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 巫神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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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救兵


　　茫茫大水上，無數座冰山連綿一氣，在黑暗中，不時有一縷縷綠色的妖氣、妖火從冰山內噴出。猶如鬼火的妖氣、妖火緩慢的沖上天空，無聲無息的燃燒一陣子，然後逐漸熄滅，緊接著又有新的妖氣妖火不斷升空。

　　綠色的妖氣、妖火照亮了天地，茫茫冰川被映得綠油油一片，看上去好不瘆人。

　　冰川的南方，一條灰氣凝成的高牆在盤旋捲動，但是無數精通冰系妖法的水妖正聚集在水面上，傾盡全力的噴吐寒氣，化為一條和灰氣凝成的霧牆相當的冰牆與其相峙。

　　偶爾會有一些水妖精疲力盡的癱軟在水中，旁邊立刻會有督戰的巨妖急匆匆的跑過來，不管青紅皂白的將這些水妖和他們身邊的同伴凍成冰塊，然後將他們當做磚頭砌進冰牆。

　　「凍上，全凍上！」一條冰蟾巨妖拍打著肥大的肚皮大聲叫嚷著：「誰知道是累得沒力氣了，還是染病了哩？全凍上，凍上就放心了，哈，下手快點，乾脆點！」

　　好些累得直吐舌頭的小妖聽了冰蟾巨妖的話，強行提起最後一點力氣，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朝著前方冰牆吐出一口微不足道的寒氣。

　　這一口寒氣耗盡了他們最後一點力氣，他們無力的一頭摔倒在水面上，督戰的巨妖們急忙衝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寒氣噴出，將他們連同身邊的大群小妖、連帶著一大塊水域凍成冰塊，施展妖法將冰塊搬運升空，重重的拼在了冰牆上。

　　冰川上，無數大大小小的冰塊內冰凍了無數的大妖、巨妖，奇形怪狀的水妖們被封凍在冰塊中，渾身氣息若有若無、生命機能已經降低到了極致，瘟毒發作的速度也被削弱到了極致。

　　好些巨妖的本體原形體積太大，封凍他們的冰塊儼然就是一座座小型山脈。巨大的龍鯨、巨鯊、巨龜、章魚、烏賊等水妖渾身僵硬的躺在透明的冰山中，身上密布著大大小小的膿包，大小不一的眼眸中透出的儘是驚恐之極的絕望。

　　一些新侵入盤古世界，還沒感染瘟毒的大妖、巨妖成群結隊的在冰川中遊走，他們哆哆嗦嗦的看著冰山中封印的同伴，嘰嘰咕咕的詛咒著施展如此可怕瘟毒的罪魁禍首。

　　同時還有些在北荒部族中背景雄厚，老祖都是和無支祈、相柳一樣身份的巨妖氣惱的低聲咆哮著，他們在怪怨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救援他們——要知道，就算是超低溫冷凍，也快控制不住瘟毒的肆虐了。

　　瘟神幡放出的瘟毒有著極大的變異潛力，低溫在一開始對瘟毒造成了極大的克制，但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些被冰封的大妖、巨妖體內的瘟毒已經適應了外界的低溫，這些瘟毒正在吞噬水妖們的血肉，發生不可測的異變。

　　一隊水妖搖擺著身體，罵罵咧咧的走過一頭體長三百里，被厚達近百丈的玄冰包裹起來巨型烏賊身邊。他們沒有注意到，這條巨型烏賊的一條觸手正在急速的蠕動著，觸手上無數膿包正好像沸騰的稀粥一樣翻滾。

　　『砰』的一聲巨響，巨型烏賊的觸手炸開，厚達百丈的玄冰被炸得粉碎，大片黏稠的膿血噴了這些水妖滿身滿臉。

　　這些天已經知道了雨牧放出瘟毒有多麼可怕的水妖們哭天喊地的尖叫起來，還不等他們有任何的動作，遠處十幾頭巨妖飛掠而來，隔著老遠就是一連串的妖法轟了下來。

　　『嗡嗡』聲中，方圓數十里的區域被凍成了一大塊冰塊，所有被膿血感染的水妖都被封在了冰塊中。

　　但是這一次，巨型烏賊的觸手中噴出的瘟毒已經適應了低溫環境，眼看著被冰封的水妖們皮膚上急速滲出了大量的膿包，然後他們的身體快速的融解，迅速的變成一灘膿水。

　　更可怖的是，這些膿水猶如活物一樣，快速的侵染四周的玄冰，猶如無數條細小的蚯蚓，順著玄冰向四面八方游竄了出去。

　　「天哪，天哪！」

　　目睹這一切的巨妖們嚇得魂不附體，他們哭喊一聲，紛紛放棄了這一片冰川，放棄了這片冰川中封凍的無數同伴，失魂落魄的向四周逃竄。

　　在這一次，水妖們的士氣徹底崩潰，只可惜上古天庭早已衰敗凋零，否則這些傢伙肯定會念誦上古天帝的尊號，哭求天帝們的庇護。

　　高空中一道狂風呼嘯而來，狂風中相柳帶著大群身披黑甲的戰士乘風而至。

　　隔著老遠的，相柳就看到了那一片隱伏了無數瘟蝗的灰色霧牆，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咒罵道：「姬昊那小子好狠辣的手段……真是沒天理，瘟神的傳承，怎麼會落到了他的手上？」

　　掏出花道人賜下的藥葫蘆，相柳得意的冷笑了一聲：「只可惜，老祖也有老祖的造化！嘿嘿，有了這條路子，老祖進可攻退可守，天地之間任意遨遊，誰還能奈何老祖不成？」

　　狂笑了幾聲，相柳從藥葫蘆裡倒出了一顆拇指大小的青色靈丹，他將靈丹塞進嘴裡咀嚼了一陣，用自己口水將靈丹弄成了藥糊糊，然後一口唾液噴出，施展出了天賦神通中的呼風喚雨之術。

　　漫天風雨呼嘯而來，狂風暴雨卷起這顆青色靈丹所化的藥液，頓時方圓數千里的風雨中都瀰漫著一股子馥郁的清香。點點滴滴青氣繚繞的雨點落下，落在灰色的霧牆上，霧牆中無數瘟蝗嘶吼著暴斃當場，身體都炸成了一團團毒氣飄散。

　　雨點落在了那些水妖身上，被瘟氣感染，只覺渾身沉重的水妖們驟然神清氣爽，渾身毒氣被一掃而空。

　　雨點侵入了冰山，不斷注入已經中毒頗深的水妖體內，這些水妖同時深吸了一口氣，體內瘟毒一掃而空，身體迅速恢復了力量，他們大聲吼叫著晃動身體，將冰山震得支離破碎，紛紛從冰川中豎起了龐大的身軀。

　　相柳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向南方一指，大聲吼道：「孩兒們，去南方，去吧，去吧，去幹掉你們所見的一切凡人！只要是敢於在野外遊蕩的人族，殺了他們，吃了他們，盡情的踐踏奴役他們！去吧，去吧！」

　　無數水妖齊聲咆哮，他們闖過已經毫無殺傷力的霧牆，浩浩蕩蕩的向南方衝去。

　　與此同時，一條長袍高冠，周身隱隱被紅色霧氣環繞的人影，突兀的來到了姬昊的營寨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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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燧人


　　「垚侯！」高冠人影站在城寨上空，語氣溫和的向姬昊打了聲招呼。

　　「您是？」姬昊再次駕馭天地金橋，艱難的從冰山中擠了出來。又耗費了一陣子時間，姬昊站在高冠人影面前，肅然向他行了一禮。

　　這等高冠人影，姬昊已經好幾次在帝舜身邊見過。包括第一次姬昊參加人族和異族大戰的時候，帝舜身邊就有這樣的高冠人影出現。

　　上次在人族議政大殿中，一共是十二名高冠人影同時出現，當場彈壓了眾多人族部落聯盟的高層，逼得他們群策群力，拿出手中所有的力量幫助帝舜治水。

　　姬昊心知肚明，這些人或許就是人族最後的壓箱底的鎮族重器，更有可能就是上古傳說中有名有姓的大賢聖人，由不得姬昊不對他恭謹有加。

　　「燧人氏！」高冠人影臉上的火氣驟然散開，露出了一張生得很是平常，但是神色極其慈祥的面孔。燧人氏並無出眾的容貌，唯有一對大眼深邃異常，若是和他對眼，就會發現他的眸光猶如滿天星辰光焰奪目。

　　姬昊頭皮一陣發麻，不遠處的風行、羿地還有其他幾個人族將領已經下意識的跪在了冰面上。

　　燧人氏，上古人族聖皇，在人族還是懵懂無知猶如山林禽獸的時候，燧人氏點燃了人族之火。

　　人族自燧人氏而起，這才脫離了最原始的懵懂混沌狀態，開啟了靈智，明白了人獸區別，正式以『人族』之名，出現在盤古世界的大地上。

　　「您是燧人聖皇？您不是……」姬昊想起了無數有關燧人氏的傳說，其中就包括他身死何方、葬於何處等等。如今燧人氏的墳塋前，都還有人族巫祭年節獻祭，香火從未斷絕過。

　　「我，不過是一具分身，本體早已離開了盤古世界。」燧人氏肅然向姬昊點了點頭，面孔上散開的火氣重新一合，將他的面孔又遮擋了起來：「閒話且不說，先救出這些人族兒郎，我有事情要交待你！」

　　姬昊退後了幾步，好奇的看向了燧人氏。

　　他有諸般重寶隨身，更掌握了太陽大道，他甚至繼承了東皇神印，正在急速的融合東皇太一對太陽大道的全部感悟。如此底蘊，他都無法奈何北溟蛟王布置的這座冰山，他很想看看，燧人氏是如何化解這次的危局。

　　「那條老冰蟲，又有長進了！」燧人氏低頭看了一陣子冰山，幽幽嘆道：「當年他剛剛占據北溟冰海時，他麾下有一群冰妖性喜食人，是吾等聯手和那老冰蟲打了一場，逼得他親手將那一窩冰妖斷絕了苗裔。」

　　「老冰蟲極好臉面，被我們打傷後就藏匿冰海之中，再也不出世見人。」燧人氏淡然道：「所以你們這些後輩，對他不是很了解！他這座冰山，說難也不難，就看能否抓住他的寒氣『真意』。」

　　『真意』？姬昊心頭驟然一動，燧人氏的話裡面似乎有著太多的蘊意。

　　「我見你施展的太陽真火，也遠遠的見你噴吐過金烏神炎，但是你的火焰是『死』的，你空有火之力，並無『火』之心。所以，你無法將太陽真火或者金烏神炎的威力提升到最大。」

　　燧人氏舉起了一根手指，沉沉的說道：「我的火其實普通，並非諸般天地靈炎，更不是先天神火，只是我當年用兩根木柴摩擦而生的一團火種，是世間最普通的火焰！」

　　一點火光在燧人氏的手指上亮起，淡黃色的火光溫和而纖弱，在狂風中不斷的搖曳晃動。

　　一如燧人氏所言，這是一團最普通不過的火焰，就是鄉下婦人用來燒火煮飯的柴薪之火。

　　這火最多能燒燒木柴，點燃枯草，想要靠這火煉化礦石都是困難的，更不要說用他焚毀天地、破碎虛空。姬昊隨手放出一縷太陽真火，溫度起碼是這一縷火光的上萬倍，破壞力更是這一縷細小火光的十萬倍、百萬倍以上。

　　燧人氏手中這一縷火焰真的沒什麼殺傷力，而姬昊的太陽真火呢？卻是可以瞬間汽化諸般金屬的恐怖存在。

　　但是姬昊見到這一縷火光後，就感覺到了一股子難以形容的溫暖充盈全身，從靈魂深處一直填充到每個細胞，讓他充滿了力量。

　　一如他這一世年幼時，在清早睜開眼睛時，見到青茯跪在火塘邊，正動作輕柔的燻烤獸肉和薯塊。溫和的火光一點都不刺眼，但是伴隨著獸肉和薯塊的香氣，則讓人感受到了無比強烈的生命氣息。

　　姬昊突然明白了所謂的『真意』是什麼意思。

　　一如器具的器靈，一如人的靈魂，沒有器靈的器具是死物，沒有靈魂的人是行屍走肉。沒有真意的力量，哪怕力量的本質再高絕，也無法發揮出這種力量的真正威能。

　　「老冰蟲的寒氣真意，是一顆枯寂冰冷、自我封鎖的心，而吾的這一團火光真意，則是希望無窮、生機綿綿的憧憬。」燧人氏手指一彈，一縷極細的火光落下，『嗤嗤』有聲的穿透冰山，向冰山的深處潛了過去。

　　姬昊用天地金橋都極難貫通的冰山，燧人氏這一縷極其微弱、纖薄的火苗，卻猶如利刀破豆腐一樣瞬間破開。

　　無數條灰白色寒光從四面八方向火苗襲來，火苗越發的微弱，但是火光卻反而變得更加的明麗了許多。最終火苗來到了冰山極深處，在某個極其細微的點上輕輕一碰。

　　『嗤』的一聲響，火苗和一點細微的寒氣相互湮滅，偌大的一座冰山突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隨後無數條蒸汽從冰山中噴薄而出，瞬間化為滾滾白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有力量可不行。」燧人氏看著姬昊，很是溫和的耳提面命：「你對力量層級的掌握，甚至都快追上了我，但是你為什麼要擁有力量？垚侯，你的力量雖強，卻沒有心，你還欠了一些東西。」

　　神魂空間中，虛影有點惱怒的咆哮了一聲：「力量就是力量……要心做什麼？嘖，不過，這話似乎有道理啊……想當年我……哼，被後生小兒輩教訓，真正是沒臉見人了！」

　　輕嘆了一聲，燧人氏沉聲道：「不過，你在如今人族青年一代中，無論性格、行事，還是修為、歷練，也是一等一的了，我們這裡有件事情，你敢去麼？我們思前慮後，現在最合適的人，只有你。」

　　姬昊不假思索的應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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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燧人訓話


　　城寨的正門開啟，皋陶、陶煞等人族聯軍各部長老紛紛迎了出來。

　　眾人排成整齊的隊列，站在城寨正門兩側，肅然向燧人氏鞠躬行禮，更有幾名自家部族源自燧人氏，是燧人氏後裔分支的部族長老恭謹的跪在了地上。

　　「起吧，勿用拘禮……禮節固然重要，若是太拘於禮法，那就壞事了。」燧人氏一揮手，諸人紛紛直起身體，他目光溫和的掃過在場之人，尤其著重看了看蠻蠻、少司、太司和雨牧。

　　在姬昊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中軍大帳前，燧人氏見到了盤古鐘，也看到了盤古守護大陣，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指著盤古鐘曬然一笑：「垚侯，你倒是一個好統帥。」

　　姬昊乾笑了一聲，燧人氏的話似乎是在誇獎他，偏偏姬昊聽不出半點兒誇獎的意思，反而隱隱有一種責備在裡面。就聽得燧人氏繼續說道：「你好得，簡直和他們的親生父母一般了。」

　　搖搖頭，燧人氏轉過身，向眾多人族將領看了一眼，沉聲道：「你們是人族的勇士，是人族的戰士，是穿著鎧甲、拿著兵器，去和妖獸廝殺，去和異族作戰，去保護你們族人的好漢子。你們是搏擊長天的蒼鷹，而不是躲在雞窩中瑟瑟發抖的小雞崽子。」

　　指了指盤古鐘，燧人氏沉聲道：「這口寶鐘，很強；這座大陣，很強。這城寨風吹不到雨打不著，非常的安全舒適。你們就躲在這個城寨中？一直躲到現在？」

　　輕輕的笑了幾聲，燧人氏走到羿地身邊，從他箭壺中拔出了幾支箭矢，他不由得點了點頭：「唷，這箭矢真不錯……威力比東夷最強的製箭宗師親手製造的符文箭矢起碼要強出十倍吧？如何來的？」

　　羿地的臉一黑，乾笑道：「垚侯大人賜下的！」

　　燧人氏點了點頭，反問道：「你自己能製造這麼強大的箭矢麼？」

　　羿地和一眾東夷箭手的臉驟然發綠，他們同時看向了姬昊——開玩笑，東夷的製箭宗師都鍛造不出來的符文箭矢，他們如何製造得出來？

　　燧人氏轉過身看向了姬昊，他沒有提問題，姬昊已經急忙舉起了雙手：「我也是借助一件先天至寶，解析了萬里風、火山崩、狼牙突的符文，經過強化優化後，由那件寶貝自行鍛造出了這些箭矢。」

　　燧人氏點了點頭，沉聲道：「也就是說，垚侯你，也無法親手鍛造出這些箭矢？」

　　姬昊默然不語，和那五彩圓鼎相比，他的煉器手法實在是一團糟。或許阿寶可以鍛造出比寶鼎出產的符文箭矢更強力的箭矢來，但是阿寶也不可能和寶鼎一樣，一次鍛造出百億支強力箭矢。

　　「若是你那至寶消失了，你還能滿足這些東夷小傢伙的要求麼？」燧人氏掃了姬昊一眼，又轉過身看向了羿地：「若是垚侯哪天不在你們身邊，你們沒有了這種絕品箭矢，你們還會打仗麼？」

　　羿地和他身邊的東夷將領們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異常，他們雙腿顫慄，半晌說不出話來。

　　燧人氏又走到了陶煞身後的幾名饕餮部長老面前，他撥弄了一下這些長老纏在腰間的饕餮牙，淡然道：「我記得，饕餮部只有一條饕餮牙，是鎮族之寶。現在這裡有多少條？」

　　蠻蠻舉起了雙手，將自己手中的饕餮牙高高舉起：「連上蠻蠻的，一共三百零一條！」

　　燧人氏笑看了蠻蠻一眼，淡然道：「弄一條兩條給小丫頭做玩具，倒也罷了，爾等身為部族長老，這些仿造的饕餮牙……罷了，罷了，這些強力的巫寶數量不多，用來壓箱底也不是壞事，但是看看你們的鎧甲，你們的兵器，你們的刀槍劍戟諸般日常武裝！」

　　各部戰士紛紛低頭，看向了自己身上的甲冑和兵器。

　　整個城寨的所有人族戰士，他們身上的甲冑，他們的兵器，全都是姬昊用五彩圓鼎鍛造出來的，全都是經過了姬昊的升級改造，遠比以往自家部族出產的甲冑和兵器強出數倍甚至十幾倍。

　　「好的甲冑，能讓你們在戰場上更容易活下來；好的兵器，能夠讓你們殺死更多敵人。」燧人氏沉聲道：「這是好事……唯一不好的在於，這些甲冑和兵器，是你們自己親手鍛造的麼？」

　　燧人氏厲聲喝道：「這些甲冑，是你們各家各部的匠師，一錘一錘打造出來的麼？這些兵器，是你們的匠師親手鍛造出來的麼？上面的符文，是你們各家的巫祭親手銘刻的麼？」

　　「等你們習慣了從垚侯這裡憑空得到好的甲冑，好的兵器，等你們無心自行鑽研更好的鍛造手法，更好的銘刻符文的秘術，等你們所有的甲冑、兵器，都想著從垚侯這裡得到更好的……若是那一天垚侯不在了，你們怎麼辦？」

　　燧人氏走到姬昊身邊，搖了搖頭，一手抓住了姬昊的手腕。

　　「本來想要和你們多說一些話，但是想想看，沒必要多說什麼，你們自己多想想，想想以後該怎麼辦。」

　　隨手向北方一指，燧人氏沉聲道：「北面，那些水妖又要繼續南下，擋住他們，為人族的治水大軍爭取時間，這是你們應該做的事情。你們是守在這城寨中當小雞崽子，還是衝出去和那些水妖浴血廝殺，你們自己選吧！」

　　燧人氏的語氣變得極其的嚴厲，他厲聲喝道：「我只想你們記住一件事情，從古至今，人族的戰士，面對任何敵人，從沒有蜷縮在高牆後面獲取勝利的！我們人族如今的地盤，如今的基業，都是靠著一代代的戰士用刀劍和熱血換回來的！」

　　「難道說，你們一個個都成了不敢死戰的懦夫？」

　　燧人氏的這句話非常的重，在場的各部長老和戰士的臉一下子憋得通紅。

　　「皋陶，這支軍隊從今日起歸你指揮。我不對你做任何強行要求，我只想要你做到最好就可以！」燧人氏向皋陶指了指，隨手一揮，盤古鐘無聲飛起，迅速向姬昊飛了回來。

　　姬昊召回盤古鐘，應燧人氏的要求，挑選了蠻蠻、少司、太司、風行、雨牧五人隨行，就連耶摩殺一都留在了城寨中聽從皋陶指揮，隨後燧人氏大袖一揮，漫天火光四射，一行人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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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淮河水眼


　　一點火光急速向南，姬昊驚訝的發現，燧人氏凌空飛掠的速度居然比他駕馭天地金橋全力飛行時也只是慢了一線。單單從飛行速度上來說，燧人氏比起相柳、無支祈就要強出了一截。

　　更讓姬昊驚訝的是，他只是點了蠻蠻、少司幾人一併前往，但是燧人氏居然順手把袁力也給捎上了。這頭渾身銀毛的水猴子蜷縮在火光中，正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多麼複雜、困惑的問題。

　　蠻蠻、少司幾個都異常恭敬、異常仰慕的看著燧人氏。

　　上古人族聖皇，帶領人族從蒙昧走向文明的先賢聖人，燧人氏只是傳說故事中的人物，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由不得蠻蠻他們不心血澎湃。

　　但是正因為燧人氏的來頭太大、名望太重，所以蠻蠻、少司他們沒一個敢開口的。

　　飛了好一陣子，燧人氏終於開口：「垚侯，你可想明白了？」

　　姬昊乾笑了幾聲，用力的點了點頭。他明白了燧人氏剛才那番話的意思，他能理解燧人氏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姬昊也有那樣做的道理，兩人的根本目的都是為了人族的好，只是某些思維方式有差別而已。

　　當然，燧人氏是上古人皇，姬昊有著前世記憶，他們的思維方式如果沒差別，那才真見鬼了。

　　「你會是一個很好的領主，很好的族長，甚至在戰場上，你會是一個很好的、關懷下屬的將領，但是你不會是一個好的統帥，你更無法成為一個好的領袖。」燧人氏緩緩說道：「在這一點上，姒文命比你、比一切和他競爭的帝子都要強。」

　　「文命阿叔的確是很好的人。」姬昊贊同燧人氏的這個看法。

　　「我的意思是，他比你們的心腸要硬，他捨得讓人族流血犧牲，為了人族大義，他捨得讓人族的戰士流血。」燧人氏轉過頭來看向姬昊：「而你……你把自己麾下的戰士保護得太好了，這樣真的不好。」

　　姬昊默然，他只能連聲乾笑。

　　「人族想要強大，想要強盛，就必須經歷風雨考驗。」燧人氏緩緩說道：「人族必須明白，所有的一切，無論是糧食、鎧甲、兵器、還是各種巫符巫寶，都得要自己親手生產出來，掌握了那些東西的生產方法，這才是人族自己的財富。」

　　「你的做法固然能夠讓一小部分人暫時的強大起來，但是放在整個人族來看，你這樣做只會削弱人族先天帶來的無窮無盡的學習力和創造力。」燧人氏拍了一下姬昊的肩膀，淡然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也是好意，但是方法有問題。」

　　「而姒文命就做得不錯，他知道你是可造之材，所以他就敢給你加擔子，敢讓年紀輕輕的你帶著這麼一支規模龐大的人族精銳前往北方。」

　　「你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水妖大軍，更有異族建立的虞朝。你會面臨無數的挑戰，面臨無數的生死廝殺，很有可能，你會在這個過程中隕落，但是如果你活了下來，未來很多年，你都會是人族最重要的一位核心重臣。」

　　「不僅是你，還有你身邊的那些各部將士，這是一次考驗，也是一次機會。」

　　「很久以前，伏羲聖皇說過，人族是一個很奇怪的族群，若是讓人族太安逸、安樂，那麼人族會急速的腐朽糜爛下去。但是只要給人族保持一定的壓力，那麼無論多麼強大的壓力，絕無可能壓垮人族。所以伏羲聖皇說，多災興人，越是災劫眾多，我人族越是興旺強盛。」

　　「這次的大洪水，固然給我們人族造成了巨大的損失，但是只要我們人族挺過這一關，又是一片明媚天地等著我們。」燧人氏很嚴肅的說道：「這是一次巨大的考驗，會有無數英雄豪傑順勢而起，而你卻把他們保護得和雞窩裡的小雞崽子一樣。」

　　姬昊攤開雙手，對燧人氏的話他無言以對。

　　燧人氏、伏羲聖皇，他們選擇用純粹的叢林法則淬煉人族、強大人族。

　　而姬昊……

　　姬昊再次乾笑了一聲：「或許，我太心軟……我捨不得身邊的熟人就這麼一個個死去。」

　　燧人氏嚴肅的看著姬昊，語氣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沉重意味：「垚侯，相信老夫，我們經歷過的生離死別是你的萬倍、百萬倍……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太多次、太多次的死亡。但是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的死換來的是更多人的生，換來的是整個人族的強盛，那麼，有誰是不能犧牲的呢？」

　　他指了指姬昊的心口，嚴肅的說道：「或者有一天，是你，或者是我。誰能真正的永恆不朽呢？起碼我不相信世間真有永恆不朽之物。哪怕是這一方天地，真正就能永恆存在麼？」

　　「想不死，就必須有很多的人去拼，去殺，去死。只有人族當中有很多很多的勇士樂意去死、勇於去死，我們人族才能繁衍壯大、才能強盛不息。一個沒有勇士、沒有英雄的族群，根本不會有前途。」

　　「你對他們無微不至的保護，何曾不是在扼殺他們的前途？」燧人氏輕輕嘆了一口氣：「所以，正好我這裡有件事情，我卻無法分身去做，只能讓你去執行了。」

　　用力的拍了一下姬昊的肩膀，燧人氏沉聲道：「努力辦好這件事情，好好想想我的話，以後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讓你去做。」

　　他最後對姬昊說：「記住一件事情，只要不是無謂的犧牲，只要不是故意的浪費生命，無論多大的犧牲，我們人族犧牲得起，我們也敢於犧牲。」

　　火光在高空穿梭，姬昊在仔細的思忖燧人氏的話，連帶著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為，姬昊覺得，似乎他的確把身邊的人保護得太周到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火光驟然一收，前方依舊是一片茫茫大水，但是在無邊無際的水面上，一個直徑超過十萬里的黑色漩渦正在瘋狂的咆哮旋轉。

　　「這裡是淮河……那裡是淮河的一處水眼。」燧人氏沉聲道：「接到你前些日子的傳信後，帝舜派了好些個好手想要潛入，但是都沒有了消息。」

　　「我們想弄清楚，這淮河和其他幾條大河的九處水眼中，究竟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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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袁聖


　　無支祈曾經為了自己未來退路和子孫性命計，偷偷上門找姬昊尋求合作，甚至東皇神印和九龍車輦，都是無支祈為結盟而獻給姬昊的贈禮。

　　淮河，還有其他幾條大型水系的水眼內隱藏了極大的機密，這也是無支祈有意透露給姬昊的情報。

　　只是姬昊不知道，帝舜他們已經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已經派遣得力人手潛入水眼查探情況。按照燧人氏的說法，帝舜派出去的人，居然全部失去了聯繫。

　　「按理，這事應該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出手才對。」燧人氏看著姬昊無奈的攤開了雙手：「但我們這些老不死都有事在身，拿不出太多時間做這些細緻勾當。」

　　「另……」燧人氏的眉頭皺了皺，帶著一絲無奈輕嘆道：「我並無肉身，只是一縷分神以功德之力為骨架，凝聚火焰之力形成的分身。故而我們說強大，也有幾分法力；說弱小，天地間好些奇異物事，都能輕易重傷吾等。」

　　「所以我們一則抽不出身，二則無法輕易踏足險地。垚侯，這件事情，現如今能找到的最好人選，就是你了。」燧人氏很肅重的向姬昊抱拳行了一禮，同時向袁力看了一眼。

　　「我明白了！」姬昊看了一眼燧人氏，這只是用功德之力為骨架凝聚的一具分身麼？難怪看上去有點似人非人的感覺。他們有事在身？他們在忙碌什麼？當然，姬昊不會蠢到問這個問題。

　　「只管交給我吧，若是我查出了任何有用的情報，我……」

　　燧人氏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五色美玉雕成，左右雕刻了龍鳳圖案，一面是農耕圖、一面是漁獵圖的方形玉牌遞給了姬昊：「直接去蒲阪告訴帝舜。或者緊急時，通過這塊令牌直接聯繫我也可以……嗯，這是我們這群老不死的人皇令，也有幾分保命的神效。」

　　姬昊的手微微抖了抖，雙手接過了人皇令。

　　一股醇厚的熱力從人皇令中不斷湧出，緩緩注入姬昊身體。姬昊驟然聽到了無數人族子民的嘶聲吶喊，感受到了喜怒哀樂諸般情緒猶如海嘯一般湧入心頭。

　　看著姬昊瞬間變化的表情，燧人氏笑了，他溫和的說道：「另外，你從盤羲世界收服的那土著之長，有預測天機之能的天機長老，我們借他有用，怕是帝舜已經派人去了。」

　　姬昊愣了愣，急忙一口應諾了下來。燧人氏又叮囑了姬昊幾句，然後驟然化為一道火光，急匆匆的向東南方向飛去，遠遠的一聲鳥鳴聲傳來，姬昊看到一頭通體火光纏繞的朱雀從天空落下，燧人氏站在朱雀背上，一人一鳥瞬間就去得遠了。

　　「哪，我們要去這下面？」目送燧人氏遠走，蠻蠻看著前方巨大無比的黑色漩渦，小臉蛋一陣陣的發黑。她是祝融氏的後裔，最討厭的就是大江大河之類的玩意了。

　　「嗯，不要怕，我們有人帶路哩。」姬昊拎起了一直念念叨叨的袁力，沉聲道：「還惦記雪菱麼？北溟蛟王肯定出事了，不過呢……幫我進入淮河水眼，未來我或許能求帝舜出面，幫你向雪菱求親？」

　　袁力驟然驚醒，他不再去苦苦思索自己模糊混沌的記憶，一把抓住了姬昊嬉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你可是我的師兄，可不能用空話來蒙我……老蛟王怕是真出了問題，若是他不肯把雪菱嫁給我，你可得幫我想辦法！」

　　姬昊拍了拍袁力的肩膀，肅然向前方的淮河水眼看了過去。

　　曾經的淮河是中陸世界有數的大水系之一，水域廣大，支流百萬，河岸兩邊居住了無數的人族子民。

　　但是太平年景的淮河固然巨大，河道最寬的地方也不過千里左右，可是如今洪水泛濫，這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儘是茫茫大水，根本見不到曾經的淮河河道。

　　尤其前方那黑色漩渦巨大無比，漩渦內的水勢湍急凶惡，一道黑色颶風從漩渦水眼中直沖高空，近乎實質的旋風不斷發出『嗖嗖』巨響，天空偶爾有幾隻精疲力竭的巨鳥飛過，不小心稍微靠近些許就被旋風吞了進去，三兩下就攪成了肉醬。

　　如果不是燧人氏帶路，姬昊根本就不會相信，這個巨大的漩渦，就是無支祈所說的水眼入口。

　　「怎麼進去？」姬昊看向了袁力。

　　「我進去倒是容易，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袁力看著那巨大的漩渦，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震驚之色：「難就難在，我帶幾個水族進去倒是容易，帶著人族麼……」

　　姬昊沉吟了片刻，他手一揮，橫行就從他袖子裡飛了出來。手一指，橫行搖頭擺尾的化為橫公魚的原形，歡喜雀躍的一頭扎進了水裡。

　　「蠻蠻，你們在外接應，我跟著袁力進去！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許你們靠近那個漩渦半步！」

　　姬昊掏出了一堆的陣盤、陣旗，還有好些大威力的雷火靈符之類交給了少司：「有橫行當坐騎，你們在這附近，布置幾座阻敵、殺敵的陣法接應我們，這些雷火和靈符，也都布置在陣中。」

　　將身上的神火蛇和鴉公都交給了蠻蠻照料，姬昊再三叮囑一行人只能在外接應，不能輕易靠近漩渦，這才身體一晃，全身化為一縷極細的太陰之氣，附著在了袁力的一根長毛上。

　　袁力目瞪口呆的看著姬昊所化的太陰之氣附著的長毛，喃喃抱怨道：「你精修太陽之道也就罷了，你太陰遁行之術都這麼精湛，你讓我怎麼活？」

　　一路嘰哩咕嚕的抱怨著，袁力向蠻蠻、少司一行人打了個招呼，『咚』的一聲跳進水裡。

　　水猿入水，袁力發出一聲歡天喜地的長嘯，帶起一溜兒銀光迅速向前方漩渦深處遁去。

　　一路分開水波，但凡有水族小妖攔路，袁力無不放出自身濃郁的妖氣，甩手一巴掌將那些小妖打得吐血飛退。妖魔一族等級最為森嚴不過，感受到袁力的妖氣水妖紛紛退避，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漩渦下方。

　　一座通體用寒玉鑄成的水府矗立在水底一個黑黝黝的洞窟邊，袁力距離水府還有數十里遠，一股暗流呼嘯著向他湧來，距離袁力還有數百丈遠，暗流化為一顆碩大的拳頭狠狠轟向了袁力。

　　「袁力，你來這裡幹什麼？」

　　一個粗暴、粗橫的聲音『轟轟』響起，一頭身高三丈左右，通體都是幽藍色長毛，生得猙獰凶狠的水猿從水府中一躍而出。

　　「袁聖？你在這裡？」袁力驚呼一聲，急忙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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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輕鬆得入


　　姬昊附在袁力身上，偷眼向袁聖望了一眼。

　　一股凶橫粗蠻之氣撲面而來，在姬昊眼裡，袁聖通體宛如燃燒的火焰，幽藍色的妖氣盤旋翻滾，方圓百丈的妖氣團團裹住他粗壯的身軀，一股可怕猶如火山的力量隱藏其中，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暗流形成的巨拳眼看就要轟到袁力身上，袁力怪嘯一聲，身體左右一晃，兩條銀光燦燦的虛影從他體內衝出，瞬間到了百丈之外，原地只留下了一條水波凝成的黯淡身影。

　　一聲悶響，袁力留下的水波化身被一拳轟碎，下一瞬間一股可怕的氣息猛地到了袁力面前。

　　袁聖動作快如閃電，他並沒能看透袁力的太陰遁法，不知道兩條銀色身影那一條才是袁力本體，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先竄到了另外一條身影面前，一拳將其打碎後，飛撲到了袁力的本體前，雙手一把掐著袁力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

　　袁力身高不過七尺上下，袁聖卻有三丈長短，他掐著袁力的脖子用力的晃蕩著，就好像一頭熊掐著一頭兔子在施虐。

　　『哼』的一聲喘息，袁聖碩大的腦袋湊到了袁力面前，薄薄的嘴唇一翻，滿口獠牙露了出來，兩顆猶如燃燒的藍色煤塊的眼眸死死盯著袁力的雙眼，袁聖厲聲吼道：「袁力，你來這裡幹什麼？你現在……我想想，你八百年前被阿爹送了出去，你現在應該……」

　　『吼』的一聲咆哮，袁聖一拳重重的砸在了袁力的肚皮上。

　　袁力『嗷』的一聲痛呼，張口朝著袁聖的臉上噴了一口吐沫：「該死的混蛋！我應該在從盤凅世界返回的大軍中，應該趕去圍攻人族的治水大軍！」

　　雙眼通紅的袁力惡狠狠的盯著袁聖，嘶聲吼道：「你沒聽說麼？人族在我們大軍裡面放了瘟毒，好些人都死了，相柳家的小八都被剁碎了，我才不會傻到陪那群傢伙一起死！」

　　「瘟毒？」袁聖的目光變得極其的古怪，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袁力，雙手一鬆，將袁力丟在了河底柔軟的沙地上。他學著人的樣子背起雙手，幸災樂禍的笑道：「這麼說，你是逃回來的？你做了逃兵！哈，無支祈的兒子裡面，居然有人做了膽小鬼，他逃跑了！」

　　袁力的猴臉憋得通紅，他嘶聲道：「我可沒有逃跑，我只是暫時退避！等瘟毒退了，我再……」

　　袁聖『嘎嘎』笑了起來，他用力的搖頭笑道：「不要解釋，我懂了！從小就倔強無比，敢和我這個大哥動手的袁力，居然做了逃兵！嘿嘿，阿爹派給你的那些人呢？不會全折損了吧？」

　　袁聖無比期盼的低下頭，彎腰湊到了袁力面前『咔咔』笑道：「告訴我，告訴我，他們是不是都死了？嘿嘿，他們可都是阿爹親手訓練出的心腹將領，你要是把他們都給折損了……你就死定了！」

　　「他們留在盤凅世界！」袁力陰沉著臉說道：「我是惦記著……所以，我才提前一個人返回！」

　　「你惦記著……啊，啊，啊，我想起來了！」袁聖眸子裡閃過一抹詭譎的幽光，他陰惻惻的說道：「我想起來了，好多年以前，每次我把你毒打一頓，打得你骨斷筋裂之後，總有個小妞兒在你身邊哭哭啼啼的！那小妞兒，現在身段兒也該長開了吧？」

　　袁力警惕的看著袁聖：「你要做什麼？我警告你，你敢動雪菱的主意……」

　　袁聖一把抓起了袁力，提溜著他大步向寒玉水府邊那個直徑不過一里左右，黑漆漆深不見底的水眼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笑道：「我要做什麼？嘿，北溟蛟王的女兒是吧？當年你被阿爹送走後，我專門打探過那小妞的來頭。」

　　「很不錯，北溟蛟王也是共工大人麾下的重臣之一，他唯一的女兒，和我真正是門當戶對，我可是無支祈的大兒子，而且是最強大的大兒子！」袁聖大聲吹噓道：「我的師尊更是了不起的人物，我配得上她！所以，我要娶她，讓她給我生娃娃！」

　　袁力猛地呆了一下，他駭然看向了袁聖：「雪菱不可能喜歡你……你什麼時候有師傅了？」

　　袁聖趾高氣揚的昂起頭，大聲笑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師尊可了不起，就算是阿爹比起我師尊，怕是都要差了一大截，只不過，他老人家不許我說出他的名字，所以……只不過，你只要知道，我師尊是這天地之間僅有的幾人之一就知道了！」

　　一手拎著袁力，另外一手狠狠的捶打了一下胸膛，袁聖放聲笑道：「你就不覺得奇怪麼？當年阿爹送你離開之前，其實我已經快要壓不住你，但是這次見面，我隨隨便便就能壓著你打！」

　　「我承認，阿爹說得對，你的天賦比我高，畢竟你阿姆是人族，人族的腦子總是聰明一些，而我阿姆卻是一頭蠢笨的大力魔猿，連人話都不會說的大力魔猿！」袁聖站在水眼旁，水眼內湍急的漩渦發出『嗖嗖』的聲響，黑色的漩渦幾乎是緊貼著他的面孔掠過。

　　「但是這次你回來，我可以輕鬆的擊敗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因為我有一個好師傅，而你，還是一頭野猴子！」袁聖笑得齜牙咧嘴，他得意洋洋的指著漩渦說道：「阿爹也知道我這些年實力飆升，所以讓我做這裡的鎮水將軍，負責看守這一處水眼！」

　　「我不知道這水眼裡面有什麼，但是敢進去的人，肯定沒好下場！」袁聖奸猾的笑著：「共工大人頒發的命令，誰敢踏入水眼一步，就砍掉他的腦袋！所以，去死吧，袁力！」

　　袁聖雙手舉起袁力，狠狠的將他砸進了水眼湍急的漩渦中。

　　「你說的那個小女人，是我的了！哼哼！」袁聖雙手叉著腰，轉過身向一群圍攏上來的水妖笑道：「大家都看到了，我把袁力當兄弟，好酒好肉的招待他，結果他趁我不注意，偷偷潛入禁地！」

　　『咔咔』大笑了幾聲，袁聖猛地大聲吼道：「都盯緊一些！要是袁力那小子跑了出來，立刻亂刀砍死他。如果他沒出來麼……沒出來那就是最好了！」

　　袁聖目光深沉的向水眼看了一眼，低聲的喃喃自語道：「花祖師說了，這水眼裡的東西很有趣，要我仔細看守……嗯，究竟是什麼呢？是寶貝麼？」

　　伸手不見五指的水眼中，袁力穩住身形，隨著漩渦一路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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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龍棺


　　讓人詫異的是，水眼上空，淮河水域卷起了直徑十萬里的巨型漩渦，偏偏水眼中的壓力並不大。姬昊附在袁力的長毛上，甚至覺得這裡的壓力還沒有當初白龍江神水府中的水壓來得厲害。

　　白龍江神水府中的水壓大到了極致，居然能夠壓縮先天後天水之精華，淬煉出六壬陰煞絲。

　　出人意料是，淮河水眼深處的水中不見任何異常，唯有一個黑色的漩渦從上一路貫通到底。

　　還有就是這個漩渦的抽吸力量極強，以袁力的神通修為，居然掙脫不了漩渦的吸附力，只能無奈的被漩渦一路卷著向水下深處沉去。

　　『嗖嗖』水聲不絕，姬昊打量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湍急水流，『呵呵』笑了幾聲：「袁聖是你兄長？他的脾氣可不怎麼好。你爹無支祈，也不管這些？」

　　「他是我們兄長，是現在所有兄弟姐妹中年紀最長脾氣最壞的一個。」袁力悻悻然的咕噥著：「有很多年紀比他大得多的兄弟姐妹，但是早就死光光了。阿爹他……只管生，不管養，所以……」

　　「他的實力，比你強得多。」姬昊低聲說道：「他的師傅會是誰呢？」

　　袁力張了張嘴，眸子裡閃過一抹銀光，狠狠的朝著漩渦揮了一下拳頭，帶起了一條白色的水波：「我小時候，他經常欺負我……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打不過我。可是這次，他的實力長得太快了，不過是八百年時間，他怎麼比我強了這麼多？」

　　袁力的語氣中蘊藏了極大的怒氣和怨氣，姬昊只能和顏悅色的安慰他：「放心吧，你得師尊傳授了《混世經》，努力修練，你一定能勝過袁聖。」

　　瞇了瞇眼，姬昊想起了禹餘道人眾多門徒的『優良傳統』，他『呵呵』的怪笑了起來：「再說了，我們有很多修為強大的師兄師姐，袁聖下次找你麻煩，我們可以拉一大群師兄師姐來教訓他！」

　　袁力眨巴了一下眼睛，渾身銀色長毛一陣動蕩，他『嘎嘎』的笑了起來。

　　猴子沒長性，水猿自然也是如此，姬昊只是寬慰了袁力幾句，這粗線條的傢伙就把所有煩惱丟去了九霄雲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水蜜桃，『咔嚓咔嚓』的啃了起來。

　　一個桃子還沒啃完，下方漩渦底部隱隱有亮光透了過來，袁力將啃了大半的桃子隨手一丟，身體一晃，順著水勢主動向漩渦底部潛了過去。

　　『嘩嘩』水聲徒然消失，袁力身體一輕，他已經穿過水眼，來到了一個極大的水洞中。

　　圓形的水洞能有百里大小，卻有上千里深，四面的石壁黑漆漆的，透著一股子森森寒氣，偏偏在這黑色的光潔石壁中，卻不斷散發出明亮的光芒，將偌大的水洞照得亮如白晝。

　　「小心些。千萬小心些。」姬昊讓袁力穩住身形，不要輕舉妄動。

　　水眼的入口處，只有袁聖帶著一大群水妖鎮守，袁聖實力固然強橫，但是姬昊相信，帝舜派來這裡調查水眼情報的，肯定也是人族出類拔萃的精英高手。

　　要說袁聖能夠發現帝舜派來的人，姬昊並不懷疑這一點。

　　但是要說袁聖能夠將帝舜派來的人全部斬殺，一個都不放回去，姬昊還真不信袁聖有這個能力。

　　所以這個看似普通的水洞中定然危機四伏，姬昊叮囑袁力一定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要中了禁制埋伏。姬昊曾經在巫殿閱讀了無數秘檔典籍，人族巫祭們的歹毒巫咒威力強橫、狠戾毒辣，多有稍微碰觸就魂飛魄散的歹毒法門。

　　姬昊可不想袁力在這裡吃虧。

　　小心翼翼的，姬昊將盤古鐘噴出，他不敢全力催動盤古鐘，唯恐驚動了水洞中的人，只能將盤古鐘化為拇指大小，猶如一個小小的酒盅懸掛在袁力頭頂，放出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混沌氣流裹住了袁力。

　　袁力也不敢大意，他屏住呼吸，雙眼中銀光閃爍，放出一片濛濛銀霞照耀四方。

　　銀霞灑在水洞四周黑色石壁上，石壁當即放出了一層森森黑光，這層黑光藏匿於石壁深處、含而不吐，黑光中隱隱有無數巨龍怪蟒、鯉魚長蛇之類的水族虛影若隱若現，每一條虛影的氣息都極其恐怖。

　　「這是……」袁力除了禹餘道人傳授的《混世經》，一身修為都是自行修練得來，說到底是一個沒有根基、沒有傳承的野路子散修。這石壁中的水族虛影散發出的氣息恐怖至極，但是他卻認不出這都是什麼路數。

　　「陰煞禁神法。好狠毒的禁制。這些水族虛影，生前都有巫帝級的實力，被人斬殺後抽取精魂，用陰煞禁神法封禁在石壁中，日夜受無盡寒氣淬煉，飽受折磨卻永無超生之時。所以這些水族精魂逐漸心性扭曲化為極陰煞神，能萬里勾魂，殺人於無形之間。」

　　「普通人稍微被他們氣息沾染，就猶如附骨之疽般，不被他們抓走靈魂誓不罷休。我算是明白了，帝舜派來的人都是怎麼死的了。他們定然被煞神陰氣入體，沒辦法驅散，就算他們能逃離水眼，哪怕他們跑出了百萬里之遙，他們一旦壓制不住煞神陰氣，靈魂就會被吸回水眼成為煞神食物。」

　　袁力的猴臉皺成了一團，他哆哆嗦嗦的說道：「如此凶險？該如何是好？」

　　姬昊輕哼了一聲，淡淡的說道：「這陰煞禁神法，尋常神通、法寶都無法克制，唯有太陰太陽之氣是他們的剋星。太陰之氣，能將他們全部吸收煉化，這些煞神是太陰之氣的大補品；而太陽之氣純烈霸道、陽剛無匹，能將他們煉得魂飛魄散，正是他們的對頭剋星。」

　　袁力鬆了一口氣，大咧咧的笑了起來：「也就是說，我不用怕他們了！」

　　姬昊沒吭聲，他的神識小心的向千里深的水洞深處探了過去，然後他突然愣在了那裡。

　　偌大的水洞下方乾乾淨淨，只是布置了一座圓形的黑玉祭壇，祭壇上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三口黑色陰風銅鑄造，通體雕滿了巨龍紋路的巨棺。

　　這水眼的下方，赫然只是存放了三口龍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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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守棺人


　　黑色的洞壁，清澈見底的靜謐水域，隱藏在洞壁中蠢蠢欲動的極陰煞神，還有下方千里深的水底，黑色的祭壇上三口散發出濃濃寒氣的黑銅龍棺。

　　淮河的這個水眼充斥著邪異的氣息，同樣看到了三口龍棺的袁力渾身僵硬的懸浮在水中，渾身每一根銀色的長毛都和鐵針一樣挺得筆直。

　　一股極淡、極淡，好像在萬里水域中滴了一滴鮮血散發出的血腥味一樣淡的壓力隱隱從龍棺中擴散開來。這股壓力就連姬昊都難以察覺，但是對袁力而言，這股壓力猶如山崩海嘯，猶如天地崩塌，呼嘯浩蕩猶如一萬頭巨龍的齊聲怒吼同時在他的靈魂中爆開。

　　袁力的膝蓋突然一軟，差點跪了下來。

　　這是源自某種血脈極深處的恐懼，一種發自先天的恐懼。一如普通的游魚蝦米碰到了真龍，來自血脈中天生的壓制，會讓那些游魚蝦米和現在的袁力一樣狼狽。

　　「那棺材裡的……不是人！」袁力艱難的咕噥了一聲。

　　《混世經》自發的運轉起來，袁力體內一股洪荒野蠻的凶悍之氣呼嘯著沖了起來，他的眼珠驟然變得猩紅一片，一股無法遏制的怒意充斥全身，他渾身肌肉鼓起，慢慢的挺直了腰身。

　　他很堅定的對姬昊說道：「師兄，這棺材裡的，絕對不是人。」

　　姬昊皺起了眉頭，剛剛袁力的氣血變化他感知得極其清楚，袁力渾身精氣神驟然萎縮了一瞬間，然後一股可怕的怒意煞氣從他體內衝出，瞬間刺激他的精氣神膨脹了數十倍，將那股萎縮、萎靡的軟弱之氣沖刷得無影無蹤。

　　袁力的靈魂受到了某種壓制，但是姬昊完全沒能感受到這種壓制。

　　龐大猶如實質的神識緩緩擴散開，姬昊附著在袁力的長毛上，一縷縷若有若無的金色、銀色光輝在袁力的身邊隱現。姬昊傾盡全力的調動神識，一絲絲的搜索四周虛空中的異動。

　　最終，姬昊感受到了一絲微弱至極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精神威壓。

　　如此微弱的精神威壓，卻差點沒壓垮袁力？如果不是禹餘道人傳授的《混世經》激發了袁力骨子裡的桀驁不馴、戰天鬥地的狂暴精神，袁力甚至會被這股微弱的威壓逼得昏厥過去？

　　「有點古怪，小心為妙！」姬昊低聲的咕噥了一聲：「嗯，你且別動。」

　　悄悄祭出太極乾坤鏡，姬昊一道元氣噴了上去，太極乾坤鏡中一道銀色幽光噴出，籠罩在袁力的身上。袁力施展太陰遁法，配合太陰乾坤鏡中的太陰神光一起發動，他的身形頓時憑空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姬昊在自己的手鐲中翻了許久，這些年來經歷了若干次戰爭、廝殺，他搜羅了無數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搜尋了足足一刻鐘，姬昊掏出了一個木頭雕成的小木偶。這是盤羲世界一位木族祖靈製造的替身命偶，有諸般奇異之極的妙用，自身戰鬥力也足以和剛剛踏入巫帝境的人族巫帝相抗衡。

　　將幾塊盤羲世界的頂級木系晶石塞進命偶中，姬昊念誦一聲咒語，抖手將巴掌大小的命偶丟出。

　　隨後姬昊又在手鐲中翻了一陣子，掏出了許多的零碎物件一一填充晶石後丟了出去。

　　木族命偶一出手就放出一片茵茵綠光，巴掌大小的命偶凌空一晃，當即化為八尺高下。外表和活人沒什兩樣，唯獨皮膚和頭髮、眼眸呈淡綠色的命偶身體一沉，帶起大片細細的水泡向水洞底部沉去。

　　水洞深達千里，命偶下沉的速度並不快，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他才靠近到距離黑玉祭壇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他停下動作，懸浮在水中，低頭向黑玉祭壇上下打量起來。

　　姬昊捏了一個印訣，低聲念動咒語，命偶就雙手結了一個怪異的印訣，他身邊的水流劇烈的波動起來，命偶體內一道道極細的雷光湧出，伴隨著低沉的風雷聲，命偶的掌心中凝聚了一團水缸大小的紫色雷光。

　　「青木……破邪雷！」命偶嘴唇微微開闔，一個字一個字乾澀無比的說出了這一式的名字。

　　青木破邪雷，在盤羲世界的木族子民中，是最常用的戰鬥雷法。這種雷法若是在森林中發動，會引發森林中濃郁的青木靈氣不斷注入雷法中，動用自身一份力量，則能發出萬倍的雷霆威力，是極其實用的大威力雷法。

　　在水中施展開來，青木破邪雷自然沒有在森林中施展的時候那樣得心應手，但是五行相剋水生木，四周不斷有濃郁的水靈氣注入雷光中，原本紫色的雷光就逐漸多出了一絲幽藍色澤。

　　原本純粹的青木雷法，就憑空增加了一絲後天癸水陰寒之氣，雷法變得更加的陰柔內斂。

　　『嗤嗤』一聲響，命偶雙手向外一甩，雷光撕裂水波，狠狠向一口通體雕滿龍紋的龍棺砸去。雷光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到了龍棺上空不到三丈遠的地方。

　　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現在龍棺上空，大片寒氣騰空而起，人影右手一揮，命偶放出的雷光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無支祈的子孫越來越不成器，什麼烏龜王八全都放了進來！」人影乾澀沙啞的『咯咯』冷笑：「以他無支祈的實力，子孫後代怎麼差成這樣？莫非那群水猴崽子，都不是他的種？」

　　『嗤嗤』笑聲中，人影雙手一陣揉搓，命偶放出的雷光被他搓得稀爛，化為無數條極細的電芒消散在水中。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猙獰難看的慘白色面孔。

　　慘白色的面皮幾乎透明，人影的面皮上密密麻麻生了無數細小的鱗片，在他臉上勾勒出了奇異的紋路。他的面孔不似人，倒是好像蜥蜴和蛤蟆的綜合體，寬大的嘴巴幾乎撕裂了整張面孔，嘴唇是極其怪異的紫紅色。

　　「不是活人，只是一隻小小的木偶？」人影有點神經質的喃喃自語：「但是在我的勾魂沙面前，你躲多遠都沒用，沒用，沒用，真沒用的！」

　　人影『嗤嗤』的笑了幾聲，突然張開嘴，一片霧茫茫的沙礫呼嘯著向命偶噴了上去。

　　命偶身體一晃，被沙礫一卷，身體就驟然崩解成了無數細小的木屑。

　　附著在袁力長毛上的姬昊心臟突然一抽，冥冥中一股莫大的危機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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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蜮祖


　　水洞頂部，大片銀白色寒光驟聚而散，化為漫天光雨紛紛灑下。

　　點點寒光中，有大片紫紅色的沙礫帶著一絲絲淡淡的霧氣隨之飄落，一時間銀光、紅光紛紛灑落，好像無數櫻花冉冉飄散，端的美麗到了極致。

　　這無邊的美艷之光中危機四伏，附著在袁力長毛上的姬昊脫離出來，手持太極乾坤鏡放出大片寒光扭動搖曳，無數紫紅色的沙礫憑空湧出，不斷循著姬昊和命偶之間一絲冥冥中的聯繫攻了過來。

　　寒光閃爍，紫紅色的沙礫撞擊在寒光上炸起點點光暈，發出凍蠅撞窗紙的『啪啪』聲響。寒光扭動之間，紫紅色的沙礫不斷被挪移出去，但是綿綿不絕的沙礫不斷湧來，不斷落在寒光上。

　　「這老傢伙是……洪荒蜮祖，不是說，蜮祖早已隕落，蜮這一族群早已絕種了麼？」

　　袁力緊貼著姬昊，狼狽的看著四周呼嘯卷來的紫紅色沙礫，不敢脫離太極乾坤鏡的保護。

　　姬昊心頭一動，低頭向那黑衣人看了過去。

　　蜮，洪荒異種，誰也說不來這東西的本體是什麼模樣，只知道他喜歡藏身暗地裡，若是有人路過，他就從嘴裡噴射毒砂攻擊人的影子。

　　若是有人影子被他的毒砂擊中了，就會病患纏身，先是發燒寒顫，然後是嘔吐腹瀉，最終渾身痛苦難當，嚴重者會重病身亡，甚至連魂魄都會被毒砂消融。

　　巫殿的毒巫們對『蜮』這一族類非常好奇，常有巫殿的巫祭們嘰嘰咕咕的抱怨巫殿不能提供幾頭活的蜮讓他們研究一下蜮的毒砂究竟有多麼的奇妙和歹毒。

　　但是按照巫殿的秘檔，天地間最後一頭蜮應該在兩千多年前，被一頭饕餮當做食物吞了下去，從此再沒人見過一頭活的蜮，所以巫殿的巫祭們自然也就沒有了可以研究的對象。

　　但是沒想到，在淮河水眼的深處，姬昊能碰到蜮的始祖，天地間的第一頭蜮，被人稱為蜮祖的老傢伙。既然這老傢伙都活得好好的，那麼蜮這一族自然不可能絕種！

　　「老祖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隕落呢？」蜮祖『咯咯』笑著，張嘴又是一片毒砂噴了出來。

　　含沙射影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蜮的毒砂根本不需要碰觸到人的本體，只要讓人的影子，或者人留在某件物事上的氣息被毒砂噴中，人就會感染毒砂的毒性。

　　蜮的毒砂，頗有點人族巫祭遙空咒殺的味道，而且比起巫咒之力更加的詭秘莫測。

　　剛剛姬昊祭出木族命偶嘗試著攻擊龍棺，木族命偶上就沾染了姬昊的一絲氣息，蜮祖口吐毒砂攻擊命偶，毒砂就順著命偶和姬昊指尖的一縷氣機牽扯順勢攻擊了過來。

　　如果不是太極乾坤鏡妙用非常，太陰神光防護周全，姬昊怕是已經中了蜮祖的暗算。

　　眼下姬昊和袁力暴露了真身，蜮祖大口大口的毒砂不斷噴出，不多時紫紅色的沙礫帶著紅色霧氣團團包圍住了姬昊和袁力，無數沙礫不斷的噴來，『嘩啦啦』的撞擊在太陰神光上。

　　「洪荒蜮祖，你既然沒有隕落，也沒有斷子絕孫，你們藏在這水眼中作甚？」姬昊看著大口大口噴吐毒砂的蜮祖，冷冷的問了一句。

　　「老祖幹嘛告訴你？」蜮祖興奮得面孔都在抽搐，他手舞足蹈的笑道：「老祖憋在這裡都好幾千年了，看著這幾口棺材好不憋氣！嘿嘿，你想要從老祖這裡得到答案……求我，跪下求我啊！」

　　身體一晃，蜮祖帶起一溜兒水跡瞬間到了姬昊和袁力面前，他向姬昊做了個鬼臉，『嘶嘶』笑道：「或者，你放開這寶貝，讓老祖的毒砂噴你一臉，只要你中了老祖的毒砂後三天不死，你問什麼，老祖就回答什麼！」

　　姬昊皺了皺眉頭，他可沒有興趣品鑒蜮祖毒砂的威力。這種天地生成的異種，開天闢地後洪荒中誕生的生靈，誰知道他們都有什麼古怪的神通本領？姬昊可不想陰溝裡翻船，在這裡平白吃苦頭。

　　見到姬昊不吭聲，蜮祖就好像碰到了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滿臉放光的大笑了起來：「你不敢，你不敢嘗試老祖的毒砂！哈哈哈，你們知道老祖的威名，你們知道老祖的厲害！」

　　蜮祖有點瘋瘋癲癲的繞著姬昊和袁力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他蹦跳了好一陣子，突然冷下臉來，神色陰沉的盯著袁力上下打量了一陣子。

　　袁力『唰』的一下拔出了禹餘道人賜下的蟠龍棒，指著蜮祖喝道：「你看小爺作甚？」

　　蜮祖伸出細長黏稠，猶如毒蟲觸手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袁力：「哪，小傢伙，你是無支祈的兒子吧？好濃重的猴子腥味，老祖一嗅就知道！」

　　袁力抖手將蟠龍棒耍了個棍花，他冷笑道：「沒錯，我是無支祈的兒子，這又如何？」

　　蜮祖的臉繃緊了一下，然後終於按捺不住，他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這又如何？我要去告狀，哈哈哈，狀告無支祈的兒子……不，狀告無支祈勾結人族，出賣共工一族，我要讓無支祈那老猴頭好看！」

　　蜮祖興奮至極的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袁力怒吼道：「大家都是一般兒的身份，憑什麼他無支祈就能做淮河水神，在外面風光無數，還能享受無數人族供奉，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而老祖我，就要見不得人的藏在這水眼裡，整天陪著三口死氣沉沉的棺材？」

　　「什麼狗屁重要職司，什麼最最緊要的事情，什麼未來的首功，什麼以後重獎厚賜……老祖被關在這水眼裡……啊，和坐牢有什麼區別？」蜮祖厲聲長嘯道：「就算被人皇懲罰關在議政大殿前的囚室中，左右還有倒霉蛋陪著聊天哩，還能看到活物，但是在這裡……」

　　一聲長嘯，蜮祖兩眼突出，張嘴就是一道紫紅色的火光激射而來，狠狠打在了太極乾坤鏡放出的銀白色太陰神光上。

　　兩條朦朧的人影突兀的從蜮祖身邊竄了出來，那是兩條水波凝成的人形，是盤羲世界水族祖靈製造的命偶。兩條命偶一左一右衝到了蜮祖身邊，手中兩顆拳頭大小的金色雷火『嗡』的一下爆炸開來。

　　一團直徑千丈的金色光團裹住了蜮祖，一波波毀滅性的雷光不斷在這一團金光中翻滾沖擊，隱隱只聽到蜮祖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不斷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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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移花接木


　　兩顆雷火，來自玄都道人，是大赤道人親手採集九天之上庚金煞雷凝聚而成的雷火。

　　這樣的一顆雷火只要輕輕一震就能抹殺一尊人族巫帝，大赤道人更是以他無上神通，將雷火爆發後的威力禁錮在方圓千丈之內。

　　殺傷範圍可以波及上千里的恐怖雷勁，被強行禁錮在千丈範圍內，可想而知在這直徑千丈的圓形空間中，瘋狂翻滾衝撞的雷勁有多麼強橫，那是足以崩毀世界的毀滅力量。

　　金燦燦的光球表面流光溢彩，猶如黃金鑄成的光球厚重渾圓，表面不斷有淡淡的符籙化為一道道流光一閃而逝。這些符籙散發出莫名的玄奧氣息，代表了天地之間庚金煞氣最本源的道韻，以及最強大的殺傷力。

　　瞬息之間，數萬波雷勁沖擊在蜮祖身上，姬昊和袁力都無法透過金色光球看到蜮祖此刻的模樣，但是聽他淒厲的慘嚎聲就知道這滋味肯定不好受。

　　「人族小輩……果然和你人族先祖一樣陰險狠辣……可惜的是，老祖豈是你能輕易算計的？你今日，就試試自己造成的苦頭！」光球中，突然傳來了蜮祖淒厲的吼叫聲。

　　姬昊的臉驟然一抽，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血液流速憑空增加了數倍，一股莫大的危險氣息憑空來襲，姬昊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全身氣血猶如巨龍一樣奔湧起來。

　　『咔咔』聲中，姬昊的身體拔高到了三丈上下，通體筋肉虯結猶如一條條怪蟒在蠕動。混沌血液急速沖刷著血管，姬昊體內傳來了大江大河洪水泛濫時特有的『隆隆』聲。

　　無數團金色的雷火突然在姬昊的體內爆發開來，這些雷火無緣無故的憑空出現在姬昊體內，庚金煞雷剛猛霸道、銳利快捷，姬昊的五臟六腑被爆炸的雷火不斷轟擊，居然猶如銅鐘轟鳴般發出『咚咚』巨響。

　　一口鮮血噴出，姬昊大聲嘶吼，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恐怖。

　　最後一分餘力都從骨髓中壓搾出來，姬昊的身體再次拔高，伴隨著筋骨、肌肉劇烈的跳動撞擊聲，姬昊的身高拔高到了六丈上下，比他當日全力和耶摩殺一對戰時更加魁偉！

　　一道道混沌氣息從姬昊皮膚表面破體衝出，氣勁如龍吞吐不定，不斷的噴出然後又不斷的衝回身體，混沌氣息中隱隱可見金色、銀色二色光點急速閃爍，無數光點在混沌氣息中盤旋飛舞，猶如一幅複雜無比的星圖。

　　袁力被姬昊體內衝出的一道混沌氣息狠狠的撞了一下，全神戒備的他痛呼一聲，好似被流星撞擊一樣，大口吐著血被撞飛了數十里遠，差點一腦袋撞在了黑漆漆的洞壁上。

　　袁力不可置信的看著姬昊，他渾身噴湧出的混沌氣息何止萬條，單單一條氣息就能將袁力撞飛吐血，差點把他全身骨頭都給撞碎了，這上萬條混沌氣息若是一併發作……

　　激靈靈打了個冷顫，袁力嘶聲嚎叫道：「這只是外放的氣息……師兄，垚侯，姬昊大爺！你現在的肉體力量……你的巫力……你的修為……你這個怪物！和我相比，你才是妖怪！」

　　一團團憑空生出的庚金雷火就在姬昊的體內爆炸，一條條混沌氣息在姬昊五臟六腑和筋骨血肉中往來穿行，任憑庚金雷火狂轟濫炸，姬昊的身軀巋然不動。

　　甚至在庚金雷火的淬煉下，姬昊的五臟六腑氣息變得更加渾厚蒼遠，氣息更加的強大莫測，更有一層奇異的混沌光澤從五臟六腑的深處隱隱蕩漾了出來。

　　「蜮祖，好手段！」姬昊張口喘了一口氣，體內倒是不怎麼疼痛，但是一團團雷火不斷爆開，雷勁在五臟六腑中穿梭，姬昊覺得自己的腸子裡好像塞了十萬斤花椒一樣，酥麻得讓他難受到了極點。

　　「我有至寶護體，你是如何讓這雷勁反噬我的？」姬昊吐了一口金色電光出來，大聲吼叫了一聲。

　　「求我，求我我就告訴你……讓我毒砂噴你一臉，我就告訴你！」金色光球包裹中，蜮祖聲嘶力竭的嚎叫著：「啊，庚金煞雷，好歹毒的庚金煞雷！幸好老祖有移花接木的手段，不然老祖今天要慘！」

　　「還不止庚金煞雷！」姬昊瞪大了眼睛『咔咔』笑了起來：「等著瞧，還不只是庚金煞雷！」

　　剛剛姬昊丟出去了好些零碎玩意，兩頭水族命偶已經引爆了手中的庚金煞雷，眨眼間又是十幾頭盤羲世界祖靈製造的命偶從水中突兀的出現，各自抱著一顆威力極大的雷火衝進了金色光球。

　　庚金、癸水、乙木、丁火、己土，五種後天煞雷同時爆發，十幾團雷火紛紛炸開，原本金光燦燦的圓形光球驟然變得五彩流蕩，五種光芒急速閃爍，各色光流噴湧，足以刺瞎人的眼睛。

　　姬昊將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龐大的精血氣息在體內翻騰，肉體強度飆升到了現在的極致。他將第六重的九轉玄功全力運轉，身上的混沌氣息簡直猶如發狂的妖龍一樣瘋狂的盤旋飛舞，單單外放氣息就震得水洞不斷顫抖。

　　五彩雷火在五臟六腑中憑空爆了出來，姬昊眼球突出，劇痛讓他仰天長嘯，痛得他眼淚水都噴了出來。

　　雙手迅速結印，姬昊默誦師門秘傳的渡劫咒文，施展出了專門為了渡雷劫而生的避雷咒印。綿綿不絕的雷火在姬昊體內噴出，但是一部分雷勁被姬昊強橫得可怕的肉體硬生生吃下，一部分雷勁則是被避雷咒印強行壓制、平息。

　　雷火持續了足足一盞茶時間這才緩緩消散，渾身汗流浹背的姬昊緩緩喘了一口氣，默默的收了神通秘法，身形又恢復了正常體型。

　　光球散去，黑色斗篷被炸得稀爛，渾身破破爛爛猶如被人狂劈了三千刀，好些地方都露出了骨頭和內臟的蜮祖『嗷嗷』慘號著從光球中衝了出來。

　　情況淒厲異常的蜮祖茫然的看了一眼渾身上下一絲傷口都沒有的姬昊，他的眼珠『唰』的一下從眼眶裡跳出來有一寸多高。

　　「不可能！老祖天生的『嫁禍』神通……任何人只要傷了老祖，老祖就能把一半的傷害直接送去他身上！這是老祖的天賦神通，管你什麼先天後天至寶靈寶都難得抵擋！」

　　「這移花接木的嫁禍手段，老祖依仗他擊殺了無數強敵……怎麼，你，你，你沒事？」

　　姬昊晃了晃脖子，猛地拔出了太極神鋒，一言不發的踏著七星步向蜮祖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