騏從背後擁住她,指星星給她看,「你看,那是鑽石,那一顆是粉水晶,這邊這顆是藍寶石,還有貓眼石和黃鑽……」

  睿穎格格笑著,「滕騏,我們變成大富翁了呢!」

  她的話,讓滕騏更擁緊了她,他把下巴擱在她頰邊,愛憐地摩挲她嫩呼呼的臉龐,低聲道:「睿穎,我會成功的,有一天我會賺很多很多錢,帶你到米蘭、巴黎和東京,吃最好最高級的料理!讓所有服務生都對著我們巴結鞠躬!」

  睿穎知道今晚的事傷了滕騏的自尊,所以她安靜地聽,然後充滿信心地望住他,「我知道你會,你一定會成功。」

  滕騏的胸口一緊,那一瞬,他終於測出自己對睿穎的愛有多深。

  一直以來,他以為是自己單方面地保護她,但現在他明白,睿穎也用她的方式在守護他!原本他以為睿穎依賴他,而今他才知道,他也依賴著她對他的依賴而活。不單是睿穎需要他,他也需要睿穎,他們是生命共同體,必須兩人在一起生命才完整。

  他將她輕輕的轉過身,面向自己,「我愛你。」

  睿穎睜大了眼睛,一會兒就因感動而淚眼朦朧。

  「這是……真的嗎?」天!她不是在作夢吧?在這氣氛,在這美景中,她反倒有點不敢相信了。

  「我愛你,只愛你,睿穎。」

  睿穎發出一聲低呼,投入滕騏的懷抱中,她在笑,但是眼裡充盈著比鑽石更璀璨的淚。

  她一疊聲地喊著,「我沒在作夢吧!滕騏?這是真的吧!你趕快捏我一下,看看是不是作夢。」

  滕騏笑了,托起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他用這種方式向她證明,這一切不是夢;他用這個吻向她宣誓,從今以後,除了她,他的心再沒有別的女孩能進入。

  在那個美好的夜晚,在他們共有的「家」裡,兩人交付出彼此的真心。

  在這張狹窄的單人床上,他們感覺世界寬廣,愛情滿溢。

  激情過後,睿穎躺在滕騏的臂彎裡,滕騏像是看不夠她,一遍又一遍撫摸她臉部的輪廓,千遍也不厭倦。

  睿穎卻很害羞,從沒見過滕騏的目光這樣熱情而大膽,他的眼中好像有一股火焰,當他注視著她,她就要燃燒起來。

  「滕騏……你不要這樣看我啦!」

  「為什麼?我喜歡看你。」他的睿穎或許不是什麼大美女,但是眉清目秀,白白淨淨,當她害羞微笑時,臉頰的紅暈讓他怎麼也看不膩。「明天我把你的床搬過來,以後我要這樣天天看你。」

  睿穎害羞得雙頰都要冒火了,沒辦法,只好拉起被子蓋住臉。

  她的反應太可愛,滕騏不由放聲大笑。

  「睿穎?睿穎?」他拉開蓋在她臉上的薄被,又湊過去吻她。

  這是一個屬於情人的夜晚,兩個人兒影成雙。

  在這剎那,小小世界多美好,如果有冬天,冬天也會被趕跑;如果有沙漠,沙漠會開出美麗的花朵,在戀人的世界裡,對方的懷抱就是天堂。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流言傳得很快,睿穎有個親密男友的事,很快的就在班上傳開。

  「那個男生高高的,很帥。」

  「他們常常在校門口接吻。」

  「嘖嘖!看不出區睿穎是那麼Open的女生……」

  「有一次我跟蹤他們,結果發現一個大秘密!他們居然同居耶~~」

  「MyGod!真的假的?好大膽喔!」

  結果才過期中考,全班都知道睿穎是個「外表天真,內在開放」的少女。

  但這些事,睿穎並不知道。她只覺得班上同學對她不是很友善,偶爾會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但是那沒什麼奇怪,她一直以來就不善社交,加上從小學到國中都被同學欺負過,所以她也不想主動和同學打交道。

  實驗課分組,大家都分好了卻只有她落單,老師就隨便幫她插進人數少的組中。家政課分組,老師是按座號分,睿穎覺得這樣很好,反正和誰同一組對她來說都沒區別,她很安分地做該做的事,和她同組的人,雖然不喜歡她也沒抱怨什麼。

  但睿穎和滕騏同居的事件,還是傳進班導師耳裡。

  班導師叫方志貞,為人熱心,教學超認真,四十歲了還沒結婚,她把學生全看作自己的孩子。

  老師聽說了睿穎和男生同居的事,非常驚訝。她沒想到這個文靜害羞的女學生,竟會有如此大膽的作風。

  她想,睿穎一定是被騙了。

  對方一定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看睿穎天真單純,所以用花言巧語欺騙她。

  她想睿穎涉世未深,還未成年,如果再這樣下去,被搞大肚子,然後休學,那她一輩子就沒指望了!

  她一定要救她的學生才行!

  某天下了課,方老師跟蹤睿穎。

  在校門口,她果然看見睿穎被來接她的男生「強吻」。

  厚~~太可惡了!到底是哪來的小混混,竟敢這樣欺負她的學生?!

  方老師火冒三丈,更堅信了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救出她可憐的學生。

  於是方老師招了計程車一路跟蹤他們到一棟老公寓前,可是那個男生竟然沒跟她進去,反而騎摩托車走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情報有誤?不過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要對她的學生好好曉以大義一番。

  六樓的燈亮了,方老師知道睿穎住在六樓。她推開虛掩的門,爬爬爬爬到六樓,喘息不已,但為了學生,一切值得!

  她伸手按了門鈴。

  「叮咚!」

  剛到家的睿穎放下書包,前去應門。但她沒想到,站在門口的居然是樣貌狼狽的班導師!

  「老師?你怎麼來了?」睿穎好驚訝,怎麼也沒想到老師會來找她。

  「我……我來做家庭訪問!」方老師努力擠出專業的微笑,不等睿穎請她進門,就擅自踏進她家。「你家人呢?還是你一個人住?」

  睿穎想起滕騏的叮囑,於是謹慎地回答,「我跟我……哥哥住,但他現在不在家。」

  原來她和家人同住啊!那和男人同居的事純屬謠言囉?方老師稍稍安了心,但她仍問道:「怎麼沒跟父母住呢?」

  「他們……」睿穎真的很不會撒謊,但她還是硬著頭皮道:「他們過世了。」

  「啊……真抱歉,老師忘了帶你的資料,所以不知道你父母的事。」方老師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一時也有點尷尬,只好趕快換了話題,「那你哥哥現在在做什麼?」

  「他……在念大學。」

  「念哪裡呢?」

  「台大資工系。」

  「哇!原來是台太高材生啊!」如果是台大的學生,那應該沒問題了,這樣的書香世家,想來睿穎是不會做出和男生同居的荒唐事,更何況既然是和哥哥住,哥哥總不會不聞不問。

  「呃……老師您請坐,我、我去倒茶。」睿穎小聲地說完,就要走進廚房。

  方老師笑道:「區睿穎,不用麻煩了,老師今天沒帶資料,我改天再來做家庭訪問,再見。」

  睿穎聽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是,老師再見。」她送方老師到門口,看著老師離開,才總算放下心來。

  太奇怪了,老師沒在課堂上說要做家庭訪問啊!或許是她漏聽了吧?睿穎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忘了告訴滕騏。

  睿穎以為這風波已經過去,但她沒想到,個性慎重的方老師,居然到學生資料室查了她的資料,發現睿穎所說的話全是謊言。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當幾天後,方老師再度站在家門外,表情看起來怒氣沖沖,睿穎開始覺得有些不安了。

  「老師請進……」

  方老師沒跟她客氣,一進客廳立刻罵人了,「區睿穎,你怎麼可以對老師說謊?」

  「說謊?老師我沒有……」

  「還狡辯!你跟老師說你和哥哥住在一起,但是你根本就沒有哥哥!」方老師越說越生氣,「我查過你的資料了,你從小在聖光育幼院長大,你父母還健在,只是離婚了,所以你被送到孤兒院去。說,是不是這樣?」

  睿穎被逼問得節節後退,她驚慌地看著老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實話,你口中那個哥哥,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們同居在一起是不是?」

  睿穎咬著下唇,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裡凝聚。

  「你是不是被那男生騙了?你告訴老師,老師一定會幫助你……」

  睿穎立即搖頭,「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樣!我們是真心才會在一起的!」

  睿穎的話,證實了方老師的猜想。她露出憐憫的表情,覺得睿穎太可憐,所有年少無知的少女被騙時,說的都是同一套。

  方老師緊緊抓住睿穎的手,要她相信自己。「別怕,你對老師說實話,老師一定幫助你!」

  天!她要怎麼說,老師才會相信她呢?睿穎笨拙地解釋,「老師,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對我很好,我說的全是真的,我沒有騙老師!我不打算離開他,求老師放過我們……」

  「放開睿穎!」

  兩人同時朝聲音的來源看去,滕騏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睿穎發出一聲低呼,用力掙開方老師的箝制,跑到滕騏身旁;滕騏摟著嚇壞的睿穎,英挺的面容上寫滿了怒意。

  「她是誰?」

  睿穎微微發著抖道:「她是……我的班導師。」

  滕騏馬上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他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得這麼突然。

  男主角到場了。方老師挺起胸膛,毫不畏懼地問:「你就是誘拐區睿穎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沒必要告訴你!」他大手一展,指向門口,不客氣地下逐客令,「請吧!老師。就算你是她的老師,也無權踏在我家的地盤上,把她嚇成這樣!你再不走,我就告你私闖民宅!」

  方老師可不是被嚇大的。「那好,我可以反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

  滕騏咬牙切齒,該死!他忘了他們兩人都未成年,在法律上,他根本無權擁有睿穎!

  見滕騏不說話了,方老師笑道:「我已經通知區睿穎的爸爸,她爸爸明天就會上台北來接她,到時候你一樣要乖乖把區睿穎交出來!」

  睿穎聞言,倒抽一口氣。

  「老師,你……你說你通知了我爸爸?」

  「這種事當然不能瞞著父母。」方老師振振有詞。

  「該死!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滕騏爆發了!要不是睿穎死命拉著他,他就要衝過去打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害死她?你根本不知道她父親是怎樣的人——」

  「父親總歸是父親,也許會罵罵睿穎,但是總比她誤入歧途來得好!」方老師完全是為學生著想,她覺得自己這麼做沒有錯。

  滕騏望住睿穎,睿穎早已淚流滿面。他緊緊握住她的雙肩,「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

  「好……」睿穎慌得沒了主見,只能聽從滕騏的主張。

  「不行!」方老師用力把睿穎從滕騏的掌中扯過來,還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威脅滕騏,「我不會讓你把她帶走!你要是敢過來,我馬上打電話叫警察,有種你就不要跑!」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只要再一年,再一年就好,再一年他就成年,就可以成為睿穎的監護人,為什麼老天連這點時間也不給他?偏在這節骨眼上要他眼睜睜的失去她?!

  「啊~~」滕騏踢翻椅子,發出負傷野獸般的吼叫,睿穎看見他痛苦的模樣,不由掩面痛泣起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6-4-5 00:09: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天色亮了,東方的天空透出曙色。一方沒有暖意的日光透過輕輕拂動的白色窗紗,斜斜的照射在睿穎蒼白無血色的臉上。

  睿穎望著那片光亮,眼睛因光線的刺激而微微瞇起。她昨晚一夜沒睡,眼淚干了又流,如今再也流不出來。

  昨晚,她被方老師強硬地帶離滕騏身邊,安置在自己家的客房裡。為了防止她偷跑回去找滕騏,方老師甚至睡在客廳的沙發,只要她要出大門,就一定會驚醒她。

  「老師是為你好,你年紀還小,不知道同居的後果有多嚴重!要是你不小心懷孕了,你就得休學,一個高中沒畢業的小媽媽,以後要怎麼養活自己和寶寶呢?在這社會上,沒有學歷是很難找到好工作的。」昨晚,方老師把她帶回自家後,一直苦口婆心地勸告睿穎,想要早點把她從愛情的餘毒中救出來。

  「那個男生自己也未成年,他拿什麼來養你?說不定他連養活自己都有困難了……你們口口聲聲說愛著對方,可是愛情不是空口白話,而是要讓對方過好日子。」

  「什麼是好日子?」睿穎望著老師,向來天真的眼神多了一抹銳利,「如果是食衣住行,他從沒餓過我一頓,只要是我需要的,他永遠比我早一步想到並準備好,對我來說,比起在育幼院,這已經是像天堂一樣的生活,為什麼老師不讓我們在一起?」

  方老師張口結舌了一會兒,才又找到自己的聲音。「但……你們都未成年呀!」

  「是,我們是未成年,但我們妨礙了誰嗎?」

  「未成年的人不能同居,這是法律!」方老師義正辭嚴地說完,卻有些心虛,因為,她甚至找不到一個說服她的理由,只能扛出法律。

  睿穎悲傷地笑了,「法律?法律能保障我的幸福嗎?」

  法律在她飢餓時能給她一碗飯,在寒冷時給她一件衣,在她被同學欺凌時,給她一雙有力的臂膀和一副護衛她的胸膛嗎?

  這些,只有滕騏辦得到。

  眨眨乾澀的眼睛,睿穎躺在陌生的床上,無法入眠。她已經習慣滕騏的氣息,習慣他的體溫,與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而在這張精美的彈簧床上,她只覺得無助得直想哭泣。

  她想見滕騏,好想見他……

  深吸一口氣,睿穎推開門走出客房,方老師果然一聽見聲響就馬上從沙發上起身,「你要去哪裡?」

  「我要見他!讓我見他!」

  「區睿穎,你爸爸再兩小時就過來了,他特別交代我不能讓你亂跑……」

  「我會乖乖跟著我爸回老家,但必須滕騏也在場!」她鼓起勇氣和老師談條件,這可能是睿穎此生最大膽的一次了,過去她從沒想過自己會用這種口氣對老師說話。「求求你,老師!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方老師猶豫良久,有些擔心滕騏若來,會不顧一切地把睿穎帶走,但她隨即想起她家樓下的保全。

  「好,我打電話叫他過來,但我必須提醒你,我也會打電話給一樓的保全,如果滕騏要帶你走,他們會幫我把滕騏扭送警局。」

  睿穎別無選擇,她知道,老師是在警告她,若她跟著滕騏走,只會害了他。

  為了見滕騏,她只能點點頭。

  於是方老師打了電話給滕騏,報出她家的地址,然後又打電話給保全,交代好所有事項,確保滕騏不能帶走睿穎。

  方老師到廚房去,簡單地做了份三明治,又泡了杯牛奶,用盤子端給睿穎。「吃點東西吧!」

  睿穎搖搖頭,現在的她,早已感覺不到飢餓,她滿腦子只有滕騏,在他沒來之前,她什麼都不要。

  方老師沒有勉強她,但還是把早餐放在桌上。

  片刻後,電鈴瘋狂地響起,睿穎無神的眼睛在這一瞬有了生氣。

  方老師看了一眼睿穎的表情,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來的必定是滕騏。

  她打開門,讓滕騏進屋。

  滕騏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跑進屋子,而睿穎也從沙發上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朝他奔去,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睿穎哭了,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在他懷裡徹底失控。

  「我也是。」滕騏聲音沙啞,形容憔悴,他也一夜沒睡,眼睛充血,但他摟住睿穎的力量還是那麼強,簡直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體內,再不分離。

  在一旁的方老師,不能說自己沒有感動。

  她教書多年,看過不少未成年少男少女的戀愛,可是卻沒有一對像眼前這兩個人一樣,有種撼人的力量。

  他們不過是兩個孩子啊!為什麼能愛得那麼深切,就像一個分不開的圓?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方老師讓睿穎與滕騏在客房裡話別,自己則退到客廳去。

  經過一夜的分別,兩人看起來都狼狽不堪,但是他們只急著關心對方。

  「你的眼睛都腫起來了,是哭了一夜嗎?」他憐惜地輕撫她的臉頰,她的模樣讓他心疼。

  「你還不是一樣,眼睛都是血絲,難道你也哭了嗎?」睿穎強笑著,試著緩和氣氛,不希望他在臨別時見到的仍是她的淚顏。

  但他的回答卻教她心痛了。

  「我是哭了,在你被帶走以後。」滕騏嘲弄自己,「我是氣哭的,氣自己沒用,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

  「滕騏……」他的話又令她想掉淚了,但睿穎極力忍住,「你做到了,真的。從小到大,我被欺負時哪一次不是你來救我?你記得小學時,我同學打死蝴蝶來嚇我那一次嗎?」

  滕騏點點頭。

  「從你替我打跑那兩個同學以後,我的命運就已經改變了。」她盈然大眼深深的望著他,失色的唇瓣泛著瀕淚的微笑,「因為我遇見了你,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你把我從絕望的深谷中拉出來,徹底拯救了我,並給了我作夢的權利。」

  滕騏勾起唇角,想對她笑,卻擠不出半絲笑意,有種更強大的悲傷刺痛著他的心。

  「但我卻再也保護不了你,睿穎……」他的聲音乾啞,沉痛地別過臉,「現在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而我什麼也不能做,只因我們都未成年……」

  「還有希望的,因為我們會長大啊!」她撫摸他傷痛的俊顏,「只要再過十一個月,你就成年了,但請你再等我兩年,兩年後,我一定回到你身邊,只要等我兩年,好嗎?」

  滕騏將睿穎狠狠壓進懷中,「你知道不管多久,我都會等的!」

  「真的?我好高興……」她噙著淚笑了。

  「你這個小傻瓜!」

  聽見這熟悉的暱稱,睿穎感覺眼前朦朧了。「滕騏,再說一次好嗎?我喜歡聽你叫我小傻瓜。」

  「小……」他喉頭哽咽,卻倔強強忍著,「……小傻瓜!你是個小傻瓜,可是我最愛的是你。」

  睿穎再也忍不住淚灑當場,只因為,以後她將會有好久好久聽不到這寵溺的呼喚了。

  滕騏也鼻酸了,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必須交代。

  「睿穎,告訴我你老家的電話和地址,只要我有空,我就去看你。」

  睿穎努力穩下抽噎,一字一字把電話地址念給他聽,滕騏重複默念數遍,深深烙印到腦海中。

  「我不會換電話,也不會搬家,如果你還能到台北,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好嗎?」

  「我會的。」睿穎向他保證道。

  滕騏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盒子,打開絨盒,裡面是一條純銀項鏈,而墜子是一隻精緻的、展翅的蝴蝶。

  睿穎訝異地望著他,「滕騏?」

  「早知道我們會別離,我應該先買戒指把你訂下來。」滕騏要她轉過身,拂開她的秀髮,親自為她戴上項鏈,然後在她的頸後烙下一吻,與她一同看向鏡子裡的她,「如何?喜歡嗎?」

  睿穎撫摸著那只蝶點頭,用力地點頭。

  「這只蝴蝶會代替我陪伴你三年,三年過後,我會用一枚戒指,換走你頸上的項鏈。」

  她悵然低喃,「三年……要三年,居然要那麼久……」

  「睿穎。」他摟住她,用近乎粗暴的口吻對她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不知道?你不可以憔悴蒼白,也不可以再消瘦下去,聽到沒?否則我會生所——」

  睿穎仰起小臉,將自己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了他,而滕騏在下一秒反過來深切地吻她,用所有的感官去記憶她的存在。

  這個吻,激烈中帶著甜美,甜美中又帶著絕望,像一個創傷,刻在彼此的心版上。

  終於,分別的時刻來臨了。

  方老師在外頭敲著門,輕喚:「睿穎,你父親來接你了!」

  頓時,連最後一絲幸福甜美的火光也熄滅了。

  睿穎離開滕騏的懷抱,但滕騏卻緊緊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我們一起面對你父親。」

  滕騏知道,睿穎的父親是個好賭又酗酒的混帳,也許他會認為接回女兒是件麻煩事,說不定他會願意讓睿穎繼續留在台北……

  走出客房,睿穎看見從宜蘭趕來的父親。

  自從母親受不了躲債的日子,加上無力撫養,不得不把她送進聖光育幼院之後,睿穎就不曾再與父親見過面,十年來,父親從未想過要來探望她,今日一見,父親蒼老了不少,但想到那些遭父親拳腳相向的幼年時光,她總會不由自主打寒顫。

  她小聲地叫了聲,「爸……」

  沒想到,區茂雄看見女兒的手還牽著滕騏,一記火辣巴掌就甩了過來。

  「區先生!」方老師驚呼起來。

  「你幹什麼?!」滕騏立刻護住睿穎,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像只憤怒的雄獅。

  「我管教我的女兒,關你們什麼事?」區茂雄繼續責罵睿穎,「不要臉的死丫頭,你果然就跟你那個偷人的婊子母親一個樣,長大了也只會成天跟男人廝混在一起,全身上下沒一根好骨頭!」

  「區先生,我是睿穎的導師,如果你要管教,請不要對她動手,也不要用髒話來羞辱她!」方老師怎麼也沒想到,電話裡客氣有禮的區茂雄,竟然是這樣的野蠻人。

  「導師?導師又怎樣?你很快就不是了!我要給她轉校,以後再也不關你的事!」說著,區茂雄動手去扯睿穎,「死丫頭,還不給我過來?裝死啊!」

  滕騏受不了睿穎被暴力對待,他抓住區茂雄的手,用力一扭——

  「啊~~放開我!我的手要斷啦~~」

  滕騏冷眼看著區茂雄呼天搶地,手勁慢慢加重,他真的想扭斷他的胳臂!

  「滕騏,快住手!」方老師厲聲喊,但滕騏充耳不聞。

  見沒人制止滕騏,他又大喊,「死丫——睿穎,快救救爸爸啊!你真要看他扭斷我的手嗎?」

  「滕騏,別這樣,他是我爸……」睿穎哀求地扯扯滕騏的衣角,滕騏才恨恨的放開手。

  區茂雄跌坐在地上,撫著痛徹心扉的手臂哎喲哎喲地叫,敢怒而不敢言。

  「爸,你沒事吧?」睿穎把父親從地上攙起來,卻沒注意自己一邊臉頰已腫得像麵包一樣。

  「你怎麼會交上這種小混混?他剛剛真的想扭斷我手臂你知不知道?」

  「滕騏只是……想保護我。」

  「我是你爸,難不成我會吃了你嗎?」在接觸到滕騏冰冷的目光後,他連忙又閉上嘴,怕給自己惹來一頓皮肉痛。這小伙子的力氣實在太大了!「算了,我們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區茂雄拉了女兒就想走,但滕騏卻握住睿穎的手臂,不肯鬆手。

  「你想幹嘛?」區茂雄防備地問。

  「讓睿穎留下來,我會照顧她。」就算滕騏不屑、不恥對區茂雄彎腰,但只要是為了睿穎,他什麼都能忍,「我求你!」

  一向自尊心極強的滕騏,為了她竟不惜向爸爸低頭……睿穎別過臉,不忍看,心卻在淌血。

  「哈!你很喜歡我女兒是吧?」

  「是,我愛她!」

  區茂雄冷笑地問:「你們住在一起那麼久,我想你已經睡過她了,對吧?」

  「爸!」這麼私密的問題,爸爸竟毫不避諱地說出口,讓她難堪。

  滕騏那只空出的手悄悄的握緊拳頭,緊得連手臂都冒出青筋,但最後他強迫自己鬆開拳頭。

  「對。」他一口承認了,不想說謊而讓睿穎傷心。

  區茂雄一聽,樂壞了。這下他總算可以報仇了!

  「我要告你!臭小子你聽見沒有?我會告死你!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我要送你去少年監獄吃牢飯!」

  睿穎臉色一白,「爸,不要!我們在一起是真心的,絕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他狠瞪女兒,「你少囉嗦!」

  方老師傻眼,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急了,「區先生,何必把事情鬧大?要是真的上了法庭,睿穎就會被迫在法官、律師面前鉅細靡遺的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傷害啊!」

  「我才不管!我就是要送這臭小子進監獄,誰教他剛剛竟敢對我動粗!」區茂雄滿腦子只想報復滕騏,女兒會怎樣他才不在乎。

  「爸,算我求你好不好?我馬上跟你回去,求你不要對他採取法律行動——」

  「好,你告吧!」滕騏慢慢的直起身子,咧開森寒的笑容,開始活動筋骨,「反正都要坐牢了,那我就先扁到夠本再說!」

  區茂雄沒想到滕騏竟然是這種狠角色,嚇得拉了睿穎就跑。

  「臭小子,你給我記住!」臨走前,還不忘撂下狠話。

  「你也給我記住,要是再敢打睿穎,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對著區茂雄喊話,但他的眼卻是緊緊望住睿穎逐漸遠去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電梯裡,才頹然在沙發上坐下。

  她走了!

  滕騏將臉埋入攤開的掌中,有好一會兒不想抬頭面對這個醜陋的世界。

  「滕騏……」

  方老師不忍地將手搭在滕騏肩上,滕騏卻冷聲道:「把你的手拿開!」

  她只好縮回手,「我知道你很難過,但……」

  滕騏站起身,面對方老師,俊容上的怒容不容錯辨。

  「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你就和那些無知又自以為是的大人一樣,打著為我們好的旗幟,但事實上,你就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做好事的虛榮感!」

  方老師張口結舌,沒想到滕騏會說出這種話,宇字尖銳,又那麼命中要害。

  「『春風化雨』?『教師楷模』?『杏壇之光』?『師鐸獎』?」滕騏指著書櫃裡一張又一張閃亮亮的獎牌,神色嘲諷,「把這些獎牌擺出來,唯恐別人不知道你是優良教師嗎?很好,你自以為今天又做了件好事,讓我告訴你,你把睿穎送回她父親身邊之後,她過的會是怎樣的日子。」

  明明滕騏只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少年,但他的氣勢卻壓得方老師喘不過氣來。

  「我想你應該不知道睿穎她父親是怎樣的人吧?我可以告訴你,他是個只知道賭和酗酒的人!只要他賭輸或喝醉了,就打老婆或打睿穎出氣,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好好一個家庭弄得妻離子散!當年他從台北逃到宜蘭,把債務全丟給睿穎的母親,她的母親沒辦法,只好把睿穎送到孤兒院,自己則連夜跑路了!」

  方老師眼睛瞠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她的嘴開開合合,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但是……當我打電話給他時,他很高興啊!他說他很想找回女兒,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現在他當然需要女兒!」滕騏提高聲音了,「因為女兒大了,可以賺錢供他花用了,他當然很樂意來把她帶回去!」

  「也、也許他已經戒酒戒賭,也許事情不像你以為的那麼糟……」

  滕騏凌厲地反駁,「你問問自己,這樣的說法你到底信不信?你以為狗改得了吃屎嗎?如果酒鬼和賭徒得到一次教訓就會學乖,那台灣就不需要法律了!」

  方老師這才終於意識到,她很可能在自以為熱心的情況下,害了她的學生……

  「你以為他們回宜蘭後,會把睿穎的學籍一起轉到宜蘭嗎?」

  「難,難道不是嗎?」區茂雄明明說他會幫睿穎轉到宜蘭最好的高中就讀啊!

  「區老頭不會讓睿穎去上學的,他只會逼睿穎去工作。」睿穎說她想變成蝴蝶,但……她還有機會蛻變嗎?滕騏望著方老師震驚的眼眸,眼中寫滿悲憤,「是你毀了她,這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方、老、師!」

  滕騏走了,方老師則頹然跌坐在地板上。

  過幾天,據說方老師向校方提出辭呈,從此不再執教鞭。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滕騏變了。

  他變得沉默寡言,對任何事彷彿都失去了興趣。

  他一樣上課,一樣進研究室,把全副精力全發洩在課業與研究上,不到夜深不肯離開研究室。

  因為他不想回去面對沒有睿穎的屋子。

  滕騏出色的表現讓教授直說挖到寶了,還親自帶他去參加倫敦的資研學會,讓所有人見見這個年輕又有才華的少年。

  滕騏坐在會議廳裡,聽著教授熱切講述「他的」研究報告,他表情木然,那些佩服的眼神對他來說沒有意義,那些熱烈的掌聲對他也沒有意義,只因為睿穎不在他身邊,他的成就沒有分享的對象,於是一切便失去意義。

  會議結束後照例有一個餐會,讓東西方學者一面用Buffet,一面相互交流。

  滕騏沒有加入,他向教授假稱時差沒調過來想先上樓休息,但他其實只想遠離嘈嚷的餐廳,一個人坐在石階梯上抽煙。

  滕騏學會抽煙是在睿穎離開後的事,有一天他在便利商店看到架上的香煙,沒有多考慮就要了一包,就這麼習慣了抽煙。

  當滕騏獨自吞雲吐霧時,他聽見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下,回過頭—看,是艾德•海曼,資研學會的出資者。

  滕騏原本以為自己坐在階梯上抽煙擋到了艾德•海曼的去路,於是他側過身讓出通道,可他卻笑咪咪地向他走近。

  「抱歉,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居然是找他?滕騏只好將煙蒂丟在地上踩熄。

  「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問過你的指導教授,聽說你今年才大一?」

  「是。」

  「我叫艾德•海曼,我仔細讀了你的論文,對你十分非常欣賞,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到海曼學院來?」艾德很少和這麼年輕的男孩說話,因為他太迫切想延攬滕騏,所以他表現得有些急切,「海曼學院是一所以金融與科技為主的學院,因為我們的審查十分嚴格,因此聽過海曼學院的並不多,但是當今各國有名的金融巨擘或科技業龍頭領導人,都是我們的畢業生。」

  艾德隨口念了幾個人名,全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隨便跺個腳都能造成全球經濟大地震。

  「我相信你如果能到海曼學院來,絕對可以取得更好的教育資源,因為我們在這方面的師資是全球最頂尖的。」

  「抱歉,我沒興趣。」他沒想過要離開台灣,只因他心愛的女人在那裡。

  「如果你是因為兵役問題,我可以設法為你解決。」他問過他的指導教授了,除非是以交換學生的身份,否則像滕騏這年紀的男孩,基本上很難取得簽證。

  滕騏禮貌地微揚了下唇角,對他點點頭,「謝了,但我沒想過離開台灣。」

  艾德見滕騏態度堅定,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但他還是掏出一張名片給滕騏。

  「雖然我對這樣的結果感到遺憾,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給我一通電話,好嗎?只要你肯轉到海曼學院,所有的條件都好談。」

  滕騏連看也沒看,就將艾德的名片收進皮夾裡,「謝謝你,海曼先生。」

  艾德很挫敗地離開了。他果然還是不要親自介入談判比較好,這一點他的智囊團已經建議過他了,甚至連他的女兒都這麼說過,但當他看到有才華的孩子,還是忍不住想親自去說服……

  唉!不知道現在才去修「談判的藝術」這門課還來不來得及?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抵達公寓門口已是深夜一點。

  他拎著行李袋,一路抽煙上樓,在五樓往六樓的轉角處,他看見有一抹人影晃動了一下。

  滕騏一震,落了一大截煙灰在樓梯間。

  「睿……睿穎?」可能嗎?她回來了?

  「呵呵,抱歉,讓你失望了。」影子的主人現身了,滕騏瞇起眼眸,全身盈滿肅殺之氣。

  是睿穎的父親,區茂雄!

  「你來做什麼?是不是睿穎發生了什麼事?」如果區茂雄敢點頭,他一定會扭斷他的脖子,他發誓!

  「別緊張,睿穎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我來找你,當然是想和你談條件。」

  「什麼意思?」滕騏神情防備。

  「你想要睿穎吧?」區茂雄笑得狡猾,「她也是天天以淚洗面,天天想著你喔~~」

  滕騏想像她啜泣的模樣,整顆心都揪起來了。「你想和我談什麼條件?快說!」

  「很簡單,你給我錢,我把女兒給你,我願意和她脫離父女關係,讓她徹底屬於你。」區茂雄看出滕騏心動了,又加把勁地說:「我也不是冷血動物,真怕睿穎就這樣哭到瞎掉,我好歹是她的父親,當然會不忍心……」

  滕騏不耐地打斷他,「不必跟我扯廢話,你要多少?」

  「我體諒你只是學生,所以——」他伸出五根手指頭,「五百萬就好。」

  滕騏火大地把旅行袋往地上一甩,低吼,「五百萬?你當我在印鈔票嗎?」

  就算把他每一分錢算進去,也不過百來萬,叫他去哪裡生出五百萬?

  「你有金頭腦啊!」區茂雄拿出—張皺巴巴的報紙,上面寫著他拿了全國程式設計首獎,又獲得學術單位的獎勵金、相關研究經費、政府研究補助金等等,「你拿了這麼多獎,少說五百萬跑不掉吧?」

  該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參加了這些比賽,這準是教授幫他遞出的。

  「我沒有這麼多錢,隨你信或不信,那上面的獎金或經費連我自己都沒見到!」

  「是嗎?」區茂雄慢吞吞地收起報紙,從他身邊擠過去,往樓下走去,邊走還邊歎氣。「我女兒真可憐,要是她知道連你都不要她了,不知道她會不會去尋短?」

  「站住!」滕騏忍無可忍地道:「給我一個月,我會設法籌出錢來……」

  區茂雄笑了。就說嘛!這小子怎麼可能沒錢?

  「你只有三天,三天後,我可不敢保證睿穎會變成什麼模樣!」

  「你——」滕騏揪住區茂雄的衣領,眼看著拳頭就要揮下,但區茂雄重施故技,用睿穎來威脅他。

  「你敢再打我,我保證睿穎會得到相同的對待!」

  這句話,讓滕騏恨得牙癢癢,拳頭遲遲無法落下,最後只好不甘心地放開他。

  「呵呵,那麼三天後我會再來找你。」區茂雄得意地拉拉衣領,臨走前又道:「對了,我勸你別費力找到宜蘭去,因為我們已經搬了家,也換了電話,你找不到她的。呵呵呵~~」

  聽著區茂雄泯滅人性的笑聲,滕騏一拳重重揮向牆壁。

  該死!區茂雄居然用睿穎向他勒索五百萬!

  三天內他去哪裡生五百萬出來給區茂雄?

  驀地,從旅行袋裡掉出來的文件中,有一張閃著銀光的名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艾德•海曼的名片。

  驀地,他想起艾德說過的話——只要你肯轉到海曼學院,所有的條件都好談。

  滕騏拿起名片,自嘲地笑了。

  不知道,他的「才華」在艾德的眼裡,值不值五百萬?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6-4-5 00:09: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再度見到滕騏,睿穎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走出火車站,她看見滕騏就站在出口處等她。

  「滕騏……」睿穎太急著要奔到他身邊,卻沒注意腳邊的階梯,她足下一個踏空,差點跌跤。

  滕騏反應此她更快,早在她腳下一滑時,他已經衝到她身邊,下一秒便接她入懷。

  總算接住她了!滕騏呼出一口氣,將失而復得的人兒更擁緊了些。

  「小傻瓜,你沖得那麼急做什麼?要是摔傷怎麼辦?」他的責備裡,飽含了濃濃的關切。

  睿穎撞紅了俏鼻,但她一點也不疼,抬起小臉對住他笑,「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摔傷的,對不對?」

  「對。」滕騏捧住她清瘦的容顏,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像是連她有幾根睫毛都算清了,確定分毫不差,才終於感覺自己的心歸了位。

  「老天!我好想你……」他貼在她唇上低語。

  「我也是。」她輕啟朱唇,迎接他熱烈的吻。

  他們回到位於六樓的老公寓,迫不及待地肌膚相親。

  離開對方以後,每流逝一天就在心裡鑿下一個窟窿,這個窟窿一天比一天更深,最後心裡累積出一個空虛的黑洞,只有對方的愛撫與親吻能夠填補。

  他們徹夜糾纏,彼此需素,像兩隻受傷的獸,互相舔舐傷口。他們連片刻也捨不得分離,渴了,滕騏抱著睿穎到廚房喝水,相互分享同一杯甘泉;汗濕了,他抱著她進浴室,一起擠進小到不能再小的浴缸裡,笑看洗澡水全滿溢了出去。

  日昇月沉,對他們失去了意義。他們足不出戶,而滕騏整整一星期在班上缺席。

  躺在他臂彎裡,睿穎小聲地問:「滕騏,你不去上課沒關係嗎?」

  「沒關係。」他輕撫她的髮絲,在她頭頂印下一吻。

  「不去研究室也沒關係嗎?」

  抱著睿穎的手緊了緊,但他啞聲說:「那不重要。」

  現在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把他從她身邊拉走。

  「滕騏……」

  滕騏忽然撐起上半身,望著她問:「睿穎,你被帶走以後,你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我一直在哭……」睿穎說著,有些難為情,「我……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控制不了。我一直哭,我爸一直罵,他罵了什麼我都沒印象了,我只知道我想的全是你……」

  她的敘述那麼雲淡風輕,滕騏卻覺得心酸。

  「我爸說他在鎮上幫我找了一個工作,叫我隔天就去上班,那是一個貨運行的文書工作,但是第一天我就被辭退了,因為我一直出錯。我爸氣死了,又臭罵我一頓,還不准我吃晚飯……」說到這裡,睿穎笑著抬眼看滕騏,但他沒有笑,「滕騏,你怎麼了?」

  「夠了,別再說了。」她把往事當笑談,他卻聽得字字椎心。「我好恨自己,竟然保護不了你……」

  「滕騏……」她急急抱住他的頭,吻他的眉,吻他的頰,「別這樣,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以後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啊!」

  這句話,更令他自責。她怎能這麼輕易原諒他?她怎能這麼貼心、這麼可人?

  「睿穎……」他強迫自己揚起笑容,「如果你可以許願,你希望我愛你多久?」

  「一輩子。」

  「只要一輩子就好嗎?」

  睿穎伸出手指來數,「那就……下輩子,和下下輩子,還有下下下輩子,然後是下下下下……」

  她數到最後,忘了自己數到哪一世,困惑的表情令滕騏低笑。

  「我會永遠愛你,小傻瓜。」說著,他又吻住她。

  「滕騏……」她嚶嚀著,又被他捲入激情的漩渦裡。

  在最終的高潮來臨前,滕騏一反常態,以近乎強迫的方式要她說愛他。

  「告訴我你愛我,睿穎,說你愛我!」

  「我愛你,滕騏。」她回答得心甘情願。

  於是他滿足了,用令人沉醉的溫柔佔有她。

  時間好似在這公寓裡停住了,沒有日夜,沒有四季,只有最純粹的愛情無限延續……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時間彷彿回到了先前,在滕騏的安排下,睿穎轉入另一所私立高中,重回校園生活。滕騏也回學校上課,一樣在研究室待到睿穎下課,不同的是,滕騏不再到學校去接她,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他們總約在別處再一起回家。

  一個月過去了,滕騏的愛情與規律的飲食使睿穎漸漸的紅潤起來,體重也增加了,看起來再也不像營養不良的小茉莉。

  但滕騏卻有些不同了,他漸漸變得沉默,開始背著她講電話,卻從不告訴她是誰打來的。

  睿穎知道那不會是女生打來的電話,因為滕騏講電話的態度,像是在與長輩對話,較為恭謹小心,但睿穎怎麼也想不出來,滕騏會是在跟誰講電話。

  這天,睿穎在做晚飯,她聽見電話鈴只響了一聲,滕騏就立刻接起來,說話時聲音壓低,表情凝重。

  當滕騏掛了電話後,睿穎好奇地問:「是誰打來的?」

  「是我的指導教授。」他立刻轉移話題,「你煮了什麼菜?」

  睿穎卻不回答他,只用一雙大眼盯著他瞧。

  「你最近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怎麼會?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沒有理由不開心。」

  睿穎沒有被他說服。

  雖然她沒有滕騏那樣的好口才,也不敢說自己很瞭解他,但是她敏感地察覺他的心境變化,知道他的快樂與不快樂。

  「你為什麼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呢?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不是說了沒事嗎?」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偏要追問?

  「滕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脆弱,不能為你分擔煩惱?」

  「睿穎……」他眼神複雜。

  「或許我不像你那麼厲害,也不像你那麼有辦法,可是我在乎你啊!我不想被你隔絕在心門外,當一個懵懵懂懂的傻瓜。」

  「根本沒有的事,你要我說什麼?討論這種事根本是沒有意義的!」滕騏煩躁地爬梳過頭髮,有些不耐煩了,「我很餓了,快點開飯好嗎?」

  討論這種事根本是沒有意義的!

  睿穎被他的話刺傷了。她的在乎和關心,對他而言沒有意義嗎?

  話一出口,滕騏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急急把她納入懷中解釋,「睿穎,你別胡思亂想,我剛剛的話沒有別的意思,你別想太多。」

  睿穎卻默默推開他,一個人走回廚房。

  瓦斯爐上的水已經滾了,她卻對那鍋沸水視而不見,因為她仍想著滕騏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深深的感到挫敗。

  滕騏一定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卻因為她的脆弱,所以他才選擇瞞著她。她真沒用,只能成為他的負擔……

  水因為劇烈沸騰而溢出鍋子,睿穎終於發現了,但她竟拿起抹布要去擦溢出的沸水。

  「睿穎!你在幹什麼?!」滕騏差點被她嚇壞,從她背後將她抱開,然後關掉瓦斯爐,最後才把抹布蓋到溢到瓦斯爐的沸水上。

  「你沒事吧?燙到沒有?」他握住她的手,反覆檢查,憂慮之情溢於言表。直到他確定睿穎沒受傷,才呼出一口長氣,隨即責怪她,「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那樣做很危險?那水有多燙你知道嗎?要是燙傷了怎麼辦?」

  睿穎負氣地把手抽回來放到背後,不回答他。

  睿穎的反應也惹毛滕騏了,他冷著一張俊顏轉身走回房間,用力甩上門。

  「砰!」重重的甩門聲,差點震碎睿穎的心。

  她覺得又難過又委屈,眼淚落得又凶又急,她跌坐在地上開始無助地哭泣。

  他們從來不吵架的,但這次卻鬧得很僵,她不知道該怎麼收拾殘局,而滕騏看起來又很生氣……天!他會不會再也不理她?

  他們兩個人,一個是急欲分擔對方的煩憂,一個是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他們都深愛著彼此,卻也使彼此都受傷。

  睿穎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抱了起來。

  「對不起,你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滕騏急切地哄她,她的哭法是那麼隱忍,像一把銹掉的刀,慢慢剜著他的心,使他痛徹心扉。「睿穎?噓,親愛的,不哭了……」

  他吻她的淚,不停地道歉,終於,睿穎壓抑的哭泣轉為抽泣,最後終於慢慢的平息。

  滕騏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冰箱,睿穎被他抱在腿上,頭靠著他的肩,感受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撫她的發。

  「滕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好嗎?你這樣讓我好擔心……」他倆之間一向沒有秘密,為什麼突然之間滕騏要對她隱瞞?

  「睿穎……」滕騏的聲音裡,湧入了苦澀。

  「還是不能告訴我嗎?」

  望著她憂慮的大眼,滕騏多希望自己可以永遠不必面對這個問題,但是他明白,這件事她最終還是會知道。

  「睿穎,我……就要到英國去了。」

  一說完,他就感覺懷中的人兒全身都緊繃起來。

  她愣愣的問:「那……你什麼時候出發?要去多久?」

  望著她,滕騏困難地吐出——

  「下週一出發,要在那裡待五年。」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滕騏一度以為睿穎聽見他要離開五年,一定又會哭起來,但是她沒有,只是血色在一瞬間從她臉上褪去,變得好白好白。

  「為什麼突然說要去英國?什麼時候決定的?」睿穎鎮定地瞅著他,聲音微微的顫抖。

  「一個多月前,教授找我去參加倫敦的資研學會,我在那裡遇見艾德•海曼,他是著名的海曼學院創辦人,艾德找上我,要我考慮轉學,他說他對我的研究報告很感興趣,要提供我一個更好的求學環境,並保障我將來的收入。」他深吸一口氣,注視著她,「當時……我馬上就答應了。」

  一個月前,滕騏打電話給艾德,開口向他借五百萬。

  他沒想到艾德竟然一口答應,並且不要他還錢。他說:「我只希望你重新考慮我向你提過的事,我會保留你的名額,你可以慢慢考慮。」

  當時,滕騏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他知道,他欠下的這個人情太大,他不可能不償還。

  但滕騏不想讓睿穎知道,他是為了她才欠下這個人情。他不要她的心裡有任何包袱,睿穎是個單純的人,他不要她為了這件事去恨她父親,然後對他一輩子抱持虧欠感。

  他只要解除她身上所有的枷鎖,給她自由,讓她去飛。

  「所以,你答應他了嗎?」

  「嗯。」

  五年!他居然要離開她五年,而且就在下週一!今天都已經是星期四了!他竟然到現在才告訴她……

  睿穎按住胸口,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心臟要停止了,但荒謬的是,她的手仍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睿穎……」他伸出手想觸碰她,但睿穎卻不信任似的避開他,離開他的懷抱,遠遠的與他對視。

  「你考慮過我嗎?你不是跟我約定三年後再見面嗎?或是你以為我從此不會再回來了?」

  那她呢?在他們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之後,他竟然告訴她他要去英國!

  「你知道我一直想出人頭地,我們以前不是一再的討論過嗎?有一天我一定要賺大錢,讓你過好日子,不會再有人看不起我們,睿穎,你瞭解我的不是嗎?」

  「你想賺大錢、出人頭地,難道在台灣就不行嗎?為什麼非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他竟然這麼狠心說要離開她……

  「你知道海曼學院有多難申請嗎?比耶魯或牛津更難!從海曼學院畢業後,艾德承諾安排我進海曼集團工作,那是離成功最近的天梯,如果我只要花五年就可以超越別人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成就,那我為什麼要捨近求遠?」

  睿穎指著自己,問他,「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裡?」

  「睿穎!」他從地上起來,按住她的雙肩,焦灼地對她說:「我會回來的,一定!我發誓!」

  睿穎聽著他的話,覺得心好痛。他的人生計畫就是獲得成功、賺大錢,但是他的計畫裡,沒有她。

  他甚至沒想過要帶她一起去,而是要把她一個人留下來。

  「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她終於還是問了出口,他是她生命中的全部啊!她不想和他分開!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海曼學院是全體住宿制,而且管制嚴格,若不是海曼的學生是無法進入學院的。就算我把你安置在離學院最近的公寓裡,我也不能任意離校,你在英國人生地不熟,萬一發生什麼事我只能乾著急!」

  再者,若是睿穎和他一起去,他也無法專心於課業,只會滿腦子想著要與她見面。

  「睿穎,五年很快就過去了,你就想像我去當兵,把我當作在服役所以見不到面。至於生活費、學費你都不用擔心,我已在你的戶頭裡存入一筆錢,足夠你念完大學——」

  「如果五年過去了,那個叫艾德•海曼的人給了你一個更好的職位,如果他要你留在英國,他說要重用你,給你更多更多的薪水,你是不是就會留在那裡不回來了?」

  「我不會!」滕騏急急的對她保證,「因為你在這裡,所以我會回來,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永遠的家!」

  睿穎聽著他急切的保證,眼中重新燃起一線希望,「如果……我求你不要去呢?」

  滕騏的表情為難,他彎下腰與她期盼的大眼對視,並放柔了嗓音道:「睿穎……我只要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好不好?」

  他的回答,使睿穎的心都涼了。

  他要去,即使她都這麼求他了,他還是要去!

  他不要她了!他終於要丟下她了!一股即將失去滕騏的恐懼抓住她,使她像個即將溺水又攀不著救命浮木的人,拚命向他求救,他卻置之不理,最後終於滅頂……

  睿穎胸口傳來窒息般的疼痛,那疼痛麻痺了她所有的感情。

  「我知道了。」她輕輕的退後一步,轉身走出廚房。

  「睿穎!」滕騏追過去,在追到她房門口後,被關上的門板阻擋在外。

  滕騏用力敲門,「睿穎,你別這樣!出來,我們好好談談……睿穎!」

  睿穎反鎖了門,將背脊貼在門板上,聽著他在門外不停敲門而狠心的不予回應,她感覺喉頭哽咽,幾乎要呼吸不過來了。

  他們兩個人在門的兩端各自堅持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外頭的敲門聲停止了。

  整幢屋子頓時陷入無邊的寂靜,悄無聲響。

  接下來的日子,睿穎更是避免與滕騏見面,她還是一樣做晚餐,但是當他回到家時,卻只能獨自吃飯。

  隨著出發的日子逼近,滕騏更希望解開兩人間的僵局,他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和睿穎分開,他希望能獲得她的體諒。

  星期五,滕騏中午就回家了。

  他已經向台大辦妥休學手續,婉拒了教授為他準備的餞別會,婉拒了同學、學長的歡送會,一心只想回家等睿穎,好好和她談談。

  睿穎一回家,就看見滕騏坐在那裡邊抽煙邊等她。睿穎下意識的要走回房間,但滕騏不讓她再有機會逃開。當她快步從他身邊走過時,他立刻三步並作兩步,捉住她的皓臂。

  「睿穎,你還要躲我到什麼時候?」滕騏忍耐地道:「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是的,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她也知道距離星期一隻剩下兩天了,可是面對即將分離的事實,她除了逃避又能怎麼樣呢?

  滕騏將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後捻熄煙蒂,移開煙灰缸,不讓她吸到二手煙。睿穎看見他的舉動,仍是那樣體貼她,這說明了他還是在意她,那為什麼他會那麼堅持要走?

  兩人面對面坐著,相對無言。

  過了許久,滕騏才開口,「睿穎,我會搭週一早上六點二十分的班機走。」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看見睿穎的眼眶紅了。

  「你還是……堅持要走嗎?」她艱難地問出口。

  「我已經答應艾德了,就一定要做到。」他把她的柔荑握入掌中,「就像我答應過你,我一定會回來,我發誓我會做到。」

  睿穎低俯著頭,望著桌面,感覺自己慢慢變得空洞。

  「睿穎,你要體諒我,我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我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強,讓自己有能力保護你不再受任何傷害。」

  「不要用我當藉口。」她聲音輕得像是飄揚的柳絮,「如果你覺得踏上這條路會讓你更接近你的夢想,你就去吧!五年也好,十年也好,回不回來都無所謂。」

  滕騏隱隱動怒了,「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睿穎終於抬起頭來,對他哀淒一笑。

  「因為,我決定和你分手。」

  滕騏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驀地揪緊她的手,凶狠地低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睿穎吃痛地縮起肩膀,可是她不退縮。

  「我要分手。」她再重複一次,唇邊帶著幾近破碎的笑,「如果你一定要去英國……請你放我自由。」

  室內有短暫的死寂。

  然後,滕騏的聲音像炸彈般炸開,「不可能,我不同意分手!你說我不講理也好,說我自私也好,總之我不會跟你分手,你想都不要想!」

  「如果你對我已經沒有留戀了,何必徒留著這段關係?」為什麼不徹底斷個乾淨?維持一段名存實亡的感情又有什麼意義呢?

  滕騏望住睿穎的眼神冰冷而危險,「我從沒說過一句對你不再有留戀的話。」

  說完,他轉身回房,表示討論到此為止,再無轉圜的餘地。

  星期一的早晨,睿穎一如往常地起床,但是滕騏已不在他的房間裡,他的行李箱也不見了。

  他走了!連對她說聲再見都沒有,就這樣走了……

  睿穎腿一軟,跌坐在地板上,看著滕騏空蕩蕩的房間,她覺得自己的心也空空的讓她直想掉淚。

  然後,她看見滕騏在枕頭上放了一隻盒子。

  她慢慢的走過去,打開盒子,一時間,五彩繽紛的蝴蝶全飛了出來,在屋裡盤旋著,好似滕騏的思念還留在這屋裡,與她在一起。

  睿穎看見盒底有一張信紙,她打開,滕騏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

  睿穎:

  記不記得你說過,長大以後想變成一隻蝴蝶?

  蝴蝶是很美麗,但也是很脆弱的東西。所以,我要讓自己更堅毅、更寬廣、更強悍,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變成你的蒼穹,讓你在我的保護下,自由自在地飛翔。

  騏

  看完短箋,睿穎再抬起頭來,屋內已經沒有蝴蝶了。

  滕騏走了,但她感覺到他對她的愛仍在屋內盤旋,無言地告訴她:你不孤單。

  睿穎噙著淚笑了,她知道,他用這種方式傾訴他的感情。

  「我等你,不管幾年,我會一直等下去的,滕騏……」她將他寫的短箋緊緊的貼在胸口,堅定不悔。

  然而,滕騏離開台灣後,卻再也不曾與她聯絡。

  在這段期間,睿穎不知道寫了多少信給滕騏,他也不曾回覆。

  也許……是學業太忙了吧?滕騏是個要求完美的人,她最明白的不是嗎?但這樣的想法,總令她的心中有種不踏實的恐慌。

  此後春去春回,季節的遞嬗帶走了春花與秋月,唯有思念在光陰中慢慢沉澱。

  轉眼間,睿穎高中畢業了,三年級上學期的學測結果也在六月上旬放榜,她考上D大英文系。

  也在此時,睿穎對滕騏的思念,達到了頂點。

  睿穎寫了一封信給滕騏,除了告訴他考上大學的事,並且告訴他,她想到英國見他。信件寄出後,睿穎沒有再等滕騏回信,便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買了機票飛往遙遠的大不列顛。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6-4-5 00:10: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倫敦以泰晤士河左岸的市中心為主,可分為東、西、南、北四區。其中攝政公園一帶的北倫敦,綠茵遍佈,處處洋溢著歐式寧靜安詳的氣氛,是倫敦的高級住宅區。

  在這個全世界房價排名第一的住宅區裡,就屬海曼家族的宅第最廣、最顯眼。

  這幢百年歷史的宅子經過修繕與裝潢,被艾德•海曼拿來權充私人招待所。當然,經過海曼安排入住的房客,絕非泛泛之輩。除了長住倫敦的女兒蕾妮•海曼之外,多是叱吒政、經界的名人,而滕騏是招待所裡的第一個台灣人。

  滕騏已經完成為期兩年的海曼學院菁英課程,現在正在總公司擔任首席投資顧問,艾德對他倚重甚深。

  以上這些,都是睿穎從蕾妮的口中聽來的。

  「海曼學院一向有捉弄新生的傳統,加上滕騏一來就搬進海曼家的私人招待所,他又老是板著臉一副拽樣,就讓人更想欺負他了!所以同學故意拿走他櫃子裡的教科書和講義,讓他上課沒有課本可用。你猜滕騏怎麼辦?」蕾妮兀自講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睿穎卻一點也沒有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讓蕾妮很受挫,頻頻搖著睿穎,「猜嘛!給點面子,猜看看嘛!」

  睿穎動了下,慢慢轉頭面向蕾妮。

  「他是不是把拿他課本的人揍了一頓,要他把書還來?」

  蕾妮訝異地張大小嘴,「答對了!你怎麼知道?!」

  睿穎淡淡的微笑了下。她當然知道,就某部分而言,她是瞭解滕騏的,就像滕騏瞭解她一樣。

  睿穎輕聲說了句「Excuseme」,然後起身離開餐桌。

  「Ringing,你想不想去逛哈洛斯百貨?還是去白金漢宮?不然大英博物館怎麼樣?」蕾妮熱心地想盡地主之誼,睿穎卻婉拒了她的好意。

  「我要回去了。」

  蕾妮微微一愣,「你在倫敦訂了旅館嗎?」

  「不,我想回台灣了。」睿穎覺得,她已經沒有待下來的意義——因為滕騏一點也不高興見到她。

  她真傻!滕騏已經完全變了個人,他已不是從前的他了,所以這些年來,他從不給她隻字片語,說不定他此刻最想擺脫的,就是過去的回憶,偏偏她還不識相地找到英國來,徒惹他厭煩。

  「哦,Ringing,你別在意滕騏的話!」蕾妮熱切地拉著她的手,「我想他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只是他個性一向那麼彆扭……哎呀!東方男人不是都那樣嗎?外表酷酷的,其實內心熱情如火,他們呀!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這是蕾妮交了兩個東方男友後得出的結論,她雖然不是很瞭解滕騏,不過東方男人差不多都是這種悶騷個性吧?

  只是蕾妮沒想到,她的解釋卻使睿穎誤會她和滕騏的關係,心中更加黯然。

  「謝謝你,但我想我是不該來的。」不過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滕騏的眼光真的很好,他的女友不僅活潑開朗、美麗大方,對他未來的事業也很有助益,一點也不像她……

  「Ringing,如果你堅持要走,至少等滕騏回來再說嘛!你不打算親自告訴他一聲嗎?」

  睿穎搖搖頭,拎起她帶來的簡單行李走出海曼家族的宅第,蕾妮的挽留沒有打動她,現在她只想離開英國,回到那幢充滿回憶的小房子裡。

  回去吧!只有在那裡,她的世界才完整,她可以欺騙自己一切都沒有改變……

  上了計程車,睿穎忍不住眼眶泛紅,她吸吸鼻子,仰起小臉,告訴自己:不准哭,區睿穎!滕騏正一步步的邁向成功,你應該為他感到高興,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你不該只想把他留在你的小小世界中!你離開是對的……

  蓄著大鬍子的胖司機見睿穎久久沒說話,不由轉過來問:「小姐,你要上哪兒?」

  「希斯洛機場。」

  到了機場,睿穎費了番唇舌更改班機時間,然後獨自坐在機場大廳裡,大片玻璃窗透出難得的燦艷太陽,將她投映在地的影子拉得好長,睿穎托著下巴,看著自己的影子,覺得格外孤寂。

  驀地,另一條修長的影子以驚人的速度接近,將她纖巧的淡影吞沒。

  睿穎愣愣的抬首,意外的發現滕騏就站在她的面前。

  那是她過去不曾想像過的滕騏,此刻的他,看起來和記憶中穿坦克背心和牛仔褲的模樣完全不同了。

  他穿著整齊而昂貴的西服,像是從辦公室直接過來似的,但脖子上的領帶已被他扯松,領扣開了三顆,渾厚的胸膛因奔跑而紊亂地起伏著;他的鼻樑上還戴著一副黑色膠框眼鏡,手上抓著一份文件,種種跡象顯示,他是接獲通知後匆匆趕過來的。

  他還是來了。

  睿穎不知道該說這是意料中事,還是意料之外。

  她無法否認在內心深處,仍企盼他是在意她的去留的,但他表現於外的絕情,又讓她不敢抱持希望,就怕失落感會將她淹沒。

  他倆就這樣,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隔著兩步之遙的距離對望著,許久都沒有人開口。

  最後,滕騏慢慢的摘掉眼鏡,收進西服內袋中,然後彎身拎起她腳邊的包包,掛在拿了文件的左手腕上,然後對她伸出右手。

  「過來。」他簡潔地命令。

  睿穎望著他的大掌,又望望他冷肅的面容,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這雙比記憶中更大的手,已經令她感到陌生了嗎?

  滕騏見她動也不動,索性邁開腳步,將她從椅子上拉起。

  睿穎別無選擇,只得被動的跟著他走。

  滕騏帶著她坐上臨時停在機場外圍的寬敞房車,並用漂亮的英式發音對自己的司機道:「到希爾頓飯店。」

  即使是在車上,滕騏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睿穎可以感覺到司機從後照鏡投來的好奇眼光,但她低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她知道司機可能會以為她對滕騏而言是極重要的人,可是他不知道,滕騏握著她手的舉動,與「親密」這個辭彙一點也不相干……

  轎車停在希爾頓飯店門口,門房打開門,看見下車的是滕騏,笑容益發燦爛起來。

  「日安,滕先生。」

  滕騏點點頭,牽著睿穎大大方方走進飯店大廳。滕騏顯然是這裡的大戶,正在與房客寒暄的飯店經理遠遠的看見滕騏,立即對房客道了聲歉,漾著笑臉迎上前來。

  「真高興見到您,滕先生,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

  「我需要一間房間。」滕騏開門見山地說。

  「沒問題,您喜歡的那間房,我們整理得非常舒適,您隨時可以使用。」經理馬上走入櫃檯,奉上鑰匙一把,「我馬上派個人來幫您拿行李……」

  「不用了,我不希望有人來打擾。」說完,滕騏帶著睿穎搭電梯直接上樓。

  到了六樓,出了電梯右轉至底是間設備完善的商務套房,裡面除了客廳、小吧檯外,還有書房。

  書房裡放著一張歷史悠久的骨董書桌,那透著蜂蜜色澤的桌面極為誘人,旁邊甚至備有印表機與傳真機,機能性極強。而那張床就不用說了,除了超大的尺寸以外,整套寢具看起來就彷彿是藝術品。

  雖然她沒有住過飯店,但睿穎知道這間房間的索價絕對不便宜,但——他到底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一進房間,滕騏把她的舊包包放在昂貴的緹花沙發上,然後脫掉西裝外套,拉掉礙事的領帶,在客廳裡踱起步來。

  他看起來像只一掌拍在倒刺上的豹子一樣焦躁,又挾帶著憤怒的情緒,睿穎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看得出來他竭力在隱忍。

  好半晌,他終於定住腳步,面向她粗聲問:「你為什麼要走?」

  睿穎覺得有些委屈,他這麼問,倒像是她自己要走似的!

  她咬咬下唇,細聲道:「是你要我走的……」

  「我指的是明天!更正確一點來說,是明天晚上!」

  「這有什麼分別嗎?」橫豎就是趕她走,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滕騏為什麼不高興?

  「當然有,我需要時間把手邊的工作進度完成,才擠得出時間來和你談話,你這一走,又把我的進度全打亂了!」滕騏走到她面前,使得睿穎不得不仰起頭才能與他對視,「你為什麼這麼不聽話?你讀過我寫給你的E-mail嗎?」

  睿穎搖搖頭,她已經很少打開信箱了。那個信箱堆滿了垃圾信件,而她永遠等不到盼望的人來信。

  「你寫了什麼?」

  「我要你別過來,這段時間為了籌組投資公司,又加上艾德交付給我的業務,我忙得簡直快把辦公室當臥房了……」滕騏煩躁地爬梳過黑髮,疲憊地坐進沙發裡,「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才睡了三小時?」

  睿穎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小手在他五官上遊走,將分別了近三年的滕騏仔仔細細地重新溫習一遍……是的,她現在才發現,他看起來非常疲累。

  她低低的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明明才剛見面,就急著趕我走。」

  滕騏歎了一口氣,「我就猜到你會這樣想。」

  他還不瞭解她嗎?要不是接到蕾妮的電話,他也不會放下會議跑到機場來找她。他就怕她帶著對他的誤解回台灣,一個人在那裡胡思亂想。

  「我感覺你變了,你和我記憶裡的滕騏不同了,我想是不是你的眼界寬了,所以想捨棄過去所有不堪回首的部分,包括我……」

  「是,我是變了。不論是形於外的,或是形於內的思考模式;因為我不允許自己認輸,只能選擇讓自己變得更強。有時候我作夢,夢見我們在育幼院的那段日子,醒來以後總是一身冷汗,因為那段日子是黑暗而無望的,也是我想抹煞遺忘的,至於你,」他托起她的下巴,「你怎麼會以為你是我『不堪回首』的一部分?你是我的蝴蝶,因為有你,我才看得見世界的顏色,你懂嗎?」話的尾音消逝在她的唇間。

  她輕搖螓首,被動的承受著他的吻,睿穎有些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她明白自己對他是具有某些意義的,卻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不急,有一天你會懂的。」

  這個吻,兩人都等待得太久,當雙唇相接時,淺嘗變成了深入,兩個悸動的靈魂在迫不及待的探索中,放任慾望之火蔓延——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其實滕騏根本沒有時間和睿穎在飯店裡耳鬢廝磨,現在會議一定因為群龍無首而天下大亂,手機振動的嗡嗡聲響了又停,他知道現在不是沉醉溫柔鄉的時候,可是當他看著睿穎的睡顏,他發現自己無法從她的身邊走開。

  像這樣擁著她入眠,曾是過去無數個夜晚遙不可及的奢望,而今夢境成真,他卻開始害怕分離。

  滕騏苦笑著輕撫睿穎睡夢中的嬌顏,他想,她一定不知道,其實他比她更害怕失去這段感情。

  「滕騏是個強人」,曾有人這麼說他。但是沒有人知道,一直以來支持他意志的是什麼?也許就連睿穎也不明白,她就是使他堅強的理由,只要她在他的身邊,他就無所畏懼!因為他知道,不管面對多大的挑戰,總有一個人兒在等待著他;失去了她,他的努力就沒有意義。

  床上的佳人眼睫動了動,而後緩緩睜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滕騏的容顏。

  「睡得好嗎?」他用手指纏捲她烏絹般的髮絲,放到唇邊輕吻。

  睿穎沒想到自己竟睡得這麼沉,不由有些羞赧。「我……嗯,你呢?」

  「瞇了一下就醒了。」他伸了個懶腰,短暫的養精蓄銳後,他又有了充沛的精力,睿穎真是他最好的鬆弛劑,只要她在他身邊,他緊繃的身心都可獲得紓解。

  睿穎看著他欠身舒展的模樣,像只放鬆的優雅豹子,英國的高熱量食物,並沒有使他變得臃腫,反而使他抽高了不少,他精瘦的身子無一絲多餘的贅肉,像是結合了力與美,像完美的塑像般,令人移不開視線。

  意識到睿穎的目光,他笑了,大方地任她看,「還滿意嗎?」

  睿穎低呼一聲,忙掀起被子就要躲進去,她羞紅臉的模樣令滕騏發出愉悅的朗笑,扯去被子,結結實實地封住那張令他垂涎的紅唇。

  他們像兩個孩子般嬉鬧,只有在睿穎面前,滕騏才能卸下防備與武裝,這一刻,睿穎以為時光倒轉,回到了過去,他吻她的方式,擁抱她的姿態和從前沒有不同,但他寬闊的胸懷與淡淡的古龍水味,卻一再地提醒她,眼前的滕騏,和從前已經不同了。

  望著他飛揚的笑顏,睿穎想起他先前的冷淡,忍不住問:「滕騏,你為什麼一直不肯跟我聯絡?我……一直很想你。」

  滕騏憐惜地在她額上吻了下,沒有回答。

  睿穎遲疑地又問:「是不是……因為蕾妮?」

  滕騏挑眉,「蕾妮?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所以……不知道要怎樣跟我說?」

  「你怎麼會以為我和她在一起?」和那個鬼靈精怪的女人?不如殺了他比較快。「如果你認為我和她在一起,那我們現在又算什麼?偷情嗎?你覺得我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嗎?」說到最後,滕騏有點不爽了。

  睿穎笑了,「所以……你們沒有在一起?」

  滕騏沒好氣的否認,「沒有!」

  「那你為什麼連通電話也不打給我?我還以為……你已經變心了……」每當寂寞的時候,不安就像一隻螞蟻,悄悄啃蝕她的心窩,令她酸楚又脆弱。

  他懲罰性的捏捏她的俏鼻,然後更加擁緊了她。「我是那種人嗎?對我這麼沒信心真是該打!」

  「我想知道為什麼……」她望著他,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即使是在他的臂彎中,她的不安仍未獲得緩解。

  滕騏垂眸看著她,眼神複雜。

  「我不能給你打電話。」滕騏的聲音好似來自遠方,「一旦聽見你的聲音,我就會忘了自己到英國來的目的,會想不顧一切回台灣去陪你。」

  睿穎胸口漲得滿滿,這是滕騏告訴她的話裡,最接近愛情的語言。雖然滕騏不只一次對她說過「我愛你」,但這段話,卻更加深刻地撼動她的靈魂。

  睿穎因感動而濕潤的大眼靜靜的望住他,一瞬也不瞬地再問:「滕騏,你在這裡……快樂嗎?」

  滕騏微微勾了下唇,說不出是微笑或嘲弄。

  「過去兩年半,我覺得自己好似生活在競技場裡。」什麼都不能想,只有往前、往前、再往前。「在艾德的眼裡,或許我是有潛力、有天分的,但我只能說,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睿穎直覺這些話已是滕騏的底線,她不該再繼續探詢。他的眼底刻著疲憊的痕跡,他已經從一介輕狂的少年,轉為內斂淡漠的年輕男子。

  一個穿著筆挺西服,習於在城市中攻城掠地的年輕男子。

  「滕騏,你還記得我們住的那間小公寓嗎?你走的那一年秋天,來了一場颱風,」她輕輕淡淡的聲音,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颱風夜裡,巷子對面的那家小吃店招牌被刮落,砸破了客廳的玻璃。天很暗,電也停了,大風從破掉的玻璃窗灌進來,整夜我聽見玻璃碎片在地上滾動的聲音,把自己關在房裡不敢睡著……」

  睿穎的敘述那樣平淡,卻令滕騏疼痛。

  「睿穎……」他啞聲低喚。

  「還有一次,我放學得晚,學校幫我們安排了課後輔導,那天下課後我去超市買菜,一走出超市,忽然有人從暗處跳出來搶我的書包,但我不肯給,那是個國中少年,聽見我大叫,他把我推倒,硬是搶走我的書包,他倒光書包裡的東西,拿走皮夾就跑走了……」

  睿穎看見他痛楚的目光,驀然哽咽,「滕騏,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好氣你,氣你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台灣?」

  滕騏咬緊牙關,除了擁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

  「抱歉……」他的額頭抵著她的,輾轉親吻她,「我真的很抱歉……」

  睿穎攀著他厚實的肩背,一瞬間淚眼迷濛了。

  「和我一起回台灣好嗎?」她努力地張開雙手,想要擁住全部的他,但滕騏是那麼巨大,她感覺自己快要抱不住他,只能絕望地喊,「不要再把我一個人丟在台灣,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帶我去米蘭或是東京,也不想吃什麼高級料理,更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啊……」

  「睿穎……」他歎息。

  她那麼依賴他,依賴得唯恐失去,他卻無法應承,無法給她她想要的安全感。

  睿穎反常的在他懷中哭鬧了一陣,好不容易因為疲憊而睡去,滕騏沉默地擁著她,思考著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使她安心。

  就在這一刻,敲門聲殺風景地響起。

  該死的!這時候會是誰?他不是吩咐過不要有人來打擾嗎?

  滕騏想要當作沒聽見,但那敲門聲卻一直持續著,耐性驚人。

  滕騏低咒一聲,為了不讓剛睡下的睿穎被吵醒,只好下床重新套回長褲,煞黑著臉前去應門。

  「是誰?」滕騏才把門拉開一條縫,對方就冒冒失失地闖進來。

  「喝!我就知道你躲在這裡!滕騏,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把整個Team丟在公司,放所有人鴿子,自己卻跑到這裡來『悠哉』,兄弟是這樣當的嗎?」

  進門的男子嗓門大得驚人,他在客廳說話,在臥房睡覺的睿穎被他的大嗓門吵醒過來。

  「我以為我不在,會議還是可以繼續進行下去。」滕騏冷冷的說。

  「是沒錯,問題是沒有人做決策啊!我打了幾百通電話找你,你死也不回。」

  滕騏咬牙低語,「容我提醒你,這個Team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伊斯利。」

  「反正你這頭頭都蹺頭了,會議還開個屁啊?所以我就擅作主張,讓所有人解散,放大家一天假,讓他們回去看世足賽……」聒噪的聲音忽然停下來。「咦?這是什麼東西?」

  伊斯利從沙發下撈出一塊綴著蕾絲、軟趴趴的布料,還沒看仔細,滕騏已經一把奪過。

  滕騏惱怒道:「這不干你的事,不是你的東西你最好少碰!」

  伊斯利有趣地盯著滕騏的臉,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見他難得的惱紅。

  「這也不是你的東西吧?」伊斯利笑得賊兮兮,用手肘輕拐好友,「嘿!你終於開葷啦?你以前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樣,我還以為你年紀輕輕,男性雄風就有問題……」

  滕騏磨牙,握著拳頭,開始想扁人,「閉上你的狗嘴,沒有人會當你是啞巴!」

  可惜伊斯利從不是聽話的乖乖牌。

  「哈羅!有人在家嗎?」伊斯利居然探進書房,沒找到人,又鑽向最可疑的臥房,「哈羅?」

  睿穎怎麼也沒想到,她好端端地躲在臥房裡,竟然會有個金髮碧眼的男子探進來,她低呼一聲,忙抓起被子擁在胸前。

  「伊斯利•馬奎爾!」滕騏氣得雙眼噴火,用力巴他後腦勺一下,然後拎著他的後領把他拖出臥房。「睿穎,換上衣服,待會兒我們出去吃晚餐。」

  接住滕騏丟來的背包,睿穎裹著被單,酡紅著小臉閃進與臥房相連的浴室更衣。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哦!真可愛!她的臉蛋好像水蜜桃,嘖嘖,沒想到這就是你喜歡的調調啊!我還和石川打賭,說你喜歡的類型是伊莉莎白荷莉!」

  「你們拿我打賭?」滕騏手很癢,忽然很想練練拳。

  「慢點,我還沒說完,」伊斯利啜了一口溫熱的酒後,慢條斯理地道:「石川那傢伙賭你是個Gay!」

  聽到這裡,睿穎噗哧一聲笑出來。

  「嘿,小美眉,你聽得懂英語啊?你的聽力很不錯喔!」伊斯利立刻讚美睿穎。

  「謝謝。」

  「怎樣,美眉,和滕騏交往很悶吧!有很多英國辣妹對他感興趣,但他卻像老僧入定一樣,無情無慾到令人起疑……」

  面對伊斯利的挑撥,睿穎但笑不語,而滕騏已經失去耐性。

  「你可以快點喝完那瓶該死的清酒然後滾蛋嗎?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們不歡迎電燈泡加入?」

  「別這樣嘛!已經是晚餐時間,我肚子好餓,我不能順便跟你們一起用餐嗎?」伊斯利睜大湖水藍眼眸賣弄無辜,可惜滕騏不買帳。

  他再度隱忍地捏緊拳頭,克制自己不要在大庭廣眾下開扁。「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伊斯利!」

  只因自己理虧在先,放他們鴿子,所以他—再隱忍,但天知道他已經忍他忍得夠多了!

  睿穎輕輕的按住他的手,笑著搖搖頭,「滕騏,沒關係的,大家一起吃飯嘛!」

  「就是說嘛!別這麼小氣,這頓飯讓我請總可以吧?」伊斯利開懷而笑,彈彈手指,豪邁地點餐,「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來吧!」

  滕騏冷冷譏諷,「這裡是壽司店,你以為是中餐館嗎?土包子!」

  噗哧一聲,睿穎又笑了。

  這就是男人間的友情嗎?怎麼這麼好玩。

  睿穎不曾見過滕騏帶友人回家,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入他的「朋友圈」,雖然滕騏堅稱自己和伊斯利只是同僚,但睿穎仍然覺得,他與伊斯利的友誼非比尋常,否則怎會和伊斯利唇槍舌劍,樂此不疲?

  用餐到中段時,睿穎起身離席到化妝室去。

  看著睿穎的背影消失後,伊斯利面色一整,變得嚴肅了。

  「她這趟過來,是要你跟她回台灣嗎?」

  滕騏給了伊斯利冷冷一瞥,「這與你無關吧?」

  他不喜歡別人干涉他的私事,再好的朋友也一樣。

  伊斯利沒好氣地低嚷,「你以為我愛管嗎?艾德要我倆負責海外業務的拓展,你要是落跑了,不就剩我一個人孤軍奮戰?更何況我們還說好要一同創立公司,你別給我抽腿落跑!」

  他可不是為了幫艾德做牛做馬才在英國待下的,要知道,他的家族在瑞士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企業體,自家的事已夠他忙了,若不是衝著和滕騏的交情,他一秒也不會待在這個枯燥的地方。

  滕騏冷睨他一眼,沒有說話。

  伊斯利沉下臉來,「滕騏,趁這機會我把話攤開來講——我可不要一個人扛這麼大的責任!要是你敢撒手不玩,我絕對毫不猶豫的跟進。」別怪自己沒警告過他。

  「我只承諾五年,五年一到,我一定抽腿走人。」他已經答應睿穎,他不想讓她失望。

  伊斯利大叫起來,「五年時間哪夠?創立一間新公司又不是在堆樂高積木!況且你還要扣掉念海曼的兩年,剩下區區不到三年的時間要怎麼兼顧兩個大案子?」

  滕騏白他一眼,「你以為我這樣拚命壓縮時間為的是什麼?」

  「你自虐呀!」伊斯利毫不客氣地譏刺回去,「明明欠艾德的十萬英鎊早就還清,你卻寧可把夢想擺一邊也要為他做牛做馬,不是自虐是什麼?哦,別跟我說你們中國人什麼勞什子『報恩』的觀念,我聽不懂!」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好傳到艾德耳裡。」滕騏已經鐵青著面孔,快要翻臉。

  伊斯利痞痞的笑,「好啊!借我一隻大聲公吧!」

  兩人鬥嘴鬥得快要反目,睿穎一回座,就感覺氣氛暗潮洶湧。

  睿穎不安地問:「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了?」滕騏的臉色似乎不對勁。

  「沒事!」兩人瞪著對方,異口同聲地回答。

  最後,伊斯利受不了的站起身,挖苦地對睿穎道:「美眉,奉勸你一句話,你的男人腦子根本有問題,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跟我交往吧!」

  「什麼?」睿穎傻眼。

  滕騏利眸一瞇,火大地揪住伊斯利的衣襟,一記猛拳揮出——

  「啊!」睿穎摀住眼睛驚叫,根本不敢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但是當她再度睜開眼,發現滕騏的拳頭就停在伊斯利的鼻尖前,沒有真的擊上他。而伊斯利面無懼色,向來溫柔愛笑的湖水藍眸如今像寒冰似的與滕騏對望著,毫不退縮,像是篤定滕騏不會揍他。

  兩人冷冷對峙,整個餐廳鴉雀無聲,眾人屏息靜觀事態的發展。

  半晌後,滕騏鬆開伊斯利的衣襟。

  「睿穎,我們走!」說完,他牽起睿穎離開日本料理餐廳,將伊斯利撇在身後,再也不看他一眼。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6-4-5 00:1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離開日本料理餐廳後,滕騏始終不發一語,他緊握著睿穎的手腕,力道大得弄疼了她,而他拉著她走的腳步有點太快了,睿穎即使是小跑步也跟得有些吃力,但她盡可能的跟上他的腳步。

  「滕騏……」睿穎嘗試著喚他。

  他繃著臉,沒有回應。

  「滕騏,你在生伊斯利的氣嗎?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那樣做,但我想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只是在開玩笑,他不是有意的……別生氣了好嗎?」

  滕騏望見睿穎的神情,知道她正為他擔憂,她看見了他的憤怒,但她卻不知道在憤怒之下,到底還隱藏了什麼。

  在這短短兩年半的時光中,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是艾德的幫助,使他有機會打開生命的另一扇窗。

  在兩年的菁英班中,他不僅在資訊工程的領域中發光發熱,撰寫了無數篇令學界震撼的論文,同時也對金融產生興趣,雖然他是金融菁英班裡最資淺的學生,滕騏卻在最短的時間內修畢所有學分,並創下令人眼睛一亮的佳績,再次令艾德笑得合不攏嘴,直呼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當他一畢業,立刻就委以海曼首席投顧的重任,統御整個投資部門。

  而伊斯利•馬奎爾,是菁英班裡第一個對他友善的人,並對滕騏伸出友誼的雙手。他們兩人氣味相投,當伊斯利提議將來共組投顧公司時,滕騏只稍微考慮便答應了。他想要徹底脫離貧窮,想要獲得社會認可的權力與地位,有足夠的能力保護睿穎與兩人的小小世界。

  滕騏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不想錯過,想好好把握,但是——他要如何對待他恩重如山的艾德開口說要離去?他要怎麼對癡癡等待他的睿穎說他無法陪她回家?

  他說不出口,更不想見到睿穎失望的眼神。

  但是,夢想都已經那麼近了,他怎麼也不願放棄!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五年的期限轉眼就到,他究竟該怎麼選擇?

  那天,滕騏沒有回海曼祖宅,他陪著睿穎住飯店,雖然他一如往常的擁著她入眠,睿穎卻已經開始覺得疏離。

  兩人明明是那麼親近,睿穎卻感覺有一堵無形的牆豎立在他們之間,使她難以飛渡。

  不過才兩年多的光陰,滕騏已不再與她無話不談,她甚至問不出口他究竟在煩惱些什麼,只能閉上眼睛裝睡。

  就在她快要睡著之際,感覺另一側的彈簧床一輕,滕騏悄然下床,然後虛掩上房間的門,獨自走到客廳去。

  睿穎也輕手輕腳地下床,來到門縫邊,就著寸許的縫隙望向獨坐在客廳的滕騏。

  他就坐在那裡抽煙抽到天亮。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睿穎完全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當她醒過來時,雨滴像童年不經意灑落的彈珠般單調地敲擊窗戶,發出規律而輕脆的聲響。

  她急急望了眼床邊音響上顯示的時間,天!居然已經是近午時分了!滕騏呢?

  她摸摸另一邊的枕頭,絲緞的枕面冰冰涼涼沒有半點溫度,說明了滕騏若不是離開許久,就是根本沒有上床睡覺。

  想到這兒,睿穎連忙掀被下床,赤足奔向客廳。

  客廳裡,早已沒有滕騏的蹤影,昨夜那只堆滿煙蒂的水晶煙灰缸早就被清乾淨,桌上的花瓶還被換上一束新鮮玫瑰,若不是空氣裡若有似無的煙味,睿穎會以為昨晚的一切只是她夢中的景象。

  她失落地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她發現花瓶下壓了一張短箋,上面是她所熟悉的字體。

  下午一點回來接你去吃飯,今天是週六,我帶你去逛諾丁丘的市集。

  騏

  睿穎眷戀地撫摸短箋上的字跡,兩年半前,滕騏離開的時候也留了張字條給她,她身邊沒有什麼可留作紀念的物品,除了那張被她珍藏起來的親筆字條外,就是她始終掛在頸間的銀項鏈了;沒想到他們認識了那麼久,卻連張合照都沒有。

  驀地,門外響起輕敲,睿穎低呼一聲,從沙發上彈跳而起。

  她沒想到滕騏會提早回來,此刻她頭髮還未梳理,身上穿著她從台灣帶來的休閒服,還沒時間更衣呢!

  睿穎只好隨便攏了攏長髮前去開門。

  「抱歉,我還沒準備好,你可不可以等我一會兒——蕾妮?」睿穎怎麼也沒想到,來的人竟是蕾妮,一時間竟有些愕然。

  「嗨,Ringing,我就猜到你會在這裡。」蕾妮揚了揚手上的甜甜圈,「我帶了倫敦最有名的甜甜圈來喔!我可以進去嗎?」

  「呃,當然。」雖然訝異,睿穎還是讓開了一大步,讓蕾妮進房。「滕騏出門了,如果你要找他——」

  蕾妮笑著點點頭,打斷她,「我知道滕騏不在家。」

  為什麼蕾妮會知道?睿穎咬住下唇,卻不敢問出口。

  對於蕾妮,睿穎的心中始終存有芥蒂。這兩年半以來,在她不在滕騏身邊的時候,偌大的海曼家祖宅裡他倆幾乎是朝夕相處……她知道滕騏說過他和蕾妮之間什麼也沒有,但蕾妮不經意流露出對滕騏的一切瞭若指掌的態度,使她女性的直覺發出警告。

  蕾妮看出睿穎的疑惑,不由笑道:「其實滕騏是被我父親找去打高爾夫了,說是打小白球,其實免不了談談公事。我父親啊!幾乎是把滕騏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凡事都只找他商量,有時候連我都很嫉妒呢!」

  「這樣啊……」睿穎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並責怪自己,不應該質疑滕騏的話。

  蕾妮將甜甜圈往桌上一放,大大方方地往沙發一坐,舒服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睿穎走到小吧檯後,找出兩隻瓷杯,「喝點紅茶好嗎?」

  「不了,這家飯店的茶我喝不慣。」蕾妮直率地說,「Ringing,你別忙了,我今天過來,主要是有事想拜託你。」

  「拜託我?」睿穎一愣。

  「你可能會覺得很驚訝,但我想沒有人比你在滕騏面前更有份量,畢竟,你是他的妹妹啊!」

  「其實我不是——」

  「滕騏說他要離開海曼集團。」

  這句話,使睿穎訝異地按住微啟的朱唇——他真的這麼做了?!

  驀地,睿穎想起昨晚,滕騏獨坐在客廳裡抽煙抽到天亮的事。難道,令滕騏煩惱了一夜的事,就是如何向艾德•海曼開口辭職嗎?

  「是今天凌晨的事,據說是滕騏打了通電話給我父親,說他打算和你回台灣去。我爸爸說是要和滕騏打球,推掉了今天上午的應酬,其實他們要談的,就是滕騏的去留問題。」蕾妮苦笑,「Ringing,你知道滕騏對我爸來說,重要性早就超過了左右手,甚至把他當成兒子看待,爸爸更看出了滕騏的天賦,將公司裡重要的職務交給他——」

  「對不起,蕾妮,你對我說這些是沒有用的。」睿穎歉然地道:「滕騏一旦決定一件事,就沒有人可以動搖他的決心;再說,我對他與令尊之間的事並不清楚,我想對於這件事,我沒有說話的餘地。」

  「怎麼會沒有?你是他的女人不是嗎?」看見睿穎震驚的眸子,蕾妮急切地道:「雖然他聲稱你是他的異父妹妹,但我已經看出他對你的感情並不尋常,就我看來,沒有人會用那種方式談論、注視自己妹妹的!」

  睿穎咬咬下唇,雙頰湧現尷尬的緋紅。

  「我無意使你難為情,Ringing,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滕騏一走,一定會對海曼造成損失,並且會打擊我的爸爸。於公於私,他都不該這麼做,畢竟在你們有困難時,是我父親伸出的援手啊!」

  睿穎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你不知道?」蕾妮一愣。滕騏對她,可真是保護到家了!不過,事已至此,她也不必隱瞞了。「這麼說吧!滕騏為了從你父親手中換回你的自由,向我父親借了十萬英鎊,我父親同意借錢,但條件是滕騏必須到海曼學院唸書。」

  這個出乎意料的事實,讓睿穎的腦中一片空白。

  「我父親提出這個條件,原本就是想利用五年的時間說服滕騏為他工作,沒想到滕騏居然只用了一半的時間就修完菁英班所有的學分,他的表現遠超過爸爸的預期,所以爸爸才會破例將投資部交給一個毫無經驗的新人,表面上說是要考驗滕騏的能力,事實上是想藉此留住他。」

  原來,這就是滕騏說不出口的掙扎。

  原來,滕騏不是狠心留下她,將她一個人丟在台灣,而是不得不離開。

  原來,讓滕騏陷入兩難局面的,不是別人,而是她!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她的軟弱,為了保護她,還未成年的滕騏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才不得不用自己的未來做交換。

  而她,竟曾為此埋怨過他,還說要與他分手。

  昨天當她指責滕騏狠心把她留在台灣時,他心裡做何感想?想必極為苦澀吧?

  因為她,他甚至連自己的未來都出賣了,她卻還責怪他。

  一滴眼淚滾出睿穎的眼眶,接著是數不清的淚珠沿著她的臉頰滑下。

  滕騏已經用行動證明,在工作與愛情之間,他選擇了她。但她真能放任自己的私心,再一次羈絆住他的羽翼,自私的將他留在身邊嗎?

  蕾妮不安了,她扶著睿穎坐下,拍撫她的背,輕道:「Ringing,很抱歉讓你傷心了,我瞭解你的感受……」

  睿穎搖搖頭。不,沒有人瞭解她此刻的感受,她的淚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歉疚與自責。

  她只會用自己的軟弱來牽絆他!

  「Ringing,你知道能受到爸爸的特意栽培有多難得嗎?也許你會以為我在誇大其辭,但我父親可不是普通的企業家!我從小便接受爸爸的親自指導,卻沒有滕騏的一半出色!我雖然很不甘心,但滕騏就是天生祖師爺賞飯吃!如果他繼續留在英國接受我爸爸給他的磨練,他未來的格局絕非我們所能想像——」

  「抱歉,蕾妮,我待會兒和滕騏有約,該準備梳洗更衣了。」抹去眼淚,睿穎好似換了張面孔,變得堅強了。

  蕾妮遲疑地喊道:「Ringing……」

  「再過半小時滕騏就要回來了,他說要帶我去逛諾丁丘的市集,我得快點準備才行。」

  蕾妮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睿穎是在下逐客令,但她仍把握最後時間,加快速度說服她。「Ringing,我知道你與滕騏之間的牽繫有多深,但你應該知道他有多渴望成功,你應該以大局為重,而不是牽絆住他。你可知道他的腦子像是黃金鑄造的,每一個決策都能帶來驚人的財富!當他功成名就的那天來臨時,你會是受惠最多的人,不是嗎?想想清楚,暫時放下你的小情小愛吧!做他的後盾,不要做他的絆腳石!」

  說完,蕾妮很乾脆地離開。

  蕾妮走後,睿穎機械化地從自己的包包中拿出裡面唯一的一條裙子。

  暫時放下你的小情小愛吧!

  她定進乾濕分離的浴室,扭開蓮蓬頭,冷水倏地衝下,濕透了她的衣裳。她因瑟縮而顫抖,馬上又關上水龍頭,走出淋浴間,頹然地坐在浴缸旁。

  做他的後盾,不要做他的絆腳石!

  她……是他的絆腳石嗎?

  長久以來,她的世界就只有他,他像支柱一樣撐起她的世界,負擔她所有的生活所需,傾盡所能為她打造一個夢幻的伊甸園,讓她似無憂的蝴蝶在他的世界中飛舞……

  然而,誰來剪除他的束縛,讓他自由高飛?

  他是只大鵬,雙翼若垂天之雲,拍擊水面可激起萬丈波濤,扶搖直上可將天下盡收入眼,像他這樣的巨鴻,怎能伴著一隻小蝴蝶飛翔?

  重新放了熱水,沐浴過後,她吹乾頭髮,想要紮成馬尾,但頸後淡淡的紅痕使她眼神一黯,慌忙放下長髮。

  也許,蕾妮的話是對的。

  換上簡單的白色POLO衫與那條牛仔短裙,睿穎一走出浴室,就聽見一聲口哨。

  「滕騏?」

  「我喜歡你穿裙子的模樣。」滕騏笑得俊眼彎彎,大掌握住她的纖腰,將睿穎拉到身前,順勢在她唇上啄吻了下。

  即使兩人都如此親密了,她仍舊會因為他的吻而赧紅了嬌顏。

  「你回來多久了?」她藉由穿外套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羞澀。

  「剛進門。」說著,他欣賞的目光一變,忽然退開一步打量她白皙的雙腿,敏銳地問:「睿穎,你是不是瘦了?」

  那一瞬,睿穎竟有些驚慌,「怎麼會?」

  「真的,比兩年半前的你瘦多了,你一定沒有好好吃飯對不對?」滕騏皺起眉,「走,我要先把你餵飽,然後再去逛諾丁丘。」

  滕騏帶著她到美式鄉村餐廳去,點了許多高熱量食物,存心要把她流失的體重一口氣補回來。

  在餐廳裡,滕騏軟硬兼施,非要睿穎多吃幾口,直到她大呼再也吃不下為止。

  這個下午多美好,滕騏壓根不管別人的眼光,心思全繫在睿穎的身上。週遭的客人帶著笑意看著這個俊逸的東方男孩盡情寵愛他的小女友,紛紛大讚年輕真好。

  一切彷彿沒有變,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是那樣濃烈,但他們都學會了在對方面前隱藏部分的自己。

  睿穎沒有問他昨晚為何抽煙到天明,也沒有問他上午究竟去了哪裡,她不要破壞這美好的一瞬,她要永遠記得此時的幸福,等她回台灣以後可以細細品味。

  倫敦西區的諾丁丘,是個民族大熔爐。

  這裡有葡萄牙人、牙買加人和英國人,即使是像滕騏和睿穎這樣的東方人出現在此地也不奇怪。

  週日的市集聚集好多慕名而來的觀光客,最受歡迎的攤位當然就是跳蚤市場。形形色色有民族風味的飾品和衣物,物美價廉,有不少識途老馬也會專程到這裡來挖寶。

  睿穎像個走進玩具店的小孩,好奇地四處賞玩,只要是她拿起來的東西,滕騏馬上就掏錢付帳。

  當他們逛進一間二手衣攤位,睿穎不敢胡亂觸摸商品,但西班牙裔的胖老闆馬上拿了件淡粉色的細肩帶洋裝在睿穎身上比畫,用著流利的西班牙腔英語滔滔不絕地稱讚衣服和她有多相配,最後豎起大姆指道:「很適合你!好看!你一定要買!」

  「不,不,我的衣服太多了,我不能再買衣服。」睿穎忙拒絕。

  「這件可是當季的Zara!你看這上面點綴的蕾絲,再摸摸它純棉的質感,你看這裙子像蛋糕一樣多美啊!你的腿那麼纖細美麗,這件洋裝的長度正好在膝上十公分,很適合你呀!要不是我女兒不能穿,哪裡會拿出來賣?Zara可是連潘妮洛普都喜歡的牌子哪!」

  「多少錢?」滕騏已經在掏皮夾了。

  「只要三十鎊!」

  三十鎊?!睿穎倒抽一口氣。太貴了!這只是件二手衣,卻要將近台幣一千八百元?今天她身上所有的行頭加起來,也沒有這件二手洋裝值錢。

  睿穎慌忙阻止,「不要,滕騏,這太貴了……」

  「不貴,它非常適合你。」滕騏還是付了帳,買下那件昂貴的二手衣。

  離開攤位,睿穎輕聲抗議道:「滕騏,我只是隨便看看,不打算買的……」而且這裡不是跳蚤市場嗎?為什麼物價還是那麼高?

  滕騏笑笑,沒把她的抗議放在心上。

  他想寵她,想要彌補過去虧欠她的一切,不在乎要花上多少錢,因為現在的他,供得起她最好的物質享受,買二手衣給她,還算是委屈她了。

  「滕騏,我是說真的,這些小東西又不是必需品,你知道賺錢並不容易……」驀地,蕾妮的話閃入腦海中——

  你可知道他的腦子像是黃金鑄造的,每一個決策都能帶來驚人的財富?

  睿穎搖搖頭,想要甩去蕾妮的聲音。

  滕騏牽起她的手,笑道:「睿穎,這些東西我都負擔得起,別操多餘的心了!」

  知道他的富有而試圖親近他的女子多不勝數,相較之下,更顯得睿穎的情意彌足珍貴。她愛他,而且不以財富衡量,有了睿穎,他夫復何求?

  大不列顛的夏天,差不多要到九點太陽才下山,他們在七點左右離開諾丁丘,天光仍如白晝,提了滿手的大包小包,滕騏帶著睿穎找了間餐館用晚飯。

  直到上了主菜之後,滕騏才平淡地道:「睿穎,我今天已經向艾德•海曼提出口頭請辭。」

  睿穎握著刀叉的纖指緊了緊,忽然間喪失了食慾。

  「我想一時間艾德還不能接受我的請辭,加上我手上的工作還沒交接出去,一時間也找不出接替人選,所以我勢必還得花些時間和艾德深談,少則一、兩周,最遲不會超過兩個月,等到接手的人上了軌道,我就能回台灣了……」

  「你真的……打算回台灣?」

  他答得沒有一絲猶豫,「當然。」

  「可是……你說過,海曼集團會是通往成功的天梯……」

  「我是說過,但我還年輕,有得是時間慢慢來,一下就達到頂端,未免太沒有成就感。」

  滕騏說得輕鬆,睿穎卻聽得沉重。

  是的,滕騏會成功的。即使是少了海曼集團的招牌加持,他仍然是他,有一身的本事與點石成金的才智!或許得繞點遠路,但結果終會相同,他的能力絕不會被埋沒。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繞這趟遠路的不是嗎?

  人生充滿了變數,也許一個環節錯過了,整個人生就不同了,如果真的不若預期,她能承擔得起責任嗎?

  蕾妮說得對,她知道滕騏有多渴望成功,滕騏是一個那麼好強的人,因為貧窮而遭受的不平待遇,化成他上進的動力;如今,她卻要強迫他為了自己,背棄他一心渴求的成功道路,未免太自私了。

  「滕騏,你……還是回海曼集團吧!」

  滕騏的眼睛瞇起來了。「什麼意思?」

  睿穎急切地解釋,「昨天我說的太誇張了,像是颱風和國中生搶劫,這不過是過去兩年半以來『唯二』的意外,其實我一個人在台灣也過得很好,並不像你以為的那樣無助。」

  滕騏以為睿穎的急切是因為自責,他放柔了聲音道:「睿穎,你告訴我你希望我們能在一起,我也是這麼希望,所以我做了回台灣的決定,只是這樣而已。」

  「但是,你的事業在這裡不是嗎?你說你打算和伊斯利合組公司——」

  滕騏笑了,「是沒錯,但合組公司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八字都沒一撇的事,你不必擔心這些。」

  「我不是擔心,我只是……希望你能完成你的夢想。」

  滕騏很快地看了她一眼,「我的夢想,就是和你在一起。」

  睿穎有些發急了。怎麼辦?她說服不了他!

  回飯店以後,睿穎發現滕騏居然已經派人把他放在海曼祖宅的衣物與個人用品全都搬到飯店來,看樣子,他打算離開海曼集團,和她一同回台灣的事不只是說說而已。

  怎麼辦?怎麼辦?

  睿穎的煩惱,一直持續到上床睡覺前,但深夜的一通電話,將睿穎從困境中解救出來,雖然這種方式並不是她所樂見的——

  艾德•海曼因為心臟病發作,被送往醫院急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6-4-5 00:11: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堂堂海曼集團總裁,跺個腳會使世界股市震盪,身家財產總值高居世界富豪排行榜第三名的艾德•海曼,此刻穿著寬鬆的粉綠色病人服,手上吊著一瓶寫著「抗擬血劑或血小板拮抗劑」但其實是葡萄糖補充劑的點滴,很認真地聽著女兒的解說。

  「爹地,總之你要記得,心肌梗塞發作的症狀是前胸有壓迫收縮性的疼痛,疼痛可能散佈到一側的手臂、肩、頸部、下巴或背部,嚴重時會呼吸困難、失去意識,心律不整、血壓下降甚至休克。來,你演一次給我看。」

  艾德點點頭,雙手壓在胸口上,痛苦大叫,「哦~~我好痛!」

  「老天!這太假了!」蕾妮拍了下額頭,差點沒昏倒。

  「呃,我演得很假嗎?」艾德覺得很冤枉,「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

  「你究竟看了哪一出肥皂劇呀?算了算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蕾妮想了想,「內心戲你懂不懂?你要演得很痛苦,而這個痛苦足以傳達到滕騏的心中,讓他感受到和你一樣的疼痛,而不是像失火一樣大吼大叫。」

  「這太難了,我不會。」艾德沒好氣地道:「我又不像你一樣上過戲劇課!」

  蕾妮雙手環胸,「你到底想不想把滕騏留下來?」

  「當然想!」

  「那就照我的話做!」蕾妮開始導戲。「想像你的心臟旁邊好似有一隻手……」

  「心臟旁邊怎麼會有手?」這太不合邏輯!

  「你到底要不要演下去?」蕾妮開始不耐煩了。

  「好好好……」

  蕾妮只好再來一遍。

  「想像你的心臟旁邊有一隻手,一緊一鬆的捏擰你的心臟,這種痛是壓迫的、收縮的、窒悶的……」

  艾德一面想著,一面努力揣摩,但不管蕾妮怎麼努力,艾德就是演得很拙劣。

  「天啊……」蕾妮抬起頭,簡直無語問蒼天。

  真的這麼不像嗎?艾德也開始擔心了。

  「我、我有朗霍華的電話……哦,我也有史蒂芬史匹伯的電話……還是找費裡尼來比較不那麼好萊塢?」

  「爹地,我也有李安的電話好嗎?但是我覺得以你的資質,玩股票、搞投資還可以,要演戲,難啊!」蕾妮不給面子的吐槽。

  艾德有些沮喪,覺得自己很沒面子。「那現在怎麼辦?」

  蕾妮用力一拍掌,「有了!醫生給我的小抄上寫著『嚴重時會呼吸困難……還有休克』!就是這個!呼吸困難和休克你總會演吧?」

  「呃,這個……」

  「你想要是滕騏當面把辭呈遞給你,你會有什麼感覺?」

  「呼吸困難!」艾德一手揪住衣襟,彷彿痛不欲生。

  「如果滕騏不顧你的挽留,堅持要和海曼集團畫清界限,跟他女朋友回台灣,你會有什麼感覺?」

  「休克!」艾德倒入特別病房內的豪華病床,頹然若死。

  蕾妮大讚,「好!就是這樣演!」

  艾德吐出一口氣,笑了,頓時對自己充滿了信心,自語道:「這下滕騏一定會被我的演技感動!」

  蕾妮彈彈手指,指揮身後那群被重金禮聘過來的化妝師,「快!再補點妝,爹地的頭髮不要太整齊,對對對……病妝的感覺不要太刻意免得滕騏起疑,眼眶再上點暗影……」

  一群化妝師揮舞著各種工具,把握最後時間把艾德全身上下好好打點一番,蕾妮也提點幾個扮演病人需要注意的地方。

  終於,一切都準備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艾德躺在病床上,閉上眼,努力培養情緒。

  然後,東風來了……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一接到蕾妮的電話,滕騏與睿穎馬上就趕往海曼慈善醫院。

  如父如師的艾德病倒,讓滕騏憂心如焚,電話裡的蕾妮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病況似乎很嚴重,讓滕騏一秒鐘也不敢耽擱,帶了睿穎就搭計程車奔來。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滕騏將面孔埋進攤開的雙掌中,無聲地向上天祈求。

  睿穎撫摸滕騏的發,心臟緊縮著。

  「滕騏……」她想說些什麼,但她知道那些安慰的話並不能真正安慰他。

  「睿穎,你知道嗎?艾德他……就像我爸爸,他不能死……」滕騏沙啞的嗓音從雙掌悶悶的傳出,像是被砂紙狠狠磨過。

  睿穎強忍眼淚低語,「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知道滕騏有多重視艾德,倘若艾德的情況真的不樂觀,那滕騏一定會受不了的……

  當他們兩人奔進艾德的專屬病房,滕騏一眼便看見躺在病床上極度「虛弱」的艾德,而幾名醫療人員正在儀器旁臉色凝重地低聲交談著。

  「滕騏!你終於來了……」蕾妮迎上前來,殷紅的眼睛有著大哭過的痕跡。

  「艾德的情況怎樣?」滕騏急問。

  「不太好,他被送進來時,生命跡象非常微弱,剛剛還做了急救。」蕾妮說完,還背過身去「悄悄」拭淚。

  「醫生怎麼說?」

  「醫生已幫爸爸做過精密的檢查,接下來要做心導管手術,然後就是漫長的術後恢復期……」蕾妮顫抖地道:「天啊!我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熬過去?」

  「他當然會!」滕騏按住蕾妮的雙肩粗聲道:「艾德不是這麼軟弱的人,他不會被疾病打倒!」

  「是啊!你說得對……」

  睿穎望著床上的老人,雖然是閉著眼,卻無法掩飾那痛苦的表情,她注意到艾德的手指動了動,嘴裡喃喃發出微弱的聲音。

  「他醒了!」睿穎低喊。

  滕騏馬上來到艾德身邊。「艾德,我是滕騏,你聽得到嗎?」

  聽見「滕騏」兩字,艾德彷彿用盡全身力氣撐開眼皮,掙扎著想對他說什麼,蠕動著雙唇,卻發不出聲音。

  演得好,爹地!一旁的蕾妮微微露出笑意,然後再度機警地斂起。

  「艾德,你想說什麼?」滕騏把耳朵湊到艾德唇邊,好不容易聽見他說什麼。

  「滕騏,你來了……我還以為……你回台灣了……」

  艾德話一說完,就看見滕騏自責的表情。

  「你別胡思亂想了,我不會不告而別的。」

  原來,艾德一直掛念著滕騏要辭職的事,他一定很倚重、信賴滕騏吧?睿穎不敢想像,要是滕騏真和她回台灣去了,這位老先生會有多傷心。

  艾德努力伸手想觸碰滕騏,卻是虛軟無力,滕騏立刻緊握住艾德的手。

  「滕騏,你……不給我介紹一下嗎?」艾德的視線轉向他身後的睿穎。

  「她是睿穎。」

  「哦……她就是睿穎,果然……很可愛,像天使一樣……」

  「艾德,你別說那麼多話,你需要好好休息。」

  「不,有些話如果不說,也許就來不及了……」艾德閉眼調整呼吸,神情仍有些痛苦,「我想清楚了,我不能那麼自私……你說得很對,有數以百計的人能為我工作,卻只有一個你能給她幸福……所以……咳咳咳!」

  艾德咳得胸口悶痛,而滕騏的表情,比艾德更加痛楚。

  「艾德,拜託你別再說話了……」

  「不,讓我說完……」艾德用另一手壓住胸口,用嘶啞微弱的聲音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人生有很多事是不能重來的,而你的幸福更是不能等待,所以……我決定放你自由,明天起……你就可以離開英國了。」

  看見滕騏乍然變得慘白的俊顏,蕾妮知道,爸爸這句話真是擊在滕騏的要害上了。

  滕騏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抹笑容。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艾德……我決定要留下來。」

  「滕騏?」艾德佯裝不解,「為什麼……難道你是同情我?」

  「我留下來是因為……」滕騏低聲道:「在我心裡,你就像是我爸一樣。」

  這句話差點沒讓艾德樂壞、從床上跳起來,但是他一旦真的跳起來,一切就玩完了。他——艾德•海曼絕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其實……我也早就把你當兒子看了啊~~」艾德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老淚縱橫。

  在這感人肺腑的一刻,就連睿穎這個局外人都落了淚。

  也好……這樣也好……

  睿穎悄悄的退出病房,眼中雖然有淚,但唇邊卻帶著笑。

  命運已經為他們做了決定,也許,這樣的結局,最適合她與滕騏。

  她不怨的,因為——沒有了她,滕騏總算能盡情展開翅膀恣意翱翔了。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兩年後——

  由艾德•海曼出資,滕騏及瑞士籍的伊斯利•馬奎爾共同合作的績優控股公司——海曼投資公司,在倫敦商業精華地段正式成立。

  「海曼投資」隸屬於海曼集團旗下,分為兩個部分,一是資產管理部門,另一個則是企業服務部門。

  滕騏與伊斯利是工作上的好搭檔,兩人合作無間,截至目前為止,海曼投資公司成立不過短短兩年,他們共同擬定的投資策略都帶來可觀的盈餘,被股東們視為活財神。

  今天是年度股東大會,滕騏的合夥人——金髮碧眼的伊斯利卻打扮得像是要去參加時尚派對。

  伊斯利左手拿著一疊厚厚的成果報表,右手拿著幾條花色不同的領帶,神情愉快的跑到他的辦公室來,用他已然嚇嚇叫的中文一路嚷嚷道:「滕騏,快幫我看看,哪一條領帶的花色適合我今天的服裝?」

  說著,還把幾條領帶擺到身前比畫。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滕騏從複雜的數據資料中抬起頭來,不賞臉的嘲諷道:「伊斯利,你以為今天是要開Party嗎?」

  也許很多人都會同意,滕騏那不輸歐洲人的體魄,很容易帶給人們無形的壓迫感,但是他銳利的眼光才是最厲害的殺人武器——而且殺人於無形。

  可惜這招對伊斯利不管用。這兩年來他已習慣滕騏的臭臉,沒有區睿穎在身邊,他的臉一天天被烏雲所籠罩,最後只剩下黑煞星似的一0一號表情。

  「嘿嘿,咱們公司行情看漲,年度股東大會不就是慶祝大會嗎?」伊斯利把成果報告書隨手一放,一屁股跳上他的辦公桌,興匆匆地抓著五顏六色的領帶硬要滕騏幫他做決定,「快啦!幫我挑一條!」

  滕騏被他吵得沒辦法,只好用鋼筆胡亂一指。

  「啊哈!原來是LouisVuitton雀屏中選,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滕騏沒說話,他根本沒仔細看自己選了哪一條。

  伊斯利拿起那條銀藍色領帶,站在更衣間的鏡子前打起領帶,打完之後還很自戀的陶醉很久。「啊~~我實在愛死LouisVuitton的東西了!不如我們也來摻一腳,小小投資一筆,一起來當他家的股東,滕騏,你覺得怎樣?」

  滕騏從辦公桌後起身,闔上資料,拿起椅背上的手工西服,將椅子推進桌底,這才回答他的問題。

  「你以為LVMH集團會坐視我們大肆收購他們的股票?」

  滕騏偏愛持有公司最高比例的股權,他認為這麼做才能確保公司遵照他的理念來經營。

  不過要併購具有規模的大公司價格都不便宜,因此當有必要的時候,他也會退而求其次,選擇買進部分股權做純投資,但那畢竟是少部分。

  話又說回來,滕騏相信LVMH集團的負責人,不會希望海曼真的對他們的股票發生興趣。

  「別這麼小氣,就買個10%來玩玩嘛!」伊斯利不死心的遊說。「我評估過了,依照LouisVuitton在全球受歡迎的程度看來,這支精品名牌可以再紅上幾十年!」

  滕騏用一句話堵回去,「等海曼的帳面淨值成長率讓我眉開眼笑之後再說吧!」

  「真狠!」提議被駁回,伊斯利不由垮下俊臉,兩人走進電梯後他還不住碎碎念,「嘖,打從睿穎回台灣以後就沒見你笑過,活像跑了老婆的丈夫似的。」

  聽見合夥人這麼抱怨,滕騏眼眸中的寒意更甚。

  伊斯利愣了兩秒,知道自己踩著了他的地雷區,忙陪笑道:「呃……當我沒說!」

  想起睿穎,滕騏的心口便隱隱作痛。

  她是那麼善解人意,那麼瞭解他,所以當他允諾艾德會留在英國後,她一句責備也沒有,像來時一樣孤單地回台灣去了。

  兩年了,他為了穩住海曼集團,忙得甚至抽不出三天假回台灣看她,所以他只能用金錢彌補她,同時填補自己的歉疚。

  這兩年之間,他每個月匯給她二十萬,可是睿穎卻從未動用。

  是埋怨他嗎?

  還是另有原因?

  電話中的睿穎總是笑著對他說她很好,平時開銷不大也不需要那麼多錢,但直覺告訴他,睿穎很不對勁。

  向來料事如神的滕騏,首度把握不住她的心思。

  「叮」的一聲,電梯門向兩旁滑開,海曼的兩大巨頭終於來到頂樓的會議廳。

  會議廳裡已經坐滿海曼的大小股東們,因為大家在今年的投資都賺了錢,每個人臉上都有笑意,但是當大家一看見先走進會議室的滕騏,馬上停止交談,偌大的會議廳迅速安靜下來,場子冷到最高點,猶如進入冷凍庫。

  直到親和力十足的伊斯利隨後也進來,股東們看見他那張可比八月艷陽天的笑臉,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才放下來。

  「布朗董事,怎麼繃著臉呢?開心點哪!」伊斯利一掌拍在布朗董事厚實的肩上,笑嘻嘻道:「今年公司又賺錢了,股東分到的紅利夠你多買好幾棟億元豪宅,多養幾打小老婆哩!」

  布朗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尷尬得要死,其他股東們則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最後是大家察覺到滕騏冷冽的眼神,才有志一同的止住笑意。

  呼~~超級冷凍庫又發威了,現場一片冷颼颼。

  滕騏走上主席台位置,攤開報告書,對著麥克風說道:「相信大家都拿到一份剛出爐的股東手冊。如果各位想知道去年一整年度,海曼為各位股東的荷包賺進多少鈔票,請參閱手冊第四頁到第十二頁,相信報表上的那些數字足以讓各位一整年含笑入夢。」

  我還含笑九泉咧!坐在台下的伊斯利滿臉黑線。

  現在是在做年度會報,又不是在告別式上念悼辭,拜託他可不可以別這麼酷?

  「接下來的時間,我想與各位談談海曼目前正在進行的併購案。有關於併購『橋森』一案,我們決定投入一億資金……」

  股東之中有人舉起手,打斷滕騏的陳述。「抱歉,我有個問題。」

  滕騏點點頭,「詹森董事,請說。」

  「我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併購『達爾文科技』的可行性。」

  滕騏神情冷漠,「我以為那件案子已經達成共識,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討論。」

  「恕我不客氣的說一句,那完全是你專斷獨行的結果。」詹森氣憤難平,「誰都看得出來,『達爾文科技』的發展性絕對比『橋森嬰兒用品』來得高,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捨棄『達爾文』選擇『橋森』?」

  沉默陡然降臨,偌大的會議室裡人人噤若寒蟬。

  伊斯利實在很佩服詹森,甚至是有點同情他——他實在很有膽,竟然敢當面質疑滕騏在投資方面的能力。

  他瞭解他們的心情,畢竟要那些在商場上混了一輩子的大老聽命於兩個年輕人,面子上是有點掛不住。但是他倆可是把股東們的荷包都餵得飽飽的,這樣他們還有什麼好不滿?

  滕騏環視一掃。他相信台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股東同意詹森的看法,只是沒有人有他的膽子敢當面質問他。

  「我不碰高科技產業,雖然利潤可觀,但風險太大。」他簡單的解釋。

  「你當我們是傻子?投資是一定有風險的,這算哪門子理由?」詹森重重拍桌,態度火爆,「滕騏,海曼投資集團也有我們的一份,就算你身為海曼的總經理,也有義務要給我們一個確切的答覆!」

  現在的氣氛不只僵凝,還瀰漫著一股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呼~~」破壞氣氛的聲音突然響起,引來眾人注目。

  只見伊斯利皺著眉吹著燙口的咖啡,當他發現大家都在看他,他揮揮手,「請繼續,不用理我。」

  這種小事,滕騏三兩下就可以擺平,他只要專心喝他的咖啡就行。

  滕騏看著詹森,冷冷一笑。

  「要併購高科技產業,就得把每年所得的利潤當作資金,一再地重複投資,甚至還要加倍支出,做為研發費用。要是順利就罷了,要是出了什麼紕漏,責任由誰來扛?」他犀利反問。

  這句話,問得每個人鴉雀無聲。

  「詹森先生,這就是我為什麼選擇『橋森』的原因。我的解釋,你滿意了嗎?」

  詹森聽完,像是只被拔光爪子的獅子,一臉頹喪的坐下。

  滕騏冷列的眸子掃視全場,低沉有力的聲音即使不必透過麥克風,也清清楚楚的響遍四方——

  「你們不需要對我的能力產生任何懷疑,我所做的每一項決策,絕對會為各位帶來最大的收益!」

  伊斯利一聽,幾乎噴出滿口咖啡。哇咧~~滕騏,這種事你敢打包票啊?!

  不過,大概也只有像滕騏這樣實力與魄力兼具的人,才說得出這種話吧!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股東會議結束後,滕騏回到他專屬的辦公室,他的桌上已經積了一堆秘書整理出來的電話留言。

  滕騏翻弄著那些留言條,幽暗的目光在看見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後,深埋的激烈情緒在眼中一閃而過。

  他迅速抽出那張紙條,上面只有簡單的號碼、來電時間與「Callback」兩字。

  那是睿穎的電話號碼。

  滕騏拿起電話,熟稔的撥出在心中已記得滾瓜爛熟的號碼。

  電話彼端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

  滕騏掛掉再打一次,還是沒有人接。

  他按下內線,急躁地問秘書,「有一通從台灣打來的電話,除了叫我回電以外,還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總經理。」

  滕騏對秘書的回答顯然不太滿意,「說詳細一點,我要知道每一個細節!」

  秘書聽出上司的不悅,謹慎小心的回答道:「是。我記得打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小姐,我說您在開會,她說她知道了,要我轉告您等您回來回她電話。」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睿穎打電話來,已經是兩小時前的事了!

  「我很抱歉……但您說過開會時不要把電話轉給您。」

  像這樣的電話,秘書每天要接幾十通,她處理的方式也都相同,為什麼上司聽起來好像很不滿意?

  「以後只要是這個號碼來電,不管我在做什麼都要馬上轉給我。」

  「是,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滕騏又再次撥了睿穎的號碼,但這次還是沒接通。

  睿穎到底上哪去了?

  滕騏煩躁地燃起一根煙,面窗而立。窗下是倫敦市區有名的菁英大街,在這裡走動的人物,個個是商場翹楚。

  這些人有的在路上,有的在車上,統統壅塞成一團,由高處向下望去,好似一條凝滯不動的血管。

  已經兩年了,來自工作上的成就感,漸漸填不滿滕騏心裡的黑洞。

  海曼投資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滕騏的身價像海曼的股價一樣節節上揚,但滕騏始終掛念著海的彼端那個孤單纖弱的身影,偏偏每天要處理的公務堆得像山一樣高,讓他忙得分不開身。

  沒錯,他是如願爬到他想要的位子了,別人得花四十年才辦得到,他只用了短短四年半——那之後呢?

  把他未來五、六十年的人生,在高高低低的股市裡消耗殆盡嗎?

  不要再把我一個人丟在台灣,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帶我去米蘭或是東京,也不想吃什麼高級料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啊……

  每當他想起睿穎在他懷中哭喊,那顫抖的身子、眼裡的淚意,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悄悄擰緊了他的五臟六腑,帶來可怕的疼痛。

  睿穎要的從來就不多,他有多少身價,對她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他是育幼院裡的那個滕騏也好,是海曼投資公司CEO也好,她對他的愛不曾改變,真正在乎那些的,從頭到尾只有他自己。

  為了他的自尊,為了他的驕矜,仗著睿穎無悔的愛戀,他只想趁著年輕闖出一番事業!

  於是,他在數字堆砌出來的世界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虛幻的數字轉化成看得見、摸得著的鈔票……

  如今,他不再是被擋在高級餐廳外頭的「Nobody」,他的名字被世人所熟知,他的能力再無人敢小覷,有人說他一個動念就能換來成堆的黃金,然而這些卻換不來一段空閒,好讓他和睿穎相聚。

  滕騏記憶裡的寧靜容顏,在等待的季節裡如花兒般開落,對於留下他在異國追逐所謂的「成功」,睿穎是否曾經後悔過?

  他想要磨練自己,想要成為睿穎可以自由飛舞的蒼穹,到了最後,他能給她的,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滕騏驀地捻熄煙蒂,從抽屜深處拿出護照,拎起椅背的西裝外套就往外走,但在這時候,伊斯利正好走進他的辦公室,他手上還拿著一份厚厚的報表。

  「滕騏,我跟你說……」他笑嘻嘻的面容在看見他手上的護照後變得嚴肅了,「你幹嘛拿著護照?」

  「我要回台灣。」滕騏冷靜地回答。

  伊斯利一愣,「呃?什麼時候?」

  「馬上。」

  「馬上?你在發什麼神經?」伊斯利立刻機靈地聯想,「為了睿穎?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我打了幾通電話都聯絡不上她。」

  「只因為聯絡不到她你就要回台灣?老兄,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點?說不定她只是出門去了!」台灣又不是位在英吉利海峽上,任他愛去就去!來回一趟台灣,可是要花上將近三十個小時耶!他居然就這樣說走就走?

  「少囉嗦,我就是要回去,你別想阻攔我!」滕騏冷著臉推開伊斯利,走出辦公室。

  就算不是睿穎打這通電話來,他的思念也已經達到飽和,這一次,再沒有人能攔住他!

  伊斯利在他身後破口大罵,「王八蛋,你就這樣走了,那公司怎麼辦?」

  「反正公司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你自己看著辦。」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1 16:2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