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 巫神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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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活的執念


　　「此乃禁地，沒有族長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就算是人皇，也不能！」

　　幽深的甬道中，兩名身披黑色龍皮軟甲，手持眉毛一樣線條秀氣的長刀，面帶精悍之色的中年男子擋在了姬昊的面前。他們橫刀，側身，身體蓄力，雙眸如撲殺獵物前的猛虎死死盯著姬昊。

　　若是姬昊再敢上前一步，他們將全力出手。

　　「帝舜就在這裡，我乃垚侯姬昊，我要去見你們石龍族長。」姬昊沉聲道：「讓開道路！」

　　帝舜身穿整套的人皇冕服，身後甬道中滿是身披重甲、站得整整齊齊的人族甲士。這些戰士來自帝舜自家部族，是帝舜身邊最可靠的血裔親族。

　　攔路的中年男子不再吭聲，他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白皙的面皮上突然冒出了一條條獸紋，伴隨著低沉的呼吸聲，他們的面孔迅速變成了黑色的猛虎頭顱。

　　姬昊的眼角劇烈的跳動了一下——這是在南荒都屬於旁支的獸巫一脈的巫法。

　　挑選最強大的猛獸精魂，以巫法將其和人族少年相融合，在少年的成長過程中就能逐漸得到猛獸精魂的加持，力量、敏捷、反應、生命力各項指標全都能超越人族極限。

　　因為在成長過程中，人族少年的靈魂隨時會受到猛獸精魂的威脅，隨時可能被獸魂吞噬，成為一頭半人半獸的怪胎，所以這門獸巫秘法被祝融一族下令封凍，除了極少數未開化的山野獸巫部落，其他底蘊足夠的大部族除了訓練心腹死士，極少使用這門秘法。

　　眼前帝舜所謂的人族暗衛的族人，他們悍然就在自己身體內封印了猛虎精魂！

　　『嗡』的一聲響，兩名中年男子手中長刀噴出一縷縷黑色銳氣，刀鋒上浮現出了無數密密麻麻猶如螞蟻的黑色符文。隨著長刀的異變，四周石壁中有一縷縷黑氣不斷湧出，快速被兩柄長刀吸納。

　　「極陰煞氣，陰鬼入體。」姬昊陰沉著臉看著兩個中年男子，他們不僅僅在自己身體內封印了危險的猛獸驚魂，日常的主修巫法更是歹毒狠戾、對自身壽命耗損極大的陰鬼煞氣一類的巫術。

　　這種巫術殺傷力極大，但是修練時一旦稍有不慎就會被陰鬼吞噬了全身精血，比獸巫一脈的精魂危險性還要大得多。

　　這兩個傢伙，走得是最極端的死士路線！

　　「讓開！」看了一眼兩個眼眸都變成慘白色的中年男子，姬昊不再浪費時間，他長嘯一聲，身體向前一傾，雙手帶起條條殘影按在兩人胸膛上，掌心一吐，一股陰柔至極的力道猶如破堤洪水無聲無息的湧出。

　　兩個中年男子都是巫帝級的修為，而且他們修練的是極其極端的大威力巫法，雖然只是剛剛踏入巫帝境界，但是他們的實際戰鬥力堪比普通高階巫帝。

　　但是姬昊掌心湧出的力量卻猶如天崩一般勢不可擋，兩人立足不穩，被姬昊發出的力量硬生生逼得向後連連倒退，一連退後了數百丈。

　　數十名站在他們身後，同樣身披黑色龍皮軟甲的暗衛被兩人一撞，數十人同時發力想要擋住他們的身體，卻依舊被姬昊發出的雄渾力量推得向後退去。

　　踉蹌著倒退了數百丈，數十名身體擠成一團的暗衛還沒來得及站穩腳步，一股可怕的刺骨陰寒爆發出來，『呼』的一下一道寒光從他們體內閃出，他們的身體同時被凍在一塊通體幽藍微微帶著一絲銀色閃光的玄冰中。

　　『咔咔』聲中，玄冰內隱隱有無數條玄奧至極的白色道紋閃過。

　　這代表著這團玄冰並非普通冰塊，而是蘊藏了天地大道法則，非大神通或者某些珍稀罕見的天地神火、天地靈炎才能破開。

　　甬道內往來奔走的人群駭然停下了腳步，和這些身披軟甲的戰士不同，這些往來奔走的人們是暗衛一族的『文明種子』，他們或許都有著淵博的知識、腦子裡記載了無數的信息，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能極大的提升一個部族的整體文明水平，但是他們的戰鬥力差得一塌糊塗。

　　「徹底封鎖此處，亂走亂動者……」帝舜繃著臉，運足巫力緩緩開口。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迸出了最後一個字：「殺！」

　　『亂走亂動者，殺！』

　　換成平日裡的帝舜，他不會下達如此殺氣騰騰的命令，白石山中暗衛一族的族人，不見得個個有罪，個個都勾結了域外天魔，個個都是內奸。平日裡的帝舜總會給這些人一個分辨的機會，經過仔細的審訊後才根據他們的罪名定罪。

　　但是今天，帝舜很憤怒，更加彷徨。

　　他有點亂了分寸，唯恐有更多不可控的事情發生，所以他下達了如此凶煞的格殺令。

　　一隊一隊的帝舜親衛快步衝了進來，他們闖入一間間密室，封鎖一條條甬道，接管各處的巫陣禁制，並且布置新的巫法禁制，將暗衛所在的這一處山谷封鎖得密不透風。

　　姬昊為首，帝舜緊隨其後，後面跟著上千名實力強悍的帝舜親族戰士，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闖過甬道。

　　沿途不斷有暗衛一族的戰士出面攔截，但是所有人都被姬昊用太極之力凝聚玄冰封禁起來，沒有一人是姬昊的一招之敵。

　　『轟』的一聲，姬昊一腳踹出，甬道盡頭那間天圓地方的殿堂大門本來是半開半掩的，結果門戶被姬昊一腳踹開，門扇劇烈運動帶起一道狂風，吹亂了殿堂中眾多正在忙碌的暗衛一族族人的鬚髮。

　　所有忙碌著的人紛紛抬起頭來，愕然的看著姬昊。

　　自從有了人族暗衛，自從這處據點建立起來，從沒有人膽敢、從沒有人能夠闖入這裡一步，更不要說像姬昊這樣暴力的踹門了。

　　石龍老人坐在那塊銅板上，若無其事的向帝舜打了個招呼：「舜，有一段日子沒見了。嗯，你臉色不太好，可是生病了麼？你可是我人族人皇，萬萬要保重身體才是。」

　　帝舜緩緩上前了幾步，抬頭看著石龍老人沉聲道：「理由！」

　　石龍老人看了看姬昊，再看看帝舜身後迅速向四周擴散開的精銳戰士，他看看站在身後的兩名青年，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我的壽命不長了。雖然你，還有你之前的幾位人皇，極力為我尋來了各種延壽的珍稀之物。東海的火棗、南荒的金梨、北溟的碧藕、西荒的玉芝……」

　　搖搖頭，石龍老人沉聲道：「但是我知道，我活不了幾年了……我想繼續活下去，永遠的活下去。」

　　看著帝舜，石龍老人攤開雙手，輕輕的說道：「我怕死，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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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快刀亂麻


　　帝舜默然。

　　殿堂內鴉雀無聲，好些正執筆抄錄的暗衛震驚的抬起頭來，看向了石龍老人。

　　好些在這裡抄錄了一輩子的典籍，手臂穩如泰山，從未有一字出錯的暗衛心情激蕩，手指微微一晃，就在龍皮卷軸上留下了一條條難看的劃痕，平白無故的報廢了數千丈卷軸。

　　人，生而有各種欲望，權力、金錢、土地、女人……但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對於生的渴望，對於死的畏懼，就成了最終極的欲望。

　　石龍老人活了很多年，他最少服務了五任人皇。他不僅是活得長，活得久，他的腦子還記下了無數的秘檔、無數的知識，甚至可以說，他一個人就是一部活著的人族文明寶庫。

　　人族的機密，沒有他不知道的；人族的隱私，沒有他不曉得的；人族辛苦收集來的，關於盤古世界的諸般情報，也沒有他不清楚的。

　　石龍老人對人族而言太過於重要，他遲遲無法踏入巫神境，所以歷代人皇想方設法的為他延壽，天南海北諸多延壽的奇珍全都搜刮了過來，為他延續了一年又一年的壽命。

　　但是石龍老人太老了，他不像燭龍晷那樣擁有燭龍血脈，天生就壽命綿長，他的本體畢竟只是一個人類，一個限於巫帝巔峰無法再前進半步的人類。哪怕有再多延壽的藥物，他的身軀依舊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襲，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我本以為，如你這樣的智者，已經看透了生死。」帝舜過了許久許久，才帶著一絲驚訝說道：「畢竟，生死之間的恐怖，好些人族最普通的戰士都看得很清楚。」

　　深吸了一口氣，帝舜抬起頭來看著青黑色的穹頂，看著上面一道道垂下的光柱喃喃自語道：「起碼，無數人族戰士披上甲冑，帶著兵器，前往赤阪山迎戰異族的時候，他們是不懼生死的。」

　　搖搖頭，帝舜低下頭，看著那些鴉雀無聲的暗衛喃喃道：「起碼，面對洪水，面對水族的那些大妖小怪，我們人族治水的兒郎們，也是在用命去拼。」

　　「他們沒你這麼聰明，甚至好些人渾渾噩噩的，好些年輕人呵，你讓他們學著寫字就好像受刑一樣難受。他們不懂什麼大道理，他們真的不知道什麼大道理。」

　　「只是呢，異族想要殺他們的父母，凌辱他們的姐妹，搶占他們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土地，他們就能挺起胸膛去和異族拼命；共工氏為首的水族，想要用洪水傾覆整個人族，讓人族成為水族的奴僕，所以他們就拎著腦袋去和水族玩命。」

　　帝舜輕輕的搖著頭：「我們人族，多得是不要命、不怕死的好漢子。」

　　苦澀的笑了幾聲，帝舜看著石龍道人乾聲道：「唯獨沒想到，被稱為人族最有智慧的您……」

　　「我怕死，這很丟臉麼？」石龍老人微笑著，笑容清澈如水，神色中不見任何的掙扎和猶豫，他的目光深邃而澄淨，一如剛出生的嬰孩一樣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雜質。

　　姬昊看著石龍老人的眼睛就知道，石龍老人已經『想通了一切』。

　　不愧是有大智慧的人，他已經看破了一切，想通了一切問題，哪怕他選擇的道路是錯的，他同樣達到了心無旁騖、心明如鏡的境界。

　　「我怕死，因為我活了太長的歲月。我怕死，因為我懂得太多太多。我怕死，因為我是人族最能欣賞生命的人。我怕死，因為我是人族最能領悟世界之美的人。」

　　「我想活著，如此我能看盡這世界的山山水水；我想活著，如此我能看遍各地的日升日落；我想活著，如此我能看到各地的雲聚雲散；我想活著，如此我能欣賞到不同的春花冬雪。」

　　「我懂得太多，然後我發現，我懂的東西越多，我不懂的東西就比懂的多出百倍、千倍、萬倍……帝舜，你知道盤古世界有多少種石頭？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種蟲子？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種游魚？」

　　「這，只是一個盤古世界，單單一個盤古世界，就花費了我這麼漫長的歲月，都沒能弄清他所有的奧秘！而更有人對我說，盤古世界在茫茫混沌中，只是無數世界中的一個。」

　　「我想要見到那些世界，我想要欣賞那些世界的風花雪月，我想要在那些世界的參天巨木下飲酒書畫，我想要在那些世界的星空下漫步行走……我更想要在那些世界品鑒他們的美人了，將我的血脈散布四方！」

　　「我不能忍受，我還有這麼多的精彩沒有見過，沒有經歷過，還有這麼多的知識不為我所知，就此化為一蓬黃土，一具腐爛的屍體……就算有無數的子孫後代會年年向我獻祭，將我供奉為祖靈，那又有何用？」

　　「所以，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人族！」帝舜苦笑著點了點頭：「我早就應該明白，能夠對我身上的六件巫寶的弱點如此清楚，能夠提前煉製好對付蒼生社稷圖的人，整個人族，唯有你，只有你，只能是你！只是，我不願意相信！」

　　石龍老人鎮定的看著帝舜，他緩緩從銅板上站起身來，他長長的頭髮和鬍鬚一根根的抖散開，長有幾近十丈的長髮和鬍鬚被一股無形的風托著，圍著他輕輕地晃動。

　　「不願意相信？」石龍老人笑得很是風輕雲淡，他向身後兩名青年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讓老夫做點讓你相信的事情吧……看來影尊、色尊、欲尊三位都失敗了，難不成人皇身上還有老夫都不知道的秘密？不過，兩位尊者，這似乎正是你們期盼的結果？」

　　兩位青年笑了起來，他們連連點頭齊聲笑道：「妙哉，那麼你們人皇的靈魂，就看我們誰先得手了！」

　　石龍老人『呵呵』大笑，他猛地用力一拍手，殿堂上空無數寶珠一陣奇光閃爍，一股龐大的巫力波動從天而降，一條條人影憑空冒了出來。

　　這些人起碼有上萬人，他們身披重甲，眸子裡閃耀著五彩奇光，手持利刀一聲不吭的向帝舜帶來的親衛衝殺了上去。

　　石龍老人更是一聲長嘯，滿頭長髮化為一條條刺目的流光當頭向帝舜和姬昊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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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天魔手段


　　石龍老人心頭有障礙。

　　或許正是因為他知道得太多，所以他不知道的也就更多，無數的『無知』堆積在他心頭，就化為厚厚的屏障，擋住了他超脫巫帝境的那一步。

　　很多年前他就是巔峰巫帝，而且是人族數一數二的巔峰巫帝，但是人皇寶座都更換了好幾任主人，他依舊是巔峰巫帝，修為沒有半點進步。

　　同樣是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他這個巔峰巫帝一出手就氣象萬千、恢弘龐大。他的每一條髮絲上都有無數條極細的符文閃爍，每一條髮絲上附加的符文都迥然不同，水火風雷、毒氣沼澤、寒冰強光、黑霧幻影……

　　姬昊抬頭看向石龍老人，感覺他不是在和一個人戰鬥，而是有上千個、上萬個巫帝同時向他出手。這些巫帝修練的巫法神通各自不同，每一個人都在傾盡全力向他發出了致命一擊。

　　「駁雜……不精！」姬昊仰天長嘯，大聲吼出了石龍老人最大的缺陷。

　　石龍老人身體一抖，他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驟然變得渾濁不堪，姬昊一聲大吼正好觸動了他心頭最要緊的那一處地方，他的心瞬間亂了。

　　無數髮絲相互激蕩撞擊，帶著刺耳的嘯聲眼看就到了帝舜和姬昊面前。

　　姬昊放聲大笑，他雙手輕輕一拍，『嗡』的一聲響，他的十指帶起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光粉，好像有無數細小的光點從他的十指中噴出。金色的光點圍繞著他的指尖盤旋飛舞，漸漸凝成了一朵透明的金色蓮花。

　　清脆悅耳的鳥鳴聲從金色蓮花中傳來，一隻隻拖拽著長長的、華美的尾羽，羽毛富麗堂皇猶如鳳凰的極樂鳥從蓮花蕊中盈盈飛出，這些鳥兒歡快的叫著，盡情的張開翅膀，炫耀著自己羽毛的華美和燦爛。

　　方圓百里的殿堂被一縷縷瑰麗的金光充滿，空氣中飄蕩著花草果木自然的清香，耳邊是清脆悅耳讓人神魂動蕩、催人欲睡的鳥鳴，眼前更有無數金色的半透明蓮花瓣冉冉飄落。

　　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梵唱聲從半空中響起，在場的人都聽到了那恢弘壯大的誦經聲，但是沒人聽得懂這梵唱聲究竟在說什麼——畢竟在帝舜這個年代，『梵唱』這種物事根本還不應該出現，卻被姬昊動用前世的手段讓他提前冒了出來。

　　一聲聲威嚴寬厚的聲音在石龍老人的心頭響起，在殿堂中所有暗衛的心頭響起，在那些目光呈五彩迷離色的精銳戰士心頭響起。

　　石龍老人的身體一震，他所有的髮絲驟然凝滯在半空中不再動彈；殿堂中的所有暗衛同時露出淡淡的微笑，這些長年累月專門負責抄錄龍皮卷軸的暗衛們並無太強的戰鬥力，被姬昊施展的秘法一摧，他們就紛紛栽倒在地睡了過去。

　　對於那上萬名身披重甲，已經被域外天魔附體的暗衛戰士而言，姬昊施展出的梵唱聲就成了他們的勾魂魔音——盤古鐘懸浮在姬昊頭頂，姬昊手指輕輕扣動盤古鐘，細微的鐘鳴聲混入了梵唱聲中，悄然轟向了這些暗衛戰士。

　　上萬精銳戰士同時口吐鮮血，他們眸子裡噴出五彩火焰，面孔扭曲猶如厲鬼。

　　「該死的東西！石龍，你該死！」姬昊面帶微笑，嘴裡的聲音卻淒厲猶如萬年幽魂的慘嚎。

　　這些精銳戰士雙眸噴火，瞬間燒熔了他們的眼眸，透過他們空蕩蕩的眼睛，姬昊驚怒交集的發現，這些暗衛戰士的血肉精氣早已被附體的域外天魔吞噬一空，他們如今身軀只剩下了一具空蕩蕩的皮囊。

　　雙手結印，施展道門降魔大神通，姬昊怒喝一聲，雙手重重拍在了盤古鐘上。

　　一聲鐘鳴驚天動地，殿堂內所有桌案上的龍皮卷軸、所有桌案同時崩解，化為無數碎片四處飛舞。

　　上萬被附體奪舍的精銳戰士身上甲冑轟然崩潰，他們的皮膚裂成了寸許大小的碎片，露出了體內一縷縷扭曲的五彩光焰。盤古鐘聲聲轟鳴，這些五彩光焰劇烈的蠕動著，猶如颶風中的燭光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這是我族的無上秘功！」石龍老人身邊的兩個青年男子看著姬昊異常震驚的嘶聲怒吼：「你怎麼學會了我族的秘法？你，你……難不成，你不僅僅是戰退了影尊他們三個……」

　　姬昊雙眸中金銀二色奇光閃爍，他冷聲喝道：「我不僅僅是鬥敗了他們三個，我還吞噬了他們的本源烙印，他們所有的一切知識、一切經歷，都被我奪取了。」

　　兩個青年男子相互望了一眼，他們同時怒嘯一聲，左邊一人身體一震，皮囊驟然炸成了無數條五彩煙火噴灑出來，從崩潰的皮囊中，一尊通體金燦燦有三頭八臂、周身披掛著諸般瓔珞寶珠的人影冉冉浮現。

　　右邊一人同樣長嘯一聲，皮囊炸成粉碎後，從他的皮囊中衝出了一條體長百丈，通體雪白如銀的巨龍。這條巨龍的上半身是人影，下半身為龍體，上半身的人形是四面六臂，六條手臂分別手持一柄長矛怒視姬昊。

　　姬昊的瞳孔一凝，這兩個傢伙，他們居然都和影尊一樣，是超脫了色相，達到了本相變化的大能。

　　「好得很，就讓我來試試你們的手段！」姬昊放聲大喝，頭頂盤古鐘、太極乾坤鏡同時祭出。盤古鐘放出道道混沌之氣將他和兩個域外天魔籠罩在內，太極乾坤鏡放出大片迷離神光遮擋住了外人視線。

　　等得漫天都是清光奪目，沒人能看清戰團中的影像時，姬昊毫不猶豫的祭出了五彩圓鼎，將其化為一團五彩漩渦，趁著兩條域外天魔不注意的功夫，將那半龍半人的魔尊一傢伙裹了進去。

　　不容另外一尊三頭八臂的魔尊救援，姬昊手持太極神鋒團身衝了上去，對著魔尊就是一通猛砍猛殺。

　　和平日裡直來直去的劍勢不同，今日姬昊揮劍之時，身邊有無數重幻象綿綿而生，他的劍勢也是忽隱忽現讓人看不清楚，一不小心就會挨上他一劍。

　　姬昊已經開始嘗試將域外天魔的諸般秘法神通融入自家道法中，域外天魔的道固然是旁門邪道，但是威力非同小可，固然不能作為根本大道，卻也能作為證道的輔助法門。

　　石龍老人終於回過神來，他厲聲吼道：「小兒無禮，你焉敢教訓老夫？」

　　石龍老人正要繼續向姬昊出手，一聲長嘆傳來，帝舜已經擋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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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永無太平


　　石龍老人很強。

　　但是面對帝舜，他一招敗北。

　　作為暗衛首領，負責保存人族文明火種，守護人族傳承，暗衛一族每人身上都背負著極其可怕的靈魂血誓。帝舜只是站在石龍老人面前，任憑石龍老人全力向他攻了一招。

　　帝舜毫髮無損，石龍老人吐血崩潰，本命巫星轟然崩解，四肢百骸盡成粉碎，只剩下最後一口本命精氣勉強撐著，維持著他的一線生機。

　　「這血誓，果然是厲害。老夫，老夫琢磨了這麼多年，用盡了這麼多法子，居然還制不住他。」石龍老人癱倒在地，一邊大口吐血，一邊看著帝舜慘笑：「我其實，只想活下去，這點要求，很過分麼？」

　　「若有可能，我也希望您老能一直活下去。作為人族最有智慧的人，我們都不願意失去您。」帝舜單膝跪在石龍老人身邊，扶起他的上半身，讓他斜靠在自己的身上。

　　左手貼著石龍老人的後心，帝舜將自己的本命精血生氣不斷注入石龍老人體內，維持著他的活力：「但凡您有任何要求，我們傾盡全力都會做到。但是您選錯了路，您真不該答應這些域外天魔的要求……您看，他們將您的子孫當做食物！」

　　帝舜指了指地上那些殘破的甲冑。

　　姬昊一擊摧毀了上萬被域外天魔附體的暗衛戰士，將那些域外天魔盡數擊殺。但是那些暗衛戰士已經被吞噬了精血骨肉，只剩下了一具空蕩蕩的皮囊，死得不能再死。

　　這些暗衛，都是石龍老人一族的族人，是他的子孫後裔。

　　石龍老人看著那些甲冑碎片，眼角突然有一顆冰冷的眼淚滑落，他呆呆的說道：「是啊，這麼多好孩子，他們原本不會死的。為什麼我會，我會答應和這些魔頭合作呢？」

　　「青松，他剛剛成親三個月。」

　　「小六兒，他剛剛和隔壁家的女娃訂親。」

　　「還有七豬兒，他最喜歡吃燒野豬耳朵，前幾天他還帶人去白石山裡，抓了好幾頭大野豬回來。這些娃娃，都是好娃娃啊，是我人族的未來啊，為什麼我會答應，讓那些魔頭附在他們身上？」

　　「我是真的怕死。」石龍老人艱難的抬起頭來看著帝舜：「尤其啊，我是你們這些娃娃的老師。你前面那幾個娃娃，還有你，帝舜，你們都在我門下學過東西。可是我這個老頭子啊，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成就巫神破空而去，就留下老頭子我一個人……」

　　「我是真怕啊，我雖然知道很多東西，知道很多你們不知道的東西，但是我不知道的東西更多。」

　　「我死了以後，我會去哪裡？」

　　「我死了之後，我還是我麼？」

　　「世上真有輪迴，真有轉世？」

　　「若干年後，我是否還是我？」

　　「我這一生，有過我最喜歡的女人，有過我最喜歡的兒子、女兒，也有過我最喜歡的孫兒孫女……我的牽掛這麼多……若是我死了之後，他們會是什麼樣子？我最愛的女人啊，如果真有輪迴轉世，我是否還會認得你？你是否又會認出我？」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其實單純死亡並不可怕，老夫害怕的是各種牽掛放不下。放不下，就有心障，有心障，就有痴迷，有痴迷……就有絕大的恐怖。」

　　石龍老人呆呆的看著帝舜，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但是，還是不對，老夫現在想想，就算老夫再怕死，也不至於和這些魔頭廝混在一起。老夫這就要死了，所以腦子裡突然明白了，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帝舜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凌厲的凶光，他沉聲道：「您……想起了什麼？」

　　石龍老人呆了許久，他艱難的抬起手來，在自己的額頭上敲了敲：「有人，抹掉了我的一些記憶……真，真可怕……呵呵……老夫自詡也是神通廣大，尤其各種陰魂巫法也是精通的……向來，向來……只有老夫在別人的靈魂上做手腳……想不到，老夫居然被人下了手段還沒察覺。」

　　「這是，嗯，這是……呵呵，老夫都要死了，終於想起來了。」

　　「老夫最小的、最小的孫女兒，那一天，她帶回來了一朵蓮花。」石龍老人嘴角抽搐著看著帝舜：「很罕見的品種，一朵金色的蓮花，八十一瓣，花瓣上有七彩光芒。老夫從未見過這種蓮花，所以將他種在了一個玉缽中日夜品鑒。」

　　「於是，就有人告訴我，他有無上法門、無邊神通，可讓我超脫生死，跳出五行紅塵。」

　　「可是，那人是怎麼告訴我這話的呢？老夫怎麼就信了呢？老夫怎麼就……那些域外天魔，他們是怎麼找到老夫的呢？」

　　石龍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大口大口的鮮血不斷的從他嘴裡流出，很快就有細小的內臟碎片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他艱難的看著帝舜，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掌輕輕的拍了拍帝舜的面頰。

　　「還記得，當年你被送到老夫門下學習農桑漁牧諸般民生之術……你才是一個三歲的娃娃……舜啊……小心，一定要小心……我們人族受天道氣運青睞，所以我們人族永無太平之日……群狼環伺……虎豹豺狼……太多了……」

　　石龍老人的身體微微一抽，他的身體急速的冰冷僵硬，生命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他的身體。

　　帝舜呆呆的扶著石龍老人，低聲的自言自語：「因為我們受天地青睞，所以我們就永無太平。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那些虎豹豺狼……」

　　慢慢放下石龍老人的屍體，帝舜緩緩站起身來，他的眼眸變得通紅一片，身邊無數條紫氣瘋狂舞動，偌大的殿堂劇烈的顫抖著，一道道無形的颶風憑空而生，不斷攪動空氣發出淒厲的鬼哭狼嚎聲。

　　「我人族永無太平之日？那，你們也休想有太平之時！」帝舜咬牙切齒的抬起頭來，向著殿堂頂部嘶聲的怒吼：「我人族永無太平，你們也休想有一日太平！你們對我人族做的一切，遲早我們會一一還給你們！」

　　『嗤嗤』聲響，石龍老人的屍體突然燃燒起來。

　　伴隨著細微的聲響，石龍老人的屍體迅速燃燒一空，一朵巴掌大小的金色蓮花虛影裹著一條若有若無的人影疾衝而起，一個閃爍後就要裂空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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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石龍的魂


　　帝舜看得清楚，那一朵朦朦朧朧的金色蓮花中，不過三寸高下的人影，正是石龍老人。

　　有人算計了石龍老人不提，還要掠走他的靈魂！

　　換成普通人的靈魂，自然不值得這樣大動干戈，但是石龍老人是什麼人？他是人族暗衛首領，侍奉過好幾任人皇的老人，他的腦子裡包容萬象，人族所有的知識、所有的文明，全都在他的腦袋裡裝著。

　　單單是知識也就罷了，能夠布下這樣的驚天手段算計石龍老人的人物，他怕是也看不上人族那些『粗淺』的知識、『渺小』的智慧。

　　但是石龍老人掌握了人族一切的機密。

　　包括蒲阪的護城大陣結構，人皇身上諸般功德靈寶的弱點，乃至人族各大最頂級的部族的隱私……那些曾經出過人皇的大部族，比如說有熊氏、神農氏、燧人氏、伏羲氏、顓頊氏等等，他們這些部族的很多機密，也都記載石龍老人的腦子裡。

　　這些機密對人族異常重要，每一條機密都堪稱人族的一處死穴。

　　若是有人將石龍老人的靈魂劫走，從他靈魂中搾取諸般機密的話，人族就好像一個赤身露體的嬰孩，在外人面前再無任何秘密可言，所有的弱點也都暴露於人眼前。

　　帝舜怒聲長嘯，他周身紫氣瀰漫，化為一張厚重的紫色華蓋向那朵金色蓮花籠罩了下去。與此同時，紫色華蓋中四色光芒驟然一閃，對應地水火風的黃、藍、紅、青四色光芒湧現，四條光龍從紫色華蓋中衝了出來，張開大嘴向金蓮咬了上去。

　　更有一道茫茫氤氳之氣從紫色華蓋中沖天而起，氤氳之氣中包裹著一座造型奇異的青銅色古鐘——這口鐘和通體渾圓的盤古鐘不同，他造型扁圓，上銳下豐，猛一看去，卻好像一個立體的『人』字懸浮在帝舜頭頂。

　　這口造型奇異、線條流暢優美的青銅古鐘上無數人影閃爍，有人在耕地，有人在打魚，有人在織布，有人在狩獵。光影一閃之間，卻好像有無數人漫長的一生都在人眼前晃過一般，奇異瑰麗，給人無限的震撼和感動。

　　虛空中，有一冷冽卻清澈的聲音悠悠傳來。

　　「天地開闢，盤古身隕，其肉身化為祖龍，其魂魄化為鳳祖，其血脈分化為人族，由此盤古三族出現於天地之間。天地有感，龍皇鐘、鳳皇鐘、人皇鐘三件開天闢地功德靈寶應運而生。」

　　「傳人皇鐘聚集人族信念，凝聚天地氣運，有無窮妙用，有無上威能，卻少有人親眼見過。今日能親眼目睹人皇鐘，倒是幸運！」

　　隨著這人慢悠悠的說話，四條光龍狠狠的撞在了金色蓮花上，撞得光雨四濺，悠長的龍吟聲震得殿堂劇烈的顫抖，好些昏睡倒地的暗衛被震得飛起，狼狽的飛出去了數十里遠。

　　金色蓮花紋絲不動，帝舜的全力一擊沒能對這金色蓮花造成任何的傷害。

　　帝舜長嘆一聲，他雙目充血，雙拳如流星狠狠砸向了人皇鐘。通體青銅色的人皇鐘微微一晃，一圈圈青色光紋迅速向四周擴散開來。

　　在場所有人的耳朵沒能聽到半點兒聲音，但是在眾人的心頭卻有無數人族的吶喊聲猶如雷鳴一般爆發開來。

　　『呼、呼、呼』，瘋狂的吶喊聲、怒吼聲混雜著讓人血脈賁張的狂野熱力流轉全身，正在盤古鐘的封鎖下和兩尊域外天魔鏖戰的姬昊突然覺得渾身力量憑空增加了一倍有餘，尤其是思維變得敏銳了數倍，一招一式更加渾然天成毫無瑕疵。

　　金色蓮花驟然僵硬在半空，大片光幕在金色蓮花四周擴展開來，眨眼間就化為千里大小。

　　無數人族先輩在盤古世界掙扎求存的影像在光幕中出現，他們鬥野獸、殺猛禽、燒荊棘、除長草，他們從一片荒蕪的土地上建起大小不等的村落，他們在深山老林中點燃文明的篝火。

　　暴風中，雷霆中，無數人族先祖大聲吶喊著，大聲哭泣著，揮動著最簡陋的石頭和木棒，拖著瘦削乾癟的身軀，和那些神力驚人的非人存在瘋狂毆鬥。

　　湍急的洪水中，瘦削的軀體連在一起，組成了血肉的城牆。

　　瘋狂的泥石流中，他們用肩膀頂住了瘋狂砸下的巨石，護住了身後的幼子。

　　肆虐的野火中，他們張開嘴朝著滔天的火焰發出絕望的怒吼，前所未有的力量從他們體內迸發出來，他們口吐颶風，吹散了野火。

　　突襲的妖獸闖入了村落，利齒和爪子撕裂了族人的身體，依舊是那些乾癟矮小的人族先民，他們激蕩血脈，迸發出強橫的力量，揮動著最簡陋的兵器，衝上去將那些妖獸撕成了碎肉。

　　戰天，鬥地，血脈繁衍！

　　無數人族先民的影像在光幕中浮動，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慷慨激情，最終匯聚成一團可怕的力量裹住了金蓮，狠狠的向內一壓。

　　一股莫名的信息從人皇鐘內擴散開來，在場的所有人心頭都浮現出了一個清晰的念頭。

　　「在這遍地荊棘、豺狼虎豹環伺的世界，活下去很不容易。但是所有人族的子民，頭頂蒼天、腳踏后土的人族後裔，一定要精彩的活。」

　　「妖要殺我，我就殺妖。」

　　「怪要吞我，我就屠怪！」

　　「神要欺我，我就戮神！」

　　「吾等是盤古血脈，天地之間當有我人族一片立身之地！」

　　『咔嚓』聲中，金蓮粉碎，石龍老人的靈魂被帝舜一把抓了回來。人皇鐘傲然浮在帝舜頭頂，所有人的心頭，依舊迴蕩著那來自洪荒遠古時代，人族先民發自靈魂深處的嘶吼聲、哭泣聲。

　　「人皇鐘，不可輕動。」帝舜沉沉說道：「歷代人皇，從無人敢輕易驅動人皇鐘，故吾被外魔所趁！」

　　「然，石龍老人，我人族長者，縱使走錯過路，也不能交由你等帶走。」

　　帝舜抬起頭來，看著頭頂虛空沉聲喝問：「敢問尊下何人？今日之事，我人族定然要和你討一個交待！」

　　虛空澄淨，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轟』的一聲巨響，盤古鐘微微震蕩了一下，姬昊喘著粗氣顯出了身形。兩尊實力堪比影尊的域外天魔已經被五彩圓鼎吞沒，他得以抽身而出。

　　「藏頭縮尾，莫非尊下是屬王八的？」姬昊可沒有帝舜的口德，一出口就直接謾罵出聲。

　　虛空微微一蕩，一隻金燦燦的手掌帶著隆隆雷鳴聲向姬昊當頭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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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寂滅和生命


　　金色的手掌大小和常人手掌相仿，通體金燦燦宛如赤金鑄成。

　　一層柔潤如寶珠的光芒覆蓋在手掌上，輝煌威嚴，隱隱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氣息。小小的手掌當頭向姬昊拍下，速度倒也不快，卻讓姬昊有一種避無可避的感覺。

　　那就好像整個天地都塌縮成了和姬昊身形相仿的殼子，他的身體被禁錮在厚厚的殼子裡，掙扎不脫，動彈不得。四面八方都充斥著可怕的黑暗，好似隱藏了無數窮凶極惡的猛獸，只要姬昊敢突破這個禁錮了他的殼子，他的身體就會被撕成碎片。

　　姬昊從這隻手掌上感受到了極其熟悉的靈魂波動，這一掌給他的感覺，一如色尊、欲尊施展的諸般色相魔功，攝人心魂、直攻人心最脆弱處。

　　或許，其實這隻手掌擁有的殺傷力並不大。但是他卻以奇異的靈魂攻擊，讓姬昊感覺他擁有沛不能當的威能。在這手掌攻擊到姬昊之前，在姬昊被他打中之前，這隻手掌已經對姬昊的靈魂發動了攻擊。

　　換成其他人，或許會絕望的束手就死，任憑這一掌拍在自己的腦袋上。因為這手掌給人的感覺就是你擋不住，你一定擋不住；因為你擋不住，所以你一定會被一掌拍死。

　　「邪魔外道，滾！」姬昊眸子裡一縷奇光閃爍，他輕喝一聲，頓時有無數美妙的少女歌唱聲隨著他的呵斥聲同時響起。對方以類似於域外天魔的奇功秘術攻擊他，那麼姬昊同樣用天魔秘功還以顏色。

　　金燦燦的手掌上寶光驟然碎裂，原本的金色就好像歷經歲月熬煉鏽蝕變色的鍍金青銅器，金色的表層蕩然無存，只有古樸斑駁的青色留了下來。

　　青銅色的手掌帶著一股古老、滄桑之意繼續拍下，但是原本他給姬昊的禁錮錯覺已經消失無蹤。一股讓人發自心裡寒意突生的冷寂之意從手掌中隱隱傳來，姬昊看著這手掌，就好像看到了四季輪迴，看到了花開花落，看到了一個人從呱呱墜地到壽終正寢後化為白骨骷髏。

　　『寂滅』！

　　姬昊無端端的知道了這隻手掌散發出的寒意是何等力量，寂滅之力，可謂是天地間最神秘、最不可測的大道法則。

　　世間可有永恆不朽者？起碼到現在為止，姬昊不知道有這樣的存在。就算是禹餘道人，他也只敢說自己萬劫不壞，卻不敢說自己是永恆不朽。

　　既然沒有不朽，那麼就終歸會崩壞。而那種最終極的崩壞之力，就名之曰『寂滅』。

　　太陽會熄滅，星辰會隕落，大地會崩毀，盤古世界終有一日會陷入末日瀕臨崩潰。

　　人會死亡，獸會死亡，飛禽游魚終有一日也會死亡；那曾經高高在上的天庭天帝們，他們也已經煙消雲散，那曾經縱橫三界的神靈們，他們也已經腐朽成泥。

　　這一切，一切的崩壞，一切的死亡，最終都由『寂滅』來掌控。這是世間最莫測的大道，若是能夠掌控『寂滅』之力，那麼或許就能超脫『寂滅』，達到真正的永恆不朽。

　　「好大的野心！」姬昊看著當頭落下的古朽手掌，右手握拳向他迎了上去。

　　一團小小的太陽在姬昊的拳頭上爆發開來，金光四射，熱力騰空。太陽乃生命之源，帶給天地萬物生存的能量。太陽就是生命，太陽就是熱情，太陽是天地間一切活力的極致。

　　金燦燦的陽光在姬昊的拳頭上歡呼雀躍，姬昊感受自己心底最根本的念頭，他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活著是多麼美好的事情，活著是多麼神聖的事情。他有血有肉，能說能笑，能蹦能跳，他是這樣的青春，他是這樣的年少，『寂滅』離他也太遠了一些。

　　所以姬昊大聲的笑了起來，他全身都充斥著飽滿的生命氣息，太陽精火在他的拳頭上噴放出一團團金燦燦的光影。有花草樹木，有飛禽走獸，有魚蝦龜蟹，有巨龍鳳凰。

　　但凡被太陽籠罩的盤古世界區域內，所有的生命都在姬昊的拳頭上凝聚出了自己的身影。姬昊用充滿了熱情、充滿了生命渴望的一拳，狠狠迎向了當頭落下的青色掌影。

　　『萬物生』！

　　姬昊於不經意間，演繹出了虛影傳授的開天、闢地、萬物生、萬物滅四式中，萬物生一式的精髓。

　　站在姬昊身邊的帝舜張開嘴，目瞪口呆的看著渾身都噴湧著澎湃生命力的姬昊。那是何等輝煌壯觀的生命能量啊，姬昊整個身體都在發光，他每個毛孔都在噴發出無數生命的虛影。

　　帝舜甚至隱隱感覺，或許當年盤古聖人開天闢地，被無數神魔圍攻隕落之際，天地間第一批生靈出現之時，就是這等景象吧？從盤古聖人的身體內，無窮無盡的生命能量噴薄而出，造化萬物，衍變出洪荒世界形形色色的強大生命！

　　「壯哉，垚候！」帝舜放聲大笑，他揮動雙拳重重的轟向了人皇鐘，於是無數人族先民的吶喊聲再次響徹雲霄。無數人族先民的身影在虛空中湧現，他們感受到姬昊身上散發出的強大生命氣息，歡喜雀躍的隨著姬昊的拳勢化為一道道流光向空中撞去。

　　「噫？」虛空中傳來一聲驚疑不定的驚呼。

　　青色手掌和姬昊金色的拳頭狠狠的撞擊在一起，姬昊只覺眼前一黑，身體突然一陣冰冷，大日元神和三大道胎同時乾癟了下去。

　　寂滅之力瞬間剝奪了姬昊全身幾乎所有的力量，姬昊身如枯柴，靈魂委頓不堪猶如瀕臨凋零的花朵，渾身都隱隱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腐朽氣息。

　　姬昊手上噴出的金色烈焰纏繞上了青色的手掌，伴隨著無數先民的吶喊聲、嚎哭聲、怒吼聲、咆哮聲，青色手掌瞬間化為一縷青煙飄散。

　　虛空中傳來一聲悶哼，那個聲音帶著一絲震驚、一絲不解、一絲迷茫、一絲惱怒厲聲喝道：「好，好，好，禹餘道人有個好徒弟……姬昊，你居然能傷了貧道……損了貧道千年道行！」

　　聲音飄飄渺渺漸漸遠去，顯然那人無意再次出手，已經去得遠了。

　　姬昊『咚』的一下盤坐在地上，他七竅中噴出一道死氣，咬牙切齒的仰天長嘯：「老東西，我猜出你是誰了！不留下名字，我也知道你是誰了！」

　　「不要臉的老東西，你居然拉下臉沖我下手？我打不過你，我去滅殺你的門徒！」

　　一聲怒吼，姬昊五臟中突然有混沌奇光閃爍，一股格外磅礡的生命能量從他體內爆發開來，帝舜措手不及，被他爆發的氣息沖飛了數十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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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半步巫神


　　大量黏稠的漿汁從姬昊毛孔內湧出，很快就在他身上堆砌了厚厚的一層。

　　剛剛和那不知名的大能硬碰了一記，姬昊渾身肌體有九成九的組織被寂滅之力瞬間抹殺，變成了毫無生機活力的死物。唯有姬昊已經被混沌之血徹底改造的五臟蘊藏了一點極其強大的生命火種，此刻五臟中的生命能量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遠比姬昊原本*蘊藏的生命能量高出不知道多少個層次，猶如火焰一樣奔湧的混沌之血沖刷著姬昊的身體，不斷將他體內的死物排斥一空，不斷重組他的身體。

　　五彩圓鼎已經回到姬昊小腹中，剛剛吞沒的兩尊實力堪比影尊的域外天魔給姬昊提供了龐大的補充能量。盤古鐘低沉的轟鳴著，主動回返姬昊的身體。

　　盤古鐘輕輕轟鳴，崩碎了虛空，不斷抽取一道道狂暴的混沌潮汐注入五彩圓鼎。一縷縷精純強大的生命精氣不斷從圓鼎中湧出，滋養他的五臟六腑，重組他的皮肉骨骼。

　　『咔咔』聲不絕於耳，金色、銀色、黑色，三色火焰在姬昊不斷顫抖的身體表面熊熊燃燒。『嗤嗤』聲中，堆砌在姬昊表面的黏稠漿汁迅速被焚燒一空，化為一股帶著濃濃檀香味的黑煙充斥整個殿堂。

　　姬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殿堂內掀起了一道湍急的龍卷風，巨量的天地靈氣滾滾而來，不斷注入他的身體，經過五彩圓鼎的提煉消化後，化為重組身軀的原材料。

　　帝舜看到姬昊身邊幾乎凝成實質的天地靈氣，再感受一下四周急速稀薄的靈氣，他一揮手，頓時有大隊大隊的精銳戰士衝出了殿堂。

　　帝舜一聲令下，足以排山倒海的執行力迅速調集了堆積如山的極品巫晶。一塊塊打磨得整整齊齊的極品巫晶迅速堆積在姬昊身邊，幾乎填滿了整個殿堂。

　　姬昊不斷抽空一塊塊巫晶，堆積起來的巫晶小山不斷坍塌，又不斷有新的巫晶補充進來。

　　虛影從姬昊的神魂空間中冉冉浮現，他低沉的說道：「聚齊了龍、鳳、人三族精血，縱使稀薄，也算是純正的盤古血脈。淬煉了這麼久，小傢伙，你應該能夠承受那滴天地間最後的盤古精血了。」

　　「在天庭神源池藏了這麼多年，這滴盤古精血，總算是派上了用場！好小子，真是好小子。」雙手結印，輕輕一揮，虛影很是快慰的笑了起來：「能將萬物生打出那樣的一拳，妙哉！」

　　『呵呵』笑著，虛影雙眸中瓦藍色的神光迸射，照得姬昊神魂空間一片通明：「媧靈呵，媧靈，這一次，算你找到一個好小子……」

　　隨著虛影的印法，姬昊心臟內一滴數丈方圓的混沌精血突然爆發，翻滾沸騰、熾熱難當，蘊藏了無窮生命力、無窮造化之力的盤古精血充斥姬昊全身。

　　『嚯啦』一聲，姬昊全身血管、經絡、骨骼、內臟全部粉碎，然後在萬分之一個彈指之後，他全身所有的組織又全部恢復。緊接著盤古精血中一道恢弘難當的龐大力量再次爆發，隨後姬昊全身再次粉碎，緊接著再次重組。

　　就這般一次次的粉碎、重組、重組、粉碎，短短幾個呼吸間，姬昊已經在千刀萬剮般的地獄中翻來滾去了上億次。

　　痛……倒還真沒感覺到痛，因為姬昊已經覺得他死掉了。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只是純粹的一遍遍的觀想剛剛他揮出那一拳的感覺，默默運轉萬物生的奧義，維持著一口氣息毫不鬆懈。

　　就在這一次次的粉碎，一次次的重組中，姬昊的身軀開始急速的強化，他的血、肉、筋、骨，從顏色及光芒都變得極其神異，好似灰茫茫的一片混沌，沒有任何色彩，卻又流光溢彩，好似充斥著世間一切的顏色。

　　那沒有留下名號的大能，一掌將姬昊打到了瀕臨寂滅的邊緣，卻激發了姬昊體內隱藏的最深沉的生命力量。破而後立，因為姬昊之前的龐大積蓄和底蘊，他的身上發生了類似於開天闢地、衍生萬物的大造化、大變化。

　　人體內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條大小脈絡，每一條脈絡上少則三五個、多則數十個，總有上百萬的巫穴存在。

　　姬昊體內所有脈絡、所有巫穴都被他打磨雕琢得寬敞巨大，每一個巫穴中都有一團紅光閃爍，那是姬昊凝聚的本命巫星。

　　那大能一掌將姬昊的身軀拍得九成九都失去了生機，上百萬巫穴中的本命巫星失去禁錮，頓時猶如溪流成河、萬流成海，百萬本命巫星化為一條條湍急猛烈的巫力洪流，迅速向姬昊身體的正中心位置湧去。

　　瞬息間，殿堂內堆積如山的極品巫晶被驟然光芒黯淡，內蘊的龐大天地靈氣被姬昊一口吞得乾乾淨淨。百萬本命巫星驟然在姬昊胸腹之間撞擊在一起，無數聲巨響連成了一團，姬昊仰天吐出一口混沌氣息，他的身體內好似混沌開闢一般，一個巨大無比的無形虛空出現了。

　　一團金光懸浮在這一方虛空正中，無窮無盡的光和熱洶湧澎湃。

　　九龍車輦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從姬昊神魂虛空飛撲而下，自行沒入了這一輪金光。

　　又有一輪光芒皎潔的銀光懸浮在金光一旁，如水的銀光嫻靜的向四周擴散開去，恰恰中和了金光的躁動不安，讓這一方虛空變得無比穩固。

　　在金光、銀光的中間位置，一輪黑日靜靜的懸浮著。黑日的體積堪比金銀兩團光芒，但是黑日光芒黯淡、更是身形飄忽猶如霧氣凝成，在氣象上遠不如金銀兩團光芒來得恢弘壯大。

　　姬昊睜開眼睛，心臟內那滴隱藏的混沌精血已經被他全盤吸收，他的身體也因為這滴盤古精血強化到了一個堪稱恐怖的程度。

　　輕輕活動雙手，猶如水銀一樣沉重凝練、卻又浩瀚無邊的神識迅速的在全身掃了一遍。

　　看著體內那三團巨大的光團，姬昊的嘴角劇烈的抽搐了起來。

　　半步巫神境！

　　姬昊半截身軀都闖入了巫神境中！

　　唯一要命的問題是——人族的其他巫神完成最後一步，要牽引洪荒星空中對應本命巫星的洪荒星辰，將其納入體內，以靈魂祭煉之、融合之！

　　姬昊難不成，要一口把盤古世界的太陽星給吞下去？

　　「創立人族大巫功法的先賢，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麼？」

　　「讓我吞掉盤古世界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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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糾結的力量


　　神魂空間中，虛影一臉糾結的盤坐在大片雲氣上。

　　他曾經親眼目睹聖皇伏羲和一眾人族大賢，是如何一步一步超脫神獸神禽制定的血脈傳承秘法，探索出獨屬於人族的修練體系。

　　他也親眼見證了人族第一尊巫神的誕生，見識過身體和一顆洪荒星辰融為一體後，以區區人族之身發揮出震撼星空的恐怖力量。

　　他更見證了證道巫神的過程中，那些失敗者的可憐命運。有些人當場魂飛魄散，有些人當場屍骨無存，更有人的靈魂被禁錮在洪荒星辰中永世寂寥、不得超脫。

　　但是無論是聖皇伏羲，還是伏羲氏之後的眾多人族大能，誰能想到，會有人瘋狂到將太陽星和太陰星作為本命巫星？而且他居然還真的闖到了牽引星辰的地步。

　　太陽星啊，洪荒星空群星之首，輝煌威嚴，乃群星之王。一顆太陽星的星力，堪比數十、數百甚至數萬洪荒星辰的總和。故而上古之時，東皇太一以太陽之主的身份，能夠穩坐天庭天帝尊位。

　　東皇太一本身是伴日而生的太陽精靈，天生的神靈，故而他能隨心所欲的駕馭太陽之力。

　　而人族以孱弱之軀，依靠吸收洪荒星辰的星力化為本命星力，逐漸淬煉身體，更是讓身體逐漸適應本命巫星的力量。當身體和靈魂都強大到極限，就冒險接引洪荒星辰入體，一舉成就巫神之尊。

　　問題在於，就算是普通巫神，他的身軀也承受不了太陽星力！

　　只有姬昊這個怪物……

　　「吾，親自打造了一個小怪物出來！凝聚純粹的盤古精血，又得一滴盤古精血灌體，驅逐了體內所有駁雜的血肉，令他盤古之軀小成。」

　　「小成的盤古之軀……就算吞下盤古世界的太陽，卻也可以……最多以後每天有幾個時辰心頭燥熱一點，等得修為提升了，這點燥熱也就沒有了。」

　　「只是……天空中億萬洪荒星辰，少掉三五千顆、三五十萬顆供人族巫神吞吐祭煉，這都沒問題。但是少了太陽星……」

　　虛影一臉的糾結，兩條濃眉緊緊的皺成了一團，齜牙咧嘴的低聲咕噥道：「哪怕是殺破狼那等凶星，威能只在太陽星之下。或者羅睺星，那更是可以和太陽星抗衡的凶煞之星。這些星辰就算消失了，也無關緊要。」

　　唯獨盤古世界是少不得太陽星的。

　　沒有了太陽，盤古世界就會陷入永恆的黑暗，單單洪荒星辰的星光，無法照耀周天，無法給萬物提供充足的熱量，盤古世界就會變成一個死氣沉沉的世界。

　　「這娃娃投錯胎了啊……他怎麼就投胎到了金烏部，弄得天生就和太陽星力拉上了關係。若是他投胎到了西荒白虎一族，反而沒這麼多糾結。」

　　虛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攤開了雙手：「這小子奸猾得緊，讓他傷腦筋去。吾積攢這點魂力不易，拿來修補自身都艱難得很，就不替他頭疼了。」

　　輕輕的哼了一聲，虛影身體一晃冉冉消散。

　　姬昊也輕輕的哼了一聲，天無絕人之路，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禹餘道人傳授的道法要修，能夠讓他戰鬥力遠超同濟的人族巫法，更是不能放過。盤古世界的太陽自然是無法吸納為己用的，但是他不是還有盤泇太陽麼？

　　抬起頭來，姬昊的目光好似看透了厚厚的山壁，看到了極遠處的其他小世界。

　　帝釋殺他們能夠找到那些小世界的座標，那麼姬昊也能找到。大不了，他去別的世界，掠奪別的世界的太陽為己所用。縱然別的世界的太陽和盤古世界的太陽大道會有所不同，但是在力量層次上卻相差彷彿。

　　只要悟通了別的世界的太陽大道，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

　　身體微微一抖，渾身肌肉微微塌陷，然後猛地彈了出去。

　　『砰』的一聲響，就是渾身肌肉輕輕一彈的功夫，姬昊身邊的虛空就劇烈的震蕩起來，無數條細小的黑色裂痕向四面八方延伸了出去，殿堂內的巫晶轟然粉碎，猶如實質的天地靈氣從巫晶中噴湧出來，被姬昊張開嘴一口吞下。

　　『嗤嗤』聲中，殿堂內黏稠沉重猶如水銀的天地靈氣化為一條洪流不斷沒入姬昊嘴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姬昊向站在門口，正拎著好些個儲物皮囊狂奔的人族戰士沉聲道：「罷了，已經足夠了，我現在不再需要巫晶了……我這次，用了多少時間？」

　　一名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越眾而出，肅然向姬昊欠身行了一禮：「垚候，您這次用了七天七夜。帝舜已經回轉議政大殿，並要您一旦收功，立刻趕去見他。」

　　姬昊眉頭一挑：「有急事？」

　　中年男子帶著一絲苦澀的點了點頭：「很大的急事……只是，急也無用。」

　　姬昊沉默了一陣，身體一晃，大踏步的向殿堂大門奔去。就聽『嗡』的一聲響，姬昊只是一步邁出，偌大的殿堂內虛空被他震得粉碎，殿堂內的所有陳設也都隨之灰飛煙滅。

　　姬昊一頭扎進了殿堂外的山體內，硬生生撞碎了厚達數十里的山體，從山峰的另外一側衝了出來。一座高有五六里的山峰轟然崩塌，狂風吹過，崩塌的山體已經碎成了一堆極細的石粉，風一吹這些石粉就飛快飄走。

　　「您……還好吧？」中年男子如影隨形般的出現在姬昊身邊，面孔整個抽成了一團。

　　帶著一絲不解，帶著極大的驚恐，中年男子看著姬昊慢慢的說道：「白石山是暗衛一族最緊要的一處據點，剛剛您撞破的山體中，有頂級巫陣一百四十四重，防禦力堪比議政大殿……您只是急著趕路，沒有故意用力麼？」

　　姬昊頗有些狼狽的站起身來，有點尷尬的向中年男子笑了笑。

　　中年男子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雙手一揮，四周一陣黑風呼嘯而起，他沉聲道：「垚候，還是我帶您去見帝舜吧。您的實力有了極大突破，可對外人也太危險了些。」

　　姬昊從善如流的任憑中年男子施為，一路黑風滾滾的向議政大殿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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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世界的意志


　　議政大殿內，帝舜面沉如水端坐在地，兩名面容模糊有淡淡煙雲籠罩，身量比帝舜高出將近八尺的高冠人影盤坐在他左右兩側，大殿內的氣氛凝滯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十幾名帝舜身邊資歷最老、見識最多，更有大智慧的老臣子同樣陰沉著臉坐在大殿中，有人掐著手指嘀嘀咕咕的盤算著什麼，有人在交頭接耳低聲咕噥，更有人用一盞小油燈炙烤龜甲，大殿中不時響起龜甲開裂的清脆響聲。

　　姬昊站在大殿門口看了看裡面的動靜，屏住呼吸，極力的約束自己的動作，小心翼翼的一小步、一小步的走進了大殿。

　　他還沒進門的時候，帝舜和他身邊的兩個高冠人影就向他看了過來，見到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動作，大殿中的那些人族老臣子都撫掌大笑。

　　「恭喜垚候，賀喜垚候，年紀輕輕就踏入這一境界，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哈哈，想當年老夫剛剛凝聚九星，成就半步巫神境時，也是這般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房子給弄塌了。見得垚候今日情景，老夫實在是感嘆至深。」

　　又有一個面皮發青的老人笑呵呵的看著姬昊，頗為好奇的問道：「看垚候一身熱力襲人的模樣，唔……雖然不該問，但是老夫頗為好奇，垚候準備接引的是火系星辰麼？」

　　姬昊乾笑了幾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搖搖頭，渾身毛孔內一縷縷黏稠凝煉，猶如黃金汁液一樣亮晶晶的太陽精火就無聲無息的噴了出來。

　　三尺高下的火頭覆蓋在姬昊身上，大殿內眾人同時傻眼，一個個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這，這……呵呵！」提問的老人乾笑了幾聲，傻呆呆的看著姬昊無言以對——伏羲聖皇在上，還真有這種愣頭青小子，居然選擇了太陽星作為最終的本命星？

　　姬昊收起了身上火焰，繼續小心翼翼的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了帝舜面前，肅然向帝舜拱手行了一禮：「舜，過兩天我讓人來和蒲阪司庫交接，我突破時耗費了多少巫晶，都由我垚山領來補齊。」

　　帝舜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這都是小事，現在要緊的，不是這些。」

　　頓了頓，帝舜依舊忍耐不住，指著姬昊喝道：「你怎麼就選了太陽星？真正是……」

　　搖搖頭，帝舜突然抬頭，向大殿外那一輪光芒萬丈的盤泇太陽望了過去。大殿內的一眾人突然醒悟，他們紛紛笑了起來，看向姬昊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幾分凝重和親熱。

　　姬昊不可能收取盤古世界的太陽，就算他有這個能耐，人族大能和盤古世界的其他大能也不會讓他這麼做，換成其他人，選擇太陽作為本命星，這幾乎就是廢人一個。

　　但是姬昊自備了一顆盤泇太陽啊！

　　他完全可以收納祭煉盤泇太陽！而且看他能夠讓盤泇太陽成為蒲阪農耕的能源，就證明姬昊對盤泇太陽的掌控已經到了極其可怕的地步。

　　一旦姬昊正兒八經的將盤泇太陽納為本命星……哪怕盤泇太陽比起盤古世界的太陽星要弱小千百倍，盤泇太陽的威能也絕對不在盤古世界其他頂級洪荒星辰之下。

　　到時候，姬昊定然是人族頂兒尖兒的巫神境大能！

　　人族正兒八經能夠出手、能夠自由行止的巫神大能才幾個人呢？而且那些大能都是什麼身份？都有多少年歲了？姬昊才幾歲？不足百歲的正兒八經的巫神，姬昊在人族的前途還用說麼？

　　所以眾多人族老臣對姬昊的重視程度立刻提升到了最高，如果不是被祝融氏搶了先，已經安排了自家女兒跟在姬昊身邊……

　　幾個頗有些沒底線的老臣子目光游離的看著姬昊，心裡盤算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就算祝融氏的女兒跟在姬昊身邊，那不是還沒正兒八經的成親麼？就算他們正兒八經的成親了那又如何？那不是還沒生下孩兒麼？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姬昊和蠻蠻有了娃兒，他們真個要給姬昊塞三五百個族女過去，難不成祝融氏還好意思為了這點小事和他們翻臉？

　　呵呵，姬昊如此強大，修為速度如此精進，他的血脈很珍貴呵！若是能偷偷的將他的血脈後裔引入自家部族，呵呵……幾個剛剛還面色沉肅的老傢伙很詭異的笑了起來。

　　帝舜神情微妙的向幾個老傢伙看了一眼，他搖搖頭，向姬昊指了指他面前地上的一個拳頭大小的青銅圓球：「看看吧，幾位人皇去往北方的經歷都在這裡了。」

　　姬昊小心翼翼的屈膝蹲下，手指在青銅圓球上碰了一下。

　　嗡嗡聲不絕於耳，大片青色光幕從圓球中噴出，無數人影在光幕中出現。姬昊看到十二條周身纏繞著濃烈星光的高冠人影懸浮在良渚的上空，聲如雷霆的和一眾異族交涉。

　　在那些異族中，姬昊見過的就有耶摩欏椰，有帝釋閻羅，有梵骸等曾經和姬昊照面過的異族執政大帝。這些異族大帝端坐在規模巨大、造型華美的寶座上，在無數虞族神塔組成的結界中，在無數異族精銳戰士的簇擁下，傲氣沖天的和十二條高冠人影對峙。

　　一通艱難的交涉後，異族大帝們應諾了人族破壞十二座跨空傳送陣的要求。

　　畢竟，洪水不僅僅給人族帶來了巨大的危害，更是讓異族的生活也變得狼狽不堪。沒有陽光，到處都溼漉漉的，異族的貴族們可容忍不了這種爛糟糟的天氣。

　　隨後，十二條高冠人影聯手，聚集群星之力，向十二座跨空傳送陣發動了最強的攻擊。

　　在無數異族的觀望下，攻擊失敗了！

　　有一層極其強大、強大到無法理解的力量護住了傳送陣。人族最強的十二位上代人皇聯手，聚集北方星空群星之力發動的攻擊，還沒能碰到那十二座不斷噴吐出無數水妖的傳送陣，漫天星光就消失於無形之中。

　　「這是什麼？」姬昊悚然不解的看向了帝舜。

　　十二位人皇，十二尊巫神聯手啊，居然破壞不了這些跨空傳送陣？

　　「盤古世界的世界意志……盤古世界，不希望我們破壞這些傳送陣。」坐在帝舜左邊的高冠人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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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世界本能


　　盤古世界的世界意志？

　　姬昊悚然看向了帝舜。

　　盤古世界，是盤古聖人伴生的世界元胎，盤古聖人於鴻蒙混沌中苦心潛修，某日當他修為足夠，而盤古世界元胎也已經成熟後，盤古聖人以重斧開天，開闢了這一方世界。

　　真個要說起來，盤古世界的世界元胎，是盤古聖人的本命之寶。

　　盤古聖人開天闢地之時，為混沌虛空中無數神魔圍攻，有人想要掠奪開天闢地的無量功德，有人想要攫取新生世界的造化之機，又有人膽大想要殺盤古、占元胎，成為新生盤古世界的主人。

　　盤古聖人於斯隕落，盤古世界依靠自身衍變發展，才到了今日。

　　要說盤古世界的意志，應該是盤古聖人的意志；盤古聖人隕落，這個世界的意志，莫非是盤古世界的大道？

　　但是根據大赤道人、清微道人、禹餘道人傳授的大道精義，道者，法則也，大道無情，只是一種按照既定規則自行運轉的規則。既然無情，那麼就不會有本我意志。

　　「是盤古世界壓制了您們，讓您們無功而返？」姬昊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語氣，小心的問兩名高冠人影。

　　兩人同時攤開雙手，苦笑了一聲。

　　「我們十二人，每人耗費了一筆巨量功德，這才抽得出身，更調動北方星空群星之力，有了三擊之力。」一名高冠人影沉聲道：「一擊，毀了九處水眼，滅殺了二十七尊共工分身。」

　　另外一名高冠人影沉聲道：「另外兩擊，一擊準備用來震懾異族，一擊準備用來破壞法陣。但是這次那些異族倒也並沒有故意為難，討要了一些好處後，我們兩次攻擊，全部用在了那些傳送法陣上。」

　　北方星空無量洪荒星辰的聯手一擊，固然十二位人皇並非天帝星主，無法調動這些洪荒星辰傾盡全力的幫助他們，但是他們以自身無量功德祈願，換來了北方星空群星的鼎力襄助。

　　那是一股足以崩毀大地，讓世間滄海桑田發生巨變的巨大力量。

　　如此巨力，就算落在十二尊人皇身上，都有極大可能一擊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但是那些跨空傳送陣，卻被一股並不是很強大，但是本質極高的力量庇護。

　　當人皇們聚集星光轟下的時候，他們清晰的感受到了盤古世界的意志波動。

　　有一個清晰的律令圍繞在那些傳送陣附近——盤古世界的所有力量，無法對這些傳送陣造成任何的傷害。

　　這是天地的意志，這是盤古世界的意志，這是大道具體顯化凝聚的律令。所以北方星空群星凝聚的恢弘星力落在了傳送陣上，就消失了，不見了，好像他們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盤古世界，不允許我們破壞這些傳送陣。」

　　帝舜苦笑，他手一指懸浮在他面前的青銅圓球，沉聲道：「這裡面的畫面，是盤古世界傳入幾位前輩腦海中的影像，姬昊，你看看吧！」

　　光幕閃爍，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之海出現在姬昊面前。

　　無邊的鴻蒙混沌中，一個輝煌壯美的大世界宛如無數個太陽聚集在一起，散發出美輪美奐的瑰麗光芒。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最小數億里長寬，最大長寬萬億里的混沌潮汐狠狠的沖刷在這個大世界的界膜上。

　　沒有任何聲音發出，混沌潮汐衝擊在界膜上的時候，只有無邊無際的光、無窮無極的熱、無法計量的恐怖能量爆發出來。

　　在這個大世界的四面八方，相距極其遙遠的距離，有十二個比起這個大世界小了許多，最大的一個也只有這個大世界不足百分之一大小的光團正在以無法想像的高速上向大世界靠近。

　　鴻蒙混沌無邊無際，哪怕是一個最小的小世界也都廣達千百億里，這些世界在鴻蒙虛空中挪動的時候，他們飛行的速度相對於他們龐大的軀體而言是比較緩慢的，但是對於人族而言，對於所有『正常生命體』來說，他們的速度簡直快得讓人絕望。

　　十二個小世界撞碎了無數混沌旋流，闖過了一條條混沌潮汐，在混沌虛空中拖起了一條條長達兆億里的光帶，迅速的向盤古世界衝了過來。

　　「因為共工氏布下的大陣牽引，十二個水世界中無量水元之氣不斷被吸入盤古世界，由此帶動了一股可怕的吸附之力，這些遠比盤古世界渺小的世界，正被吸引得向盤古世界靠近。」

　　「三年，最多三年時間，這些世界就會被盤古世界捕獲，一如當年的盤羲世界，這些小世界會被盤古世界撕碎、吞噬、吸收、消化，增補盤古世界的大道，強壯盤古世界的本源。」

　　「盤古世界有他的本能需求，他也有吞吐吸納之功，每時每刻，盤古世界都在吐納鴻蒙混沌之氣，孕育新的洪荒星辰，就連中陸和四荒大地，每時每刻都在向四周擴張。這就是盤古世界吞吐吸納的功效。」

　　「但，盤古世界吞吐吸納一個量劫的成效，遠不如直接吞噬一個小世界所得。」

　　「盤古世界的意志一直在沉睡，直到前次盤羲世界被捕獲，盤古世界本能意志甦醒，他渴求更多的小世界，他要補強盤古世界的大道，他要提升、他要強大。這是盤古世界最原始、最純粹的本能，吾等……無能阻止。」

　　帝舜指著青銅圓球，沉聲說道：「這是盤古世界的意志，在幾位前輩的靈魂中烙印下的信息。」

　　姬昊默然，一眾老臣默然。

　　作為生於盤古世界、長於盤古世界的人族，想要阻止這個世界本身做點什麼，這怎麼可能呢？就算是巫神級的大能，所能掌控的也不過是一顆洪荒星辰的力量。

　　但是偌大的盤古世界，有多少洪荒星辰？

　　區區巫神之力，對於整個盤古世界而言，連滄海中的一滴水都算不上！

　　「盤古世界看上了那十二個自投羅網的小世界，他一心一意要獵殺他們。」帝舜沉聲道：「所以，那些世界中的水妖大軍會源源不絕的到來，洪水只會越來越強，在三年後，人間的大洪水將達到一個巔峰。」

　　「三年時間，我們必須做出成績。」

　　「我們的手段，要更加果斷一些，更加的……狠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