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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孫慧菱 -【鐵漢柔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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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2 06:43: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孫慧菱 - 鐵漢柔情

她那見錢眼開的老爹竟將寶貝女兒給賣了!
只消人家端出半包錢財就不管女兒死活,
硬是要她嫁給一個人人皆曰怪人的傢伙,
且他不只怪,聽說臉上還是有著疤痕的醜男人,
老天,她才不要一聲就這樣葬送在他手上,
非得當面跟他說清楚,絕對退婚到底不可!
豈料首次出擊她就被他的氣勢嚇得落荒而逃;
再次迎戰的結果是被他耍得團團轉,
不僅忘了此番前來的目的還被他「啃」了,
從沒嘗過吻的滋味,教她一顆心漸漸往他身上擺,
加上他並非先前所想的那般,反而溫柔體貼又俊武,
對她處處展露關懷,更知道她的喜好,如此的鐵漢柔情,
讓她不心動也難!偏偏這時她記起自己另有「私定終身」的對象,
這下可好,萬一「成哥」帶著信物出現該怎麼辦?
唉!早知會這樣騎虎難下,就不該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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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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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2 06:43:44 |只看該作者


  人哪,千萬不能故意糊塗,可以難得糊塗。

  難得糊塗會令人會心一笑。

  誰都不會把難得糊塗的你所幹的糗事、壞事放在心上,反而還會好心地問你:要不要幫忙?

  這多溫暖,多好。

  可是故意糊塗就不行了。

  現在每天看新聞,大家都會搖頭,不過搖什麼頭咧?

  我是不知道他們在搖什麼頭,但是我只要一看有人酒測不過,我就搖頭。

  我實在搞不懂,明明知道喝了酒以後不要開車,可是每天就是有人要故意糊塗。

  如果撞上的是一個四歲的小孩呢?如果撞上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呢?

  喝了酒開車並不一定會危及自己的安全(通常都是因為仗著自己不會怎麼樣,才敢喝了再上的),但最怕的就是傷害到別人。

  你想過沒有?

  如果那個四歲的小孩換成是你自己的?或者那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剛好是你的某某某呢?

  易地而處,你能不捏把冷汗嗎?

  可別以為喝酒開車的事一定發生在晚上,我就曾經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親眼看見一個手臂刺青、滿臉通紅的中年人,騎著摩托車,一路歪歪斜斜的疾馳而過。

  唉,無力,真是無力。

  所以說人千萬不能故意糊塗,如果人人都像上述那位仁兄那般故意糊塗的話,你我還是會繼續搖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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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2 06:4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風很冷。

  雪花從樹枝上落到地下,就像她的腳步一樣輕。

  「小姐,咱們回去吧!」

  一旁的丫鬟急得縮頭縮腦的,不時地轉頭打量著四周,聲音裡的急切和緊張,在這空曠的郊外顯得十分清晰。

  「噓──」滿頭滿臉全是雪花的嬌俏姑娘,趕緊轉回頭來比個噤聲的手勢。「你不嚷嚷誰都不會聽見。」她這麼一說,倒是把屋裡的人嚇到了。

  「小姐……」小梅哭喪著臉。

  「噓──」又是一聲制止。

  嬌俏姑娘狠狠地白了不懂事的丫鬟一眼,深怕她壞了事。

  「我還沒看見對方的長相。」她也很緊張,深怕被人聽見她的聲音,壓低聲音急急地說。

  小梅以為她喜歡待在這兒?

  要不是木屋門前的柵欄將她阻絕在外,也許她早就窺見屋子裡的動靜了。

  「可是小姐……」小梅打了個冷顫。

  她們從一個時辰之前就呆呆站在這兒,卻沒有鼓起勇氣踏進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院子這麼深廣,圍欄距離木屋又這麼遠,小姐只是一個勁在這兒張望有什麼用?

  可是沒人敢走進去。

  風好像吹得更厲了些,吹拂起了她們的髮絲,衣袂隨風擺盪,滿天的雪花飄落下來,一時間似是交織成五綵緞帶般繽紛的景象。

  「進去吧!」丁蔚心遲疑地看了眼丫鬟,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握緊粉拳。

  見小姐終於下定決心要偷溜進去瞧一瞧,小梅稍稍鬆了口氣,心想,這樣也好,早點看完早點回去,省得挨罵。

  於是,她像做賊似的溜了進去,再趕緊招手。

  丁蔚心見了,立刻提氣跑了過去。

  兩人緊張地找個陰暗的角落藏身偷窺。

  說真的,想要鼓起勇氣往屋子裡一探,還真是需要莫大的決心和勇氣。

  她……她就要面對那個聽說是很可怕的男人了。

  丁蔚心彷彿聽見自己心臟正「咚咚咚」跳的聲音,血脈更是加速僨張了起來。

  聽說這個男人很可怕,臉像是被刀劃出來的一樣,冷酷無情,而且還聽說力大無窮。

  更糟的是……她竟然將成為他的妻子!

  一想到這兒,她突然腳軟的沿著牆壁滑坐了下來。

  「小姐!」小梅感受到屋子裡頭散發出來的嚴冷氣氛,也跟著緊張了起來。「裡頭好像有人。」

  「別怕……」丁蔚心的喉嚨裡像是卡了顆雞蛋一樣,語音模糊,讓她連連吞了幾口口水。「他不會發現的。」

  誰說屋裡的人沒發現?她的未婚夫早就豎起了耳朵,靜靜地聽著外頭的一舉一動。

  從她們的對話中,他早就猜出來人是誰。

  「都怪爹!」饒是她如此勇敢,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依然還是發著抖。

  如果爹不答應他上門求親就好了。

  丁蔚心的俏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懊惱。

  「小姐!」小梅趕緊拉了拉她的衣袖,她現在冷得要死。

  話說三天前,丁員外突然宣佈把女兒許配給一個老粗,不,應該說是個怪人,這消息立刻驚動了丁家上下,更是驚動了全城的人。

  丁家的女兒長得如花似玉,猶如仙子下凡,清靈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絕塵美女,竟被許配給一個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當然是轟動萬教了。

  對方長得很凶狠、長得很冷酷也就罷了,但他臉上竟還有疤!

  難怪丁家的女兒丁蔚心頻頻吞著口水壓驚,卻依然止不住一臉的驚惶。

  這要是萬一……對方的長相讓她看一眼……就令她立刻暈過去的話,那怎麼辦?

  一想到這兒,也難怪她沒有勇氣去看對方了。

  而暈過去了還不打緊,醒了之後得跟著這男人一輩子那才叫糟!

  「小姐!」小梅渾身發抖,又喚了聲。好冷,真的好冷。

  其實,蔚心也打從心底直通寒到體外,不過和她內心的冷顫比起來,這點寒冷算什麼?

  她實在鼓不起勇氣去看一眼,很想悄悄地打退堂鼓回去。然而她已經寢食難安了三天,就這麼回去她恐怕又無法成眠。

  可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來了她就不能白走一趟,一定要偷看一眼他的長相,看是不是真如外傳的那麼可怕。

  於是她咬緊了唇,像是下定了無比的決心,又像是只要她的小嘴稍有鬆懈,就會全身的力氣洩光光一樣,咬得唇都發白了,這才走了過去。

  天知道這一小段路,彷彿一世紀那麼長。

  只不過是由屋側來到前屋的小窗旁,她卻覺得整個人像拖了萬斤重般,差點怯場。幸而屋子外頭的陰影幫她克服了膽怯。

  屋子裡頭的人一定看不見外面,她如此想著,慢慢地踮起了腳尖……

  豈知屋子裡的人早已傾聽注意著屋外的動靜,直到腳步聲將至,才別過臉來背對著窗子。

  而這如此突然的舉動讓她倒抽了一聲涼氣。

  陰暗中,他魁偉的體格看起來相當嚇人,高大的巨影背對著她不動,宛若一尊雕像,感覺像是隨時能壓壞她似的冷硬。

  不,不……她不要嫁給他,她慌亂的想著。

  那手臂上糾結的肌肉把她嚇壞了,他單單一隻手就能擰斷她的腰,更何況背著她的背影彷彿全身蓄著力量,隨時都能爆發。而她可能就是那個受害者。

  蔚心再也沒有力氣去想多餘的事情了,她只想逃,逃得遠遠的,逃掉這樁婚事。

  「小、姐?」小梅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用唇語喚著她。

  蔚心臉色青白的轉了過來,看得小梅嚇了一大跳,更沒有勇氣踅過去看未來姑爺的長相。

  「走吧!」她指了指後門,打算從那兒溜走。

  未來姑爺的臉龐八成像是被風刮的一樣,一定難看死了,否則不會把小姐嚇成這樣。

  站在屋子裡的杜力臣很想轉過臉來,卻又怕自己會嚇壞她。

  剛才她突然抽了一口涼氣的聲音,仍然迴盪在他耳邊,令他不敢回頭。

  他知道他這張嚇人的臉在沙場上很管用,但是平常姑娘家看了都會給他嚇壞。

  她可是他的老婆,他千萬不能把她嚇跑了。

  「小姐,快走……」小梅邊比邊後退。

  小姐的臉色讓她看了驚駭,深怕自己也跟著不測。

  聽說這個怪人──她的姑爺,征戰沙場經年,功勳赫赫,卻因幾番頂撞同行的將軍,把自己可能有的將軍的頭御給頂丟了。

  確定了皇上冊封時沒有他的份,他乾脆隱退,抱著一包的黃金──算是他出生入死沙場的酬勞回鄉。

  而這件事情傳得全鄉是人盡皆知。

  因為那包黃金有一半落入了丁員外的口袋裡,成了嫁女兒的聘金,而另一半的黃金,則用在買下這郊外一大片八十畝的土地上,讓他成了個土財主。

  「小……姐……」小梅急得直打手勢。

  蔚心不是不想逃,而是抬不動腳。

  杜力臣實在很想看看未來的老婆,他敏捷的別過臉,面向窗子。

  忽然間,好像是感覺到他的注視似的,她回頭向窗內望了一眼。

  她那漂亮的臉蛋,兩片粉紅的唇瓣因驚訝而微張,他都全看進眼裡。

  不願太嚇著她,他回過頭來,臉部的線條不自覺地柔和了起來。

  她還有勇氣站在窗外打量他,可見並沒有被傳言嚇倒,這令他好看的唇不覺彎了起來。

  「我的姑奶奶!」小梅終於受不了地跑過來牽她。「你別嚇我行不行?這麼直挺挺的站著,不怕被人發現?」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一訂了親,便迫不及待地趕緊跑來會夫婿,這會引起笑話的。

  畢竟小姐已經十八了,雖不嫌晚,可也不小了,要不是老爺一定要小姐嫁個有錢人,小姐也不會小姑獨處到現在。

  「我……走不動。」不知道怎麼搞的,她的腳像生了根一樣,就是跨不出去。

  「你嚇壞了?」

  「嗯。」她點首。

  「長得怎樣?」

  「好嚇人。」

  小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但她自制地趕緊掩住嘴。

  主僕兩人的對話穿進了杜力臣的心。

  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嚇人。

  要不是他臉上的疤,他相信自己冷峻的外型相當的迷人。

  他並非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因為他是真的長得又冷又俊。

  只是這剛偉的外表再加上這道疤,讓他薄逸的唇看起來更冷,俊偉的外表看起來更酷,而如果他的眉頭再不悅地狠狠一鎖,很少有人能不被嚇壞的。

  「走了。」小梅挺義氣的撐著她。

  「嗯。」她點首。

  有人撐著,她這才有力氣回流的感覺,腦袋也終於可以運作。

  回家後她一定要跟爹說,她要退了這門親事!

  IVYSPACE轉載自POOH樂園 慧慧掃圖 CLOUDY校對

  「不行!」丁員外尖聲吼著。

  「為什麼不行?」一想起那個傢伙的背影,她就頭皮發麻、腳底發涼。

  「因為爹收了人家的聘金了。」丁員外不自在的捻著鬍子。

  要他把那一半的黃金再送回去,可是會要他的命的。

  「更何況對方長得一表人才,就可惜……可惜臉上有那麼點……疤。」丁員外支支吾吾的,在女兒的瞪視之下,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那你去嫁!」蔚心喊道。

  「哎……這……怎麼成呢?」丁員外緊張了起來。

  女兒的性子就像她娘,而他這一輩子最怕兩個人,一個是他老婆,另一個就是蔚心。

  不過,很快地就會有第三個──他未來的女婿,杜力臣。

  一想到杜力臣,他立刻打了個冷顫。

  和杜力臣談聘金的時候,他全身散發出來的嚴酷氣息,彷彿他才是那個跪下來請求他去娶他女兒的那一個,害得他本來覬覦他滿包袱黃金的想法,到最後竟然連一個子兒都不敢加,任由他出價,半包袱的黃金就這麼點頭成交。

  想來真是心痛吶!丁員外捶了幾下心肝。

  蔚心看了差點氣絕。

  每當爹多出一個子兒的時候,就是這種心痛難當的表情,當然,少賺了一毛錢他也是這副德行。

  「你該不會是嫌把我賣得不夠多吧?爹。」蔚心危險的瞇起了眼眸,漂亮的臉蛋湊近了父親。

  「是啊……」這還用說。「不不不不不……」丁員外趕緊搖著手,女兒突然湊近的臉把他嚇壞了,連忙否認。

  他怎麼能說是呢?

  雖說他的德行有點像,但如果他真的只愛錢,他大可以把女兒賣到老鴇那邊去,也不用被人嚇得連一個子兒都不敢添,還心疼了老半天。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你好。」丁員外摸著自個兒的良心說。「對方的確是一臉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好兒郎,呃……」他很有良心地又加了句:「又很有錢……」這點很重要。

  聞言,蔚心氣壞的叉起了腰。

  丁員外馬上縮起肩頭,一臉的不好意思。

  「所以爹就……就……」

  「馬上把我賣了。」

  「是啊,啊,不、不……不是。」丁員外叫了起來。真該死,這丫頭比她娘還精!

  「你自己去嫁!」蔚心火了。

  「那怎麼成呢?」這就是丁員外緊張的原因。

  想他一個子兒都不敢再添,他哪來的勇氣再跟這種男人朝暮相處呢?

  「是你訂的親的!」蔚心氣呼呼的坐在桌子前拍了下桌。

  「爹還不是為了你──」

  「的錢!」

  這話讓丁員外的脖子又縮了一下。

  女兒說得沒錯,如果對方光是一表人才卻連個子兒都沒有,那還有個屁用?他也不可能同意這門親事。

  總而言之,他的眼光獨到,放得又遠又准,不會錯的啦。

  不過,他可不敢找死的又惹女兒生氣。

  「女兒啊。」丁員外乖乖的蹲了下來,想哄女兒開心。「爹連個二房都不敢討了,你想爹有這個膽子去嫁個男人嗎?」

  「噗──」丁員外幽默的話語,讓蔚心趕緊掩住唇,免得失笑。

  爹最怕娘了,娘只要眼狠狠的一瞪,爹馬上舉雙手投降,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招了。

  「別以為這樣就能教我改變主意。」蔚心趕緊正色的說。

  「這事要不是你娘答應,爹也不敢擅作主張。」

  「什麼?這事娘答應了?」蔚心圓起了眼眸。

  她還以為是娘回鄉下去照顧外婆,陪陪外公,而爹就趁著她不在的時候,如此的興風作浪,卻沒想到是她的靠山倒了。

  原本還打算爹如果不肯退婚,還有個娘可以替她作主,看來沒指望了。

  想到這兒,蔚心一臉的絕望。

  丁員外高興地又再說下去。

  「你娘可是看過的,高高興興的把這件事交給我辦。」然後她就回鄉下去了。

  他老婆子算得可真精,把應付女兒的難纏差事丟給她,明明知道女兒一定會抗爭到底,卻一走了之,樂得在外頭旁觀。

  想到老婆臨出門的話──辦不成你就死定了!老頭子,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後果非同小可,所以,女兒一定得答應才行。

  「可是爹,我不喜歡他。」蔚心氣得快哭了。

  「哎呀!」丁員外站了起來,改坐在女兒的旁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捶著發麻的兩腿。「喜歡有個屁用?爹要的是對方能真心疼你。」

  「可是他……」

  「他保證這一輩子會讓你衣食無憂,不吃半點苦。」

  「可是……」

  「聽說他的身家可不只那一包袱的黃金喔!」提到金子,丁員外的眼睛是又圓又大。「你嫁給他會很幸福的。」他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就憑他那一幢小木屋?」蔚心吼了起來。

  真希望能吼醒老爹的大頭夢。

  「你……你……你去過?」丁員外緊張萬分地站了起來。

  這不能怪他,有錢人家不一定得住在城裡,更沒有規定非得要高樓屋宇不可,人家住小木屋有什麼關係?

  「他……他很有錢的事,是他身旁的人偷偷告訴我的。」據說京師的聚福樓、來亨客棧、隆興標局,統統都是他的。

  而且每家生意是愈做愈好,簡直日進斗金,嫁給這種人有什麼不好?

  「爹,你是財迷心竅。人家巴不得你點頭這門親事,當然其他的人會幫他說話,真有錢,會去住那種小木屋嗎?」而且凡事都自己來。

  木屋是他自己搭建而成的,圍欄八成也是出自他的手,她還親眼看見他拿著張砂紙在磨著木桌,這……這……爹受騙了啦!

  蔚心倒不是在計較對方有沒有錢,而是氣愛財的爹就因為這樣才會上當受騙,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我去退婚!」蔚心說走就走。

  「欸!」老頭子趕緊攔住她。「就算京師的聚福樓、來亨客棧、隆興鏢局都不是他的,木屋前那幾十甲的土地總不會騙人吧?」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單單那一大片土地,女兒這一生就不愁吃穿了。

  「爹!」蔚心一臉的委屈。「我不嫁,我不嫁給這麼可怕的男人。」

  「他哪裡可怕了?」丁員外故意直起了圓眸。

  說是這樣說,但他確實是很可怕沒錯。一想起對方,他又打了個哆嗦。

  「等等,你幾時見過他的?」他這才發現了重點。

  「今天早上!」蔚心悲憤地嚷道。

  「今天早上……」好呀,這個小梅,說什麼要去上香,原來是騙他的。

  「是我要小梅帶我去的。」蔚心不想爹找小梅的麻煩。

  「好啦,好啦。」他還能說什麼,只能擺擺手了事。

  有女兒在,他連她身旁的那隻貓都動不得,更別提她貼身的丫鬟。

  「反正我要退婚!」蔚心氣得跺了下腳。

  「這可不成。」丁員外白了臉色。

  他沒這個膽子。

  「他看起來……像頭……熊一樣!」與她憧憬中的溫文儒雅、玉樹臨風的模樣,差個十萬八千里。

  丁員外突然笑了出來。

  「還好只是像頭熊,爹還以為你會說他像個山賊呢!」他鬆了口氣。

  「爹!」她可不是在說笑。「你不敢退,我自己去跟他說!」說什麼都要教對方自動解除婚約不可。

  「啊!這……」丁員外一副慘哉的表情。

  女兒除了老婆之外,誰也沒辦法應付,這……這教他如何是好?

  「你娘不會答應的。」他只好搬出了老婆大人來。

  「娘不高興,娘自己去嫁。」這可是關係著她一輩子的幸福,豈容兒戲?

  丁員外悲慘地拍了下額頭。

  慘了,看他要如何面對老婆的責難,還有杜力臣的質疑?

  「可……可是……」丁員外嚇得岔了氣。「爹……去了……也沒用……」

  對方只要一隻手就能把他拎起來,十個丁老頭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這……這……他不敢。

  「我去!」她就知道找爹沒啥子濟事。

  丁員外聽了頓時鬆了口氣。

  那……那他就準備逃難去也。

  對呀,他怎麼沒想到?爛攤子交給女兒去收拾,反正錢已經平安的落袋了,他怕什麼?

  他也要跟著老婆一塊逃到鄉下去,到時候再等著喝喜酒,嘿嘿……這算盤打得好。

  「爹,你笑什麼?」蔚心一臉的狐疑。

  「沒什麼,爹只是很高興你好像長大了,愈來愈有主張了。」是男人,就得搞定他的女兒,說什麼都得把她娶回家,哼。

  「到時候如果對方同意退婚了,你可得把黃金乖乖的拿出來。」

  「沒問題。」既然搞不定,這樣的男人也不配當他的女婿,他也不希罕他的黃金。

  不過……小白兔哪是熊的對手?丁員外一臉得意的想著。

  「真搞不懂,人人都說他是怪人,你怎麼會看在那幾個子兒的份上,就把我賣了?」

  的確是「幾個子兒」,丁員外心有慼慼焉的直點著首,他應該再多要一點的。

  蔚心直瞅著老父,覺得他的表情有點奇怪。

  一對上女兒研究的視線,他趕緊回答:「人要相處了才知道。」當初他奉老婆之命苦談這門親事之前,不也相當不看好嗎?

  可是一對上那雙清亮如炬的眼眸,再聽著對方鏗鏘有力的聲音,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出來的穩斂氣魄,彷彿天地間的豪氣全齊聚於他一身,是瞎子才會看不上眼。

  「去認識認識……去跟對方談談也好。」他差點說溜了嘴,趕緊改口。「也許他會答應也不一定。」

  「嗯。」既然爹不再反對,那她就放心了。

  只是她完全沒注意到,平常一毛不拔的父親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安靜?通常錢一旦落入他的口袋,要教他再拿出來,彷彿在剖他的肉一樣。

  「那爹去睡了。」他得趕緊收拾收拾,準備半夜就落跑。

  「嗯,明天我就去說明白。」

  「嗯。」丁員外嘉許的直點著腦袋,邊往門外走去。

  反正明天他就不在了,天大地大的事,都沒他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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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2 06:54: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不好了!」

  一大早小梅就驚吼著,筆直地衝進了蔚心的房裡,把蔚心吵醒。

  「什麼事?」蔚心手揉著惺忪的眼睛。

  昨天好不容易才終於睡得著,天知道她已經多久沒好好睡了,真不知小梅在吼什麼?

  「不好了,老爺不見了!」

  「什麼?」蔚心的睡意一下子全消,一骨碌的爬了起來。

  「老爺留書出走了。」小梅驚慌地趕緊將丁員外的鬼畫符遞給蔚心看。

  「……嗄!」蔚心拿著信封的手指直顫個不停。

  信上的大意是說,他沒這個勇氣,不,他沒這個膽子,敢去跟那個叫杜力臣什麼的說退婚的事。

  蔚心倒抽了口氣。

  好狠的爹!這麼不講義氣,竟拋下她一個人獨自去……去……

  一想到要跟那個杜力臣面對面,她的信心當場萎縮成泡泡。

  蔚心踉蹌的跌坐了下來,一臉灰白。

  「小姐,怎麼辦?」小梅知道事情非常非常的嚴重。

  先不說小姐要如何獨自面對那個叫杜力臣的,單單一個姑娘親自去跟那麼……那麼可怕的男人談退婚,就已經夠教人心驚膽跳的了。

  更何況就算事情談成了,卻又拿不出錢來還,這可不是普通的嚴重哪!

  小梅也跟著挨坐在旁,一臉的發愁。

  「怎麼辦?」小梅不知如何以對。

  「怎麼辦?」蔚心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突然蔚心轉了轉眼珠,像抓住了什麼希望,趕緊問著小梅。

  「有多少人知道爹離家出走的事?」

  小梅搖了搖頭。

  「我一看老爺房裡沒人,又看到桌上的留言,就急得跑來跟小姐說了。」

  蔚心鬆了口氣。

  「別說出去。如果有人問起,就說爹出去買辦去了,有任何找爹的事,都教他們來找我好了。」

  幸好沒幾個人知道,這事能瞞就瞞,否則一旦讓對方知道她口袋空空的,對方還肯跟她談嗎?不被對方攆出來才怪。

  「可是小姐,談成了可是要馬上奉上金子的!」家裡的人還好商量,一起瞞著外人也沒什麼問題,可是一旦談成了,那金子……金子從哪兒來?

  這才是問題的癥結。

  主僕兩人一起發愁。

  「我也知道談成了要馬上付現,到時大不了咱們就去把爹找回來。」這是蔚心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總之,先做了再說。

  「那老爺不就心疼得吱吱叫了?」

  一想到老爺的表情,小梅的五官馬上皺了起來,惹得蔚心一臉發噱。

  小梅形容得還真好,她爹確實會是這副德行,她忍不住地又是一陣笑。

  「小姐,我有法子了。到時候如果談成了而老爺又還不回來,咱們也一起跟著落跑好了。」小梅突然雙眼發亮的說。

  這是什麼鬼主意?

  「不行不行,到時候人家一怒之下去告官,咱們不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她又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否則她又何必連續失眠了三天。「如果到時候連我們也跑了,會變成是詐欺、騙婚、謀財,什麼罪名都有,你要啊?」

  小梅當然不要了,連忙搖頭。

  她不知道事情可以演變得這麼嚴重,幸好小姐比她聰明,先想到了後果。

  「如果到時候找不著老爺怎麼辦?」小梅很悲觀。

  「大不了算他利息。」先欠著,大金子生小金子,單單看在這一點份上,誰都會點頭的。

  更何況他們丁家這麼有名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個杜力臣怕什麼。

  小梅眉開眼笑了起來,直拍手叫好。

  「小姐,你好厲害。」三兩下就把問題解決了。

  「那當然。」蔚心也高興不已。

  反正最棘手的金子問題解決了,還有什麼能難得倒她的?

  蔚心高興的開始梳妝,完全沒有想到更嚴重的問題──

  人家肯跟她談嗎?

  而如果人家肯跟她談,丁員外何必逃呢?

  繡芙蓉2003年9月1日整理製作

  主僕兩人高興的用完早膳後,就準備出門了。

  其實這本來沒小梅的事,蔚心會帶著她一塊兒赴刑場──不,去對方的家裡談判,純粹是為了壯膽。

  可是到了杜力臣的小木屋前,小梅卻打死也不敢跨進去。

  「小姐,我沒這個膽子,我還是在外頭守著吧!」以防有個萬一。

  蔚心白了她一眼。

  沒辦法,家裡多的是這些不講義的傢伙,爹都能逃了,小梅肯陪她來就不錯了。

  不得已,蔚心只好硬著頭皮獨自上陣。

  門咿呀一聲的推了開來,迎面襲來的就是一陣竹香撲鼻,讓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竹屋、竹桌、竹椅,屋裡泛著陣陣的竹香,鮮綠得彷彿剛銼下來似的,煞是好聞。

  「有人在嗎?」

  令人詫異的是,這屋子並沒有給人清貧的感覺,反而更彰顯出整個屋子裡的細膩和雅致,這與她昨天看到的感受不同。

  啊,她想起來了,昨兒個她的心思全都放在男主角的身上,當然就沒空注意到其他的事了。

  「有人在嗎?」她東望望、西看看,手也沒停著,感覺每樣東西都好新鮮。

  「找我有事?」

  低沉冷硬的聲音突然從內門處響起,讓她驚愕的回頭。

  她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竹瓶,看著他。

  陽光從屋後斜射而入,燦爛的陽光灑滿了前廳,她苗條動人的曲線,絕麗得令人屏息的容顏,令他無法移動視線,直直盯著屋子裡的人。

  而她卻看不清他的臉。

  陰暗中,背對著光而立的身軀宛若一尊雕像,藏在光影中的臉孔像張面具,又像是被刀刻劃出來的剪影,神秘又莫測高深。

  她驚懼地連吞了幾口口水,才有力氣說話。

  「我……我……」

  人家都還沒有走過來,她的腳就已經不由自主的往後移,隨時準備奪門而出。

  他的雙眉微微斂緊,他又把她嚇壞了嗎?

  看她驚懼的表情,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就這麼可怕?

  「找我有事?」他只好再將聲音放柔些,怕嚇壞了他的小白兔。

  「沒……沒……沒事。」一見到他,她就忘了要說什麼了,連忙搖首。

  像山似的巨影將整道門堵滿,充滿陽剛的壓迫感瞬間向她襲來。老實說,她還能有力氣站著就不錯了,哪會記得她是要來幹什麼的?

  「沒事?」他眉一斂。

  沒事會專程跑來看他一眼?

  在屋外的小梅聽了氣壞了,急得跺腳想引起蔚心的注意。

  什麼沒事?你不是來退婚的嗎?她在心中向小姐喊話。

  蔚心突然瞪大了眼,這才想起她來的目的。

  「請坐。」他緩緩地走了出來。

  她小口圓張,只見糾結有力的胸膛,彷彿要從他的衣領裡蹦出來似的。隨著他的走近,他的氣息、灸人的壓迫感,彷彿要將她淹沒般,令她嚇壞得又倒退了好幾步。

  好可怕的壓迫感!

  好可怕的男人!

  可是這個帶有壓迫力的男人,竟朝她緩緩一笑,意外地,她竟沒有看到他臉上有疤痕。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再仔細一看,真的沒有疤!

  她愕愣著,連眨了好幾下眼睛。

  傳說難道是假的?

  她直直地盯著他看,更加看清了正倒著茶水的男人,其實長得十分的俊。

  她呆了,傻了。

  錯誤的印象再加上原先就有的排斥感,讓她在此時完全無法跟眼前的他搭得上任何關聯。

  應該說,她作夢都沒有想到他這麼俊。

  應該說,她這才發現其實他一點都不可怕。

  他微微一笑,也跟著坐了下來。

  兩人只隔著一張桌子,而他孔武有力的左手就輕鬆地擱在上頭。

  「這茶很香,你嘗嘗。」他也替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品嚐著。

  她也只好跟著捧著杯子,不知該如何啟齒。

  「找我有事?」這是他第三次問了。

  聞言,她險些被茶水嗆著。

  她趕緊拿出繡帕,輕輕按了按幾下胸口,卻壓不住心中的驚慌。

  「是是是……是這樣子的……」她站了起來和他拉開距離,似乎這樣子做比較容易說出口。

  「嗯?」他只是輕啜了口茶,等著下文。

  「我想退婚!」她下定了決心轉過臉來,卻突然倒抽了口氣。

  她看見了,疤痕在那兒!

  原來疤痕隱藏在左邊眉尾和太陽穴之間,是一道彎如新月的小疤痕。

  那既不是在頰上也不是在臉上,難怪從正面看不出來。

  疤痕雖小,其實長在男人的臉上,更何況又不是多麼顯眼的地方,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壞就壞在它像條紅蟲,盤結在那兒,怎麼看就怎麼教人心驚。

  「這疤嚇著你了?」

  他只是輕鬆地眉一挑,彷彿在問她:你是被這疤嚇壞了,才要退婚的嗎?

  「不,不是。」她趕緊搖頭否認。

  嚇壞她的是他的氣勢,而不是他臉上的疤。

  「那總得有個理由吧?」他突然換了個姿勢,又把她嚇了一大跳。

  他堅硬的體魄彷彿在警告她,若她答得不好,他隨時可能會衝過來擰斷她的脖子。

  「你很嚇人。」她想也不想地說,緊張地直望著他。

  這是事實,他的每一個動作所透出來的力量,都隱含著殺傷力。

  他突然失笑了起來。

  好一個誠實的姑娘,他是該氣?還是該惱?竟然當著他的面這麼說。

  「我會好好待你的。」他安慰她。

  「什麼?」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要退婚,他沒聽懂嗎?他竟然回答……他會好好待她?

  「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他打橫著一腳跨在另一隻腿上,當場又把她駭退了一大步。

  瞧,你就是這麼嚇人,誰敢嫁你?

  可是想歸想,她也只能連吞著唾沫,警戒地看著他。

  「因為……」

  「你已經滿十八歲了不是嗎?」

  兩人同時開口。

  「嗯。」她只好點了下腦袋。

  「莫名其妙地退婚,對你的影響不可謂不大,你想過後果了沒有?」

  有,再嚴重的後果,都沒有比嫁給一個野蠻人、比陪著一個老粗,過著一生一世來得嚴重。

  可是她不敢答腔。

  因為她知道說出來,會比之前還要來得更嚴重,她怎麼敢說?

  見她不答腔,他只是一笑。

  「別怕,我會好好待你的。」他再度保證。

  她呻吟了聲。

  「我不要你好好待我,我要退婚。」無法說出一個令他滿意的理由,她一個勁的著急起來。

  「為什麼?」他眉端攏緊。「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我……」她張著小口,卻說不出話來。

  是要告訴他,他長得太醜……?

  可是不對,他明明看起來英武俊偉,說什麼都沒辦法硬是冠上丑字,她原先想好的理由就已經去了一半。

  還是要告訴他,他看起來像個老粗,舉止行宜實在無法和她這個飽讀詩書的江都才女匹配。

  但是他磁性醇厚的嗓音,即使面對她的退婚,也不挑一下眉、不瞪一下眼,反而輕鬆地和她談論起原因,沒有大吼大怒,更沒有她預期的拍桌大罵。

  這……實在不像是老粗的行為。

  當然,她的另一半理由也跟著飛走了。

  「到底是什麼理由,想教你退婚?」他耐心十足。

  其實,她說不出個理由來才真是糟。

  「我……這太突然了。」她乾脆轉過身去。

  想要在他的盯視之下,還能大膽的說出根本沒有理由的理由,實在太困難了。

  老天保佑!她捂著胸口暗禱,希望能給她勇氣,一舉解除婚約。

  「你的意思是婚期訂得太早?」這可以商量。

  過兩天一批工人就會到來,大片的竹林山景就可以交由他們打理,而他堅持獨力完成的「雅致軒」──他們的家也將告一段落,他可以抽空陪陪她。

  「不!」她驚慌的搖頭,這傢伙根本沒聽懂她的意思。「我想要嫁的人,不是像你這樣子的……」她該怎麼說他才會懂?

  總而言之,他的形象完全與她心中的渴慕形成強烈的反比。

  「我明白了。」他理解的點首。「所以你想要退婚?」

  「是的。」她很高興他終於明白了。

  「如果我不呢?」他輕聲的問。

  她倒抽了口氣。

  「這……」這個問題把她問倒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要把你娶進門,到時候該如何告訴父老鄉親兄弟姊妹?說你不想嫁給我這種人,所以把我退了?」

  這……這……她不是這個意思哪!

  他說得好像她把他貶得很低似的,又說得好像她傷了他的男性自尊,可是她沒有,她根本就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要不然你打算怎麼解釋呢?」

  「我……」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這麼多。

  「還是說是我把你退了?」

  她連忙點頭。

  「可是這親事是我請媒婆去提的,你忘了?」他似乎早幫她會有的說詞都想好了,正好整以暇地一一拆她的台。

  「這也不成?」她的確是打算這麼說的。

  「當然不成。害得父老鄉親們空歡喜一場,怎麼成?」

  「可是……」

  「你還是覺得你不想嫁給我這種人?」

  「嗯。」她急忙再點頭。不不不,不對,她又趕緊搖頭。

  他誤會了,他誤會了。

  「到底是想嫁?還是不想嫁?」

  她一聽立刻垮下了俏臉。

  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這傢伙分明是在折騰人嘛!

  他站了起來,雙臂環胸的看著她。

  意外地,她這回竟沒有躲,只是無助地看著他,像只不小心踩到了陷阱的小白兔,無辜地等著獵人替她解開枷鎖。

  「到底是為什麼你想要退婚?」他站在她面前,溫柔地看著她。

  她張開了小口卻又馬上合上。

  「你得給我一個真正的理由,否則我不會同意退婚。」他知道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心裡想說的話。

  她的眼神像是受到鼓舞似的立刻迸出了光彩,隨即又馬上黯淡下來。

  「說了你會同意解除婚約嗎?」說了還不是白搭。

  「會。」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她的小臉又霎時迸出了喜亮的光彩。

  「真的?」看著他一臉的肯定,她信了。

  「當然是……」不是真的。這話他沒有說出口。既然她可以給他一百個理由,他就能給她一千個原因。

  他不退,他不會同意退婚的。

  「因為……」她垮下了俏臉,好像這是多麼難以啟齒的事。

  「沒關係,你說。」

  會讓這麼嬌滴滴的她鼓起這麼大的勇氣,他非知道原因不可。

  她是想說,可是有了剛才的經驗,她知道她不能再提他與她心目中渴慕的形象不符之類的話,於是她決定說出她心裡頭另一個最大的隱憂。

  「我怕我跟你合不來,我怕我會後悔一輩子。我只要一想到要跟一個我不愛的男人共處一生一世,我就……」她懊惱地將臉埋進手心裡,說明了一切。

  他震顫了下,彷彿挨了一記悶拳。

  她說得沒錯,難怪她心裡頭會如此驚恐,難怪她的表情會如此驚駭,難怪只要他一稍有動作,她就嚇得步步後退。

  他完全沒注意到她的感受。

  相親嫁娶,本來就是人之常情,他是一直這麼認為的。但是,卻沒有注意到他並不等之於她,兩人感受自是截然不同。

  「所以你想要退婚?」

  「是的。」她立刻抬起了臉蛋,充滿希望的看著他。

  他是不是會同意……?由他剛才溫和的語氣,她覺得他似乎會答應。

  他返回剛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臉深思的瞅著她。

  不過,他的表情已不復之前堅決而絕不答應的表情,反而像是在考慮她的話,思索著她何不退婚的提議,這理由似乎很可行。

  「有何不可?」他突然說道。

  她驚喜的叫了出來,有些承受不住的捂著心臟,一直不停地拍著胸口,真是謝天謝地呀!

  屋外窗下也蹦出了一串驚喜的叫聲,小梅樂得叫了出來。

  「至於聘金的事──」她急切的說。

  「欸,別急。」他舉起手勢,阻止她說下去。「我還沒完全答應呢!」

  「啊?」她眨了眨眼,他怎麼又突然變卦了?「可是你剛剛不是說『有何不可』嗎?」

  「是有何不可,可沒有說一定答應。」他讓她聽出話裡面的區別。「至少這表示我同意考慮退婚這碼子事。」

  和他剛才一點都不同意的態度一比,後者顯然有很大的轉圜空間。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得說服我同意退婚才行。」

  「嗄!」她直起了眼,哪有這樣的?

  作夢都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老實說,如果你現在教我答應你退婚,我是一點都不同意,可是你……」他一臉被她說動了的表情。「差一點就說服了我,差一點就教我衝動地答應你的要求。」

  「這……」她直眨著眼睛。

  他的話既忠實又誠懇,聽起來好像是在鼓勵她,只要她再加把勁,他說不定就會同意答應退了這門親事。

  這是項露骨的暗示,讓漸漸了悟的蔚心整張臉燦爛了起來。

  而躲在窗下偷聽的小梅,也不住的點首贊成。

  對呀,是再該加把勁,他剛才差一點就答應了呢!

  「我知道……這很……不容……易……」蔚心興奮的語音有些輕顫。

  的確,教一個大男人莫名其妙地被退了婚,確實是需要花點時間說服才行。

  她怎麼沒想到呢?

  「是很不容易。」他一臉的贊成。

  這表情好像是在告訴她,他是很願意答應她的要求,可是他也有他的身段。

  「那……我該怎麼做……」你才會答應退了這門親事呢?她乾脆請教他,省得又說出了些他不高興聽的話,再度把事情搞砸了。

  他突然揚起了笑容。

  「你何不明天再來呢?」

  「明天?」為什麼要等到明天?

  「也許明天你來了,和我相處了些時間,我愈來愈覺得你乏味,說不定就……」

  「呀!」她高興的拍了下手。「那我明天再來。」她明白他的意思了,趕緊起身走往門口。

  「也說不定雖然不覺得你乏味,卻怎麼看都覺得你跟我不適合,也許就……」他的聲音又追了上來。

  「我明白,我明白。」臨出門前,她還頻頻回首向他點頭,表示她聽懂了他的意思了。

  「那我就不送了。」他完美的唇形彎出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弧度,站在門口歡送著她離去。

  「小姐。」小梅立刻直起了身,三步併作兩步的緊跟著她。

  「明天我等你。」

  「好,明天我一定來。」蔚心趕緊許諾。

  這是什麼情形?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相戀的兩人,正難捨難分的互相道別,互相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道別完,蔚心急急地拉著小梅坐上馬車離去。

  直到馬車駛到了長路的盡頭,轉折過了一片梅花林,再也看不到馬車時,杜力臣才笑了出來。

  真有趣!他滿眼的笑意,心中開始期盼明天的到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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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2 06:55: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小姐,你這是在幹嘛?」難得小姐竟然會溜到廚房裡來。

  小梅好奇地圍著蔚心團團轉,直打量著她,想看出她是哪裡不對勁,竟然會到廚房裡動手做吃的。

  廚房裡的其他僕人全被請到一邊去,直瞪著眼朝小姐看,顯然也被蔚心的行徑嚇了一跳。

  小姐揉著麵團要幹嘛?

  「做魚面。」

  「魚面?」小梅怪叫了起來。

  這用魚做的面……能吃嗎?

  小梅看了眼大伙,只見大伙全是一副噁心的表情。

  「小姐,魚能做面嗎?」

  「為什麼不可以?」這可是她突發的奇想。

  用肉下面不稀奇,用魚做面才稀奇,既然做得很有心意、端到對方的面前又十分有誠意,但卻又能顯示出她手拙的一面。

  這樣才能教杜力臣打退堂鼓呀!

  於是她起了個大早,將嬤嬤們幫忙切成薄片的魚肉,一塊塊的和進了麵粉堆裡,使勁的揉著。

  大伙看小姐這麼賣力,也沒人敢說話,倒是小梅愈看愈奇怪。

  「你幹嘛做魚面啊,小姐?」

  「送去給杜力臣吃。」

  「嚇──」大夥一副受驚嚇的表情。

  幸虧吃麵的不是他們。

  江都靠海,什麼好吃的玩意兒沒有?就獨獨沒聽過「魚面」的料理。

  其實在不靠海的山西,家家戶戶少不了的磨牙點心,就是這道魚面。而蔚心自己信手拈來的點子,還誤打誤撞上了呢。

  「你……真的要送去給杜少爺呀?」小梅說著,身子悄悄的挪開了點,深怕碰著了那團慘不忍睹的東西。

  「是呀。」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法子,讓他愈來愈對她乏味?「我會告訴他,這是我親手替他做的。」

  蔚心得意的露出了頑皮的笑容,其中以捉弄的成分為大。

  小梅噗哧一笑,其他人也跟著笑了出來。

  本來嘛,誰敢吃小姐煮的東西?單單看那一團黏呼呼的模樣,就教人敬謝不敏。

  「要是萬一他看了覺得噁心,不肯動口怎麼辦?」小梅故意說。

  「小梅!」蔚心白了她一眼,更加使勁了。

  大伙又笑了出來。

  「好了,可以切麵條了。」終於她吐了口長氣,好似用盡全身的力氣般又狠狠地喘了聲。

  好可惜,她怎麼捍都捍不出薄薄的面皮,要不然切麵條一定很好玩。

  不得已,蔚心只好將麵團交由下人們打理,看著他們熟稔的動作,不一會兒,整排粗細一致、厚薄相同的麵條已經切好放在桌上,等著她下鍋了。

  「油呢?」

  「在這兒。」

  廚房裡的人忙得七手八腳,場面一陣混亂。

  「哎喲!」有人被油燙到。

  「我的媽呀!」也有人不敢看,乾脆離開。

  終於,一鍋熱騰騰的魚面煮好了。

  結果竟然沒有人肯試吃,而且還一哄而散。

  蔚心和小梅偷笑的將那鍋魚面全倒進了提鍋裡,準備將它獻給杜力臣。

  「小姐,加油啊,不管他的眉頭皺得有多深,你可千萬別笑出來。你一笑,人家都知道你的用意啦。」小梅是千叮嚀、萬叮嚀的。

  也難怪她會如此不放心。

  因為一路上蔚心咯咯地直笑個不停,一看笑容就知道這鍋裡頭放了「毒」,到時候不把事情搞砸了才怪。

  「我知道,我明白。」她說歸說,卻依然笑個不停。「只要一想到杜力臣待會兒會有的表情,我就……噗──嘻嘻嘻!」

  「小姐,拜託你收斂點,快到了。」小梅緊張的說。

  「嗯……噗……嗯。」蔚心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到了目的地,小梅率先步下馬車,直等到蔚心笑完了,才將提鍋交到她手裡。

  「記得千萬別露出馬腳,無論如何一定要千萬忍住。」別又笑了。

  「我會的。」蔚心滿口答應,花瓣似的小嘴卻克制不住的往上彎。

  這一回,小梅很不放心地也跟著進去,必要的時候她得盡忠的擰小姐一把,不許她走。

  木屋門像是歡迎她似的,輕輕敞了開來。

  再度踏入這棟寬敞又令人自在的竹舍,蔚心突然驚呼了出來。

  「好漂亮的字畫!」她奔了過去。

  是誰知道她喜歡文詩舞墨,偏好這類蒼勁有力的字跡?又是誰知道她獨偏愛梅花,喜歡潔白的宣紙上慢慢染上的那抹紅?

  屋子裡的陳設不大一樣,昨兒個還空無一物,只有桌跟椅;今兒個已像是個家,佈置得溫馨怡人。

  她驚奇的瞪大了眼睛。

  「你來了?」聲音響起,和著一陣珠簾清脆的碰擊聲。

  她立刻回頭,再度驚奇的瞪大了眼。

  今天的他一身青衣打扮,看起來斯文俊挺又添了幾分英氣,像個飽讀詩書的讀書人,與昨日的他一身英武裝扮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你……」原來你也可以這麼溫文儒雅,如此英俊氣概,真是好看。她差點就脫口而出這些話了。

  幸好小梅撞了撞她,讓她趕緊收回視線,及時回過神來。

  蔚心連忙把手裡的提鍋遞了上去,但卻立刻又縮了回來。

  不妥,要「毒死他」之前,先問問看這些字畫是打哪兒來的。

  「這些畫是你買的?」她從來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字。

  小梅在一旁叫苦連天。

  小姐的詩癮又犯了!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興致看這些畫。

  「你有興趣?」他露出了笑容,也顯得十分意外。

  「我們家小姐沒別的興趣,就愛收集這些有的沒的。」小梅乾脆一口氣幫主子把話說完,省得拖拖拉拉。

  「嗯,我別的興趣都沒有,就是看到漂亮的字畫總會愛不釋手、流連忘返。」這一些比什麼珍珠銀釵還更教她喜歡。

  他一笑。「想不到咱們倆的品味一樣。」

  「嗯。」她點首。

  如果換作是早些時候,她會以為他是買來好看的。可是如今看他一身書卷氣息,她不得不相信他真有幾分鑒賞的實力。

  「你上哪兒買的?」她欣賞的問。

  「我自個兒寫的。」

  她驚愕的轉過身來,眼睛瞪得好大。

  他……他自個兒……寫的?

  「我別的興趣都沒有,就是看到漂亮的字畫總會愛不釋手、流連忘返。」她剛剛說的,何嘗不是他的心聲。

  「你……會畫畫?」她聲音陡地提高,表情活像是在問他,你真的會吞劍嗎?

  他的笑容十分溫暖。

  「我不能會畫畫嗎?」她的表情真是可愛。

  「我還以為你只會殺人呢!」蔚心想也沒想地便脫口而出。

  「小姐!」小梅大呼不妙地拍了下額頭,趕緊過來拉了拉她的袖子。「你怎麼這麼說呢?」她小聲低語。

  小姐不要命,她還要命呢!怎麼可以跟差點成為將軍的人這麼說話,這不殺那麼多人哪能當得了將軍。

  蔚心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趕緊一笑。

  「不,我的意思是……」她轉了轉眼珠,想了想。「我以為你是個老粗。」這夠婉轉了吧?

  這更糟!小梅狠拍了下腦袋,差點沒翻白眼、吐白沫。

  這也錯了?

  蔚心一看小梅俏臉發青的模樣,知道說錯話了,正要開口時,杜力臣卻笑著制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像個讀書人。」

  「對呀!」蔚心好高興,她就是這個意思。

  小梅在一旁猛翻白眼。

  看看人家不像個讀書人,卻像個讀書人的樣子,說起話來多婉轉、多動聽。反觀小姐,飽讀詩書卻連個話都不會說,到底誰的肚子裡有墨水啊?

  「改天一定向你好好請教請教。」蔚心滿臉的笑容。

  改天?小梅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小姐忘了她是來幹什麼的啦?

  「今天的驚遇真是教人驚喜,有一種讓人撿到寶似的感覺。」蔚心只要一站在喜歡的詩畫前,就會渾然忘我。

  之後,她還會開開心心、毫不設防的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急得一旁的小梅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偏偏未來的姑爺就在她的面前,她又不能開口直催。

  杜力臣快樂地揚起笑容。

  「你喜歡,改天我教你畫。」

  「真的?」

  唉,我的媽呀,還有以後?小梅只差沒有跺腳的嚷嚷出來。

  「小姐……」她才喚了聲便被蔚心制止了。

  「別吵,小梅。」她還沒欣賞夠呢!

  「可是小姐你手上的魚面……」

  這句話可提醒了蔚心,她趕緊將提鍋拽到身後。

  他這麼可愛,又畫一手好畫,她可不能害他。

  「什麼魚面?」杜力臣一臉興致盎然,一看出東西是要帶來給他的,就更有興趣了。

  「不……不是……」蔚心一臉慌張。

  「是……我們家小姐親自替你做的。」小梅強調的說,乾脆替蔚心把話說完。

  「真的?」他等不及要嘗嘗了。

  不……

  蔚心正要搖頭,小梅接著立刻又說了下去。

  「小姐為了做魚面給你嘗,一大清早就爬起來了呢!」她替小姐說著好話。

  誰教小姐不說?一見著了字畫就丟了魂。

  「小梅……」蔚心急了。

  這東西一定很不合他胃口,說不定根本就是難以下嚥,要退婚也不必那麼殘忍嘛!

  幾幅字畫頓時就改變了蔚心原先的感觀,而且她突然發現自己跟杜力臣還滿有得聊的,這更教她不忍了。

  「小姐別害臊,讓姑爺知道有什麼關係嘛?」小梅是一心一意護著自己的主子。

  「來,我嘗嘗。」杜力臣高興地從蔚心的手裡拿走了提鍋。

  小梅馬上忍俊不住地彎起了唇。

  真是糟糕!囑咐小姐不能笑的是她,怎麼她先露出馬腳了?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倒是蔚心一臉的緊張,就好似鍋裡頭摻滿了砒霜,而她正是那個殺人兇手。

  可惜杜力臣沒看見。

  「來了。」從廚房裡端出了碗具,他趕緊擺上桌。

  「這……」蔚心一臉的愧疚。

  「嗯……好香。」掀開了鍋蓋,他很捧場的說。

  小梅再也忍不住了,趕緊轉過身去,肩膀直抽搐個不停。

  而蔚心則是滿臉懊惱。

  「來,坐。」杜力臣招呼著,替她和自己各盛了一碗麵。

  魚面清香撲鼻、誘人垂涎,以前行軍駐紮的時候他就吃過這道好料,但聞起來卻沒有手中的這碗來得香。

  慘了,連小姐也要跟著吃?

  小梅一轉過臉來,差點失笑,趕緊又轉回臉去。

  「來,坐呀!」怎麼把自己當成外人了?

  他就知道他押對了寶,選對了方法。他故意叫她今天再來,就是為了要教她多親近親近,讓她知道他並不可怕,讓她知道他會疼她一輩子。

  果然,她今天就沒開口再提退婚的事。

  「我……不不不……不餓。」她臉上的表情還真是無法形容。

  像是很想講義氣地陪他一塊兒吃,卻又鼓不起勇氣來,只能驚駭地拒絕。

  「別客氣,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小梅,你也一塊兒來。」

  「啊!」小梅蹦了起來,連她也有份?

  她們不敢告訴他那一鍋麵不想嘗的原因。事實上單單看魚肉由整塊被揉到碎,整個面黏黏糊糊的模樣就沒有人敢嘗。

  更何況,小姐還是第一次下廚呢!

  小梅的胃突然緊縮了下。

  「小梅,你也來。」臨死之前,蔚心不忘拉她這個墊背的,也要她一塊兒送死。

  「不,我吃飽了。」開玩笑,男女主角又不是她,她幹嘛吃魚面?

  「來。」他好心好意的遞筷子給蔚心,率先吃了一口。

  突然他瞪大了眼眸,像是吃到了什麼……怪味。

  蔚心緊張得筷子都掉了下來。

  「我可以解釋……」她慌張的說。

  「好吃!」他高興地喝了聲,舉箸之間是一副豪邁爽快的神情。

  「好……好好好好好……吃?」蔚心以為他在說笑。

  「真的好吃,真的好吃,」他高興的又連扒了幾口,像要證明他說的話是真的。「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面,你也嘗嘗。」他鼓勵她也嘗一口。

  他的表情真的不像是在做假。

  蔚心和小梅驚懼地對看了眼。

  「可是……」她還真是沒有勇氣嘗。

  「快嘗嘗。」他捲起了麵條遞到她口前,親匿的舉止就好似是她是他老婆。

  「我……」她正要說時,麵條已送進了她的口中。

  一陣柔滑清鮮的味道,霎時溢滿了她嘴裡。

  「真的好吃!」她驚喜的宣佈,也吃將起來。

  完全沒注意到剛剛送進她嘴裡的,正是他的筷子。

  小梅驚愕不已。

  小姐到底知不知道她剛才……和人「親嘴」啦?她想著,一副差點暈過去的表情。

  作夢也沒想到,小姐七揉八揉的魚面,竟會被人吃得連聲叫好?她拍了拍臉頰,懷疑自己是不是暈了?

  「小梅,你也來嘗嘗。」蔚心一臉的得意。

  第一次下廚就能有這麼好的成績,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小梅終於忍不住的走過來嘗一嘗。

  「嗯──」她眼睛瞪得好亮。真的好吃哪!

  不一會兒,一鍋魚面便一掃而空。

  「我帶你去走走。」吃完後杜力臣起身,開口邀請,同時伸手向她。

  「去哪兒?」她有些訝異,任由他牽著她的手。

  這一切顯得那麼自然。

  「去街上逛逛。咱們去逛逛書肆,看看有什麼新鮮的,順便去找幾塊上好的墨石回來。」

  「好呀!」她最喜歡逛書肆了。

  小梅聽了一臉的無力。

  「這……小姐……」她趕緊擠眉弄眼。「你……不是有事還沒辦?」

  「什麼事?」蔚心奇怪地轉過臉來。

  小梅一副求她饒了她的表情。

  「退、婚、呀!」她用手圈著唇,無聲的說。

  「噢──」蔚心突然一臉難為了起來。

  她竟然高興得都忘了正事。

  「有什麼事嗎?」看出她的猶豫,杜力臣禮貌的問。

  「我……」她不能喜歡上他。

  「嗯?」這一回他看著丫鬟。

  小梅心中一凜,慌忙的低下頭去。

  別怪她,她只是盡責的提醒小姐,做她忘了的事。

  「是不是你想繞到什麼地方去?沒關係,反正不急,咱們可以先去辦你的事,再來逛咱們的。」

  蔚心突然垮下了肩頭,也垮下了臉。

  頭一次……她覺得想要開口提退婚的事,竟是這麼的困難,沒想到這個男人像塊磁石,她整顆心都被他吸了過去。

  「如何?」他挺有耐心的。

  溫和卻又犀利的眼光穿梭在主僕兩人的臉上,好像明白她們兩個打的暗語是什麼,但他並不點破,直教蔚心和小梅一陣發窘。

  「我……」蔚心終於鼓起了勇氣,緊咬下唇。「我是來退婚的。」真是遺憾,為什麼……為什麼兩人不在更早之前認識?

  她心中一股惆悵感油然而生。

  「哦?」他了悟的點首,一點都不覺得驚訝。「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咱們在路上順便談談。」說著便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穿過門、圍籬,走向馬車。

  「你……你答應了?」蔚心顯然嚇了一跳。

  他乾脆爽快的語氣好像就要答應了,她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她卻……她卻……不希望他答應得這麼快。

  「咱們邊走邊聊。」他避重就輕。

  反正他也沒有「答應」過要退婚,說要邊走邊聊純粹只是哄她開心,不這麼說,她怎麼會乖乖地坐上馬車跟著他一起出遊?

  「邊走邊……聊?」是不是聊到了最後,而馬車到了站,兩人就……從此不見?

  一想到這,她不禁花容失色了起來。

  「嗯哼。」他沒看她,只是吩咐車伕上路。

  「小姐,那我呢?」小梅追了過來,跳腳的嚷嚷。

  杜力臣回過首來,肩膀頂了頂失神的她。

  「你的丫鬟問你呢!」

  蔚心連忙回神過來,趕緊探出了腦袋,揮著手,用力大喊,「小梅,你顧家──」

  「家?」遠處小小的人兒叉著腰直跳。

  這是誰的家?

  小姐你有沒有搞錯?

  可是不管小梅如何揮著拳頭,氣呼呼的抗議,馬車仍是不停歇地轉過了那片梅花林,隨即不見蹤影。

  「家……」小梅頭痛了起來,乾脆蹲在地上。

  小姐這一趟去會成功回來才怪,她無力地起身。

  一見著了字畫就暈頭轉向,偏偏這一回去逛的又是她最愛的書肆墨寶,小姐若還記得「退婚」這兩個字,她腦袋就砍下來送給她。

  雖然她什麼都不懂,但是她有預感,被說服的恐怕不是她的姑爺,而是她家小姐。

  「我看你乾脆別退婚算了,你的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小梅一個人嘀嘀咕咕的。真不知道這忙到底還要不要幫?

  不是她喜歡多事,而是她也覺得小姐的嬌貴嫁給個粗人,實在有點糟蹋了。

  不過這擔心看來是多餘的了。因為今天的姑爺不但一點都不像個粗人,倒還令人差點跌破碗,他竟然會畫畫?連她都刮目相看呢!

  嘀嘀咕咕了老半天,小梅終於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往屋裡頭走去。

  畫畫真的有這麼好,竟然教小姐這麼高興?她要去研究研究。

  小梅打了個呵欠,走進了廳堂,皺眉思考了老半天,除了覺得真的畫得不錯、字跡龍飛鳳舞很漂亮之外,實在搞不懂有什麼好驚喜的。

  「啊──」她好想睡。

  管他的,先睡一覺再說,反正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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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16-4-12 06:55: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想要跟我聊什麼?」蔚心的心七上八下的。

  說要退婚的人是她,但如今她心裡頭卻有一股極不樂意的情緒正逐漸高張,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境的轉變會如此之大?

  而此刻的她是既緊張又矛盾。

  「咱們先去那邊逛一逛。」他倒挺會賣關子的。

  杜力臣不急著說,只是一個勁的把蔚心往人群裡頭帶,還不時用著手臂護著她,免得被人撞著。

  這可把蔚心急死了。

  她還有心情逛嗎?早些時候她或許還會燃鞭炮慶賀,巴不得他早點答應,可是現在她卻很怕聽到答案。

  「這銀釵你覺得怎麼樣?」

  「你還是趕快告訴我結果好了。」

  一個說東,一個說西,完全不對盤。

  「那這個呢?」

  「你的答案呢?」

  兩人的心事截然不同。

  她再也受不了了,一顆心簡直要提到喉嚨了,他還有心情逛?

  瞧他滿面春風,好像高興著什麼似的,他是想通了正在高興──決定答應她的退婚?

  還是心情正好?

  不管答案是什麼,總之,他的笑容伴隨著即將出口的答案就是令她緊張。

  「咱們找個地方歇歇,如何?」天知道耳邊都是人聲,對她簡直是火上澆油。

  蔚心不時地踮腳張望,想找找看有沒有可供歇腳的地方。

  「在找什麼?」跟他說不是比較快?憑她這樣跳呀跳,要找到什麼時候?

  「我想找個能……」

  突然一陣騷動傳來,一群人正追逐而來。

  「抓住他!抓住他!」

  「救命呀!他偷了我的錢。」一個婦人邊哭邊追著喊道。

  不少人一擁而上,見義勇為來幫忙。

  可是那偷兒狡猾得像隻兔子,只見他一陣東蹦西竄,眼見就要揪住他了,但他靈巧的身形一晃,機伶的跳脫開來。

  那些急著要把他逮進手裡的,被激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齒。

  「救命哪,他搶了我的錢!」由偷轉為搶,婦人一路哭吼,卻依然沒有人能抓得著偷兒。

  杜力臣冷然的盯著四蹦亂竄的偷兒,似乎在看著偷兒還能變出什麼把戲來。

  一片驚叫聲又猛然響起。

  原來偷兒在四蹦亂竄的當口,又順手截走了一個姑娘手上的一包銀子。

  「你等著。」杜力臣再也看不下去了。

  只見他身形一竄,輕巧地穿越過人群,足尖一點,他已經來到偷兒的身後將他擒住。

  「好欸!」大家拍手叫好。

  偷兒的臉上則是有著驚慌。

  「年紀輕輕就不學好。」大家指指點點的。

  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年紀輕輕的竟想要以偷為業。

  「打死他!」

  「打死他!」

  不少人卯起狠來想揍他一頓,卻被杜力臣冷眼一瞪,眾人全都驚駭的收手退後。

  「噗哧!」蔚心笑了出來。

  這一切她全都看在眼裡。

  如果換在昨日之前,她也會跟眾人一樣驚駭的後退,被他臉上的冷厲煞著,可是如今她卻覺得他好可愛,專門用那張臉嚇人,令她不由得笑了出來。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偷兒的臉上簡直毫無血色可形容。

  「你也知道錯了?」他低沉的冷酷嗓音,聽起來就好像要對方的命一樣。

  「我知道錯了,大爺饒命。」

  要不是被杜力臣「提」著,只怕偷兒早就腳軟的跪下來。

  「知道錯了,還不把錢吐出來?」杜力臣的手稍稍使一下勁。

  「呀──」

  少年郎痛得當場叫都叫不出來,整張臉吃痛地變了顏色,趕緊將錢袋拋還給對方。

  「好大的膽子!」

  「把他送官!」

  群情激憤,眾人恨不得打死這個偷兒。

  「小弟這就把他送到衙門去。」杜力臣有禮的說。

  「好好好,交給杜大爺處理好了。」眾人全都舉雙手贊成。

  杜大爺?蔚心驚奇的圓起了眼睛。

  應該是「杜少爺」才對吧!她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終於知道為什麼滿城全是不利他的謠言。

  因為他看起來實在太威嚇人了嘛!

  「蔚心,走吧!」杜力臣這麼一說,眾人立刻讓開一條路。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一聽見要送官,偷兒一臉的驚嚇,止不住的哀聲求饒。

  只是並沒有人敢跟上來,因為似乎一跟上去就會被杜力臣給瞪了回來,所以,大家識相地只敢站在後頭看著他們三人漸走漸遠。

  可是,杜力臣並沒有把人帶到衙門,反而拉著蔚心轉往另一個僻靜的所在,放了偷兒。

  「這……」蔚心一臉詫異。

  偷兒馬上跪了下來。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男子漢大丈夫,為了幾個子兒輕易向人下跪,你的尊嚴何在?」

  杜力臣有力的聲音在偷兒頭上響起,令偷兒臉上一陣凜然,彷彿挨了一巴掌。

  少年郎可能是慣犯,也可能頭一次遭逢敵手,被逮著時臉上的驚慌純粹是對於杜力臣的畏懼,老實說放了他,下一次他恐怕是依然故我。

  可是剛剛杜力臣的那一番話,似乎打醒了他的尊嚴,喚醒了他的良知,原本求饒不停的嘴巴倏地一閉,一臉錯愕的抬起臉來。

  蔚心滿意地環抱著雙臂,她大概知道杜力臣的用意了。

  「你如果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放了你。」

  奇異地,偷兒不但沒有一迭連聲地直嚷著他知道錯了,反而是直直看著杜力臣。

  「如果放了你,下一次再被我逮著,我會要你的命。」杜力臣冷酷的警告,一點都不像在說笑。

  這一回沒有猶豫,偷兒下定決心,站了起來。

  「我不會再犯了。今生今世,我不會再做出任何有損尊嚴的事情。」這句鏗鏘有力的話,彷彿是發自他的肺腑深處。

  蔚心驚喜的笑了開來。

  「很好。」杜力臣冷淡的說。

  一袋銀子突然拋了過去,偷兒順手接著,訝異地挑眉,無聲詢問著。

  「借你的。等你事業有成,或者是功名成就之後,再還給我。」他輕鬆的將手背在後頭。

  偷兒驚訝的又跪了下來。

  「欸?你這是幹什麼?」蔚心笑著趕緊扶起他。「不是說了不能隨便跪的嗎?」

  再度起來時,少年郎眼裡已克制不住的泛著淚光。

  「大恩不言謝,這筆借貸……」他狠狠地咬住牙,像是怕被人聽見他聲音裡的哽咽。

  「……改……天……一定雙手奉還。」說完,他立刻轉身離去。

  「欸──你還沒有留下姓名呢?這樣怎麼還錢?」

  喚不回偷兒,蔚心回頭看著杜力臣。

  「要不,至少也該問你姓什麼呀,否則他將來怎麼還你錢?」

  「算了,只要他不再犯法,他還不還都無所謂。」他的唇角彎高。

  「你……」她心裡一陣感動。

  杜力臣喟了聲。「我只是覺得他年紀輕輕就要在牢裡關個三、五年,然後再學得更壞,不如給他機會。」

  「所以,你剛剛說要他的命是假的呀?」

  「你說呢?」

  兩人互看一眼,一起笑了開來。

  當然是假的,偷又不至於一死,可是不這麼嚇唬他,好像少了把勁的感覺。蔚心霎時明白他的苦心。

  「你真好。」她感動的說。

  「這樣你還要跟我解除婚約嗎?」他笑著輕問。

  一陣驚喜的戰慄竄過了她的全身。

  「我……」她欲言又止。

  真想告訴他,他今天的一切令她好感動。突然她覺得好高興,覺得自己好幸運。

  然而,他卻不給她說的機會。

  「我帶你出來是要給你答案。你不是一直擔心我肯不肯退婚嗎?」

  而這是他的答案。他握住她放進他掌心裡的手,舉起來,輕輕吻著她的指尖。

  一陣戰慄穿過她的全身。

  她像被釘牢在地上一樣,無法抗拒的看著他的頭一點一點靠近,當他俯向她的唇時,她呆了。

  「蔚心。」他輕聲喚著她。

  他雙手捧起她的臉,拇指輕撩她顫動如翼的下唇,忽然他降下他的唇,讓她震驚在當場。

  他的舌溫暖而甜美的品嚐著她的,不時地愛撫她顫抖的唇瓣。

  她吃驚的想推開他,他卻吻得更溫柔更深,一股激情軟軟的流向她全身。

  直到他結束這個吻時,她還站不住腳,整個人倒向他的胸膛。

  「你瞧,跟我在一起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困難。」他聲音沙啞的微笑道。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彷彿這樣才能重新儲回力氣,緩緩地離開他的懷抱。

  只是她不知道眼睛該看向哪兒,只能閃躲著他的盯視。

  「你親了我,我再也不能嫁給別人了。」她的雙頰如火,羞得幾乎抬不起來。

  「我也不想娶別的女人。」他執起她的手,又輕輕啄吻了下。

  這一回她沒有再拒絕,只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成為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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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在傻笑什麼?」小梅湊近了俏臉。

  「啊,沒有。」蔚心趕緊正了正神色。

  「還說沒有?」小梅白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了下來。「你從剛才嘴唇直彎到現在,不是笑,難道是在哭啊?」她一臉自己說中了的表情。

  「小梅!」蔚心嗔了她一眼。

  知道了就別說出來嘛,人家正想著他呢。

  一陣甜蜜的笑容又在她臉上泛開來。

  「還說呢,說什麼要退婚?還說什麼一定要說服人家?結果呢,自己被人家說服還差不多。」放她這個丫鬟白擔心了。

  小梅乘機數落著,昨天她還擔心小姐會不會被「吃」了,這麼晚還不回來。結果一看到小姐一臉喜孜孜的回家,她就知道丁家的喜事近了,這婚也甭退了。

  「我覺得他真的很不錯。」蔚心彷彿還陶醉在昨日的快樂時光裡。

  「是啊,之前不知道是誰告訴我,他長得好可怕,她非退婚不可?」小梅叉起了腰。

  「小、梅!」

  「結果一看到人家的畫就忘了正事,結果兩人出去一趟,連心也跟著丟了。我沒冤枉你吧,小姐?」小梅拿起一粒葡萄,丟進口中。

  「小、梅!」

  「不過這樣也好,不必擔心籌不出聘金,皆大歡喜。」她兩手一拍。

  「小梅!」

  「可是啊……小姐。」小梅吐出了葡萄籽在手上。「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吶,你的救命恩人的情怎麼還?」

  可不是她小梅愛多事,身為丫鬟,小姐的所有的心事她都知道,她只是很盡責的提醒小姐,還有一樁心事未了。

  蔚心霎時愁下臉來。

  「我就是在為了這事難過。」

  「難過?」小梅一臉的驚奇。「嘴角彎得老高的人,心裡會難過?」

  這伶牙俐齒的小梅就是愛損人。

  「小梅,別瞎說了啦,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是真的為這件事情在發愁。

  小梅立刻收拾起頑皮的笑容。

  「怎麼辦呢,小姐。我可不是在阻礙你,我是在提醒你,你自己幹的糊塗事你最清楚。」

  也因此,小梅比誰都還熱心的贊成蔚心的退婚提議。

  誰教小姐當初要糊塗的把祖傳的信物拆成兩半,一半送給了人家呢?

  要是對方突然拿著信物來要人,看小姐怎麼辦?

  「小梅!」蔚心頭疼的喊。「那不叫糊塗,那叫謝恩。」要說幾遍才懂?

  她怎麼會隨隨便便把祖傳的信物送給了人家?要不是對方有恩於她,這種東西是打死不讓的。

  「是、是、是。」小梅拚命點著腦袋。「沒有人像你這麼糊塗的,把自己當成禮謝給人家。」還說不糊塗?她偏要說。

  「小梅!」被小梅愈說她頭愈疼,蔚心不支地撐住額頭。

  小梅不會懂的。

  要不是對方當初救了她這條小命,她早已不在人間。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每次都這副表情。「我怎麼可能會不懂?沒有了他,你的命早就沒了,你已經說了八萬遍了。」誰聽了會不懂意思?

  她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對方突然來要人怎麼辦?對方可是有小姐的祖傳信物,那可是媒憑嫁娶的證據,到時候小姐要怎麼辦?

  「我……」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個是救命恩人,卻遠在天涯海角,不知去向。

  另一個近在咫尺,漸漸地擄獲了她的心,教她想嫁給他──那個杜力臣。

  想著想著,蔚心的腦袋亂成了一團。

  一切全都變了調,腦袋裡簡直糊成了一團,教她愈想愈頭疼。

  「對方救了我兩次,第二次還差點為我丟掉了性命,還流了好多血,我怎麼能忘?」

  「所以你就把祖傳的玉珮拆成兩半,一半他掛著,一半你戴著,言明長大了以後來娶你?」這故事她聽得耳朵都生繭了。

  「嗯哼。」不對嗎?

  要不是對方捨命救她,不要說是玉珮或是她的人,只怕此刻她已經被水流沖得不知去向,這世上早就沒有丁蔚心這個人了。

  「才一塊玉珮而已。」她訥訥的說。

  爹祖傳的寶物不知有凡幾,全都鎖在只有爹知道的地方,而她小時候就親眼見過,單單玉珮就有好幾塊咧!

  「更何況──」

  「當時玉珮也因為撞到了暗石,早已有了裂痕,所以你就乾脆一折兩半。」小梅一手叉著腰,截斷她的話說下去。

  「嗯。」她這樣做沒錯。「不過那玉不是我折的,我沒那麼厲害。」她趕緊解釋。

  「你當然沒那麼厲害啦!」小梅怪叫了起來。「你那麼厲害誰敢娶你?」嚇人哪,竟然折得斷玉?

  蔚心笑了起來。

  這就是她很喜歡和小梅在一起的原因,小梅正直又善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丫鬟。

  「小姐,你還笑?」小梅的眉挑得老高。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監。早在小姐深陷「泥淖」之前,她就耳提面命的再三叮嚀,囑咐她一定得退婚。

  結果,小姐的心還是陷了進去。

  「小姐,我不是說這個姑爺不好。而是之前你已經答應了其他人的親事,不管有沒有父母之言,對方救了你的命是事實,單憑那個信物他就能娶你了。」

  丁家如果不肯答應,於情於理都會站不住腳的,就算是杜姑爺親自出馬,恐怕也行不通。

  「我明白。」蔚心的頭低得好低,因為她想到了杜力臣的吻。

  「明白了,你還忍不住這麼快就愛上人家?」小梅忍不住的說道。

  看吧,現在陷入了兩難的情況,連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唄!

  只是看起來倒像是她這個丫鬟比她還煩。

  她都被「啃」了,還差那顆心嗎?

  蔚心歎了聲,把嫣紅的俏臉埋進了掌心裡。

  這事絕不能讓小梅知道,否則她會尖叫的暈了過去。

  「小姐,別煩了,我替你想法子好了。」小梅還以為她正煩惱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善心大發。

  「嗯,我也想想有什麼對策?」她終於抬起了臉蛋,臉上依然是止不住的酡紅。

  小梅不疑有他,還以為是太悶熱的關係,趕緊將窗戶打開了一點縫,讓冰涼的空氣透進來。

  「冷的話就加件衣裳,我可沒空招呼你哦。」小梅打算先行離開去做其他的事。私底下,主僕兩人的對話就像好友一樣。

  「我會的。」

  小梅一走,蔚心就立刻陷入了深思之中,腦裡再度浮現出那個模糊的人影。

  或許小梅說得對,她怎麼可以陷得這麼深、這麼快?才幾幅字畫就鬼迷了心竅?當初一知道訂了親就應該趕緊跟爹說,而不是急急忙忙地拉著小梅去看對方的長相,結果把自己落得兩頭為難。

  可是,她喜歡杜力臣哪。

  她懊惱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邊是恩人,一邊是她真心喜歡上的男人,她該做何抉擇?

  「唉──」她將臉埋進掌心裡。

  這天大的難題要解決,除非成哥肯放棄,否則誰去說情都行不通的。

  只是成哥在哪兒?

  年紀愈大,她對成哥的印象也就愈模糊,但他當時迴響在她耳畔的聲音,卻愈來愈清晰。

  等我哦,小丁香,你欠了我兩條命,除非你答應當我的新娘子,否則你怎麼還?

  她當時認真的直點頭,完全搞不清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當真?

  我願意當你的新娘子。

  她記得她當時是這麼說的。

  可成哥現在娶不起你。

  記得他笑了笑,當時陽光好刺眼,她抬起臉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卻依然敵不過刺眼的陽光,只覺一臉的難受。

  而他趕緊將她抱轉了方向,替她擋住陽光。

  「這麼吧,等我功成名就了之後再回來娶你,到時你可不許嫁人哦。」他點了下她的鼻尖。

  「嗯。」她用力點了下腦袋。

  「可是口說無憑哪……」他似乎也傷著腦筋。

  突然他看見她晃在胸口的玉珮,驚疑了聲,只因那玉珮似乎已裂了。

  「我有辦法。」他說著的同時,舉起了手指向她胸前。

  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趕緊拿下了玉珮交給他。

  「喏,這一半給你,一半給我。咱們說好的,將來就憑這塊玉珮把你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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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2 06:55: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姻緣就是這麼訂下來的。

  十二歲那一年,蔚心還是懵懂的年紀,她愛詩書卻更愛玩耍,只要一到了放課的時間,她總是走到廚房的坑邊抱起了小貓,唱著歌兒走來走去。

  不知道是誰提議要出去玩的?也不知道是誰領的頭說要爬樹,反正她都跟。

  丁家來往的都是些頗有地位的生意人,當然敢來到她家將她拉出去的,也都是那些家世很好的孩子。

  於是在孩子們的吆喝之下,她也跟著學會的打起了陀螺,爬起了樹,而且還玩得不亦樂乎。

  那一天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爬上了樹,接著她就不肯下來了。

  她愛極了遠眺青山綠水,愛極了清風撫面的滋味,底下的孩子們玩得喘呼呼的,她則輕輕鬆鬆地坐在樹幹上,表情比那些孩子還快樂。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亦如她永遠難忘接下來發生的事。

  那時,突然她的身子震顫了下。

  原來堅固的樹幹發出了輕微的碎裂聲響,開始往下傾斜。

  「啊──」她當場沒了血色,驚慌地想要爬回去抱住母干。

  可是她不叫還好,這一叫好像更用力了,順著她驚慌的動作,樹幹啪地應聲折斷。

  「啊──」她尖叫了起來。

  她整個人晃呀晃,就懸在對折成兩半的枝幹上,隨著她的體重正一點一點的往下掉。

  見狀,底下的孩子們全慌了,紛紛圍過來觀看。其中有人陪著她一起大喊救命,有人嚷著要她跳下來,總比摔死得好,還有人趕緊跑去討救命,更有人哭了出來。場面頓時混亂成一團。

  不久,必必剝剝的碎裂聲響起,樹幹似乎再也承受不了她的重量似的就要折斷,讓她整個身子震了下。

  她抬眼一看,「啊──」孩子們也陪她一同尖叫。

  說時遲,那時快,瞬間一道人影從半空中掠過。

  等那道黑影再度落回地面時,手裡已牢牢的抱住一具身軀。

  「蔚心,嚇死我了!」同伴們拍著胸口。

  一聽見聲音,蔚心緊閉的眼眸這才張開。

  「我沒死?」她歡呼一聲,漾開了笑臉。

  「要不是我,你早就完蛋了。」一道男聲沒好氣的說道。

  蔚心聽了抬起臉,一對黑亮的星眸正盯著她,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正躺在這個人的懷裡。

  「謝謝你。」她囁嚅地說。

  「不客氣,你的家人呢?」

  她還沒回答,同伴們便爭相地替她說出問題,連她幾歲,家住哪兒都說得一清二楚。

  「放任你們這麼玩耍,卻沒有人在旁邊看顧,真不應該。我去告訴你們的爹。」

  他這一說,孩子們全叫了出來。

  「我們是偷跑出來玩的!」大家拉著他的衣角求饒。

  「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爬樹了。」她也緊張地趕緊對天發誓。

  「真的?」

  「真的。」小腦袋紛紛肯定的點著。

  「好,相信你們一次。下一次再被我抓著了,我可是會押著你們回家的。」

  「謝謝大哥哥……」

  那日大家歡呼的聲音依然響在她耳畔,他講話的聲調也深深烙進她的心,只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事後她一直回想不起他的臉,只有當時記憶的情景仍抹不去。

  當然,她以後也不敢再爬樹了。而那模糊的人影就此刻劃在她的心中。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

  兩人再次相逢的場景,竟然是她差點賠掉小命,甚至連他的性命也差點一起賠進去。

  那一年再差三個月她就及笄十五,趁著爹娘不在的時候,她拉著小梅一塊兒到街上逛逛。

  逛著逛著,她忽然嚷著要去看龍母,原來江都城每一年的重頭戲就是賽龍母,而爭奇鬥妍的龍母就成了比賽前最熱門的話題。

  也許她今生注定與水無緣,才會這麼倒楣。別人看龍母看得興高采烈,樂而忘返的,她呢,則是看得樂極生悲,差點與世長辭。

  她沒想到接連幾天的大雨,江邊的泥土又濕又滑,一個不小心,她整個人就滑落到江裡。

  她從來不知道水那麼急、那麼快。落水的剎那間她看見江邊的人亂成了一團,而才一眨眼的時間她已經被水沖得老遠。

  她永遠記得當時的絕望跟寒冷,以為自己從此回不來了。

  結果冒出水面,把她從水裡托起來的是那個她記憶中模糊的人影。

  她是怎麼上岸的?至今回想起來她腦袋裡依然一片空白。她只知道她吃了不少水,只記得她睜眼時,一張滿是血的臉就湊在她眼前瞧著她。

  「沒事了,沒事了。」她記得他這麼說。

  他不關心自己的傷勢,反而關心起她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覺得你有點面熟?」

  她哭得都啞了,好不容易才報出自己的名字。

  「呀,原來是你,小丁香,你可真會惹麻煩。」他笑著說。

  小丁香這小名挺不錯的,她當時這麼覺得。

  「你還記得我嗎?小丁香,當年你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也是我抱著你的。」

  原來是他!

  「我是成哥……」

  接下來他說了許多,而她根本就沒聽進去,只是很擔心的看著他的臉。

  後來……後來怎麼了……她全不記得了,只記得那一張臉佔據了她整個心思,怵目驚心到現在,而他說笑的臉孔變得愈來愈模糊。

  倒是後來他提議要她嫁給他,她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的事情讓她印象深刻,因為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報他的救命之恩。

  「唉!」拉回了現實,她又頭疼了起來。「我該怎麼辦?」愈回想就愈覺得對不起成哥,愈回想就愈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

  她的良心愈來愈不安了。

  難怪小梅會罵她,難怪小梅一聽說她要退婚比她還熱心。小梅雖然嘴裡什麼都沒說,是不是也覺得她很不應該呢?

  或許她該跟杜力臣談談。

  不,她應該先把成哥找回來。

  如果找回了成哥,她就告訴他,她……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欠成哥的大恩大德,只要有機會,她一定會奉還。

  於是,蔚心開始認真的托人找成哥。

  好好的大姑娘竟然托人找個男人,當然引起了注意……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少爺,又有消息了。」

  「說。」

  「丁姑娘托人找的成哥,竟然是大家連聽都沒聽過的,咱們要不要幫忙?」

  杜力臣眉一皺,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公開打聽別的男人的下落,他當然關心了。

  「她可有說,她為什麼要打聽那個叫成哥的?」

  「丁姑娘不肯說,只說她找人有事,有幾件事想跟成哥說。」管家將他得來的消息據實稟報。

  杜力臣的眉斂得更緊了。

  能跟成哥說的事,為什麼不能跟他說?他可是她的未婚夫。

  「還沒有查出那個叫成哥的底細?」

  「丁姑娘連對方的長相都說不清楚了,教人怎麼找?」

  「啊?」他訝異的轉過臉來。

  「丁姑娘只記得對方叫成哥,剩下的一問三不知,這教人怎麼查呢?」

  聽到這人對蔚心好像很重要,杜力臣心中起了肝火。

  「連對方姓啥名什麼都不知道,她找什麼找?」該不會他們有過一段情?

  這念頭讓他一驚,隨即又否定了這想法。

  如果蔚心跟對方有過一段情,不會連對方的長相都不清楚,不會連對方姓啥名什麼都不知道,而且他相信蔚心的為人。

  「對呀,這叫咱們怎麼幫?」管家附和道。這幾天他暗暗派人跟著了姑娘的委託人,結果是白忙一場。

  「天下那麼大,到哪兒去找?她有沒有說是哪裡人?」

  「丁姑娘不知道對方是哪裡人。」管家也覺得好笑。

  杜力臣的表情更是驚訝不已,惹得管家笑了出來。

  少爺的表情好像是……怎麼有這麼糊塗的姑娘咧?

  他也是覺得丁姑娘太糊塗了。

  「除此之外呢?」

  「丁姑娘什麼都沒說。」管家忍住笑聲。

  杜力臣只好頭疼的閉上眼睛。

  「那她找他做什麼?」那委託人竟然連這樣的案子也吃得下,真是令人佩服。

  「丁姑娘沒……」

  「我知道她什麼都沒說。」杜力臣一擺手,替管家接下了話。

  她可還真行,想教人直接從江都城找起。她知不知道單一個江都城就多少戶人家?

  「少爺,咱們要不要表示一下『關切』?」管家趨前暗示道。

  現在全城的人都在談「誰是成哥」這個熱門的話題,聽說還有懸賞呢!

  不過杜家關切的不是這個懸賞,而是這樣對杜家的聲譽不太好,畢竟這有關男人的顏面。

  「不必。」杜力臣深吸了口氣,似乎在平復情緒。

  蔚心並沒有錯,至少她是光明正大的在找人,又不是偷偷摸摸的怕人知道,他不必在乎別人怎麼說。

  「或許你可以暗示一下那個委託人,人並不在江都城也說不定。」單單一個江都城的範圍太小了,老在這邊瞎摸也不是辦法。

  經他這麼一提醒,管家這才想了起來。

  「丁姑娘說對方是江都人的口音,這一點她十分肯定。」

  「真的?」杜力臣十分驚訝。

  想不到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竟然還能記得對方的口音,這點真教人驚訝。

  管家也笑了出來。

  少爺想的和他的一樣,跟了少爺這麼多年,少爺的表情他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少爺,你當真以後都要住在這兒?」

  「嗯。我也是江都人,不住這兒住哪兒?」

  「那京城裡的大院呢?」放著不是很可惜?

  杜力臣微微一笑,「房子人家又扛不走,有空就回去看看。」他是江都人,還是住江都好。

  「說得也是。」管家一臉的婉惜。

  少爺說什麼他不敢反駁,不過放著舒服的宅子不住,不是挺可惜的嗎?要不,這地方也得打點得舒適點,更像樣點,全是竹子做的東西看起來多教人心酸,又不是買不起。

  「托你的事都辦好了嗎?」

  「全都辦好了,整理庭園的園丁一個,廚子兩個,幫手兩個,全照您的吩咐請到了,下個月初就來。」

  這麼多人手全是少爺疼惜未來的女主人,凡事不讓她操勞,特別請來供她支使的。

  「至於丫鬟就照您的吩咐,到時只要夫人說一聲,要幾個隨她挑。」

  「嗯。」他點首。「辛苦你了。」

  這個家漸漸有了規模,目前雖然只有一宅一院,但是未來孩子的廳房,該有的別門分院,全都在建設的計劃之中,只是得一樣一樣來。

  杜力臣一個人沉思著走,慢慢轉出了庭院。

  是什麼樣的男人,讓蔚心急著找他?

  他的心裡嗆起了一股酸味。

  別看他表面平靜,其實他的心裡正波濤洶湧著,拿在手裡的抄本一個字也看不下去,滿腦子全是蔚心的影子,讓他哀聲歎氣的又合上了書本。

  他打算去找蔚心,不意蔚心正好來了。

  「哇!」蔚心瞠大了眼。

  怎麼每次她一來,這竹屋看起來就變得愈來愈雅致,愈來愈怡人,像這庭院中就多了好幾株的梅樹,讓她高興的笑開了臉。

  「喜歡嗎?」他含笑的問。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悄悄的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喜歡。」她訝異地回過首來,他的出現總會把她嚇一跳。

  「難得你今天有空來。我去找了你好多趟,卻每次都撲空,在忙什麼?」他狀似輕鬆地隨便問問。

  她馬上扭怩了起來。

  「我……我有話要說。」待會兒說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火?

  「正好,我也有話要說。」他要問她,為什麼丁家一點都沒有打算辦喜事的樣子?

  「那你先說。」她正好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聽他也有話說,真是讓她求之不得。

  他帶著她進屋。

  「你們家怎麼沒有辦喜事的樣子?」

  她的腳步被門檻絆了下。

  這……這……正是她要說的。

  怎麼也沒想到他提出的問題正是她想說的,她的腦袋突然變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你又想退婚了?」他突然斂緊了眉,這是他發火的前兆。

  「不,不。」幸好她已經習慣他「凶煞」的表情,否則還真會被他嚇住。「我不是要來退婚的,我是有話要告訴你。」

  「說!」

  他下令似的語氣讓她畏得吞著口水。

  他察覺到自己的口氣,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

  「請說。」在軍中威喝慣了,一時之間還改不過來,他趕緊將聲音放軟。

  「我……」她想了想,改了口。「如……如果……我不能嫁給你,該怎麼辦?」

  她的意思是說她喜歡他,卻不能跟他共結連理,真有這樣的情況出現時,他能接受嗎?

  他霍地站了起來。「你還是想退婚?」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話還沒說完呢!

  「不是想退婚,那為什麼不能嫁給我?」說這什麼屁話。

  「你不懂!」她急了。

  「那就說到我懂為止。」他氣壞地坐下下來。

  一聽到她又要退婚,他差點失去了理智,雖說她從頭到尾沒有說過半個字要退婚,但那意義就等同此。

  見他緊繃著俊臉,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可是如果她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只怕成哥到時一出現會更複雜,她可是狠了心才來的。

  只是,該怎麼跟他說呢?

  說她有喜歡的人了,成哥也是她喜歡的人之一  ,呃……不不不,她直覺不妙地趕緊否定心裡的想法。

  真說出來,那成哥還能活嗎?

  她偷瞅了眼那張怒氣暗生的冷臉,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說出口。

  「你的十指長出來了沒有?」

  「我的十指本來就……」她赫然抬頭,發現他早就盯得她不耐煩了。

  「為什麼不能嫁給我?」

  「因為……」

  「因為什麼?」

  「那只是假設,如果……我、我說的是如果……」她表情忽而轉為小心翼翼。「如果我不能嫁給你,你能接受嗎?」

  「不能!」他難以忍耐的站了起來。「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為什麼你又要退婚?」他火大了起來。

  直覺這事一定跟成哥有關,而她一定要給他說出個理由來。

  「我沒有要退婚。」她氣得直跺腳,她有哪一個字說要退婚的?

  「要不然你為什麼不能嫁給我呢?」

  「因為有很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苦衷?除非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才會陷入兩難,打她第一次進門時就嚷著要退婚?

  她一副被擊中心事的表情,令他的心立刻蕩到了谷底。

  天哪,真的是那個成哥!他的指關節握得喀喀作響,聽了教人心驚。

  她訥訥地低下臉,開始招認。

  「成哥對我很好的,他對我……」恩重如山。

  冷硬的背影教她硬生生的不敢把那四個字說出來。原本想要告訴他他們兩人認識的經過,可是這僵硬的氣氛教她發不出聲來。

  「認識多久了?」他像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她瑟縮了下。

  「很久很久了……」雖說才見過兩次面,但都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愛他?」他痛楚的問。

  她一怔。

  愛?這怎麼會是愛呢?他扯到哪兒去了?

  可惜他沒回頭,沒看到她一副不贊同的表情。

  「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他?」他堅持要問出一個答案。

  「我以前是……」很喜歡他沒錯。正皺著眉的她還未將話說完,就見他冷怒的轉過來,把她嚇了一跳。

  既然以前是很愛那個成哥,那麼現在也是囉。

  杜力臣的拳頭狠狠地握緊,又別過臉去。

  「所以為了他,你要跟我退婚?」他的聲音又冷又厲。

  「不是退婚,而是……」

  「為了他,你可能不能嫁給我?」他要聽她親口說清楚。

  她突然像只洩了氣的布娃娃,整個人萎頓了下來。

  「可能。」

  她也不希望如此,所以才來找他商量。

  「你!」

  突然射過來的惱怒眼光,簡直可以把她燃燒殆盡。

  她縮了下脖子,不知如何是好。

  老實說,見他如此的反應,她心裡是十分高興的,這表示他在吃醋,這表示他會介意,這表示他很在乎她,所以才會這麼生氣。

  「如果我不答應呢?」他瞅著她無辜的表情。

  「啊?」他怎麼反而問起她來了?

  「告訴你,不管你曾經喜歡過幾個?愛過幾個?那都是以前的事。從今天起統統忘掉,你只屬於我一個。」他霸道的宣佈。

  「啊?」那這樣事情沒辦法解決啊!

  他突然走近她,咬牙的說:「忘了你的成哥吧!」

  「啊?」她的小口張圓了。

  他認識成哥?

  「你不忘掉你那些個舊情人也沒辦法,」他突然冷冷一笑,撫著她的俏臉說。「我會教你把他們統統忘掉。」

  「我沒有很多個舊情人,我只有成哥一個。」她發覺他把話說得太嚴重了,趕緊解釋道。

  只是她愈解釋愈糟,他突然繃緊了牙關。

  「就算是只有成哥一個,也得忘掉,聽到了沒有?」他突然吼了起來。

  她為難的垮下了俏臉,算是回答。

  「我走了。」她難過的轉過身,早知道他會這麼生氣,她就不來了。

  「我不會退婚的!」他的聲音讓她止住步伐。「不但不會退婚,還會準時把你娶進門,你最好早做準備。」

  蔚心的眉頭更加深鎖,無言以對的她只有低著頭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突然他懊喪了起來。

  他不該凶她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呀!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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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2 06:56: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小姐,你真的要去找成哥?」小梅怪叫道。

  「嗯。」蔚心不顧小梅的反對,堅持穿上衣襪,套上鞋。

  「可是姑爺不是要你把他忘掉嗎?」小梅說著時還打了聲冷顫。

  方纔聽小姐的描述,把她嚇得通體透涼,怪不得外面的人都怕杜力臣。聽說只要他一出現,大伙就一同噤聲,深怕把他惹毛了。

  「你沒聽他對我提出的警告,他不但要我把他忘了,還限期要把我娶進門。如果我再不把成哥找出來將事情解決,只怕到時候會死得很難看。」

  她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教她在家裡頭乾等消息,只會令她更著急。她還是憑著印象去找找吧,也許真能碰上。

  「可是……惹毛了姑爺怎麼辦?」小梅一臉緊張地扯住她。

  「他又不會吃了你。」她嗔了小梅一眼,扯回了袖子。「大不了被他吼一頓。」她笑了笑,根本不以為忤。

  「小姐,你還笑得出來?」

  「他不會怎麼樣的,他只是脾氣凶了點。」說得好像她摸他性子摸到他骨頭裡去了。

  「這樣你還要嫁給他?」

  蔚心甜蜜一笑。

  「小、姐!」

  「不嫁給他嫁給誰呢?我已經……」被他「啃」了。

  「你已經怎樣了?啊?小姐?」小梅的眼驚恐得瞪得老大。

  「一顆心被他偷了嘛!」她避重就輕地說。

  她的回答令小梅突然鬆了口氣。

  「走吧,陪我去找成哥,見著了他也好幫我說話。」

  「搞不好他已經娶妻生子、不住在這兒了,去哪裡找?」

  「小梅,你去不去?」

  小梅的臉上清楚的表現出不想去的神情,但見蔚心失望的臉,她只好改變主意。

  「……好好好,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可是先說好,杜力臣交由你來應付,成哥交給我就行了,我可不是杜力臣的對手啊。」小梅捂著無力的心臟。

  「知道了,走吧。」

  「等等!」小梅又拉住她。「真找不到的話怎麼辦?」

  「那就嫁給杜力臣呀!」她漾開了笑容。

  「那……找到了成哥呢?」

  蔚心突然愁下了臉,低下頭不回答。

  「好吧,好吧。」小梅一臉頭疼的喊道。「我幫你找,我幫你找。」小姐已經說出心意了,她還能不幫嗎?

  只是人去哪兒找?

  她們依照委託人給的線索,凡是江都城的男子的姓名字尾有個「成」字的,均是她們的對象。

  「請問你是成哥嗎?」

  隨口問向這開門的人,哪知抬頭一看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把兩人嚇得退了一大步。

  按著線索尋找,那些人不是年紀太輕,就是長相不太搭,要不就是聲音不對。蔚心直覺地連連搖頭,惹來小梅一陣無可奈何。

  這江都城就這麼點大,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沿路打聽著一個男人,不但引起了注意,更引來了一陣驚艷。

  「小妞兒,我就叫成哥,不就是你找的人嗎?」一個滿口黃牙的男人猥瑣地湊近蔚心。

  「你……你們要幹什麼?」小梅尖叫了起來。

  跟在男人身邊的還有兩個獐頭鼠目的男子,正向她們兩個圍過來,小梅驚慌得不知該怎麼保護蔚心。

  「別過來。」倒是蔚心一點都不怕,反而把小梅拉到身後護著她。「你敢動我們一根汗毛,我的未婚夫就會殺了你。」

  直到此時此刻,小梅才發現杜力臣真的「很好用」,只見三個男人聽見他的名字,表情馬上瑟縮了下。

  「沒錯,我們家姑爺很凶狠的,一手就可以擰斷你的脖子。」小梅不再躲起來,兩手叉起腰來。

  可是美色當前,就像一塊肉吊在豺狼的面前,要它不吃實在很困難。

  三個男人壯膽的互使了下眼色,黃牙的那一個淫笑了起來。

  「是又如何?杜力臣再怎麼厲害也敵不過我們三個……」突然他瞪大了眼,驚恐的直看向蔚心的身後。

  其他兩個人也同時變了臉色,趕緊退後。

  黃牙的男人臉色突然發白。「是……是……敵不過我們三人手裡的傢伙,可惜今天我們沒帶傢伙來。」說著也趕緊後退。

  蔚心和小梅還以為是杜力臣的威名把他們駭著了,洋洋得意了起來。

  「那還不快滾?」突然她們身後響起了聲音。

  「啊──」三個男人害怕得魂飛了似的,沒命的轉頭就跑。

  「杜力臣?」蔚心驚喜的回過頭來。

  原來是他站在她的身後,把那群傢伙嚇跑的呀!

  「我一聽到你們出來找成哥,就立刻跟來了。」

  「啊?」他的消息可真是靈通。

  小梅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趕緊央求著脫身。「小姐……不如我先回去吩咐廚子一聲,也許今天杜少爺要來家裡用膳。」

  她擠眉弄眼的,蔚心當然看得懂她的意思。

  「去吧!」她認命的說,待會兒杜力臣的怒氣得由她來面對了。

  「你還是忘不了你的老相好?」他不由分說的拉著她走。

  他眨眼間變得很漠然的表情,讓她有種受傷害的感覺。

  「沒有他就沒有我。」她打算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一開頭就這麼說。

  「你說什麼?」他吼道,突然頓住腳步。

  她差點撞了上去,幸好被他扶住。

  「我……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沒有了成哥你就活不下去?」

  「是……啊,不是!」她驚慌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說得太急、太快、又難為情,他根本沒聽懂她在說什麼,而四周指指點點的人影更教她緊張。

  「這兒不方便說,咱們回家去。」

  「我時時刻刻都很方便。」突然他伸過手來將她圍在懷裡,身體擁緊著她的背,宣告他的所有。

  她吃了一驚。

  這……這……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你不是喜歡騎馬嗎?」他的臉貼著她耳語,毫不在乎眾人的眼光。「我帶你去騎馬。」

  她僵硬的直點頭,一心只想他快點帶她離開這個地方,一點也沒有察覺他怎麼知道她喜歡騎馬。

  「那好,走吧。」他退後一步,露出了笑容。「成哥的消息我自會請人打聽,你就別忙了。」這話當然是故意說給眾人聽的。

  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他,但不准任何人來嚼他妻子的舌根。

  她一愕,從他的眼裡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地驚呼了一聲。

  「哎呀,我……」她真的沒有發覺這一點。

  她怎麼忘了這樣四處托著找人會引起注意?這樣豈不是會替他帶來困擾?

  「不怪你。」他溫柔的說。「就連我也找不著的人,我怎能奢望你幫我找著?」他很滿意地聽到大家都低聲談論了起來。

  這表示這些人全信了,對成哥的注意焦點不再放在她身上,而是改放在他身上。

  放在她腰間的手稍微使了點勁,她馬上意會的開口,「別忙,有空我還是能幫你找找。」他真是用心良苦,這麼幫她。

  「找不著就算了,咱們還是忙著親事要緊。」他提醒她。

  「啊?」她臉色一變。

  「嗯?」他的星眸透出了犀利的光芒瞪著她。

  這……他是在暗示她別找了?這怎麼成?找不著成哥,到時候事情鬧大了,他也會很丟臉的。

  只是他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趁著她的話尚未出口之前,趕緊「架」走她。

  「力臣我……」她小聲的嘀咕。

  「待會兒再說。」他原本僵硬的臉上突然出現一絲軟化。

  她叫他力臣?嗯,她如此脫口而出喊他的名字,聽起來很自然,這表示他們的關係還有救。

  而她那聲「力臣」叫得他心花怒放,冷硬的嘴唇有了上彎的弧度,火氣也正逐漸下降中。

  他帶她來到拴著馬匹的樹下,高大的駿馬正噴著氣,一見她來,黑馬開始不耐煩的踏步,顯示它非常不歡迎她這個陌生人的到來。

  「別怕,這傢伙比誰都認生。」他低哄的撫著愛馬,低聲的不知在跟它說些什麼,馬兒立刻安靜了下來。

  「它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她吃笑道。

  從沒有見過這麼神采的駿馬,高大、充斥著剛勁的力與美,像是蓄藏著無盡的爆發力,一看便知道是只神物。

  「塞外的悍馬脾氣都很烈,它叫神龍,是我在關外發現的,跟了我好幾年了。」

  蔚心邊聽邊欣賞著,慢慢地繞到了馬的腹側,杜力臣緊張地立刻拉她回來。

  「別往馬的後頭走,否則它會瞧不起你,一輩子都不讓你騎。」

  她驚訝地愣圓了小口。

  猝不及防的,他將她抱上了馬,引得她驚叫連連。

  「好高,快放我下來。」

  「別怕。」他立刻也跨上了馬。「它好不容易才勉強同意讓你坐上來,你可別讓它把你給甩下去。」

  「可是……」她感覺心驚肉跳的。

  平常坐慣了馬車,偶爾摸摸馬兒們,只覺得它們十分溫馴可愛,可是騎在身下的感受卻截然不同,一顆心像要跳出胸口似的,讓她覺得緊張又刺激。

  此刻的她早巳忘了惱人的成哥的事情。

  「坐穩了,喝!」他輕甩了下韁繩。

  神龍揚蹄的嘶鳴了起來,隨即像箭一樣的疾馳而出。

  她笑了起來,銀鈴似的笑聲飄蕩在空中,彷彿自己成了藍天上的白雲,迎著風飛揚。

  「喜歡嗎?」他高興的問。

  「喜歡,喜歡,非常喜歡。」她大聲回答。

  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能像疼著心肝似的,輕撫著神龍對著它說話。任誰坐上來感受到它疾奔的速度,就知道腳底下的坐騎彷彿是上天派來送給他的,誰會不珍惜呢?

  她沒有問他要帶她去什麼地方,她不在乎。

  一股心安的感覺將她圈得緊緊的,她的背和他結實的貼在一起,頭輕抵著他的右肩,忽然她希望這是條永遠沒有盡頭的路,希望他永遠不要停下來。

  他們一路疾馳,眼前的景象由緊挨的房子逐漸轉為遼闊的大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取代了一切,風吹冷她的肌膚,吹乾她感動得濕潤的眼眶。

  馬兒依然疾馳,一直奔到路的盡頭,才在一片樹林前停住。

  這裡有種單純、寧靜的氣氛,景象美得迷人。

  「你什麼時候發現這個地方的?」她輕輕地問。

  周圍好靜,彷彿一點點外界的聲音便會破壞、驚動似的,令她不覺屏住氣息,深怕驚擾了這個美麗的地方。

  「你不覺得這地方似曾相識?」他摟著她下馬走上斜坡,指著房子的方向,「我親手為你搭的房子就在那兒。」

  他話裡的涵意使她渾身起了一陣輕顫,她不由得靠近他一點。

  「冷嗎?」他低聲問,將她摟得更近。

  她搖搖頭,不願意破壞此刻的氣氛,只想多享受一下依偎著他的感覺。

  「由這裡直綿延到房子後頭的竹林,全都是我的。」

  到了坡頂廣闊的草地,他才鬆開她。她走到旁邊向下俯視,真的,他親手搭建的房子就在那兒,看起來十分小巧溫馨。

  他柔和而乾澀的聲音,隨著飄送的風傳進她心裡。

  「原本我以為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沒想到又殺出一個成哥。」

  「我……」

  他苦笑的制止她往下說。

  「也許我該讓你多認識認識我,這樣你會發現我比任何人都好。」甚至比你的成哥還要強上好幾百倍。但後面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一聽說她要去找成哥,他當場就按捺不住,牙一咬,人就衝出來了。

  可是一見到她驚喜的笑靨,他那一路直衝而來的火氣,卻不知道該怎麼發,反而是一股驚恐的感覺攫住了他。

  幸好他沒來遲一步,他簡直不敢想像他晚來的後果。

  「你可能不相信我曾被敵人俘擄過。」

  「什麼?」她驚恐地瞪大眼睛。

  他曾被敵人俘擄過?

  「兩軍捉對廝殺,如果有了諜報的幫助,會對我軍的情況更有利。我們送去的人一個又一個,但卻始終沒有一個活著回來。」

  她輕嚥著氣,簡直不敢想像被敵人抓住的後果,她不願去想那種血淋淋的景象。

  「你也被派去了?」

  「不,我是自願去的。」

  「嗄!」她嚇了一跳。「你……幹嘛自願去?」原來他臉上的疤痕就是那個時候……

  他緩聲歎息。

  「我別無選擇。去的人當中有兩個與我情同手足,其中一個曾被我救過,-個則曾救過我的命,眼見他們一去不回、生死下落不明,我沒有理由袖手旁觀。」

  一股感動梗在她的喉嚨。

  「我明白。」她毫不考慮的同意。「這是勇氣、責任和榮譽。」

  他的表情感動又感激。

  「謝謝。」他深吸了口氣,彷彿她的話對他是莫大的鼓舞。

  「後來呢?」她忍不住地問。

  他苦澀的笑了笑。「我還沒有開始執行任務,就教人逮住了。」

  「呃──」她倒抽了聲,眼睛瞪得大大的。

  「蠢透了,是嗎?」

  「不,那不是你的過失。」她趕緊為他辯白。「後來呢?」她又焦慮的問,緊盯著他的臉。

  「無所不用其極的拷問,可以這麼說。」他淡淡地形容。

  她的手下意識的摸向喉嚨處,一顆心彷彿要跳出來一樣。

  他安慰的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上輕吻,將手貼著他的頰,才能平靜的繼續說下去。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出賣我的,竟是我在軍中的另一個好朋友;從我準備動身開始,他就已經將我的訊息傳給了對方。」

  她愕得瞪大圓眼,險些控制不住顫抖的身子。

  「結果你就被抓了?」寒冷彷彿滲透入了她的體內,她無法自己的雙手抱胸。

  「很諷刺的是,我本來可以逃的,憑我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落入他們的手中。」他歉然地低頭看她。「決心救出朋友的種種,阻止了我逃生的念頭。」

  「你……你真是個大傻瓜!」她忍不住氣道。

  竟然有人能逃不逃的?分明是在拿命開玩笑,聽了就教人動氣。

  「後來呢?」她追問。

  她避開他的注視,禁止又要軟化的心腸,一顆心正懸在他的答案上。

  「我寧願不記得那裡面的經過。」他平靜如常。

  她驚愕的看著他,漸漸地,她眼裡也有著一片痛楚。

  「那一定很疼!」她感覺自己也遭到了摧折。

  一定是血肉模糊、悲痛哀號,是她的話就當場咬舌自盡,不,恐怕她一見那些刑具就暈倒了。

  「等我進去了以後才知道,原來那些被活捉的同伴,十之八九不是很快因受不了酷刑而死,就是不堪極刑,乖乖招供他們需要的情報。」他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的繼續描述。

  「你呢?你得到你要的了嗎?」她忍不住輕顫。

  「我找到了,但不是我希望的。」

  「你要找的人已經死了?」

  他悲歎了聲,「不,他還活著,可是他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豪氣干雲的男人,他成了負責對我們用刑的人。」

  蔚心震驚的後退,她張口結舌,無法相信她的耳朵。

  「你……你為了他們,心甘情願被捉進地牢,而他們……卻出賣你?」

  「受不了的不止他,還有人被逼得發瘋,那種情況我不能責怪他。」他痛楚的說。

  她突然洩了氣。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殺了當初我曾救他一命的好友,被他刑求的同時我告訴我自己,這是在回報他當初救我的恩情。離開前我殺了他,親手折斷他的脖子。」

  她喘了口氣,非常贊同他的做法,內心積壓的情緒這才終於得以紓緩。

  「這一趟最大的收穫是讓我揪出了營中的奸細……」他靜默了會兒才又說。「從此我寧願只相信我自己。」

  這就是他離群索居的原因。

  這就是他性格丕變,彷彿永遠融入不了江都人的生活,遇事自有他的一套看法,被人稱怪的原因。

  「這傷……就是在那時的?」她的指尖在他臉上輕輕移動,手開始抖了起來。

  唯恐驚嚇了她,他輕聲的說:「臉上的不是,身體的才是。」

  她倒抽了聲,眼淚差點湧出,毫不猶豫的投入他張開的雙臂,再也不肯放開。

  他微微一笑。「其實你本來可以當個將軍夫人的。」

  「哦?」她沒有答腔,只覺得他如果真是個將軍,兩人也不會相遇。

  「被捉進去了以後更瞭解敵方的情況,也使我連跳七級成了將軍的副手,卻也讓我有了經常得罪將軍的機會。」他無奈一歎。

  風開始變強了,他心疼她凍成蘋果似的俏臉和發白的嘴唇,趕緊下坡將她抱上馬,由另一條路回家,一路不忘繼續說他的過去。

  「有一些決策不能紙上談兵,眼見將軍的攻打計劃根本毫無勝算的可能,我怎能袖手旁觀、不顧弟兄的死活?」他說到這兒,剩下的輕鬆略過,不提了。

  「你腦袋不掉就不錯了,還指望陞官?」她想都不敢想。「為了弟兄的性命,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差得罪將軍一個?你如果當官,我還替你捏把冷汗呢。」她不客氣地說。

  謝天謝地,幸好他沒當上將軍,否則得罪了皇帝老子誰吃得消?

  他大笑,頭一次聽見他如此豪邁的笑聲,這大概是她遇見他以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沒錯,所以人人替我惋惜,我卻感到輕鬆。」

  難怪人家都說你怪。她心裡加了句,放著到手的榮華富貴不要,有哪一個正常人能理解?

  不過,她喜歡他這一點。

  「幸好我從軍的軍餉全都存了起來,投資的買賣也都大有斬獲,老實說我已經很滿足了,當不當官都無所謂,而且我還有你。」

  這可提醒她那個成哥的事了。

  「我……我要跟你談一談成哥的事。」

  他的笑聲突然冷了下來。

  「什麼事?」他圈著她腰的手縮緊了。

  「我恐怕不能嫁給你,因為我已經跟他訂親了。」

  「你說什麼?」他大吼,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

  幸好家到了。他立刻將她帶下馬。

  見到少爺那表情,管家趕緊將馬牽走,讓小倆口好好地去溝通、溝通。

  「你說什麼?」他又吼了聲。

  「別氣。」她趕緊按著他的胸膛,要他別吼了。「和他訂下了終身之後,我也不曉得我爹會將我許配給別人。」

  「你──」他的腦袋開始暈眩。

  私訂終身……她……她所謂的私訂終身是……指……把「自己」給了別人了?

  「當初我們兩個說好的,等他有了成就之後再回來娶我……可是他都一直……」沒回來。

  「這就是你所謂的『私訂終身』?」他趕緊問。

  「是啊,我們是勾勾手指成交的。」

  他一拍額頭。

  「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這樣……」他突然親住她的嘴,一手慢慢在她胸上揉撫。

  「啊──」她尖叫了起來,差點沒給他一巴掌。

  「他可曾強迫你?蓄意誘惑你?」他傾全力自制的冷靜把話說完,趕緊收回愛撫的手。

  蔚心睜大了眼睛。

  「你……你把我想到哪兒去了?」她雙頰泛紅,既羞又惱。

  雖然不懂男女之間是怎麼回事,可是她知道這是個羞辱,一種對女人嚴重的錯誤臆測。

  「你、你剛才說你們『私訂終身』了。」他渾身的每處神經都拉緊了。

  「他哪有像你這麼混帳,他連我的手都沒牽過。」她氣壞的喊。

  這傢伙真是混帳,他以為她……她……她會隨便讓別人啃她的小嘴,摸她的胸部?

  突然他鬆了口氣,一股緊張後的鬆懈從他臉上表露無遺。

  「謝天謝地,你還是我的。」他擁緊了她。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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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6-4-12 06:5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我不是你的。」她生氣了,竟然把她想得這麼不堪。「你以為我書都讀到哪兒去了?」

  「我以為你被拐了。」

  「我什麼?」她揚高了音量。

  「我……我想你人很單純,怕會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就……就這麼被拐了。」他是心驚的替她捏把冷汗,並沒有嫌棄她的意思。

  「我會被拐?」她哼笑一聲,彷彿這是個大笑話。「我再笨也知道,男女兩人一旦脫下了靴,一塊兒躺到炕上去,隔天就會生出個小娃娃,你以為我不知道。」

  正在喝蓋碗茶的他猛地嗆了聲,開始咳了起來。

  「你保重,別噎著了。」她得意一笑,知道自己的廣博多聞把他嚇一跳。「我還看過母馬生過小馬呢!」她又語出驚人。

  他差點又嗆著,趕緊放下手中的茶碗。

  「你爹若知道你訂親了,你怎麼說?」他料想丁員外八成不知道這件事。否則只消一打聽,別人就會告訴他,丁員外的女兒早就訂親了。丁員外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收他的聘金。

  「那是兒女之間的約定。」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俏臉。「當時我也忘了他姓什麼?家住哪兒?」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大膽。「連對方家住哪兒都不知道,你就這麼把自己賣了?」他忍不住動氣。

  「當時情非得已……」

  「什麼情非得已,任何情況有比你一生的幸福重要?」

  「他人不錯的。」

  「你說什麼?」他吼。

  只要一說到成哥,他就失去了理智。

  「我說成哥人很不錯,長得……長得……」她在腦袋裡試圖拼出印象。「……還不錯,完全沒有……」她突然住了口。

  他正怒火中燒的瞪著她,這時她才想起他臉上的疤。

  蔚心趕緊解釋。「我並沒有說你比他醜,雖說你臉上的疤實在很不好看,但也……也不會比他醜到哪兒去。」她真怕他會傷心。

  他咬牙,忍住氣。

  「我的疤實在很不好看嗎?」他很有禮貌的問。

  「是啊,不過從正面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她認真的說。

  「但是和那個成哥一比,我就是沒人家的俊?」

  她努力搜尋她從樹上摔下來,被他抱著時的那張俊臉……她所記得的還是那雙眼睛。

  「應該是吧。」她誠實地回答。

  他霍地站了起來。

  「不過他沒有你的高大威猛,看起來……嗯……很……」她的眉微蹙了起來。「很小……」

  十幾歲的少年郎的身影永遠停駐在她心中,怎能跟這個廿六歲的成熟男人相比呢?

  聽她這麼一說,他暴怒的臉色才總算和緩了些。

  「他一直沒來,你就一直等著他?如果他一直沒來跟你提親呢?」

  「不會的,他不會這樣的。」她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可能性,只是情勢所逼,她才著急地去找他。

  「你!」他暴吼。

  「成哥不會是這種人。」她有必要替他澄清誤會。

  這話無疑是一把火,把他的妒火燒得更旺。

  「你就這麼替他說話?」

  「是你誤會他了。」

  「你!」

  「我到現在還沒有嫁出去,是因為我爹捨不得我。」她嫵媚一笑。「他嘴裡嚷著嚷著一直沒有合適的對象,其實是很捨不得我出嫁,而我也樂得剛好藉這個機會等成哥。」

  他狠狠地抽了口氣,彷彿心臟被她捅了一刀。

  「這分明就是老天爺在幫我的忙嘛,否則我早就嫁給別人了,這不就表示我和成哥很有緣?」她問著他。

  媽的!

  他恨不得把蔚心這個小混蛋「拎」起來,晃一晃、搖一搖,看能不能把她滿嘴的成哥經搖掉。

  就在他差點要動手的時候,她又加了句──

  「不過那是以前,也許他現在已經成親生子了也說不定。」

  「那你還惦記著他幹嘛?」他粗著嗓子。

  她知不知道她每說一句成哥好,他的心臟就要抽搐一下,繃緊一下?

  「怎麼能忘呢?」她嗔了他一眼,活像他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他咬起牙,再也忍無可忍。

  「你要嫁他?還是嫁給我?」

  「當然是……」她猶豫的轉了轉眼珠。「得先跟成哥說一聲才行嘛,畢竟跟他有約在先。」

  他爆出了火氣,「你要嫁給我之前還得先跟他問過一聲,他是你什麼?」要不是他修養足夠,他真的會火得一掌劈了她的腦袋。

  「你聽我說嘛──」

  「說什麼?」他愈吼愈恨。「你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不准任何人搶走你!」

  這個小混蛋,從剛才就支支吾吾的,一點都沒有他企盼聽到的話──我就只想嫁給你,讓他憋了一肚子火。

  「可是他……」

  「他什麼?」他吼得火冒三丈。

  「你要講理嘛……」她瑟縮了下。

  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跟他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好不容易才剛起個頭,卻又立刻被他的吼聲壓下去,情形又跟那天一樣。

  「我講理,我非常講理,我要是不講理,我早就在你要來退親的那一天,我就捏扁你這個小混蛋!」他一字一喝,吼得十分火大。「我要是不講理,我怎能縱容我的妻子,四處去找一個叫成哥的男人?」他咬著牙。

  「那是因為……」

  「我要是不講理,我怎會允許我的妻子在我的面前,成天對我成哥長、成哥短?」他猛地一拍桌子,桌子當場應聲而碎。

  她心驚肉跳的看著那張桌子,俏臉漸漸垮了下來,眼眸盈起了淚光。

  「我就知道找你商量沒用。」可是她偏愛找他商量。

  「除了咱們倆成親的事,其他一切免談。」他下了最後通牒。

  「那……他要是來了,怎麼辦?」她嗚嗚咽咽的。

  「宰了他!」他說著氣話。

  「不可以?」她立刻吼道。「你不可以把我最喜歡的成哥宰了。」

  他震驚的看著她。

  她腳軟的跌坐了下來。「你如果對成哥不利,我一定不會饒了你的。」

  雖說她根本就動不了他,但她眼裡透出的堅定光芒告訴他,她會做到。

  他痛楚地轉過身去,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我以為告訴你我的過去,你會更加瞭解我,看來我是輸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掙扎。

  被敵人鎖進地牢的日子裡,支撐著他能活下去,不會發瘋的理由,就是他要親手建立一個家。

  「你退婚吧!」他聲音裡充滿著疲憊。

  她震了下,突然驚吼了起來。「不,我沒有要退婚,我只是找你商量……」

  「商量什麼?把你剖成兩半,我和他各娶一邊?」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他,甚至願意為了他拚命,我成全你。」

  「不……」她哭了出來,氣壞地跺著腳。「可是我只想嫁給你。」這個混蛋!為什麼不耐心聽她把話說完?

  「你說什麼?」他立刻轉過身來。

  「人家就是要跟你商量,我早已有了『私訂終身』的對象,可是我又只想嫁給你,怎麼辦?」她抽抽搭搭的,終於把她的目的一口氣說完。

  啊?他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你怎麼不早說呢?」他趕緊問她。

  「你讓我說了嗎?」她氣吼。

  他沒讓她說嗎?他橫眉豎眼的,卻不敢反駁。

  「我一直在擔心,要是嫁給你,而他真的回來了,我當年曾對他的誓言……」她想起來就覺得愧疚。「我會覺得很對不起他。」她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那是她的爛帳,他才懶得管,他在乎的是她願不願意和他執手偕老。

  「我有一個方法,你就不會覺得對不起他。」他朝她勾了勾手指,要她附耳過來。

  她迅速擦乾眼淚。

  「什麼方法?」她眼裡燃起了一線希望。

  他執著她的下巴,強迫她仰起頭,讓他沿著她頸部的曲線挑逗、輕啄,火一般的戰慄迅速貫穿她全身。

  「這……這是什麼好方法?」再怎麼笨她也知道,這是丈夫對妻子才能有的方法。

  他把她摟在懷裡,熱烈地吻得她全身虛軟,讓她抗議得說不出話來。

  「咱們一塊兒躺到床上去,隔天就會生出一個小娃娃來了。不過得先把衣服脫了。」

  「什麼?」她腦袋糊成一團。

  明明知道他現在正在做還不能做的事,可是她卻迷迷糊糊的呻吟了聲,像是在應允。

  「等有了小娃娃,他就會拿你無可奈何了。」他撥開她的衣領,把手伸進去……

  一股火熱隨著他的手指,迅速的在她的身體裡燎燒了起來。

  「你覺得如何?」他知道她無力招架。

  「放……放手,這……這主意不好。」她喘著氣說。

  這樣她沒有辦法思考,沒有辦法說話。

  「……不……不……不行。」她紅著臉想推開他,卻反被他擁得更緊。

  「有什麼不行?咱們今天就成親。」他貼在她耳邊說。

  「不!」她嚇「醒」了。「這樣太對不起成哥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她突然推開他。

  一股梗在胸口的氣突然爆發,他大吼,「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分明就是在耍我!」

  「我沒有……」

  「你以為我真的會退婚?告訴你,我打死也不退,反正你退你的,我照娶我的。」時間一到,他花轎照樣會停在她家門口,照樣把她娶進門。

  原來他剛剛的「你退婚吧!」就是這個意思。蔚心了悟地想。

  「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生了娃娃,所有的問題就統統都解決了。」他反駁。

  「那是製造新的問題。」

  「咱們的娃娃不會成為問題,只會成為新的話題。」他得意的彎高了唇角。

  「可是他如果到時候要告官呢?」

  「那個王八蛋敢告官?」

  「別這麼說他……」

  「我就是要這麼說他。」

  「畢竟他有理。」

  「他有理個屁!」

  「成哥是個斯文人,真見著了面會把他嚇到的。」她努力地勸著他。

  「我等不及要見那只烏龜。」

  「他不是烏龜。」她氣壞地跳腳。

  「叫他混帳也成。」

  「你……」

  「蔚心,你既說不出他的名字,也說不出他的長相,可見那是你們光著屁股的年紀時許下的承諾,你何必當真呢?」

  換成是他,教他努力地去想,恐怕也想不出當年光著屁股的年紀時,曾干下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否則蔚心怎麼會記不住對方的名字,又記不住對方的長相。

  「什麼光著屁股?」真教人臉紅。

  「不是光著屁股?要不然你怎麼會對對方全無印象呢?只知道他叫成哥?成哥!」他一臉火大的學著她的腔調。

  「你扯到哪兒去了嘛?」真是教人頭大。

  但是,他猜測得沒錯。

  「我才見過他兩次面。」

  「什麼?」他驚吼。「才見兩次面?」答案完全超乎他意料之外。

  才見兩次面就同意嫁給對方了,那他呢?

  她就知道他會是這等反應。

  所以和成哥私訂終身的事,她誰都不敢提。

  那一年她已經快及笄了,哪敢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更何況如果讓爹娘知道她曾失足落過水,那小梅豈不被狠狠地痛揍一頓,再逐出家門?

  小梅可是她的好友,而且這不是她的錯。

  也因此,這成了她和小梅的秘密。

  「就是因為才見兩次面,所以才忘了問他的名字,他家住哪兒,忘記看清他的長相,甚至忘了問他的年紀。」她一一扳著指頭數著,很是無奈。

  他震驚地跌坐下來,嘴巴張得老大。

  能教她見了兩次面就死心塌地想嫁給他,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緊張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才見他兩次面就非嫁不可?」事情非同小可。

  「因為他救了我。」她眉一皺。

  「啊?」他震驚的站了起來。「你又闖禍了?」

  「我哪有『又』闖禍了?」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覺得這個「又」字用得真奇怪。「我像是隨時隨地會闖禍的人嗎?」

  像。他在心裡回答,但沒說出口,還是關心內容要緊。

  「那他怎麼會有機會救你呢?」如果你不闖禍的話。

  「唉!」她歎了聲,一臉無奈。「那是小時候的事了,我從來不知道爬樹,而樹幹也有支撐不了的時候。」

  他的眼愈睜愈大,彷彿她說了什麼意料外的事般,而這答案是他連想都沒想過的。

  「那天樹幹突然折斷了,我人正坐在上頭,當時你不知道有多驚險,我頭下腳上的抱著樹幹,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一說到這兒,她依然心悸。「幸好成哥路過,把我抱個正著,否則我就摔成肉餅了。」

  他震驚地看著她不語。

  「後來啊……」

  她說出了她第二次死裡逃生的經過,而成哥如何地英勇,成哥如何地偉大,當然也都毫不猶豫的全說了出來。

  只見他眼愈睜愈大,一臉的不敢相信。

  「你……」

  遠處飆揚的馬蹄聲止住了他的話,突然造訪的來客吸走他部分的注意力,害得他一時分神的說不出話來。

  「現在你終於知道成哥的好了吧?也終於知道他的偉大了吧?」她得意的睨了他一眼。

  他簡直被她打敗了。

  「你怎麼不早說呢?」害得他誤會連連。

  「你給我說了嗎?」她一副他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

  飆揚的馬蹄聲直往竹舍奔來,顯示來人的急切,連管家也趕緊出門去看個究竟,當然這樣又讓他止住了話。

  「我一說你就吼,我一說你就咬牙切齒,我一說你就額冒青筋,拳頭握得格格作響,你想我有機會說嗎?」她乘機數落他。

  「你……這個混球!」此「臣」非彼「成」,他有告訴她,他叫「成哥」嗎?

  應該是「臣」哥,當年救她的就是他自己!

  然而,她卻像只無頭蒼蠅一樣的急忙在找「成哥」。

  「欸,你怎麼可以罵人呢?」她不高興了。

  他當然要罵,可是他眼裡無聲的笑意卻逐漸在擴大。

  萬萬沒想到這個小混球找的就是他,一字之差害得他差點就捏扁這個小混球,幸好當時他克制了下來。

  「我當然要罵你,小混球。你害我以為你愛上別人了。」他就是「臣」哥。

  當時他簡短的報出自己的名字,卻沒想到一字之差會差那麼多。

  「我從來沒有愛過成哥。」如果和力臣一比的話,那根本就不叫愛情。「可是我喜歡他。」她老實招認,有點擔心的看了他一眼。

  他臉上咧開的大大笑容,就是他此刻心情的最好寫照。

  「還說沒有?你一下子成哥有多好有多好,聽了真是教人火冒三丈。」可是他卻逸出了笑聲。

  「成哥本來就那麼好的呀!」她依然據理力爭,一點都不容許有人詆毀她的成哥。

  他傻傻的笑著。

  「怎麼了?」她這才發現他笑得有點奇怪。

  疾馳而至的馬兒突然嘶鳴了聲,顯示來人已到,也中輟了他正想說的話。

  突然間,他想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這麼說……他剛剛罵的「王八蛋」,指的就是他?

  他眼睛瞪得老大。

  他還罵自己是烏龜,甚至還罵自己是個混帳呢!

  哎呀,糟糕。他一拍額頭,一臉「糟透」的表情。

  他倒抽了口氣,趕緊轉回身去,不敢讓她瞧見他此刻狼狽的表情。

  「怎麼了?」她關心地問。

  「沒什麼。」他搖頭,一臉淒慘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都是這個小混球,害得他罵到自己了,看他怎麼對得起老祖宗。

  「到底怎麼了?」怎麼他轉身過去之前的表情是如此地古怪?

  他正要回答之際,管家驚慌的倒嗓聲沒命的直嚷而來。

  「少爺!少爺!」管家的手揮舞著一張黃帖。

  他回頭一見,霎時變了臉色。

  緊隨著管家身後而來的男人,讓他又瞪大了眼睛。

  「力臣!」那人爽朗一笑。「我盼的就是這一天。」

  穿著一身的軍裝,看起來是如此英姿勃發的男人,像老友一樣的張開雙臂,立刻將杜力臣狠狠擁住。

  「你來幹什麼?」他不高興的看了眼管家手中的軍帖,不打算接過。

  「金人又來犯,皇上急著用人呢,你將軍的位置又還給你了。我就說,該你的早晚是你的。」他一拍好友的臂膀,顯得十分熱絡。

  皇上打算再度出兵,可是底下的戰士卻沒有一個肯跟隨原來的將軍出征,原因無他,當初杜力臣力諫甚至不惜抗命的結果,是讓弟兄們打了勝仗,而且平安歸來。

  「皇上這一次指名非你帶兵不可。」

  「我說過,我不希罕將軍這個職務。」他不介意為國捐軀,可是黃帖來的不是時候。

  他沉痛的轉臉看向蔚心,蔚心也看著他。

  他被徵召了?他要出兵了?她驚慌了起來。

  可是已沒有她置喙的餘地,她只能無助的看著他。

  空氣中沉重的氣氛教誰也無法開口說話,只除了送軍帖的人例外。

  不過他很識相的不多說,讓小倆口繼續話家常。

  「我在外頭等你。」他是不言而喻。

  那人一走出她的視線,驚慌立刻攫住她的臉,杜力臣立刻將她圈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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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6-4-12 07:10: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可不可以不要去?」她哽咽地說。

  聞著他好聞的體息,她真想好好地大哭一場。

  「然後就等著人家打過來?」他輕淡的說,手臂更加攬緊了她。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了,教她無法承受。前一刻兩人還橫眉豎眼、有說有笑,下一刻卻是離別。

  「就不能找人代替嗎?」明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她仍懷抱著一絲希望。

  「大敵當前,不容許男兒逃避。」他輕推開了她,看著她濕紅的眼睛,一股氣突然梗在他的胸口。

  他的千言萬語,被突然襲來的沉重心情給擊回了胸口,他能說什麼?

  教她等他?

  從她十四歲那一年,他意外地又救起了她時,他就驚為天人,從此心口一直懸著她的影子。

  他霸道的要她等他,不由分說的折斷她的玉珮,除了覺得他有資格這麼做之外,他對她真的是一見鍾情。

  現在,「丁蔚心」三個字已將童稚時的她和成長後艷美的她,串連在一塊。他驚訝於昔日的小女孩已經長得如此絕麗,如此動人,馬上就愛上了她。

  只是,這一回他還能要她等他嗎?

  再次回來會是五年?還是八年?當年的小小約定竟教她癡傻的等到現在,讓他感到心折。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他想告訴她,他就是臣哥。

  更想告訴她,囚鎖在地牢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裡,幸好有她的玉珮陪伴,讓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活著回來見她一面,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可是已在前廳等候得不耐煩的夥伴,不時地探頭探腦著,他滿肚子的濃情蜜意只得按下。

  「如果我沒有──」

  「不,別說!」她驚慌的小手趕緊摀住他的唇。「你會回來的,你一定會回來的。」可是她的臉卻愈來愈驚慌,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吞了吞口水,反手握住他唇上的小手,也是一臉的掙扎。

  「真有個萬一,你就……」

  「不!」她驚慌的抱住他,求他別再說下去,隨即低泣了起來。

  「力臣。」夥伴又探了腦袋進來。「我不是想要催你。可是……我有職責在身,這急帖得限時完成任務,皇上可是等著要親自見你呢!」他顯得比他還尷尬,說著眼睛都不知該看哪裡了。

  「這就去。」他只得放開她。

  她的心都涼了。

  一直伸著手想教他別去,可是哭喊的話卻堵在喉頭說不出來,只能一臉傷心地看著他。

  他牙一咬,立刻轉過身去,毫不猶豫的走了。

  「力臣!」一聽見馬的嘶鳴,她立刻奔了出去。

  「駕!」他怒喝一聲,隨即人馬一體的衝了出去。

  「力臣!」她狂喊。

  飛捲的雪花掩蓋了她的呼聲,也遮住了如豆般的身影,才一眨眼的工夫馬兒就已經奔得不知去向。

  「力臣!」她背靠著門,傷心地滑坐在地上。「你一定要回來,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

  她如泣如訴的低語,一直不停地懸蕩在風中。她傷心欲絕地一直瞪著遠處早已消失的身影,久久無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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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好難過。

  小梅好無聊的摸著下巴,看著忙碌不堪的蔚心,一下子將桌子移到那邊,想想後又再將桌子推了回來,不時地變換傢俱的位置,忙得沒事找事做。

  「小姐,你忙夠了沒有?要不要歇歇?」小梅雖然問著,卻一點都沒有起身的打算。

  因為她知道小姐一定會說不要。

  「不要,我不累。」蔚心馬上氣喘吁吁的說。

  看,又被她猜對了。

  小姐這症狀是自從姑爺被徵召了之後就這樣,一天比一天嚴重。

  今天搬桌子,昨天挪盆栽,前天還想搬床位呢!不知明天又會搬出什麼搞頭來。

  「小姐,你就靜下來不要再搬了,姑爺會回來的。」

  每當有什麼戰事吃緊的消息傳回來,小姐就會變成這樣。據她的觀察,小姐是想藉著忙碌讓自己沒空胡思亂想,這樣她才不會擔心。

  「沒用的,小姐。」小梅終於起身按住了桌子,不讓她再搬了。「姑爺會回來的,你這麼擔心也沒用。」

  再這麼鬧下去,等姑爺一回來,小姐不是倒在床上就是只剩下皮包骨,到時教她怎麼交代?

  「我沒擔心啊。」蔚心不自在的說,硬是要裝出灑脫的模樣。「憑他一手能將人『拎』起來的臂力,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說歸說,她眼裡仍然現出了擔憂。

  昨天隔壁劉伯的兒子回來了,卻是斷了一隻胳膊的被人扶著回來;對街王嬸的兒子更慘,被送回來時只剩半截的身體,下半身聽說被馬踩爛了,只好丟了。

  蔚心堅強的不想讓人看見她的擔心,只是一個勁的低頭玩賞著蘭花,怕又給小梅瞧見。

  「你有空忙著搬桌子,怎麼沒空繼續打聽成哥的下落呢?」小梅乾脆幫著她,替她找事做,總比成天搬來搬去的好。

  「啊?」她早忘了這件事。

  只是她哪來的心情?

  「成哥的事,不趁著姑爺回來之前趕快解決,難道要等姑爺回來,再為了這件事大吵一架?」

  她們這兩隻糊塗蟲,到現在還不知道真正的成哥是誰。

  「也對。」蔚心想了想,立刻贊同。

  她可不要再為了這件事又跟力臣吵架了。

  「那咱們去外頭找找,反正閒著也是無聊。」

  又有了新的目標可以供她忙碌,蔚心立刻又動了起來,一刻也閒不住。

  「別忙。」小梅硬是拉著她坐下。「這兩天聽說又出現了好幾個叫『成哥』的,打算見你一面,可是我一考他們,他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打發他們回去。」

  「你怎麼打發他們?」蔚心一臉的緊張。

  她緊張的是,要是萬一真的成哥出現了,那她豈不是真的要嫁給他了?

  「我問他們什麼時候搭救過你?怎麼搭救的?他們不是被問得一愣,就是乾笑的搖手,直說認錯了、認錯了,剩下的還用說嗎?」

  老實說,小梅這只糊塗蟲還以為自己的腦袋很聰明,卻沒想到一開始就這麼輕易地吐露出原因,只會讓那些想登門誆騙的人愈來愈精。

  蔚心落水的事也許沒人會知道,但她從樹上落下來,被一個叫「成哥」的人接著,卻是許多小孩都知道的事。

  於是貫穿全意再加上打聽,登門造訪的「成哥」變得更多了。

  像是今天又來了好幾個。

  「小姐,我先去看看。」小梅高興得站起來走出房門。

  而蔚心卻是捂著胸口,一臉的驚慌。

  她說要去找找純粹是打發時間,並不是真的要去找。可是人卻來了,這可怎麼辦?

  不一會兒小梅夾著尾巴,逃命似的沖了回來。

  「小姐,真的成哥……真的……真的……真的回來了!」小梅驚喘著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什麼?」蔚心驚駭地站了起來,隨即又跌坐回椅子上。

  小梅趕緊跑過去扶住一臉暈眩的她。

  真的來了?她悲慘的連搖頭,直說不出話來。

  「對方長得還不錯,我問什麼他都答得出來,把我嚇了一大跳!」所以她就一路驚慌的直衝回來。

  「我去。」該來的總是要來。

  小梅趕緊扶住她,怕她又摔了下去。

  一見來人,蔚心不禁愣住。

  她只覺得這個叫成哥的太年輕了。

  可是,這人卻是所有她曾見過的「成哥」中,看起來最正派的一個。

  而這個叫「成哥」的,也一臉熱絡的直注視著她,好似……和她認識很久。

  「小姐,考考他。」小梅附在她耳邊獻計。

  「嗯。」她點首。

  對方驚訝的目光一直跟著她轉,好似沒想到她變得這麼漂亮了。

  「你長大了?」

  「嗯。」她的心揪了起來。

  這聲音……好像!

  「你……這幾年都跑到哪兒去了?」蔚心強自鎮定的問著他,胃卻在翻騰。

  「哦──經商去了。」說著他還不時打量著華美的屋宇,一臉的欣羨。「我總不能兩手空空的回來娶你吧!」

  「嗄!」小梅驚喘了聲,雙眼瞪得如銅鈴大。

  他說的跟小姐當初說給她聽的一樣!

  那人見她的表情得意一笑,又給他蒙對了。

  怎麼辦呢?小姐?小梅無聲的瞅著她。

  蔚心用力地抓緊椅子的扶把,不這麼做,她的胃幾乎要翻出來了。

  「證據呢?」

  「證據?」那人一怔。

  「是啊,當初的信──」小梅「物」字還未說出口,一隻冰冷的小手忽地覆住她的手,她警戒地趕緊把話吞回去。

  「信?」

  那人掩飾得很好,不但將剛才突然一愣的窘況轉為笑容,讓誰也瞧不出破綻,更是從容以對。

  「哪來的信?之前我都四處在外頭奔走行商,最近才回來,就算你寫信給我我也接不著。」他說得十分有理,讓人信以為真。

  可是,小梅指的是「信物」──那半截玉珮。

  小梅又要考他,卻被蔚心阻止。

  她不急著知道答案,事實上她很怕知道答案,一旦確定他就是成哥,那……

  她立刻感覺天旋地轉了起來。

  「小姐?」

  「我沒事。」她趕緊搖搖頭,想搖掉一腦子的暈眩。

  「你到哪兒經商去了?」小梅乾脆替蔚心開口。

  「往北,做的是毛皮生意。」

  往北?毛皮?小梅骨碌碌的轉著眼珠。

  這兩樣南方人非常陌生的名詞,還真教她說不出話來。

  「小姐,該你了。」小梅考不倒人家,乾脆推了下蔚心要她自己來。

  「你是回來成親的?」蔚心開門見山的問。

  「成親?」那人瞪大了眼睛。

  他以為冒充一下,得到的會是一大筆的賞銀,心想,人家是急著要報救命之恩,才急著要找「成哥」,沒想到竟然是……竟然是成親!

  幸好他腦筋轉得快。

  這華麗的屋宇顯示這一家的富貴,而這姑娘又長得這麼漂亮,如果娶到了她……不就等於把整座的金山握在手了嗎?

  「我答應。」他突兀的說。

  「啊?」兩人奇怪的對看了一眼。

  怎麼不是回答「是」?或是「沒錯」?而是「我答應」?蔚心驚疑的眼神和小梅的又膠著在一起。

  有沒有搞錯?當初提出這個約定的可是成哥,可是怎麼聽起來好像她在跟他求親似的?

  「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那人開始說著肉麻話,連身子也跟著靠過來。

  「欸欸欸……」小梅緊張地趕緊將蔚心拉到一旁去。

  「聽到你一直在找我,我的心好感動。」說著他又要走過來。

  「站住!」蔚心眸子裡冒著火。

  由他剛才突然瞪大的眼眸,還有突兀的對話,兩個女人立刻起了戒心。

  「庚帖呢?」她伸出了小手。

  「庚帖?」那人又是一愣。

  「是啊。」蔚心煞有介事的說。「當年我跟你約好的。你把你的生辰告訴我,我把我的庚帖交給你,將來就拿這庚帖回來娶親,你忘了?」

  小梅忍住笑。

  小姐真是厲害,哪兒來的庚帖?當初的約定可不是這樣。看小姐只是隨便說說就輕易地把對方唬住了,可見他是冒牌貨。

  「庚……庚帖?我……忘了帶。」他臉色馬上不自在起來。

  「噢──」蔚心理解的直點頭,一臉同情的看著他。「小梅,準備。」

  「是。」小梅高興地應了聲,隨即扯開嗓門。「來人哪,把這個騙色騙財的冒牌貨給抓起來!」

  「嚇!」那人立刻變了臉色。

  家丁們立刻蜂擁而上,拿著掃帚竹把追著猛打,把那個冒牌貨給掃地出門。

  「出清了。」小梅高興的拍手叫好。

  她乘機踹了對方兩下,總算過足了癮。

  「小梅都是你,誰教你一開始就亮出底牌來的?」竟然招惹來這樣的登徒子。

  「小姐,我是為你好呀,不給你一點事做,你會累死自己。」

  所以她才甘願冒著被老爺和夫人知道的危險,說出來做測驗,沒想到反而給了歹徒可乘之機。

  「算了,我不找了。」受了這次的教訓,蔚心下定決心,她不找成哥了。

  剛剛誤以為對方是「成哥」的那一剎那,讓她的心裡死過了好幾遍,她還以為她嫁定成哥了。

  還好不是!

  「真的成哥來了,那我會告訴他,謝謝他救了我,可是……我只愛杜力臣一個。」如果今天她是個男的呢?她拿什麼來回報成哥?

  瞬間的領悟讓她的心胸豁然開朗,積壓在心中的愧疚總算得到了釋放,如今她不再覺得對不起成哥,反而恨自己為什麼不在力臣臨行前,把她的心意向他說明白。

  「不知道他會不會一邊打仗,一邊想著我的事?」她擔憂的說。

  「我的媽!」小梅一拍額頭,真服了小姐,什麼古怪的念頭都想得出來。「你真是閒閒沒事幹欸!」淨愛瞎操心。

  「我真想也跟去看看。」

  小梅一副饒了她的表情。

  「你去才會有閃失呢,小姐。」她以為大敵當前,男人還有空想別的?小姐真愛作夢。

  兩人嘀嘀咕咕的又鬧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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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一個月又過了一個月,直到春雪乍落,全國揚起了一片歡騰。

  勝了!

  戰爭勝利的消息傳來,全國上下燃起了鞭炮慶賀,單單江都城的鞭炮聲就響了個八天七夜,沒有一分一秒的歇息,由遠而近、由近而遠,處處可聽到鞭炮聲,全城的百姓喜洋洋的,臉上一片笑容,盛況空前。

  不少傷兵殘將都被遣送回來,當然也有手足完整、毫髮無傷的士兵,一見到家人就立刻咧開大大的笑容,緊緊的擁著家人,令人看了也高興的淚濕了眼眶。

  和受傷的夥伴一比,他們簡直太幸運了。至於那些傷兵殘將們有的臉上呆滯,有的一見家人就抱頭痛哭,和身旁的歡樂喜慶一比,彷彿掉進了地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時聽見有人這麼安慰。

  是啊,回來就好。蔚心深吸了口氣,做了個最壞的打算。

  待會兒見到力臣,她無論如何一定要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除非他活得好好地,她才可以哭,否則……否則……她的眼睛已有些濕潤。

  否則她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高高興興的迎接他回家。

  她握緊了手心,和迎街的老百姓一樣,忐忑著一顆心,在進城的士兵中尋找著答案。

  拜託,讓我瞧見他完好如初的回來。她幾度閉上了眼睛,無聲的祈禱著。

  小梅在她身旁跳呀跳呀的,不時地抱怨有人擋住了她的視線,不時地要人讓讓,否則她瞧不見。

  一批又一批或被抬著的、被背著的士兵經過,當那些淒涼的景象落入眾人的眼中,引來了陣陣欷歔,蔚心的心幾乎差點升到喉嚨了。

  幸好那裡頭沒有杜力臣的影子。

  直到黃昏日落,迎接的老百姓幾乎都回家了,蔚心和小梅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小姐,姑爺好像沒回來欸!」人都快走光了,還沒見到杜力臣的影子。

  「他是個將軍,不是嗎?去問問。」蔚心還算鎮定。

  主帥只有一個,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不怕不知道消息。

  「你們將軍呢?」小梅立刻攔住了一個路過的士兵。

  「不知道。」那人搖頭,急著離去。

  「欸……」小梅想叫住人。「怎麼這麼冷漠。」

  「你們將軍呢?」蔚心也親自去打聽。

  「不知道。」大家都歸心似箭,不太有人搭理。

  「怎麼都不知道。」小梅抗議,可是沒有人理她,她氣得叉起了腰。

  兩隻糊塗蟲從一開始就問錯了人,身為基層士兵,怎麼可能會知道大將軍的行程呢,當然是一問三不知。

  「小姐,會不會姑爺已經回家了,回他的竹屋裡去了?」

  「不會的。我有吩咐阿勇跟管家說一聲,如果他們的少爺回來,請他跟我們通報一聲。」這個可能性她老早就想到了。

  更何況凡是要進城的,都得經過這個城門,除非他是用飛的。

  「這是什麼?」

  最後進來的,是一批批蒙上塵土的大箱子,兩人緊張的湊過去瞧。

  「遺物。」領首的人回答著眾人的問題,立刻引起現場一片抽息聲。

  「遺物?」蔚心瞠大了眼睛。

  她幾乎站不穩的頻頻後退。

  「遺……遺……遺物?」

  「是的,遺物。」說話的人字正腔圓,一點都不含糊。「沒見到人的,沒收到消息的,八成都在裡面。」他以拇指豎了豎後頭。「我們會分別把東西送回去。」

  「嚇──」現場又是一片驚嚇的抽息聲響起。

  不一會兒,留下來的人們哭鬧成一團。

  「不會的,不會的……」

  蔚心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哭吼,久等不到親人的傷心絕望,到最後不得不接受事實的悲號,一聲又一聲的錐刺著她的心。

  「小姐,咱們回去吧!」小梅惶恐的說。「沒見到人並不代表……」

  「你們將軍呢?」蔚心突然問。

  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問清楚,再也不要受這份忐忑不安的折磨心緒。

  領首的人驚異的回過頭來。

  「死了,你不知道嗎?」

  「嚇!」她感覺霎時所有的顏色都褪去了。

  蔚心整個人搖搖欲墜,突然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小梅驚吼,趕緊扶住她。「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捎消息回來呢?」

  「劉將軍的腦袋被金人砍了下來。只不過杜將軍下令保密這件事,我也是直到我們大勝後才知道的。你認識我們將軍?」那人奇怪地道。

  「誰認識你們將軍?」小梅咬牙切齒了起來,「我們要找的是杜、力、臣、將、軍。」這個大混蛋!

  「杜將軍?」那人顯然嚇了一大跳。「杜將軍在皇上那兒啊,還沒那麼快回來。你應該問他們那一軍的才清楚,可惜我不是他們那一軍的。」

  「還真是謝謝你啊!」小梅火大的說。「你把未來的杜將軍夫人給嚇得暈過去了。」

  「什麼?」那人嚇了一大跳。「她……她是……」

  「你們杜將軍尚未過門的妻子。小心你的腦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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