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 巫神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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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流毒無窮


　　因為相柳小八的死，蟒妖向姬昊的城寨發動了亡命的衝擊。

　　在盤古鐘的守護下，蟒妖們的決死衝鋒最終的成果是，姬昊麾下的人族戰士，接連吃了半個月的烤蛇肉、燉蛇肉、蛇肉乾……

　　龍血醉依舊在祭壇上散發出醉人的幽香，無數水妖受到他的吸引，亡命的向姬昊的城寨發動衝鋒。一波一波的水妖衝上來，一波一波的水妖被殺死。

　　姬昊城寨四周的水面儼然化為血池地獄，方圓數千里的水面都被水族的鮮血染紅了。無數性情暴虐的水妖日夜浸泡在血水中，受到戰場上強烈無比的血氣、煞氣的衝擊，他們的眼睛變得通紅，隱隱有入魔的徵兆。

　　這些天裡，姬昊倒是又請出了禹餘道人的畫像，將袁力引入了禹餘道人門下。

　　以水猿之軀，能夠參悟出一絲太陰妙用，袁力的天賦堪稱卓絕。禹餘道人頗為欣喜的收下了袁力，還專門賜下了一部適合猴妖修練的《混世經》，同時還隔空傳送了一根先天靈寶級的蟠龍棒過來。

　　短短幾天的功夫，袁力修練《混世經》已經入了門檻，那條揮動間就有聲聲龍吟沖天而起，有百龍虛影護體，更能引動天雷地火轟殺敵人的蟠龍棒，更是被他整日裡抱在懷中，整日裡都看著那條棒子傻乎乎的笑。

　　怎麼看袁力已經從雪菱本體損毀的打擊下恢復了過來，姬昊暗自在心裡罵了幾句沒心沒肺的猴崽子後，就任憑他在營寨中四處遊蕩，也懶得去管他。

　　中軍大帳內，各部長老、統軍將領雲集於此，一份份從蒲阪送來的公文在眾人手中傳閱著，不時有某部長老長嘆一口氣，或者某位統軍將領破口大罵。

　　姬昊在這裡拖住了南下的水族大軍，姒文命指揮的治水大軍受到的壓力驟減，他們已經在蒲阪周邊開鑿出了幾條通暢的河道，在河道組成的大陣牽引下，雖然地面上的洪水依舊翻滾不停，但是天空的雨雲卻散去了不少。

　　如今的蒲阪，每隔七八天功夫，居然能見到兩三個時辰的陽光，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績。

　　讓各部長老長吁短嘆，讓統軍將領們破口大罵的，是公文上的人族子民的死傷數字。蒲阪周邊好些地方，動輒就是一個部落或者一個村子被洪水吞沒，人族子民死傷狼藉。

　　占據了各處大江大河水府洞穴的水妖們，依舊在不斷的侵擾人族的治水大軍，每日裡治水大軍都要和各處水妖奮力廝殺，每天都有不少人族戰士陣亡。

　　令人憤怒的是，現在的水妖大軍中不僅僅是單純的水族妖物，也開始有北荒各部的人族戰士出現，而且他們往往還充當了統軍將領的角色。

　　水妖當中，有腦漿、有智慧的大妖數量極其稀少，他們作戰更多的是依靠嗜血的本能。

　　但是有了那些北荒部族的精銳戰士統轄，水妖們的襲擊變得井井有條，再不像以往那樣的雜亂無章。由此對人族治水大軍造成的殺傷更大，已經有十幾位人族伯候不幸陷入水妖大軍包圍圈，人族救援不及，這些伯候紛紛身隕。

　　和姬昊垚山領相鄰的顥伯姒靈，就是不幸被水妖大軍重重包圍，幸好附近人族軍隊救援及時，殺散了水妖軍隊救出了姒靈，可是姒靈也被不知名的劇毒所傷，身體倒是無礙，但是靈魂卻被劇毒侵入，堂堂人族伯候，如今居然變成了生活無法自理的白痴！

　　「帝舜說得分明，幸好我們幫人族拖住了水妖主力。」

　　姬昊向北方指了指，沉著臉說道：「要不是我們這裡措施得當，讓水妖們無心南下，怕是治水一事會變得更加艱難。但是大家這些日子也見到了，北方來的水妖綿綿不絕、無窮無盡，我們這裡有絲毫紕漏，恐怕就有不可測的禍事。」

　　皋陶坐在姬昊身邊，一直以黑臉示人的他也緩緩開口：「諸位，大家計議個妥當的法子出來，想想看，怎麼才能給這些水妖一個慘重的教訓。」

　　輕嘆了一口氣，皋陶身上都流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發自內心的疲倦：「老實說，某不願自家子孫，生活在那些披鱗帶甲的水妖統治下……上古之時，人族先賢尚未降世，人族淪為禽獸食物的慘狀，我等雖然沒有親眼目睹，故老口口相傳，大家總是聽說過的。」

　　大帳內一片死寂。

　　上古之時，初生的人族孱弱無力，禽獸紛紛以人族為食。那種慘狀，只是想想就讓人渾身發冷。

　　若是共工氏的計劃得逞，這茫茫天地都變成一方水世界，讓那些窮凶極惡的水妖成了天地主宰的話，怕是人族的命運比起上古之時還要悲慘！

　　「得想個辦法，怎麼才能把這些牲畜都給殺絕種了呢？」一名夸父族的將領用力的捶打著腦袋，沉重的拳頭打得腦袋『梆梆』作響，看得大家都觸目驚心。

　　突然，一名坐在大帳角落裡，皮膚上用各種五顏六色的顏料刺繡了各種毒蟲花紋和狠戾符咒的毒巫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垚侯，說起來，這些水妖興起大水，實則是自己找死。水源，可是最好的巫毒載體。若是我們配製足夠數量的巫毒……」

　　另外一名身上隱隱有濃郁藥香散發出的巫醫皺起了眉頭：「蟲老，巫毒倒是個好法子。但是圍住我們城寨的水妖數以億萬計，我們要多少材料才能配製足夠的巫毒將他們毒殺？」

　　渾身顏色斑斕，神色猙獰的蟲老『咯咯』笑了起來，他咬著牙，低聲咕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瘟疫混合血毒配製的混合巫毒……只要一滴血做引子，毒死一條水妖，我配製的巫毒就能不斷的蔓延開去。」

　　大帳內所有人都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姬昊皺起眉頭看著蟲老，沉聲問道：「蟲老，你配製的巫毒這麼厲害……以前怎麼不提起？」

　　蟲老攤開雙手，很無奈的看著姬昊：「垚侯……老夫配製的這種混合巫毒，唯一的麻煩就在於，能放不能收。也就是，這巫毒一旦放出去，我也沒有解藥，更無法控制他蔓延的範圍。很可能……」

　　姬昊的臉狠狠的抽了抽，感情蟲老提出的，是這麼一種『流毒無窮』的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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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毒攻


　　用那流毒無窮、貽害萬年的混合巫毒自然是不妥當的，但是蟲老提出來的用大殺傷性的巫毒攻擊水妖大軍，卻得到了與會眾人的一力支持。

　　大軍出征，一應輜重都準備得妥當，尤其各色藥物等等，更是從巫殿庫房中調出，儘是一些年月深久、藥力雄厚的好貨色。

　　蟲老是巫殿派來隨軍征戰的老人，他無兒無女，也無其他親眷，一輩子的精氣神都灌注在了巫毒的製造和破解上，是巫殿毒巫一脈頂尖的好手。

　　姬昊一聲令下，隨軍輜重一切藥材任憑蟲老調用，所有擅長巫藥調配的巫師任憑蟲老指揮。

　　短短三個時辰，蟲老就帶著人配製出了一缸清澈如水，還帶著一絲絲清香的巫藥。這是一缸純粹的『血毒』，蟲老將其名曰『女兒心』，取其纏綿熱烈、不死不休的意思。

　　姬昊和各部長老、將領向蟲老略微計議了一番，就挑選了數十名戰士，分別取了一碗『女兒心』，小心翼翼的捧了，去往城寨四面城牆，分別倒入了城外大水中。

　　清澈異常的巫毒入水，淤積在城寨四周，綿延數千里的大片血漿輕輕的翻滾起來。已經淤積了大半個月，顏色發黑、幾乎凝固的瘀血快速的融化，色澤也變得格外的鮮艷。

　　瘀血變色的範圍在急速的擴大，數十處傾倒了巫藥的地方，色澤鮮艷的血漿急速擴散開，無窮無盡、密密麻麻向城寨衝擊的水妖大軍噴吐著水沫寒氣，擠擠挨挨的從這些混毒的瘀血中經過。

　　城牆上東夷箭手密集如雨的箭矢突然停了下來，讓人耳膜劇痛的破空尖嘯聲驟然消失，就連靠近城寨的水妖們大聲的嘶吼聲都不見了。

　　天地間突兀的安靜讓所有人的心中都一陣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驀然的，無數水妖淒厲的吼叫聲傳來，姬昊站在一座箭塔上，眼睜睜看著大片大片的水妖渾身抽搐著倒了下去。他們的身體正在快速的融解，他們身上的甲殼，無論是魚鱗、蛇鱗、龍鱗，還是蝦殼、蟹殼和龜殼，都在紅色的血水中快速的融解。

　　蟲老配製的『女兒心』迅速生效，劇毒彌散千里，這個範圍內的水妖盡數中毒，沒一個能夠逃脫。

　　除了幾個趾高氣揚踏著水雲懸浮在半空的巨妖，其他的水妖全都被女兒心侵蝕，身體在快速的融解，短短幾個呼吸間，九成以上實力不到大巫境的水妖已經化為一攤血水。

　　水妖淒厲的慘嚎聲此起彼伏，聽得人渾身發麻。城寨外紅彤彤的水面上，無數殘破的皮、甲、鱗片在血水中翻滾，一眼望去，這確然是一個血池地獄。

　　「這一缸血毒，抵得上大軍廝殺三天的成效。」姬昊背著手淡淡的說道：「只是，蟲老啊，你這血毒……」

　　蟲老佝僂著腰身，雙手緊抓著箭塔的圍欄，目不轉睛的觀察著巫毒的效果。聽了姬昊有點憂心忡忡的話，蟲老沉聲道：「垚侯不要擔心，老夫這女兒心是短毒，毒性固然猛烈，一日之後毒性就自然隨風化去。倒不用擔心這毒會流散天下。」

　　勾起手指比劃了一陣，蟲老篤定的說道：「一日時間，足夠女兒心擴散周邊八千里水域，就眼前所見的所有水妖，都會被一網打盡！」

　　蟲老的話還沒說完，千里外的水妖大軍中，數十頭形如蟾蜍，慘綠色的肚皮下卻發生了數十條蜈蚣般長腿的奇異水妖突兀的跳了出來。

　　這些皮膚上疙疙瘩瘩密布著無數五彩膿包，不斷有一絲絲毒液從膿包中噴出的水妖仰天『咕咕』叫了幾聲，猛地一吸氣，原本方圓百丈大小的身軀，驟然就膨脹到了大山一般巨大。

　　數十頭身軀膨脹的怪異水妖身體劇烈的抽搐著，身上的膿包『噗噗』不斷炸裂，無數道黏稠的五彩毒液從膿包中噴出，化為一場傾盆大雨落在了水中。

　　這些五彩毒液沒有任何的腥臭味道，反而帶著一股濃郁的草木清香，毒液落入水中後，五彩相互混雜融合，居然和女兒心一般，也變成了清澈如水的汁液迅速擴散開。

　　水面上隱隱可見一片熒光四散，迅速將女兒心融化無數水妖所化的血池包圍了起來。

　　『嗤嗤』聲不絕於耳，兩種絕毒在水中急速的相互抵消、相互吞噬，數十頭水妖『咕咕』大叫，叫聲中滿是歡喜和快慰。在水中蹦跳叫囂了一陣，水妖們張開嘴狠狠一吸，兩種絕毒相互碰擊處就有一縷縷五彩輕煙飄出，被他們大口大口的吞入腹中。

　　「他們以劇毒為食！」蟲老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道：「自從天降大雨，雨水中混雜了各種輕微毒素時，老夫就擔心，這些水妖當中，或許有一種群生長在劇毒環境中。」

　　「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他們居然能以自身毒素中和女兒心，然後將女兒心所化毒力轉化為自身妖力。」蟲老喃喃自語道：「虧共工氏能找到這麼一個世界，蓄養這麼一群毒妖，恐怕他起兵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如何應付我巫殿的各種巫毒了。」

　　姬昊同樣皺起了眉頭，這些以劇毒為食的水妖……

　　如果共工氏是有意的挑選了一個劇毒世界，蓄養了一大群擅長駕馭劇毒的水妖，專門是為了克制巫殿的巫毒的話，那麼共工氏的確是目光長遠，他的心機就有點深不可測了。

　　四面八方，水妖噴出的毒液圍剿過來，城寨四周的血漿被迅速的淨化，從艷紅的血水變得清澈見底。血漿所化的劇毒被數十頭奇形水妖吞噬下去，眼看著這些水妖身上的氣息變得極其強大，比剛剛吞噬女兒心之前，他們的實力起碼增加了三成左右。

　　眼看劇毒被清理掉，數量依舊龐大，依舊無邊無岸的水妖興奮得『嗷嗷』長嘯，越發興奮的向龍血醉所在的方向衝殺了過來，向著城寨的方向衝殺了過來。

　　「垚侯，若是真想迅速的消滅大量的水妖，怕是我們還真的用點惡毒的法子了。」

　　蟲老有點猶豫的看著姬昊：「老夫那混合巫毒，混合了瘟疫和血毒的特性……想來是有效的！只是……老夫也控制不住啊。」

　　姬昊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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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流毒天災


　　中軍大帳內人頭湧湧，眾多部族長老、將領團團圍住了一張方案。

　　鐵木製成的方案上，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碟端端正正的擺放在正中，晶瑩剔透的玉碟上，一滴拇指大小的黑血猶如活物一樣慢悠悠的蠕動著。

　　姬昊坐在方案邊，眉頭緊皺、瞇著眼看著這滴蟲老配製出的流毒『天災』。

　　這毒以『天災』名之，可見在蟲老心中，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強大巫毒。

　　按照蟲老的介紹，這流毒『天災』結合了瘟疫和血毒的特徵，散播速度快，潛伏時間長，發作後猛烈無比，連肉體帶靈魂都會在極短時間內煙消雲散。

　　更加恐怖的是，流毒『天災』會不斷增殖，吞噬的生命越多，它擴散的數量就越多，毒性更會不斷的增強，甚至有可能在極短時間內發生恐怖的變異。

　　正因為『天災』強大而恐怖的變異性，蟲老坦率的說明——他沒有解藥！而且以現在巫殿對巫毒和巫藥的研究水平，巫殿沒有任何一個巫祭能夠調配出『天災』的解藥。

　　玉碟下面鋪著一塊厚厚的龜甲，古色斑斕的龜甲上雕刻了數十個禁錮符文，一股強勁的禁錮之力籠罩著玉碟，嚴防流毒『天災』可能的洩漏。

　　黑色的血滴在玉碟中慢悠悠的遊走，猛不丁的一滴極細的血滴激射而出，帶起一道黑色幽光向距離最近的姬昊射來。『嗤嗤』聲中，細小的血滴飛起來一尺多高後，空氣中一道電網閃了出來，血滴被電網擊中，眨眼間就化為一縷黑煙。

　　玉碟上的血滴微微蠕發動了一下，那一絲極細的黑煙冉冉飛回，重新融入了血滴中。

　　「好可怕的侵蝕力！」一名巫殿的老巫師乾澀的說道：「蟲老，你這老鬼這些年……沒白費！這玩意若是真個放出去，那些水妖固然完蛋，怕是我們人族也……」

　　蟲老盤坐在姬昊的對面，愁眉苦臉的咕噥道：「老夫弄出這玩意，本來是想要用在異族身上。這方子，不齊全……老夫的想法是，我們人族只有一雙眼珠子，這流毒天災呢，就要沖著那些異族多出來的眼珠子下手。」

　　手指在方案上敲了敲，蟲老有點興奮的說道：「我們人族只有一對眼珠子，但是那些異族為什麼有三隻、四隻和五隻眼呢？可想而知，他們的血脈之中，定然有和我們人族不一樣的地方。針對這不一樣的血脈，讓流毒天災只能對他們起作用的話……」

　　姬昊聽得頭皮發麻，渾身一陣陣冰冷的看著蟲老。

　　這老怪物，他在這個年代，研發出了如斯可怕的巫毒不提，他居然還自行琢磨出了『基因病毒』的概念？

　　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搞不好他還真能成功！

　　畢竟巫殿的那些巫師，他們強大的精神力量，他們詭異莫測的巫法巫咒，可是後世的那些同行不具備的。誰能保證，蟲老未來不能配製出專門針對異族的『天災』？

　　「只是，太危險了。」

　　玉碟上的黑色血滴突然劇烈的蠕動著，它伸出了數十條極細的觸手，狠狠的向圍在四周的各部長老和將領刺了過去，顯然是這些人身上的生命氣息吸引了它，這一團小小的巫毒，就好像最瘋狂的野狗一樣主動發動了進攻。

　　『嗤嗤』聲再次響起，大片的閃電憑空冒了出來，黑色的血液凝成的觸手被電光打得稀爛。

　　一縷縷黑煙又被體積縮小了不少的血滴吸回，極其緩慢的，血滴的體積緩慢的恢復，而且血滴的表面隱隱有一絲極淡的電光出現。

　　「他……似乎對雷電已經有了一點點抗性？」姬昊駭然看著蟲老。

　　「嗯，在老夫的設計中，流毒天災若是任憑它自行發展下去，給它足夠變異成長的時間，未來無論烈火雷霆、寒冰酸液，這些都不能對它有任何的殺傷。」

　　蟲老很深情的看著這滴黑色的血滴：「老夫在巫殿的時候，每次用異族測試天災的效力，最多一個時辰後就要將它徹底銷毀，否則……老夫也不知道它會變得多麼可怕！」

　　大帳內鴉雀無聲，各部長老和將領都死死的盯著蟲老。

　　過了許久許久，饕餮部的陶煞才乾巴巴的問道：「老傢伙，你，你，你在巫殿玩這麼狠毒的東西？」

　　蟲老向陶煞翻了個白眼，冷聲冷氣的說道：「老夫有把握……這麼多年，不是沒出事麼？真出事了，也是老夫第一個死掉，你們怕什麼？」

　　好些人的額頭上都有冷汗冒了出來，雖然沒真正見識到『天災』的殺傷力，但是聽蟲老的描述就知道，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瘟毒。這個老傢伙，居然在巫殿，也就是在蒲阪的核心區域折騰這麼恐怖的東西……萬一洩漏的話，蒲阪豈不是早就變成了一片死地？

　　姬昊倒是對蟲老的這種行為感到無所謂，前世他見過的比蟲老更加瘋癲的人多了去了。

　　凝神盯著流毒『天災』看了一陣子，姬昊冷聲道：「這玩意兒，蟲老啊，暫時存放在我這裡吧。沒有必要，就不要動用這麼狠戾的玩意兒，誰知道會闖出什麼大禍呢？」

　　瞇了瞇眼，姬昊淡淡的說道：「但是那些水妖如果真的不知道好歹，真個把我們逼急了，那麼就算流毒萬年……就算和他們玉石俱焚，那也就說不得了。」

　　大帳內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玉石俱焚』麼？

　　這次的大洪水，真的會把人族逼到那種程度？共工氏率領的水妖，還有北荒的那些部族，他們有資格將人族逼到玉石俱焚的境地？

　　大帳外突然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很快風行就掀開門簾子闖了進來，他陰沉著臉，急促的說道：「諸位大人，事情有點不妙，剛剛我看到南邊有大隊人族戰士趕來，他們正在訓斥那些圍攻我們城寨的水妖。」

　　姬昊一呆，他一揮手，一片光幕灑出，城寨外水妖軍隊的動靜頓時出現在光幕中。

　　的確有一支人數上萬的黑甲精銳，騎著獨角大鯉魚闖入了水妖大軍中，領隊的一名瘦削男子手持一塊黑漆漆的令牌，正沖著一群妖氣沖天的巨妖大聲的咆哮著。

　　原本浩浩蕩蕩不斷向城寨湧來的水妖們，已經有九成以上的水妖停止了衝鋒，呆愣愣的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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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雨牧請纓


　　亂糟糟一團，猶如無頭蒼蠅一樣圍攻了姬昊城寨幾近一個月的水妖大軍，終於恢復了秩序。

　　數百頭巨妖不甘心的遠遠朝著城寨咆哮了幾聲，無數奇形怪狀的小妖踏在水浪上用盡污言穢語問候了一通姬昊的親眷，伴隨著沉悶的鼓聲，水妖大軍重新整頓隊列，浩浩蕩蕩向南行去。

　　那一支黑甲人族戰士騎在獨角大鯉魚背上，遠遠的浮在水面上，一個個面色陰冷的看著這邊。

　　姬昊站在城牆上，同樣神色冷肅的望著對方。

　　這支黑甲精銳的領軍將領，城寨中很多人都認識他，北荒龍鯉部的戰士首領——蒙達，在蒲阪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勇將。

　　這場大洪水至今為止，各處都是水妖作亂，還沒有北荒的人族部落正兒八經的露面過。今日蒙達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姬昊面前，而且他還將混亂的水妖大軍整頓得井井有條，勒令他們繼續南下。

　　「這是撕破臉了啊！」風行站在姬昊身邊，躍躍欲試的說道：「北荒的那些蠢貨，他們這是死心塌地跟著共工氏走了，這是真的撕破臉了……讓我給他一箭？」

　　姬昊緩緩點頭，他抽出一支狼牙突，雙手握住箭桿，一道道金色流光猶如融化的黃金汁液，『汩汩』的注入箭桿。通體銀白色的箭桿上迅速出現了金色的紋路，一片片形如羽翼的金色紋路逐漸亮起，很快整枝箭矢都變成了純金色。

　　一股可怕的熱力從箭矢上散發出來，姬昊將箭矢遞給了風行。

　　風行齜牙咧嘴的接過箭矢，『嗤嗤』聲中，箭桿灼燒他的手掌，以風行正式踏入巫帝境的實力，他的掌心都被燒得青煙繚繞，空氣中迅速瀰漫出一股烤肉的焦味。

　　一旁的各部長老和將領駭然看向了姬昊。

　　姬昊只是向一支箭矢中灌注了一部分巫力而已，這箭矢居然就能燙傷巫帝的手掌？

　　陶煞低聲喃喃道：「這小子，簡直是個怪物，他今年才多大？老子最小的灰孫子都比他大上十幾歲……難不成，他已經踏入了巫神境？沒這個道理啊！」

　　「痛啊！」風行被熾熱的箭桿燙得低聲痛呼，他忙不迭的將箭矢搭在了弓弦上，運起全身巫力注入神弓，緩緩將長弓拉圓。

　　一聲狼嘯沖天而起，金色的狼牙突帶起一道猛烈的金光向前竄去。

　　蒙達距離城牆有三十幾里，風行射出的狼牙突只是一閃就到了蒙達的面前。也不知道風行使用了什麼古怪的箭技，箭矢到了蒙達胸前時，突然有一片青色的強風吹出，箭矢驟然蕩出了數十條殘影。

　　數十條箭影，卻只有一條影子是實體。

　　蒙達也是巫帝級的實力，可是人族大巫不修元神，就算巫帝也沒有神識外放的能力，他只能用肉眼分辨這些箭影的真假。

　　一聲怒嘯，蒙達左手猛地舉起了一塊圓盾，右手揮動一柄六尺長的分水刺向著數十條箭影狠狠一砸。

　　青色箭影轟然粉碎，所有箭影全是虛影，沒有一條影子是實體。蒙達呆了呆，他左手突然猛地一顫，已經蕩起了一片黑色水波的圓盾被一箭擊穿，箭矢射穿他持盾的左手，狠狠沒入了他的胸膛。

　　身上的黑色甲冑上一層層水波綿綿而起，死死抵擋著狼牙突的刺殺。

　　姬昊注入箭矢的太陽精火轟然爆發開，一團金色火焰席卷方圓數里的空間，蒙達慘嚎一聲，他身上甲冑瞬間汽化，半邊身軀被燒成了飛灰，殘軀淒厲的嚎叫著向後飛出了數十里，灑下大片鮮血狼狽向南方逃竄。

　　蒙達帶來的上萬黑甲精銳有過半被金色火焰覆蓋，他們身上的甲冑遠不如蒙達身上的重甲，五六千黑甲精銳連慘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在火光中化為一縷縷輕煙。

　　「撤退！」

　　瘋狂逃竄的蒙達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的傷口上無數肉芽在急速的蠕動，他傾盡全力催動精血想要修復傷勢，但是一縷縷黏稠的太陽精火附著在他的傷口上，多少肉芽生出來都被燒成了飛灰，傷勢不見任何好轉反而變得越發的可怕，已經威脅到了蒙達的性命。

　　「逃，快逃！」

　　驚慌之中蒙達大聲哀嚎，他麾下的殘兵忙不迭的催動坐騎，數千頭獨角大鯉魚發出驚恐的鳴叫聲，迅速沉入水中，帶起一道道鱗波向南方竄去。

　　浩浩蕩蕩的水妖大軍沒有再多看城寨一眼，他們離開城寨遠遠的，不斷的向南方進發。

　　姬昊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些水妖大軍去了南方，他們會加入占據了各處河道水府的水妖，瘋狂的襲擊人族的治水大軍。

　　只要大洪水不退去，人族子民就只能被困在狹小的空間中苟延殘喘，人族的元氣就會一寸寸的被消磨。當人族削弱到極致後，共工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人族淪為奴隸。

　　不能讓水妖大軍肆無忌憚的南下增援，必須想辦法將他們羈絆在北方。

　　姬昊和一眾部族長老、將領分別回轉營房，憂心忡忡的陷入了沉思中。

　　龍血醉已經沒有了效果，也不知道共工氏給那些巨妖許諾了什麼好處，那些巨妖強忍著龍血醉的強大誘惑，目不轉睛的向南進發。在這些巨妖的掌控下，那些沒多少靈智的小妖們完全沒有任何自主能力，就連一隻小蝦米都沒有再多看龍血醉一眼。

　　盤坐在中軍大帳中，姬昊喃喃自語道：「放開軍隊，和那些水妖野戰？」

　　很快，姬昊就搖了搖頭，在這茫茫大水上和水妖大軍們擺開軍陣大戰，吃虧的肯定是人族。而且水妖的數量太多，人族大軍才多少人？沒有了盤古守護大陣的保護，人族要死傷多少戰士？

　　但是僅僅一座城寨，根本不足以封鎖水妖南下的通道。

　　姬昊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中。

　　大帳的門簾被人挑開，圓溜溜、肉滾滾的雨牧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噹啷』一聲將他的大鐵鍋丟在了地上，很艱難的向姬昊微微彎腰行了一禮。

　　「姬昊，讓我試試吧！」

　　姬昊抬起頭，看著雨牧愕然道：「試什麼？」

　　「那一滴『天災』！」雨牧嚴肅的說道：「如果它真的是瘟毒的話，那就讓我試試！或許，我能掌控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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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以身試毒


　　中軍大帳內安安靜靜，耶摩殺一悄然從大帳角落裡一片黑影中顯出了身形，異常不解的看著雨牧。

　　在耶摩殺一看來，雨牧的這種主動要求以生命犯險的做法，完全有違虞族貴族的價值觀——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別人呢？

　　姬昊上下打量著雨牧。

　　白胖而圓潤，雨牧依舊一臉的憨厚，目光卻無比的堅定、堅毅。

　　他看著姬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讓我試試吧，如果把我當兄弟的話。」

　　姬昊站起身來，向著雨牧上前了兩步。這個死胖子，他的身量極高，比姬昊還要高出兩個頭，肚皮更是高高隆起，姬昊的身體都碰到他的肚子，但是極力伸出手去，都無法拍到他的肩膀。

　　「給我給理由！」無奈何的，姬昊用力的拍了拍雨牧的大肚皮，於是雨牧渾身白花花的肥肉就劇烈的蕩漾了起來，連帶著他的兩個腮幫子都跳得很是歡樂。

　　「我們攔不住水妖，我們的治水大軍就沒辦法安心治水，這場該死的大洪水，就會持續很久很久，沒錯吧？」雨牧直勾勾的盯著姬昊，很認真的問他。

　　「沒錯。」姬昊認真的點了點頭，同樣死死的盯著雨牧的眼睛。

　　「那就會有很多部族，很多沒有足夠實力保全自己的部族……他們的大人會被大水淹死，或者被水妖殺死，很多孩子，他們都會變成孤兒，或者……同樣被殺死吧？」

　　雨牧雙手擱在自己的肚皮上，耷拉著眼皮緩緩的說道：「我小時候，親眼見到弟弟、妹妹被異族馴化的戰獸啃掉了腦袋，看到阿爹被抓去做奴隸，看到阿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雨牧低聲咕噥道：「如果，我冒點風險，但是可以幹掉這些該死的水妖軍隊，讓我們更快速的平息這場洪水的話，有點風險，就有點風險吧！」

　　『嘿嘿』笑了幾聲，雨牧身體微微一晃，一道灰色的渾濁霧氣從他頭頂衝出，殘破的瘟神幡懸浮在這道灰氣中，靜靜的散發出強大、古老卻又邪異萬分的氣息。

　　「而且，我有這上古瘟神的瘟神幡，雖然破了一些，但是或許能壓制住『天災』。」雨牧很認真的向姬昊說道：「再說了，就算我壓制不住『天災』，你也不會看著我死掉吧？」

　　雨牧帶著一絲小小的奸猾，很是得意的笑了起來，把他剛剛那一番非常高大、光輝的話帶給姬昊的衝擊和震撼瞬間沖刷得乾乾淨淨。

　　「死胖子，算你能說會道！」姬昊再次狠狠的拍了拍他的大肚皮：「沒錯，我不會看著你死掉，但是你免不得要吃點苦頭了。『天災』啊，你真做好準備了？」

　　雨牧真的做好了準備。

　　盛裝『天災』的玉碟端端正正的擺放在他的面前，古色斑斕的龜甲上一絲絲奇異的氣息流動，死死的禁錮著『天災』不讓他洩漏分毫。

　　雨牧猶如一座小山一般坐在玉碟前，瘟神幡放出一絲絲灰色氣息不斷滲入他的身體，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九個灰白色的葫蘆，從中取出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藥粉、藥丸、藥膏、藥水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姬昊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著雨牧的動作，手中一顆大赤道人煉製的解毒金丹已經準備妥當。

　　這死胖子，他這幾年和巫殿的那些老巫師都學了些什麼？

　　那些葫蘆中取出的藥粉、藥丸之類的東西，姬昊還能理解這些東西可能是用來中和『天災』的毒性。但是接下來的這些物件，饒是姬昊出身南荒雨林，見識過南荒巫祭們各種稀奇古怪的手段，他依舊被雨牧弄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七條藍色的水蛭，死死的咬在了雨牧七竅附近的嫩肉上，很快就有一絲絲藍色的紋路將雨牧的七竅包裹了起來，雨牧的氣息驟然變得斷斷續續。

　　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蠍子，雨牧將他放在了心口上，毒蠍的毒鈎深深扎進了他的心口，雨牧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兩眼的瞳孔頓時有一絲絲五彩氣息出現。

　　一條紅色、黑色、藍色斑點相互混雜的毒蛇，雨牧小心的伸出舌頭，讓這條不過筷子長短的毒蛇在他的舌尖上咬了一口。密布倒刺的毒牙深深陷入雨牧的舌頭，雨牧的舌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他的皮膚上頓時出現了大量的紅色、黑色和藍色的斑點。

　　「太邪惡了，太噁心了……我無法理解，尊敬的主人，您的同胞，就是用這些邪惡而詭異的手法，抵擋了虞朝這麼多年！」耶摩殺一也有點零亂的看著雨牧怪異的動作。

　　這是噩夢中才會有的場景。

　　作為一個虞族貴族，耶摩殺一絕對不能容忍這些噁心而骯髒的東西碰觸自己的皮膚。但是雨牧，居然……居然……

　　耶摩殺一無奈的翻起白眼，默默的向他信奉的闇日祈禱著。

　　雨牧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他已經連續中了好幾種劇毒，但是憑藉他平日裡玩弄各種巫毒帶來的強大抗毒性，他的動作依舊靈巧靈便。

　　他又掏出了兩條金色的蜈蚣，足足三尺長的大蜈蚣一左一右的在他腳板心咬了一口，肉眼可見他的兩條腿迅速的變成了淡金色，皮膚也變得半透明，隱隱可以看到金色皮膚下正在急速蠕動的肌肉和血管。

　　「成了！」雨牧哼哼了一聲，一把抓住那個小小的玉碟，將他端到了自己面前。

　　流毒『天災』猶如活物，脫離了龜甲的禁錮，感受到雨牧身上強大而詭異的氣息，拇指大小的黑色血滴一躍而起，飛快的落在了雨牧的心口，順著他的皮肉就融入了他的身體。

　　雨牧的身體劇烈的哆嗦了一下，隨後他渾身都蕩起了細微的漣漪。

　　『嗤嗤』聲中，雨牧的皮膚上起了無數細小的皺紋，他滿身的肥肉就好像烈火下燻烤的雪塊一樣，正在急速的縮小、融化。

　　大量黏稠的汗水從雨牧的身體內不斷滲出，他的腰圍在快速的縮小，雨牧的眼珠胡亂的轉動著，牙齒相互撞擊發出『噠噠』脆響。

　　瘟神幡上無數細密的怪異符文亮起，有百毒形影從幡面上游離出來，不斷注入雨牧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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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瘟神烙印


　　「尊敬的主人，雖然有點冒犯，但是我還是要說，有的時候，我真沒辦法理解你們人族的思維。」耶摩殺一站在一旁，看著渾身汗水如漿、皮肉一陣陣波動的雨牧，幽幽的開口了。

　　「哦？」姬昊緊張的觀察著雨牧，不敢放過哪怕最微小的一丁點兒變化。聽了耶摩殺一的話，他順口的應了一聲。

　　「犧牲小我，成全大眾……這種非常不符合虞族，尤其是虞族貴族價值觀的想法……為什麼在人族內這麼流行呢？」

　　耶摩殺一皺著眉，很是不解的看向了姬昊：「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為什麼不能是犧牲別人來成全自己？」

　　姬昊沉默了一會兒，繞著皮膚上不斷有詭秘猙獰的符文浮現，氣息更變得詭譎多變的雨牧轉了幾圈，沉聲說道：「因為，這就是人族。」

　　耶摩殺一張了張嘴，很無奈的看著姬昊。他想要從姬昊這裡得到一個清晰明白的答案，以解釋這些年來他心中的一些無關緊要，但是也比較有趣的疑問。

　　但是姬昊給了他一個雲山霧罩，空蕩飄忽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回覆。

　　翻了個白眼，耶摩殺一看著吸附在雨牧身上的那幾隻可怕的毒蟲，喃喃自語道：「起碼，也可以讓奴隸來做這種事情。虞族貴族有一億種辦法，讓那些卑賤的奴隸代替他們去犧牲，為什麼一定要犧牲自己呢？」

　　姬昊又沉默了一會兒，繼續給了耶摩殺一一個雲山霧罩的答案：「因為，這就是雨牧啊！」

　　耶摩殺一的眼珠都從眼眶裡鼓了出來，對於姬昊的兩個答案他頗為無奈，只能翻著白眼斜斜的看著雨牧，傾聽著他的筋骨錯位、肌肉和經絡急速抽搐發出的怪異聲響。

　　以耶摩殺一無數年來的戰鬥和殺戮經驗，他能確定，雨牧這大白胖子現在渾身關節錯位，所有的肌肉、血管、神經、筋腱都扭成了一團糟，體內氣血更是橫衝直撞，完全到了某種非人的狀態。

　　這樣的劇痛，只是想一想，耶摩殺一就覺得不寒而慄！

　　中軍大帳的牛皮氈子上，已經蓄了一層厚厚的汗水，晶亮的汗水中隱隱可見黏稠的油脂。雨牧的身體怪異的扭曲抽搐著，周身氣血在『天災』的催動下不斷發生奇異的變化，這直接導致雨牧的身體機能發生了扭曲的變異。

　　除了體內油脂不斷的隨著汗水噴湧出來，姬昊還清楚的察覺到，『天災』居然刺激雨牧五臟六腑的生命精氣，讓雨牧的五臟六腑變得比平日裡強大了數百倍。

　　但是這種強化是扭曲的，是變異的，是一種畸形的強化。姬昊的神識覆蓋了雨牧的身體，隨時查探他身體內每一個細小部位的變化——他驚恐的發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雨牧身體內已經多了一個肝臟、六個腎臟。

　　尤其是在雨牧的脊椎骨兩側，每一個脊椎關節旁，都有一對兒小小的心臟在急速的滋生。

　　這些新生的內臟中伸出無數細小的血管，迅速和雨牧原本的血管體系聯通在一起。雨牧身體內的流通導管變得複雜了數十倍，血液流動的速度和方向都變得亂七八糟。

　　『天災』以如此怪異的方式改造著雨牧的身體，強行刺激他的身體爆發出了數百倍的生命能量。

　　這些生命能量又在急速的消耗，一部分用來滋生那些莫名多出來的內臟，一部分則是用來溫養不斷分離生長的『天災』巫毒。

　　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

　　『天災』瘋狂吞噬雨牧的生命精氣，以一種極其可怕的幾何級數的方式迅速滋生。很快雨牧體內所有血管中流動著的都是黑色的血液，和『天災』的本體，那滴黑色的晶瑩剔透的血液一般無二的黑色血漿。

　　黑漆漆的充滿了瘋狂和死亡氣息的血液在雨牧體內急速流動，雨牧預先布置的幾條毒蟲紛紛發出驚恐的哀鳴聲，他們掙扎著想要離開雨牧的身體，但是驟然間他們的身體化為黑色的膿血，隨即被雨牧的皮膚吸得乾乾淨淨。

　　這些毒蟲的劇毒沒能幫助雨牧抵擋『天災』的毒性，反而被『天災』反噬，化為『天災』的養分納入了雨牧的身體。

　　尤其讓姬昊感到可怖的是，吸收了幾隻毒蟲的毒液後，『天災』發生了快速的變異，黑色的血液中已經隱隱有一絲絲的顏色光芒出現。『天災』在急速的分析、消化幾隻毒蟲的毒液，取長補短，讓自己變得更加的詭秘、更加的凶厲歹毒。

　　「雨牧，收手，還來得及！」姬昊咬著牙，沉沉的喝了一聲，將大赤道人的解毒靈丹放在了雨牧面前。

　　「沒事，我還能堅持……而且，我感覺到，我有希望！」雨牧睜開眼向姬昊望了一眼，他的眼睛裡是一片黏稠的黑色，沒有任何光澤的黑色。他咧嘴一笑，但是他的舌頭和滿口大牙，都變成了黑色，和他的眼睛一樣死氣沉沉的黑色。

　　原本白皙豐腴猶如肉球的雨牧，腰圍已經縮小了三尺以上，身體也在急速的黑化。

　　姬昊深吸了一口氣，不吭聲，他捏著解毒靈丹死死的盯著雨牧，只要他身上有任何不好的變化，他會強行給他灌下靈丹救命。

　　雨牧念誦起了古怪的咒語，荒古、蒼涼，好像從太古洪荒時代吹來的一陣燥熱的風，聽到他的咒語聲，姬昊就覺得整個人心神不定，大日元神都蕩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雨牧抬起頭來，瘟神幡中一團團灰色霧氣不斷落下，化為一枚枚古樸的符文被他大口大口的吞進嘴裡。

　　一股莫名的力量從瘟神幡中冉冉出現，雨牧念誦咒語的聲音越來越快、愈來愈急促，他的身上逐漸有一層灰氣湧出，迅速的壓制住了肆虐的黑氣。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瘟神幡中一枚拇指大小，形如人的心臟，但是破破爛爛好像被蟲子啃掉了一大塊的灰色符印慢慢的飛出，慢慢的向雨牧的心口位置落下。

　　姬昊好像聽到了一聲悲憤異常的怒嘯聲，隨後這枚灰色符印融入了雨牧的身體。

　　雨牧渾身灰氣大盛，體內的『天災』劇毒猶如見到了天敵一般，不斷發出只有姬昊的神識才能感受到的絕望悲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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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瘟神傳承


　　一道道灰色霧氣不斷從雨牧體內擴散開來，一抹朦朧、含糊的意識在中軍大帳中遊蕩。

　　姬昊小心的收攏神識，和這股含糊、朦朧猶如夢幻的意識輕輕的接觸了一下，一尊古老而強大、神秘而奇異的生命的一生，就冉冉在姬昊面前展開。

　　無邊無際的鴻蒙虛空中，無窮無盡足以毀滅一切、也能創造一切的混沌潮汐猶如無數條震怒的狂龍，瘋狂的扭動沖刷著。偶爾幾條混沌潮汐重重的撞擊在一起，就爆發出恐怖的巨響和強光，而所有的響動和光芒很快就被混沌吞噬。

　　一顆直徑億萬里的巨蛋就隨著混沌潮汐胡亂的漂流，巨蛋中渾濁一片，一個含糊的意識在巨蛋中孕育成長。巨蛋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他只是被動的隨著混沌潮汐到處亂晃。

　　混沌之中不知年，也不曉得過了多少時間，突然有一天，巨蛋中的意識在數十條前所未有的強大潮汐沖擊下驚醒了。

　　他醒了過來，巨蛋就裂開了。

　　巨蛋中恢宏無匹的能量構成了他的身軀，巨蛋堅硬的蛋殼則是化為一根長長的幡柄，而巨蛋的蛋膜，則是變成了長幡的幡面。他下意識的將自己伴生的長幡緊握在手中，有點茫然的向四周的混沌望去。

　　或許是巨蛋裂開時散發出的精純能量，引來了好些奇形怪狀的混沌生靈。他們卷起了可怕的混沌暗流，施展各種詭秘的天賦神通向他襲了過來。

　　在混沌中，像他這種剛剛孕化而生的先天生靈，他們的身體中充斥著龐大而精純的先天能量，能啃上一口都會有天大的好處。尤其他剛剛孕化，他連本命神通都沒有掌握，一如初生的嬰孩，脆弱而無知，哪怕他的先天稟賦再強，這些混沌生靈也能輕鬆得手。

　　但是那些來襲的混沌生靈，完全錯估了他的實力。

　　他驚恐的握住長幡，輕輕的晃動了一下，就有無形無色的瘟氣四散，這些混沌生靈突然變得渾身癱軟無力，隨後他們的身體迅速的化為膿血。

　　短短幾個呼吸間，這些強大的混沌生靈就全部隕落，他們的身體化為一道道強橫的血氣被長幡吸收得乾乾淨淨。長幡將這些混沌生靈的血氣提煉精純後，將一部分精氣反饋注入他的身體。

　　他感受到了自己身軀的強大，感受到自己朦朧混沌的意識清晰了不少。

　　於是他開始在混沌中行走，但凡遇到他的混沌生靈，都被他用長幡擊殺。隨著長幡吞噬的生靈越來越多，他對自己的了解也越來越多，他掌握的各種神通秘法也越來越強橫、越來越強大。

　　於無邊無際的鴻蒙混沌中，他也經歷了無數次的凶險，同樣也結識了一些和他一樣出生在混沌之中，天生地養沒有父母的強大生物。

　　有些強大生物和他結仇，有些強大生物和他為友，大家聚散不定，茫茫混沌沒有邊際，又有無數可怕的絕境天險，他也見識了好些朋友的死亡和隕落。

　　在漫長的旅途中，他和他的朋友們也曾經碰到過好些大世界。

　　和混亂、狂暴的鴻蒙混沌不同，那些大世界已經分化了地水火風，擬定了大道法則，是平穩而祥和的世界。相比於隨時都可能遭遇滅頂之災的混沌虛空，那些大世界簡直就是天堂。

　　於是他和好些朋友，好多次的想要侵入那些大世界。

　　但是那些大世界的開闢者，那些大世界的主人，他們毫不留情的動用暴力將他和他的朋友驅逐甚至是擊殺。在那些大世界的主人面前，他和他的朋友是那樣的弱小。

　　漸漸地過了許久，他和他的那些朋友才終於知道，任何一個有資格開闢大世界的存在，都是鴻蒙虛空中最頂級的先天生靈。那些人的天賦，那些人的稟賦，那些人的氣運，那些人的實力，都比他們強大千萬倍、萬億倍。

　　任何一個大世界，如果他的主人沒有在開闢天地時力竭隕落的話，以大世界為依托、有整個大世界提供力量的他們，幾乎不可戰勝。

　　他和他的朋友們繼續在鴻蒙虛空中遊蕩，經過和其他先天生靈們的接觸、交流，他們也逐漸總結出了一些獨特的生存經驗，比如說——如何在一個世界的開闢過程中，得到足夠的好處，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他和他的朋友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氣息。

　　一個強大得沒有道理，根基稟賦強得無法形容的世界要開闢了。甚至透過這股氣息中蘊藏的信息，他知道那個正要開闢的世界的主人，也就是那個世界的胚胎孕生的強大生命的名字是『古』！

　　他和他的朋友們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正要開闢的『盤古世界』，如果在世界開闢的時候盡可能的靠近這個世界，吸收世界開闢一瞬間散發出的造化之氣和功德之力，他和他的朋友們都能得到極大的好處。

　　盤古世界的氣息強橫無匹，遠比他們過去碰到的任何一個世界都巨大百倍、千倍，在這樣的世界開闢過程中，他們能得到的好處顯然更加巨大。

　　但是他們還沒靠近盤古世界，就被一對兒人身蛇尾的兄妹一通暴打，打得他們狼狽不堪——後來他們知道了，那是『古』召喚的守護者媧靈和羲靈。

　　媧靈他們的實力太強悍，遠比他和他的朋友們強大千百倍。所以他的朋友們被嚇得逃之夭夭，唯有他小心翼翼的潛伏在孕育了『古』的那個巨大的鴻蒙巨蛋的附近，眼看著盤古世界開闢，眼看著盤古橫空出世，眼看著無數混沌生靈呼嘯著向盤古還有他邀約的守護發動了瘋狂的進攻。

　　那是一次殘酷的大屠殺，強大到沒有天理的盤古啊，揮動他那柄恐怖的大斧，數千萬比他強大許多的混沌生靈，硬生生被盤古劈成了虛無。

　　但是來襲的混沌生靈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媧靈他們這些守護一個個重傷，最終盤古也在綿綿無盡的攻擊中倒下了。

　　他趁機混入了剛剛開闢的盤古世界，得到了超乎他想像的好處。

　　他得到了巨量的造化之力和功德之氣，他以此凝聚了本體，更依據他的天賦神通，掌控了盤古世界的『瘟疫』大道，從此他成了盤古世界赫赫有名的『瘟神』。

　　不知道多少年後，他隕落了，只有一顆凝聚了他全部法則感悟的殘破瘟神之心勉強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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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無盡瘟蝗


　　「噢，真是有趣的生命！」

　　耶摩殺一睜開眼，眉心豎目中閃過一抹幽光。對於他而言，『瘟神』的人生經歷，只是有趣而已。『瘟神』雖然強大，耶摩殺一信奉的卻是盤虞世界的闇日，再強大的異界神靈對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好玄奧的道啊！」

　　和耶摩殺一不同，姬昊在『瘟神』漫長的人生經歷中，感受到的卻是鴻蒙混沌世界那看似一團糨糊，實則玄妙無方、變化卓絕的大道妙理。

　　『瘟神』在鴻蒙混沌中的遊歷，他出生入死闖過的那些絕境，各種神妙絕倫、詭秘莫測的秘境，都是鴻蒙混沌中各種奇異法則的具體凝現。

　　只是粗略的瀏覽了一番『瘟神』的人生閱歷，姬昊神魂空間中大日元神就驟然膨脹了一圈，放出的紅光越發的輝煌壯美。

　　大日元神中，太陽大道所化的金色人影、太陰大道所化的銀色人影，也變得越發的清晰。尤其是那條金色人影的面孔上已經隱隱可見五官出現，長相和姬昊卻是一模一樣。

　　但是收穫最大的，卻是姬昊和耶摩殺一交手時，從闇日法則的碎片中領悟的毀滅大道突飛猛進。大日元神的外圍，黑色帶稜角的光芒猶如實質，令得姬昊的大日元神簡直變成了一顆內紅外黑的蒼耳子，黑色的稜角幽光吞吐不定，令姬昊的大日元神看上去頗為邪異。

　　更讓姬昊都想不到的是，在大日元神中，在金銀二色人影的身後，一條極其黯淡的黑色人影悄然浮現。

　　這條黑色人影通體充斥著可怕的毀滅氣息，他的身影極其的單薄，整個人影就是一條淡淡的黑氣勾勒而成，好似一口氣都能將其吹滅。

　　雖然單薄，但是他確實出現了！這代表姬昊在毀滅一道上的感悟，已經到了某種極高的層次。

　　「毀滅大道？」姬昊微微呆了呆，他突然想起了，在『瘟神』的人生經歷中所見的，盤古世界開闢後，億萬混沌魔神群起而攻，身軀龐大的盤古手持巨斧斬殺魔神三千萬的恢弘場景。

　　盤古手中巨斧揮動時，斧刃似乎就是一片漆黑，猶如姬昊大日元神外的黑色稜角光芒一樣的漆黑。

　　「只是盤古的招式也太簡陋了些。」姬昊回想『瘟神』所見的盤古戰鬥場景，不由得搖了搖頭。在姬昊看來，那簡直就是一頭身高力壯的大猩猩，拎著一柄大板斧亂劈亂砍，雖然力大勢沉，卻沒有絲毫的章法。

　　『嘶』的一聲吸氣聲傳來，大帳內充盈的灰色霧氣冉冉沒入雨牧的七竅。『瘟神』的氣息緩緩消散，於天地間再也不剩一絲半點。

　　『瘟神幡』放出熠熠光芒懸浮在雨牧頭頂，一縷縷灰色霧氣倒卷而下，不斷注入雨牧身體。雨牧的心臟有力的跳動著，沉悶的心跳聲清晰可聞，隱隱牽動了姬昊和耶摩殺一的氣血。

　　姬昊駭然看向了雨牧，『咚、咚』的心跳聲不斷從他體內傳來，這道聲音邪異至極，猶如無數多爪章魚從四面八方纏繞了上來，纏住了姬昊的心臟，想要控制他的心跳頻率。

　　『噹』的一聲巨響，姬昊還沒有任何反應，他的心臟卻主動的狠狠跳動了一下。

　　一聲清脆高昂的心跳聲從姬昊胸膛中傳來，將雨牧的心跳聲震得支離破碎。雨牧頭頂的瘟神幡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已經瘦得皮包骨的雨牧突然睜開了眼睛。

　　一層濃郁的灰氣蓋住了雨牧的雙眸，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長長長的吸氣持續了足足一刻鐘。

　　天地間滾滾靈氣不斷被雨牧吞納進去，已經瘦得只剩下一層皮的雨牧身體迅速的圓潤起來，一層濃郁的血色在他枯瘦蒼白的臉上重現，他緩緩站起身，身上的皮肉猶如氣球一樣隆起。

　　白皙、細膩，雨牧皮膚上的一切異色都消失了，姬昊放出神識向他的身體籠罩了過去，但是雨牧的氣息變得極其的深邃而神異，任憑姬昊的神識圍著雨牧的身體亂掃，卻只能隱隱察覺這裡似乎有某個存在，但是根本無法把握住雨牧的體型和氣息的強弱。

　　「嗯？成了？」姬昊上前了一步，有點緊張的看著雨牧。

　　雨牧伸出手，用力的抓了抓後腦勺：「好像是成了吧？天災已經和我融為一體……也不能這麼說，我把天災給吃掉了……好像這樣也不對。反正，現在我能完美的控制天災，而且……」

　　伸手將造型猙獰奇異的瘟神幡抓了下來，雨牧晃了晃瘟神幡，笑呵呵的向姬昊說道：「這裡面，還留下了很多好東西。嗯，比如說，這個瘟蝗！」

　　雨牧的手伸進了瘟神幡，薄薄的幡面猶如無底洞一樣，將他的半截手臂吞了下去。

　　在瘟神幡內掏摸了一陣，雨牧抓出了一隻巴掌大小的灰色蝗蟲。和普通蝗蟲相比，這灰色的蝗蟲生了一對兒巨大的獠牙，背後的翅膀格外的巨大一些，灰色的肚皮上，隱隱可見一些極其鮮明的紋路構成了怪異的符文。

　　「我也沒想到，這寶貝的本我意識還在。」雨牧喃喃自語道：「是這寶貝告訴我，我能以身試毒，膽敢將『天災』這樣的瘟毒吞入體內，這符合了『瘟神』當年留下的意志，所以他才選擇了我，將瘟神的傳承給了我。」

　　「這瘟蝗，是當年『瘟神』的獨門寶貝，數量無窮無盡，更能飛行絕跡，是他行瘟散瘟的最好幫手。加上這瘟神幡，我就能布下萬里瘟蝗陣，讓那些水族，都感染天災瘟疫。」

　　「可能收拾麼？」姬昊急忙問他。

　　「放心吧，能放能收，而且我能控制他們，只對水族起作用！」

　　雨牧笑呵呵的拍了拍重新圓潤起來的肚皮，手握瘟神幡用力一晃，頓時大片灰色霧氣翻滾而出，『嗡嗡』聲中，說不出有多少萬億隻瘟蝗從瘟神幡內飛了出來。

　　這些瘟蝗大的有一尺長短，小的卻比飛蟻還要細小千百倍，足以從人的毛孔內輕易鑽進去。

　　如此細小的瘟蝗，沒有大神通、大法力的人根本無法發現他們的存在，用來散播瘟疫的確是極其可怕的幫手。

　　灰色的霧氣衝出了中軍大帳，衝出了城寨，化為兩條灰色長龍，一東一西的緊貼著水面，向兩個方向浩浩蕩蕩行軍的水妖大軍衝了過去。

　　『呼』的一下，灰色霧氣卷過了水妖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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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浮屍萬億


　　灰氣衝出中軍大帳，人族各部齊齊驚動。

　　蟲老嗅到了某些熟悉的氣息，他第一個從營房中衝出，順著流過身邊的灰氣抓了一把，湊到鼻子前仔細的分辨了一下，不由得甩手感慨道：「垚侯大能……我人族少年中，僅此一人矣！」

　　雖然不知道姬昊是怎麼辦到的，但是蟲老已經分辨出灰氣中『天災』流毒的性子，比起最原始的『天災』那種瘋狂瘋癲的恣意攻擊，灰氣中的『天災』流毒已經變得溫和順服，不會恣意為害。

　　流毒『天災』已經被人馴服，但是蟲老以他多年溫養巫毒的經驗來看，灰氣中的『天災』流毒的毒性，卻憑空又增加了許多，一旦發作就更加的狠戾歹毒，堪稱中者無救。

　　更加可怕的是，灰氣中可不僅僅有『天災』流毒，更混雜了上萬種稀奇古怪的瘟毒。

　　這些瘟毒的氣息怪異，和巫殿這些年收集的各種瘟疫毒素迥異，但是每一種瘟毒都霸道絕倫，一旦爆發都有可怕的殺傷力。上萬種瘟毒混在一塊兒，蟲老頗有點忐忑的估算——就算上古藥神神農氏重生，也難以驅散這灰氣中的恐怖瘟疫。

　　「這些水妖，有難了啊！」蟲老和一群巫殿的藥巫、毒巫急匆匆的跑向了城牆，想要第一時間觀察這灰氣給水妖大軍帶來的殺傷。

　　城牆上頓時擠滿了好奇的人族戰士，他們極力遠眺，看向了水妖大軍的方向。

　　更有許多好奇心強烈的人族戰士，騎著自己的飛行坐騎衝上高空，不緊不慢的向東西兩側的水妖大軍靠了過去。

　　灰氣形成了一條東西走向的高牆橫跨水面，眨眼間就拉開了上萬里長短。

　　如果瘟神幡是普通寶物，以雨牧如今的實力，就算他得到了無聲的傳承，他也難以將灰氣傳播太遠，更難以維持灰氣所化高牆的存在。

　　所幸瘟神幡中飛出的無數瘟蝗是活物，他們不需要雨牧的法力支持，瘟蝗所到之處，茫茫灰氣不斷從瘟蝗身體兩側的氣眼中噴出，故而灰氣所化的高牆拉得越來越長，高度越來越高，更有大量灰氣融入水中，順著奔湧的大水迅速擴散。

　　浩浩蕩蕩的水妖大軍中，一條體長百丈的巨型劍魚搖晃著身體急速穿過灰色霧氣，他隱隱感到有一些細小的東西附著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當即身體一晃化為人形，雙手用力的在身上掏摸了起來。

　　摸索了許久，劍魚巨妖沒能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他有點納悶的抓了抓腦袋，低聲咕噥道：「什麼鬼東西？嗯，這條灰氣什麼時候出現的？」

　　『嚓嚓』聲中，劍魚巨妖只是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他的指甲就抓破了原本堅韌的頭皮，將一大片皮肉抓得稀爛。指甲和堅硬的頭蓋骨相互摩擦，發出了難聽的摩擦聲。

　　幾條勉強化為人形，但是依舊披掛著鱗片，腦袋也依舊是魚頭的劍魚大妖驚恐的看著劍魚巨妖，嘶聲叫道：「老祖爺爺，您的腦袋破了，您腦袋在飆血咧！」

　　劍魚巨妖呆了呆，他放下手，看著手上淋漓的鮮血，只覺腦子裡有點眩暈。

　　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作為實力堪比巫帝的巨妖，就連發燒感冒都沒有過，什麼氣虛冷汗、心悸抽搐之類的毛病，更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所以劍魚巨妖就丟下了腦袋眩暈的問題，看著手掌上的血不解的問道：「難不成，是誰用巫咒咒我？咒我流了一腦袋血？但是也不對啊！」

　　劍魚巨妖低頭看了看腰間掛著的一塊黑色玉符，這是北荒各部的巫祭們製造的巫符，專門用來防範人族部落聯盟各部巫祭詭秘莫測的巫咒之術。

　　玉符沒有任何動靜，就證明他沒有被人咒殺，他就不該流血啊？

　　幾個劍魚大妖突然身體晃了晃，其中一條劍魚大妖喃喃自語道：「我怎麼感到好冷……嘖，從骨頭縫裡冷，啊，比盤濼世界的極冬之夜還要冷。」

　　這條劍魚大妖開始劇烈的打擺子，隨後他張了張嘴，一口嘔了出來。剛開始他吐出來的是早上獵殺吞噬的一大堆沙丁魚，很快他就開始吐出氣息古怪的胃液，短短幾個呼吸後，他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喂，你們這群小崽子！」劍魚巨妖呆住了，他指著自己族中的幾個『青年俊彥』，不知道他們究竟犯了什麼毛病。

　　又兩條劍魚大妖突然身體一晃，他們抱著肚皮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就聽得他們肚子裡腹鳴如雷，很快他們就坐在了水面上腹瀉不止。伴隨著『噗噗』巨響，他們也是先噴出了大量的穢物，其後就是血流不止。

　　剩下的幾條劍魚大妖則是高燒不止，他們的面皮上出現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紅色膿包，膿包快速的增大，然後急速的破裂，流出了大量的黃水。

　　隨著膿包的生長，幾條大妖有氣無力的倒了下去，緊接著嘔吐、腹瀉之類的毛病同時在他們身上出現，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幾條體強力壯的大妖身體劇烈脫水，眼看著都瘦得脫形了。

　　劍魚巨妖張了張嘴，他突然感受到了四周濃烈的死氣。

　　他駭然轉過身來，就看到水妖大軍中，像他這樣的巫帝級別實力的巨妖還暫時安然無恙，巫王級實力的大妖們已經倒下了一大片，一個個浮在水面上呻吟抽搐，巫王級別以下的水妖們則大片大片的顯出了原形，翻著白肚皮漂在了水上。

　　一眼望去，萬里水域上儘是暴斃的水族白花花的肚皮。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腥臭味道，好些白肚皮上出現了大量的膿包膿腫，水妖們的屍體在急速的腐爛，大量污穢的膿水、血水混入了水中，那些原本安然無恙的水妖碰到了這些膿水、血水，他們的身上也急速出現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症狀。

　　「老天，這是什麼毛病？」劍魚巨妖駭然尖叫，突然他肚子裡也是一陣腸子攪動，難以形容的絞痛襲來，饒是他實力強橫、妖氣強大，依舊痛得他眼前一黑，眼淚水都痛得流了出來。

　　但是他的眼淚卻是紅色的——他雙眼中的血管無端端的全部碎裂，大量血水混著淚水不斷流出。

　　一片片的大妖倒下，一頭頭巨妖倒下，實力遠不如他們的水妖，那些數量無窮無盡的水妖和普通水族們則是大片大片的暴斃當場。

　　三個時辰後，東夷箭手們策騎漫天狂奔，所過之處儘是一片白花花的死魚死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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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流毒無窮


　　「老天！」

　　一頭金鱗玄角龜艱難的在無數魚蝦屍體中掙扎，嘴裡不斷吐出大股大股的膿血。

　　茫茫大水上，白花花一片儘是暴斃的水族屍體，重重疊疊的屍體堆積在一起，水面上的屍體高有數丈，水下的屍體更是數不勝數，幾乎堆積到了水底泥土中。

　　金鱗玄角龜，天生一顆劇毒異常的五彩毒膽，是水族中有數的劇毒之物，更對各種劇毒有著極強的抵抗力，堪稱萬毒不侵。這頭金鱗玄角龜更是一族之長，負責執掌來自那個劇毒異世界的所有毒蟲毒魚組成的水妖軍隊。

　　但是一片灰氣過後，這頭巨妖膝下子孫死傷殆盡，麾下大軍更是死傷狼藉。

　　密布著膿包的龐大身軀在無數水族屍體中緩緩劃過，金鱗玄角龜痛苦的哼哼著，艱難的調動五彩毒膽中的本命劇毒，辛苦抵擋著外界侵入的毒素。

　　五色彩澤的本命毒氣在體內翻滾，猶如一團炫麗的雲霓。無數灰茫茫的毒素團團包裹著五彩雲霓，猶如無數細小的蟲子瘋狂啃噬，每時每刻五彩雲霓都在不斷縮小。

　　本命毒氣減少一分，金鱗玄角龜的生氣就弱小一截。

　　漸漸地，金鱗玄角龜已經難以動彈，他氣喘吁吁的趴在一條僵死的龍鯨肚皮上，艱難的抬起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暴風驟雨瘋狂的抽打著他的身體，茫茫大水上，除了他以外，再也見不到任何的活物。

　　「共工大人……毒……太毒了！」金鱗玄角龜的眼角裂開，兩行黏稠的膿血滴了下來：「慘……太慘了……人族，人族……他們好狠毒，很狠辣，他們這是要絕了我們的根，斷了我的種啊！」

　　『嘎~~~’！

　　一聲長嘯從高空傳來，羿地騎著鐵羽黑鷹，帶著數百名精銳箭手突破黑雲降了下來。鐵羽黑鷹在金鱗玄角龜的頭頂盤旋，羿地聽到了金鱗玄角龜的喃喃自語，不由得厲聲冷笑。

　　毒？狠毒？毒辣？

　　人族用瘟疫之毒殺死了大批水族軍隊，這就是狠毒狠辣？那麼共工氏帶著北荒各族，掀起了這一場鋪天蓋地的大洪水，淹死了無數人族子民，難道就不狠毒，不毒辣麼？

　　人族只是被動的反擊，只是為了自己的兒孫能夠在陽光下自由自在的生活，被逼無奈動用了這種狠辣的手段。相比起這些水族，人族的反擊手段怎麼能算狠毒，怎麼能算狠辣？

　　「好大一頭龜，可惜中了瘟毒，卻是不能吃了！」羿地坐在鐵羽黑鷹背上『哈哈』大笑：「不過他這龜殼倒是光彩奪目，華美得緊！這些金鱗頗為美麗，取了他的龜殼，拿回去做裝飾，倒也美觀！」

　　金鱗玄角龜抬起頭，血淚斑斑的雙眼死死的盯了羿地一眼，他張嘴想要說話，但是數十頭拇指大小的瘟蝗從他嘴裡飛了出來，他的喉管、聲帶都被瘟毒腐蝕得稀爛，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瘟毒急速的吞噬金鱗玄角龜的身體，他的本命毒氣已經被瘟毒徹底吞噬，無數極其細小的瘟蝗借助金鱗玄角龜的血肉精氣急速的生長壯大，很快大群拇指大小的瘟蝗撕開他的身體，破開數千個大大小小的血窟窿飛了出來。

　　這些瘟蝗吞噬了巨量的巨妖血肉，體內生命精氣濃烈到了極致，他們仰天嘶聲歡笑，肥大的腹部一抬，從尾竅中噴出了大量極其細微的瘟蝗卵。

　　這些瘟蝗卵紛紛揚揚的落在了堆積如山的水妖屍體上，一縷縷灰色霧氣從水妖的屍體中不斷分泌出來，迅速的鑽進了比灰塵還要細小千萬倍的瘟蝗卵中。這些剛剛生產出來的瘟蝗卵迅速有了動靜，不多時無數新生的瘟蝗就破殼而出。

　　天地間響起了若有若無的『嗡嗡』聲，這是數以萬億計比灰塵還要細小的新生瘟蝗在鼓翅飛舞。

　　灰茫茫的霧氣籠罩了無數的水妖屍體，水妖的屍體急速的腐爛，化為一縷縷精血氣息被灰霧吞噬，無數新生的瘟蝗張開嘴貪婪的吞噬灰霧中的精血之氣，他們孱弱的身體急速的強化，迅速變得比金鐵還要堅硬百倍。

　　更有無數的瘟毒混在精血氣息中，迅速的和這些新生的瘟蝗融為一體。

　　上萬種性質不同的瘟毒在這些新生的瘟蝗體內相互吞噬、轉化，快速發生各種奇異的變異。一縷縷水妖的精氣不斷注入新生瘟蝗體內，以這些精氣為藍本，變異後的瘟毒對水妖的殺傷力會更加強烈、更加詭異、更加難以治癒。

　　這就是瘟神幡最恐怖的地方，他隨時能夠根據敵人的特質，作出最有效率的變異，讓瘟毒變得更加可怕。

　　『嗤嗤』聲不絕，好像春蠶吞噬桑葉一樣，水中堆積如山的水妖屍體快速的消失，無數水妖的精血孵化出了數量千萬倍的瘟蝗，這些新生瘟蝗體內的瘟毒迅速的變異，他們噴吐出的灰色霧氣中，就隱隱帶上了一層淡淡的藍色寒光。

　　狂風卷著大雨劈頭蓋臉的罩了下來，北方依舊有無數的水妖排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向南方進發。

　　瘟毒擴散的速度太快，前方的水妖大軍已經死傷殆盡，後面的水妖還沒得到消息。水妖組成的滾滾洪流掀起一波波巨浪，呼嘯著向南方挺進，已經向東西兩個方向延伸出百多萬里的灰色霧牆，則是慢吞吞的向北方滾了過去。

　　暴風驟雨異常湍急，茫茫水面上白茫茫的水霧本身就濃郁異常，瘟神幡放出的灰霧混在暴風驟雨和茫茫水霧中，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奇異之處。

　　無數的水妖一頭扎進了灰霧中，比塵埃還細小的瘟蝗不知不覺的侵入他們的身體，巨量的瘟疫毒素在他們體內急速擴散開來，溫度以水妖精血為養料急速的滋生擴散……

　　灰霧向北方不斷捲動，灰霧的後方大片大片的魚蝦龜蟹翻著白肚皮漂浮了起來，然後又迅速化為膿血被灰霧吞噬。

　　灰霧中偶爾會傳來幾聲巨妖驚恐的哀鳴聲，但是他們的哀鳴聲在暴風雨中是那樣的微弱，巨浪拍打在水面上，巨響聲輕鬆淹沒了他們的鳴叫。

　　更多死去的水妖漂了上來，他們的身體內不斷流淌出大量的膿血，瘟毒在急速的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