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 巫神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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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一張狀紙


　　人族，極重祖先，再小的部族，哪怕居於荒郊野外山洞之中，總會布置一個小小的祭壇，供奉自家的祖先靈魂。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信仰，一種讓人族面臨異族的強大壓力而始終鬥志不絕的信仰。

　　所以『嚮導』們崩潰的速度比姬昊想像的還要快。

　　數萬條身形半透明的魂靈兒往他們面前一站，就連那些身受巫火灼燒之苦而一字不漏的『嚮導』，也都哭天喊地的掙扎起來，進而他們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不多會兒的功夫，姬昊想要的口供就到了手中。

　　公孫一族，還有其他幾個大氏族勾結異族，謀圖侵占垚山領，準備趁著人族大洪水之後實力極度虛弱之時突襲蒲阪，徹底顛覆人族部落聯盟的口供。

　　所有的口供都用巫法凝成了一塊塊沉甸甸的玉版，裡面有圖影、有聲音、有靈魂印記。這些大氏族的死士們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的出身來歷，交代了他們歸屬各大氏族的哪位長老統轄，交代了他們勾結異族偷襲垚山城的事實，就連他們往年的一些事情也都交代了出來。

　　姬昊看著這些口供不由得『嘖嘖』冷笑。

　　這就是大氏族，這就是大氏族培養出來的死士。這些傢伙往年也沒做什麼好事，作為家族暗中培養的死士，他們做的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相互捅刀子，相互刺殺對方的重要族人，尤其是好些個小部族的滅門慘禍都是他們親自出手——而那些小部族的滅門，往往又只是因為大氏族的幾位核心嫡子看中了人家的姑娘。

　　種種不堪，種種污穢，數千『嚮導』的口供讓姬昊無言以對，只能仰面看天。

　　其中好些事情，姬昊還真不算是平白無故的冤枉了他們，這些大氏族，還真有背後勾結異族的人！好些大氏族不好親自出面做的事情，動輒就是他們勾結異族幫他們給做了。甚至出賣人族部落聯盟的各種機密，換取異族各種資源的事情，他們也都做了無數。

　　在姬昊的組織下，那些獵奴隊的首領們，也炮製出了一份份『證據確鑿』、『細節詳實』的口供。他們是如何跟這些大氏族勾結的，龐大的軍隊在哪裡集結，後勤輜重是由誰提供，帶路的嚮導又是什麼人，他們是如何潛入垚山領的，所有人的口供都絲絲入扣，沒有半點瑕疵。

　　其中帝釋屠更是以自己的身份賭咒發誓，他是血月軍團和某些大氏族聯合的紐帶，異族準備對人族發動全面進攻，大氏族們準備趁機反叛，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被他講述得煞有其事。

　　巫火撲滅，給那幾個受刑的『嚮導』噴上了治療傷勢的巫藥，他們先祖的魂靈兒被鎮壓在了天地大陣一處防禦森嚴的分陣眼中，姬昊帶上了所有人的口供，孤身一人乘著九龍車輦向蒲阪飛去。

　　大片火雲翻滾，九龍車輦放出無量光芒。

　　深夜時分，九龍車輦所過之處天地一片通紅，隔著上千里地都能看到九龍車輦放出的無邊金光。距離蒲阪議政大殿還有數千里地，突然有數十條人影騰空而起，一字兒排開擋在了姬昊面前。

　　一個森嚴的聲音厲聲喝道：「垚侯姬昊，奉公孫族長命，你不能……」

　　姬昊懶得和這些嘍囉囉嗦，他一揮手，數十條輕飄飄快若閃電的黑影從他袖子裡飛出，繞著這些人影一個盤旋，就聽得淒厲的慘嚎聲傳來，這些人渾身噴出無數條細細的血霧，一個個手舞足蹈的栽倒了下去。

　　面對姬昊放出的血池幽鬼，這些大氏族的精銳戰士還來不及反抗，就已經被他們手中血光隱隱的兵器重創。血池劇毒纏繞在傷口上，沒有頂級的天才地寶驅散血毒，他們自身的癒合力量根本無法修復傷勢，只能躺在原地等死。

　　「不知所謂。」姬昊冷冷一笑，九龍車輦停都沒停揚長而過，眨眼間就劃破虛空來到了議政大殿上空。

　　雙手結印，一口真氣吐在雙手雷印上，姬昊雙手一放，連續四十九道禹餘神雷呼嘯而出，就在議政大殿的上空轟然爆開。『轟轟』巨響震得議政大殿的屋瓦亂飛，一道道防禦禁制不斷亮起，議政大殿四周的地面劇烈搖晃，無數沙塵騰空而起，更有無數人族戰士驚慌的衝了出來。

　　「姬昊！」公孫伯氣急敗壞的從大殿中衝了出來，他雙眼發紅的盯著姬昊厲聲吼道：「你怎敢來這裡？我們已經說過，你再也沒有權力踏入議政大殿一步！」

　　姬昊神色古怪的看著公孫伯，他淡淡的問道：「你們有什麼權力剝奪我議政大權？」

　　公孫伯怪異的笑了起來，他指著議政大殿怒道：「我們代表人族大部分的伯侯，剝奪你的議政大權！」

　　人族部落聯盟的權力構成類似於姬昊所知的議會制，數萬人族伯侯、各大部族的族長等等在議政大殿中公議大事，任何議題只要有多數人支持，那麼這就是人族部落聯盟的最高決策。

　　公孫伯等大氏族擁有六成以上人族伯侯和部族首領的支持，那麼他們的意志就是人族的最高意志！

　　他們驅逐姬昊，那麼就代表著人族驅逐了姬昊。

　　「你們有什麼權力代表人族伯侯？」姬昊放聲大笑了起來，他鼓蕩法力，笑聲猶如雷鳴，幾乎傳遍了整個蒲阪：「爾等勾結異族，牟圖崩毀人族部落聯盟，甘心做異族的走狗，你們還有什麼資格代表人族？」

　　公孫伯被姬昊的話嚇了一跳，他猛地一躍而起，指著姬昊怒道：「滿口胡言，我們什麼時候勾結異族了？」

　　說這話的時候，公孫伯的語氣頗有點底氣不足，憑良心說，他們的確勾結了異族去屠戮垚山領，姬昊說他們勾結異族，倒也不算錯。但是這種事情，公孫伯怎可能承認？他也不相信姬昊能找到證據啊！

　　那些異族的獵奴隊，他們根本不知道出重金為他們配製全套重型軍械，出天價聘用他們屠戮垚山城的人究竟是誰啊！

　　「帝舜，我這裡有一份狀紙，我垚山領所有子民控訴某些大氏族勾結異族，圖謀不軌，這狀紙，你是接，還是不接？」姬昊掏出了一個獸皮卷軸厲聲大呼：「你若是不接，我就去找伏羲氏、神農氏他們！我手上，還有他們的人皇令哩！」

　　帝舜帶著大群人族高層走出了議政大殿。

　　那些大氏族的族長臉色都很難看——姬昊這小鬼手上，怎麼可能有人皇令？

　　這真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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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局勢不妙


　　「人皇令！」公孫伯等人眼珠幾乎能噴出火來！

　　姬昊手上居然有人皇令，他居然能夠隨時聯繫上那些隱沒於洪荒星空，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的先代人皇！這，這，這，這簡直就是要了公孫伯他們的命！

　　早知道姬昊手上有人皇令，公孫伯他們絕對不會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對付姬昊！早知道姬昊手上有人皇令，公孫伯他們甚至樂於將自己的族女挑選十個八個容貌身段最好的嫁給姬昊，以此換取姬昊對他們的支持。

　　可惜他們不知道，而事情也已經做下來了！

　　相互使了個眼色，公孫伯等人同時悄然上前了一步，一縷縷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機從他們身上油然而生。不能讓姬昊把這些事情捅到人皇面前去，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們並不畏懼帝舜的權威，因為帝舜和他們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他們手中的權柄足以對抗帝舜的王權。

　　他們無比的敬畏那些先代人皇，比如說公孫伯，作為有熊氏公孫一族的族長，從有熊氏繁衍分化而出的大小氏族、大小部落數以萬計，他們都要服從公孫伯的號令！

　　可是只要軒轅聖皇真身出面，一句話就能廢黜公孫伯的所有權柄，將他從權勢的巔峰直接打入地獄！公孫一族之所以能夠如此風光，唯一的根源就在軒轅聖皇身上！

　　公孫伯可以和天下人作對，他也無法對抗軒轅聖皇的哪怕一句話！

　　其他大氏族也是如此，一旦神農氏、燧人氏、有巢氏、伏羲氏等人皇出現，一句話就能讓他們變得一無所有。姬昊能夠和這些早已不插手人族事務的人皇搭上話，那麼他就必須要死！

　　「這小子就是一個禍害，早就應該下手滅了他！」公孫伯等人眼角抽搐著，相互的目光交流中透出的意思都是一模一樣——他們早就該聯手把姬昊給幹掉。

　　「呵呵！」姬昊乾笑了一聲，如此濃郁的殺機，真當他感受不到麼？

　　一道混沌之氣從頭頂沖起，盤古鐘發出低沉的轟鳴聲從混沌之氣中冒了出來，一道道混沌氣息猶如瓔珞倒卷，將姬昊全身護在其中。太極法衣也放出一黑一白兩道清澈如水的仙光，凝成一個碩大的太極印在他身後緩緩旋轉。

　　太極造化鼎轟然出現在姬昊腳下，盤泇太陽冉冉從中飛出，萬丈紅光照耀虛空，恐怖的熱浪席卷八方。更有太極乾坤鏡暗藏在盤古鐘內，一旦有攻擊襲來，就會立刻將攻擊挪移他處。

　　「本侯寶貝太多，你們想要殺人滅口，卻是來不及的！」大笑了幾聲，姬昊突然指著公孫伯身後身形魁梧猶如巨熊的熊氏之主熊獒大聲喝道：「熊族長，我這裡有一份口供，你可要聽聽？」

　　手掌一翻，一塊玉版出現在手中，姬昊一道巫印打上去，一道光幕沖天而起。

　　公孫伯厲聲喝道：「滅殺此子，此子已然是我人族禍害！」

　　數以萬計的巫法攻擊猶如洪水一般向姬昊湧去，但是公孫伯等人自己都露出了絕望之色——盤古鐘的防禦力，前些日子他們是親身嘗試過的！哪怕抱著滅口的心思，公孫伯自己都懷疑他們是否有滅口的能力。

　　『咚咚』轟鳴不斷，盤古鐘微微搖晃，所有攻擊都被擋了下來。

　　餘波透過混沌之氣轟向了姬昊，卻被太極法衣放出的太極印輕輕一旋，所有的餘波都消散無形。

　　玉版上的光幕中，一個身材高瘦、下巴尖尖的中年男子聲嘶力竭的尖叫著：「我認罪，我認罪，我有熊氏分支熊氏一族當代族長熊獒的第三子熊黎，是我帶人將他滅殺……熊黎的靈魂，現在還在我公孫少主公孫驊隨身的一盞鬼火燈中日夜熬煉！」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光幕中的中年男子厲聲道：「公孫驊強暴了熊族長的幼女，熊黎得知此事不肯罷休，公孫少主就命令我們將熊黎滅口，然後嫁禍給了異族！」

　　漫天的巫法攻擊驟然消失，公孫伯猛地回頭看向了熊獒：「熊獒家主，這……這等胡言亂語，你不會相信吧？你，我們姓氏不同，卻是同根同源的兄弟血親，你……」

　　身材高大的熊獒面皮上一根根黑色的紋路不斷湧出，很快無數的黑色紋路就在熊獒的身上凝成了一頭栩栩如生的巨熊紋身。他『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突然身體一晃直接撞碎虛空，眨眼間就出現在公孫一族的族人當中，一把掐住了一個面容俊俏的白面青年的脖子。

　　數十名公孫一族的族人齊齊呵斥，拔出兵器指向熊獒。

　　『嗷嗷』大吼聲中，在場的數百名熊氏族人同時召喚出自家巫寶，散發出狂烈的煞氣迎向了這些公孫族人。

　　熊氏一族的族人身邊，同樣源自有熊氏的羋氏族人紛紛上前一步，聯手熊氏族人正面應對公孫族人的緊逼。

　　熊獒一巴掌抽在了白面青年的臉上，將他打得半邊面孔粉碎，滿口大牙飛出。他從白面青年的手上摘下了一個儲物戒指，謹慎的遞給了身邊的一名熊氏老巫祭。

　　老巫祭掏出巫杖一點，一道鬼火噴在儲物戒指上，白面青年慘嚎一聲，儲物戒指中的靈魂烙印已經被摧毀。老巫祭小心翼翼的在儲物戒指中翻找了一番，從中取出了一個青狼骨頭製成的鬼火燈盞。

　　一條扭曲的人影在鬼火燈盞中瘋狂的掙扎哀嚎著，他猛不丁的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熊獒，這條人影的動作突然僵硬，他猛地向熊獒手舞足蹈的大吼大叫，臉上兩行血淚滾滾而下。

　　「我的兒！我的女兒！」熊獒的眼角『啪』的一下炸裂，兩行血淚噴出了老遠。他聲嘶力竭的指著公孫伯怒道：「公孫族長……垚侯姬昊所言為真！我的兒，我的女兒……哈哈哈，他們外出遊玩，遭遇異族惡鬼，不幸身亡！哈哈哈，原來，是死在這個異族惡鬼手上！」

　　一名公孫伯身邊的長老突然竄了出來，他指著熊獒怒道：「熊獒，放開我孫兒！你莫非還敢殺了他不成？」

　　熊獒歪著腦袋，上下打量了那長老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公孫豹，你是個什麼東西？咔，殺了他又如何？你孫兒的命是命，難不成，我兒子的命不是命？我女兒的命，不是命？」

　　手起拳落，熊獒一拳將公孫驊的腦袋打得粉碎。

　　姬昊『呵呵』一笑，他慢條斯理的，又掏出了數千塊玉版，將其整齊的懸浮在面前。

　　公孫伯倒抽了一口冷氣，他身邊的好幾個大氏族的族長臉色都變得極其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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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伯侯之怒


　　帝舜的臉色驟然變得極其怪異。

　　他的表情中帶著一絲絲緊張的期待，又帶著一絲絲猶豫的忌憚，更是有一種方寸大亂的驚懵。他下意識的抬起右手向姬昊抓了一把，但是很快，他又放下了手。

　　他似乎是想要阻止姬昊激發那些玉版，不要讓裡面的證據暴露在外。作為一個努力維持人族大局，苦苦抵擋異族威脅的人皇，帝舜不想人族內部有太多的騷亂。

　　但是作為一個有德行的人，帝舜卻又期待著姬昊能作出一些事情來，最少最少，姬昊或許可以讓這些大氏族發生一些變化？

　　帝舜的面孔扭曲，有點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一直期待對這些大氏族做些什麼，但是他以前這麼多年都無法下定決心真的對這些大氏族動手。畢竟這些大氏族的根莖深深的扎根在人族的身體內，對他們稍有觸動，整個人族都會元氣大傷。

　　尤其是現在大洪水剛剛過去，異族很可能虎視眈眈的時候。

　　可是啊，帝舜真的很掙扎，或許，此刻同樣也是最好的時機？

　　熊獒揮動著公孫驊的屍體大吼大叫，他瘋狂的朝著公孫一族的長老們咒罵著。公孫驊的祖父同樣聲嘶力竭的咆哮著，竭盡全力的想要撲向熊獒，幾個腦子裡還維持著一絲清醒的公孫一族的長老則是死死的抱住了他，不讓他和熊獒發生衝突。

　　殺子之仇啊，辱女之恨……尤其熊氏一族是有熊氏最重要的一個分支，熊氏的勢力極其龐大，甚至熊氏出身的伯侯就有上百人。公孫驊居然對熊氏當代族長的兒子、女兒作出這樣的事情，他甚至還禁錮了熊獒兒子的靈魂日夜折磨！

　　這是死仇！讓熊氏一族和公孫一族勢不兩立的死仇！

　　現在要安撫熊獒，不惜一切代價安撫熊獒，一旦熊氏和公孫一族徹底決裂，公孫一族成為人族的笑話且不提，萬一驚動了軒轅聖皇留在盤古世界的分身，那一切都完蛋了！

　　公孫一族有太多的齷齪事情，是經不得查的。以軒轅聖皇的雷霆手段，一旦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被翻了出來，他們公孫一族的好多人都會人頭落地！不要看他們公孫一族是軒轅聖皇的嫡系子孫，認真論起來，熊氏他們也是軒轅聖皇的嫡系血裔啊！

　　軒轅聖皇絕對不會包庇公孫伯他們，如果他們犯了錯，他們一定會死！

　　「呵呵，既然做了這些事情，就不要怕被人知道嘛！」姬昊『呵呵』笑著，他挑了一塊玉版，隨手一道巫印打了上去，一道光幕『唰』的一下衝起來數十丈高。

　　「姬昊，你敢！」公孫伯渾身的肉都在哆嗦，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恐懼。姬昊是如何得到這些口供的？他究竟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

　　光幕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痛苦的哀嚎著：「我認罪，我認罪，羋氏在青雲山的那個分支部族，是我帶了異族『耀金商會』的獵奴隊，將他們屠滅的！」

　　「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啊！羋氏青雲山一脈的族長，他是羋氏族長的鐵桿心腹，但是他一直在勸說羋氏族長遠離我家主人，反而和主人的對頭越行越近，所以他們必須要死了才能天下太平！」

　　熊獒身後的羋氏族長身體猛地一晃，他的眼珠驟然變成了可怕的黑色，整個眼珠徹底變成了黑色。隨後一絲絲慘白的電光從他的眼珠深處噴湧而出，在他的面前凝成了兩枚拳頭大小的雷霆巫印。

　　「該死的東西！是你們屠了青雲山！我，我，我……」

　　羋氏當代族長羋炘一口鮮血噴出數十丈遠，重重落在了一個公孫一族長老的身上。他的那口鮮血轟然爆發開來，無數條雷光從鮮血中轟出，打得措手不及的公孫長老半截身軀炸成了粉碎，只剩下頭顱和大半個胸膛在那裡嘶聲哀嚎。

　　「公孫倉！驢肏的公孫倉！坐鎮青雲山的，是我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是羋炘的兄弟！」羋炘嘶聲怒吼，周身無數條雷光噴湧，他怒嘯著向半截身軀粉碎的公孫倉撲了過去。

　　以羋炘的閱歷，他只是聽了那大漢的口供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的親兄弟，羋氏青雲山一脈的族長，羋炘生平最信任的人，更是羋氏一族下一代大巫祭的繼承人選，他一直對公孫倉有所不滿，說公孫倉心性狠毒、不堪結交，他一直勸說羋炘交好公孫一族另外幾位長老，勸說羋炘和公孫倉劃開界限。

　　就因為這點事情，公孫倉居然就派死士勾結異族獵奴隊，屠了整個青雲山。

　　羋炘猶如瘋魔一樣瘋狂的攻擊公孫倉，公孫一族的長老們一陣大亂，他們不知所措的怪叫大吼，有人想要去救公孫倉，有人想要攔住羋炘，總而言之是亂得一團稀爛。

　　姬昊再次連續點開了數百塊玉版。

　　一個又一個大氏族的死士的口供不斷浮現，他們曾經做過的見不得人的事情一一暴露人前。

　　公孫一族、有巢氏、燧人氏、高陽氏、雲陽氏、鬼車一族、初巫一脈等大氏族身後的人族伯侯們神色大變，一些伯侯歇斯底里的拔出兵器，怒吼連連的向這些大氏族的一些長老殺了過去，還有一些人族伯侯面帶慘厲的笑容，咬牙切齒的向後急退。

　　這些大氏族身後本來站著占了人族六成以上的伯侯，這是他們維持各自在人族內部權威的依仗，更是他們各大氏族龐大勢力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毫不客氣的說，這些占了人族伯侯總數六成的伯侯，如果他們和各大氏族的宗脈鬧翻的話，各大宗脈的整體勢力起碼會崩掉八成以上！

　　姬昊不斷點開一塊塊玉版，一份份口供暴露於人前，一個又一個伯侯暴怒而起怒吼殺人，一個又一個伯侯心灰意冷、甚至是萬念俱灰的帶著族人遠離這些大氏族的宗脈代表。

　　短短一刻鐘的功夫，數十個大氏族身後的數萬伯侯居然猶如風卷殘雲般散去了八成以上！

　　一些伯侯三五成群的，按照平日裡的交情遠遠的站在一旁，還有一些伯侯相互望了一眼，他們一言不發的轉去了帝舜身後。

　　更有一些怒髮沖冠的伯侯罵罵咧咧的來到了姬昊身後，擺明立場在姬昊身後列開了陣勢。

　　不多時，竟然有上萬伯侯站在了姬昊身後，所有人都紅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公孫伯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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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人皇之怒


　　「張飛打岳飛，打得滿天飛！」姬昊背著手，身邊數千塊玉版一字兒排開，一幅幅光影閃爍，那些『嚮導』的口供在一次次的重複播放。

　　所謂死士，那些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事情，一般輪不到他們去做；需要他們出手的，要麼是鏟除異己，要麼是滅人滿門。之所以要用死士出手，就因為他們的口風緊，他們不會出賣主人。

　　而這種需要死死守住口風的事情，自然就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旦曝光，就會有無數的糾結。

　　此刻正是如此，大群大群的伯侯招來了自己在蒲阪的族人，全副武裝的向各大氏族的高層發動了最瘋狂的進攻。好些人簡直就是在拼命，他們不惜自己粉身碎骨，也要從公孫伯等人的身上咬一塊肉下來。

　　『呼哧、呼哧』，姬昊身後的上萬名伯侯一言不發，他們看向那些大氏族族人的眸子盡成血色。

　　因為姬昊在夔門、在蒲阪的兩場亂砍亂殺，好些大氏族的長老被他打得魂飛魄散。那些已經死掉的長老自然也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其中好些事情就和姬昊身後的這些伯侯有關。

　　人已經死了，這些伯侯還勉強維持著一絲冷靜，仇人已經死了，他們自然沒道理和有熊氏這樣的大氏族硬幹上。所以他們聚集在姬昊的身後，擺明了自己的立場，他們再也不會奉這些大氏族為宗脈，他們寧可和姬昊、和姬昊身後的姒文命結盟。

　　公孫伯一邊應付數十名伯侯的猛攻，一邊聲嘶力竭的怒吼著：「假的，都是假的！我不認識那些人，他們都是姬昊找來的騙子，騙子！他們說的都是假話！」

　　有巢氏的族長一邊抵擋幾個伯侯的圍攻，一邊暴跳如雷的嘶聲尖叫：「垚侯姬昊，你包藏禍心！你敢擾亂我人族，你，你，你是要斷絕我們人族的苗裔啊！」

　　燧人氏的族長站得遠遠的，在大群族人的保護下，他手持一根火光繚繞的木杖，指著姬昊厲聲呵斥：「垚侯姬昊，你瘋了麼？你中魘了麼？這些都是假話，都是假的！諸位不要聽信姬昊小兒的胡言亂語，這些事情，這些事情……」

　　姬昊淡淡的說道：「這些事情，呵呵，如果不是你們派出去的死士親口交待，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情呢？我可不知道熊獒族長有一子一女下落不明，我可不知道青雲山曾經有一支羋氏的分支部落，我更不會知道月氏的鎮族之寶居然是在祖廟中被人劫走……」

　　一樁一樁的事情數落出來，姬昊不由得搖頭感慨。

　　這些大氏族啊……他們當中不乏華胥烈、烈山亢這樣無論天分資質還是勢力品性都堪稱絕頂的帝子，可是他們當中也絕對不缺少烈山旭、羿神、共工無憂之類的紈絝子弟。

　　年輕的時候是紈絝子弟，依仗著家族勢力他們為所欲為無人能管。等他們年紀大了，等他們的長輩老了、死了，他們逐漸接管家族的資源和權力，他們就變成了巫蠱、巫雷這樣的老而不死的老混蛋，他們有心作惡的時候，自然就惡貫滿盈。

　　對他們而言，除了地位相當的大氏族，其他人族部族的子民，無非是任憑他們魚肉的螻蟻。就連熊獒的兒子、女兒，都會遭了公孫驊的毒手，可想而知其他的普通人族子民在他們面前，又是何等不堪的存在？

　　姬昊點開了最後數百塊玉版。

　　這些玉版，都是那些死士中地位最高、實力最強的一批人的口供，就和前面的那些口供一樣，這些死士一五一十的將他們這輩子做過的所有不堪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他們說出了一切，只求姬昊給他們一個痛快，讓他們魂飛魄散的死掉，他們不想再活下去。

　　正亂成一團的人族伯侯和各大氏族的族人突然停下了手來，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些玉版中的圖影，漸漸地，恢復了一絲神智的人族伯侯們收手後退，而各大氏族的族長、長老們，他們的臉色已經猙獰扭曲猶如厲鬼。

　　這些死士的口供當中，就有了一些和各大氏族都有關係的案例。

　　比如說，三十年前，公孫一族某位天賦超絕，被公孫一族的長老們一致認為有希望接替帝舜人皇寶座的帝子，無論是德行還是天賦都堪稱完美的帝子，卻是被鬼車一族和初巫一脈聯手給禍害了！

　　鬼車一族和初巫一脈下暗手擊殺了公孫一族的那位帝子，是鬼車一族不想見到公孫一族繼續強盛，而初巫一脈則是為了掠奪那位帝子的骨髓血脈，將其移植到初巫一脈豢養的一頭蠱蟲體內，提升牠的潛力和力量。

　　公孫伯的臉色一陣陣的漆黑，他嘴角一縷縷鮮血不斷的流淌下來。

　　被擊殺的那位帝子，是公孫伯的親兒子！是他最寵愛的親兒子！三十年前，公孫伯的兒子外出遊歷時莫名失蹤，公孫伯用盡了各種手段，整整搜索了二十年，一直沒有得到任何音訊！

　　「你們！」公孫伯哀鳴一聲，猛地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鬼車一族的族長慌亂得大叫：「假的，假的，沒有的事情……我，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三十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和我無關！」

　　初巫一脈的族長凶戾之氣大盛，他厲聲喝道：「沒錯，是老子下令做的！怎麼的？公孫伯，你有意見麼？老子就見不得你那小賤種得意洋洋的模樣！老子的寶貝兒子，居然被他一招重傷！他該死，他難道不該死麼？」

　　驟然間，有巢氏的族長完全瘋狂的跳了起來，伸直了兩隻手狠狠的向雲陽氏的族長衝了過去：「是你，是你，在我兒淬體的湯藥中偷換了幾種藥材，害得他終身無法突破巫帝境的人，是你！」

　　亂了，徹底亂了，數十個大氏族的族長、長老突然發現，原來『很多他們生命當中不可承受之痛』的根源，居然就是這些平日裡稱兄道弟的人物！

　　以前是不知道，但是有了姬昊手中的這些口供，一切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突然都理清了！

　　深仇血恨，不共戴天！

　　數十個大氏族的族長、長老亂成了一團，他們猶如一群瘋狗一樣撕扯了起來。

　　驟然間一道金燦燦的劍光從天而降，數十個大氏族的族人齊聲哀鳴，每人身上都被切開了一條幾乎將他們身體斷開的劍痕，紛紛噴灑著鮮血墜下地面。

　　一條土黃色霧氣籠罩的人影悄然從天而降，怒氣沖天的厲聲咆哮：「你們這群……去死來！」

　　劍氣再起，數百個人頭齊刷刷的飛了起來，鮮血灑得漫天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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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快刀亂麻


　　議政大殿，帝舜居中而坐，身邊左右分別有兩道被朦朧霧氣環繞的高冠人影。

　　四條身形比帝舜高大倍許，周身霧氣升騰，散發出的巫力波動洪荒古老、厚重濃烈的高冠人影身體微微顫抖著，顯然出離的憤怒了。

　　姬昊帶來的口供，從那些獵奴隊的，一直到那些『嚮導』死士的，萬多份口供懸浮在大殿中。一塊塊玉版光芒閃爍，所有人的口供都已經播放完畢。

　　姬昊鎮定自若的坐在帝舜下手處，和前兩日不同的是，他身邊不再孤零零。有數十位地位極高的年長伯侯坐在他身邊，在他身後整整齊齊的坐著過萬的伯侯。所有人都雙眸充血，咬牙切齒的看著懸浮在空中的玉版。

　　有些事情就好像膿包一樣，不挑破流膿，你就不知道裡面壞成了什麼樣子。一旦挑破了，那觸目驚心的場景，總會讓人震驚、驚恐、進而憤怒到幾乎絕望。

　　數十個人族地位最崇高、勢力最強的大氏族，他們內部居然腐朽、糜爛到了如此境地。且不論他們勾結異族大軍，圖謀垚山城準備對蒲阪圖謀不軌，單單那些死士揭破的各種不堪的情狀，就在這些大氏族和普通部族之間撕開了一條血淋淋的裂痕。

　　所有人都清楚，從今日起，那些從各大氏族繁衍而出的分支宗脈，算是徹底和那些宗脈一刀兩斷。

　　好些事情，太烏漆嘛黑，太血腥殘忍，太不近人情，太讓人絕望。一如熊獒的兒子和女兒，一如羋氏青雲山一脈的事情。喪心病狂、喪盡天良，誰能想到，那些大氏族居然能作出這樣的事來？

　　為了一己私欲，為了爭權奪利，他們已經變得猶如惡鬼一般，不再像是一個人！

　　以往他們將這些黑漆漆的見不得人的東西掩飾得極好，沒人知道他們做了這些事情，虞朝的異族們成了他們最好的擋箭牌，好多血腥和黑暗就扣在了異族的頭上。

　　沒人想到、沒人相信他們會作出這樣的事情。

　　從帝舜到各部伯侯，從各族長老到普通子民，誰會相信，那些上古聖皇的血裔後代們，那些高高在上輝煌猶如神靈的強大巫帝們，他們會作出那種種不堪的事情？

　　巫帝，強大的巫帝，高高在上猶如神靈的巫帝，他們不應該是人族的守護神麼？他們不應該站在抵擋異族的前線，用自己的胸膛抵擋射向人族子民的弓箭，抵擋劈向人族子民的刀劍麼？

　　他們為什麼會作出比異族惡鬼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們，怎配得上有熊氏的圖騰？」周身黃色霧氣纏繞，氣息最為凌厲剛猛的軒轅聖皇氣急攻心的怒嘯了一聲：「他們，怎麼，怎麼敢……怎麼能……」

　　一名公孫氏的長老哆哆嗦嗦的從人群中爬了出來，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軒轅聖皇叩拜行禮：「老祖宗，有熊一脈的子弟們，大部分還是好的！這些年來，他們同樣也為人族建功立業！」

　　軒轅聖皇手一指，一道劍氣呼嘯而出，貫穿了這位長老的肩膀。大片鮮血飛灑而出，軒轅聖皇帶著一絲暴戾之氣怒道：「混賬東西！他們也有為人族建功立業？為何這次大洪水，不見你們出動一兵一卒？」

　　公孫長老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無論他如何爭辯，這次幾乎覆滅人族的大洪水，他們各大氏族只顧著保護自家的領地和族人，沒有出動一兵一卒為人族效力，這是不爭的事實。

　　「你們這群混賬東西，你們或許沒有為惡，但是你們真的對他們做的事情一無所知？」軒轅聖皇氣得身體大幅度的震蕩著，議政大殿內響起了刺耳的轟鳴聲，一道道黃色劍氣憑空出現，慢慢的向在場的有熊氏族人壓了下去。

　　「你們年年拜祭先祖的時候，都對我說族人們安居樂業、天下太平，你們怎麼就沒有一個人在祭祀大典上，向我說一句真話？」軒轅聖皇已經氣得語無倫次，說話時舌頭都在打卷。

　　他畢竟不是軒轅聖皇本尊，他只是本尊的一尊分身，所以他的靈智頗為有限，而且性格也有極大的缺陷。很顯然，他更多得到了軒轅聖皇本體殺伐果斷的那一面，性格顯得極其的暴躁和暴戾。

　　剛剛他一出現，就一劍斬殺數百公孫一族的族人，那場景可是把姬昊都嚇了一大跳。

　　「我們，我們！」公孫長老想要分辯幾句，但是他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是啊，每年他們都會祭祀先祖，向有熊氏宗廟中的軒轅聖皇獻祭祈禱。

　　但是說實在的，祭祀祈禱軒轅聖皇……基本上也得不到軒轅聖皇的回應，時間久了，這種祭祀更多的淪為了一種體現氏族凝聚力、體現家族高層權威和地位的表演秀，誰還會真的在這祭祀上說真話？

　　說點不好聽的，各大氏族的祭祖大典啊，基本上就淪為了『哄鬼』的儀式！

　　「罷了，人若是生了毒瘡，挖掉就是。」重重的哼了一聲，軒轅聖皇很乾脆的說道：「我負責鎮壓之地，這些日子頗有異動，不能久留。帝舜，用『大宻嘽蝕魂問心咒』嚴刑拷打所有有熊氏的混賬小子，只要是做了不堪之事的，全部宰了拉倒，送去給冥道友……好好的交換一批僵屍傀儡過來。」

　　冷笑一聲，軒轅聖皇異常冷厲的說道：「他們活著沒什麼用，他們死了，倒還能為人族多做些貢獻！」

　　另外三尊聖皇齊齊點頭，撫掌稱讚軒轅聖皇的處置辦法。他們一致決定，其他各大氏族的族人，同樣依此辦理。

　　大殿內一眾大氏族的族長、長老、核心族人嚇得面無人色，齊聲慘嚎起來。那些做過虧心事的族人自然是嚇得屎尿齊出，而那些沒怎麼做過虧心事的人也是嚇得魂飛天外。

　　大宻嘽蝕魂問心咒，人族秘傳最殘酷的搜魂秘法，是將人的靈魂細細的磨成最細小的靈魂微粒，剝絲抽繭般檢查他們生平的所言所行。此法惡毒非常，就算是巫帝被這巫咒搜魂過後，有三成可能當場暴斃，有七成可能淪為瘋子，最終能安好無恙的能有百分之一就算幸運。

　　若是真的用了這法子拷問所有的大氏族族人，人族最強大的這些大氏族，勢必元氣大傷。

　　可是四大聖皇已經下定了決心，軒轅聖皇的決策，在場誰敢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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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法陣異變


　　良渚的上空萬里無雲。

　　有數以萬計的虞族神塔聯手，強大的靈氣波動將雲彩徹底驅散，露出了星光瑰麗迷離的夜空。

　　大洪水期間憋氣了好幾年的虞族貴族們，就好像要補償過去幾年浪費的花前月下一樣，近乎歇斯底里的吃喝玩樂，瘋狂燃燒自己的精氣神盡情的享樂。

　　良渚的夜變得曖昧而朦朧，大街小巷裡都迴蕩著一股子濕噠噠、黏糊糊的怪異味道，樹蔭花叢中隨處可見糾纏在一起的朦朧身影，到處都是春天夜裡的夜貓子一樣怪異的哼唧聲不斷傳來。

　　一座輝煌壯麗，通體裝飾以血色寶石的大殿中，血月一脈的執政大帝帝釋閻羅懶散地躺在柔軟而寬大的座位上，身邊環繞著數以百計面容姣好的虞族少女。

　　美酒、鮮花，某些有著奇異作用的薰香，還有飄舞的柔軟紗衣，蓬鬆鬆的到處飛來飛去的極樂鳥的羽毛。地面上鋪了厚厚一層血色玫瑰花瓣，隨著夜風胡亂飛舞的紗幔後面，可以看到身材高大的虞族戰士和少女們糾纏在一起的影子。

　　一隊精通音律的樂師坐在大殿角落裡，已經有點醉醺醺的他們盡情的發揮想像力，即興演奏著沒有樂譜，完全現場發揮的怪異曲調。飄忽不定的調子就好像大殿中所有虞族貴族的心一樣，上上下下、晃晃悠悠，充滿了騷動的激情。

　　數十名精挑細選出來，生得面容極好的人族女奴身披軟甲，手持短劍，分成兩隊在大殿中隨著音樂做相互刺殺狀。因為音樂的飄忽不定，這些女奴的動作也是拖拖拉拉、鬆軟飄浮，一舉一動都好像喝醉酒的靈蛇在輕盈的舞動，不見威武、唯剩曖昧。

　　「呵呵呵，我討厭雨季！」帝釋閻羅舉起足足有人頭大小，用一整塊血色寶石摳出的酒盞，大呼小叫著晃了晃杯中美酒，然後將杯中所有美酒倒在了身邊一個嬌媚異常的虞族少女身上。

　　少女『嗤嗤』的笑著，本來身上就只剩下一層極薄的輕紗，被血色的果酒倒了一身一臉後，輕紗變得幾乎完全透明，她身體的美妙之處一覽無遺。

　　帝釋閻羅一把抓住少女的脖子，正要將她按倒在寬大、柔軟、足夠三五頭公牛打滾的座位上，突然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身材矮小的脩族老人急匆匆的闖入了大殿。

　　「陛下！」脩族老人隔著老遠就大叫了起來：「非常抱歉，但是有件事情，您一定要親眼看看。該死的帝釋殺，他究竟做了什麼？那座跨界傳送陣，有點不對。」

　　已經有了七八成醉意的帝釋閻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縷縷酒氣濃郁的白霧從他頭頂冉冉飛起，下一瞬間他就已經恢復了清醒。三隻眼眸精光亂閃，帝釋閻羅一把將身邊環繞的少女掙開，站起身來看向了脩族老人。

　　「奇大師，有什麼不對？不就是連通盤古世界和一個小世界的跨界傳送陣麼？」帝釋閻羅快步向脩族老人走過去：「那些小世界已經被吸附在了盤古世界上，這個大世界正在吞噬那些世界。這個跨界傳送陣已經沒有了作用，所以才讓您派弟子去拆除他！」

　　「無法拆除！」奇大師神色詭譎的看著帝釋閻羅：「帝釋殺……不知道他修改了什麼地方，這些傳送陣，有點古怪，而且，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帝釋閻羅的臉色微微一變。

　　該死的帝釋殺，是他弄崩了聯繫家鄉的傳送通道，是他制定的讓十二個執政家族遠征那些新世界的計劃，同時也是他攪合出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

　　當跨界傳送陣內突然湧出無數的水妖大軍，而這些水妖居然全都聽共工氏的使喚的時候，帝釋閻羅等人就知道，帝釋殺身上有非常大的不對勁。

　　按理說，現在他們應該調動人手，滿天下的通緝帝釋殺，強迫他給十二個執政家族一個解釋才對。但是虞族貴族的『浪漫』天性，讓他們在洪水消退後第一時間盡情的享受生活、享受『浪漫』，這些天整個虞朝的所有行政機構都癱瘓了，所有軍營裡都空無一人！

　　就連帝釋閻羅自己都在花天酒地，他還能指望什麼？

　　奇大師能夠遵從帝釋閻羅的命令，前往拆除那座已經毫無用處的跨界傳送陣，這或許已經是……

　　帝釋閻羅目光微妙的掃了一眼奇大師的身體某處，這老傢伙是太過蒼老了，已經失去了某些功能，這才能在如此美妙而浪漫的夜晚一頭撲在那座傳送陣上吧？

　　「去看看！」不管怎麼樣，畢竟是血月一脈公認的脩族最強宗匠，帝釋閻羅必須要對奇大師表示出足夠的尊重。帝釋閻羅心知肚明，換一個執政大帝上台，對血月一脈不會有太大影響；但是沒有了奇大師，血月一脈每年的純利潤起碼要下跌一成半！

　　所以奇大師對血月一脈的價值比他這位執政大帝還要大，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實。

　　裹著一條血色披風，帝釋閻羅急匆匆的跟在奇大師身後，順著蜿蜒複雜的走廊向當日布置跨界傳送陣的莊園走去。一路上不斷有身披血色甲冑的血月禁衛跟了上來，漸漸地在帝釋閻羅身後化為一支雄壯的軍伍。

　　巨大的院落裡，當日噴出光柱連通天際的跨界傳送陣光芒四射，一層厚達十丈猶如實質的白色結界死死的裹住了整個傳送陣。就算帝釋閻羅對各種陣法並不是太熟悉，他也一眼認出，眼前這座大陣，絕對不是當日的跨界傳送陣。

　　出現在帝釋閻羅眼前的，赫然是一座標準的十八星芒陣，每一個尖銳的星芒旁，都懸浮著大大小小數以千計的小型輔助陣法和符文。

　　每隔大概一百個呼吸的時間，十八星芒陣內就有一團白光突然亮起。

　　『咣』的一聲悶響，就好像一顆巨大的心臟在跳動一樣，這團白光呼嘯著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衝出上百里地後就憑空消失在虛空中。

　　「這是什麼？」帝釋閻羅用力的抓了抓腦門。

　　「大概，像是一個時空道標！」奇大師抬起頭來，看向了高空中十二個水世界在盤古世界撕開的十二條巨大的圓形缺口：「有整整一個世界的力量加持在這座原來的傳送陣上，他們遙相呼應，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道標！」

　　「道標？帝釋殺在給誰指路？」帝釋閻羅額頭上突然滲出了無數冷汗：「這個婊子養的垃圾，他，他……他在給誰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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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尋根究底


　　大洪水期間，異族還是做了很多事情，起碼當日被崩毀大半的良渚城已經修復如初，而且更顯富麗堂皇。尤其城池最中心位置的執政大殿，規模上比以前擴大了三倍左右，陳設更是奢華到了極致。

　　執政大殿主會場內，最外圍靠牆的圓柱上，三日九月十二位執政大帝端端正正的坐在巨大的寶座上。在他們下方的圓形會場中，稀稀拉拉站著數百名身穿華服，臉上帶著憔悴之色、眼泡浮腫的高級貴族。

　　很顯然，這幾天的時間，大家都操勞過度，空氣中更有一股曖昧的氣息在浮動。

　　帝釋閻羅發出了最緊急的召喚令將眾人聚集在這裡，好些人都還沒有從這幾天的『浪漫』中回過氣來。

　　三日九月最強的十二位脩族宗匠站在會場正中的高台上，詳細的將他們這些日子對那十二座傳送法陣的研究結果說了出來。就和血月一脈的奇大師一樣，其他各位大師的研究結果都一般無二，這些陣法拆除不了、破壞不得，而且他們組成了一座奇異的道標法陣。

　　一座好像燈塔的道標法陣，借助十二個水世界融入盤古世界產生的巨大震蕩，正不斷的向外釋放一波波的奇異波動。根據十二位大師的分析，這種奇異波動可以通過某種傳說中的特殊『聖器』感應到，從而鎖定盤古世界的方位。

　　「虛空神鏡！」奇大師站在高台上大聲說道：「諸位尊貴的陛下一定聽說過虛空神鏡，這是我們虞族征伐鴻蒙，征伐異域世界的無上利器。但是虛空神鏡何等珍貴，煉製起來無比困難，至今我虞族攏共擁有的虛空神鏡不超過三十具，全都掌握在……」

　　奇大師的臉色一陣陣的發青，接下來的話，他不知道該如何說，或者說，他不敢說出口。

　　「說說帝釋殺的事情！」身體猶如一個灰色的太陽，不斷向外釋放出淡淡的灰色波動，四周虛空隨著灰色波動不斷扭曲纏繞的幽日一脈的執政大帝閻摩剎用力拍了拍手，聲音有點含糊的說道。

　　幾名從骨子裡散發出精悍精明的氣息，精氣神十足，身穿鐵灰色長袍，舉止之間格外俐落的男子走上了高台，肅然向十二位執政大帝分別鞠躬行禮。

　　一名灰衣男子取出了一份卷軸，聲音乾脆乾淨的念起了帝釋殺一家的資料。

　　帝釋殺，原名帝殺，帝釋一族的分支家族帝氏一族的普通族人。帝釋一族的先祖，一群破落小貴族拖家攜口參加對盤古世界的遠征時，帝殺的先祖只是帝氏一族的一名普通護衛。

　　出身不好，在虞族而言就是原罪，你出身不好，就活該你一輩子處於社會下層做牛做馬。帝釋殺的前半截人生經歷就是如此，他在帝氏一族內部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旁系分支族人，手上掌握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資源，娶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妻子，生了兩個普普通通的兒子。

　　隨後某一年，帝釋殺返回虞族的家鄉，參加九死一生的日月大考。他的兩個兒子在帝氏一族內就沒有了著落，為了生活，為了修練資源，他們乾脆組建了一支獵奴隊，深入南荒獵奴販賣。

　　「帝氏一族也是上位貴族，族中子弟能夠去組建獵奴隊，這是窘迫得狠了。」帝釋閻羅雙手撐著下巴喃喃自語道：「他離開後，兒子被逼去獵奴隊，這證明帝釋殺並沒有什麼資源……無論是人脈資源還是修練資源，都不怎麼樣。」

　　「他沒道理參加日月大考還順利通過，最終成為日月境大能。」耶摩欏椰皺起了眉頭：「大家都清楚，就算是我們的前任，他們擁有整個家族最充沛的資源，他們也不敢說就一定能成功。帝釋殺，呵呵，他的天分很好麼？我不信！」

　　灰衣男子繼續匯報他們整合出來的資料。

　　帝釋殺的兩個兒子加入獵奴隊，為家族賣命多年，向家族奉獻了足夠的收益，最終其中的兄長被納入血月軍團，成為了一支普通軍團的軍團長，而其中的弟弟，還繼續在南荒獵奴。

　　隨後的事情就讓人很是無語，帝釋殺的小兒子在南荒被姬昊幹掉，隨後姬昊被姒文命帶來蒲阪，正好帝釋閻羅新登基，為了炫耀自己的權力和力量，他發動了一次針對人族的進攻。

　　赤阪山一戰，並沒有得到血月一脈鼎力支持的帝釋閻羅碰了個灰頭灰臉，帝釋殺的大兒子也於那一戰隕落，這就給了帝釋殺一個極其完美的復仇藉口。

　　帝釋殺以巡查使者的身份，以日月境大能的實力，堂而皇之的返回盤古世界。父親為兒子報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回到盤古世界沒多久，就立刻挑起了盤羲世界的賭鬥。

　　很不幸的是，盤羲世界的賭鬥，虞族輸了個灰頭灰臉。

　　「但是帝釋殺很守信的，給了我們一個家族一個世界座標作為封口費。」冥月一脈的執政大帝梵骸慢吞吞的說道：「現在想起來，這個世界座標很有問題，非常有問題！啊哈，該死的，在那些水世界中，居然滿當當的全是共工一族蓄養的水妖。」

　　「那種規模、那種實力的水妖大軍，就算那些世界的主法則是『水』，也必須要近千年的繁衍生息才能調教出來。」耶摩欏椰冷冰冰的說道：「也就是說，在近千年前，帝釋殺就已經得到了那些世界座標，而且勾結共工氏，將水妖種子撒入了那些世界。」

　　「以帝釋殺的出身，以他擁有的資源，以他那時候的實力，他不可能做到這一切。」帝釋閻羅幽幽嘆道：「所以，他背叛了我們這些家族的先祖們達成的盟約……他背叛了我們這個小團體，他將盤古世界的真相，出賣給了……一個可能擁有虛空神鏡的恐怖存在！」

　　「單憑帝釋殺自己，他不可能成為日月境的大能！」梵骸陰沉沉的說道：「所以，該死的傢伙，他簡直……」

　　梵骸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大片大片灰色的火焰從他體內噴出，讓他看上去猶如一具萬年的老僵屍一樣難看。

　　「我很好奇……現在帝釋殺似乎和耶摩天混在了一起。而我們大家都知道，耶摩天的出身似乎……」周身奔湧著無數元素火花，面容模糊的衍月一脈執政大帝婆羅迦帶著一絲惡意的開口詢問。

　　耶摩欏椰猛地站了起來，她怒嘯一聲，眉心豎目噴出一道黑色神光轟向了婆羅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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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恐嚇作戰


　　沒人勸阻，沒人阻攔，十名執政大帝作壁上觀。

　　耶摩欏椰眉心放出的毀滅神光殺傷力驚人，所過之處時間、空間、一切法則都有消融的跡象。而這些被消融的法則碎片則是被耶摩欏椰的吞噬天賦吞噬，轉化為她自身的力量。

　　婆羅迦低沉的笑著，作為衍月一脈的執政大帝，作為虞族貴族中知識的整理和傳播者，文明的最終守護人，婆羅迦的戰鬥力不能算強悍，卻千變萬化、古怪莫測。

　　幾枚冰晶凝成的盾牌擋在了毀滅神光前，隨後是幾塊土盾，幾面木盾，眨眼間是一大片火光悄然浮現，又有無數條光線化為一張大網裹住了毀滅神光。

　　耶摩欏椰的毀滅神光撕開了婆羅迦彈指間布置的防禦禁制，繼續向婆羅迦的胸膛轟去。婆羅迦搖搖頭，他手指一彈，十二根只有六尺高下的微型神塔從他面前破空浮現，一道三尺厚的防禦結界擋住了耶摩欏椰的毀滅神光。

　　色澤多變的防禦結界和黑色的毀滅神光猛地撞擊在一起，伴隨著讓人牙齒發酸的『吱吱』聲，毀滅神光一絲絲的前進，防禦結界一絲絲的崩毀，可是不等防禦結界徹底被摧毀，婆羅迦抖手間又放出了一百零八座微型神塔。

　　「耶摩欏椰，暴力不能代表什麼，知識才是我們虞族最珍貴的財富。」婆羅迦不無得意的看著耶摩欏椰：「你的暴力，在我們十二人中並不是最強；而我的知識，在整個盤古世界的我族貴族中堪稱第一。你的暴力，永遠無法征服我的知識！」

　　「蠢貨！」耶摩欏椰收起了毀滅神光，鎮定自若的坐在了寶座上：「如果我要殺你，你的知識沒有任何用處。等你的腦漿在墳墓中腐爛後，你的知識就變成了垃圾。」

　　婆羅迦『呵呵』笑了幾聲，他得意洋洋的收起微型神塔想要吹噓幾句，一柄暗紅色的精緻短刀悄無聲息的放在了他的脖子上，鋒利之極的刀口緊貼著的他的皮膚，讓他感到了一絲絲刺痛。

　　「你！」婆羅迦臉色慘變，冷汗驟然從額頭上滲了出來。

　　婆羅迦突然想起一件讓人無奈的事情，因為毀滅和吞噬的特性，耶摩家族的人修練速度比其他各家的人都要快許多，所以他們家族隱藏的高手數量也是最多的。

　　雖然據聞耶摩欏椰身邊最強力的走狗打手耶摩殺一被她當做賭注輸給了一個人族，可是耶摩欏椰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幾個隱藏的強者呢？

　　只要有一個實力和耶摩殺一差不多的老混蛋，並不以戰鬥擅長的婆羅迦在他面前就無力反抗。

　　「夠了，不要傷了和氣！」尊崇暴力和殺戮的赤日，性格暴虐如火的赤日大帝毗矢伮站起身來，很是威嚴的開口了：「往日裡，我們相互施展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這是一種閒暇時的調劑。但是現在，我們不能內鬥。婆羅迦啊，向耶摩欏椰大帝道歉吧！」

　　婆羅迦脖頸上的短刀悄然消失，婆羅迦摸了摸脖子，恭謹的站起身來，向耶摩欏椰鞠躬行了一禮：「耶摩欏椰陛下，請原諒我剛才一時失言。我們現在知道，一切都是帝釋殺的陰謀，而他的背後主使者，一定和耶摩天有關。」

　　「甚至是那件可怕的武裝！」婆羅迦淡然道：「前幾年，我們都感受到的那股氣息，那股屬於至高武裝的氣息。我們沒有渠道得到那樣可怕的武備，唯一的可能，是帝釋殺，而帝釋殺，以他的身份，那件至高武裝不可能是他的！」

　　「耶摩天擁有一件至高武裝！」耶摩欏椰冷聲道：「不管他從哪裡得到的這件武裝……」

　　十一位執政大帝同時用微妙的眼神看了耶摩欏椰一眼，但是有了婆羅迦之前的賠禮道歉，所有人都飛快的將目光轉移了過去。反正大家心知肚明，那個傳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耶摩天雖然和耶摩欏椰是同一個母親，可是他們的父親並非一人，所以耶摩欏椰一直將耶摩天盯得很緊！

　　「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對抗即將到來的人？」耶摩欏椰淡淡的說道：「我們和盤虞世界的聯繫徹底斷絕……不要說我們暫時無法修復那條永固型傳送通道，我們現在也不能將他修復。」

　　「如果真的有我們想像中的那個層次的『敵人』降臨，我們如果修復了和盤虞世界的傳送通道，他的氣息將會通過傳送通道傳回盤虞世界，那麼盤古世界的秘密就將公之於眾，就和以往的那些大世界一樣，瓜分、撕裂、侵占、獨吞，最終我們一無所有。」

　　耶摩欏椰冷聲道：「所以，我們要想辦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破壞帝釋殺和他身後之人的圖謀。」

　　婆羅迦淡然道：「我們有很大的概率成功，因為就算是『那個層次』的存在，他真的降臨盤古世界，他的力量會被盤古世界的大道法則壓制到極限，他的實力會超越日月境，但是也超越不了多少。」

　　深吸了一口氣，婆羅迦沉聲道：「我們需要付出的，只是一點點犧牲。會死一些人，我們壓箱底的高手會損失一些，各家都會損失一大批族人，但是和盤古世界相比，這是值得的。」

　　帝釋閻羅的眼裡閃過一抹凶殘的血光，他沉聲道：「為什麼要我們獨立對抗那個該死的傢伙呢？不要忘記，盤古世界的土著，那些人族，他們的戰鬥力很不弱，而且他們當中有些非常強悍的敵人，當年差點把我們的先祖徹底消滅的敵人。」

　　「人族會幫助我們抵抗那個傢伙麼？」梵骸若有所思的眨巴著眼睛。

　　「我們可以先給人族一點顏色看看。」帝釋閻羅站起身來，周身血霧翻滾的他大聲笑道：「我們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先讓他們明白我們此刻擁有的力量，然後，威逼他們成為我們的前鋒。」

　　用力揮動著拳頭，帝釋閻羅大聲說道：「人族和我們有血海深仇，他們不可能和我們合作。所以，先打怕了他們，讓他們明白我們的力量，在他們恐懼、茫然之時，我們主動提出和解，那麼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眾人相互望了一眼，紛紛舉起右手，代表他們贊同帝釋閻羅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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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備戰、備戰


　　良渚南方，洪水剛剛退去的廣袤高原上，姬昊數年前建造的水上木城已經擱淺。

　　數萬頭星空靈龜丟下了口中的纜繩，愜意的在木城四周閒逛，龐大的身軀沉重異常，在地上踩出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足印。隨軍的巫祭丟下了大量的蕨菜種子，施展巫法，迅速催生出了大片大片肥嫩異常的蕨菜，這些星空靈龜一個個吃得不亦樂乎。

　　木城內，羿地、皋陶等統軍將領勒令麾下戰士嚴陣以待。

　　持續數年無休止的血腥廝殺，他們麾下的戰士減員三成，但是整體戰鬥力起碼得到了數倍的提升。好些個巫王臨陣突破成就巫帝，而很多大巫也是在戰鬥中實力飆升成就巫王。

　　眼下水妖軍隊已經煙消雲散，羿地等人統軍滯留此地，正是在等待蒲阪接下來的軍令。

　　等北荒之地和中陸世界融為一體後，揮師北上清剿共工一族餘孽？或者說趁著大洪水剛剛消退，異族也沒有準備的機會，突然對良渚城來一次突襲？

　　難得有這麼多的大部族將自家的精銳軍隊組合在一起，經過數年的血腥鏖戰，鍛造出了一支鋼筋鐵骨鬥志驚人的鐵軍，人族高層對於突襲異族、給良渚的異族一點顏色看看還是很有想法的。

　　這一日，羿地站在一座箭塔上，嘴裡叼著一根草莖，雙手愜意的抱在腦袋後面，瞇著眼向北方眺望著。

　　以他的眼力，他能看到百里外一座小山之巔流光溢彩的虞族神塔。這裡已經位於良渚的南方邊境線，再往北百多里的距離，就是良渚外圍那些異族小貴族的莊園領地。以如今城寨中人族軍隊的實力，羿地有信心一路平推直到良渚城下。

　　「起碼能幹掉數百萬異族。」羿地吧嗒了一下嘴：「伽族、脩族的丫頭看不得，虞族的小妞兒還是頗有幾分韻味，和我人族的姑娘相比，那個詞怎麼說來著？『騷媚入骨』？沒錯，就是這個詞！」

　　人族少女天然、淳樸，純真而活潑，但是虞族的那些貴族少女麼，一如羿地所言，她們很是『入骨』，一旦有生擒活捉的虞族少女，在人族內部可是值大價錢的！

　　「老子要抓幾個伽族的壯漢，啃掉他們的骨髓！」陶煞這老傢伙挺著胸膛站在箭塔下面，同樣瞇著眼看著遠處的那座虞族神塔。

　　擁有饕餮的血脈，西荒饕餮一族的戰士食性很雜。

　　羿地皺著眉頭看了看陶煞，下意識的咧了咧嘴。陶煞這老傢伙，他說要吃人，那是真的會吃人的！這幾年連番血戰，羿地可是親眼目睹了陶少無數次的將那些水妖生吞活剝，直接在戰場上吞得乾乾淨淨的場面。

　　正想調侃陶煞幾句，讓他以後把東西燒熟了再吃的時候，大地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極目遠眺，在北方極其遙遠的地方，十二條極細的白氣沖天而起，每一條白氣中都有一顆細小猶如砂礫的物事熠熠生輝。過了沒多少時間，那十二條白氣衝上了離地千里的高空後，就猛地一個轉折，向著南方快速的飛了過來。

　　十二條白氣中的閃光小砂礫飛行的速度極快，他們似乎有某種長途破空瞬移的能力，每隔小半刻鐘的時間，他們就會驟然撕碎虛空，向南方突進一大段距離。

　　如此一天一夜後，用肉眼已經能看清那十二個閃爍的光點究竟是什麼物件。

　　那是十二顆直徑在百里以上的金屬球體，通體渾圓的金屬球色澤各異，對異族有著充足了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些金屬球體表面的顏色分別對應了三日九月十二支脈的一支。

　　如此巨大的金屬球體，他們的表面密密麻麻的雕刻了無數精細無比的華美花紋，一層巴掌厚的光幕籠罩子球體表面，讓這些金屬球體看上去迷離朦朧，猶如夢境中才有的產物。

　　數萬頭星空靈龜發出高亢的長鳴聲，在塗山氏族人的呼喝聲中，這些星空靈龜迅速的集結在一起，在木城的兩側形成了兩座堅固異常的防禦陣型。木城內無數人族戰士紛紛各就各位，各種強力的城防器具已經嚴陣以待。

　　距離木城還有不到千里，十二顆金屬球體同時停了下來，他們內部發出『嗡嗡』的光芒，伴隨著『咔嚓』機械摩擦聲，一道道幽光從金屬球體表面不斷流淌過來，他們就好像十二個巨大的花苞，悄然綻放開來。

　　金屬球體的外殼裂開，一片片金屬鍛造而成、纖薄精美到了極致，幾乎半透明的花瓣狀物件噴薄而出。每一片花瓣上都雕刻了無數的符文，在陽光下這些符文反射出瑰麗的光芒，讓人目為之盲難以正視。

　　花瓣綻放開來，金屬球體就化為十二朵直徑三百里左右的巨大花朵，正中托著一個直徑百里的金屬平台，上面有宮殿樓閣、神塔城牆，分明是一座規模巨大的戰爭堡壘。

　　『嗡嗡』聲中，綻放開來的金屬花瓣上無數符文閃爍出奪目的光芒，因為十二個水世界的融入，虛空中充沛無比的水元之力化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白色巨龍，呼嘯著注入這些金屬花瓣中。

　　平台上錯落有致的虞族神塔就開始噴射出奪目的光芒，一道道水波一樣的防禦結界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最終化為直徑三百里左右的巨大光球，將整個綻放開後的金屬球體完全包裹在內。

　　伴隨著細微的破空聲，無數直徑一丈有餘的金屬圓碟被幽幽光芒包裹著，無聲無息的騰空而起。每一個金屬圓碟上都站著一名身材魁梧身披重甲的伽族戰士，他們周身散發出強大的力量波動，乍一看去騰空而起的伽族戰士數量起碼在百萬上下。

　　「備戰！」羿地舉起了右手用力一揮。

　　皋陶站在軍帳門口，沉聲喝道：「向蒲阪、向赤阪山、向所有人族部落示警……異族十二座『浩劫之城』全面出動，這是一次全面戰爭！十二大執政家族，他們全軍動員了！」

　　無數凶猛的飛禽從木城中騰空而起，背著背上的騎士直衝高空。

　　驟然間，最前方一座浩劫之城內一道閃光向四周擴散開來，虛空中一股莫名的力量悄然而生，剛剛飛起來數百丈高的飛禽坐騎的翅膀下突然失去了依附的力量，大群大群的東夷箭手狼狽的連同坐騎一起從高空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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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有限殺傷


　　「幹他們的老母！」羿地從箭樓中飛身而起，身上羽翼放出奪目光芒，一對兒巨大的羽翼在他身後『嘭』的一下張開，一股絕強的上升之力托著他的身體冉冉向天空飛去。

　　羿地身上的鴻澔衣每一根羽毛都在噴射出長達數十丈的流光，羽毛上無數細小的符文閃爍著刺目的光芒。虛空中一股極其強大的禁空禁制死死壓制著鴻澔衣，極力削弱羿地的騰空飛翔之力。

　　木城寨中數百根巨大的圖騰柱同時亮起，數萬名隨軍的巫祭站在圖騰柱旁，手持玉石製成的短刀切開自己的腕脈，將大片鮮血撒在了圖騰柱上。

　　『轟轟』巨響聲中，一根根圖騰柱上沖起了高達百里的光柱，一團團巨大的光暈在光柱頂部擴散開來，數百頭身軀巨大的神獸、神禽的虛影在光霧中若隱若現。禽獸咆哮聲震蕩雲霄，數百根圖騰柱同時向外噴射出一圈圈強勁的光爆。

　　『咔咔』聲不絕於耳，異族浩劫之城釋放的禁空禁制和人族圖騰柱釋放的淨化禁制在虛空中相互衝擊、中和，半空中閃爍出無數細小的火光，沉悶的爆裂聲綿綿不絕，震得人耳膜劇痛。

　　大群大群從高空墜落的東夷箭手長聲歡嘯，他們身上的羽衣放出清澈流光，裹住他們坐下的坐騎，帶著他們一起在半空中恢復了飛行能力，幾乎九十度垂直的向天空飛去。

　　「幹翻他們！」羿地粗魯的咆哮著，二十四節氣箭從春分到夏至，一波波箭影帶著天地間不可言喻的奇異造化生消之力，裹挾著一道道閃爍不定的雷光，帶著沉悶的雷霆聲從奔雷弓上脫弦而出，密密麻麻的向站在飛行圓碟上的伽族戰士射去。

　　數十名實力堪比巫帝的伽族戰王一聲不吭的迎了上來，他們左手舉著厚重的盾牌，右手比他們身高還要長出一截的長刀伴隨著刺耳的破風聲，帶著一道道寒芒遙空向羿地劈了下來。

　　密集的撞擊聲驟然響起，羿地使用的符文箭矢儘是姬昊用那五彩圓鼎為他鍛造的頂級貨色，伽族戰王們手中的盾牌被急速旋轉的箭矢一一洞穿，箭矢穿透盾牌，撕開他們身上的甲冑，狠狠沒入他們的身體。

　　奔雷弓讓這些箭矢憑空增加了百倍的穿透力和旋轉力，更在箭矢符文中加持了一道強大的雷霆力量。伴隨著巨大的暴雷聲，刺進伽族戰王體內的箭矢轟然爆開，大片大片的血肉隨之飛灑。

　　伽族戰王手上的長刀還沒能完全劈出，數十尊實力堪比巫帝的戰王就整齊劃一的狼狽敗退。

　　禹餘道人傳授的二十四節氣箭配合盤古世界十大神弓之一的奔雷弓，加上姬昊精心鍛造的符文箭矢，更以羿地秘傳的東夷無上箭術激發而出，造成的殺傷力讓羿地都瞠目結舌，忍不住在半空中發出了一聲歡天喜地的長嘯！

　　一擊敗退數十巫帝，過往的羿地哪裡敢想像自己能有如此強橫的正面殺傷力？

　　趁他病要他命，羿地身形化為一道朦朧的旋風，連續數十支箭影撕裂虛空。相互掩護著向後撤退，身上爆開了碩大的透明窟窿的伽族戰王們突然一聲悶哼，有二十三尊伽族戰王眼珠被箭矢射穿，就聽一聲雷鳴，他們的腦袋和大半截身軀都在雷爆中炸成了粉碎。

　　「該死！這小子是誰？」最前方的一座浩劫之城上，亢月一脈的執政大帝阿羅陀惱羞成怒的一拳砸在了城牆上。

　　亢月一脈，異族三日九月十二支脈中戰鬥力最強，擁有最強悍戰鬥本能的支脈，任何一個亢月一脈的戰士，他們的戰鬥力都比同等修為的其他支脈戰士平均強出一倍有餘！

　　向來異族發動全面戰爭時，亢月一脈的戰士總是作為前鋒衝殺在最前方。

　　阿羅陀眼睜睜看著自家的精銳戰王，居然被一個東夷弓箭手一擊秒殺二十三人，他的心臟不由得一抽，心痛得差點要吐血！

　　往日和人族廝殺時，想要隕落一個巫帝級的高手，怎麼也要經過三五個月的糾纏，經過長時間的對峙、各種陷阱埋伏、各種衝突謀算之後，才可能有這樣的損失。

　　今日還沒正式宣戰，就直接被幹掉了二十三個巫帝級的高手，阿羅陀除了心痛，更是一張老臉羞得好似著火一樣滾燙——太丟臉了，這讓其他三日八月的執政大帝們怎麼看待他們亢月一脈的戰士？

　　難不成在他阿羅陀的帶領下，亢月一脈阿氏的戰士，都變成了軟腳蟹麼？

　　「準備一次小當量的有限打擊！」阿羅陀的臉色極其難看，他的目光向人族的營寨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他總算是想起來了執政大帝會議上的決議。這一次他們並不是為了對人族造成多大的傷亡，而是為了向人族體現他們不可抵抗的恐怖力量。

　　有限殺傷，而不是摧毀人族文明——他們還指望著人族部落聯盟的大軍當炮灰，幫他們抵擋某位來自他們故鄉、想要奪取盤古世界利益的恐怖人物呢。

　　「那兒！」思忖了一陣子，阿羅陀向著營寨東側，由數萬頭星空靈龜組成的防禦陣勢指了指。

　　屬於亢月一脈的浩劫之城，那些極力招展開來，猶如真的花瓣一樣華美的金屬花瓣上天地靈氣劇烈的跳動著，每一個彈指間都有數量龐大的天地靈氣被花瓣上的能量陣法吞噬。

　　龐大的天地靈氣經過陣法的轉換，化為水銀狀的能量汁液注入浩劫之城的武器系統，浩劫之城的城牆上，一尊高達百丈的金色雕像緩緩睜開了眉心的第三隻眼，悄然向阿羅陀所指的星空靈龜組成的大陣望了一眼。

　　『嗤啦』一聲，一道水缸粗細的白光從雕像的第三隻眼內噴出，瞬間撕裂虛空撞擊在一頭星空靈龜身上。

　　這頭星空靈龜『啪』的一下直接崩解成了最細小的能量微粒，隨後是他附近的數百頭星空靈龜同時在強光中煙消雲散。強光轟進了地面，大地微微鼓起，數以萬計的拳頭粗細的強光從地下鑽了出來，在數千頭星空靈龜的身體上撕扯出了無數拳頭大小的窟窿。

　　一聲悶響，大地炸開，阿羅陀所謂的有限一擊，在城寨東側的靈龜組成的防禦大陣中，硬生生開闢出了一個直徑三百里左右的圓形大坑。

　　大坑四周數千頭巨龜嘶聲哀鳴，他們身上的傷口不斷噴出一道道鮮血，猶如溪水不斷注入了熱氣騰騰的大坑中。

　　「完美的一擊！」阿羅陀滿意的點了點頭，深沉的看向了懸浮在半空的羿地：「愚蠢的土著，你們現在知道你們和我們之間的文明有多大的差距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