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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安 -【烈烈情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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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2: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喬安 - 烈烈情焰

齊騁以挑釁的眼光睨視她;
沒有人能敲開他乾涸已久的心房,
但她卻一再地故作天真、故作清純,
假好心的對他噓寒問暖!她圖什麼?
想以她的虛情假意來換得他的一個吻嗎?
他以冷冽的眼光凌遲她,
決定如她所願,以吻懲戒!
但一股濕腥的味兒竄入他的口中,
她……竟咬破了他的唇?
郁闌夜像隻受驚的小鳥,
她只是愛她、心疼他,
為何換來的卻是如此冷絕無情的對待?
她只不過咬破了他的唇,
但他卻傷透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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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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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2:35 |只看該作者
楔 子

    開麥拉!

    「可惡,連我們的地盤都敢搶,把你們老大叫出來!」

    「哼!憑你們這種三流貨色也想見我們老大?簡直是笑死人……」

    「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砰!砰!砰!

    原本叫囂的兩派人馬一言不合,拔槍互射,頓時,只聞震天槍響!

    「啊——」淒厲慘絕的哀叫,尖銳地劃過這一片血腥惡鬥,傳進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卡、卡、卡!搞什麼鬼啊!」

    倏地,比槍聲更嚇人的巨吼毫不留情地斬斷所有的聲響;霎時,只見一位皮膚黝黑、滿臉鬍渣的壯漢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並且將手上的劇本氣憤地摔向地面。

    「有人中槍會不流血的嗎?」壯漢氣急敗壞道,雙眼充血。

    「劉……劉導,對……對不起……」一位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怯怯地道。「可……可能卡住了,所以血袋沒破……」

    大導演劉東亮的脾氣在演藝圈是出了名的火爆,雖然大夥對他發飆時的大嗓門早已見怪不怪,可若要直接面對劉大導演的怒氣,還真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當然,另外也得先有「強健的耳膜」才行。

    「限你兩分鐘之內給我搞定!」劉大導演怒吼道。「還有,這些臨時演員是哪兒找來的?」

    他走向那群顯然「沒死成功」的人。

    「你們是死人啊!講過多少次,槍響的同時要記得哎叫倒地,為什麼老是慢半拍?你們是沒大腦還是沒神經啊!」

    劉東亮抓狂地搔了搔自己的腦袋——他真會被這一群蠢蛋給氣死!

    明明是砸下數千萬巨資的電影,為什麼會找來一些豬腦袋?照這樣的進度,他這部片拍到死都拍不完。

    「劉……劉導,可……可以開始了。」那名身材微胖、負責讓血袋爆開的特技人員囁嚅地道,如甜不辣般短肥的手指不停地拭著額上斗大的汗珠。

    「好,給我一次OK!」劉東亮拾起地上那本早已爛得不能再爛的劇本,走回導演椅,扯嗓道:「各、就、各、位——Action!」

    一聲令下,攝影機重新靈活地運作走位,兩派人馬也再度對峙叫囂——「可惡,連我們的地盤都敢搶,把你們老大叫出來!」

    「哼,憑你們這種一二流貨色也想見我們老大?簡直是笑死人……」

    「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終於,又到了拔槍互射的時刻——砰!砰!砰!

    轟隆!

    緊接槍聲而來的竟是一陣猛然巨響,在所有人的錯愕當中,只見停放在片場邊那輛仿古的黃包車當下應聲爆炸,四散飛裂的碎片和扭曲變形的輪子如天女散花般在空中爆灑開來……

    於是,劉大導演如願聽到了他當導演以來最逼真、同時也最滿意的淒厲慘叫……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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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等等……」郁闌夜怔了下,突然拉回思緒,急叫道:「停車、停車!」

    「怎麼了,小姐?」司機忠伯問道,並且將漂亮的凱迪拉克慢慢地靠向路邊。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郁闌夜匆忙背好旅行袋、提起化妝箱,正欲開門下車。

    「可是你今天不是在山上出外景嗎?這裡才剛要入山而已……」忠伯忠心耿耿地說道,他可是奉郁家老太太之命,每天護送大小姐安全到達拍片現場。

    「很近,我自己走上去就行了。」郁闌夜打開車門,迅速跳下車。

    她並不想讓人看見她乘坐豪華名車上下通告,可偏偏先前她那位雙胞胎妹妹郁曦晨曾被綁架,雖然後來有驚無險,但奶奶就怕她名氣大、曝光多,也會遭到不肖分子覬覦,因此非得派忠伯接送她不可。

    「這怎麼行……」忠伯面露難色。他可是在郁家服務了二十年,萬一大小姐有個閃失,他如何對老太太、老爺和夫人交代?

    「老規矩,不要讓奶奶知道就行了。」郁闌夜傾身探進車裡,取走遺落的劇本。

    「可是……」忠怕遲疑道,每次小姐都不讓他送到目的地。

    「放、心,這裡我出過很多次外景,環境已經很熟悉了,您趕快回去吧!」她笑著保證道,預備關上車門。

    「那……我什麼時候來接小姐?」老司機忠伯索性也開門下車,每次見到郁闌夜露出純真的笑容,他就沒轍。

    「我也不確定什麼時候會收工,我再打電話回家好了……就這樣嘍!」郁闌夜揮動手上的劇本道,隨即轉身跑向通往山上的產業道路。

    待確定自己已脫離忠伯的視線範圍之後,郁闌夜才逐漸放慢腳步,氣喘吁吁地沿著產業道路往山上緩步行走,並且翻開手上的劇本邊走邊背——

    自從這部電影開拍以來,進度老是落後,片場更是狀況不斷;再加上兩個禮拜前發生的意外爆炸,不但不小心炸傷了導演,甚至連負責爆破的技術人員都受傷住院,所以在新的爆破人員接手之前,他們都一直在趕拍「文戲」的部分。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盡量不影響拍片進度。

    她,郁闌夜,雖說是當前最炙手可熱的玉女明星,但或許是現今演藝圈內實在太缺乏具有偶像魅力又兼具演出實力的新秀,因此,很幸運地,她似乎還頗受各媒體的青睞與呵護,出道一年以來,仍舊身家清白,緋聞不上身。

    可樹大難免招風,儘管媒體報導對她寵愛有加,但在人多嘴雜的演藝圈內,仍免不了會有一些私語流傳——

    畢竟,對各路競爭激烈的偶像接班人而言,以郁闌夜出道短短一年,便竄上一線女主角的走紅速度看來,確實容易讓人眼紅……

    而首先被拿來八卦的,便是她響噹噹的父親大人——郁靖楚,以及那「郁集團」為背景的顯赫家世。

    提起「郁集團」,在台灣商界可說久享盛名,除了財力強大之外,實屬台灣執牛耳的老大級企業體,尤其旗下「郁紡企業」的紡織和服飾業,揚名海內外,其每年編列的龐大廣告預算,更使它成為各媒體爭取的最大客戶。

    如此不容小覷的來歷背景,又怎能不令人懷疑她是靠關係進演藝圈的?

    郁闌夜幽幽地歎了口氣,輕輕合上手中的劇本。

    當初之所以會踏進演藝界,純為興趣,而且父親之所以答應她進演藝圈內的唯一條件便是——絕不提供任何協助。

    所有演出機會,全憑她個人的實力爭取,包括廣告或贊助,「郁集團」也絕不會提供一毛錢給她演出的任何節目……

    當然啦,她和父親之間的約定,外人自是無從得知。

    因此,「靠關係」之嫌,她注定是賴不掉了,唉……

    郁闌夜停下腳步,一手抵在腰側重重喘氣。

    好累!這段路比她想的還遠!如果不是提著這麼重的化妝箱,她應該可以走得更快些。

    以袖口拭了拭額上的汗水,郁闌夜抬頭望向眼前彎曲的山路,依然不見劇組其他人的蹤跡,她、心裡開始有些疑惑,她……會不會走錯路了?

    應該不會吧!沿路走過來並沒有看到有其他岔路啊!而且她似乎聽到有其他車子的聲音。

    重新調了下旅行袋的位置,郁闌夜正欲換手提較重的化妝箱時,另一隻手上的劇本不慎滑出她的手掌,掉落在路中……

    「啊——」

    郁闌夜輕呼一聲,反射性的彎身想撿,可她身上的「裝備」實在又多又重,一不小心,腳步顛了個踉蹌,她整個人立即跌坐在地——

    幾乎就在同時,驟然傳來急猛刺耳的尖銳煞車聲,接著便是一記重響——就在郁闌夜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之前,即赫然見到一輛重型黑色機車打她跟前「橫掃」而過……

    不!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有一輛重型機車正重重地「摔倒」在她的正前方。

    而真正令她萬分吃驚的是——車子的主人竟然在摔車的同時,整個人向上躍起,並且迅速俐落地翻滾,以極其熟練而強勢的姿態安全落地,動作一氣呵成。

    其敏捷的動作與反應,比她在電影裡見過的還要出神入化。

    風!

    這是此刻竄進郁闌夜腦中的唯一念頭!可奇怪的是,一個人怎能令人聯想到「風」呢?

    「好厲害……」郁闌夜完全被眼前景象所撼動。

    「想自殺別拿其他人當墊背。」

    站穩之後,那位身著黑色皮衣與同色牛仔褲的男子轉身開口說道,並且推開安全帽的深色護罩,露出一雙冷然的眸子。

    她跌倒的地方正好是在山路轉彎處,所以當他看到她時,根本已經來不及閃躲了。

    「對不起……嗯,謝謝……」郁闌夜有些手足無措道,原本紅潤白皙的雙頰,因一切突來的狀況而血色盡褪,她沒料到她會害別人摔車,剛才若不是他即時拉轉車頭,她恐怕就……

    完全無視於仍跌坐在地的郁闌夜,那位高大俊酷的黑衣男子只是逕自走向自己的黑色重型機車。

    「實在很抱歉……希望你的車子沒受損……」

    話才一出口,郁闌夜就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完了,她怎麼語無倫次了?她該關心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車啊!

    或許是她的問候實在有些古怪,黑衣男子旋身看她一眼,深冷的黑眸閃動了下。

    「有車要來了。」他冷聲道,隨即掉頭牽起機車。

    「喔!」經他提醒,郁闌夜這才想起自己還坐在路中央,她連忙手腳並用想站起身來;無奈身上的旅行袋實在太重,再加上動作太急,害她一個重心不穩,立刻往後又跌回地上。

    真是狼狽!還好附近沒有記者,不然她可饃了!

    郁闌夜對自己吐了吐舌頭,試圖再來一遍時,突然,一隻大掌出現在她眼前。

    「受傷了嗎?」他伸手向她,口氣已不像先前那麼冷漠,甚至他的眼神還閃過一絲溫柔。

    「不是,是東西太重了。」她解釋,任由他輕易地將自己一把拉起。

    「這是你的?」他順手抬起那本橫屍在地的劇本,問道。「你是這部片的工作人員?」他看著印在殘破封面上的斗大劇名,表情有些奇特。

    聞言,郁闌夜柳眉高高挑起,一臉驚訝地望向他。雖然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多麼注重「名氣」,但,他似乎完全沒有認出她的跡象,這讓她很好奇。

    「我是郁闌夜,你……不認識我?」她探問,伸手接過那本已被機車扯破的劇本。

    「我該認識你嗎?」

    他的回答讓她的秀眉更是高揚,他當真連她的名字都沒聽過?這真是奇特了!以她目前的知名度而言,很難有人會不認識她,除非那個人完全不看電視報紙,或者,是剛從國外回來……

    對了,一定是的!

    郁闌夜豁然開朗,難怪他說話有種特殊的腔調,八成就是剛從國外回來。

    她指了指劇本,解釋道:「我是這部片的——演員。」她刻意不用「女主角」三個字。

    「演員?」他沉聲重複道。並且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他的眼中再度罩上一抹漠光,神情充滿防備。

    他似乎對「演員」這個字眼與身份感到很……不悅?

    「呃……」正當她想開口說些什麼,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喇叭聲——一輛剛從山下開來的白色跑車,停在兩人眼前。

    「郁闌夜?」車窗探出一位長相俊挺美逸的男子。「你——在這裡做什麼?要不要我順便載你上去?」他警覺且好奇地盯著站在郁闌夜身旁如夜般冷鷙的黑衣男子。

    「不……不用了……」郁闌夜拒絕道,即瞥見黑衣男子正跨上機車準備離去。

    「等等……」她喚道。

    黑衣男子冷漠地蓋上防護面罩,淡淡丟了句:「別讓人等太久了。」

    語畢,沒再多看她一眼,只是逕自發動機車,飛馳而去。

    望著那抹毫不棧留的黑色身影,郁闌夜突然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她向來不會主動對人熱絡,但,不知為何,她就是強烈地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是因為他的不馴與拒人於千裡之外?或者是因為除了親人以外,她太久不曾碰過那種不把她當明星、而和她自然談話的人?

    「那人是誰?」費俊廷下了車,也順著郁闌夜的目光望向那位酷到家的仁兄。

    「不知道。」郁闌夜輕描淡寫道。

    「上來吧,我載你,晚到導演又要發飆了。」費俊廷是這部片的男主角,也是目前人氣最旺的偶像男明星。

    「就快到了,我自已走過去就行了。」

    自從她和費俊廷答應接演這部電影以來,媒體就炒作不斷——原因無他,當然是期待她會和他「假戲真做」,以提供他們一些八卦題材。

    不過,她顯然是讓眾人失望了;因為從戲開拍以來,她和這位「費偶像」就像「陽關道」與「獨木橋」,生活與個性幾乎完全不交集。

    除此之外,她也會盡量避免和他獨處,以免「節外生枝」。

    「你東西這麼多,上車吹個冷氣吧!太陽曬多了對皮膚不好,你該知道皮膚好壞對明星而言可是很重要的。」費俊廷以自認最完美的笑容對她。

    從來沒有女孩子能抗拒得了他的笑容。

    「真的不用了,我想乘機多運動一下,順便還可以減肥,你也知道,身材對女演員也是很重要的。」她隨口扯道,對他自豪的笑容視而不見。

    碰了一鼻子灰,費俊廷瞭然地聳聳肩,反正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拒絕他了。

    「既然如此……你可別去跟別人說我「見死不救」哦!」他有些不放心。

    「放心,我不會無故破壞你的形象。」郁闌夜也強調道。從他們合作拍戲以來,她發現費俊廷非常重視形象。

    「那我先走嘍!拜!」費俊廷禮貌性地對她點頭致意,隨即駕車離去。

    頓時,產業道路上再度只剩她一人。

    也好,反正費俊廷每次換裝、上妝的時間都比她久三倍以上,讓他先到也比較節省時間。

    郁闌夜重新調整好身上旅行袋的位置,拿著化妝箱與殘破的劇本,在烈陽的陪伴下,獨自徒步上山。

  * * *

    才剛到拍片現場,郁闌夜一眼即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重型機車。

    可能嗎?他也在這裡……她反射性環顧四周忙碌的工作人群,可並沒有看見那抹孤傲的黑色身影。

    正當她兀自納悶的同時,一聲甜美細柔的嗓音喚住她。「你好。」

    郁闌夜轉身望向眼前身高跟她差不多的女孩,疑惑道:「你是……」

    「我是你的助理,郭采沛,今後也請多多指教。」鄭重行了個九十度的「日本式」鞠躬,女孩興奮地搶過郁闌夜手上的化妝箱,直朝臨時搭設的休息區走去。

    「助理?」郁闌夜疑惑極了,忍不住跟在女孩身後追問:「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並沒有請助理……」

    「沒有錯!是製作單位特地為你和費俊廷請的。」答話的是正在替費俊廷上妝的化妝阿姨。

    「是嗎?」郁闌夜愣愣地點頭,果然瞧見費俊廷身旁也站了位年約十八歲的女孩。

    「那麼,現在我該做些什麼呢?」郭采沛等待指示。

    「該做什麼……」郁闌夜怔了下,她從沒請過助理,也沒想過會有助理,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該讓助理做什麼。

    「你先休息,我有事再叫你好了。」她客氣道,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哦——」郭采沛像被潑冷水似地,只好自行找了張椅子坐下。

    出外景一切克難,臨時搭的休息區通常也就是讓演員化妝、更衣的地方,幾張桌椅、幾把遮陽傘就可解決一切。

    找了個靠近放戲服的位置坐下,郁闌夜打開化妝箱,如往常般準備自己上妝。

    「你要自己化妝?」郭采沛有些吃驚。

    「嗯。」郁闌夜輕應道。通常化妝師替費俊廷上妝就要耗費不少時間,所以為了節省時間,她已習慣自已上妝。

    「對了,怎麼沒看見導演?還沒來嗎?」也正在上妝的費俊廷突然插話問道。

    「好像在林子那頭和人談事情。」化妝阿姨說道。

    「喂喂,你們看到那個人了嗎?」原本忙著整理戲服的服裝胖阿姨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誰?」

    「就是那個新來的特效人員啊!長得可真酷,連我看了都心動哩。」服裝胖阿姨興致高昂道。她在演藝圈見識過無數的小帥哥,可就沒見過這麼酷的。

    「喂喂,控制一點,你的年紀可以當他媽了。」化妝阿姨顯然有些受不了。

    「哎喲,"酷哥共欣賞"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你們說的是那位全身黑的酷哥嗎?」坐在一旁邊悠哉吃著早餐,邊等著為化好妝的男女主角弄頭髮的梳妝阿姨也忍不住提供情報。「聽說他是從美國回來的耶——」

    「真的!」服裝胖阿姨好奇地湊上前。

    「三ㄓㄨㄤ」之間的八卦默契向來不是蓋的。

    所謂的「三ㄓㄨㄤ」,意指負責「服裝」、「化妝」、「梳妝」的三個單位,因為喜歡在工作之餘喝茶聊是非,所以通常也是最靈通、第一手消息的所在地。亦即「超級八卦站」是也!

    梳妝阿姨在確定已引起全體人員的注意之後,才繼續驚爆更猛的內幕。

    「而且,聽說他之前是在好萊塢混哦!」

    「好萊塢?!」眾人全瞪大了眼,除了郁闌夜之外因為她正在畫眼線。

    「說的也是,真不知道老闆是透過什麼管道找上他的?」服裝胖阿姨說道。

    「依我看,八成都是被誇大的謠言。」本片男主角費俊廷終於也發表言論。

    「如果他真在好萊塢炙手可熱,以那邊動輒上億元的製作規模,他怎麼可能會看得上我們這種"區區"數千萬製作成本的台灣電影?而且還是接手別人留下來的工作。」

    「也對,像台灣這樣的「小環境」更不可能特地去好萊塢挖人。」化妝阿姨也覺得費俊廷的話有理。「所以一定是誤傳。」

    「可是,我明明聽到導演他們在說啊!」梳妝阿姨再三強調,接著眾人又圍著「酷哥是否來自好萊塢」的話題,各自發表自己的看法。

    「也許——有其他的原因……」向來極少搭入他們話題的郁闌夜忍不住開口說道。

    「什麼意思?」眾人不約而同地轉向她。

    「我的意思是,也許他根本不是因為利益的考量才回台灣接戲的,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促使他回來台灣……」

    「譬如?」

    「譬如……」郁闌夜一愣,怎麼頓時之間好像她變成最瞭解事情來龍去脈的人了?

    「也許他是受到好朋友的請托……更或者是他在台灣剛好有事情要處理,順便兼差工作……也可能他只是想助台灣電影一臂之力……」

    「哎啊,果然是郁闌夜,看事情的角度就是和我們不一樣。」服裝胖阿姨拍掌叫道。

    「反正不管他是基於什麼原因回來,像他這麼酷的人,就算要朝幕前發展都絕對不成問題的。」

    「是啊、是啊,他的外型這麼出色,應該當明星才對,一定很快就會當上男主角的。」另外兩位阿姨也紛表贊同,而且顯然都遺忘了費俊廷的存在。

    「男主角不是說當就能當的。」費俊廷不是滋味地說道,有些不滿於被人冷落。

    「當然、當然,我們只是開玩笑的……」三「ㄓㄨㄤ」阿姨異口同聲,這才發現她們似乎惹惱了「當家」男主角。

    「酷沒有用,不具親和力當然也是不行的,你們說是不是啊?」三人一致見風轉舵,萬一費俊廷在出錢老闆面前告上一狀,她們可是會隨時被撤換的。

    「導演!」眾人一見劉導出現,紛紛起身。

    郁闌夜放下唇筆,反射性站起身跟劉導演微笑打招呼的同時,冷不防對上那雙漠然的深眸,是他!

    「來來來,我跟各位介紹一下。」左手因受傷而以三角巾垂掛胸前的劉導,以右手重重拍著身旁高大俊酷的黑衣男子,介紹道:「他叫齊騁,馳騁的騁,未來工作中需要的所有爆破和特技全靠他了,希望大家能多多配合。」

    由於這部電影是以民初的上海灘為主要背景,免不了會有多場大型的打鬥、槍戰畫面,所以對於專業的特效、特技人才,導演自是特別看重。

    接著,劉導開始大致介紹在場每個人給他認識。

    只見齊騁兩手插在口袋,既沒有和任何一個人握手寒暄,也沒有點頭問好的意思;他只是保持同一姿勢,目光冷鷙地掃過導演所介紹的每一個人。

    少了安全帽的遮擋,這是郁闌夜第一次清楚地看見他的長相。

    以她自幼看慣出色男人的眼光標準看來,齊騁的五官長相並不十分突出。嚴格說來,他的下巴太方正,給人難以親近的印象;他的唇形線條太剛毅,肯定也很少笑;而他那雙性格的濃眉,更顯示他的頑執與不羈……

    總之,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充滿了不安定的因子——就像風!

    而風——也往往是最捉摸不定的!

    「她是郁闌夜,也是我們這部片最重要的女主角。」

    介紹過費俊廷後,劉導將重點轉往郁闌夜,而齊騁的目光也跟著停駐在她身上——

    「女、主、角?」齊騁破天荒地終於開口出聲,而其已然冷漠的眼神,在聽見這三個字之後,更顯冰鷙。

    「哈,別擔心,她是我合作過配合度最高的女主角了,有演技、有實力、不會只顧形象,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勝任愉快,儘管放心好了……」劉導對著齊騁爽朗笑道。

    「你……你好。」原本正想對他點頭微笑的郁闌夜,在觸及齊騁那雙孤傲的寒眸之後,淡然淺笑瞬間自唇邊隱去。

    好冷的一雙眼!

    郁闌夜像被定住似的,固執地不肯移開和他對視的目光。

    縱然心中有百轉的念頭,卻沒辦法真切地理清。此時此刻,他的眼神猶如一道冷冽寒風,毫不留情地劃過她的胸口,凜銳逼人。

    究竟是什麼樣的成長環境,造就出如此寒澈的眸子?為什麼他會用這麼漠然的眼神看人?

    可她明明見過他眼中曾有的溫柔——即使只是一閃而過……

    就這樣,郁闌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眶竟不知不覺熱了起來……

    然後,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中,一串串如珍珠般的淚水,瞬間決堤似地滑下她的雙頰……

  * * *

    「我真不敢相信,她竟然說哭就哭,嚇死人了。」梳妝阿姨撫著心口,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是啊,女主角果然是女主角,演技實在沒話說。」望著樹林彼端正在拍戲的郁闌夜,郭采沛也忍不住說道。

    「她才不是在演戲。」服裝胖阿姨搖頭道。

    「可是,她為什麼會突然哭了呢?而且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郭采沛不解地說道。她注意到一直保持漠然態度的齊騁,甚至還隱約變了表情。

    服裝胖阿姨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唯一的可能。「她一定是之前才剛讀完劇本?」

    「對對對,我記得她常常看劇本看到莫名其妙會哭。」梳妝阿姨附和道。

    「只是看劇本就會哭?」郭采沛似乎不太相信。

    「沒錯。」

    「怎麼可能?我倒覺得她應該是那種很理性、很冷靜的人才對啊!」郭采沛提出道。畢竟郁闌夜是當紅的偶像女星,如果沒有堅強的個性是很難爬上這種地位的。

    「看她的外表或許會有這種錯覺,但只要和她合作拍片過的人都知道——郁闌夜容易"感動"的程度簡直異於常人,而且說哭就哭。」服裝胖阿姨說明道,畢竟她是在場唯一和郁闌夜先前有過合作的人。

    「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一大票人收工相約去看電影,你們能想像她看酷斯拉時,竟然哭得稀瀝嘩啦嗎?」

    「騙人,酷斯拉耶!」郭采沛瞪大了眼,這部片哪有什麼好哭的?

    「她非常同情酷斯拉,因為她覺得它只是為了努力要生下寶寶而已,竟招致這麼大的災難,想起來也十分可憐,所以就無法控制地流下了同情的眼淚——」

    經服裝胖阿姨舉證之後,眾人更是愕然。

    因為通常拍片空檔,郁闌夜都是獨自坐在片場一角,很少與人八卦長短,所以總是給人一種理性、超脫的感覺……

    可她們萬萬沒料到她私底下的個性竟會如此地……有意思!

    「喂喂,導演在發飆了,你們還坐在這裡聊天。」

    個子嬌小的化妝阿姨正氣喘吁吁地朝她們奔來,並且分別對服裝和梳妝阿姨說道:「準備換拍下一場戲了,導演要你帶幾套戲服過去備用……還有,郁闌夜的頭髮亂了,導演說過去幫她重弄一下。」

    語畢,三「ㄓㄨㄤ」阿姨快手快腳地準備好東西,迅速朝拍攝現場移動,速度之快,足以媲美她們傳播八卦消息的程度——而同一時間,郁闌夜正心慌意亂地對導演劉東亮和費俊廷表示道歉。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關係,這場戲才會拖這麼久,害大家辛苦了。」郁闌夜愧疚道。

    「沒關係,等一下別再失常就行了。」劉導說道,隨即扯開嗓子對其他人道:「準備下一場戲!」

    「走了,去補個妝吧!」費俊廷拍拍郁闌夜的肩,揚起的嘴角呈現完美的弧度。此刻,化妝和梳妝阿姨已分別抓住空檔,上前幫兩位男女主角補妝、梳頭。

    郁闌夜覺得自已現在的心情就像早上那慘遭不測的劇本一般殘破不堪。

    她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竟然會連續NG!所有的台詞她明明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可就是一直出錯。

    而且還在他面前!

    而這也正是造成她先前NG連連的原因。

    郁闌夜忍不住再瞧了齊騁一眼,心裡更是慌惑;說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當著他的面流淚?

    她從未這麼失態過,可仔細想想,她似乎總是在他面前做丟臉的事情,唉……

    正當郁闌夜兀自發愣的同時,劉導演「兇惡」的吼聲驀地傳來——

    「大家就位!」劉東亮大聲命令道,開始展現著名的「鐵腕」調度作風,不到半分鐘,即見全部臨時演員紛紛按照劇情需求,躺在地上「裝死」。

    「喂,再來一個人躺這裡。」劉大導演指揮道。

    這一場戲是為了補拍之前漏掉的幾個鏡頭,需要有大批臨時演員倒在地上佯裝屍體。可由於臨時演員屢傳不到,劉東亮氣憤地轉過身,才發現身後除了郁闌夜之外,空無一人。

    「搞什麼鬼?其他臨時演員都死到哪去了?」劉導吼道。

    「全"死"在地上了。」一名正躺在劉東亮腳邊的臨時演員隨口說道。

    不過劉導顯然並不欣賞他的幽默,因為他是有名的「平常有笑容,拍片變惡魔」的變臉導演。「領班呢?叫領班過來!」

    「正"死"在你腳邊呢!」那名「帶頭」的臨時演員不疾不徐地說道。

    劉東亮低頭看著那名長相還算清秀的年輕少年,道:「好,我問你,今天總共來了幾位臨時演員?」

    「男十六人,女十人,老少各半。」

    「去!小貓兩三隻,要我拍個鬼啊!」劉導憤怒地將手上的劇本狠狠摔向地面,這是他發飆前的招牌動作。「今天通告是誰發的?叫他出來!」

    劉導一生氣,肯定有人會被「開刀」。

    「劉導……」

    郁闌夜跨步上前,正欲安撫導演即將爆發的怒氣時,齊騁高大的身影忽地從她身旁橫掠而過——

    頓時,只見他從服裝阿姨手上隨便取走一件戲服套在身上,隨即自動走向導演之前指定的位置,就地躺下。

    「不必為這點小事阻礙了拍片進度,現在可以開始了。」齊騁開口道。

    他直率的言語讓在場所有人全傻了眼——從來沒有人敢對劉導有任何「意見」,更別提是「當眾指正」了。

    他,算是第一個!

    但更令眾人吃驚的是——就在他們以為會看到劉導暴跳如雷的同時,傳來的反而是一陣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好!既然你肯「屈就」幫忙,就這麼拍吧!」劉東亮擊掌朗笑,立刻指揮郁闌夜站在定位點,說明道:「等一下,你從那頭跑來,先慌慌張張地翻看幾個"死人"的長相,然後繞過齊騁現在躺的位置朝我的方向走來,懂嗎?」

    「嗯。」郁闌夜點點頭,望了眼枕手側躺的齊騁,大致估量自己該有的走位,並於心中暗下決定——這次,她絕對要一次OK,絕不NG!

    準備就緒之後,導演一聲令下,郁闌夜即開始她純熟的演出——奔跑、慌張、翻看「屍體」……所有步驟全按排練時的模式進行,」切順利的不得了!

    但,當她終於來到齊騁躺的位置,正要照導演指示舉步繞的同時,冷不防,腳尖突然絆到他的衣擺。

    「啊」郁闌夜低呼一聲,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順勢往前撲倒……完了!

    她反射性緊閉雙眼,準備承受身體撞擊地面時隨之而來的疼痛……

    「卡卡卡!」

    毫無意外地,她耳邊傳來劉導演熟悉的急吼大叫。唉!想當然耳,她又NG了!

    「沒事不要亂動,有見過"死人"會動的嗎?」咦?什麼意思?聽起來導演好像不是在罵她。

    郁闌夜緩緩睜開眼,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意外望見齊騁那雙幽邃不可捉摸的黑眸正「近在咫尺」地注意著她……而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她……似乎……正半趴在他身上?

    不對,她一定摔昏頭了!

    為了證明一切都是幻影,郁闌夜連忙搖頭眨眼,再次確定——

    「啊!」這定神一看,讓她不禁急喘出聲;此刻,她不但半身橫趴在他身上,她的頭甚至還「枕」在他的手肘上。

    「對……對不起。」郁闌夜掙扎著從他身上爬起,心跳莫名飛快,像是就要從喉間蹦出似的。她從來沒有和一個男人的身體如此貼近,即使是拍戲時也不曾有過。

    但,依剛才她所站的位置,按理而言,她跌倒時應該不會倒在他身上才對,況且,從齊騁之前躺的方向來看,她的頭是如何也不可能壓在他手肘上的……

    猛地,郁闌夜憶起方才跌地的那一瞬間,她似乎隱約感到有人攔腰撐了她一把……難道……

    「有沒有受傷?」劉東亮大步走向她,以他超大的嗓門「關心」問道。

    「沒有……」郁闌夜搖頭道,以手拂了拂衣服上的泥塵,並轉身擔心地看齊騁——不曉得他有沒有被她壓傷?

    「呃……你……」

    「你怎麼突然動了?」火爆導演一見這位「臨時演員」是齊騁之後,口氣不免緩和下來。

    「你現在演的是「死人」,別突然亂動嘛!看,咱們女主角可跌得不輕。」

    一見導演將矛頭指向齊騁,以為是他害她跌倒,郁闌夜連忙解釋。

    「不是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抱歉,我會注意。」齊騁截斷她的話。「再來一遍吧!」他準備躺回原位。

    「等一下——」郁闌夜情急之下拉住齊騁,想對導演再做澄清。

    齊騁面無表情地拉開她的手,說道:「這次走好,不要再摔跤了。」

    「OK,你再走一遍。」導演劉東亮拍拍她的肩,走回導演椅,再次執起擴音筒,待郁闌夜站好定位之後,即刻喊道:「開麥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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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怎麼才第一天去就"掛綵"了?」

    爽朗清亮的「問候」在十來坪空蕩蕩的套房裡,顯得格外刺耳;一位滿臉笑意,五官俊朗的年輕男子正閒踱進門。

    「喏,這是你要的東西。」他將手上提著的塑膠袋丟向齊騁。

    「你當我手斷了?」齊騁蹙著眉,接著那一大袋各式各樣的酸痛貼布。

    「預防萬一嘛,有時候人一開始倒楣,就會直接倒楣到家。」顧天臨兩手交叉胸前,左顧右盼地打量整間套房的格局,道:「你這房間還真是冷清,我看我改天搬一台電視來給你好了。」這裡除了一張勉強可以睡人的雙人床墊外,沒任何多餘的擺飾。

    「不用了。」齊騁順手丟了罐啤酒給顧天臨,道:「我沒有看電視的習慣。」

    「偶爾用來打發時間也不錯!反正你這次來台灣,起碼也會待上好一陣子。」顧天臨咧嘴笑道。看了眼齊騁略顯紅腫的手肘,隨即好奇地問道:「怎樣?今天片場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竟會讓你受傷?」

    「做這行受傷是很平常的事。」齊騁隨意拿了塊貼布覆上紅腫處,冷酷的態度擺明了顧天臨的問題很多餘。

    「但若是你受傷就"不平常"了。」顧天臨十分堅持道。

    他和齊騁是在美國認識的。

    當年,他剛到美國學電影時,齊騁已是好萊塢小有名氣的替身演員,由於齊騁向來膽大心細,動作高超俐落,加上身材與西方人相仿,因此常擔任好萊塢一些大牌男星的替身,從事各式危險動作。

    這些年來,顧天臨逐漸專精於電影化妝特效,擅長特殊化妝,而齊騁也由替身演員成為首屈一指的爆破特技專家,但以他之前做替身演員時,幾乎「玩」遍好萊塢電影各式高難度特技動作的經歷看來,他受傷的次數確實寥寥可數。

    「所以,一定是有「極特殊」的狀況,否則你是不會掛綵的,對不對?」

    極特殊?

    齊騁頓了下敷藥的動作,抬頭看一眼顧天臨。

    事實上,何謂「極特殊」的狀況,他並不想去探究。但經此一問,齊騁腦中卻驟然浮現郁闌夜纖秀清麗的身影,尤其是第二次見面時,她泫然欲泣地望他的模樣……

    齊騁自嘲地扯動嘴角,對思緒莫名地被侵佔感到有些可笑。他向來對女人的眼淚沒太大感覺!

    以他的經驗所見,女人的眼淚只能分為兩種一是為拍戲流的,二是為拴住男人流的;而兩者不過都是女人用來達成目的的「工具」罷了!對他,是引不起任何憐惜之心的……

    但不可否認地,今天郁闌夜莫名落淚的舉止確實讓他「印象深刻」;雖然在她看似純真的眼眸中,完全瞧不出任何「有預謀」的落淚「動機」,可她……畢竟是「女演員」,也是他最不想沾惹的「麻煩人物」。

    「之前聽說這齣戲自開拍以來就"禍事"不斷,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竟然連你都無法"倖免",真是太……」

    見好友遲遲未有回答的跡象,顧天臨只好逕自接話,反正齊騁向來就是個不多話的人,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上次……我拜託你的那件事如何了?」突然,齊騁開口問道,並悶悶地喝了口啤酒。

    「喏,這是所有的資料。」顧天臨從外套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

    「謝了,欠你一次。」

    「不用了,就當是我盡地主之誼。」顧天臨揮揮手,神情認真地問道:「你——真的不打算見「他」?」

    齊騁目光轉為深沉。「該見的時候,自然會見到。」

    「不過,你會破例答應接下這部戲當「救火部隊」,並且特地來台灣,還真是嚇了我一跳!」顧天臨淡淡歎了口氣,自他認識齊騁以來,「台灣」一直是個禁忌的名詞,他也從沒想到齊騁真會踏上這塊土地。

    「該做的總是要做。」齊騁嘴角浮現一抹冷然的笑容——而該來的,也終歸是要來。

    * * *
   
    「小姐,你真的要在這兒下車?」雖然已經是每天的例行性公事,但司機忠伯仍然十分忠心地問道。

    「嗯,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郁闌夜如往常般提了化妝箱就要下車趕通告。

    「收工前我會打電話回家,您再來接我……」她一面說話、一面快速打開車門。

    霎時,一記尖銳的煞車聲戛然乍響,郁闌夜的話也僵在半空中——她被這突來的聲響嚇了一跳。

    「你們沒事吧?」忠伯衝下車,連忙跑到後側車門,察看狀況。還好剛才那位機車騎士反應靈敏,閃得快,否則備有一百個車門都不夠他撞。

    「對不起,是我沒注意到……啊!」郁闌夜終於找回自己驚魂未定的聲音,急忙下車察看機車騎士的傷勢,這才看清楚黑衣騎士的長相。

    「又是你!」齊騁低沉的嗓音自安全帽內傳來,他推開安全罩,濃眉緊蹙他沒料到會遇上她。

    「剛才是我車門開太急了,對不起……」郁闌夜萬分愧疚地道歉,這已是她第二次害他差點摔車了。

    齊騁酷著臉看她一眼,又掃視一旁十分引人側目的凱迪拉克轎車後,才沉聲說道:下次注意點,不是每個人都賠得起這麼「高級」的車門。」

    迎視著他莫測高深的雙眸,郁闌夜發現他的眼神似乎變得更加冷凝。

    他看見了!她乘坐豪華轎車上通告的情形被他撞見了。不知為何,她竟有種心虛的感覺。

    「你的車……沒事吧?」腦袋一片混亂,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一句話。

    齊騁攏聚眉峰,表情肅然地凝望她盈柔似水的美瞳,他幾乎相信她的眼睛可以在十秒鐘內流出淚來因為她的樣子像是快哭了。

    雖然女人的眼淚對他根本不算什麼,但她所表現出來的模樣,好像他是個專門用眼神殺人的人。

    他可不想再看到她莫名其妙地落淚。

    撇開頭,合上安全罩,齊騁淡淡丟了句:「時間不多,別遲到了。」說完,仍一如他獨往的作風,絕塵離去。

    望著齊騁逐漸遠去的背影,都闌夜的纖秀柳眉也不由輕蹙起來,他似乎……不大願意和她說話。

    「小姐,你還好吧?是不是哪裡受傷了?」忠伯擔心地上前詢問。

    「我沒事。」收回心神,郁闌夜連忙提著化妝箱匆匆趕往片場。

    今天,又會是忙碌的一天。

    * * *
   
    「喏,你的礦泉水來了。」

    「謝謝你。」

    「接下來要做什麼?」郭采沛拉了張椅子坐下,雙手托腮地問道。

    郁闌夜停下塗口紅的動作認真思索著,說真的,她其實也不知道該派些什麼工作給郭采沛,若非製作單位盛情難卻,她實在不需要助手。

    「你乾脆讓她隨時隨地跟著你,幫你提化妝箱、補妝、撐傘什麼的,不是方便又好用嗎?」剛上好妝的「最佳男主角」費俊廷熱心提議道,畢竟,一位演員最重要的是能在鏡頭前呈現最完美的畫面,所以,隨時注意門面是他走紅的不二法門。

    「像我的助理,每天早上還得負責morning call,預防我遲到,你也可以……」

    「我想不用了。」郁闌夜說道,其實費俊廷所說的事情她都可以自行做好,實在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儘管對方是她的助手。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大傳系的學生,還沒畢業吧?」她突然想到一個不錯的建議。

    「嗯。」郭采沛點頭。

    「你以後應該會走傳播這一行吧,不如趁這個機會多看、多學現場拍攝的各項作業流程,你不一定要跟在我身邊伺候我,只要記得在"放飯"的時候順便替我領個便 當就行了,好不好?」郁闌夜微笑道,她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方法,可以讓郭采沛既賺學費、又有機會「學以致用」,兩全其美。

    「就這樣?」

    「就這樣。」郁闌夜點點頭,朝她嫣然一笑。

    「闌夜,該走了,導演在喊人了!」費俊廷提醒道,同時仍不斷攬鏡自照,確定臉上的妝已完美無缺。

    郁闌夜匆匆收拾化妝箱,即跟著其他大小演員朝導演的方向跑去。

    「唉,沒想到大明星的助理這麼難當……」郁闌夜才剛離開,原本笑容可掬的郭采沛隨即換了臉色,純真的嘴角隱露出一抹不以為然。

    「我覺得郁闌夜不喜歡我,她一定對我有成見。」郭采沛撇撇唇角。

    「不會的,闌夜只是看起來不容易和人熱絡,她絕不會討厭你的,更別說是對你有成見了。」和郁闌夜合作最多次的服裝胖阿姨忍不住澄清道。

    在初見郁闌夜的第一眼時,她也覺得郁闌夜有股靜夜般難以親近的冷凝氣質,可幾經相處後,才發現郁闌夜有和善的內在本質,以及性格中相當有趣的一面——尤其是郁闌夜那異於常人、容易受感動的習性。

    「可是她不分派工作給我,人家會以為我存心偷懶呢!」郭采沛抱怨道。

    「出外景,每個人都辛苦,闌夜習慣凡事替人著想,不願帶給別人麻煩,她是怕你剛來不習慣,太辛苦了,想讓你慢慢適應吧!」梳妝阿姨也解釋道。

    見兩位阿姨不約而同地為郁闌夜說話,郭采沛心裡頗不是滋味;她望了望剛替費俊廷化好妝,正在收拾東西的化妝阿姨,決定提出最後的舉證——她就不信她們心裡都對郁闌夜毫無「不滿」。

    「可是我覺得郁闌夜這樣就好像有點耍大牌的感覺,不然為什麼都不讓化妝阿姨替她化妝?她這樣做不是等於不相信專業嗎?」郭采沛主觀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那是因為費俊廷化妝太久,她怕耽誤到時間才自已化妝的,要不然可能會連累到我被導演罵呢——」化妝阿姨說明道,這也難怪不知情的人會誤會。

    「好了、好了,我們也該去"盯場"了,我若不隨時盯著費俊廷臉上的妝,肯定耳朵會不得安寧。」

    於是,三「ㄓㄨㄤ」阿姨各自備妥該帶的東西,結伴走向拍片現場。

    奇怪,三「ㄓㄨㄤ」阿姨不是「號稱超級八卦站」嗎?怎麼一提到郁闌夜就完全八卦不起來?

    真無趣!郭采沛聳聳肩,正打算拿出小說打發時間時,即意外地發現一旁角落有個正工作的高大俊影。

    是那位來自好萊塢的帥哥!郭采沛眼睛為之一亮,嗯——和帥哥聊天也不錯,她喜歡帥哥!

    「嗨,齊大哥,你在忙嗎?」郭采沛蹲在齊騁身旁,臉上流露出甜美的笑容。

    齊騁埋首工作,沒有回答,他甚至連正眼都沒瞧她一眼。

    齊騁不發一語地起身走向另一側取東西,仍是一派不予理會的態度,彷彿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果然夠酷!郭采沛放任視線流連,腳步也不由地跟在他身後。

    「聽說——珊卓布拉克其實很花癡,是不是真的?還有……」郭采沛一股腦兒地將自己知道的好萊塢八卦全抖了出來,期待能引起齊騁的一些共嗚。「反正明星的私生活應該十之八九都一塌糊塗。」她逕自下定結論。

    見齊騁仍是一臉漠然,郭采沛決定換個話題——也許齊騁對國內演藝圈的消息比較有興趣。

    「你應該還記得郁闌夜吧?」郭采沛試探性觀察他的反應,並強調道:「就是昨天在你面前莫名其妙哭的當家女主角啊?」她還記得他初次見到郁闌夜當眾落淚時,始終孤傲的表情「曾經」有過一絲絲的變化。

    「我想——她應該就有點不簡單……」郭采沛左顧右盼,故意神秘兮兮地說道。
    「這是我昨天無意間發現的秘密……你知道嗎?她竟然坐豪華轎車來上通告耶!而且我還聽說她父親其實是"郁集團"的……」。

    「你是她的助理吧?」

    終於,齊騁打破沉默,但聲音卻出奇地冷冽,像是隨時會在空氣中結凍似的。

    「啊……是啊!」郭采沛心喜地應道。他——終於開口跟她說話了,她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既是助理,就該有助理的樣子。」

    「什麼意思?」

    「拿人十分錢就做十分事,就算沒事可做,你也該自己找事做,而不是在這裡道人長短。」齊騁毫不客氣地說道。原本寒驚的臉更加陰沉。

    「想在這行出頭,就該讓別人看到你的能力。」

    他不知道這劇組的人是怎麼回事?不管好話、壞話,每個人開口、閉口總是提到郁闌夜——天曉得他根本對她的一言一行沒興趣;可奇怪的是,就會有人自動在他耳邊報告,唯恐他不認識這位台灣當紅女星……

    至少在他跨進片場的這一小時內,郭采沛已經是第六個在他耳邊提到「郁闌夜」的人了!

    莫非這就是台灣人的熱情本色?可以毫不在乎地對著別人的冷臉,逕自述說自己認為有趣的話題?

    他不懂,也沒興趣懂!

    他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同時也不希望別人打擾他的工作。

    「你這是在替她說話?」郭采沛擋在齊騁面前,態度惱怒,顯然剛才他的話並不是十分「順她的意」。

    「我沒替任何人說話。」

    齊騁跨步閃過她,提著工具箱轉身離去,獨留郭采沛悻悻然地死瞪著他的背影。

    真是的,竟然每個人都幫郁闌夜說話。

    郭采沛滿腔不悅——人長得漂亮果然就是不同,不但平常惡聲粗氣的凶導演看到她要緩和三分,連剛加入劇組的齊騁都不忍聽到有人說她不是……

    哼,郭采沛就不信郁闌夜沒有任何缺點把柄……

    對了,她是助理,不是嗎?

    郭采沛靈光乍現不會有人比她更有機會接近郁闌夜了!或許,她可以趁此多挖一些內幕……就照齊騁所言,她該沒事找事做的!

    而現在——她這個「助理」總算找到事情做了!

    * * *
   
    「搞什麼飛機,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才接近片場,齊騁就聽到導演劉東亮氣急敗壞的怒吼,照現場混亂的狀態看來,他們顯然仍未動工。

    「現在人到底在哪裡?警察局還是醫院?」劉東亮對著手機大聲吼叫,只差沒吞了它。

    「怎麼回事?」齊騁隨手抓住一位臨時演員問道。

    「好像是一位替身演員來這裡途中和人撞車,詳細情況我就不太清楚了……」

    「媽的,我八成被詛咒了!」劉東亮重重將手機摔向導演椅,氣憤道。他已經快要因為這部片榮登「注衰」排行榜第一名了!這樣下去,以後誰還敢找他導戲?

    「不能再另外調派人來嗎?」郁闌夜問道,進度已落後,大家乾耗著也不是辦法!

    「台灣替身演員原本就不多,加上最近各單位搶戲搶得凶,專業替身比男女主角還忙,到處趕場軋戲,臨時哪可能找得到人?」劉東亮黝黑的臉已氣得更黑了。

    「嘿,我可言明在先,別叫我親自上陣,我是絕對做不來的——」費俊廷見苗頭不對,決定先發表「立場」再說——他可是男主角耶,只負責在螢光幕前露臉演戲,可沒說要賣命哦!

    而且拍危險動作,會讓他臉上的妝花掉,他才不幹!

    「現在怎麼辦?」郁闌夜也有點急了,專業替身的工作又不能隨便抓個臨時演員充數,實在危險。

    「缺替身,是嗎?」

    齊騁沉穩的嗓音自郁闌夜正後方傳來,只見他穩步上前,氣定神閒地將工具箱安放一旁。

    「嗯,今天除了搶拍一場爆破戲之外,另外還有一場比較激烈的動作戲,需要替身演員代演男主角的部分……啊!」劉東亮說到一半,突然像挖到寶似的指著齊騁大叫:「哎呀呀!我想起來了,你以前多的是這方面經驗嘛——」

    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替換的衣服在哪?」齊騁果決地打斷他的話。

    「你你你……願意?」劉導演的黑臉終於露出一點曙光。

    「酬勞歸我?」在商言商,齊騁並且順手接過服裝阿姨遞來的一套和費俊廷一模一樣的戲服。

    「當然!」劉東亮快速簡潔地把所有細節敘述一遍唯一重點在於「男主角」必須抱著女主角從斜坡上一躍而下,並快速奔跑。

    「OK!瞭解。那麼,女主角的替身在哪?」齊騁邊套上戲服,邊問道。上戲之前他習慣先和合作對像商討細節,培養初步的默契。

    「沒……沒有替身。」這會兒,平常大嗓門的劉東亮竟回答得出奇小聲。

    「沒有替身?!」慣以冷調語氣說話的齊騁,出乎意料地揚高音量。「那——由誰上陣?」

    「我。」

    齊騁旋過身,盯向身後纖秀清麗的郁闌夜,揚挑單眉。「你?」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齊騁臉色沉了下來,轉向劉東亮說道。

    「她不是在開玩笑。」劉東亮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他早已為這個問題和郁闌夜溝通數次,可她拍戲就是堅持「親自上陣」,誰也勸不動。

    「今天這場戲的主要難度在你,至於我的部分……我相信我有能力勝任。」郁闌夜跨步至齊騁面前昂首說道。她不希望他認為她只是虛有其表的偶像明星。

    「你這是在證明什麼?」齊騁冷眼看她。

    「敬業精神。」

    郁闌夜鼓起勇氣回視他的寒眸,兩人僵持不下;就在她以為他要用眼神殺死她的同時,齊騁嘴角一抿,突地箭步上前,於眾人注目之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順勢往懷裡一帶。

    在還沒來得及知道發生何事之前,她已雙腳離地,被他一把橫抱而起——「啊——」她驚呼一聲,反射性環抱住他的脖子。他他他……要做什麼?

    她全身僵直,不知所措。

    齊騁微微傾首盯她,皺著居緩沉道:「鬆手,你想勒死我?」

    「啊!對不起……」郁闌夜臉一紅,雖然略放鬆雙手,但嬌軀仍緊依著他的胸膛。

    聽著她的驚慌道歉,齊騁的眉心蹙得更緊了,又是這三個字!

    只要在他面前,她幾乎離不開這三個字——他不懂哪來這麼多事需要她道歉?

    齊騁板著臉抱她來回試走幾步後,即因無表情地放下她,沉聲道:「可以,就你上陣吧!」

    嘎?郁闌夜睜大眼看他,敢情他在試她的體重?

    「那還等什麼?」劉東亮高興地叫道。已迫不及待拿起擴音器,催促道:「快快,你們先上坡就定位,其他人也準備。」

    聞言,郁闌夜立刻連走帶跑地緊跟著齊騁的腳步爬上五十公尺遠的斜坡,但他的步伐又大又快,她根本跟不上他。

    她雖然知道他不太願意和她說話打交道,不過,看得出他在工作上相當負責,對別人也會相對要求認真,拚著這一口氣,她也絕對要向他證明自己是有能力、有實力,更是有體力的演員。

    有了這項認知,郁闌夜「努力向上」爬坡的動力源源不絕。

    * * *
   
    齊騁率先登上坡頂,甫站定,即雙手交叉胸前,了然俯視著奮力爬坡的郁闌夜,顯然並無出手幫忙的意圖。

    敬業精神?他可不這麼認為!

    他見過太多在工作上極度逞能,只為證明自己不是「花瓶」的女明星,她們終究只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而已。

    畢竟,專業領域各有其人材,未必是任何想表現「敬業精神」而極力逞強之人所能輕易嘗試取代的,尤其像這種危險性高的替身工作,若有閃失,影響之鉅將不只是她的演藝事業,更有可能是她往後的一生。

    而這些後果都不是她們所能承受的。

    也許,他應該給她一次「再教育」的機會。

    郁闌夜一鼓作氣跨上坡頂,還來不及喘口氣,即聽聞他的嗓音在她頭頂一方響起。

    「一次OK,可以嗎?」他峻眼望她。

    他該讓她明白——當萬事俱備之後,沒有任何工作人員是「理所當然」該為她的失誤一再配合重來。

    「可以。」郁闌夜從他眼中看到絕對的狂傲與自信,她相信他有卓絕不凡的能力可一次OK,而且完美,但——她擰攏眉峰,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他的弦外之音,似乎是對她的能力頗不信任……

    也難怪了,由她前一天不斷NG的丟臉表現,實不難理解他對她工作能力的質疑。不過,她會向他證明一切——遠方傳來導演以擴音器詢問他們是否準備就緒的問話,齊騁毫不遲疑地比了個OK的手勢。

    「來吧!」齊騁伸手向她,高大的身軀不斷散發強勢的力量。

    在觸及他大掌的剎那,郁闌夜胸口竟猛然悸動了下,心跳跟著莫名飛快。

    要命!臨上陣才開始緊張。

    郁闌夜不免在心中對自己小小責難了一番,她不是沒拍過動作戲,也不是沒和男演員搭檔演出過,可這種窒人的緊張感卻未曾有過,而且還偏偏挑在她要盡全力在他面前表現能力的此刻,真的是作對得要命!

    硬著頭皮,她將另一隻手搭上他的頸項,任由他將她積抱起身……

    是她的錯覺吧!還是他也緊張?

    怎麼她覺得他剛才抱她起身時的動作有點怪怪的,似乎滯鈍了下——

    「我——是不是太重了?」她知道他不太願意和她說話,但她還是硬著頭皮提出心中的疑惑,而這是她唯一想得出他「動作不順」的原因。

    看來她確實需要減肥了。唉!唯叫她最近老是貪食妹妹「孝敬」的葡式蛋撻呢!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似地,齊騁略調整抱她的位置和角度,面無表情道:「放輕鬆,你的身體硬得像棺材板。」

    「對不起!」她脹紅了臉,聽話地極力想要放鬆,無奈事與願違,她的身體硬是僵直。

    怎麼辦?這景況讓她直想笑!一方面是因為她的笨拙樣,另方面是他剛才那番形容——想不到他平日惜言如金,說起話來竟也會這番「惡毒」。

    她姑且認為他也有點幽默感吧!

    這個想法讓她寬心不少,對他,也就不再覺得那麼凝寒難親近了。

    看她似笑非笑,強抿嘴角的模樣,齊騁忍不住皺起眉頭,道:「你只管放輕鬆,我會一次OK!」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而她——相信他說到做到!

    然後,待確定一切安全措施已完全準備就緒,其餘工作人員也已OK,在導演一聲令下,齊騁即抱著郁闌夜飛快奔跑起來,並且照原定計劃傾坡而下奇怪了,她怎麼總覺得他用以支撐她身體重量的右手怪怪的?有點不穩的感覺。

    一陣顛躓當中,郁闌夜仍未來得及細思箇中原因,即在齊騁躍過一處凹坡的同時,上半身重心頓失,整個人直墜往地面「啊——」驚喘喘哽仍未完全逸出喉間,郁闌夜即感覺到齊騁以更快的速度滑翻向前,以身體承接住她,並籍由翻滾的動作減緩擊地的衝力——

    齊騁不愧是曾受過訓練的特技演員,即使他們現正處在半坡處,在翻滾加遽、無法及時止住的情況下,他仍是以身護她,並借力使力地經由幾個翻滾動作止住跌勢,抱她一躍而起,以更快速的步伐急奔而下,動作俐落果決,一氣呵成。

    因為經由方纔那一陣「計劃之外」的翻騰動作,她清楚確定一件事——他的手,絕對有傷!

    只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受傷的?

    是剛才觸地時撞傷的?

    不!郁闌夜迅速否決這個想法,應該更早才對!

    猛地,她憶起前一天她絆倒在他身上的情形,當時,他的手墊著她的頭……她一定是那個時候壓傷他的!

    原來,他早就清楚自己的手傷,卻仍答應當「救火部隊」,接下這突來的差事……那麼,之前他試抱她的舉動並不是在測她的體重,而是在試他手肘的承受能力吧!

    郁闌夜滿心愧疚油然而生,果然是因為她……怎麼會這樣呢?

    「OK!」劉東亮導演朗聲喊道。

    齊騁漸緩腳步,輕放下她,正欲走向導演時,冷不防被郁闌夜一把拉住衣袖。

    「你的手……」她囁嚅道。他的額上、臉上佈滿汗水和塵土,看得出他剛才確實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完成這場戲。

    「一次OK了!不是嗎?」他自負的嘴角揚著睥睨一切的狂氣,冷狷的眼同時不悅地掃向她泛白的雙唇。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她臉色刷白,欲出口的話仍未脫口,即被打斷——

    「哎呀呀!你這小子,早知道你有兩下子,卻沒想到會棒到呆,我真是愛死你了!」劉東亮衝到他們固前大聲贊喝,並且熱情地勾上齊騁的肩膀,一副稱兄道弟的模樣,只差沒耳鬢廝磨一番。

    「剛才那個翻滾動作是你特地安排的吧?簡直是酷翻了,連我看了都心動,果然夠具說服力。」

    「是啊,以後我在劇中"俐落的身手"就全靠你嘍!」費俊廷說道,顯然對齊騁的表現也極為滿意。「男主角就是要有這種帥勁。」

    其他人也紛表贊同。

    面對眾人熱情的掌喝佳評,齊騁似乎有些不習慣。「別忘了,我現在只負責爆破特效,今天只是特殊狀況。」

    說完,他再度罩上峻毅漠然的冷顏面具,轉身離去。

    「等一下……」郁闌夜跟上齊騁,這才發現她的手自始至終都抓著他衣角。

    「你的手……」

    齊騁回過身,幽邃的黑眸定定看著她,半晌,才不帶感情地說道:「我的手如何,不關你的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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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怎麼可能會不關她的事呢?

    他明明就是因為她而受傷的呀!

    郁闌夜雙手抱膝,全身蜷縮在沙發一角,眼睛雖盯著電視,腦海裡不斷翻騰的卻是齊騁以手承接住她的情景……

    他的動作或許看不出任何異狀,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早該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摔在他身上的,她怎會如此遲鈍呢?

    她應該更早發現才對!

    原本就已受傷的手肘,再加上今天一番劇烈的折騰,想必更加嚴重了吧!

    「怎麼辦?老是害他……」郁闌夜自言自語,整晚她都在擔心齊騁的手傷。

    他剛回台灣,人生地不熟,受了傷也八成不會找個好醫生看傷……她該去探望他的,只無奈劇組裡竟沒有人知道他的住址,連劉導演都不例外。

    「怎麼一個人對著電視自言自語的?有什麼不對嗎?」

    伴隨一聲若似郁闌夜柔亮嗓音出現的,竟是同樣酷似的清麗容顏——除了服裝、髮型略有不同之外,兩人幾乎一模一樣。

    「沒事!」郁闌夜搖頭,假裝專心看電視。

    沒事才怪!

    身為雙胞胎妹妹的直覺,她知道郁闌夜心裡一定有事。

    郁曦晨若無其事地坐在郁闌夜身旁,索性也陪她一起看電視——既然姊姊暫時沒有訴說的意願,她也就不打算逼問。

    反正她們是不折不扣的雙胞胎嘛!有任何心事,對彼此都是憋不住的。

    尤其是郁闌夜,她雖然身為大姊,但家事完全不在行,個性也不若郁曦晨獨立自主、沈著理性,行事作風上更是「任憑感覺走」,情緒全寫在臉上,絲毫藏不住秘密。

    儘管這對雙胞胎的個性宛如黑夜與白天的不同,但她們心裡有事時,喜歡縮在沙發裡思考的習性,倒是如出一轍。

    「你不是不愛看連續劇嗎?」見郁曦晨沒離開沙發的打算,郁闌夜終於耐不住性子開口問道。

    「我是不愛。」她仍不動聲色。

    「那你賴在這裡做什麼?」

  * * *

    「看你呀!」郁曦晨微笑道。「觀察你看電視的模樣,比看電視本身更有意思,你不知道嗎?」

    郁闌夜本身雖為演員,但每每在看電視、電影時,都絕對會跳脫自我的身份,完全融入劇情之中,然後感動得亂七八糟,接著眼淚就氾濫成災——儘管那個角色是她自己演的。

    「看我?」郁闌夜掉轉目光。

    「你是不當看護之後太閒了,所以才到處找東西"看"嗎?」她失笑道。

    她這位主修電影、畢業後卻跑去當看護的妹妹,最近終於認栽在命定的「二十號病人」身上,即將被拐進禮堂不說,連郁家最難搞定的奶奶也完全被收服,這會兒正在房裡精心策畫孫女的結婚大事呢!

    「奶奶呢?這麼快就放過你啦!」

    「她正慫恿雷鈞在婚禮上加入高空彈跳的戲碼,我實在聽不下去,出來透透氣。」郁曦晨無奈道。事實上,她是以一票對兩票的比數輸了這場表決。

    誰叫郁家老奶奶生性好動愛玩,遠近馳名,任人都拿她沒轍。

    「那你還不進去守著,小心雷鈞叛變了。」

    「他呀本來就跟奶奶臭味相投,何來叛變之有?」郁曦晨口頭咕噥著,眼角卻流露淡淡的甜美,愛情的滋潤讓她自然散發迷人的光彩。

    「不過,幫幫忙,結婚後趕快努力"做人"倒是真的。」郁闌夜笑道。

    「為什麼?」

    「當然是讓奶奶繼續有事可以做啊!以免她忙完你的事之後,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郁闌夜誠實道。她已不想再看到任何企業集團的少東相片和資料。

    「放心——說到這個,雷鈞恐怕比你更熱切期盼呢!」郁曦晨不自覺臉紅起來。

    「為什麼?」

    「他的目標是生雙胞胎的兒女,他希望我的遺傳基因可以戰勝他的。」郁曦晨笑道。他的手下們甚至已經開始下注賭他們雷老大「一舉成雙」的機率了。

    欣賞著郁曦晨甜蜜的笑靨,郁闌夜忍不住感歎起命運的奇妙。

    她的准妹夫——雷鈞,是有名的黑道組織「展閻會」的首腦人物;而向來居商界龍頭老大的「郁集團」在行事上卻是有名的不跟台灣黑道「打交道」。

    所以,當結婚消息傳出之後,理所當然地立刻在企業集團間引起極大的震撼,紛紛揣測此番「聯姻」的真正意圖。

    但,人們似乎已習慣把簡單的事看得很複雜,殊不知他們「聯姻」的唯一理由只是因為郁家二小姐「不巧」被「展閻會」雷老大給追走了,如此而已。

    「對了,聽說你們劇組裡來了位高手,不得了,重金禮聘耶!想必你這齣戲會成為明年度的開年大戲嘍!」郁曦晨說道。

    郁闌夜的事業現在可說是如日中天,只要是她主演的片子,就算超支需要追加預算,在出錢老闆眼中也絕不會是個大問題。

    因為她向來都是票房保證!

    「高手?」

    「聽說還是來自好萊塢,不是嗎?」

    「啊——」原來……「你怎麼知道的?你認識齊騁?」郁闌夜瞪大眼,驚訝萬分;郁曦晨向來不是個會探八卦消息的人,沒道理她會知道這件事……

    「人我是不認識,但別忘了我有雷鈞——」

    「雷鈞?和他有什麼關係?」

    郁闌夜更迷惑了,儘管雷鈞的事業體內兼營有電影院,但他本人從不涉足這個圈子的事務。

    「他的好哥兒們,也是天鷹幫的准繼承人顧天臨,你還記得吧?」

    「啊,就是那位在美國學電影,卻被父親硬拉回來繼承幫主位的顧天臨。」她還記得之前郁曦晨被綁架時,還是靠他那套從好萊塢學來的特殊化妝術的忙,才順利用計騙過綁匪,讓雷鈞能如願救回曦晨。

    「沒錯,聽說這次還是靠他穿針引線,台灣才能請得起這樣優秀的人材。」郁曦晨大致說明道。

    「原來如此。」郁闌夜恍然大悟,原來顧天臨和齊騁認識……她腦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那麼……他一定找得到齊騁嘍……」她喃喃自語。

    「什麼?」郁曦晨沒聽懂她的意思,但卻被她突來的興奮神情嚇了一跳,她之前不是還無精打彩的嗎?「喂,你要去哪?」

    「找雷鈞要顧天臨的電話。」

    「顧天臨?」郁曦晨疑惑地跟在郁闌夜身後走向書房。

    她什麼時候對顧天臨有興趣了?

  * * *

    她今天應該沒摔傷吧?!

    浴室裡,隔著氤氳的熱氣,齊騁神情陰霾地望著自己益加紅腫的手肘;該死,他今天差點就犯下了嚴重的失誤!

    看來,他的手傷比想像中嚴重。

    雖然一時傷痛失手,所幸他又即時抱住了她,否則他實在不敢想像她滾落坡下的後果……思及此,他的心猛然緊窒了下——他不該讓這種情況發生的,更不該讓她面臨危險……

    他的工作向來不容許他有這種疏失。齊騁在心中對自己再三強調——絕不是因為合作對象是她的緣故。

    裸著碩長的身軀,齊騁仰首任由蓮蓬頭迸射出的熱水順流而下,洗去一身的疲憊與惱怒,也順帶洗去腦中那抹揮之不去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一直掛念著她?

    她是他最不想惹、也惹不起的麻煩型人物。

    緊關水龍頭,齊騁隨手抽了條毛巾罩在濕潤的發上,並以浴巾圍在腰身,走出浴室,從冰箱裡拿了罐冰啤酒,仰首暢飲——此時,門鈴聲響。齊騁停下動作,警覺性地瞄了眼床前的鬧鐘。

    十一點半!這個時候誰會來?

    他不認為顧天臨按門鈴會如此斯文,但,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住在這裡。

    不及細想,齊騁踅到門邊,沒先探看來人,即開了門——「是你?」他略挑雙眉,臉上閃過難得一見的訝異神情。

    「呃——」郁闌夜反射性連退好幾步,顯然被眼前所見嚇了一大跳。

    她沒料到他會半裸地出現在她面前!一時之間,她完全忘了先前想好的「開場白」

    ,只能呆怔在原地,並努力找尋適合自己視線的「定位點」,否則以她的身高,她會「剛好」一直盯著他的裸胸。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隱藏起訝異的神色,齊騁再度回復一貫冷然的態度。

    雖然他直滴水的頭髮害她分心,郁闌夜還是決定把視線放在他的臉上。「是……是天臨告訴我的。」她結巴道。

    天臨?她竟然有本事找上天臨?而且已經叫得如此熟稔了。

    齊騁陰沈著臉,抿起雙唇。

    「你來——有什麼事嗎?」他語氣森冷。

    他對她有強烈的防備心,她是知道的,可是既然已經來了,也只好硬著頭皮面對他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郁闌夜深吸口氣,有些困窘地說道:「我來看你……」

    「看我?」他打斷道,嘴角掛著一抹嘲弄。想來她也如同他所認識的所有「女明星」一樣,對某些「男女關係」的遊戲樂此不疲,只是他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嗯。」郁闌夜低垂螓首,順著餘光偷瞄了眼他的手肘。「啊,你的手——」她驚呼出聲,訝異於眼睛所見。

    頓時,她完全遺志先前的矜持與不由q 在,「不避嫌」地勾住他的手臂,想都沒想地拖著他就要往樓梯間走去。

    「走我帶你去看醫生。」

    「醫生有什麼好看的?」他冷言道。

    「嘎?」她回過頭。

    「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他拒絕道。並沒有抽回他的手,只是定定地杵在門口,不為所動。

    「可是,已經腫成這樣了……」她不死心地硬拉著他,無奈他仍是不動如山。

    「而且你會受傷,我也有責任。」

    齊騁瞇起眼,望著眼前嬌小執拗的身影,表情莫測高深。

    她真的只是因為關心他,所以三更半夜特地趕來?或者,這只是她企圖接近他的一種手段而已就像以前許多企圖接近他的女明星一樣?

    他在這個圈子混得太久,也深諳其中詭計,太多花招已是司空見慣,對他根本起不了作用。

    不過,他倒是想知道她接近他的真正目的——炒緋聞?玩男女遊戲?抑或是藉著他的關係打進好萊塢?

    「就算要去醫院,你覺得我這樣的穿著合適嗎?」他刻意指出道,冷靜地觀察她的反應。

    「啊……」郁闌夜像被燙到似地立刻鬆開他的裸臂,滿臉脹紅。「對不起,我太急了……」天啊,她到底在做什麼?真丟臉!

    「進來吧!我先換衣服。」他的語氣平板。

    「呃——不用了。」她揮著手,連聲說道。「我在這裡等你就行了。」

    聞言,齊騁不禁高挑濃眉。不好意思進屋?這不是她來的目的嗎?還是,這是她欲擒故縱的伎倆?

    「你不怕被人認出,我還怕你被記者拍到站在我家門口呢!」他輕嘲道,轉身逕自往房內走去,但仍專制地丟了一句:「進來關上門。」

    他說得也有道理!郁闌夜左右環顧,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像個偷做壞事的小孩,怯怯地走進他的套房。

    * * *

    這是她第一次單獨進入男人的住處,感覺有點奇怪!

    他的房間陳設很簡便,除了一張勉強符合他身高的大床之外,沒多餘的傢具擺設,簡單、冷調——誠如他的人。

    粗略巡掃過他的房間一圈之後,郁闌夜的目光回到他身上,她這才發現他始終倚靠在牆邊直盯著她。

    「你不換衣服嗎?」她問道,他看來絲毫沒有準備換衣服的跡象。

    「說吧,你來的真正目的!」他雙手交叉胸前,語調淡然。

    這個人有健忘症嗎?郁闌夜張著疑惑的大眼,她剛剛明明已經說得很明白,怎麼才一下子他就忘了?

    「我勸你有話還是快說,別讓你的司機等太久,現在時間很晚,開那種名貴轎車很容易成為壞人下手的對象。」他意態闌珊說道,她應該明白胃口吊太久是會讓人反胃的道理。

    「你放心,我坐計程車來的。」今晚她是偷溜出門的,所以沒讓司機忠伯跟。

    「你倒是"設想周到"啊?」他輕扯嘴角。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她誠心道,絲毫沒注意到他語氣中的譏諷,今晚若無確定他的手沒事,她不會輕易走人。

    「你該做的應該是去找個更有錢有勢的人,而不是來找我。」

    「我找他們做什麼?他們又沒有受傷。」她皺著眉看他,眼中閃現「不解世故」的天真,她不懂他在說什麼。

    齊騁冷眼旁觀她純真的反應——如果她真的對他「別有所圖」,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夠好。

    只可惜,對他「使把戲」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他已見多了;演藝圈不過就是這麼回事,無論中外皆然,為名為利絞盡腦汁,即使那意味著必須出賣自己的尊嚴、肉體。

    他痛恨被女人利用,當然更痛恨不擇手段的女人。

    「看來,沒有我的配合,你是不會輕易死心。」他粗嘎道,深沈的眼轉為森冷。

    「當……當然!」她鼓起勇氣說道,挺著胸膛迎視他,決定不讓他咄人的氣勢給嚇退。

    齊騁以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冰寒的眸子緊緊鎖住她深邃如黑夜般靜凝的明瞳;驀地,他的心頭一緊,手指的力道也不由地加重——可惜了這樣一張清純的面容,進了演藝圈這個大染缸……

    「放……放手……」郁闌夜緊抓住他強扣她下巴的手,想推開。

    她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但強烈而危險的氣氛正急速向她襲來。此時齊騁就像只鎖定獵物的野豹般,蓄勢待發,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又用這樣冷冽的眼光看她,但她的心像是被猛烈撞擊過似的,難過得緊,當然她的下巴也很難過。

    「好痛……」她雙唇發顫,眼眶急速濕熱。

    然後,在郁闌夜仍未來得及臆測到他下一步動作時,猛地,一股巨大的壓力重重覆向她的雙唇——這突來的侵略震驚了郁闌夜,她本能扭動掙扎,兩手也緊握成拳拚命推打他的胸膛,卻被他以更強的力量反扣雙手,動彈不得。

    齊騁強勢攫獲她的紅唇,傾注全身的力量在這火熱的接觸點上,專制霸道、恣意而為。

    他不該碰她的!

    縱然腦中有千萬個聲音不斷警戒提醒,但,她的唇是如此不可思議的柔軟,頃刻間,急烈的懲吻逐漸化為輕柔的吮吻,而郁闌夜原本強烈的反抗動作,亦漸漸散去力量。

    淺喘輕吟的氣息流轉在兩人之間,他發上殘餘的水珠滴落在她雙頰——此時此刻,郁闌夜才後知後覺地體悟到他正在吻她的事實。

    可齊騁強吮掠奪的唇並沒有停歇的打算,她生澀的反應激起他深入探究的欲望,炙熱的舌不由地企圖挑開她的唇瓣——孰料,一陣濕腥之味驟然竄入他的口中,猛然拉回他迷失的理智。

    齊騁霍地放開她,神情閃過一絲狼狽,而郁闌夜亦像只受驚的小鳥,緊貼牆面而立,連氣都不敢吭一聲,只是睜著驚惑的大眼直瞪著他。

    異常的氣氛瀰漫在房內。

    看著齊騁嘴角流下的血絲,郁闌夜心亂如麻。

    怎麼會這樣?她剛才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她只是在抗拒他而已,沒想再讓他受傷的——但顯然地,她咬破了他的唇……

    現在該怎麼辦?

    「對……對不起……」她嚅聲打破靜默。

    「我不想聽到這三個字。」他粗嘎道,看著自己餘留在她唇上的血漬,他竟然興起再度覆上那抹朱紅的衝動,該死!他開始厭惡自己的行為。

    齊騁撇開視線,強壓住再吻她的念頭,拿了啤酒走向床邊。「如果這就是你想得到的,現在你可以走了。」

    郁闌夜搖著頭,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但他的樣子似乎是在怪她,好像她才是引發這起「流血事故」的罪魁禍首,但,他也有責任,不是嗎?

    「讓你流血我很抱歉……但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要不是你的……先對我不規矩,我也不會這樣……」她說不出「舌」這個字眼。

    為什麼情況會變得這麼……詭異?她明明只是來看他的手傷而已……

    「還有,你剛才為什麼要……親我?」她硬著頭皮追問,對!這就是一切「莫名其妙」的開端。

    齊騁喝了口啤酒,沒作回答,他已經夠心煩意亂了。

    「你明明就不喜歡我。」郁闌夜指出道。

    其實,他剛才「反常」的行為確實把她嚇到了,不要說是「螢幕初吻」了,就連她生平的第一次親吻都還不曾對任何男人獻出過,而他竟然……

    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愛情基礎!

    「我確實沒喜歡過任何人。」他嘴角泛起自嘲的笑容,眼中再度封上寒冰。她純真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十分卑鄙,像個隨意輕薄良家婦女的登徒子似的。

    他已經完全被她搞糊塗了,難道是他誤會了她?

    齊騁一口飲盡啤酒,並將啤酒罐以一記優美的弧型角度直接投入垃圾筒內。    半晌,他才轉身對她坦言說道:「總之,恕我直言——如果你是想找炒緋聞的對象,很抱歉,我沒興趣奉陪,但如果你只是為了日後彼此合作愉快,而特地前來"聯 絡感情"的話,我勸你也不必煞費苦心,因為,我既然已經接手這個工作,就會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絕不會砸你票房的招牌,當然,也不會砸我自己的。」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長篇大論」,卻是這般的無情。

    「原來,你以為我來找你是為了炒緋聞?"聯絡感情"?」她聲音發顫,眼底因氣憤和莫名的屈辱感而盈滿淚水。「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女明星!」他冷嘲道,刻意迴避她指控的眼神。

    郁闌夜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心裡頓時有些明白——是了!這就是他對她充滿防備的原因,因為他討厭女演員!

    難怪他第一次知道她是演員時,態度是那麼超乎異常的冷漠。

    但,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吻她?他怎麼可以如此待她?

    她可不是個隨便的女人!

    「我並沒有做錯什麼,你怎麼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簡直莫名其妙!」她激動道,轉身就往門邊走去。「就當我今天是夢遊,沒來過這裡。」

    這次她真的生氣了,沒有人可以這樣曲解她。

    郁闌夜忿忿地扭著門把,但它就像主人一樣,冷硬而不通情理,轉都轉不開,分明是和她作對。

    「要按這裡。」齊騁結實的手臂由後橫過她的肩頭,卡!大門應聲開啟。

    「謝謝!」郁闌夜從齒縫裡重重迸出這兩個字。

    她抬起驕傲的下巴,決定不讓淚水不爭氣地流出眼眶,她要維持基本的尊嚴和風度離開這裡。

    才跨出大門半步,她隨即想到什麼似地,停下腳步,迅速回過身來。

    「很遺憾我的好意你無法心領,但我說過了,你的手會受傷,我多少也要負點責任——」她打開皮包,拿出一包裝有各式消炎貼布的紙袋,嘲諷道:「這個給你,希望你不要以為我是在「賄賂」你。」

    語畢,她硬將紙袋塞進他手中,隨即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望著郁闌夜消失在樓梯間的身影,齊騁心底竟意外地興起莫名的罪惡感,真是他誤會了嗎?

    他甩甩頭,無奈地扯動嘴角——他這次回來只為完成一個未了的「責任」,其餘的人、事、物,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台灣,不會是他久居之地。

    既然只是過客,他又何必那麼在乎她的感受?

    就算她並非如他所想,但她畢竟是個「女明星」,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他這輩子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去招惹這種麻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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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3: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她哪裡招惹到他了?為什麼他要惡意曲解她的來意?難道在他眼中,女明星當真如此不堪?

    那麼——他剛才的吻又代表什麼?逢場作戲?還是一個教訓?

    郁闌夜氣沖沖地拉開公寓大樓的鐵門,迎步走入夜色燈火之中。

    她從來沒碰過像他這麼霸道、蠻傲、又自以為是的人,她雖然是公眾人物,但還沒「公眾」到會出賣自己的貞節——那是她的初吻啊!

    早知如此,今晚她就不會特地瞞著家人跑來這裡了!

    穿過人行道,郁闌夜停立在馬路旁,引頸等待著空的計程車;沁涼的夜風拂面吹來,不但沉澱台北街頭的繁忙塵囂,更冷卻她心中的惱怒憤慨。

    頓時,她的思緒清明、理智也恢復了不少。

    剛才……她到底對齊騁說了些什麼?

    郁闌夜試圖回想臨走前對他說過的話——可她剛才實在太激動了,究竟說了什麼,現在竟一句都想不起來!

    她只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就是他討厭女明星!而她,正好命中「黑名單」。

    很無辜,不是嗎?

    郁闌夜覺得自已好像有那麼點受到「無妄之災」的味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什麼齊騁會這麼討厭女明星呢?是不是曾受過什麼刺激?比如被女明星拋棄之類的……郁闌夜忍不住在心裡替他找尋各種可能的理由,而依她從戲劇學來的直覺判斷,她相信他一定有段慘痛的過去。

    所以,他才會有如此深刻的「記憶性」創傷……

    因此,他才會如此不信任別人……

    因為,他信任的只有自已!

    而她該做的,應該是向他證明這次他絕對是錯的她並不是他想像的那種人!

    「咦——這不是郁闌夜小姐嗎?」正當郁闌夜兀自思索時,背後傳來陌生的聲音。

    郁闌夜轉過身,即看到一位年輕男子正笑嘻嘻地直衝著她笑。「真巧,在這裡遇見你。」男子跨步上前。

    他是誰啊?郁闌夜記憶中並沒有見過這個人。「對不起,請問……」

    「還記得我嗎?我是"追星週刊"的記者李明哲,上次在新片記者會上我們曾見過一面。」他遞出一張個人名片。

    還是沒印象!盯著名片上的三個大字,郁闌夜皺眉思忖,她每天接觸的人太多,通常都是對方記得她,而她未必記得對方,況且她向來不跟記者打交道……

    「對不起,現在很晚了,如果要採訪,請先和我的經紀人敲定時間。」郁闌夜匆匆說道,不斷打量馬路上的來車,偏偏此時就是沒一輛計程車經過。

    「現在這個時間,這裡很難叫到計程車。」李明哲說道,臉上帶著職業性「熱忱」的笑容。「我的車剛好停在那邊,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郁闌夜沿著馬路又走了幾步,閃避他不斷的靠近。

    「誒?你的嘴……怎麼了?」李明哲指著她說道,藉著路燈的照射,他這才發現郁闌夜的唇上好像沾了什麼東西。

    「嘎?」郁闌夜怔了下,連忙抽出面紙輕拭雙唇,她太大意了,竟然沒注意到自已唇上沾了齊騁的血。「可能是剛才吃東西不小心弄花了口紅吧!」她隨口找個理由搪塞,她當然不可能將「真正原因」告訴他,他是記者耶!

    「可能吧!」李明哲聳肩道,儘管直覺告訴他事情有些古怪,但他仍是以退為進。

    畢竟,郁闌夜在影壇上是出了名的顯少出現在公眾場合及接受採訪,她的行蹤向來難查,私生活外人更是無從得知,除了一些公開例行的記者會、發表會之外,報章雜誌上幾乎很難看到其他有關她的八卦報導。

    不過,挖掘郁闌夜的獨家私密消息是他長久以來的心願,今晚既然老天眷顧他,賜給他這般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現在時間真的晚了,請你姑且忘記我記者的身份,讓我純粹只是基於紳士保護淑女的義務,載你一程吧!」李明哲再度跨步至她身旁。

    「真的不用麻煩了。」郁闌夜反射性向旁側跨一步,企圖躲開李明哲的「緊迫盯人」,不料卻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

    「有什麼問題嗎?」熟悉的冷然語調在她頭頂上方傳來,強而有力的臂膀搭上她的肩,穩住她的步伐。

    郁闌夜吃驚地抬頭看向站在身旁的齊騁,她沒想到他會下樓來。

    「這位先生,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正要送她回家。」李明哲企圖說明道,他知道自己被眼前這位高大的男人誤認為是搭訕者了。

    「你認識他?」齊騁沒多大注意李明哲的解釋上,只是逕自轉向郁闌夜問道。

    「算吧,他剛才給了我名片。」郁闌夜點頭道。

    「原來你們兩位認識?早說嘛!」李明哲敏銳地察覺出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對話的異樣感。

    「我不認識她。」齊騁不疾不徐地否認道。「但很顯然地,她不願搭你的便車。」

    「是嗎?」李明哲「識時務」地點頭配合說道,他感覺得出這個神秘男子對他存有強大的敵意。這神秘男子是誰?和郁闌夜有什麼關係?

    狗仔隊的嗅覺可不是蓋的,依他多年的追星經驗,他敢肯定郁闌夜和這神秘男子不但認識,而且……

    李明哲再度仔細打量齊騁他注意到這神秘男子的嘴角有個乾漬的血口……而剛才郁闌夜的唇……嗯,果然不對勁!

    嘖嘖,瞧他發現了什麼!李明哲忍不住在心中竊喜,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從不曾傳過緋聞的郁闌夜,看來就要栽在他手上了;幸運的話,他不但可以挖到天大的獨家,而且還可以乘機撈它一票——三更半夜出現在神秘男子家的附近?這個題材不錯,肯定賣錢!

    不過,這事切忌操之過急,他還是以退為進,靜觀其變為妙。

    「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強你了,下次如果有機會,我再請你喝杯咖啡。」李明哲仍然面帶笑容地說道,揮了揮手就朝自已車子的方向走去。

    「這人看來心懷不軌。」齊騁沉聲道,眼睛仍盯著漸漸走遠的李明哲。「你是公眾人物,應該要懂得保護自己。」

    郁闡夜有些驚愕地看著齊騁、他身上只隨意套了件襯衫和牛仔褲,而襯衫的扣子甚至沒完全扣上,所以,應該是匆忙跑下樓來的。

    若不是知道他不喜歡她,她幾乎以為他是在關心她。

    「他是"追星週刊"的記者,只是剛好碰到,向我打個招呼而已。」郁闌夜刻意不帶感情地說道,對他始終以冷漠態度對待旁人感到有些生氣。

    「他是記者?」齊騁揚高眉,眼神更為冷冽。「該死!」他低咒了聲。剛才他從窗戶看到她被人纏住,以為她遇到麻煩脫不了身,才下樓替她解圍,豈知……

    可惡,他發誓不招惹她這個麻煩的!

    不過看情形,他不但招惹了,還招惹得很徹底——對方竟然是個記者。

    「你覺得認識我很可恥嗎?」看著齊騁」副見鬼的模樣,郁闌夜實在壓不下心中那口悶氣。

    「什麼?」他不解她沒頭沒尾的問話。

    「我們明明認識,為什麼你剛才要否認?」郁闌夜難過地指控道,忍不住又紅了眼,她的明星身份真有那麼不堪嗎?「難道承認和我認識的事實真那麼可恥?」

    「對一個記者承認?三更半夜?和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齊騁不可置信地連串問道,不明白她到底是故意裝傻,還是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別忘了你的"身份"。」

    被他這麼一提醒,郁闌夜才驚覺地發現他強碩的胸膛正半裸在敞開的襯衫之中,而他未乾的頭髮也性感地覆在前額,那模樣……任人看了都會誤會他和她的關係!

    「可是你剛才又不知道他是記者。」她有些不情願道。

    「他知道你是郁闌夜,這就夠了。」他點明,態度仍是冷靜自持。

    雖然不想承認他的「顧慮」的確有理,但郁闌夜卻無法提出任何有力的反駁。

    「現在太晚了——」齊騁往路旁一站,剛好一輛計程車經過,他隨手一招,說道:「很抱歉我無法展現"紳士風度"送你回去。」

    車停,他二話不說將郁闌夜塞進計程車裡,並透過車窗塞給司機三張百元大鈔。「送她回家!」他語帶威脅地對司機說道,警告的眼神讓人不敢對車內獨身女子有任何壞念頭。

    「等等!」郁闌夜靈機一動,突然開了車窗抓住齊騁的手,並且趁他不防,硬將他拉進車裡。「我要去醫院。」

    司機先生顯然被這一對男女搞得不知所措,他不曉得應該聽誰的,只能透過後照鏡愣看著這一對俊男美女。

    「我說過,想鬧緋聞別找我。」齊騁凜眉說道。

    「既然你人已經下樓來了,就順便去看個病吧!」郁闌夜擠出一抹勝利的微笑,雖然先前齊騁對她做了「很不應該」的事,但她還是「大人有大量」,堅持對他的手傷負責到底。

    「真是不死心。」他低聲咕噥。

    故意忽視他不悅的神情,郁闌夜逕自對司機展現她巨星特有的迷人笑容,說道:「看病要緊,司機先生麻煩你了,我要去醫院。」

    * * *

    成功將齊騁拖進醫院,並不代表她和他之間的關係獲得相對地改善,他的態度依舊冰得可以在台北街頭凍死人。

    儘管同處一個工作環境,齊騁從來不會主動和郁闌夜打交道先前如此,如今亦然!絲毫不受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所影響,他待她的態度仍是一貫的冷然,讓人看不出兩人曾經有過一番交集……

    今天,如往常般艷陽高照,又是個出外景的好天氣。

    郁闌夜習慣性坐在自己的角落化妝,其他工作人員也各自忙著手邊的工作,為今日準備拍攝的場景做各項前製作業。

    「啊——我的額頭上長了一顆青春痘。」倏地,坐在郁闌夜身旁的費俊廷露出一聲哀嚎。

    「哪裡?」化妝阿姨急忙上前查看,費大男主角首重門面,醜了她就完了。

    「這裡、這裡。」費俊廷指著自己的額頭中央焦急地嚷道,引來一些臨時演員好奇的目光。「我昨天才保養過,怎麼還會發生這種悲劇?等一下怎麼上鏡頭啊?」他簡直快瘋了。

    「還好啦,等一下粉底蓋厚一點就看不見了。」化妝阿姨安慰道。

    「真討厭,竟然長在這麼明顯的地方。」費俊廷嘟嚷道,透過鏡子看了郁闌夜一眼,隨即又叫道:「咦?怎麼你也有啊?」

    「我?」郁闌夜怔了下。「可能是昨天……太晚睡了。」她有點心虛。

    「哎呀呀,這真是天大的致命傷啊!你看你連黑眼圈都出現了。」費俊廷嚷嚷道。拉著椅子湊上前,緊靠坐在她身旁說道:「我這裡有一瓶對付黑眼圈非常有效的眼霜,是我最近新發現的……」

    正當費俊廷與沖沖地「分享」保養品最新情報的同時,齊騁正好提著工具箱經過他們身旁,郁闌夜立刻感到全身不自在她注意到齊騁自一早來到片場之後,已經來回穿梭她身邊十幾回了,但他就像未看見她似的,沒一次正眼瞧她。

    雖然他的態度一如往常,不過她猜想他一定在生氣——因為她強迫他做了不願意做的事。

    但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他的手肘真的腫得很厲害,否則她也不會不顧淑女形象,硬拖他上醫院。

    「總之,這個真的很有效……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啊!」郁闌夜拉回注意力,她剛才失神了。

    「還好你今天只有一場戲,否則你頂著兩個黑眼圈,怎麼見得了人呢?」費俊廷同情道。他算是很「仁至義盡」的男主角了,除了努力維護自己的形象之外,他同樣無法忍受和他合作搭戲的女主角在鏡頭上「太醜」。

    「有那麼明顯嗎?」郁闌夜照了照鏡子,還好嘛!沒他說得那麼嚴重。

    「我覺得還好啦,闌夜就算不化妝也同樣很上鏡。」化妝阿姨忍不住說出、心裡的想法,以她的經驗來看,郁闌夜算是她見過的明星中,少數屬於天生的明星臉,不像有些明星化妝前後判若兩人。

    「反正今天"我要中槍",所以也不必化得太美了。」郁闌夜笑道。

    「說得也是。」劉東亮導演大笑著加入談話之中,他今天看起來心情極好。

    「導演今天心情很好嘛!」服裝阿姨一邊替臨時演員穿戲服,一邊笑著說道。

    「當然,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們,下禮拜大老闆要設宴犒賞大家的辛勞,也順便請記者朋友們吃飯,請大家務必都要參加。」劉東亮說道,眼尖地瞄見蹲在一旁整理工具的齊騁。

    「尤其是齊騁,你一定要去,大老闆很想見見你。」

    「是嗎?」齊騁起身說道,表情高深莫測。

    「大老闆已經聽說你的功蹟了,想見你是理所當然的。」劉東亮走上前拍拍齊騁的肩膀,卻突然發現他露出袖子的手臂正裹著貼布。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咦?你的嘴也是?」

    「沒什麼。」齊騁不動聲色,眼睛卻不經意地掃過郁闌夜。

    劉東亮不死心,搭著齊騁的肩窮追猛問道:「哦——我知道,一定是昨晚和女朋友太激烈了,對不對?」他的笑容十分曖昧,引起眾人竊笑。

    郁闌夜一驚,一股燥熱之氣直衝腦門,她反射性迅速低下頭,而在場所有人也只有齊騁注意到她異樣的反應。

    「不對,是被一隻貓咬的。」他面不改色地說道。

    「我瞭解、我瞭解——」劉東亮眨眨眼,表情有些邪惡。「這隻貓肯定很潑辣吧!」他以手肘頂了頂齊騁,眾人更是一陣笑。

    聽著劉東亮調侃的話語,郁闌夜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熱,似乎快燒了起來,他們男人湊在一起就一定要開這種玩笑嗎?

    「我說劉導啊,你開玩笑也看一下場合嘛!」像是附和她的想法似的,服裝阿姨也發出「不平之聲」。

    「在場有這麼多位女士,像我們這些已婚婦女聽一聽、笑一笑也就算了,你看咱們闌夜已經臉紅到耳根子去了……」

    此番發言把大家的目光全引到郁闌夜身上——包括齊騁的!

    這讓她愈加困窘不安,臉也更紅了。

    「真的耶,闌夜,你的臉好紅哦!」梳妝阿姨驚呼道。

    「這……可能是太陽太大了,有點熱……」郁闌夜隨口扯道,這應該也不太算說謊吧!今天確實很熱。

    「我……想去買一些飲料,你們有順便要買的嗎?」

    郁闌夜連忙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她現在只想遠離這「是非之地」,隱藏自已不自在的事實。

    「這裡很偏僻,要一直走出外頭那條小路才有一家雜貨店,太遠了,叫助理去吧!」費俊廷說道。

    「不用了……」

    「啊,我剛才看到采沛在樹林另一邊和幾個年輕的臨時演員聊天呢!不如叫她去幫你買吧!」服裝阿姨也說道。

    「真的不用了,反正我現在沒事,自己走過去就行了!」郁闌夜連忙說道,她今天的戲分要過中午才會拍到。「來,你們有什麼要托我買的嗎?」

    「既然如此,你就幫我買罐咖啡吧!」化妝阿姨說道,其他人也紛紛開出「購買清單」。

    大致記清楚每個人要買的飲料後,郁闌夜拿著錢包就要起身。

    「誒?你怎麼沒問齊騁要不要?」服裝阿姨提醒道。

    郁闌夜像被電到似地戛然停下腳步,並硬著頭皮轉過身,當著眾人的面以盡量平常的語調問道:「你——要喝什麼嗎?」

    天,他的表情好深沉,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

    而且,他既不回答她,也不做任何表示,只是不發一語地盯著她,頓時,現場氣氛變得相當怪異,每個人都僵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吭聲,郁闌夜更是尷尬地不敢隨意飄動視線。

    半晌,正當導演想開口打破僵局時,齊騁才突然開口。

    「拿得回來嗎?」他仍然直視她。

    「可以的。」郁闌夜毫不考慮地點頭說道,幾乎有些小小的感動;他是在關心她?「你想喝什麼呢?」她再次追問。

    刻意避開她那雙望著自己的晶瑩大眼,齊騁撇過頭,拿起工具箱,淡然丟下一句:「啤酒。」

    又喝啤酒!郁闌夜皺皺鼻子,前晚她去找他時,也是見到他喝啤酒,難道他都不喝其他飲料嗎?

    「這樣好了,我叫場務小弟也跟你一起去吧!」劉東亮說道,不等郁闌夜拒絕,便熱心替她找來個幫手。

    唉,她不過是去買個飲料而已!

    結果,她總共跑了兩趟!

    因為漏買服裝阿姨的可樂,再加上順便幫郭采沛加買運動飲料,所以後來她又自願跑了一趟。

    除此之外,她還很「不小心」地將齊騁的啤酒自動換成了果汁——她還記得她拿果汁給他時,他臉上的「千年寒冰」就像被人拿鐵槌重敲猛擊似地,終於露出不太一樣的驚訝神情。

    當她在大太陽底下奔波兩趟,終於完成任務之後,已近中午時分。

    郁闌夜流著汗,回到空無一人的休息區,甚至還沒坐下,就看到場務小弟一個人吃力地準備分送全組人員的便當;於是,郁闌夜又很自動地替其他人順便領了便當,提回休息區。

    待大夥終於拍片告一段落,放飯休息時,她已經熱得沒有胃口吃飯。

    「闡夜,你怎麼滿臉是汗?哎呀,妝都掉了!」甫回到休息區的化妝阿姨一看到郁闌夜就直嚷道。

    「你是不是又幫忙去領便當了?」比較瞭解郁闌夜做事「習性」的服裝阿姨一看到桌上的便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郁闌夜這個人其實挺熱心的,凡事又不愛麻煩別人,所以每次只要她在等待上戲、沒事做的時候,就會或多或少幫忙其他的人,不像有些明星根本就對這些周圍瑣事視而不見。

    「其實這些事你叫采沛她們去做就行了。」

    「采沛她呀……還在乘涼聊天呢!」梳妝阿姨指了指樹林的另一方。「她也真能聊啊!」

    「不是的,因為她說早上來的時候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就叫她去蔭涼處休息。」

    郁闌夜不假思索地替郭采沛解釋,並且起身說道:「我去叫她過來吃飯吧。」

    「她聊夠了自然會過來。」梳妝阿姨心直口快地說道,心裡忍不住有些生氣,難道真是年頭變了,怎麼一個小小的助理看起來比明星還大牌?!吃飯還要人家請。

    原本打算去叫人的郁闌夜,一看郭采沛和其他新結識的臨時演員聊得正開心,一時之間,也有些不好意思打斷他們,於是便改變主意道:「我還是直接把便當送去給她好了。」

    此話一出,三「ㄓㄨㄤ」阿姨不約而同瞪大了眼。

    「闌夜,不是我們要說你,采沛是你的助理耶,你這樣子怎麼行?」這次連化妝阿姨都看不過去,怎麼郁闌夜看起來反而像郭采沛的助理?還得替她張羅吃的。

    「就是因為采沛是我的助理,所以照顧她也是應該的。」郁闌夜微笑道,對阿姨們的反應不以為意。

    「乾脆我順便把其他人的便當一起提過去好了,省得他們還要走過來。」

    說完,她真的熱心地將其他人的便當也一起提了過去。

    「真是被她給打敗了。」梳妝阿姨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她壓根兒沒碰過像郁闌夜這麼好脾氣的女主角,要是換做其他人的話,就算不立刻撤換助理,也絕對會把對方狠狠教訓一頓,更甭提送便當了——到底誰是誰的助理啊!

    「習慣就好了,闌夜就是這點與眾不同,所以我才會喜歡和她合作拍戲。」服裝阿姨由衷道。

    「可是今天這麼熱,她這樣跑來跑去的,我看還沒輪到她上陣拍戲,早就先累死了。」梳妝阿姨說道,並從服裝阿姨手上接過便當。

    「誰累死了?」正和齊騁一同走回休息區的費俊廷擦著汗問道,並且一邊脫著戲服,一邊順著三人的目光望向樹林被端。「怎麼?闌夜的助理中暑了嗎?」

    「怕就怕等一下中暑的會是闌夜。」化妝阿姨歎氣說道,也拿著便當加入眾人的用餐行列。

    於是,大家又如往常一般,邊吃飯邊聊八卦,而齊騁則始終沒參與對話,只是靜默地在旁吃著飯,並有意無意地吸收他們談話的內容——因為他們說話的主題仍圍著郁闌夜打轉,他要不聽到都很難。

    * * *

    待郁闌夜滿身是汗走回休息區時,齊騁已用餐完畢,正開始準備下午拍戲要用的道具。

    「闌夜,你也別忙了,快坐下來吃飯吧!等一下就輪到你上戲了。」服裝阿姨將最後一個便當遞到郁闌夜面前,並抽了一張面紙給她擦汗。

    「天氣太熱了,我吃不下。」郁闌夜皺著眉推開便當。事實上,她肚子是有點餓了,但卻反常地沒半點胃口。

    「我看你先休息一下再吃吧!」服裝阿姨說道。「還有,如果采沛沒事的話,等一下叫她過來幫你。」畢竟郁闌夜今天要拍的部分比較麻煩,多個人手總是好的。

    「我跟她說過了,如果她覺得好一點之後,就會過來。」郁闌夜解釋道,正想趴在在桌面稍做休息的同時,劉東亮導演突然走進休息區,

    「闌夜,等一下我們先拍你中槍的部分,你有空先準備一下。」劉東亮交代道。

    並轉向齊騁,大致討論了郁闌夜預定要中槍的位置及效果後,即放心地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導演前腳才跨出休息區,齊騁後腳隨即走向服裝阿姨,道:「等一下要穿的戲服可不可以先讓我看一下?」

    「早準備好了。」服裝阿姨從衣架上取出一套民初時期名流淑女的洋裝。

    「需要現在開始嗎?」郁闌夜站在齊騁身後問道,她知道事前的準備工作可能相當耗時。

    「你可以嗎?」齊騁蹙眉望她,他知道她沒吃中餐。

    「可以。」她點頭答道。

    齊騁沉默半晌,才沉聲說道:「先穿上它吧!」他將衣服交給她,逕自走向工具箱,取出一個特製的小血囊。

    今天郁闌夜要拍的是「中槍」的劇情,所以齊騁必須先在她身上暗裝可自動引爆的小血袋,才能在「中槍」的同時,造成逼真的「噴血」鏡頭。

    換好戲服,郁闌夜走向齊騁放置工具的地方,道:「我換好了。」

    「好,站著不要動。」

    齊騁與她相對而站,手指則突然按向她的右胸上方。

    郁闌夜驚喘一聲,嚇了一大跳。

    「別動!」齊騁面無表情地命令著,手指仍繼續在她胸部「工作」著。

    腦袋整整空白三秒之後,郁闌夜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他在量位置,也就是等一下她要「中槍」的位置。

    她僵直著身子不敢亂動,齊騁則為了配合她的身高,必須彎下身才能方便工作。

    和齊騁近身相處的感覺,讓她不由地想起前一晚他吻她時的情景!老天,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當時她的身體幾乎是緊貼著他半裸的身體……倏地,那種類似喘不過氣的炙熱感覺再度攫獲了她。

    郁闌夜深吸口氣,感覺身體越來越熱……一定是穿了戲服又曬太陽的緣故。

    「麻煩把衣服領子解開一下。」齊騁說道,並在她胸口衣料上劃開一個小口。

    「嘎?」郁闌夜猛然低下頭,雙唇卻冷不防輕觸到他的臉頰。

    「解……解開?」她臉紅道,還好他工作時十分專注,所以應該沒注意到剛才的「意外」!

    「我可不想讓人誤會我對你性騷擾。」他晃動手上的小血袋,表明只是工作。

    「哦」她不好意思地解開領口的扣子,感覺身體的燥熱,不但沒有因為衣襟的敞開而稍為減緩,反而更直飄她的臉頰。

    尤其在他為了固定血袋而將手伸進她衣服裡的一剎那,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就要跳出胸口——還好她戲服裡有多穿襯衣,否則她真會羞到太平洋去了!

    工作,這是工作!

    郁闌夜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反應過度——齊騁的舉動純粹是為了替她安裝小血袋而已,所以她一定要力持鎮定,不能表現出大驚小怪的樣子……

    只是,不曉得是因為之前無意間親到他臉頰的、心理效應?還是他的手真會帶電?她發現他的碰觸竟然能夠在她心裡激盪出一股異樣的感覺,使她強烈意識到他的存在。

    為了掩飾自己飛快奔騰的情緒波動,郁闌夜決定隨便找個話題。

    「那個……果汁,你不喝嗎?」她瞄到早上幫他買的果汁,仍原封不動地置於他的工具箱旁。

    他沒有抬頭,仍然專注在血袋的安裝上。

    「有空再喝。」他答道,溫熱的氣息不經意地拂過她的頸子。

    完了,她怎麼開始覺得頭昏腦脹?一定是她太緊張的緣故!

    而且今天太陽還真不是普通的強烈,又熱!郁闌夜眨了眨已然汗濕的睫毛,並以手背拭去自己額上的汗珠。

    「不要亂動,再一下就好。」齊騁說道,依然沒有抬眼看她。

    聞言,她只能乖乖站好,絲毫不敢再亂動;但此時,她卻開始無法克制地大量冒汗,眼前也瞬間出現「雪花片片」。

    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齊騁突然抬眼看她——

    「你怎麼了?」他警覺性地問道。

    老天,她的臉色、唇色發白,而且竟然在盜汗,看來像是快昏倒了!

    終於,郁闌夜忍不住地往前靠向他,並扶住他的手臂,虛弱道:「我……可不可以……蹲一下……」

    話未說完,她整個人已癱軟進他懷裡——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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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4: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中暑了!」在齊騁反射性伸手攬住郁闌夜的同時,正過來查看服裝狀況的服裝阿姨驚見這一幕,連忙道:「快,快抱她到那裡!」她指著停靠在休息區旁的廂型車。

    齊騁一把橫抱起她,毫不猶豫地走向那輛九人座的公務車,那裡是唯一比較曬不到太陽,同時又可以讓郁闌夜躺下的地方。

    「你身上有沒有十塊錢?」服裝阿姨熟練地解開她的衣服。

    「做什麼?」齊騁輕放下她,並空出一手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

    「用來幫她刮痧。」她一副經驗老到的口吻,正要褪下郁闌夜的上衣時,突然發覺齊騁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嘿,男人勿視。」

    沈默地看了郁闌夜一眼,並確定服裝阿姨會妥善照顧她,齊騁打算掉頭離開,才發現她的手仍然緊抓著他的衣服……

    她……似乎挺愛拉他的衣服。

    凜了凜眉,才剛伸手拉開她,即見她忽然睜開眼。

    「呃……」她的焦距無法凝聚。

    「你不要說話。」服裝阿姨擠身進車內扶住她,並對正欲離去的齊騁說道:「她這樣恐怕一時之間無法上場了。」

    「我……」她囁嚅道,掙扎著起身,齊騁的血袋都已經裝好了,怎麼可以不拍呢?

    「我知道,我去跟導演說一聲。」齊騁丟下一句,隨即消失在視線範圍。

    三分鐘之後,導演果然臨時變更拍攝場次,全劇組的人也理所當然都「耳聞」到郁闌夜昏倒的事。

    當然演員出外景遇身體不適,實屬司空見慣,但像郁闌夜這種高知名度的明星就大不相同了,隨隨便便打個噴嚏都會上報。

    他們這齣戲的「衰聞」已經夠多了,還好今天拍片現場沒有記者來採訪,否則隔日鐵定又是一則頭條。

    儘管如此,郁闌夜中暑事件的效應,郭采沛自然首當其衝,成為最主要的「關係負責人」,原因無他,因為她是個「不盡責」的助理——沒有好好盡到照料的責任也就算了,就連昏倒這件事,她也是最後一個才知道,這就很不應該了。

    莫怪導演劉東亮要大發雷霆,訓她一頓;而三「ㄓㄨㄤ」阿姨雖然口頭上沒說什麼,但看她的眼神自然也是帶著不諒解。

    郭采沛覺得萬般委屈,發生這種事,大家當然不會對郁闌夜發飆,所以她這個當助理的,只好活該倒楣,被人平白當作開刀對象。

    現在大夥都拍戲去了,她卻只能一個人頂著大太陽在公務車外守著郁闌夜。

    「又不是我的錯,為什麼都怪我?」郭采沛對同在休息區裡僅有的一個人啜泣道。

    她又不是不理會郁闌夜,只是恰巧今天天氣太熱,她偷個空跑去樹蔭下休息一下而已,他們就把錯全推到她頭上。

    「而且以她目前走紅的程度,明明可以跟製作單位要求一輛專屬的休息旅行車,出外景就不必像其他人那麼辛苦,還得風吹雨淋的;可是她偏偏就不要,說什麼不想有特殊待遇,現在可好——不但自找苦吃,還連累別人……」

    郭采沛努力再擠出幾滴眼淚,企圖博君一個安慰。

    「你說完了沒有?」齊騁停下手上的工作,臉色陰沈地看向郭采沛,這女人從剛才嘴巴就沒停過,不斷在他耳邊叨念著其他人的種種不是。

    「我……」郭采沛張口結舌,被他眼中投射過來的寒光給震懾住;但梗阻在心頭的不甘心讓她不願意就此住嘴,她有權利為自己辯白。

    「我……我有說錯嗎?她的體力明明不行,還要逞強……況且我也沒有要求她要對我好……」

    啪?

    齊騁緊握的拳頭突然噴出鮮紅色液體,冷鷙的眼怒視著她。

    郭采沛瞪直了眼,聲音戛然而止。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殺人了……

    「對……對不起……」

    霍地,郁闌夜有氣無力的嗓音插入兩人的僵持之中,她正扶著車門準備要跨出公務車,顯然並沒有聽到郭采沛之前的一番話。

    「哎呀,你醒啦?」郭采沛一見郁闌夜,恍若見到救星般地直衝上前,挽著她可憐兮兮道:「我都快要變成千古罪人了。」

    「什……什麼意思?」郁闌夜不解道,她的頭還有些昏沈沈的。

    「我先聲明,我真的很關心你!不過,你也真是的,身體不行就不要勉強自己在大太陽下跑來跑去嘛,你看,昏倒了吧!」郭采沛的口氣聽來毫無誠意。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郁闌夜覺得很過意不去。

    「你不必跟她道歉。」齊騁粗聲打斷道,臉色十分不悅。

    郭采沛不自覺地瑟縮了下。

    郁闌夜似乎也感覺出兩人之間潛藏的對峙氣氛。!雖然她早已看慣齊騁冷漠對人的態度,但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齊騁似乎很不喜歡郭采沛!

    是她多心了嗎?他們兩人應該沒理由結仇啊?

    可是,確實很怪!

    「呃,采沛,可不可以麻煩你去幫我買瓶礦泉水?我有點渴了。」郁闌夜從自己的背袋裡取出一百元給她。

    郭采沛面有難色地接過錢,她最不喜歡曬太陽跑腿了,但誰叫她是助理呢?儘管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她也只能拍拍屁股,買飲料去了。

    郭采沛走後,郁闌夜即歎口氣,說道:「你好像嚇到她了。」

    他撤撇嘴角,不以為然。

    「對了,其他人呢?」郁闌夜疑惑地看向四周,怎麼休息區只剩他們兩人?

    「全在樹林那頭。」齊騁握著拳走回自己的工作區。「導演先拍其他過場戲....」

    「啊!你的手——」郁闌夜驚叫道,直上前一把抓住他,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滿是鮮血的手。「怎麼又受傷了?」

    「不是受傷,是剛才不小心弄破一個血袋。」他解釋道,發現自已不喜歡看到她一臉蒼白的模樣。

    「哦。」她不好意思地放開他的手,仍覺得胸口劇烈跳動——想嚇死人也不要用這招,真是!

    不過提到血袋……

    「啊!」她又驚呼,連忙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你昏倒的姿勢很好,沒有壓破,我已經先把它拿出來。」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他有讀心術嗎?郁闌夜思忖道,同時也憶起倒向他懷裡的感覺——他的胸膛……很溫暖,完全不像他的人!

    看著「滿手鮮血」的齊騁,郁闌夜忍不住又同情心氾濫。「結果那個血袋沒有被我壓破,卻反而被你捏破了……」

    聞言,正拿毛巾要擦手的齊騁,竟意外地揚起嘴角,道:「我剛才捏破的是準備讓你咬在嘴裡的那個,不是放在胸前的那個。」

    郁闌夜眨眨眼,以為自已看錯了,他……竟然笑了?雖然只是淺淺地、不露痕跡地,但她確實看見了。

    「你笑了……」她不可思議地脫口說道。一天到晚板著臉的齊騁,竟然會笑?

    齊騁偏過頭,刻意不去理會她真摯自然的反應——她的樣子活像是他給了她多大的恩惠似的。

    「這表示你不生我的氣了?」她蒼白的臉因欣喜之情而紅潤許多。

    「我沒有生你的氣。」他沈聲道,背著她開始整理道具。

    又來了,他又開始「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剛才他無意間流露出的笑意,讓她幾乎以為和他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些,豈料才一眨眼的時間,她又覺得他退了好遠、好遠,遠到讓人無法捉摸……

    望著他彷彿與世人隔絕的背影,郁闌夜突然有種挫敗的感覺;她實在沒有必要那麼在意他對她的看法,但她確實在意。

    「也許你覺得不重要,但我認為還是有必要和你說清楚。」她兩手插腰,決定講出心裡的感受,她無法忍受別人誤解她。

    「說清楚?」齊騁沒有回頭,依然兀自忙著手邊的工作。

    「關於我的"身份"問題。」既然他不正眼瞧她,她只好直接走到他的正前方。

    齊騁莫測高深地看她一眼,只淡淡說了句:「我現在沒空。」他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熱昏了頭?

    「你的態度對我不公平。」郁闌夜仍不放棄。

    「我對每個人的態度都一樣。」

    「不,不一樣,你特別討厭女明星。」她挑明道。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為何還要自討沒趣?」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郁闌夜用力點點頭,並揚高下巴,神情認真地說道:「你不瞭解我,所以請你不要一律以身份取人,身為女明星不是我的錯,你以前"所遇非人"也不是我的緣故, 所以,你以前如何對待女明星不關我的事,但如果你以對待其他女明星的方式對我,就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我希望你能夠尊重我,就像你尊重專業一樣——因為我 不是其他女明星,我是郁、闌、夜。」

    齊騁沈默半晌,向來讀不出任何訊息的臉上,此刻竟露出一抹興味。

    「你果然中暑了。」他語氣仍是淡淡的。

    「什麼?」

    「你說話的語氣跟昨晚差很多。」不過態度倒是一樣的認真。

    「我說話一直都是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同,那是因為你昨晚喝醉了。」她直言道。

    「我、喝、醉、了?」齊騁挑高了眉。

    「沒錯,我注意到你昨天晚上有喝啤酒。」她深吸口氣,挺直胸膛,義正辭嚴地說道:「所以對你昨天晚上失禮的舉動,我可以不計較;但是,我是個公私分明的 人,對於昨天害你嘴唇流血的事,我已經道過歉了,因此你也不該在大家面前調侃我是一隻貓,這樣會顯得你很沒紳士風度……不過,看在剛才我昏倒時,你幫了我 一把,我們就算彼此扯平,你覺得如何?」

    「你說完了嗎?」

    她點頭道:「說完了!而且,我是以一個平常人的身份在跟你說話,希望你不要以為我有什麼不良企圖。」

    「你倒滿會記仇的。」

    「我才不會記恨。」她強調。「我只是有話直說。」

    「口渴嗎?」他突然丟給她一罐果汁。

    「嘎?」她手忙腳亂地接穩果汁,才發現是她之前幫他買的那罐。

    「你的臉色有點不對,先喝吧!」他淡然道,可不想再接住一個昏倒的女人。

    「反正待會兒就要"中槍"的人,臉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她聳聳肩,唇角抑不住淺淺的微笑她知道他的內心不像外在表現的那麼冷漠,他依然是會關心別人的。

    「看你說話還滿有元氣,等一下可以上場吧?」他又拿出一個新的血袋。

    「當然。」她信心滿滿,並得意道:「我跟你一樣,對工作非常敬業。」

    她要再度向他證明,今天的昏倒事件純屬意外,她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女明星,她是有實力的。

    而且更有毅力——不管是針對任何事!

    * * *

    郭采沛提著塑膠袋,沿著通往拍片現場唯」的小路邊走邊踢著石子,心裡越想越不甘心——沒想到演藝圈的人都這麼現實,大家不敢對上發飆,只能藉故拿她們這些小角色當出氣筒,過分。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當郁闌夜的助理,確實比當費俊廷的助理輕鬆許多,但是,她就是看不慣大家都向著郁闌夜。

    尤其是齊騁,老擺張臭臉給她看。

    郁闌夜到底有哪裡好?不過就是長得稍有姿色、家庭背景好一點,外加剛好被觀眾接受、具有票房人氣,其他的就與平常人無異,沒什麼特別。

    真是,要不是她一心想在這個圈子發展,她才不願意受這種鳥氣呢!

    郭采沛撇撇嘴,用力踢出小石子。

    「噢!」小石子正中一名男子的後腦勺。「做什麼?想殺人啊!」

    「誰叫你在這裡鬼鬼祟祟的,要不然石頭怎麼會打到你?」郭采沛本來是想道歉的,但一聽到對方惡劣的語氣,她就火了。

    「什麼鬼鬼祟祟,我在工作。」李明哲撫著後腦勺說道。

    「工作?」郭采沛上前仔細打量他,道:「我怎麼不記得劇組裡有你這號人物?」

    「廢話!我又不是……」李明哲頓了下,眼珠子一轉,突然道:「你是這齣戲的工作人員?」

    「嗯,算是吧!」郭采沛狐疑地看著他。「幹麼?你來找人嗎?還是探班?」

    「不是,我是"追星週刊"的記者李明哲。」李明哲職業性還出名片。

    「追星週刊?」郭采沛不自覺地揚高音量,眼睛為之一亮,這可是她最愛看的八卦雜誌呢!

    「不曉得你們最近拍片有沒有發生什麼比較特殊的狀況?」

    「狀況當然是有,只是……」郭采沛有些賣關子地說道。「你既然是來採訪的,為什麼不直接進去採訪男女主角或是導演,問我這種小ㄎ丫有什麼公信力可言呢?」

    「官方有官方說詞,民間有民間看法,兩者兼備才有看頭,你說對不對?」李明哲笑道,他直覺可以在這個女孩身上挖到不少可靠的內幕消息。

    「你說是就是吧!不過,我現在要去給郁闌夜送飲料了,你另找他人採訪吧!」郭采沛揮揮手,準備走人。

    「等等,再問你一個問題就好。」李明哲拉住她。

    「什麼事?」

    李明哲拉著郭采沛往前走了幾步,直到可以看到休息區的位置,才說道:「現在和郁闌夜在一起的男子是誰,你可知道?!」

    順著李明哲所指望去,郭采沛看到正在和郁闌夜說話的齊騁,不由地,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當然知道。」

    「真的?」李明哲欣然道,昨天半夜和郁闌夜在一起的男子,今天竟然也出現在片場,這真是頗令人玩味。

    「如果你真要採訪,就另外約個時間地點吧!可以提供更多消息給你。」郭采沛朝李明哲」笑,說道。「如果要問郁闌夜的事我最清楚了,我可是郁闌夜的助理呢!」

    「OK!改天我請你吃飯,再慢慢聊。」

    * * *

    這一次犒賞餐宴果真不是蓋的,畢竟,大老闆肯大手筆犒賞劇組人員及記者,在演藝圈尚屬少見。

    晚宴地點就設在電影公司大老闆凌則世私人的海邊別墅,佈置陳設一直從前庭花園延伸到停靠岸邊的遊艇上,場面可說是相當氣派浩大。

    當然獲邀前來的人,除了劇組人員和記者等「基本來賓」之外,其他更不乏台灣演藝圈的重量級人物,冠蓋雲集,讓人目不暇給。

    大廳一角,齊騁西裝筆挺地拿著高腳酒杯,斜靠在落地窗前,冷眼旁觀著進進出出的眾多賓客;換下平日一身隨性裝扮,此刻他展現的是另一種全然不同的狂氣。

    儘管進入會場以來,他仍未與人交談,但他高挺的體格與渾然天成的冷然氣質,早已引起在場所有女性的注目,大夥紛紛猜測他的身份與來歷。

    一口仰盡手中的烈酒,齊騁再度掃視人群。

    今晚,他就會見到「他」了!

    這也算是他這次回台灣的目的之一。

    此刻,他並無特別的心情——只不過是多年以來存在自己心中的那個虛無縹緲人物,即將真實出現在他眼前,他證明了「他」的存在,如此而已。

    他向來孑然一身,絕不會因為「他」的出現而有所改變。

    不,應該說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出現而改變!他在心中思忖道,視線不由地落在正朝自己這方向盈步而來的郁闌夜身上。

    「啊,原來你也在這裡?」郁闌夜顯然沒料到會在這個角落遇到他,她朝身後看了眼,隨即閃向齊騁身旁的大型盆栽,藉以阻擋他人的視線。

    「借個位置吧!我已經被那些記者逼得走投無路了。」

    「人都已經來了才知道要躲記者,不嫌太晚了嗎?」齊騁仍舊保持原有的姿勢,看著人群——這裡有一半以上的人是記者。

    「我也不想來,但很多人是衝著我的面子來的,不來的話可能有很多人會殺了我。」她無辜道,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看來,她和他一樣不習慣這樣的場合;但以她的出身而言,應付這樣的社交場合應該很得心應手才是,怎麼這般如臨大敵?

    齊騁撇撇嘴角,回過視線看向郁闌夜。

    他不得不承認她今晚十分出眾一頭長髮向上綰成典雅的小髻,配上一襲粉色露肩禮服,不但襯出她肌膚的白哲細嫩,其簡單清新的裝扮,在眾多爭奇鬥艷的藝人中,更是毫不遜色。

    她,天生具有吸引人目光的特質!

    這——是否也意味著她吸引了他的目光?齊騁皺著眉,對逐漸被她影響的思緒感到惱怒,他強迫自己將目光移回人群裡。

    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他發現她確實和以往碰過的女明星大不相同——她有獨特的純真氣息,而且毫無心機,任何想法全寫在臉上……

    不過,以她這樣的性情,能在這個圈子混出成績還真是天方夜譚!

    「大老闆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出現?我已經想離開這裡了。」郁闌夜垂著肩膀,跟他一起望著人群。

    「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跟我說話。」齊騁面無表情道。

    郁闌夜轉首看他,蹙眉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這個場合不妥當。」他提醒道。尤其圈內人多嘴雜,難保隔天不會出現「空穴來風」的新聞。

    「我喜歡自在地跟朋友說話,如果連這點都要自我設限的話,那不是太累了嗎?」郁闌夜執拗道。

    「而且,我覺得這個位置挺好的,既隱密又可縱觀全場,所以我要留在這裡。」

    「既然如此,這個位置讓給你。」齊騁欲舉步離去。

    「等等!」郁闌夜抓住他的衣袖,說道:「難道……你還認為我是故意想拉你來製造緋聞?」天,她以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齊騁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身為公眾人物,要懂得避嫌。」

    「我以前是會避嫌,但現在……我不想避了。」郁闌夜悶悶地說著。

    以往她確實為了怕媒體捕風捉影,所以總刻意和男明星保持距離,但不曉得為何,她現在只想和他自在地說話,不想理會旁人的眼光。

    「為什麼?」

    「因為……」她不自在地抬眼看他,隨口說道:「你又不是男明星。」

    齊騁眉頭迅速糾結,心頭突生一股莫名怒氣——她到底明不明白這個圈子的生態?

    「炒緋聞的對象不一定要是明星,你懂嗎?」他瞇起眼,粗聲粗氣。

    郁闌夜睜大眼,不明白他為何變得有點凶,他之前說話總是冷漠不帶感情的。

    「你……動氣了?」她脫口問道。

    冷不防被她一語道破,齊騁微慍的臉色迅速恢復原有的冷然;而劉東亮導演也剛好在此刻走到他們面前。

    「原來你們兩人躲在這裡聊天,害我到處都找不到。」劉東亮的大嗓門引來周圍好奇的眼光,眾人紛紛將眼光投向這個角落。

    「大老闆來了,我帶你去見他。」

    二話不說,劉東亮立刻強拉齊騁往大廳中央走去。

    此時,大門入口的人潮突然自動向兩旁站開,一對衣著講究、年約五旬的夫婦穿過眾人也走向大廳中央……可想而知,他們便是今晚的主角人物、也就是此部新片的大老闆——凌則世夫婦。

    「平日辛苦了,希望今晚大家玩得開心。」凌則世態度從容地對在場賓客說道。臉上展現的儘是親切笑容。

    簡單幾句話,便贏來如雷掌聲,凌則世在電影界的地位,不容置疑。

    稍後,當他結束場面話轉向劉東亮時,即像跟老朋友說話般,玩笑道:「還要追加預算嗎?」他年過五十,說話仍中氣十足。

    「嘿,不要每次看到我,就好像我是專門來討錢的。」劉東亮大笑。

    「對了,聽說你上個禮拜在片場昏倒了,還好嗎?」凌夫人溫柔地拉起郁闌夜的手,擔心道。

    「只是有點中暑,沒什麼大礙的。」郁闌夜不好意思道,怎麼連這事都會傳出去?

    「你是我們這部戲的王牌,可別累壞了。」凌則世對郁闌夜說道,並深情地擁著身旁老是為旗下藝人操心的妻子,面露微笑。

    「啊,對了,最近拍片進度如何?還順利嗎?」他轉問劉東亮。

    「說到這個,幸好有咱們齊老弟加入,現在不但拍片順利,進度甚至還超前了!」劉東亮拍著齊騁的肩誇道。

    「難得咱們的火爆導演會這樣誇獎人。」凌夫人微笑著,轉向郁闌夜道:「想必現在工作人一員都托齊先生的福,比較少挨罵了吧!」

    「應該是吧!」郁闌夜偏著頭笑道,凌氏夫婦向來平易近人,對員工的關心更是圈內少見。

    凌則世定眼打量齊騁、銳利的眼中隱現一抹慈祥的光彩。

    「你——就是齊騁?」

    「嗯。」齊騁微微頷首,神情變得相當冷峻,臉上連一絲禮貌性的笑容都沒有。

    「是第一次回台灣嗎?」凌則世問道,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齊騁。

    「是。」齊騁也同時打量眼前這位國內電影界的教父級人物。

    「聽說你也是在美國闖蕩多年才有今日的氣候,不曉得有沒有意願回國內長期發展?」

    「沒有。」

    齊聘毫不留餘地的回答方式,讓一旁的劉東亮禁不住倒抽口氣;這傢伙今晚是吃錯藥了嗎?說話真衝!

    但凌則世似乎不以為意,繼續問道:「是因為父母都在美國?」

    「他們目前全在台灣。」又是一個軟釘子。

    郁闌夜有些緊張地看著齊騁,她知道他答話向來簡單,但他的語氣不太對勁;而且她也感覺得到他全身緊繃,像是隨時會爆炸似的,怎麼一回事?

    「老公,你怎麼一見面就調查人家的家世?」凌夫人輕拍凌則世的手臂,企圖緩和氣氛。

    孰料,凌則世反而朗聲大笑,他拍著齊騁的肩,眼底儘是無限的欣賞。「你說話很直,和我年輕時挺像的!」

    齊騁神情冷然地輕瞄一旁溫柔婉約的凌夫人,淡淡扯動嘴角,說道:「我恐怕沒那個榮幸和您相像吧!」

    這個釘子倒是碰得直接。

    「老弟,你是不是喝醉啦?」劉東亮以手肘頂了頂齊騁,搞什麼鬼!早知他是存心來砸場,就不拖他來了。

    「真難得會碰上脾氣硬過劉導的人。」凌則世說道,對齊騁的興趣不減反增。

    凌則世看得出齊騁絕對是個人材,倘若能留齊騁在自己的電影公司效力,無疑是如虎添翼。

    「不過,你的硬脾氣,想必也讓你在這個圈子吃過不少苦吧!」凌則世由衷道,他也算是過來人,深知藝能界的生態。

    齊騁未答半語,只是面色漠然地看著凌則世吃苦?恐怕他的苦不是來自他的脾氣!而是……

    「闌夜,我終於找到你了!」

    費俊廷氣急敗壞地插入他們之間,氣沖沖的臉竟然還能隨時兼顧禮貌的微笑面對記者。

    「你怎麼跑來這裡了……啊,凌老闆?」他走向郁闌夜,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一旁出色的夫婦。

    「怎麼?女伴才離開一下子,就這麼著急。」凌則世調侃道。費俊廷是他旗下力棒的當家小生,和郁闌夜更是公認的螢幕情侶。

    「老公,你這樣說會讓人家誤會的!」凌夫人才剛在丈夫耳邊輕聲提醒,豈料跟在費俊廷身後而來的大批記者在聽到大老闆的話後,突然騷動起來,紛紛爭先恐後地上前詢問。

    「請問你們兩人交往的事,是不是真的?」多支麥克風同時湊上前。

    郁闌夜不明白場面何以變得這般混亂,剛才明明還在進行凌老闆和齊騁之間的談話,怎麼轉眼間矛頭全指向了她?

    眼看記者越聚越多,一時之間,她只能呆怔原地,不知該怎麼應付。

    費俊廷上前摟著郁闌夜的肩,露出完美的微笑,以老練有經驗的口吻,語帶雙關地答道:「我們十分有默契,而且無話不談。」

    「那麼這齣戲,郁闌夜就會對你獻出螢幕初吻嘍?」

    面對記者們接踵而來的問題,郁闌夜無助地抬眼看向齊騁,發現他眉頭深鎖,也正神情冷峻地盯著她……頓時,她的心有些慌了。

    根本沒有螢幕初吻!她不想讓他誤會。

    郁闌夜提口氣,決定對記者們說明清楚。「關於螢幕初吻,當然不……」

    「不——會告訴你們嘍!」費俊廷直接截斷她的話,並接口說道:「這是機密,等戲上映時便知分曉。」

    這樣等於越描越黑!郁闌夜轉頭瞪向費俊廷,他要維持螢幕情聖的形象,何必拖她下水?

    費俊廷朝她露齒一笑,姿勢曖昧地附耳說道:「誰叫你剛才丟下我一個人面對記者,自己落跑,害我的臉都快陪笑出皺紋了……」

    郁闌夜秀眉緊蹙,不習慣費俊廷靠她這麼近;反射性拉開兩人的距離,她再度抬眼找尋齊騁,卻發現他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不見蹤影。

    「現在,你面帶微笑,面對現實吧!」費俊廷拍拍她的肩,決定再接再厲,拉她迎接記者的挑戰。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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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4: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郁闌夜直到三十分鐘後才完全脫身。

    以往,她就知道費俊廷很能應付媒體,這三十分鐘果然讓她見識到他的「真功夫」;撇開舌桀蓮花的嘴上功夫不談,光是他變換「笑臉」的速度,就已接近神乎奇技的地步了。

    佩服、佩服,但她不想奉陪!

    郁闌夜東躲西閃地晃進花園,才剛喘一口氣,就被人從後頭拍了下肩膀。

    「做什麼鬼鬼祟祟的?」粗穩沈厚的嗓音帶著戲諂的語氣問道。

    郁闌夜回過身,重重吁口氣。「原來是你,太好了,曦晨有沒有跟你來?」她問,並朝高大男子的身後東張西望。

    雷鈞聳聳肩,神色自若地說道;「你妹妹的個性你還不瞭解嗎?她怎麼可能會跟我來參加這種應酬?」

    「說的也是。」她歎氣,妹妹郁曦晨向來就對這種社交場合沒興趣。「如果她來我就輕鬆了……」

    「怎麼?又想玩交換身份的把戲了?」雷鈞擰眉道。

    「曦晨口才比較好,如果她來的話剛好能幫我應付那些記者,我也可以休息一下,我已經快被問瘋了……」

    「不是我要說,如果你真讓曦晨面對那些記者,只怕你的演藝生涯會提早結束。」雷鈞搖著頭,誇張地歎道。

    「何以見得?」她不解。

    「第一、她會義正詞辭地把那群記者全都教訓一頓,第二……」他頓了頓,口氣滿不在乎地說道:「也許我會在她開口前,就當著記者的面把姓費那小子的手給折斷。」

    「為什麼?」她驚呼。

    「誰叫他的手不規矩。」雷鈞懶洋洋地指出。之前,他即看到費俊廷擅自搭著郁闌夜的肩,所謂「舊習難改」,到時也肯定會這般對待郁曦晨——而他雷鈞是不會讓人有機會這樣「輕薄」他未來老婆的。

    「原來如此。」郁闌夜忍不住笑道,想起之前雷鈞因為太生氣,而把一位企圖占曦晨便宜的色老伯給「不小心」弄成骨折的骨折事件。

    總之,套用妹妹常說的一句話——她這位妹夫對曦晨的佔有慾,已經到了「神經」的地步了。


    「不過,曦晨雖然沒來,但我可是身負重任——當然除了賣凌老闆的面子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她和奶奶要我來幫你壯聲勢。」雷鈞笑道。

    「壯聲勢?拜託!」郁闌夜啼笑皆非。

    雷鈞雖是黑道出身,但「展閻會」旗下的事業全是正派經營,其中包括台北東西區兩間最大規模的電影院,而電影宣傳首重播映,所以今天的宴會自然少不了這位戲院大老闆了……不過,奶奶也太誇張了,竟然還強迫他來。

    「不過,雖是自已人,身為女主角的我,還是義務性說些客套話好了。」郁闌夜開玩笑,並煞有介事地一鞠躬道:「最近經濟不景氣,這部片還請雷老闆多多關照。」

    雷鈞朗聲大笑。「有奶奶在,我敢不買這部片嗎?我還想結婚呢!」他好不容易才讓郁曦晨點頭答應嫁他,他是不會允許任何意外發生的。

    「說的也是。」

    「現在,既然人已經來了,也見到你,算是任務完成,我也可以準備閃人了,如何?要不要搭我便車?」反正他也是要去郁家找曦晨。

    「也好。」雖然時間未到,可是她也想落跑了。「但我得先打電話回家叫忠伯不用來接我了。」

    「我去打好了,還可以順便聽聽曦晨的聲音。」雷鈞樂意道。「你等我一下。」

    「嗯。」望著雷鈞走進大廳,郁闌夜的目光不由地順向四方搜尋。

    沒看到齊騁的身影,他……應該是走了吧!他也是不喜歡這種場合的。

    郁闌夜隨意踱了兩步,即看見顧天臨左顧右盼地在人群中穿梭,好像正在找人,她忍不住出聲叫住他.....

    「你在找雷鈞嗎?他去打電話了。」郁闌夜指指大廳方向,心想顧天臨應該是和雷鈞一起來的。

    顧天臨搖搖頭。「你有沒有看見齊騁?」

    「齊騁?」郁闌夜輕蹙顰眉。「我被記者拖住前就沒見他,應該是先離開了吧!」

    「不,我剛才還看到他在喝酒……」顧天臨的視線朝花園深處探了探,才道:「我怕他會喝醉。」

    「今天場面難得嘛,而且齊騁的酒量應該不錯……」

    「就是因為今天場面太"難得",他才會不像平常那樣。」顧天臨歎口氣。「我從來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放任自已喝酒……」

    見顧天臨擔憂的表情,郁闌夜不免跟著緊張起來,雖然她並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聽他這麼一說,她也感到有些不對勁齊騁今晚確實怪怪的。

    「這樣吧,你再進屋裡瞧瞧,花園的部分就交給我來找。」

    顧天臨若有所思地看著郁闌夜,她似乎滿關心齊騁的……算了,先找人要緊!

    「那麼——就麻煩你了。」

    「好,我們分頭進行。」郁闌夜提起裙擺,轉身就往花園較隱密的一方走去。

    郁闌夜才剛拐過花園小徑,又被人給喚住。

    「嗨,郁小姐,好久不見了,你依然如此明艷動人。」一位身著黑西裝,身材矮壯、蓄有八字鬍的中年男子笑容滿面地趨上前打招呼。

    又被人給絆住了!真是,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為什麼偏偏挑在她要找人的時候出現?而她甚至不記得曾見過這號人物。

    儘管心頭著急,郁闌夜仍維持基本的禮貌解釋道:「對不起,我有點事情……」

    「之前我跟你提過的合作計劃,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啊,原來是那件事——她想起來在哪裡見過他了,他是「白虎影業」的人,曾邀她飾演他們公司電影的女主角。

    「對不起,我想你們的劇本……我可能無法勝任演出。」她客氣道,誰叫他們送來的劇本都是三級片——她不可能接演這類片子。

    「郁小姐太客氣了,你絕對是有本錢、有實力的,除非……你瞧不起我們「白虎影業」?」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細縫。

    看來她若不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他是不會死心的。

    郁闌夜抿著嘴角,道:「抱歉,我沒有看不起你們的意思,只是我對這類題材真的沒有興趣,請你們另外找人吧!」

    她轉身欲離去,冷不防被一把抓住。

    「當演員本來就要有所突破嘛,我們好心給你一個磨練演技的機會,你竟然不肯賞臉,你以為你還可以當多久的偶像明星?」他的語氣開始發狠。

    這個人怎麼這麼惡霸?郁闌夜有些火了,她也是有脾氣的人哦!

    「對不起,請恕我直言,我可不認為一定要「脫」才叫突破、才算演技,這根本是自欺欺人的說法,觀眾自己有眼睛,別把他們當白癡。」她慎重地說道,不著痕跡地甩開他的手。

    「你現在是當紅炸子雞,當然會這麼說,但你可別忘了這個圈子可以讓你起來,同樣也可以讓你摔下來!」

    「拍那種片可能會讓我摔得更快。」她聳肩。

    「你!」男子氣脹了臉。「我們「白虎影業」肯邀你已經是很給你面子了,你別以為有"郁集團"在背後撐腰就可以隨便打發我們。」

    這次,郁闌夜更火大了。

    雖然對「白虎影業」霸道的行事作風略有耳聞,但偏偏她就是「吃軟不吃硬」,他越是強人所難,她就越不吃這一套——而且她最痛恨別人拿「郁集團」來激她。

    「你這是邀人演出時應有的態度嗎?」她生氣道。「抱歉,我正在忙,有事請找我的經紀人談。」她旋身離去,但被他從後頭拉住。

    這個人還真不死心!

    郁闌夜反射性想使力甩開他,卻在這一拉一扯之間,不小心失了重心,整個人往一旁的樹叢跌了過去……

    * * *

    他終於見到「他」了該死!他的「責任」已經盡了,不是嗎?

    齊騁就著酒瓶大口灌酒,背倚樹幹而坐,嘴角儘是自嘲的苦澀;他仰望星空,開始對自己莫名騷動的心情感到厭煩。

    十五歲以前,「他」根本不曾在他的記憶中出現,對他而言,「他」是個連陌生人都談不上的空影,不曾投注情感,更遑論思念了。

    充其量,「他」和他只是在基因血緣上有某種程度相連而已就跟他母親一樣。

    其他就再沒別的意義了。

    齊騁收回目光,又喝了口酒。

    然後另一抹侵佔他思緒的秀麗身影出現在他視線範圍之內——雖然聽不清談話內容,但從他現在隱身的位置望去,卻可以清楚看見郁闌夜正神情愉快地和一位粗獷有型的男子聊天。

    莫名在意的情緒在他心底隱隱啃蝕,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齊騁仰首靠著樹幹閉上雙眼,強迫自己不去理會郁闌夜的一舉一動,直到她的聲音傳來……他睜開眼,看見郁闌夜又換了一個人說話,而且就在他隱身的樹叢前面。

    齊騁擰了擰眉,並不打算現身打擾,但她似乎遇到麻煩了!

    那個男人不但纏著她、威脅她……可惡,他甚至還抓她的手!

    莫名的怒火急湧心頭,齊騁從草地上起身,正打算穿過樹叢時,冷不防郁闌夜的嬌軀突然撞進他懷裡——「啊!」郁闌夜驚呼出聲,被這乍然出現的肉牆震了個七葷八素,搞不清楚方向。

    齊騁輕柔地扶住郁闌夜,冷眼瞪視著還想撲上來的中年男子,粗沈道:「她都已經說了——她不和你合作,你還聽不懂?」

    「齊……齊騁?」郁闌夜聞聲抬眼看他,夜燈打在他臉上造成的陰影效果,給人一種陰鷥的壓迫感。

    「你是哪個單位的記者?識相的就別多管閒事。」那男子想再伸手拉郁闌夜,卻被齊騁揮手格開。

    「識不識相由我決定。」他冷笑,左手順勢將郁闌夜往身後一拉,以自己的身體擋住兩人中間,拿著酒瓶的右手則明顯擺出預備攻擊的姿勢。

    對方一見態勢不對,即悻悻然道:「原來是個醉鬼!」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只得暫時離開,等待下次有機會再說,不過離去前他仍不甘心地撂下一句。

    「哼!如果有一天你過氣了,可別來求我們給你機會一脫翻身。」

    「放心,我就算不紅了,寧願去賣牛肉麵,也不會進牛肉場的。」郁闌夜對著那人的身影喊道。

    「這種事還是別說得太篤定才好。」齊騁輕諷道,演藝圈靠「脫」來為名氣加溫的例子屢見不鮮。

    「別人怎麼做不關我的事,但我絕不會這麼做——就算要我退出演藝圈也是一樣。」郁闌夜堅定道,她可沒有那種「為藝術而犧牲」的高尚情操。

    齊騁低笑了聲,晃了晃酒瓶,語氣濃嘎道:「你不該單獨和人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談事情的——」

    她靠向他。「那你又為什麼會躲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呢?天臨到處找你……天啊,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渾身散發濃烈的酒氣,髮絲散亂,西式領結已被扯松,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也已解開,樣子十分落魄。

    齊騁當著她的面,故意大口喝酒。

    「你那位白馬王子呢?怎麼把你放單了?」他問道,似乎沒有等待答案的意思,反而逕自舉步朝花園的更深處走去。

    「你要去哪裡?」郁闌夜拉著裙擺一路跟往側門。

    齊騁的步伐還算沈穩。離開音樂喧鬧的豪宅之後,他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他喃喃地對著星空說道。

    「離開?你要回去了嗎?」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心裡的擔心與不安也越形擴大,他今晚真的很反常!

    「不要跟著我。」

    「不行,你喝醉了,很危險。」她抓住他的手臂。

    「你怕我被車撞死?」

    「我怕你撞死別人。」她想搶他的酒瓶。

    「跟著我,小心你也變成共犯。」他朗聲笑著,一個旋身避開她的襲擊,腳步有些踉蹌。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笑,但感覺為何會如此悶悶不樂?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呢?她實在很擔心。

    「別鬧了,我送你回去。」郁闌夜撲上前,將他一把攔腰抱住——因為他一直往路中央走去。

    「你這個樣子,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騎車!」

    「我沒有醉。」齊騁緊攏眉頭,想順便告訴她他今晚根本沒騎車來。

    「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已沒醉。」她堅持道。剛好看到一輛載著賓客抵達大門,正欲踅返的計程車,她連忙拖著他上前攔阻。

    「你看,你連路都走不穩!」

    她專制地一把將他推進計程車,自己也跟著坐進去,防堵他開門下車。

    「你實在很頑固。」他認命道,舉起酒瓶想再喝酒,即被她迅速奪下。

    「不准再喝了。」她死命抱住瓶子。

    「只剩一口而已。」他啼笑皆非,不知道她到底在執著什麼,他少喝這一口也不會多清醒一分。

    郁闌夜看看他,又看看酒瓶,二話不說,一口氣將裡頭剩餘的酒全部飲盡。

    「好了……咳咳……沒酒了……咳……你可以……死心了吧!」她邊咳邊說道,這酒好烈!

    儘管兩頰脹紅,郁闌夜仍然奮戰不懈。

    計程車在台北夜裡的街頭疾駛,而她只惦記著——她絕不讓他再沾半滴酒,而且還要將他安全送到家。

  * * *

   「我上次跟你提供的情報全是白說嗎?這期的追星根本沒有登出來!」

    郭采沛來回翻閱這周新出來的「追星週刊」,已顧不了宴會裡其他賓客的眼光。

    「別急嘛!」李明哲拉著郭采沛直出大廳,走向花園,小聲道:「我想等抓到更多證據之後,再一起報導出來,到時——那爆炸力才會驚人,你說是吧!」

    「你還想找什麼證據?」郭采沛問道。她已經把郁闌夜私底下真實的「待人處世」都披露給他了,還不夠?

    「證明她不是完全對男人免疫的證據。」他曖昧地笑道。郁闌夜出道至今不曾鬧過緋聞,這是天大的挑戰!

    「你該不會是懷疑……」

    「他的可能性很高,你不覺得嗎?」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可是,要找這種證據太難了啦!」郭采沛不覺得他真有這能耐。

    「是嗎?」李明哲的目光眺望花園一隅,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他想——他已經「看」到證據了!

    「隨你,反正這是你的工作,我又得不到任何好處,我要去喝飲料了。」郭采沛揮揮手,兀自走回大廳,打算去和其他記者攀交情。

    李明哲笑了笑,並沒有跟著回大廳,反而背起自己的攝影機疾步奔出豪宅大門,融入靜夜之中。

    * * *

    她相信他真的醉了!

    郁闌夜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齊騁扶上樓,沒讓他跌斷脖子,已是她今晚最大的成就了!

    「我沒有醉,只是累了。」在她強迫他一定要躺床上的同時,齊騁再度堅持道。

    「不管醉了、或是累了,你現在需要的都是休息。」郁闌夜也很堅持,走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出來,覆在他頭上,說道:「還好你喝酒不會吐,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齊騁粗嘎地低笑著。「放心,我會找適當的方向,絕不會對準你這一身美麗的衣裳。」

    「那麼——拜託你連吐的量也順便控制一下。」郁闌夜調侃道,感覺他喝醉之後,好像變得比較有幽默感了。

    替他脫下西裝外套之後,她轉進廚房,想倒杯水給他,才發現他這裡除了啤酒之外,根本連白開水都沒有。

    他真不會照顧自己!郁闌夜低聲咕噥,雖然她自己也不太懂得照顧人,但也不至於像他這麼誇張。

    東翻西找,好不容易才從櫃子裡翻出一隻茶壺,稍做清洗,也還勉強可以煮壺水來喝喝;盛滿了水,郁闌夜另外又花了五分鐘研究開瓦斯爐的方式,才順利將火點燃。

    不曉得是這一身小禮服礙手礙腳?抑或是這屋子的溫度太高?郁闌夜老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發熱——儘管剛才在計程車上就覺得有點頭昏,但現在似乎昏得更厲害了……

    可是……齊騁現在需要人照顧,她絕對不能先倒下去。

    強烈的使命感讓郁闌夜強打起精神,她以冷水輕拍自己的臉頰,企圖提提神。

    待水終於沸騰,她才捧著一杯熱呼呼的白開水走回臥室。

    「來,喝水了……」郁闌夜輕聲道,見他半天沒反應,納悶地湊近床邊,靜觀他的動靜——他閉著眼,看來像是睡著了!

    將杯子放於床前的小几上,她注意到小几的另一端放著一張加框照片,照片裡是一位長相絕美出塵的女子。

    好漂亮!禁不住心底的好奇,郁闌夜躡手躡腳橫過大床傾身湊上前,想看清照片裡女子的容貌……

    這是一張天生具有明星氣質的臉,如此出色的容顏,恐怕是當今演藝圈任何女藝人都無法比擬的。

    這也難怪今晚宴會上,齊騁對其他女星皆「不屑一顧」了——因為任何人和照片中的女子一比較起來,都明顯遜色許多——包括她在內。

    生平第一次郁闌夜竟有些嫉妒起一個人來了,她……到底是齊騁的什麼人?

    「你在做什麼?」

    「啊!」郁闌夜被齊騁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由於她剛才想得太出神,所以完全沒注意到他是何時睜開眼。

    「對……對不起……」她心虛道,急忙想退身回床沿,但卻被禮服給絆了下,整個人反而往前撲壓在他身上。

    齊騁悶哼出聲,眉頭緊糾,她想壓斷他的肋骨嗎?

    「對不起……」郁闌夜慌張道,為什麼她越是想在他面前表現出能獨當一面的樣子,卻反而越笨手笨腳的?老是害他受傷。

    「你有沒有受傷?」她直覺想掀開他的上衣檢查他是否被她壓傷。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一掌將她不安分的手固定胸前,兩眼深沈地緊鎖住她——只是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而已,竟能撩起他心中未曾有過的情潮?

    「你別誤會,我只是……」她芳心大亂,不知道該從何解釋現在的情況。

    她不是想證明她和以前那些想勾引他的女明星不同嗎?怎麼反而做出更讓人「誤會」的舉動呢?

    她不但爬上他的床,甚至還壓在他身上!他會不會以為她想侵犯他?

    天,她的頭更昏了。

    郁闌夜急著想抽回手,但齊騁卻緊握著不肯鬆手——奇怪,喝醉的人怎麼力氣還這麼大?

    「對不起,你這樣壓著我……我起不來。」她又試著抽手,他仍不為所動,一雙黑眸只是靜靜地緊瞅著她。

    室內沈凝著寂靜,只聞兩人深淺不一的呼吸聲,而她的手仍按壓在他胸膛。

    半晌,郁闌夜臉上的表情一轉,像是發現一項秘密似地說道:「你的心跳……好快……」

    「你在玩火……」齊騁一個有力的翻身,瞬間將她反壓身下。

    「而玩火……是要付出代價的……」他濃濁的鼻息吹拂在她臉上。

    被禁錮在他碩體之下的郁闌夜,完全動彈不得,只能使勁推著他,道:「你喝醉了。」他今晚的行為完全反常,跟平時相差十萬八千里。

    「所以更危險!」他的臉龐靠向她,眼中展現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被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中,突然憶起他吻她的感覺,他要吻她了嗎?

    「你是不是……又要吻我了?」郁闌夜緊張地舔舐下唇,她聽說男人酒後會亂性,而且來者不拒——上次也是這樣。

    「你說呢?」他低啞道,揶揄似地盯著她嫣紅的雙唇。

    「你真的醉得很厲害。」她重申。

    「還沒醉到不能……」他俯身上前,將未完的話語全沒入她的口中。

    唇上傳來的酥麻觸感,讓郁闌夜深陷其中,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力量,承受著他在她唇上點燃的火焰,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沈沈、渾渾沌沌的,全身也如發燒般火熱迷亂,對她而言,這種感覺陌生而震撼。

    但,她想感受更多。

    一聲粗喘低吟逸出他的喉間,他的舌霸氣狂妄地探索。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回郁闌夜並沒有對這樣的侵佔感到驚恐,反而在他的誘吮下,啟開雙唇,迎接他的熱情——

    酒精的氣息流入她的口中,她感覺到他的大掌探入兩人之間,覆上她的胸前,她想制止,卻發現自己的雙手仍緊貼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和她自己的應和著,她可以感覺得到!

    可他的心,感受是否也是如此強烈?

    順著自己的直覺,郁闌夜開始倣傚他的動作,生澀而專注地回應著他,強烈鷙猛的快感迅速席捲兩人,她覺得她似乎快昏厥了。

    接著,齊騁的唇沿著她的臉頰,慢慢移到她的耳邊,喃喃呢語著一些關於「小貓變得溫馴」之類的話語她猜他可能和她一樣腦袋不清楚,開始語無倫次了。

    然後,他熱呼的鼻息開始順著她的頸子一路吹拂到肩膀,並且在那佇足停留……郁闌夜索性閉著眼,細細品味這一份細膩相貼的感覺。

    他的身體好溫暖!

    意識到齊騁並未打算再有進一步的動作時,郁闌夜困惑地偷偷睜眼——由濃密的睫毛下,她看到他的頭依舊俯在她的頸窩之間,但從他逐漸轉為平順的呼吸看來,她猜想他可能睡著了……

    郁闌夜的唇角悄悄地泛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她的手移向他的脖子,手指玩著衣領附近的頭髮,和他相擁的感覺是如此舒服與安全,她私心地想多貪戀一點溫柔……至少,此刻的齊騁讓她感覺是真實、沒有武裝的。

    如果他沒喝酒時也能這樣就好了……

    郁闡夜環著他滿足地想像,慢慢也覺得眼皮變得有些沈重——怎麼了?難道自己也醉了?

    可是,她今晚才喝一口酒而已……或者,酒醉也會傳染?

    郁闌夜模模糊糊地猜測著,最後仍是戰勝不了睡魔的召喚,沈沈墜入了夢鄉——直到合上眼的剎那,她始終沒有發現一旁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正靜靜地凝視著她,而向來冷然的目光,也因她唇畔帶笑的睡容,逐漸攏上一抹溫柔……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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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催命奪魂似的門鈴聲緊跟著東方天際的第一道曙光,迸射進十來坪的獨身套房,驅走了屬於前一夜的靜謐。

    齊騁低咒著從床上彈坐起來,看了眼手錶,才五點半!

    身旁嬌柔的身軀蠕了蠕,軟語咕噥地向他倚偎,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香甜的美夢。偏過頭,他濃眉緊蹙地盯著那張毫無防備的熟睡容顏——門鈴聲仍是陣陣催人!

    該死!

    以手指隨意抓理了下頭髮,齊騁起身應門,打算收拾這個擾人清夢的傢伙。

    「好小子,原來你在!」門才離拴,即被人一把推開,破門而入。

    頂著兩隻熊貓眼的顧天臨衝進門內,抓著齊騁叫道:「搞什麼,我找了你一個晚上,原來你在這裡睡好覺!」

    「小聲點,別把人吵醒了。」齊騁撫著太陽穴,皺眉道。

    「有什麼……啊!!」顧天臨瞥見床上的身影,眼珠子驚訝得快掉了出來。

    「她?和你?」他不可置信地回來指著兩人想不到齊騁的動作這麼快!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齊騁不耐煩地道,覺得頭開始痛了起來。

    「她昨晚喝醉了。」

    「是嗎?」顧天臨搭上齊騁的肩,一臉曖昧地道。「從實招來你至少親過她了吧?」

    「那不代表什麼!」

    「不代表什麼?」顧天臨怪叫道。

    「你破戒了耶!」齊騁向來都不和女明星沾上關係的,更何況是……

    依齊騁以往的經歷,他連喝醉酒都有不受女明星誘惑的高超自制力。

    不代表什麼?見鬼。

    「別把我說得好像和尚。」齊騁將顧天臨推往門外,並以身體擋在鐵門之間,他不想讓顧天臨的大嗓門吵醒了郁闌夜。

    「你是和尚並不稀奇,你留女明星留宿過夜才是天下奇聞!」

    「別大驚小怪的,等她醒了自然會回去。」他表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態度。

    「來不及了,郁家昨晚已經天翻地覆了,只差沒去報警。」顧天臨說道。

    聞言,齊騁蹙眉低咒,他怎沒想到她有家人會擔心呢?

    「你能不能聯絡她的家人,讓他們先安心?等一下我就讓她回去。」他低聲道。

    顧天臨以見到稀有動物般的古怪神情直打量著齊騁,道:「怪了,認識你以來,我從沒見過你對自身以外的人操心,說——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齊騁冷扯嘴角。「你到底肯不肯幫忙?」

    「好——我去、我去,別一臉好像我壞你好事的樣子。」顧天臨揮手道,識相地準備撤退;早知齊騁不但沒事、還得佳人相伴,他就不會奔波一晚,最後還落得人嫌。

    「不過,你可別趁人還沒醒,就偷吃人家,她可是女——明——星——哦!」臨走前,顧天臨仍不怕死地丟下一句調侃,並且在齊騁還未來得及用眼神殺死他之前,迅速閃身下樓。

    闔上門,齊騁轉身走回床邊。

    此時,晨曦已完全趕走黑夜,傾瀉進窗的微光輕灑在郁闌夜身上,她仍是睡得香甜,未受影響。

    可經過剛才的一陣騷擾,齊騁已了無睡意。他坐在床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安詳甜美的睡容,腦中卻不斷出現顧天臨剛才的話語——沒錯,她是女明星,他發誓不招惹的,卻……還是招惹了!

    昨晚,他是喝了不少酒,但還不至於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地步,他清楚明白自己昨晚的行為絕對不是因為酒精作祟。

    她——的確牽動他心裡某一部分的情感。

    就像顆小石子,一股腦兒地投入他平靜無波的心湖,激起一波接一波的漣漪,直至他內心深處……有時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一抹淺淺的微笑,都能迷眩他的意志,甚至無法將目光移開。

    像是回應他的想法似地,郁闌夜突然囈語翻身,嘴角竟同時微微揚起,那唇畔帶笑的姿容再度攫獲他的心緒。

    齊騁忍不住伸手輕拂她的唇角,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夢見了什麼?

    一個揮身,郁闌夜抹去那騷擾她嘴唇的酥癢,模模糊糊地咕噥一聲,禮服的裙擺也因再度翻身而撩高至大腿,姿態誘人。

    她真是太沒有警覺心了!

    齊騁皺著眉,按捺住心裡激盪的情潮,正伸手去拉平她的裙子時,郁闌夜有如被驚醒般,雙眼倏睜,整個人呈九十度快速坐起——她睡眼惺忪地愣瞪著齊騁,表情有著搞不清楚狀況的憨氣。

    她顯然還沒反應到自己身在何處。

    齊騁沉著氣,靜靜等了她一分鐘,她才終於有了下一步動作。

    「你……剛才有做什麼嗎?」她不確定地問道,並以手指觸摸自己的唇角。

    齊騁聳聳肩,未發一語,他當然不會在她面前招認自已失常的舉動。

    半晌,郁闌夜才想起什麼似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瞧了眼齊騁的穿著,最後,以蚊子般細弱的聲音再次問道:「我們……昨晚……沒發生……什麼事吧?」

    她努力回想,卻只記得他吻了她,然後……她就不確定了……

    「能發生什麼事?」他挑眉道,她現在才來緊張不嫌太晚了嗎?

    「我想——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才對!」她吁了一口氣,有些安心、卻也有些失望——原來她對他而言,毫無吸引力。

    「連續劇裡果然都演得太誇張了。」

    「什麼意思?」

    「連續劇裡的男主角一喝醉,就很容易和女人上床,儘管雙方毫無感情可言……」郁闌夜言之鑿鑿,她就曾經演過兩檔這樣的連續劇。

    「不過,依我看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喝醉酒根本就沒精力做那件事……」

    「那是你太不瞭解男人。」他昨晚就花了相當的自制力。

    「可是費俊廷告訴我……他喝醉了只會想睡覺。」她舉證道。

    「是嗎?」齊騁目光深沉,臉上表情一凜。

    「你和他——果然「無話不談」。」他的話明顯引用前晚費俊廷對記者的回答,語氣有些在意。

    「不是的,我和他的話題通常只局限在和拍戲有關的事情,只是有時他會很熱心地想和我交換一些美容資訊或保持身材的方法……如此而已。」郁闌夜連忙解釋道。

    費俊廷總是喜歡對媒體記者亂放話,她就是怕齊騁誤會,果然!

    「你沒必要跟我解釋那麼多。」齊騁說道,起身從衣櫃拿出一套衣服,然後走向浴室。

    「當然有必要。」她衝口而出。

    齊騁停下腳步,回過身,挑眉問道:「為什麼?」

    「因為……」郁闌夜深吸口氣,決定勇敢說道:「因為我不想讓你誤會。」

    不得不承認對她真心的告白感到撼動,但齊騁仍然勉強壓抑內心幾乎迸烈的情感,以近乎漠然的口吻說道:「你不必因為我吻了你,就認真起來。」

    「絕不是因為你吻我的關係。」她揚聲強調,搖著頭認真道:「就算你沒有吻我,我還是很在意你的想法……」

    「該準備回家了!」齊騁不帶感情地轉移話題。「你的家人很擔心你,他們比我更值得讓你在意。」

    語畢,他毫不猶豫地掉頭走進浴室,將她的真、心一併隔絕門外。

    瞪視著冷冰冰的門板,郁闌夜覺得眼眶發熱。

    她知道他不是冷漠無情的人,他的「冷」是出於自我保護,他的「漠」則來自對人群的不信任與疏離罷了!

    她相信在他心底的某個角落是存在有熱情的……

    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刻意封閉自己呢?

    懷著有些受傷的心情,郁闌夜強打精神,起身整理服裝儀容,並將床單重新拉整,倏地,床幾上那幀美人的相片再度溜進她的視線——她到底是誰?會讓齊騁將照片如此珍放的人,應該在他心中佔有極重要的地位吧!

    思及此,郁闌夜突然覺得心頭酸溜溜的,難道……這就是嫉妒的感覺?深吸口氣,見齊騁仍未從浴室出來,她決定先行離開。

    可這大門……

    郁闌夜奮力地扭著門把,又來了!轉都轉不開,連門把都這樣無情待她……

    「按這裡。」齊騁結實的手臂由後橫過她的肩頭。「卡!」地大門應聲開啟。

    「謝謝你。」郁闌夜悶悶道,低著頭就要奪門而出。

    「等一下。」齊騁拉住她。「我送你。」

    「不用了。」她倔強地不肯抬眼相對。「小心緋聞。」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齊騁怔了下,橫上前擋住她,一把扳過她的身子,才赫然發現她的眼裡噙著淚水,猛地,他的心被狠狠地揪緊。

    「不准哭。」他沉瞳雖然流露漠光,但口氣有些軟化。

    「我沒有。」她執拗道,只是眼睛熱熱的。

    強忍住擁她入懷的衝動,齊騁無言地望她,眼中不經意流露出一絲柔情,半晌,他才粗嘎道:「最好如此。」

    「那我要回去了。」她可憐兮兮地說道,轉身就往樓梯間奔去。

    * * *

    一跑出公寓,屬於清晨的微露即刻沾上郁闌夜的雙頰。

    此時,她才想起自己仍穿著前晚宴會的小禮服,模樣十分引人注目,還好清晨的台北街頭路人並不多,否則肯定引起騷動。

    郁闌夜快步走到馬路旁,探看路上寥寥無幾的過往車輛,等了約莫一分鐘,就在她正要伸手攔阻難得出現的計程車時,一輛熟悉的黑色機車乍然停在她面前——「上車。」

    「不用了,我坐計程車。」她說道,雖然唯一的一輛計程車已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齊騁停下機車走向她,脫去身上的皮衣外套,專制地套在她肩上。「你想穿這樣在街上嚇人?」

    他攏緊皮衣,將她的上半身緊緊包裡在那份溫暖之下。

    郁闌夜愣愣地看著他的一切動作,不禁有些迷惑了……他是在關心她,是嗎?

    驀地,她的眼眶再度濕熱,之前強忍的情緒全都不爭氣地湧了上來。

    「你為什麼又哭?」齊騁皺眉道,神情有些狼狽,該死,一看到她哭,他就開始心煩意亂。

    「我……也不知道。」郁闌夜脆弱地搖頭,她就是想哭,就像她第一天見到他時那樣莫名。

    「不准哭,聽到沒?」齊騁沉聲命令,從皮衣口袋裡取出一條手帕,不甚溫柔地幫她擦淚——他該拿她怎麼辦?為什麼想放,卻又放不了手?

    「你這樣小心緋聞。」她啜泣著,仍不忘提醒他,畢竟,這是他最在意的,不是嗎?

    「你很會記仇。」他挑眉道,看得出她很在意這件事。

    「這不是記仇。」她吸吸鼻子,更正道。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他塞給她一頂黑色安全帽,逕山口走向機車。

    「我說過不用……」

    「上車!」他的口氣不容她再有異議。

    郁闌夜拭去眼淚,看看手上的安全帽,再看看他,問道:「那你呢?」

    「什麼?」

    「你不用嗎?」她舉舉手上的安全帽,走上前。

    「只有一頂,你戴。」他的機車從未載過別人,所以不需要第二頂。

    「哦……」郁闌夜扶了扶對她而言略嫌笨重的安全帽,並提起裙擺對著機車後座發愣半天。

    「你該不會沒坐過機車吧?」他沉聲問道,臉上首次露出吃驚的表情。

    郁闌夜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我該……怎麼上去?」

    看她反應生澀,齊騁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腰,直接將她抱坐上車,並發動機車,說道「抓好,別摔下去。」

    「嗯。」郁闌夜猶豫了下,才將手環上他的腰。

    初次坐機車的感覺很特別,主要原因來自於齊騁。一路上,他快速在清晨的台北街頭馳騁,沁爽的清風不斷從她耳邊呼嘯而過,貼著齊騁寬廣的背,她第一次感受到屬於男性軀體特有的陽剛魅力,她喜歡和他親近時的感覺。

    尤其像現在這樣全然的獨處,更令她忍不住想多佔有一些。

    也許——她不只是在意他,甚至……愛上了他!

    冷不防被心底真實的聲音侵入,郁闌夜不由得全身一震——這也是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引著她的原因了。

    「到了。」齊騁低沉的嗓音透過安全帽傳進她耳中。

    「嘎?」郁闌夜抬起頭;她剛才太專注於自己的思緒,沒注意到他們已經到了郁家門口。一路上她東指西指的,沒想到齊騁還是能找到她家。

    蹩手蹩腳地下了機車,還沒來得及站穩,齊騁即幫她把安全帽取下。

    「謝謝。」她將皮衣外套也脫下來還他,並看著他穿上之後,才突然開口繼續說道「對了,我昨晚在廚房裡幫你煮了一壺水,你要記得喝完它。」

    「什麼?」他以為自已聽錯了,她怎麼突然冒出這個話題?

    「啤酒不要喝那麼凶,你應該多喝開水,對身體比較好。」她認真道,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像老媽子般,跟他交代這些日常瑣事,可這確實是她目前唯一想對他說的。

    齊騁目光幽遠地看著她,表倩莫測高深,而心裡——深受震撼!

    她的確很不同!

    他不得不承認她有種特殊的魔力——會融化人心的魔力,一點一滴慢慢攻佔他的心頭。雖然他拚命抗拒,但,曾幾何時,她卻已悄悄滲進了他的每個細胞,難以抽離。

    這種內心的悸動,他未曾有過,也怕去碰觸。

    畢竟,他已經一個人慣了——而且,他還有事情必須處理。

    「進去吧,你的家人正在擔心。」他說道,掉轉車頭準備離去。

    「等一下。」她忙拉住他的衣袖,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齊騁扯扯嘴角,道:「你似乎很愛扯我的衣服。」

    「啊,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鬆開手。

    「我說過了,別再說這三個字。」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郁闌夜吸了口氣,低聲道:「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她抿抿嘴,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會突然離開吧?」

    不曉得為何,她總覺得他是那種可以隨時放下一切、從任何人的生活中快速抽離的人,尤其經過昨晚和今晨的相處,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並且強佔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齊騁高揚嘴角,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意,說道:「我看你進門之後再走。」

    「不是,我不是指這個……」她搖著手。

    毫無預警地,齊騁突然伸手撥撫她披洩的秀髮,將其覆垂於她的頸邊……雖然郁闌夜並不明白他此舉的用意,但仍被他眼中所展現的柔和光彩所感動。

    「快進去吧!」

    見他一笑,郁闌夜不由得安心下來,頓時也覺得和他的關係親近許多,也許,真是她多心了。

    「嗯,拜拜。」郁闌夜嫣然一笑,聽話地走向郁家大門。

    望著她的背影,齊騁慢慢收斂起微揚的唇角,笑容亦隨之隱去——她,真的感覺到他會離開了嗎?

    * * *

    一進家門,郁闌夜這才感覺到事態似乎比她想像中嚴重許多。

    她沒料到會有這麼多人在「等門」,上至郁家老奶奶、下至司機忠伯都在「陣容」內,而且每個人都一副準備將她嚴刑拷打的模樣。

    「呃……你們怎麼……都起得這麼早?」郁闌夜心虛道,自己也明白這樣的問候並不具說服力,因為他們每個人看起來都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突然,她的視線瞄到坐在郁曦晨身邊的……雷鈞?老天,竟然連他都在!

    這下,她更心虛了,不由得想起昨晚放他鴿子的事。

    「你們大家都在啊……」她愧疚地望向眾人。

    「當然,我們正在等綁匪來開價呢!」回答她的是十八歲的弟弟郁臣郡,他正蹺著腿坐在樓梯口。

    「呃……」什麼綁匪,太誇張了吧!她忖道。

    「你到底上哪兒去了?」接著開口的是郁家老奶奶龍君安,不過從語氣裡倒還嗅不出什麼火藥味。

    「你昨晚不是和雷鈞約好要一起回來的嗎?」郁曦晨倒沉不住氣了。

    「是啊……」

    「結果我打完電話回來,你就不見了。」雷鈞接著說道。

    「因為……」

    「剛才要不是天臨打電話來,我們已經去報警了。」郁臣郡也道。

    「是嗎……」

    「小姐,你不是答應過我,就算不要我去接你,你也會自已回家的嗎?」忠伯忍不住跟進。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她暈頭轉向的,最後只能抓住忠伯的問題回答。「我是回來了啊!」

    「回來之前呢?去哪裡了?和誰在一起?」這次換成郁家男主人郁靖楚的逼問。

    郁闌夜左右為難,她知道她讓家人擔心了,但現在她還不想讓大家知道齊騁的事。「我在……一個朋友家裡。」

    「朋友?難道是——齊騁?」郁曦晨突然叫道,剛才顧天臨打電話來的時候,只模糊地交代闌夜和他朋友在一起……想到前些日子闌夜曾經迫切地向顧天臨打聽齊騁的住址,也許真是和他有關。

    「誰是齊騁?」其他郁家人同聲問道。

    「就是——」郁曦晨猶豫了下,看到郁闌夜不斷向她擠眉弄眼,她只好求救似地轉向雷鈞。

    「是天臨的一個朋友。」雷鈞代替郁曦晨說道。

    「什麼樣的朋友?」眾人還是窮追不捨。

    「我們也沒見過。」雷鈞實話實說,他現在可是站在郁家老奶奶同一陣線的。

    「不過——聽說是闌夜這齣新戲的工作人員。」看來他是存心要出賣她了。

    「鈞……」郁曦晨拉拉雷鈞,怎麼她要他先幫忙替闌夜掩飾一下,他卻反而全部抖了出來?

    「哦——」龍君安若有所思地看著郁闌夜,隱約察覺有事情不對勁。「那麼上一次忠伯說,你有一回瞞著我們半夜偷偷出去,也是和"他"有關嘍?」

    郁闌夜不可置信地看向郁家這位資深老司機——竟然連他都出賣她!

    「對不起,因為小姐那天晚上堅持不讓我開車送你,我只好……」忠伯有些愧疚地說道。

    闌夜小姐出門向來由他負責接送,那晚她偷溜出門時剛好被他撞見,而她又堅持要單獨出去,所以他才會……

    「好了、好了,人安全回來就好了……」看著女兒為難的臉色,愛女心切的白月澄終於忍不住打圓場。

    「你也累了吧!先去把這一身禮服換下來再說。」

    白月澄走上前疼愛地順了順郁闌夜的頭髮,正想帶她離開現場時,突然表情訝然地盯著她的脖子……隨即又將頭髮撥回原位。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郁闌夜輕聲問道,覺得母親的表情很怪異。

    「沒什麼,快,先上去梳洗一下。」白月澄匆匆忙忙將郁闌夜推上樓。

    「怎麼還沒問出個所以然就放過她呢?」郁臣郡不平道,像他總會被奶奶纏問到發瘋才能閃人,怎麼換做是大姊就這麼輕易過關?不公平!

    白月澄走回丈夫身邊,笑盈盈地說道:「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什麼東西有希望了?」郁靖楚問道,看著妻子愉快的神情,一整晚的憂慮頓時一掃而空。

    「闌夜她……應該是戀愛了。」

    「真的?」老奶奶龍君安首先從沙發裡跳起,眼神閃閃發亮。

    自從郁闌夜畢業、出道以來,不曉得有多少青年才俊登門追求,卻沒見過她表現出任何興趣,如果真有男人能讓她孫女動心,她龍君安一定會拚老命湊和。

    「媽,你怎麼這麼確定?」郁曦晨也好奇得緊。

    白月澄未發一語,只以手比了比脖子的位置,頓時,眾人皆露出瞭然的表情。

    「可是,真會是齊騁嗎?」郁曦晨詢問地望向雷鈞。

    「很簡單,把天臨抓來問就知道了,這傢伙肯定知道內情。」雷鈞笑道。

    「你不要又去"威脅"人家!」

    「我像這樣的人嗎?」雷鈞摟著曦晨,要賴道。

    郁曦晨笑睨著他,道:「像。」

    雷鈞的行事作風,她還會不瞭解嗎?就算不直接「威脅」顧天臨,他也會「威脅」其他的哥兒們去「威脅」顧天臨。

    「喂喂,你們剛才說這叫齊騁的,確定也是工作人員?」龍君安興致高昂地問道。

    「奶奶,你是不是又想做什麼了?」郁曦晨警覺道。

    龍君安生性好動眾人皆知,平常閒不下來也就算了,還時常乘機找不同的「新鮮玩意」嘗試,況且,她老人家之前才因為偷學直排溜冰鞋而摔傷了腿,現在大夥自然 不會讓她有任何機會「冒險」;當然,雷鈞可能除外——他向來和龍君安「臭味相投」,挺支持老奶奶的各項「嗜好」。

    「我能做什麼?只是問問而已。」龍君安若無其事道。二孫女曦晨管她甚嚴,她就算有任何計劃也不可能告訴她。

    至於大孫女闌夜……

    那位神秘的「工作人員」聽起來倒是個不凡的人物——當下,有個念頭迅速在龍君安腦中成形。

    工作人員是嗎?!「見識一下」應該無妨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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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00:05: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生平第一次,郁闌夜知道人的目光是可以用來殺人的,尤其當眾人的目光「一致曖昧」時,那種感覺更是「生不如死」。

    自徹夜未歸當晚起,整整又過了一個星期;而這一星期,她也終於領略到「孤軍奮戰」的滋味。

    怎麼說呢?

    首先,話說她被眾人質問的當天早晨,匆匆忙忙回到房間,正打算梳洗換衣時,才突然從鏡子裡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她的脖子上……竟然留有齊騁的……印記?

    觸目驚心的吻痕!正好在讓人不想看見都很難的位置上。

    這也是齊騁那時會故意撥弄她的頭髮蓋住頸子,而她母親白月澄也瞪著她的脖子露出驚訝表情的原因了!

    自此,雖然沒人再繼續追問她當晚的行蹤,但大夥卻不約而同地以一種「欲言又止」的眼光看她——尤其是奶奶,明明就一副好奇兼熱切的模樣,還硬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對於家人這種異常平靜的現象,郁闌夜反而覺得十分不自在,總覺似乎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秘密進行似地她甚至懷疑奶奶他們會私自找上齊騁,問他個祖宗八代不可。

    不過,一想到齊騁……郁闌夜整顆心立刻又跌到了谷底;因為從那天在郁家大門分手後,她就沒再見到他了。

    起初,聽工作人員說,齊騁連著三天沒有班,所以不會在片場出現。

    但是三天過去,他仍然沒有出現。

    雖然後來隱約聽過導演提到他好像曾打過電話告假,但仍是不知行蹤。

    總之,整整一個星期,齊騁就像平空消失般地沒再出現,無人知道他的下落,甚至連顧天臨也找不到他……

    果然,她的直覺是對的!他真的突然離開了不聲不響、無消無息地離開了。

    這一個星期,她曾到他的住處找過他,但,沒人應門。

    為什麼就在她以為他的心終於慢慢軟化的同時,他卻突然失蹤了?

    郁闌夜心頭十分焦急,但卻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對象,她怕她對他的過度關心若不小心曝了光,反使他淪為媒體的炒作對象,到時他可能就真會躲她一輩子。

    思及此,郁闌夜不由得輕逸出歎息。

   

    「怎麼了?最近老是無精打彩的?」正在替郁闌夜梳頭的梳妝阿姨關心道。

    「再過不久,戲就要殺青了,你也可以乘機放個長假,該高興一點才對啊!」

    「說的也是。」郁闌夜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我們劉大導演的口碑真是沒話說,聽說這部片的海外版權已經賣掉了哦!」梳妝阿姨繼續說道。

    「只要這部片一打進國際市場,闌夜你紅遍世界影壇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最近華人電影和藝人在世界影壇表現日益出色,實具潛力。

    「哦……」郁闌夜心不在焉地應道,能不能進軍國際對她來講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只想知道齊騁的下落……

    「闌夜,你看這個——」服裝阿姨喊道,匆匆忙忙拿著一份週刊奔到她們面前。

    郁闌夜看著遞到她手上的一份最新期「追星週刊」,發現標題赫然和她有關;定下神,她大致瞄了下裡頭的內容——大抵的報導和她在這部新戲裡的表現有關,不過裡頭也約略出現她「不合群」、「耍大牌」、「使手段」等負面性的字眼。

    「好過分,這是哪個記者寫的?簡直是胡說八道。」梳妝阿姨瞪著那篇報導氣憤道,為什麼有人會去散播這種謠言?「闌夜,你可以去告這個記者!」

    郁闡夜聳聳肩,不置可否。

    這是報章雜誌上第一次出現有關她的負面報導,而她的心情竟是意外地平靜。

    她並不想知道是誰造謠,只是好奇為什麼這個記者會突然出現這種評論?

    「還有更"可怕"的在後面!」服裝阿姨往後又翻了幾頁,刊面上赫然出現她和齊騁的照片。

    「這是……」郁闌夜快速瀏覽每一張相片,臉色驚異不已。

    所有相片都是她和齊騁在一起的合照,是宴會那天晚上她送他回家時被偷拍的——從宴會場地到公寓門口……天,不但有她扶著齊騁進門的相片,甚至連隔日清晨齊騁為她套上皮衣的鏡頭都有,除此之外,文章裡也指證歷歷地說明她和齊騁已展開秘密交往事實。

    而撰文者,正是之前在齊騁公寓樓下遇見過的記者李明哲。

    「是真的嗎?」化妝阿姨一臉賊笑。「你真的和齊騁……」

    「這是因為……」

    「幹得好,我早就覺得你們兩人的外型很登對!」梳妝阿姨出乎意料之外地一掌拍向郁闌夜。

    「現在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服裝阿姨白了梳妝阿姨一眼,道:「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些記者都不曾放過闌夜的」

    「但演藝人員也有自由戀愛的權利啊!」梳妝阿姨不平道。「闌夜,我支持你!」

    郁闌夜有些啼笑皆非。「你們……」

    「闌姊、闌姊——」郭采沛叫著一路跑進化妝室。「外面來了好多記者——」

    「我就說吧!」服裝阿姨兩掌攤平,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闌夜,我看你還是先避避風頭好了。」

    「對對,而且導演也在發飆了。」郭采沛語氣誇張地說道。

    「誰說我在發飆?」劉東亮的大嗓門倏地傳來,怒氣沖沖的表情洩漏了他的言不由衷。「那些記者真是會折磨人!」這會兒全被他擋在外頭。

    「導演……」

    「你也真是的,難道連我的規矩都忘了嗎?」劉東亮走到郁闌夜面前,大剌剌地指著她訓道:「拍戲期間嚴禁緋聞!」

    「對不起。」郁闌夜連忙道歉。「我可以解釋……」

    「解釋?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劉東亮高聲說道,頗有深意地看著她。「除非你們不再見面。」

    「嘎?」

    「但是,既然都是劇組人員,要不見面也是不可能的事——」劉東亮逕自接話說道。「幸好這齣戲已經接近尾聲了,你說是吧!」

    「嗯……」郁闌夜悶悶地應道。

    劉東亮摸摸下巴。「不過,這一個禮拜齊騁那小子去了哪裡,想必你應該都很清楚吧?」

    聞言,郁闌夜忙搖頭。「不,我不知道……」

    「他回來就叫他來見我。」導演依然「專制」地交代著。

    「導演,我真的不……」

    「還有,你的戲分改天再補拍吧!今天你先回去。」

    「什麼?」

    「走走走,我帶你從另一邊的小門離開,以免被那些記者逮到。」劉東亮催促著郁闌夜收拾東西,並且帶她從片場另一側的小門脫身。

    郁闌夜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是過街的老鼠,落荒而逃,但她心裡並不覺得有刻意躲避記者的必要,只是,如果她繼續待在片場,恐怕不但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甚至影響拍片進度。

    「唉,樹大果然招風——」待郁闌夜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郭采沛的嘴角隨即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誰叫她平常不坦白,現在事情被人挖出來反而更難看了吧!」

    「你是在落井下石嗎?」梳妝阿姨冷言喝道。

    「我……我沒什麼特別意思哦,只是實話實說。」郭采沛馬上又換上無辜的表情。

    「我猜——」服裝阿姨拿著「追星週刊」反覆盯著上頭的報導,忍不住問道:「你該不會——去跟記者亂說話了吧?」

    「什……什麼?我……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郭采沛心虛道,怎麼阿姨們突然把箭靶轉移到她身上。

    「那可巧了,你們看這上頭寫的有關闌夜耍大牌不讓專業化妝師化妝啦、使手段假裝中暑啦、喜歡在人前演戲掉眼淚啦……這些好像都曾經有人在我們耳邊「抱怨」 過嘛,是不是?」服裝阿姨舉證道,其他二「ㄓㄨㄤ」阿姨也點頭附和——雜誌上所寫的根本就跟郭采沛說過的話如出一轍!

    「不……不關我的事……那記者一聽說我是闌姊的助理就抓著我問東問西的……我怎麼知道他真的會登出來……」郭采沛見三「ㄓㄨㄤ」阿姨全衝著她而來,不由地睜眼說瞎話。

    「可是你是郁闌夜的助理,扯她後腿就是你的不對。」梳妝阿姨氣得忍不住教訓道,現在的新手真是越來越不懂得規矩了。

    「這很不公平耶!」郭采沛委屈叫道。「她和齊騁的事完全與我無關,被拍到照片也是她自己的問題」

    「但你私自對媒體誹謗闌夜,光是破壞女主角名譽這一項,老闆就可以把你這個助理開除了。」服裝阿姨警告道,她怎麼都沒料到這樣一個女孩子竟會人前人後兩種嘴臉?現在還未正式踏足社會就已如此,以後還得了。

    開除就開除,有什麼了不起!郭采沛惱羞成怒地在心裡嘀咕,她已經受夠了這些「倚老賣老」的人,以為自己在這圈子多混了幾年,就可以這樣聯手欺負一個後生晚輩。

    反正郁闌夜今天已經被導演趕回去了,她也沒必要耗在這裡。

    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柬西,郭采沛不理會他人的目光;逕自背著背包離去。

    「真是,怎麼這個助理比主角還大牌?」梳妝阿姨撇著嘴抱怨道,她之前還認為郭采沛是個有禮貌的女孩子呢,嘖!

    「算了,反正我們還是快點工作,以免等一下導演又發飆了。」化妝阿姨提醒道。

    「說的也是。」明哲保身!

    於是,三「ㄓㄨㄤ」阿姨盡忠職守地繼續個人的工作,當然啦,也不忘八卦一下郁闌夜和齊騁戀情的真實性。

   * * *

    好不容易躲過記者的眼線,從側門順利脫身,才剛走上街頭的郁闌夜隨即被人從身後叫住。

    「對不起,請等一下——」

    郁闌夜旋過身,困惑地看著眼前追她追得氣喘吁吁的男孩。「有什麼事嗎?」

    「剛才有個人托我把這封信交給你——」男孩喘口氣,望著她吃驚道:「你你——你是郁闌夜?」

    「嗯。」郁闌夜接過信,面有狐疑地看了男孩一眼,才展信閱讀;接著,跟隨瀏覽信裡的一字一句,血色開始從她的雙唇褪去——這是一封恐嚇信!她驚異地抬起頭,卻意外地迎上男孩期盼的雙眼。

    「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簽個名。」男孩純真地遞出紙和筆,郁闌夜頷首,一邊簽著名,一邊不著痕跡地輕問道:「信是誰交給你的?」

    「我也不認識耶!」男孩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是位身材矮矮壯壯的叔叔托我。」

    「是嗎?」她點點頭,看著男孩開心地拿著簽名蹦蹦跳跳地離開之後,她若無其事地將信收進自己的黑色手提包裡,心想——這可能只是無聊人士的惡作劇吧!

    聳聳肩,正想招手攔計程車時,再度有人從身後叫住她「嗨,郁小姐,好久不見。」才一轉回身,李明哲圓滑的笑臉即刻出現在她眼前。

    「是你!」

    「難得你還記得我,上回見面時,我說過有機會要請你喝杯咖啡的,不曉得有沒有這個榮幸?」

    「對不起,我不喜歡喝咖啡。」她實話實說,轉身就要離去。

    「我有個重要消息……想讓你知道。」李明哲故意拖長語調,臉上仍是一片笑意。

    「消息?」她不解。

    「和齊騁有關。」他故意吊她胃口。「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其他那些記者隨時有可能會發現你,如何?要找個地方喝咖啡嗎?」

    拗不過李明哲的死纏爛打,再加上對他手上握有的情報感到好奇,郁闌夜還是答應了他的邀約,前往他所指定的店裡談話。

    「什麼樣的消息?快說吧!」一坐定位,郁闌夜立即迫不急待地開口直問。

    「先吃個飯吧!這家的海鮮總匯很有名……」李明哲不疾不徐地打開菜單。

    「對不起,我不餓。」她只隨意點了杯果汁。

    李明哲慢條斯理地點完餐,仍天南地北地和郁闌夜閒扯,根本沒有切入「正題」的跡象。

    「你該不會是故意騙我來,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消息吧?」郁闌夜有些火了,在公眾場合和他單獨吃飯已經是她退讓的極限了,他竟然還這麼慢吞吞的!

    「別這麼急嘛!」

    「你是不是又想使什麼手段了?就像你之前跟蹤我,還擅自把我的事登出來。」她微慍道。

    「哦——」李明哲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一本「追星週刊」,仍嘻皮笑臉道:「看來你對這期的報導不是很滿意——不過你放心,基本上這期的報導只能算是小兒科,我保證下期一定比這更精彩數倍。」

    「什麼意思?」

    「喏,這是我預備在下期刊登的內容,你要不要先"過目"一下?」李明哲放了一包紙袋在她面前。

    郁闌夜猶豫半晌,才決定伸手取過紙袋;接著,她睜大圓眼,不可置信地捧著那一疊資料——這人是瘋了嗎?他竟然調查齊騁,而且包括他的父母親……

    老天!

    「如何?很爆炸的題材吧!想不到咱們緋聞男主角的來歷還滿有可看性的——」李明哲悠哉地點燃一根菸,蹺起二郎腿說道。

    「真沒想到齊騁的母親竟然是當年在台灣小有名氣的玉女演員齊心淨。」

    資料上記載著齊心淨當年如何從台灣演藝圈銷聲匿跡,一心一意希望在美國好萊塢謀求發展,豈料,事業未成竟還未婚產下一子,再加上她的華人身份受限,使她在好萊塢的發展始終困難重重、屈辱不斷,悲慘、受挫自是理所當然。

    長久下來,她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提身邊還拖著一個年幼的齊騁——於是慢慢地,她從夢想成為大牌女星,慢慢地走上酗酒、嗑藥的路,最後,終於抑鬱而終……

    好可憐……

    看到這裡,郁闌夜早已禁不住紅了眼眶,面對齊心淨這樣的遭遇,她根本不敢去想齊騁的童年是怎麼度過的。

    然後,她瞄向附在資料裡的一張齊心淨當年的照片,倏地,那張熟悉而美麗的面容緊緊扣住她的視線她見過的……在齊騁房裡。

    原來——放在齊騁床幾前的那張照片不是別人,正是齊心淨。

    「當然啦,除了他母親之外,齊騁本身的際遇也是足以拍成一部勵志電影了。」李明哲緩緩啜飲著咖啡,以又輕蔑又嫉妒的口吻說道。

    「因為齊心淨汲於獲取演出的機會,所以他從小就經常出入片場,也因此他受的教育並不完整,十五歲便開始虛報年齡當起替身演員,直到今天,他在美國擁有獨立 的特技特效公司,裡頭栽培出來的電影特技人材,更是好萊塢各名導搶著要用的燙手貨,如此身價非凡,他也算是挺傳奇的人物了。」

    真的好可憐……看著、聽著有關齊騁的一切,郁闌夜忍不住心頭又是一陣酸楚。

    如果……李明哲所言都是真的,那麼,她終於可以理解齊騁始終冷然對人的態度所為何來——那是一種對生存充滿危機意識的自我保護。

    畢竟,一個沒有家庭倚靠的黃種小孩,在充滿種族歧視的西方社會裡,若不是被其他白人、黑人欺負,就一定是受到極不平等的待遇……

    以齊騁現在在好萊塢的名氣和成就,想必也是比一般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心血才換來的吧!

    「瞧你感動的……想必我的這份消息十分可靠吧!」李明哲得意道。

    郁闌夜深吸口氣,強作鎮定地說道:「你……你這消息……哪來的?」

    「當然是找人調查嘍!」李明哲賊笑兮兮。

    「你知道嗎?更精彩的部分還不只於此,想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嗎?」他又拿出另一個紙袋不斷在她眼前晃動。

    「親……親生父親?」她結巴道,總覺得連續劇裡的劇情似乎要在她眼前上演了。

    「欸?你還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們兩個已經很"親密"了呢!」他賣關子道。

    「這種事不需要你來評斷。」她動氣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明哲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仍是嘻皮笑臉的。「嘿嘿,沒說什麼,只是——凌則世這個人你應該不陌生吧?」

    「凌老闆?」他是她這部新片的大老闆。

    「沒錯,齊騁的親生父親正是當今台灣藝能界的龍頭大老——凌則世,凌大老闆啊!」

    「這種事……不是你隨便說說就算的……」郁闌夜顫聲道,心裡其實也隱隱承認了幾許真實性,因為——她不得不承認上回在宴會時,她就覺得齊騁和凌老板五官有種說不上來的……神似感?

    「以齊心淨曾經交往的經歷來看,凌則世是唯一可能的人選。」他有十足的把握。

    「你……」郁闌夜耐住氣說道:「你原本是要挖我的新聞吧!那就衝著我來啊,別把齊騁也拖下水——」

    她絕對不能讓齊騁的身世在媒體上曝光!

    這樣的消息如果發佈出去,肯定會在台灣演藝圈掀起一陣八卦風暴——因為凌則世和他同樣出身名演員的夫人是圈內恩愛出名的銀色夫妻,如果爆出他和齊心淨有私生子的事,對雙方一定都會造成莫大的傷害。

    「報導演藝圈的消息是我的工作。」他嘻皮笑臉地說道。「不過,我也可以不登出來,這就看你們的誠意了……」

    「什麼誠意?」

    李明哲以手比了個五。

    「五十萬?」她隨口猜道,這——未免有點少。

    「美金。」他點頭強調。「外加陪我一夜。」

    「什麼?」郁闌夜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樣的要求很合理。」李明哲邪笑道。「你很想維護他吧!有這種緋聞傳出,殺傷力不小哦——你最好慎重考慮一下。」

    他本來只是要挖她獨家而已,豈知經他跟蹤調查之後,竟然發現齊騁這張「超級王牌」可以狠撈一票。

    「下流!」她臉色脹紅,拿了手提包就要走人——她如果會答應和他過夜,那她就絕計是頭殼壞去。

    這些狗仔隊的臉皮果然夠厚!

    「你可以仔細考慮一下……想想齊騁看到報導後的感受吧!」他朝她補送一句。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收了錢,還大爆獨家?」

    「放心好了,獨家消息固然重要,但是錢卻更實際,不是嗎?」李明哲說道,反正錢先收到再說。

    「錢,我可以給你。要我陪你一夜,免談!」郁闌夜毫不考慮地轉身走人。

    「噯,別急著回答嘛!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李明哲聳肩,無賴地笑道。

    「還有,這些資料你可以拿走,我有正本。」

    郁闌夜瞪視他,蜇回取走資料袋,隨即氣沖沖地奔出餐廳——要不是怕被別人誤會她和李明哲是情侶吵架,她肯定會把果汁潑在他臉上。

    郁闌夜緊擁著資料袋,快步在人行道上行走,思緒一團紛亂。

    她其實並不怕緋聞攻擊,只是這事牽涉到齊騁,她有責任保有他的隱私權。

    郁闌夜渾渾噩噩地走了一段路,才發現自已距離齊騁的住處只隔兩條街遠,而此時,天空也開始飄起毛毛細雨。

    她該怎麼辦?

    不知道齊騁在不在?她思忖著,心裡渴望見他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雖然明知找到他的機會很小,但她還是不知不覺地來到他的公寓門口——郁闌夜撥了撥濕潤的髮絲,戰戰兢兢地伸手輕按門鈴。

    一聲——兩聲——三聲屋裡仍然一片靜寂。

    果然不在!雖然撲空多次,心裡早有準備,但郁闌夜仍掩不住失望,洩氣地癱坐在一旁的階梯。

    他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突然音訊全無?

    她想見他!但也許……她根本不該見他!

    郁闌夜將資料袋緊擁胸前,全身蜷縮,心裡十分矛盾難過——她從沒料到自己的名氣竟然也會帶給別人麻煩?

    她該怎麼做才好?

    而齊騁……究竟又去了哪裡?

    * * *

    「你總算出現了。」

    喧嘩的酒店裡,顧天臨身倚吧台,舉杯向著剛踏進酒店的齊騁,面露「欣慰」的笑容。

    「你也真會挑時間"避風頭"……咦?Joe !你什麼時候也來台灣了?」他對著齊騁身後一頭長金髮的俊帥男子喊道。

    只見金髮男子淺淺地微笑著,沒作應答。

    「有什麼事嗎?」齊騁淡然道,隨便點了杯威士忌,和金髮男子同樣在吧台前坐下,他的臉上布著些許鬍髭,一身風塵僕僕——他才剛回台北就被約了出來。

    「你的事情辦完了嗎?」顧天臨不答反問,他知道齊騁這些天下南部去了……

    「嗯。」

    「那就好。」他鬆口氣。「那麼,你是準備回美國了?」他探問道,連齊騁最得力的助手都出現了,恐怕就是來催他回去的。

    唉!美國那裡恐怕有一大堆事等著他回去處理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齊騁開口問道,面無表情地一口飲盡威士忌,他不認為顧天臨會特地約他來這裡「話家常」。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如果你再不出現,我都快被郁家人給扛走了。」

    「郁家?」齊騁挑高眉,表情終於起了變化。

    「沒錯,就是你心裡想的那個郁家。」顧天臨誇張地點頭道。

    「就在你"染指"人家的那天早上,事跡就敗露了……欸,別瞪我,我也是受害家屬耶……」

    想起這些天雷鈞對他的「迫害拷問」,他不趁現在向齊騁討回來,還等何時?

    「你可以假裝不認識我。」齊騁正經八百地說道。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顧天臨叫道,若不是齊騁的表情如此肅然,他真以為齊騁是在開玩笑。

    齊騁又叫了杯威士忌。

    「她……被責難了?」口氣冷淡,但神情掩不住關心。

    嗯,成效不差!顧天臨決定加把勁。

    「豈止被責難,還有更嚴重的——」他拿出一本「追星週刊」攤在他面前。

    「你看,眾所皆知了!」

    「該死!」齊騁對著雜誌咒罵了句。

    「啊,是你耶!」Joe 吃驚地指著雜誌上的照片,以略帶英文腔的中文發出驚歎。「她是——」

    「她可是台灣目前最紅的女明星哦!」顧天臨誇張地補充道。

    「女、明、星?」Joe 原是俊美的臉上出現更驚愕的表情——齊騁向來都不和女明星沾上關係的,怎麼才回台灣沒多久就破戒了呢?

    想必——這女孩十分特別嘍!

    「這篇報導是什麼時候登出來的?」齊騁皺眉問道。

    「這就是今天……啊!」由於顧天臨的表情突然轉變,齊騁也反射性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大門……倏地,齊騁臉色一凜,放下酒杯,二話不說起身走上前——「你來這裡做什麼?」齊騁沈聲問道。

    「嘎?」初進門的郁曦晨被眼前這位素未謀面的男子給嚇阻在原地。

    「你該注意自己公眾人物的身份,不要出入這種場合。」齊騁不悅道,就算她沒有化妝,打扮樸素,但那張臉孔仍會引起別人注意。

    「你是……」顧天臨走上前,不太確定地打量郁曦晨——說實在的,只要雷鈞沒有出現,他根本無法分辨郁闌夜和郁曦晨兩人。

    而在一旁乍見雜誌上「女主角」出現的Joe ,也忍不住好奇地上前看個究竟。

    郁曦晨偷瞄了眼顧天臨,再看向齊騁,心裡已有了譜——她一定又被錯認了!

    當然,身為閩夜的雙胞胎妹妹,被認錯的情形從小到大時常發生,實在沒什麼覺得好稀奇的;只是,被眼前這位「十分關心」闌夜的男子認錯,可就非常「稀奇」了!

    如果她沒猜錯,他就是赫赫有名的齊騁了!

    「好巧—在這裡遇見你。」郁曦晨露出鎮定的微笑,她知道自己應該表明身分,不能誤導他,但她實在忍不住想探一下齊騁的虛實——誰叫當初郁闌夜也曾冒充她,去試探雷鈞!

    這樣,就算扯平一次吧!

    齊騁盯著她半晌,眉頭攏得更緊了——他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大對勁!

    「你不該來這裡。」他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驀地,他警覺性猶豫了下……

    「你在做什麼?,」

    隨著一句不友善的問句,一隻大掌突然覆上齊騁的肩頭;就在齊騁反身想甩掉大掌的同時,對方另一隻手已順勢將郁曦晨摟入懷中。

    「想找女人也得看對象。」雷鈞殺人似的目光直盯著齊騁。

    「鈞……」郁曦晨拉拉雷鈞的衣角,暗示他先別動氣——她知道雷鈞誤會了。

    殊不知這個親密的舉動,反而讓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更加劍拔弩張。

    他認得這個男人!齊騁忖道,之前在宴會上見過闌夜和這男人有說有笑,狀似親密——如今,看著她毫不在乎地任由這男人摟著,他心頭猛烈湧上一陣怒火。

    「你們……倒是挺熱的。」他冷嘲道。

    「廢話!」雷鈞吼道,就要舉起拳頭。

    「鈞!」郁曦晨又拉了拉雷鈞的衣角。

    「呃……我想這當中有點誤會……」眼看情勢不太妙,顧天臨連忙上前打圓場。「你不覺得該解釋一下?」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她是郁曦晨了。

    「對不起,其實我……」

    「我只問你,要不要離開這裡?」齊騁冷冷丟了句。

    「她不會離開這裡。」雷鈞佔有性地更摟緊了她。

    齊騁陰鷙地看了她一眼,嘲諷性地扯了扯嘴角,道:「看來,你鬧緋聞的對象還不只一個!」語畢,齊騁即掉頭離去,而從頭到尾仍未搞清楚狀況的Joe 也只好跟著步出酒店。

    「這下完了,闌夜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顧天臨望影興歎。

    「都是你,那麼衝動。」郁曦晨怪到雷鈞頭上。

    「衝動?」雷鈞揚聲道,挑高雙眉。「敢在我地盤上動我雷鈞的女人,讓他全身而退,已經是很便宜他的了。」

    「你不要每次一吃醋,腦袋就跟著變成漿糊。」郁曦晨捏了捏他的手臂,提醒他。「你見過他的。」

    「是嗎?」雷鈞沈默思索。

    「上次在凌老闆的宴會上,記得嗎?他就是齊騁!」顧天臨補充說明。

    「啊,我想起來了!」雷鈞擊掌道,難怪老覺得他有點面熟。

    「來不及了,要不是你壞我大事,我早就可以套出一些蛛絲馬跡。」

    「這怎能怪我?不知者無罪嘛!」雷鈞耍賴道,大庭廣眾之下偷香她一吻。

    「不過,他也太遜了,竟然沒有認出你和闌夜的不同,哪像我——當初一下子就
分辨出來了。」他大言不慚地開始自誇當年勇。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奸詐!」郁曦晨調侃雷鈞,並任由他摟著走進酒店裡專屬的包廂。

    只是,郁曦晨心裡不免隱隱有些擔心——總覺得……好像壞了闌夜好事!

    * * *

    「剛才可以算是一種爭風吃醋嗎?」Joe 揚起漂亮的菱形唇角,興味盎然。

    「閉嘴。」甩了甩覆在額上的濕發,齊騁取出鑰匙預備開門。

    「嘿,那裡有一個人……」Joe 指了指樓梯間轉角陰影處,一抹蜷縮的熟悉身影驀地抓住兩人的視線。

    難道是……

    齊騁狐疑地走向那動也不動的秀麗身影,聚攏的眉峰更加緊蹙,蹲下身,他不確定地伸手撥開濕覆在她頰上的秀髮——真的是她!

    「動作真快,竟然可以趕在我們之前到達。」Joe 湊上前,吹出讚歎的口哨。

    望著熟睡的郁闌夜,齊騁內心的驚訝難以形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全身濕透地窩在這裡?

    那麼剛才在酒店的是……

    才兩杯威士忌,不可能一讓他醉到頭昏眼花才對!

    齊騁再次甩頭,想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人——她是如此真實地在他面前,模樣又濕又累。

    「可是話又說回來,她看起來好像已經等了一段時間的樣子。」Joe 摸著下巴,似乎也陷入了困惑。

    「嗯。」齊騁輕應道,不捨與心疼瞬間攫住他的心頭,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他該拿她怎麼辦?

    齊騁輕歎口氣,移步橫抱起她,而他輕柔呵護的動作並沒有逃過Joe 的雙眼。

    Joe 兩手插在褲袋裡,一派悠閒地斜靠著牆打量齊騁異常的舉動——他從沒見過齊騁對任何人表現如此柔情的眼神,尤其是對女人。

    看來,那些雜誌上的報導並非子虛烏有。

    「這樣吧,你先帶她進屋,我出去瞭解一下台北的環境,隨便逛逛——」Joe 對齊騁曖昧地眨眨眼,隨即識相地退開,他不想當電燈泡。

    而幾乎同時,郁闌夜也隱約感覺有抹陰影籠罩著她,緩緩地,她從微啟的羽睫中瞧見齊騁高大的身影,於是又連忙合上——她不敢睜開眼,怕是在作夢。

    若醒了,夢也就結束了。

    傾貼著他的胸口,聆聽他沈穩的心跳,郁闌夜感到安全而溫暖,而他全身散發的皮革味,更真切地提醒著他的存在。

    「齊騁?」她軟語呢噥。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粗嘎道,抱她進屋走向床邊。

    一聽到他沈渾的嗓音,郁闌夜才如夢初醒般睜開眼,望著他。

    「真的是你……我等了你好久……」她有些激動,眼眶紅熱。

    齊騁扯動唇角,眼神溫柔地凝望向她,仍摟抱著她坐在床邊,沒有鬆手的打算——擁著她,令他有種想安定的渴望,那是一種他未曾體驗過的滿足感。

    「你的衣服濕了。」她嚅聲道。

    「你也不差。」

    他發上的雨水滴落到她的臉上。

    「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感冒的……」她伸手撫過他頰上的鬍渣,才短短一個星期沒見,感覺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齊騁拉下她游移的小手,定定地看著她,不發一語。

    「你……又喝酒了?」她輕聲問道。此刻他所展現的熾熱眼神,她是瞭解的。

    齊騁微扯唇角,仍然靜靜地凝視她。

    「我喜歡你笑,你笑起來好看極了……」她再度伸手觸向他剛毅的唇瓣,沿著他的唇線來回細細描繪——手指所到之處,皆像燃起無數熱火般灼燙著他。

    半晌。

    他無法再壓抑內心狂攪的情感,終於傾身向她——火熱的雙唇緩緩印上她的額頭,滿是鬍渣的下巴摩擦著她臉頰柔嫩的肌膚;搔癢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小喘口氣,心臟也如小鹿般亂撞。

    沿著她高挺的鼻樑、細軟的頰膚,他的唇一路遊走,時而親吻她的耳鬢,時而親吻她的雙睫,然後,才在她熱切的回應下,攫獲住她的唇——一觸及她溫熱柔軟的唇 瓣,齊騁原本輕柔的親吻立刻變得火熱且具侵略性,他不斷在她嘴內強烈探索著,她也迫切地想要多吸取他的氣息,就像這些天來渴望見到他般。

    威士忌的味道在兩人唇舌之間流轉,梗存彼此的矜持頃刻化為烏有——她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深刻感受,激起他潛藏於心的熱烈情感。

    齊騁的雙手滑過她的頸項來到濕淋的衣襟之間,當他解開第一顆扣子時,她略微僵了下,但並沒有抗拒——他的大掌彷彿帶有魔力似的,所經之處都灼燙著她。

    接著,他的手指輕柔地來回撫摸她的鎖骨,並且繼續攻城略地,一路往下探索她胸前更隱密的嫩白之地——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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