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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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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安 -【相思一點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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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28: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當晚,大夥兒照例在甲板上一起吃飯。

  只是,所有人似乎都察覺到點點有些不同了。

  究竟是哪里不同呢?一時間也難說出個所以然,反正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當然,趙芮也注意到了。

  她不解,白天短暫的一番問話明明讓彼此、心裏都不甚舒服,可為何在短短時間內,點點不但能恢復往日恬靜的氣息,渾身更自然地散發出一股動人的光彩……

  不得不承認,點點確實有股吸引他人目光的特質——無關乎長相,是一種無法刻意偽裝的感覺!

  而那種感覺,竟讓她更加不安與煩躁……

  「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正準備夾食給點點的雲晨風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眼望向一臉暗沈的趙芮。

  「還好。」趙芮擠出一絲笑容,心裏其實很不是滋味。

  「出門航行在外,粗餐簡食的,你就委屈點吧!今晚順風又順潮,明日晌午就會到泉州了。」雲晨風說道,順手將食物遞到點點面前。

  「晌午?這麼快?」趙芮一驚。

  「快?你不是趕著回家探望趙兄,才搭我的船?」

  「是……是啊,早點到也是好的,不然別說是點點妹妹,恐怕連我都想吐了,你說是不是啊?點點妹妹。」

  趙芮當著所有人的面露出她有生以來最親切的笑容,而始終安靜聽著別人對談的點點,一聽到話鋒轉向她,則立刻放下食物,認真答道:「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她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事實上,她根本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會暈船的事。

  「是嗎?難怪看來氣色不錯!」趙芮眯眼一笑,口氣酸溜。

  此時,圍坐在另一圈的鄭得兄突然插話道:「既然不會想吐,就多吃點吧!省得大哥一個不注意,你就被海風吹走了。」

  「不會的,我對海風很適應,吹不走我的。」點點轉向鄭得兄,認真說道。漸漸地,她已能感受到來自其他人的關心了。

  「還是多吃點吧!這餅可是阿邦特地做的。」雲晨風柔聲道,順勢又遞了一塊烙餅給她。

  「真的?這是阿邦做的?」點點有些驚訝地望向阿邦。像阿邦這樣一個大男孩竟會做餅?真厲害!

  「這也沒什麼啦!以前和余老大學的,填填肚子倒可以,稱不上多美味。」點點「崇拜」的眼光反倒讓許廷邦不好意思了起來。

  「不會的,我覺得很好吃呢!」點點十分捧場地連咬兩口,並以眼光尋求雲晨風的認同。

  「吃慢點,等會兒吐出來可就麻煩了。」雲晨風拍拍她的背,遞了一杯水給她。

  她富有「義氣」的行為讓他感到心疼又好笑,或許,阿邦真的比他適合逗她開心。

  「說得對,你如果因為吃餅吐了,阿邦會難過的去跳海!」坐在趙萬旁邊的餘默拿起一塊餅,慢條斯理道。

  「喂,你別隨便嚇唬點點,哪有那麼誇張?」

  許廷邦在旁大叫,只見餘默仍然不疾不徐地咬著餅,逕自說道:「到時——我這個教人做餅的人,就會受到莫大的良心譴責,從此……唉!」餘默故意重重歎口氣,十足吊人胃口的模樣。

  「從此如何?」鄭得兄已耐不住地追問道,其他人亦好奇地豎起耳朵。

  「從此——」餘默環顧眾人,慢慢將嘴裏的一口餅咽下,才鄭重其事地宣佈道:「?不、再、吃、餅!」

  「噗!」全場一陣噴飯。

  「去!我的命就值一張餅?」許廷邦啐道。

  點點來回看著全體「激動」的反應,覺得大家的模樣既新鮮又奇特,是她從未見過的。

  「阿邦,你真的會像余大哥說的……去跳海嗎?」點點認真問道。

  雲晨風含笑撫著她的發絲,說道:「餘大是關心你,剛才說話的重點其實只有一個——就是不希望你再吐了。」

  「不,不會再吐了。」點點搖頭保證。如果事情真有可能發生,說什麼她都會忍著不吐的,因為她不希望阿邦再為了她而自責不已。

  「如果真想吐,忍著也是不好的。」雲晨風柔聲說道,寵溺的神情表露無遺。

  在旁的趙芮看著眼前一片「和樂」的景象,頓時覺得胃口全失,尤其是見到雲晨風對點點毫不掩飾的關心與在乎,更是令她心裏不甚痛快。

  先前,在眾商之間即盛傳雲晨風迷戀上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並多次為她出頭……對此,趙芮原本是抱持著質疑的態度。

  因為,從她七歲見到雲晨風開始,她便認定了他是個絕對冷情的人他這輩子不會為任何人瘋狂,甚至包括他自己。

  她記得,十五歲以前的雲晨風,對許多人幾乎是不屑一顧的,儘管當時他只是個為口飯吃而不得不為趙府賣命的小船工,他仍有他的傲氣,對待她這位趙府唯一的千金,亦是一視同仁。

  他甚至連個笑容都不曾有過。

  但如今……

  看著雲晨風對待點點時,所流露出的溫柔神情,怎不令她心裏嘔極?

  難道說十多年來的歷練讓他徹底改了性子?既然他能夠為點點這樣的一個女子心動,是不是代表著他「也可能」會對她趙芮動心?

  只要她付出努力的話……

  思及此,趙丙不由得燃起一股強烈的獨佔念頭,面對點點,她的優勢不是沒有——論姿色,她不會比點點少;論財富,她自認可以配得上雲晨風。儘管曾經嫁為人婦,她仍對自己深具信心。

  更何況,她還有春蕊可以幫她……

  「芮姊姊!你覺得不好吃嗎?」喧鬧之中,點點注意到趙芮已經停下用餐的動作。

  「我已經吃飽了。」趙芮根本不想賣阿邦任何面子。「我怕吃多了會暈船想吐。」

  「這樣啊……」點點覺得有點可惜,她真的覺得味道挺不錯的。

  「對對,吐了就浪費了,還是少吃點比較好。」許廷邦冷言道,年輕的臉上完全藏不住個人的喜惡偏好。

  而遭此輕言蔑視的趙芮,臉色還算維持得不錯,可在她身旁的春蕊可就很「難看」了。畢竟,自己的主子連續兩次遭受無禮的對待,已是忍無可忍的事,更何況欺負人的還是一個跑船的毛頭小子。

  她站起身,正想開口教訓許邦廷,為自己的主人爭回一口氣時,突然,趙芮一把拉住她,道:「對了,春蕊,你去把我們帶上船的那幾瓶好酒拿來。」

  「酒?那不是要給少爺的……」

  「沒關係,你去拿來。」趙芮對春蕊使個眼色。

  「是。」春蕊沉著臉,回瞪許廷邦一眼,才依言走往艙房的方向。

  「我說啊——一個女人值不值得娶來當老婆,眼神很重要。」鄭得兄揚起手臂,高聲發表自己的言論。「太凶的女人我可不敢娶!」

  「現在,你覺得女人和小鬼,哪個比較難纏?」鄭得弟笑著問。

  鄭得兄毫不遲疑地回道:「惱羞成怒的小鬼和心胸狹窄的女人,最最難纏!」語畢,全場一陣訕笑。

  而像是要證明自己並不在「條件」之內,趙芮堆著笑容,故意揚聲對點點說道:「對了,到泉州之後,點點妹妹你可要來趙府找我哦!」

  「這……」點點遲疑了下,反射性的望向雲晨風。她從未去過泉州,自然是不認得路的,除非——

  「你可以讓雲哥哥帶你來,他跟咱們趙府可是很熟的。」她建議。

  「你確定趙兄會樂意見到我?」雲晨風沉聲道,不願意點點接近趙府的意思其實十分明顯。

  「哥哥一直為當年的事感到很內疚。」趙芮刻意緩下聲調,以增加她說法的可信度。

  當年,趙老爺留雲晨風在船上做事,雖然派予他的工作繁重吃緊,但總認為他能吃苦,又有過人的毅力,對他自然會有某些期許。豈知,這卻引來趙老爺唯一的兒子趙事川的強烈不滿,他痛恨趙老爺老是拿雲晨風來提醒他,該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能力繼承家業。

  因此,當趙老爺一死,第一個被趕出趙府的,便是雲晨風。

  趙事川的肚量不比宰相,自然是不能撐船!

  當年,他既然趕雲晨風出趙府,也就不會有多大的意願再見到他!趙芮思忖道,但是為了完成自己的某種目標,或許趙事川會願意「降下」自己的身段,見見目前地位比自己更有影響力的雲晨風。

  「如果真如你所言,我或許會考慮再見見趙兄。」雲晨風扯了扯嘴角,算是給了一個「善意」的回應。

  至少,他也很想「確定」這對兄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那太好了,哥哥也說想找個機會和你當面‘談談’的……」趙芮越說越投入,彷佛趙事川真的曾經說過那樣的話。「還有,關於最近海盜出沒的情形,他想知道你有什麼想法?」

  「我的想法?」雲晨風聳高眉,似笑非笑的眼神給人莫大的壓迫感。

  趙丙怔仲了下,察覺到自己的「問法」有些失當,遂連忙補充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承諾要在一個月內解決此事嗎?現在只剩半個月了,大家……當然都很想知道……你要怎麼逮那幫海盜?」

  雲晨風和餘默對看一眼。「我不打算逮那幫海盜。」他的口氣有些懶洋洋的。

  「不逮海盜?」趙苑驚訝道。「那你打算逮誰?」

  「別急,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雲晨風說道,給了趙芮認識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但這抹笑——卻令趙芮不由得背脊發涼……

  「你們說的海盜……就是大家傳言會殺人搶東西的海盜嗎?」拉了拉雲晨風的衣袖,點點輕聲詢問。「會有危險嗎?」

  她看趙芮臉色發青,心裏也擔心起來。

  「不用擔心,隨便聊聊,沒事的。」雲晨風將她的手握在掌中,開始後悔在她面前談及此事。

  「可是……」

  「哎喲!吃飯時,別說那麼嚴肅又乏味的事嘛!」

  許廷邦機靈地跳出來岔開話題,他看得出大哥並不想讓點點碰觸這種煩心的事;當然,他也不想!尤其這個話題又是由「陳二夫人」所挑起……

  「我們來說說笑話!如何?得兄大哥,你先說吧!」阿邦點名道。

  「我?」

  鄭得兄差點被正要入喉的餅噎到,他指著自己的鼻子,怎麼都不明白矛頭怎會突然轉向自己?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本身就是個笑話。」鄭得弟解釋說明,引來全體一陣狂笑。

  「什麼跟什麼!」鄭得兄咕噥道,別開臉表明自己絕對不是個笑話。

  「算了算了,我年紀最小,吃點虧,我先說好了!」為了趕緊引開點點的注意力,許廷邦卯足全力抖了幾個包子與麵條的笑話,聽得大夥兒是拍案叫絕、笑聲連連,現場立刻又恢復先前的熱鬧氣氛。

  談笑間,雲晨風的視線不時落在點點身上,他知道點點正沉浸在這種開朗歡笑的氣氛當中,她是真心喜愛和他的弟兄們相處;但,儘管她是這般恬靜地聽著大夥兒說說笑笑,可她的臉上仍然不見半點笑容……

  悄悄抬手撫過她垂在身後的發絲,雲晨風的感覺仍是心疼的。他該如何才能讓她真心地展顏而笑?

  各式光怪陸離的笑話在船員們的口中輪番上陣,每個人的情緒也逐漸向上攀到高點,最後,許廷邦乘勝追擊,決定拖雲晨風「下海」。

  「大哥,你也講個笑話來聽聽吧!」

  「是啦是啦,大哥也講一個給點點姑娘聽吧!」

  趁著氣氛高漲.大夥兒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始集體慫恿雲晨風說笑話,只見雲晨風向來沉峻的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為難表情。

  「你……想聽嗎?」雲晨風柔聲詢問點點。

  「嗯。」她點了點頭,眼裏的期待不容置疑。

  雖然從剛才一路聽來,她並不是真的很瞭解大家所講的笑話到底哪里好笑,但,她發現自己很喜歡目前這種氣氛和感覺。

  那讓她的心情十分放鬆。

  「瞧,點點想聽!這下可推不掉了吧!」大夥兒又是一陣鬧。

  雲晨風鄭重咳了兩聲,現場立刻安靜下來。接著,便見每個人聚精會神地屏氣聆聽。

  「記得兩年前,有一批從泉州出港的貨物,第一次放單讓鄭得兄全權負責押船,結果‘某人’‘雄心壯志’地想效法先賢,故意放著羅盤不用,嘗試以天上的星辰來斷定位置,最後,原本要往南洋的船,竟然一路航到了琉球,差點被扣在當地回不來,最後還是送出了全船的貨物和全部人的衣服,才換來回航的食物——」

  雲晨風一口氣講述完畢,可全場卻依然鴉雀無聲,一片愕然。

  沒有人料到自己會聽到這樣「出乎意料」的「笑話」,如果它也能算是個笑話的話!

  「大哥,你也幫個忙,好歹配合一下!我們是要你講笑話,不是講公事耶!」鄭得兄率先爆發道。毫無疑問地,他便是剛才話題裏的那個「某人」!

  雲晨風撇撇嘴角,仍是一本正經。「但——那是我航海做生意以來,所碰過最大的笑話。」

  語畢,現場一陣靜默之後,接著,便爆出如雷的狂笑。

  「哈哈哈,說的也是呀!」

  「大哥不說,我還真差點忘了這件事,我那時還打算用這件事來告誡我以後的兒子千萬別做這麼可笑的事呢!」鄭得弟大笑道,毫不給親哥哥一點面子。

  「喂喂,你們也笑得太囂張了吧!」鄭得兄的臉色乍青乍白,雙頰更是氣得鼓脹起來,但他的抗議,卻反而引來更劇烈的大笑。

  點點偏著頭,來來回回地瞄著表情各異的每個人,突然覺得這個景況十分有趣,不由地,她揚扯嘴角,興味十足地問道:「那個……南洋和琉球……相差很遠嗎?」

  「遠——當然遠!」許廷邦勉強止住笑,回答她的詢問。「不僅遠,簡直就是天南……地北……的遠……」倏地,他的聲音凍結在半空中。

  而其他人反射性順著許廷邦瞪得發直的視線望去,也同時收住笑,紛紛倒抽口氣,個個表情訝然;連氣得不知東西南北的鄭得兄,也是一副被雷劈到的驚愕模樣。

  「我是不是氣得……頭昏了……」鄭得兄喃喃問道。

  「我看是我笑到……眼花了……」許廷邦愣愣回答。

  點點她……笑了?

  真的笑了!

  「點點?」雲晨風柔聲輕喚,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眼角、唇角,像是在碰觸一件易碎的物品般,連呼氣都不敢用力,他怕自已一不小心,便會把她臉上淺淺的笑意給嚇跑了。

  「怎麼了?」點點仰著頭,迎視雲晨風專注的眼神,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轉變」。「我是不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沒有,你問得好極了,每個人都樂意回答你。」雲晨風溫柔一笑。

  想像過各種她展顏而笑的模樣,卻從沒有任何一個比眼前所實際呈現的更懾人心魂、更令他震撼不已。

  他的點點笑了!

  這令他感到深深的滿足,再多的財富與權勢,都比不上看到她此刻的快樂。

  「果然,還是大哥講的笑話有效!」許廷邦佩服道,這算是真正看清雲晨風的「功力」了。

  「廢話!」鄭得兄激動地敲了阿邦一記,他實在是高興得忍耐不住,心裏感動得一塌糊塗!

  許延邦撫著被「偷襲」的後腦勺,轉身朝向鄭得兄,但卻意外地沒有生氣。「今天看在點點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可是下次不可以再敲我的頭了。」

  「哦?是嗎?那我也把握一下機會。」才說完,餘默立刻很順手地以煙管敲了下去。

  頓時,只見許廷邦啞口無一言地瞪著賊笑不已的餘默,其他人則哄堂大笑。

  「大哥心情好,我想喝一杯!」

  鄭得兄站起身,興奮地朝高掛明月的夜空振臂狂喝,向來粗魯慣了的船員們,也被眼前溫馨美好的細緻情緒所感動。

  隨著夜晚的海風,笑聲再度傳散開來,每個人都沖著點點開心而笑,只除了一個人之外——

  當然,那個人就是被徹底遺忘了的趙芮。

  ※※※※※※※※※※※※※※

  「真是嘔死人了!不過是笑一笑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何必大驚小怪成那樣?!」

  艙房裏,趙芮正咬牙切齒地大發牢騷,悶了一晚上的氣,她開始覺得這一船的人個個都有病,簡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笑,誰不會!當年她還不是靠著甜美的笑容,迷得陳家老爺為她神魂顛倒的,豈知,這一船的粗人竟然完全不懂得欣賞,不但對她先前施展的笑功「視若無睹」,後來甚至還當著她的面,對點點「趨之若騖」……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絕對無法忍受這樣的對待!

  不過,她還算很有「修養」地沒當著雲晨風的面將滿腔的憤妒爆發出來,她為此感到無比自豪。

  「小姐,與其氣惱傷身,不如多花點腦筋替趙家、替少爺的未來想想——」春蕊一邊替趙芮去除外衣,一邊面無表情地說道。

  「難道我替哥哥想的還不夠多嗎?」趙芮委屈道,一股腦兒地將所有的怨氣傾瀉而出。「不然你以為我為何甘願成為一個擁有六歲兒子的年輕寡婦?而現在又為什麼會在這艘船上?掌著陳家那些家產,我還不是為了哥哥和趙府……」

  「小姐可別把所有責任推到少爺身上,難道小姐自己沒有私心?」春蕊冷冷說道。

  「就算有私心,那也是我應得的。」趙芮激動道。

  她不曉得哥哥究竟給了春蕊什麼承諾,讓春蕊可以死心塌地的一心向他。

  但她趙芮的後半輩子算是賠了一半,而雲晨風是她的機會——一個她追求真正幸福的機會。

  她相信以雲晨風的身分和地位,再結合陳家目前「吃香」的情勢,一定沒有人敢對

  她這位陳二夫人改嫁的事有意見……

  「別說傻話了,趁著他們還在喝酒慶祝,咱們應該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對。看時辰,藥效就要開始發生作用了……」

  「藥效?你在酒裏下毒?」趙芮驚道。她先前只是想送個酒,討好一下眾人,全沒想到要來這招。

  春蕊搖頭。「只是動了點手腳,讓他們睡得沉一點而已。」她再笨也不可能去毒死雲晨風這一幫人,難逃官府的追究啊!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這艘船的位置我已大致摸熟了,最慢明天中午以前,東西一定要弄到手才行——」

  「沒問題嗎?」趙芮咽了咽口水,反倒有些退卻。「我覺得……」

  「有什麼是我春蕊拿不到的?」春蕊自信滿滿。「只要少爺日後取代雲晨風,成為新的商業總舵,到時,還怕雲晨風不向小姐你低頭嗎?」

  「我看沒那麼容易,只要有點點在……」趙芮不以為然。

  她還算是有點瞭解雲晨風。目前,點點已占住雲晨風全部的心思,若要以外在金錢權勢來逼迫雲晨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點點?那就讓她自己‘知難而退’不就行了!」春蕊說道。

  「說得容易,怎麼做?」

  「硬的不行,來軟的一定可以。」春蕊視線一轉。「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什麼主意?」

  「我們可以……」春蕊附上趙芮的耳邊,悄聲獻上一計。

  泉州,畢竟還算是她們的地盤。只要到了泉州,一切就好辦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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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28: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翌日清晨。

  點點被一連串細碎的聲響給吵醒,她睜開眼,即見到同房的趙芮和春蕊兩人在房裏走動的身影。

  「找不到?怎會不見了呢?」趙苑微顫的聲音略有泣意。

  「小姐,你別急,東西不會掉,再找一下……」春蕊輕聲安慰,仍持續在房裏翻箱倒筮。

  「你們在找什麼?」點點坐起身,揉揉雙眼。

  通常她天未亮就會起床,但昨晚她和雲晨風他們在甲板上聊天聽笑話,直到夜深才回房睡下,所以,看來她今天是起晚了。

  「沒……沒什麼,抱歉把你吵醒……」趙芮壓著嗓說道,但仍難掩哽咽。

  「沒關係。」點點出了被窩,披上外衣,走上前問:「需不需要我幫忙找?」

  「不用了,只是在找一個盒子。」趙芮以纖纖玉手抹去頰上的淚水,視線仍來回在房裏各個角落穿梭。

  「盒子?什麼樣的盒子?」被趙芮焦急的情緒一感染,點點的眼睛也跟著緊張地搜尋著。

  「一個裝有章印的盒子,裏頭還有臨出門前小少爺送給小姐的東西。」春蕊接話道。「馬上就要到泉州了,不找到不行……」

  「那一定是挺重要的東西。」點點可以體會那種感覺。

  「看來是沒有在這裏了,春蕊,你想會不會是放在另外的幾口箱子裏?」

  「有可能,我這就去找找——」春蕊贊同道,可才至門邊,又折了回來。

  「怎麼了?」趙芮疑惑道。

  「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另外的幾口箱子不是擺在另一側的艙房裏嗎?而那個艙房是……」春蕊支吾道,面有難色,而趙芮則是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

  「是什麼?」點點不明白。

  趙芮歎口氣,沮喪道:「那間艙房現在是雲哥哥休息的地方,以我們的身分……恐怕不太方便……」

  「那我去幫你們找找。」點點熱心道。她其實不太瞭解何謂身分上的不方便,但她想只要和雲晨風說明一下,他會諒解的,說不定他也會幫忙一起找。

  「你真願意幫我們找?」趙芮驚訝地握住點點的手,一臉感動。

  「嗯,那盒子長得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趙芮頓了下,回過頭看了眼春蕊。

  「應該是……一個檜木盒子。」春蕊補充道,其實她根本也不確定。

  「檜木盒子?」點點思索了下,她根本不知「檜木」是什麼樣的木材,但反正是個木頭盒子就對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幫忙找……」她說著迅速地披上外衣,準備走出艙房。

  「等等,請你手腳輕點,別吵醒了雲哥哥才好——」趙芮提醒道。「我不想因為這一點小事打擾到他……」

  點點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儘量不吵醒他的,你們也繼續分頭找吧!」

  「真是太謝謝你了。」趙芮滿臉的感激,在點點步出房門之後,立刻換上一抹壞心眼的笑容。

  「利用她的好心腸!做這種借刀殺人的事,還真有點過意不去呢!」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裏不免還是慶倖事情進行得比想像中順利。

  惱了一晚,現在心情上總算有了點「報復」的快感。

  「同情她,就是對自己殘忍,小姐也不希望她成為你的絆腳石吧!」春蕊冷言道,她心裏真正在乎的是點點能不能順利地拿到那個盒子。

  「反正我們就坐在這裏等她回來再說嘍!」趙芮癱坐在床上,伸著懶腰。「好累,害我還起了個大早——」

  而另一方面,點點在走出艙房之後,發現天仍未全亮,風平浪靜的海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晨霧,而甲板上異常安靜的情況卻也讓點點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應該有人在負責掌舵守夜才對,怎麼這樣安靜?

  攏了攏衣領,沒再細想,點點移步來到後側甲板的艙房人口,正想敲門時,突然憶起趙芮交代的話,遂連忙停手輕推——

  沒闔上?

  輕輕推開門板,點點躡手躡腳地走入房內,卻意外發現裏頭根本沒人。

  雲晨風呢?怎沒在房裏休息?還是已經起床了?

  正在疑惑之餘,冷不防眼角瞄到房裏角落塞置的幾口衣箱,點點立刻毫不猶豫地趨靠上前。

  她隨手試了幾個箱子,全是鎖上的。

  點點旋過身,打算試試另外一口箱子時,突然在一旁的臥榻旁,看到一個木盒。會是那個嗎?

  為了確定,點點毫不猶豫地打開盒子,果然在裏頭看見一個方型蓋印。應該就是了!

  不疑有他,點點捧著盒子返身就要走回艙房,由於順利地找到盒子,她有些微興奮,所以完全沒注意到晨霧之中正有一抹人影朝她而來——

  「點點?」雲晨風刻意壓低的嗓音似乎十分驚訝。「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他就近將她拉進房裏,並迅速掩上門。

  「我來替芮姊姊找個東西。」她沒料到雲晨風會突然出現,也嚇了一跳。

  「趙芮?」雲晨風順勢將斗篷披在她身上。

  「她在找一個放有章印的盒子,可能就是這個了。」點點舉高了手上的木盒,沒注意雲晨風迥異的臉色。

  「她讓你來替她找?」雲晨風撫著下巴,問道。

  「她和春蕊姊姊在房裏找,我來這裏幫忙找。」

  「是嗎?」雲晨風點了點頭,瞭解她的說法後,繼續說道:「但你也該加件衣服再出來。」他邊說邊將斗篷攏緊,真怕她著涼了。

  「我該回去了,芮姊姊一定還在著急……」點點低下頭,感受到斗篷上的餘溫正暖暖在她的周圍擴散。

  「你確定這真是她要找的盒子?」他神情認真地問。

  「我也不確定,所以我想拿回去給她確認一下。」

  雲晨風頷首道:「既然如此,是該問問她的——」他倒很想知道趙芮的反應。「對了,別跟人說你遇到了我。」

  「嘎?為什麼?」她不懂。

  「只要告訴我——你會做到嗎?」

  望著雲晨風的黑眸,點點不再詢問任何原因,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沒問題,但是……」她卸下身上的斗篷.踞起腳尖將其重新技回雲晨風的身上,細心道:「既然沒遇到你,自然身上就不會有你的披衣。還有,你起得這麼早,也千萬不能著涼了……」

  聞言,雲晨風強勢地將她一把摟進懷裏,以唇貼近她的耳畔,輕喃道:「有你在身旁,我還能再求些什麼呢?」

  點點一手捧著盒子,另一手回勾住他的脖子,也以同樣溫柔的語氣說道:「我也是——」

  雲晨風情不自禁地傾首攫住她柔軟的雙唇,將心裏的感動熱烈地傳達給她知道。

  她的心,因他而變得溫暖了。

  她懂得笑、懂得關心人、懂得學習和人相處,而最令他心喜的是——她也懂得愛他了!

  「我該回去了……芮姊姊還在等我……」良久,當雲晨風終於依依不捨地放開她時,點點微喘著氣說道。

  當她轉出艙房,步上甲板後沒多久,餘默的身影便從容地自晨霧中出現,似笑非笑。

  「東西取走了?」

  「竟然假借點點的手來拿。」雲晨風沉聲道。

  「但也總算知道她們登船的真正目的了。」餘默壓著嗓說道。「還好我們兩個早有警覺,沒喝酒。」

  「只可惜——」雲晨風輕笑一聲,從懷裏拿出一個外表一模一樣的蓋印,道:「現在,該是準備收網的時候,去通知‘海’,我們即將到達泉州。」

  餘默淺淺一笑,始終交迭在背的手往前一伸,只見他晃著手上的鳥籠子,語高氣昂地說道:「這傢夥已經關很久了——」

  ※※※※※※※※※※

  「你找的是不是這個盒子?」一走回艙房,點點立刻捧高手上的木盒問道。

  趙芮和春蕊同時起身走向她,神情興奮地接過木盒,一看見裏頭的章印,即連忙點頭道:「是了,我們就是在找這個。」

  「那太好了。」能幫上忙,點點覺得心裏很高興。「只是,裏面除了這個大印章之外,沒有看見其他東西了……」

  「哦,你說那個……」趙芮輕呼一聲,從袖子裏拿出一隻小小的草蚱蜢,解釋道。「我剛剛才發現我兒子送我的東西在這裏。」

  「原來——」點點瞭解道。「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是啊,我們原以為是被偷走了呢!」春蕊接過木盒道。「小姐,這還是交給我保管吧!」她使了使眼色。

  「真是太謝謝你了,點點妹妹。」趙芮抓住點點的手,感動地抹了抹眼角的一滴淚水。「我剛剛真的快急死了!你也知道的,自從我家老爺去世後,我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最貼心了,這次出遠門不方便帶著他,心裏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如果又把他送我的草蚱蜢弄丟了,那真是——」

  「幸好全都找到了。」點點安慰道,她知道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還有,你知道我為什麼也急著找這個章印嗎?」

  點點搖頭。

  「那當然也是和我這次來泉州大有關係。你知道雲哥哥為什麼也來泉州嗎?」

  點點又搖頭,趙芮則偷偷以眼神「徵詢」春蕊的反應後,繼續說道:「那是因為眾商打算發動重新改選總負責人……」

  點點安靜地聽她說話,卻沒有主動追問的意思,趙芮只好又自己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大家要重選總負責人嗎?」

  點點還是搖頭。

  她還真不是普通的沉得住氣,趙芮思忖道。「那是因為——」她故意拉長語氣。「你。」

  「我?」

  「對!你!」趙芮強調道,滿意地看著點點終於比較有「反應」了。「因為你的關係,所以大家決定重新思考雲哥哥總舵身分的適用性。」

  「是因為我跟著他的關係嗎?」點點蹙著眉,突然明白這個可能性。

  趙芮歎了口氣,眉頭也跟著擰得好緊。「你也知道,人心啊——總是害怕自己不熟悉的東西。不瞞你說,原本我也是有些怕你的,可現在知道了點點妹妹的好,便不再擔憂,但別人可不同啊,他們沒有和你相處過,對你不瞭解,再加上你的‘外在樣子’呃……比較特別一點……所以自然會……」

  「我知道你的意思——」點點低下頭,悶聲說道。她早該想到跟在雲晨風身邊會為他帶來某方面的不便,甚至是……阻礙。「如果改選……對雲大哥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她雖然不是很瞭解這些生意上的事,但她真的想知道。

  「這……很難說……」趙芮支吾道,臉色「非常」為難。

  「是不是……大家也對雲大哥‘另眼相看’?」甚至……會瞧不起他?

  「這個嘛……」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會的。」見趙芮始終「狠話」不出口,春蕊連忙接手說道:「到時,不只雲老闆會失去商業霸主的地位,生意落敗,就連整船人的生計都會受到拖累。」

  「真的?」

  「當然!」蠢女人,真是好騙!春蕊在心裏嘲諷道。

  若雲晨風真這麼容易「解決」,趙家少爺也就不用如此大費周章,還得卑屈地聯合陳家和日寇的勢力。

  「有沒有辦法可以避免呢?」點點擔憂道,急欲尋求趙芮的幫助。

  「辦法是有……只是,恐怕需要你的配合……」趙芮說道。

  「什麼樣的……配合?」點點心裏已猜到了七八分。

  「在泉州,有很多很有分量的商家代表,我想在這段期間……你最好還是先避開雲哥哥,別太跟著他進進出出……等事情過去之後再說……」

  「你是說離開雲大哥?」

  趙芮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暫時而已,這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你有沒有什麼可以投靠的人?」

  點點先是搖頭,接著才想起一件事。「我爹……」

  「你爹?」

  「當初雲大哥帶我上船,就是為了來找我爹……」點點落寞道,並沒有因為可能將見到盼了十八年的爹這件事而感到欣喜。

  「那你爹在哪兒?」春蕊順勢問道。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她誠實道,雲晨風堅持不願事先透露。

  春蕊翻了翻白眼,耐著性子又問:「你有可以找出你爹的方法嗎?」

  「嗯……」點點從衣領里拉出兩條鏈子,一條是十字形項鏈,另一條則是雲晨風送她的木雕項鏈。「這是娘留給我,爹爹的東西。」她挑出那個十字項鏈。

  「有了這個就好辦多了。」趙芮微笑道,可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另一條項鏈。

  她認得那個小木雕,是雲晨風堅持不離身的寶貝,竟然會在她身上!

  「我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你爹。」望著那個十字項鏈,春蕊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知道?」

  「我從小在泉州長大,對這裏很熟,可以帶你去找你爹。」春蕊熱心提議,但點點卻顯得猶豫不決。

  她想留在雲晨風身邊,可是卻又沒有把握可以承擔她執意留下的後果,如果真如春蕊所言,這關係的似乎就不只是雲晨風一個人的問題。

  「今天下船之後,我剛好會替小姐去港西的胡同辦點事,那裏有很多的洋人,你爹一定在那裏!」

  春蕊說完,趙芮接著繼續煽動道:「其實,你是不必立刻下決定的,但是,我們女人有時應該主動為自己心愛的男人著想才是,一到泉州之後,各路人馬會為了大大小小各種事情全湧向雲哥哥,此時,若是他仍要分心看顧你,影響了工作,那麼其他人就會更認定雲哥哥沒有能力擔任商業總舵的身分……」

  「這……」

  見點點信心開始動搖,趙芮和春蕊互相交換了然的眼神之後,又再乘勝追擊地說道:「我想你也知道這東西對雲哥哥很重要吧!」她突然伸手執起點點胸前的木雕項鏈。

  「芮姊姊也知道這個?」點點訝異道。

  「當然!這可是他的寶貝。」趙芮說道。小時候她曾經無意間在雲晨風身上看到這個木雕,便想盡辦法索討,甚至還跑去跟爹撒嗔,希望能以主子的身分逼他送她,豈知雲晨風的態度比誰都強硬。

  如今,看到那個木雕掛在點點身上,更加深了她挑撥點點離開雲晨風的決、心。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雲哥哥從小就失去家人,而這又是他唯一和家人有所‘聯繫’的東西,所以,他今天願意將它送你,就表示他真的挺喜愛你的,或許……你讓他想起他妹妹……」

  「妹妹……」點點喃道。妹妹?會嗎?他真把她當妹妹嗎?

  「聽說雲哥哥祖上原是權貴之家,後來家道中落,他爹娘才決定要渡海尋找新生活,結果卻不幸發生船難,留下雲哥哥一個人……」趙芮重歎口氣,開始以半揣測的方式說道。「所以雲哥哥才會誓言建立屬於他自己的權勢和財富——」

  「這些……是雲大哥告訴你的?」她完全都不曉得。

  「對。」趙芮面不改色地直點頭。事實上,這些都是她以前從爹那裏聽來的。

  因為她爹在病重時,曾勸趙事川將來一定要重用雲晨風,但當時雲晨風即向她爹表示自己絕對不會一輩子留在趙家,因為他要靠自己的努力擁有自己的船隊。

  「當時大家都認為雲哥哥在空口說白話,畢竟一個沒勢力沒背景的小船工不靠主子拉拔,哪有可能成功?可是他後來真的做到了,大家都對他很佩服,但現在……」

  「因為我的關係……所以大家反對他?」點點的心在隱隱作痛,她只會沉浸在自己對雲晨風的情感之中,完全沒有顧及到現實的情況。

  「沒有眾商的支持,雲哥哥很難維持現有的商業優勢,我也是不忍心見到雲哥哥辛苦建立的基業就此垮臺……」趙芮努力使眼眶中閃爍幾滴淚光。「可是要點點妹妹受委屈……」

  「沒關係!我能瞭解。」點點的心情緊擰糾結。「只要能找到我爹……」

  「當然,春蕊一定會帶你找到你爹的,絕對沒問題。」趙萬以「大姊」的身分保證道。「而我,也會留下來盡力幫助雲哥哥的。」

  以身為女人的直覺,點點知道自己並不希望趙芮和雲晨風走得太近,但如果真要讓其他商家繼續擁戴雲晨風做領導,芮姊姊確實是比她有能力的。

  「那……我現在就去跟雲大哥說一聲,讓春蕊帶我去找我爹就行了……」

  「不行!」趙芮和春蕊同時失聲喊道。點點則被她們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

  「這事兒……絕不能事先讓雲哥哥知道……」趙芮阻止道。

  「為什麼?」點點疑惑道。開始覺得大家今天似乎都有些奇怪,為什麼雲晨風和趙芮皆不約而同要她保密事情?

  「既然雲哥哥都已經答應要帶你去找你爹了,你想他會答應你就此離開嗎?」

  點點搖了搖頭。根據過往的經驗,雲晨風會為了她而不顧其他人的反對意見,更別提答應她離開的事了。

  「你放心吧!等下了船,我會替你轉告雲哥哥的!萬一沒有找到你爹,你還是可以回來……」

  思索了下,點點也覺得頗為可行。「也好。」

  「那就這麼說定嘍!」趙芮揚聲道,和春蕊偷偷相視而笑。

  ※※※※※※※※※※※※※※※

  「呼——總算把人給送走了。」望著趙芮優雅地坐進停在碼頭上的豪華馬車,許廷邦扯著眼皮,對身旁的鄭得兄說道:「可是……為什麼沒有看見她的丫環?」

  「哦!你說那個沒有表情的丫環啊!」鄭得兄打了個大呵欠。「她呀——剛才已經押著她家小姐的所有行李,先離開了。」

  「原來——」許廷邦也跟著打了個大呵欠。奇怪,前晚明明就睡得很熟,為什麼已到了晌午,還是忍不住呵欠連連。

  「走啦,幹活去了,大夥兒今早都睡死了,該卸下的東西都還沒卸下,等會兒餘大又要叨念人了。」鄭得兄揮揮手,率先離開船舷。

  看了眼飛馳遠去的馬車,不知怎地,許廷邦並沒有真正「如釋重負」的感覺。

  剛才他聽到這位陳二夫人對大哥提起點點因為前晚太累了,所以還在房裏睡覺,不必特地喊她起床道別,但——

  揉了揉一直跳個不停的眼店,許廷邦就是無法安下心來。

  倏地,他念頭一轉,決定還是先去確定點點的情況比較放心……沒想到他進了房間卻沒發現她的人影,他又神色慌張地直沖上甲板,並一頭撞上了剛送走趙芮、正回頭想去叫醒點點的雲晨風。

  「大哥?大哥!」他鬼叫道。

  「做什麼?橫衝直撞又大吼大叫的!」雲晨風皺起眉,瞅著臉色發白的許廷邦。

  「那個、那個——點點妹妹不見了!」

  「什麼?」

  「我剛才在房裏看到這個——」阿邦遞上手上的一封信,此時,甲板上的人也全聞聲聚集過來。

  雲晨風攤開信,在眾人的爭相目睹之下,急切地流覽上頭的一字一句。

  「點點離開了?」鄭得弟個子最高,以絕對的「視野」首先「瞄」到了信的內容。

  「怎麼會?好端端的幹啥不告而別?」眾人驚呼,開始議論紛紛。「信上還說些什麼?」

  「她說要自己去找她爹!」鄭得弟再度「轉述」道。

  「找她爹?」餘默驚道,連忙轉向雲晨風,問:「你告訴她真相了?」

  雲晨風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而且吊詭!

  「真相?什麼真相?」眾人又吵成一團。

  「我知道了!」阿邦突然恍然大悟地叫道。「點點常說大哥會帶她去找她爹,難不成——大哥是騙她的?所以點點生氣,留書出走!」

  「不對,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雲晨風說道,就算他真隱瞞了她,但他不說,她是不可能會知道的。況且,今晨看到她時,她明明還好好的……

  再度看了眼躍于眼前的娟秀字跡,雲晨風突然低咒一聲,毫不考慮地將信給徹底撕毀。

  「大哥!」慘了,大哥氣瘋了!

  「該死,點點根本不會寫字。」雲晨風忍聲點出事實。

  「什麼?那這是誰寫的?」眾人驚叫。

  「現在,每個人分頭去各船艙找,先確定點點真的不在船上再說。」雲晨風冷靜下令道,大夥兒立刻四散開來,逐一搜尋船上的每個角落。

  沒多久,大夥兒紛紛失望回報。

  「完了,點點真的不見了!」許廷邦焦急道,他的眼皮跳得真准。

  「奇怪,除了陳二夫人和她的丫環之外,沒其他人離開這艘船啊!」鄭得兄也有些急了。

  「不,還有陳二夫人的行李也下了船。」其中一個船員提醒道。

  「難不成點點是跟那女人一起走的?」阿邦不可置信地喊道。「不可能,那她一定是被綁走的!」

  「大家別急,先冷靜下來。」餘默出聲制止大夥兒浮動的心情,並對雲晨風說道:「只要點點在泉州,就不怕找不到人,我看,還是先連絡上‘海’,一切就比較好辦了!」

  「不用連絡,人已經來了。」

  驀地,一聲冷沉的嗓音夾雜在喧鬧聲中,只見一名全身黑色勁裝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登上船,正站在船尾處,像個黑神般散發懾人的氣勢。

  「才多久沒見,怎麼雲老闆帶人的秩序越來越亂了?」黑衣人低笑道。

  「我們是亂中有序,看不出來嗎?」餘默也露出一抹笑,比其他人明顯鎮定許多。既然「海」出現,就表示事情已解決了一半。「還有,他的女人不見了。」他指向雲晨風。

  「你的女人?」黑衣人挑高眉,目光定在雲晨風身上。「難怪你的臉色這麼差!」

  「找個人,你估計要多久時間?」雲晨風走上前,逕自問。

  「今晨收到你的飛鴿,我的人便已經布好一切,找誰都行——」黑衣人的口氣很狂。「如果事情是和剛才離開你船上的那兩個女人有關,那就更沒問題了!」

  黑衣人眯起眼,表情莫測高深。

  「因為,打她們兩人先後分別下船,我的人便已經各自掌握了她們的行蹤——」

  ※※※※※※※※※※※

  「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找紅姊出來,她幾乎認識這裏的每一個洋人。」

  「春蕊……」點點不安地喚道,但春蕊已丟下她,逕自走進一間裝飾花俏的樓房裏。

  點點獨自站在街角,好奇地打量街上來來往往的每個人。

  老實說,她從未見過別人口中所謂的「洋人」,但在這裏來來往往的許多人中,確實有許多人的長相「非常熟悉」——就像娘當初形容爹爹時的模樣。

  只是,為什麼這些人同樣是以一種很奇特的眼光在看她呢?

  「哦,你就是點點啊!」一位抹著濃妝、穿著鮮豔的女子從樓房裏走了出來,直盯著點點瞧。「嗯——不錯!挺有風味兒的,肯定兩面吃得開,進來吧!」她朝點點勾勾手指頭。

  「春蕊呢?」

  「她把你托給我,已經先離開了。」紅姊冷豔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有話進來再說。」

  點點跟著紅姊走進大門,隨即看見更多的姑娘在廳內,而最令她訝異的是,有許多人的長相甚至跟她一樣,是介於漢人和洋人之間的長相。

  「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找我爹?」跟著紅姊走進一間廂房,點點終於忍不住問道,她不明白為何春蕊會放下她先行離開,但這裏的氣氛實在怪異,她覺得渾身不舒服。

  「別急——咱們這裏的姑娘,哪一個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認爹’呢!」紅姊紅袖一揮,掩嘴就是一陣嬌笑。那神情語氣,竟讓點點不自覺地打起冷顫。

  怎麼回事?

  「你瞧你,穿得這樣寒酸怎麼見人?你先在這裏休息,我叫人拿幾件像樣的衣服過來給你。」說著,不等點點有所反應,紅姊即匆忙地走出房間。

  點點一個人坐在房裏,兀自發楞著。

  房外,隱隱傳來幾陣嬌笑,但點點卻絲毫沒有任何快樂的感受。

  想念,是怎樣的一種滋味?想念一個人,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她以為這輩子她不可能會有這種情緒,可現在,她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想念雲晨風、想念起每一個人了……

  是後悔嗎?她不知道!

  但能夠如此思念人,也是一種幸福吧!她想,這也是為什麼娘可以癡心等候著爹,十幾年如一日……

  因為,在娘的心裏,有著她與爹爹曾經有過的美好,點點滴滴的回憶,皆足以支撐日後每一個孤單的晨昏。

  但——她能嗎?她也能像娘一樣,靠著和雲晨風短暫的美好回憶,來度過往後每一個沒有他的日子?

  一段深刻的過往,真抵得了強烈的相思嗎?

  而她擅自離開的行為,是否也讓雲晨風陷入如她一般難熬的情緒當中?

  她自以為對他最好的方式,或許未必如此!她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罷了……

  思及此,點點突然有股衝動——她想,無論如何,她都不該不告而別,她的任何決定,都應該親口告訴雲晨風才對。

  主意既定,點點立刻起身準備離開。才拉開門扉,一位年約十一、二歲,五官漂亮精緻的女孩捧著一迭衣服走了進來。

  「你要上哪兒去?」女孩警覺問道。

  「我想回去了。」點點誠實道。

  「回去?你想回去?」突然,女孩輕笑出聲,略顯稚氣的眼中竟閃過一絲深沉的悲哀。「進來這裏之後,是沒有人回得去的……」

  「什麼……意思?」

  「你認為我長得如何?」女孩突然將臉湊向點點,問。

  「嘎?」

  「我眼睛的顏色很淺吧!」女孩放下衣服,早熟地說道。「像我們這種身分出生和別人不同的人,還是認命點,能靠自己的身體賺錢算是幸運的了……」

  「靠自己的身體……賺錢?」點點仍未搞懂她的意思!

  「陪男人啊!」女孩以奇怪的眼神看她,不明白她是真懂,還是假懂。「像我是因為年紀小,所以紅姊留我在這裏做些雜工,但我知道,等到我滿十三歲的那年,我就必須像其他姊姊一樣,開始學習侍候男人,尤其是那些洋人……」

  女孩停頓了下,看著點點一臉驚愕的表情,才又說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曉得,帶你來的那個女人已經把你賣給紅姊了。」

  「春蕊?你說春蕊把我賣了?」怎麼會這樣?點點被攪糊塗了,但直覺告訴她這裏真的不是久待之地。

  「認命點吧!賣了就是賣了,如果你真想離開……喂!」

  女孩話未說完,點點已如一陣風般地奪門而出,她順著記憶的路線,企圖按原路出去,但才轉過一角落,三、四名又高又壯的男子突然從四方湧出,堵住所有的出口。這下,點點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點點回過身,毫不遲疑地往反方向跑去,但由於對環境不熟悉,很快地,她便被從另一方冒出的壯漢給抓個正著。

  「放開我!」點點掙紮著,正想一口咬下那人的手臂時,突然,一聲哀叫,箝住她的手臂立即鬆開。

  「走這裏。」從房裏拿著瓷壺出來救她的女孩,將手上破了一半的壺把子丟向壯漢,拉著點點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謝……謝謝你。」點點喘氣道。

  「現在可不是道謝的時候,想離開就趁現在,跑快點!」

  女孩的態度比她還堅決,沒多久,她們便從後側灶房的小門跑向大街。

  「好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走吧!他們馬上就會追上來了。」

  「你幫了我,你會不會有事?」點點問道,同時已看到五、六名壯漢正朝她們奔來,情急之下,點點反射性拉了女孩就跑。

  「喂喂,你為何拉著我一起跑?」女孩喊道。「我還得回去洗衣服。」

  「我認識一船子的人,保證衣服多得洗不完。」點點邊跑邊說道,雖然有人在後追趕,但她心裏的思緒卻越來越清晰——

  回憶雖美好,但相思更蝕人,她想擁有更多與雲晨風共度的日子。

  她想回到他身邊,靠自己的力量……

  「船?那你跑錯方向了……」女孩「老馬識途」地指出。「去港口要往那裏!」

  點點在聽從指示轉向時,女孩因為跟不上腳步,踉蹌地跌了一跤。

  「啊——」點點停住,正想返身回去扶她時,追兵們已將她們團團圍住。

  「還想跑?要命的就給老子乖乖回去!」其中一名壯漢叫道,並揪住女孩的手臂道。「咱們小巧是怎麼了?竟然吃裏扒外了起來,還敢放走紅姊的人?」

  「放開她!」點點沖上前,已顧不了心裏的害怕,抓住壯漢的手臂便狠狠咬下。

  「臭婊子!」壯漢揚臂一揮,力道之大,讓點點整個人彈了出去。

  紅色的血,自點點嘴角緩緩流下。此刻,她體會到這群人和那些當街調戲良家婦女的地痞無賴是人不相同的,他們是妓院的打手保鏢,個個出手都是狠辣無情的——

  儘管如此,她也絕不退讓。

  小巧和她都有洋人血統,如果小巧被抓了回去,她的未來只會更慘!

  心一橫,點點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想再撲上前去,霎時,從四面八方竄出更多的蒙面黑衣人,將她們連同五、六名壯漢團團圍住。

  「好呀,竟然有接應的人!」其中一名保鏢吹了聲口哨,倏地,從妓院裏又紛紛跑來更多的人馬。

  點點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到,她不明白事情為何會演變至此,但有兩派人馬在她面前一觸即發卻是事實。

  「把人交出,一切好說。」為首的黑衣人開口說道。

  「作夢兼放屁!」保鏢啐道。

  「‘屁’字收尾,看來你們選擇了‘屁滾尿流’這樣的結局。」黑衣首領正經說道。「兄弟們,還客氣什麼!」

  一聲令下,雙方人馬立刻陷入一片混戰。

  趁亂,點點看見小巧低著身,正企圖以爬行的姿態逃離現場——

  「小心。」點點沖上前,在其中一人揮掌攻向小巧時,以自己護住她嬌小的身軀。

  而就在她緊閉著眼,等待劇痛襲來的同時,她猛地聽到一聲低吼,接著,點點便感到自己和小巧正被另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護住。

  「雲……」睜開眼,點點還是認出了那雙熟悉的黑眸。

  「有話回去再說。」雲晨風拉下蒙面布巾,心疼地以指抹去點點唇邊的血跡。「我們先離開這裏。」

  他牽起點點,正想護住她離開時,突然,兩名壯漢同時沖向他們。

  「小心——」小巧喊道.反射性擋在兩人之前。而雲晨風動作更快,只見他一個旋身,直接以身體為小巧和點點擋下這突來的偷襲——

  「雲……」驚愕的喊叫隱沒在持續的打鬥當中,所有思緒被瞬間抽離。

  點點隻清楚看見——

  從雲晨風嘴裏吐出的那一口鮮血……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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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28:48 |只看該作者
之後……

  「真是!才剛到泉州,就把場面鬧得這麼大。」

  房裏,人聲喧騰,黑衣人的嗓音則顯得格外獨特清晰。

  「是誰堅持場面必須要有‘嚇阻’作用的?」餘默翻翻白眼。「現在可好了,外面的人都在傳——雲大老闆一到泉州就被一幫前來‘尋仇’的海盜盯上,受了重傷。」

  「反正外人又不知道堂堂雲大老闆和我這令人聞之喪膽的大海盜是結拜兄弟。」黑衣人沉笑道。「還好我的人跟蹤技術一流,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救人,否則,一命嗚呼的就會是雲老闆心愛的小女人了。」

  「可是現在人受傷了,要逮趙氏兄妹和日寇勾結搶船的計畫,恐怕要延後了——」餘默抽著煙,大皺眉頭。

  「不必延後!就是要現在!」黑衣人說道,發出一陣低笑。「雲老闆宣稱在這個月內逮出行搶商船的幕後主使人,眾商皆知,如今,受傷的事正好讓他們以為雲老闆至少會休養一陣子,但我們卻仍按原計劃出擊,抓他個措手不及。」

  「聽起來很令人振奮!」鄭得兄和鄭得弟兩人十分贊同按原定計劃行事。

  「但以他的情況,恐怕……」餘默擔心地朝內室望了眼正在接受大夫診療的雲晨風。

  黑衣人噙著笑,語氣堅定道:「雲老闆是‘生意人’,只要懂得動腦計畫,至於抓人這種事,交給我們就行了。」

  「交給你們?我怕會弄一堆屍體回來。」餘默不敢苟同道。

  「屍體倒不至於,不過……」黑衣人又露出沉笑,眼中有抹捉弄的意味。「誰叫那幫人用那麼‘蹩腳’的方式行搶,還敢‘栽贓’給我們——」

  「總之,官府要物證,也要人證。」餘默說道。「趙事川身上有偽造的章印,現下就剩出海去誘他們上鉤——」

  「到了海上就是我的天下了。」黑衣人自通道。此時,幫雲晨風看診的大夫正好從內室走了出來。

  「傷勢如何?」眾人追問。

  眼前這位所謂的「大夫」也是一襲黑衫,而更令人吃驚的是,他有一雙常人所沒有的銀魅眸子。

  「那一掌下手不輕,如果是打在一般女子身上,恐怕……」黑衣大夫從袖裏取出一張處方單子,道:「不過,雖傷了內臟,只要按這藥方安心調養就沒問題了。」

  「我們也該行動了。」黑衣人站起身,披上斗篷,遂和銀眸大夫走向門口。「把這裏讓給外頭那可憐的小女人吧!」

  「說得也是,點點肯定急死了。」所有人很有默契地退出房,須臾,點點嬌小的身影便急切地出現在門口,直奔內室。

  「雲大哥?」

  一進房,點點即看到雲晨風赤裸著上身,靠坐在床上,閉目養神。頓時,所有的擔憂與焦急,立刻化為一股難以遏抑的熱,直沖進她的眼眶

  雲晨風緩緩睜開眼,看向站在床邊的點點,猛地,他的心被狠狠揪起——

  「你哭了?」他伸手拉過她,不可置信地撫過她頰上的濡濕。

  她哭了?為了他?

  「我以為……」她抽噎著,十多年來未曾流過的淚水,此刻,正如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顆滴落於他的掌心。「我以為……你就要像娘那樣……丟下我了……」

  她永遠無法忘記他口中的血噴向她的那一幕……

  抹去她的淚水,雲晨風輕輕執起她胸前的木雕項鏈。

  「我說過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他蹙起眉。「倒是你……竟然狠心丟下我。」

  「對不起……對不起……」

  聞言,點點的淚水更是不受控制地奔流,雲晨風輕歎口氣,稍稍挪動身子,讓她可以倚著他。

  「打開它——」從床臥內側,雲晨風拿出一隻木盒給她。

  點點怔了怔,順從地打開木盒,霎時,一隻她先前拿給趙芮的章印和一個小巧簡單的貝殼赫然躍於眼前。

  「這是……」

  「趙芮假借你的手取走章印,又慫恿你離開,無非是想讓造成你‘心虛潛逃’的假像來嫁禍給你,但真正的章印還在我這裏,她拿走的是假的。」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怪你,但你該對我有信心的,怎能因別人的挑撥就這樣狠心離開我?」雲晨風輕撥她的發絲,眼底的心疼與深情表露無疑。「但,我就是愛你的真、愛你的無染,別人的心思對你而言都太過複雜,也難怪你無從判斷——」

  「對不起……我不是真心想離開你的……我離開之後……才發現……我根本……不想靠回憶來過日子……」

  點點哽咽得無法成語,雲晨風拿出木盒中的貝殼,柔聲道:「還記得這個嗎?」

  點點愣住,搖頭。

  「這是十三年前你送我的。」

  「我?」

  雲晨風點頭。「還記得我曾說過身邊有一個最寶貴的貝殼嗎?就是這個!」

  點點細細打量這個看起來相當普通簡單的貝殼,仍無法喚起任何她曾送他貝殼的記憶。

  「當年,就是因為你,讓我重新有了被人期待、被人信賴的感覺,你答應過我會在港邊等我回去找你,而我也承諾你會乘著一艘屬於自己的大船來接你——如果我建立的王國裏沒有了你,那麼,我空有頭銜和權勢,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抹去她的淚,以無比溫柔的語氣說道:「關於你爹的事,我很抱歉騙了你,但我保證——只要你願意,我會帶著你遊遍各地,直到找著你爹為止——但,答應我,別再輕易離開我。」

  點點搖頭,又點頭。

  「有沒有找到爹,對我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我不靠與爹的回憶過日子……但我希望……以後的每個回憶裏都有你……」

  「你是我這輩子永不放手的回憶,我保證每個明天,都會有屬於我們今天的回憶。」雲晨風摟著她,好緊、好緊。

  點點停止抽噎,也回抱著他,感覺自己的心逐漸完整。

  原來……一心一意愛著一個人的滋味是如此美好,隨著他的喜而喜,跟著他的憂而憂,眼裏、心底都只有他一個人,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彼此相守到老,就是幸福吧!

  「點點……妹妹……」

  就在雲晨風和點點兩人沉浸在對彼此的甜蜜氣氛之中,許廷邦的聲音輕而細地在門邊響起,只見他有些畏縮地探頭探腦——

  「什麼事?」雲晨風粗聲道。阿邦這小子真是會湊熱鬧!

  「那個……點點妹妹帶回來的小巧,該怎麼‘處理’?」阿邦頭痛地問道,因為全船的人公推他和小巧年齡「最相近」,所以自然是他的「工作範圍」。

  「處理?她可不是什麼小貓小狗!」雲晨風有些啼笑皆非。「當然是留下她。」

  「這我當然知道,只是……」阿邦又為難地道。「只是……她堅持要洗全船人的衣服!」

  「那你就去幫她洗——」雲晨風揮揮手,隨口建議道。「我正在忙,這點小事就不用來問了你自己擺平吧!」

  待許廷邦苦著臉,狼狽地消失在門邊時,點點忍不住愧疚道:「我好象老是給阿邦帶來麻煩……」

  「有他忙才好,以後他就不會三天兩頭地跑來‘粘’著你,看得我心煩!」雲晨風壞壞地說道,順勢就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心煩?原來你不喜歡我跟阿邦說話!」她現在終於有些明白他為何老是會在她和阿邦面前擺臉色。

  「或許,等你有了完整的姓氏之後,我就不會那麼在意了。」他又偷親她。

  「姓?我沒有姓……」她不明白他的意思,難道他是指找到她爹之後?

  「只要你點個頭,就會有了。」雲晨風拐彎抹角道。

  「點頭?」點點更糊塗了。

  只要點個頭,就會有姓氏?這道理她不懂!

  雲晨風嘴角高高揚起,捧起她疑惑的小臉,以無比鄭重又輕鬆的語氣說道:「想做雲家的媳婦嗎?」

  「雲……」

  「如何?這個姓氏還不錯吧!」

  點點望著雲晨風,細細咀嚼這三個字——雲點點,她仿佛從這個名字中,看見了一個全新的自己。

  一個不再孤單的自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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