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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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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琪 -【官人止步(七月鬼丈夫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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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3 10:24: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是誰?!」

  她高聲質問,那道黑影一驚,飛身往外衝。

  「是振群嗎?振群!」她宛如彈簧般迅速跳起來,哭嚷著高喊:「振群!不要走--」

  奔到門邊的身影頓了一下,倏然停住。

  「振群,是你吧?你為什麼不轉過頭來看我呢?」丁梧桐痛苦地紅了眼眶,「我求你,轉頭讓我看看你,好嗎?」

  房振群的「鬼魂」怔忡幾秒後,無聲地歎了口氣,悠悠轉身面對丁梧桐。

  室內沒有燈光,唯一的光線,僅是由窗口投入的庭園造景燈,和幾許微薄的月光。但那已足夠讓丁梧桐認清楚,站在眼前的「人」,正是她最深愛的房振群。

  「喔!振群,是你--真的是你!」她不敢置信他真的回來了,忍不住喜極而泣。

  站在那裡的人,不正是振群嗎?雖然他的臉上隱約看得見傷口未癒的痕跡,但這的確是他呀!

  「振群,你回來了!我好想你--你回來看我嗎?」她激動的不得了,想也不想地衝上前,想要擁抱他。

  「梧桐!站在那裡,別過來!」房振群厲聲命令。

  「為什麼?」她怔愣地問,感到很受傷。

  他討厭她的接近嗎?

  「妳忘了嗎?我現在已是鬼,而妳是陽間的人,我們不該靠得太近。」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他痛苦地道:「我不要妳為了我再受傷害,所以請妳不要過來。妳想見我,所以我出現了,但是僅能如此!請妳別再走過來了,否則我不會再出現。」

  他深怕她一靠過來,就會發現他詐死的秘密,而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求得她的原諒,因此目前只能順著謊言,繼續欺瞞下去。

  「好好--」丁梧桐忙不迭用力點頭,表示同意。「我不過去了,那你也別離開我好嗎?」

  「嗯。」房振群略微點頭。

  「振群,你好狠心!為什麼都不回來看我?你可知道每天晚上,我都等著你出現?」她忍不住埋怨道。

  「今非昔比。梧桐,我怕嚇到妳……」

  「我怎麼可能被嚇到?」丁梧桐生氣地哭道:「無論你變成多麼可怕的樣子,我都不會害怕,就算你斷手缺腳,或是少了眼睛嘴巴,你都還是我的振群呀!是不是?」

  「是的。」房振群鼻頭發酸,感動極了。

  「況且,你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只是臉上有一些傷口--振群,你的臉受了那麼多傷,一定很痛吧?」

  那些傷,證明他曾經遭遇多麼大的痛苦,她真為他感到心疼。

  「還好。當時--其實沒有太多感覺。」

  車禍發生的當時,劇烈的撞擊讓他幾乎昏厥過去。然而,他聞到了愈來愈濃的汽油味,僅餘的最後一絲理智告訴自己,他不能繼續待在車裡,否則他有可能與丁梧桐天人永隔。

  於是他撐著疼痛不已的身體,吃力地從破碎變形的窗口爬出來。

  他幾乎是一爬到車廂的安全距離外,就當場昏厥過去,因此對於身上的傷,倒個太有疼痛的印象。

  「我好心疼!舒綸說你被火燒得面目全非……我不要你承受這些痛苦,我捨不得……」一想到那駭人的景象,她就覺得心口刺痛難當,彷彿遭受火焚之苦的人是目己。

  「不要這樣!」丁梧桐的深情,更令他愧疚。他不該騙她,真的不該騙她的!

  他多想抱抱她、親吻她,但卻只能站在這裡,與她遠遠相望,這一切全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他早已懊悔莫及,多想現在就親口向她承認他是人、不是鬼,然後用力地擁抱她、狠狠地親吻她……

  然而房振群知道,一旦她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被欺騙,他根本沒有死,她的心痛、她的眼淚都是白費時,他相信自己品嚐到的,絕對不是她甘甜的芳唇,而是一記結結實實的大燒餅。

  唉!

  世上沒有後悔藥,如果有的話,他不惜傾家蕩產,也要買下一顆……

  「振群,你在那邊--好嗎?」

  丁梧桐乖乖坐在床沿,不敢越雷池一步,含著薄淚的晶亮大眼,瞬也不瞬地緊盯著他。「你在那裡冷嗎?有沒有牛鬼蛇神欺負你,或是虐待你?」

  這樣的對話荒謬透頂,房振群覺得好笑,但卻得強忍住,擺出一張沒有表情的「幽靈臉」,因為一笑就露餡了。

  「我很好!沒有任何人欺負我,我在那裡不覺得冷,也不會飢餓,妳真的不必擔心。」

  「是嗎?那我就安心了。」聽到他好,丁梧桐總算稍微放心。

  「不過--」他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她急忙追問。

  「不過我太思念妳了!真的很想,每天每夜,都想來見妳。」房振群深切地說出心底的渴盼。

  「我也是啊!」丁梧桐激動地哭嚷:「我也好想你!振群,對不起,之前我不該和你嘔氣,其實我真的很愛你,我只是--不希望你是因為自覺虧欠我,所以才來愛我。我不是真的不理你,更不是不愛你……對不起!」

  「別跟我道歉!」她愈道歉,他愈是愧疚。「妳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一切都是我不好。無論如何,請妳相信我,我愛妳!我真的真的很愛妳!」

  「我也是……我也是呀!」丁梧桐淚眼潛然,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房振群心疼地喊道:「梧桐……」

  這時,遠方傳來一聲雞啼,按照古老的說法,幽靈鬼魂必須在雞鳴之前回地府去,否則將會化為灰燼,消失在空氣中。

  房振群萬般不捨離去,但還是得強迫自己演戲。「天快亮了,我該走了。」

  「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明天晚上,你還會不會來看我?」丁梧桐焦急地追問。

  「只要妳還想見到我,我就會再出現。」這是房振群的承諾,也是他的渴望。

  或許,他可以在每次會面時,慢慢地暗示她,他其實是個活生生的人,並不是她以為的幽靈鬼魂。

  「唉!我該走了。」房振群無奈輕歎。

  「我會等你!」丁梧桐說出心底最深的期盼。

  「嗯。」房振群感動地點點頭,要求道:「把頭轉過去。」

  他不想被她看到他開門離去,因為鬼魂是不需要開門的。

  「噢。」丁梧桐聽話地把頭轉向床鋪,她聽到門扉碰撞的輕微聲響,過了一會兒便沒有任何聲音。

  她好奇地轉過頭,看到室內已空無一人。

  她歎了口氣,知道他已經走了。



  「噗!」一口熱茶,從舒綸嘴裡噴出來。

  「你說什麼?!」他震驚地瞪著「已經作古」的好友。「你和丁梧桐見面了?」

  「沒錯。」想到終於見到心愛的人,房振群忍不住露出心滿意足的夢幻笑容。

  「少笑得那麼淫蕩!」舒綸快被他氣死了,要他多忍幾天都辦不到,還半夜溜進人家房間偷看,真受不了他!

  「我想念梧桐呀。」房振群回答得萬般無辜。

  「你啊--」舒綸只能猛搖腦袋。「那個鐵錚錚的硬漢總裁去哪裡了?怎麼一遇到丁梧桐,你就變得像娘兒們一樣,沒有愛就活不下去?」

  「舒綸,你沒真的愛過,你不會懂!當你真心愛著一個人,就算是一天不見,你也會覺得度日如年。」

  「那是不可能的!」他豈是那種遇到愛情、就變得軟趴趴的男人?

  「你別鐵齒,遲早有一天,你會遇到的。」在遇到丁梧桐之前,他也不相信自己會這樣傾盡全力去愛一個女人,然而神奇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我絕對不會!」舒綸還是拒絕相信。

  啐!除非那女人是「古董」,否則他不可能為了任何女人掏心挖肺,去做房振群幹過的那些蠢事。

  「振群,我告訴你--」

  「噓!」房振群突然將手壓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舒綸立即停止說話,側耳靜靜聆聽,果然屋外有腳步聲靠近。接著,丁梧桐的聲音傳來。「舒綸?」

  「是梧桐?」房振群飛快站起來,神情驚喜。

  「既然『死』了,就給我安分一點,大白天別亂跑!」舒綸掃他一眼,開門走出去,又迅速關上門,怕被丁梧桐發現裡頭的秘密。

  「梧桐!」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喊住她。

  「舒綸,你在這裡做什麼?」丁梧桐怪異地左看右瞧,據她所知,這裡是屬於客房區最僻靜的一帶,平常較少有人來,就連打掃的女傭和鐘點管家都很少過來。

  「沒什麼!閒來無事到處逛逛,這麼大的宅子,好多地方都還沒看過呢!」舒綸僵硬地笑著問:「妳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噢!舒綸,我很抱歉,我要向你道歉。」丁梧桐帶著歉疚的神情對他說:「我知道你們打算暫時隱瞞振群過世的消息,但是我在台灣接到你的通報電話時,我店裡幫忙的小妹也知道了。

  那天我和振群熟識的一個女孩--林瑾瑄小姐打電話到店裡找我,小妹不小心說溜嘴,告訴她振群過世,我到上海為他守靈的消息。林小姐聽了非常震驚,堅持要到振群靈前上柱香。」

  「啊?!」幸好舒綸沒在喝茶,否則大概又是一口茶水噴出來。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她垂下頭,真心道歉。

  雖然說溜嘴的人不是丁梧桐,但她認為自己應負起大部分責任。

  「別這麼說啦,我知道這也不是妳願意的。」這下舒綸只能自己傷腦筋,該怎麼讓那位林小姐靜靜地來、默默地去呢?

  「完了!這下問題愈扯愈大了……」

  他頭疼地喃喃自語。



  因為沒有讓蘇美雲知道她與房振群前世的牽扯,所以林瑾瑄騙母親和朋友到香港玩,實則偷偷來到上海。

  到達上海浦東國際機場,舒綸和丁梧桐一起開車來接她。

  「謝謝你們過來接我。」素妝淡雅的林瑾瑄已經紅了眼,一上車就朝他們兩人點頭道謝。

  哇!見了她,舒綸在心中吹了聲響亮的口哨。這房振群不知哪世修來的福,怎麼淨認識一些絕色美女?

  呃……不過,或許這是上天對他連續孤寂兩世的補償。那麼倒楣的過去,實在沒什麼值得羨慕的!

  一路上,丁梧桐和林瑾瑄偶爾低聲交談,惋惜感歎房振群的英年早逝。而林瑾瑄的視線,不時偷瞄向駕駛座的舒綸。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好強烈,彷彿有種東西,深深吸引著她的磁場。這種詭異奇妙的感覺,她從來不曾有過。就連她當初暗戀房振群時,也不曾有過這麼深刻的感覺!

  回到房振群的中式古宅,林瑾瑄含淚為他上過香之後,便被請到客房休息。

  因為她撒謊騙母親要去香港玩,所以她大概得借住兩三天再回台,才不至於讓母親起疑。

  是夜,房振群又來到丁梧桐房中。

  「振群,你來了!」丁梧桐一直沒睡,等著與他相會。

  她從明月東昇,一直等到高掛天際,房振群才出現。見他到來,她萬分欣喜,

  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遠遠望著他,以慰相思之苦。

  對於這麼遙遠的距離,她已經愈來愈不滿足,她好想緊緊地擁抱他,但那卻只是空想,他就像一團虛幻的煙霧,就算伸出手,她也碰觸不到他--

  「林小姐來看你了,你知道嗎?」她告知他。

  「我知道,我看到了。」林瑾瑄對他的情義,他銘感五內。「妳呢?今天過得

  怎樣?」他專注地凝睇她,捨不得眨眼。

  「嗯--很好啊……」

  他們和前幾晚一樣,隔著一段距離,私語、互訴情衷。

  只不過,為了怕耽誤丁梧桐的睡眠時間,而影響到她的健康,房振群現在都不敢停留太久,月略西斜,他便依依不捨地離去。

  偏偏好巧不巧,平日沒什麼人出入的古宅,今天多了一位客人。而這位客人因為有戀床症,初到陌生的地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想說乾脆起身到庭院裡散散步。

  一個正準備從客房區離開的「鬼」,和一個剛從客房走出來的人,兩人正面相遇,林瑾瑄瞪大眼,看到不該在世上的人出現在眼前,當場嚇得魂飛魄散。

  「啊--」她尖叫一聲,轉身衝回房間,砰地關上門,躲進被窩裡,拉起被子蒙著頭,不斷發抖。

  救……救命!

  有、有--有鬼啊!



  第二天早上,直到天色大亮,林瑾瑄才敢步出房門。

  她手腳發軟地來到大廳,正在修剪菊花、準備更換房振群靈前鮮花的丁梧桐,疑惑地挑眉注視臉色發青的她。

  「林小姐,妳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呀!」

  「丁--丁小姐,我……」昨晚見鬼的事,差點就脫口而出,然而林瑾瑄考慮到了梧桐的心情,因此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照實說出來?

  想了又想,她還是決定用提醒的方法,告訴她房振群陰魂未散的事。

  「丁小姐,妳相信世界上有鬼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相信呀!」她每天晚上都親眼看見,焉能不信?

  「是嗎?那麼……妳曾經想過,厲先生他……有可能回來嗎?」

  「妳為什麼這麼問?」丁梧桐警覺地問。「妳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嗯。」林瑾瑄四下看看,確定沒有其他人出入,這才小聲地道:「其實昨天晚上,我看到他了。」

  「他?」不會是--

  「就是房先生呀!」想到半夜突然撞鬼,她還渾身發冷。

  「妳也看到他了?!」丁梧桐詫異地大喊。

  「也?」林瑾瑄擰著眉頭,這才發現,丁梧桐臉上半點驚恐的表情也沒有。「丁小姐,難道妳--早就看見過了?」

  丁梧桐知道隱瞞不過,只好點點頭。「其實,他晚上經常來看我,陪我聊聊天,天亮之前就會走了。」

  「什麼?!」林瑾瑄大感震驚,卻不知道該害怕,還是該感動房振群至死都放不下丁梧桐。

  「可是我聽人說,鬼是陰而人是陽,長期和鬼魂這麼陰的東西接觸,對妳可能不太好。」林瑾瑄擔心地道。

  「我不在乎!」丁梧桐無所謂地回答。

  只要能和振群在一起,她才不怕自己會怎麼樣。

  「可是--那對房先生也不太好呀!」林瑾瑄又道。

  「怎麼說?」丁梧桐立即轉向她。聽到對房振群有影響,她就緊張了。

  「我剛才說過,你們一陰一陽,人鬼殊途,人長期接觸太陰的東西不好,而鬼魂如果長期接觸陽氣太重的東西,對他們也不好。況且人死了就該輪迴轉世,房先生沒去投胎,卻眷戀著人世不肯離去,也許等他將來想投胎轉世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無法投胎。」

  「會這樣嗎?」丁梧桐怔愣地問。

  她從未想過人鬼殊途這個問題,她只知道自己好愛他,想和他在一起,不想離開他。經林瑾瑄這麼一提醒,她才猛然發現,自己是不是顯得太自私了?

  只因為自己對他眷戀不捨,所以她利用他對她的依戀,把他牢牢因住,不讓他離開。

  她沒有想過,怎麼樣對他才是最好的,也沒想過,他的魂魄留在陽世,成為四處飄蕩的孤魂野鬼,有多麼可憐!

  她怎麼會這麼壞?這樣的領悟,讓丁梧桐慚愧地紅了眼眶。

  這畢竟不是屬於他的世界,而她竟然為了自己的私心,讓振群放棄投胎轉世的機會,陪她一同留在人間。

  她實在太自私了!

  林瑾瑄被丁梧桐蒼白的臉色和微紅的眼眶嚇著。「對--對不起!我說錯了什麼嗎?如果我說了讓妳不高興的話,我願意向妳道歉……」

  「不!妳沒有錯。」丁梧桐沉痛搖頭。「錯的是我,我太自私了。不過,我會想辦法更正這個錯誤,不會再讓振群為我受委屈。」

  說完,丁梧桐哀傷地離開,轉回自己的臥房。

  她好想見振群,天怎麼還沒黑?

  她好想好想見他……



  入夜之後,房振群來到丁梧桐房中,奇跡的,她沒有在第一時間欣喜若狂地跳起來,而兀自發著呆。

  「妳怎麼了?」

  振群的聲音突然響起,丁梧桐才發現他來了。

  「振群!」丁梧桐躍起來,想朝他奔去。

  「梧桐--」房振群緊張地阻止她:「妳不能過來!」

  「為什麼?」丁梧桐哽咽地問。

  「妳知道的……」噢!該死的,他也想擁抱她呀!

  「喔……我知道了!因為你是鬼,而我是人,人鬼殊途,對吧?」丁梧桐譏諷地喃喃自語。

  她受不了了,她好痛苦!

  她再也無法忍受每晚短暫的相會,而且永遠只能遙遙相望,摸不到對方,也碰觸不到對方。

  她不想再這麼繼續下去了!她想永永遠遠,和他長相廝守。

  「梧桐……」房振群心疼地喊道,看見她痛苦的表情,他幾乎忍不住和盤托出全部的事實。

  然而--他還是顧忌她知道實情之後的反應,他怕自己承受不住更深的怨恨,

  因此他強忍著,不敢說出來。

  「振群,你老實告訴我!我們……不可能永遠這麼下去,對不對?」她悲傷地問。

  「當然!我們不可能永遠這麼下去。」他沒有遲疑地點頭。

  他還打算取得她的諒解,然後高高興興地與她結婚,生一窩可愛的寶貝們,何必再繼續裝神弄鬼,忍受只能遙遙相望的痛苦?

  聽到他的答案,丁梧桐心碎了。

  果然!他終有一天必須離開,那她不就又要失去他了?

  不要--她不要!她低下頭,無聲地啜泣。

  她已經失去他一次,好不容易他的魂魄回來了,可是殘酷的上天,卻要將他們再次拆散。

  她不答應!

  好不容易才又和他相見,她絕對不要再次回到沒有他的孤寂生活,那對自己來說,比死還痛苦!

  驀然,她暗自做了一個決定。不過她不打算告訴房振群,他若知道,一定會阻止她,然而她心意已決,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她。

  「振群,我們結婚好嗎?」

  「結婚?!妳是指--」

  「對,冥婚。你願意娶我嗎?」丁梧桐渴盼地問。

  「妳確定嗎?」房振群因興奮而顫抖地問。

  此時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把財產無條件送給他,也不會比她的提議更令他高興。

  「就算是冥婚,也算正式的夫妻關係,以後妳若想要再嫁,對方或許會介意這件事。」他啞聲提醒。

  「我不在乎!我從來不打算嫁給別人,我只想嫁給你。」

  「妳真的想嫁給我?」這是真的嗎?他的夢想,就要成真了嗎?

  「當然是真的!你已經兩世孤獨,如果這一世再讓你這樣孤零零地去,那實在太不公平了。我不要等到下輩子,我這輩子就要嫁給你,我們總得留下一個名分再走啊,你說是不是?」

  「走?妳要去哪裡嗎?」房振群隱隱聽出不對勁之處。

  丁梧桐甜蜜地笑著,刻意迴避話題。「哪有!你多想了,我只想永遠待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去。」

  「那麼--」

  「冥婚的事,我會拜託舒綸幫忙籌畫。」她感歎道:「舒綸真是個兩肋插刀的好朋友,又非常熱心,你很幸運,能夠結交到這麼好的朋友。」

  「是啊!我很清楚自己有多聿運。」房振群當然明白,這個好朋友幫助自己實在太多了。

  「你不必忙,安心等著當新郎官就好,等我們籌備妥當,會告訴你的。雖然你不一定能夠親自參加婚禮,不過我相信你能看得見。」

  「梧桐,謝謝妳!妳不知道這對我的意義有多重大。」

  她的允婚,更加印證了她對他的愛,他從未覺得,自己「死」得這麼有價值。

  丁梧桐帶著淒涼的笑容,定定地凝視房振群,像要努力將他的模樣,印在自己心上。

  振群,我絕不離開你!

  哪怕是死,我也不會離開你……



  聽了丁梧桐將與房振群冥婚的決定,舒綸和林瑾瑄都感動不已,尤其是林瑾瑄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舒綸還將手帕借給她擦眼淚。

  「真是天妒有情人!梧桐你們好可憐,上天對你們太不公平了。」她哭罵道。

  丁梧桐只是淡淡一笑,搖搖頭說:「我早就已經不怨天尤人了。怨天怨地,也改變不了事實,現在我只想用我的方式,在最後這段時間陪陪振群。」

  「好!我會幫你們。」舒綸擊掌立誓。「看看需要什麼,儘管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們籌畫得非常完美。」

  「謝謝!」丁梧桐真心地道謝後,便轉頭邀請林瑾瑄。「瑾瑄--希望妳不介意我這麼叫妳。如果妳願意,請留下來參加婚禮,順便當我們的證婚人好嗎?」

  「當然好!」林瑾瑄感動得亂七八糟,恨不能替他們衝到閻王殿去抗議,要他們把房振群的陽壽還來。

  只可惜閻王殿怎麼去她也不知道,沒辦法幫助他們,她很遺憾。不過當證婚人這件事,她絕對辦得到。

  「謝謝妳了!」望著他們,丁梧桐笑得很真誠又很感歎。

  為何到了最後,才讓她認識這些好朋友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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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3 10:25: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歡喜的鑼鼓聲在深夜響起,一場古色古香的中式婚禮,在房振群的宅邸舉行。

  權充禮堂的大廳掛著大紅喜幛、燃著手腕粗的紅色喜燭,禮堂裡裡外外,都佈置得喜氣洋洋。然而參加這場婚禮的人卻很稀少,包括一對新人、主婚人以及證婚人,只有三個人外加一隻牌位。

  「梧桐,妳真的好漂亮喔!」林瑾瑄替她做完最後的裝扮,倒退一步欣賞地讚美道。

  「謝謝!」丁梧桐面頰羞紅,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新娘子,誰看得出來,她的丈夫是一個牌位呢?

  「吉時快到了,妳們做最後準備,我去外頭拿幾樣東西進來。」

  舒綸走出大廳,見裡頭的人沒注意,立即腳尖一轉,往緊鄰著大廳的隔壁房間走去。

  進去之後關上門,只見今晚的新郎官本尊--房振群就在裡頭,透過一扇掛著深色紗簾的小窗,依戀地看著禮堂中屬於他的美麗新娘。

  「怎樣?看著心愛的女人嫁給自己的牌位,做何感想?」舒綸是特地來奚落他的。

  「很好。」房振群的視線,始終鎖在新娘子身上。

  「真可惜!就連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燭夜,你也只能黯然缺席。唉,你要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好心代勞。」他就是想在嘴上討點便宜。

  房振群利眸瞪來,他冷冷地道:「如果你嫌五體太多想少一體,我也很樂意代勞。」

  五體少一體?至於少哪一體,那不用多問了。

  舒綸下意識夾緊雙腿,冒著冷汗嘿嘿乾笑。「不--不用了!洞房嘛,當然還是自己親自來比較好。」

  接著他收起嘻皮笑臉的痞樣,認真地道:「都十幾年的老朋友了,雖然這不是正式的婚禮,不過還是預先祝福你們,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謝謝!」房振群感動地抱了下好友。

  「加油!看著自己的牌位和愛人結婚,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撐著點,可別哭出來。」

  舒綸用力拍拍他的背,這才轉身離開,回到大廳主持冥婚典禮。

  房振群隔著深色紗簾,癡癡望著覆上紅頭巾的丁梧桐,在林瑾瑄的攙扶下,與他的牌位完成婚禮。

  簡單的婚禮過後,舒綸與丁梧桐及林瑾瑄吃著事先準備好的酒席,算是他們的喜宴。

  至於房振群呢?只能啃著麵包乾瞪眼。他的牌位更慘,只有一碗插滿了香的白飯。

  不過丁梧桐總是一邊用餐,一邊轉頭與他的牌位說話,好像在詳細介紹菜色,他看了很感動。而舒綸明顯看得出用心不良--

  席間沒吃多少菜,卻光慫恿丁梧桐喝甜酒,房振群知道她酒量向來不好,很擔心她喝醉了。

  夜色更深了。

  紅色喜燭微弱的燭光搖曳,燭淚滴滴淌流到桌面,原本的滿桌好菜,如今已是杯盤狼藉,吃喜宴的三人似乎都醉了,舒綸還算清醒,兩個女人走起路來也是搖晃得厲害。

  他見舒綸扶著丁梧桐離去,當下妒火中燒,不顧林瑾瑄還坐在大廳打瞌睡,逕自從廳門前晃過,直追而去。

  不過舒綸這人雖然有點痞,倒還是君子,他把好友的新娘扶進新房後,很快就出來了。

  一出房門,看到房振群站在面前,他沒有半點訝異地笑著說:「你來得正好,我正準備去叫你呢!來來,春宵一刻值千金,別說老朋友沒幫你,現在丁梧桐被我灌醉了,任憑你惑做什麼都行,她不會記得你是個鬼。快去吧!」

  舒綸曖昧地眨眨眼,用手肘推推他的胸膛,隨即賊笑著離去。

  「想到哪兒去了?我是那種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嗎?」他苦笑對著好友的背影搖搖頭,轉回頭,望著那扇門扉,他不由得嚥了下急速分泌的口水。

  他猶豫著,想進去,又認為自己不該進去。過了半晌,他終究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惡魔,悄悄推門而入。

  丁梧桐已經醉昏了,坐在床沿俯趴在床上,呈現V字型沉睡著。

  房振群寵溺地搖搖頭,幸好他進來了,否則依她這姿勢睡到明天早上,差不多也該去骨科醫院整骨了。

  他關上門,快步走上前,溫柔地將她抱起,準備將她放到床上,讓她平躺著好好入眠。

  誰知他才抱起她,寤寐間的她就很自然地摟住他的脖子,呢喃道:「嗯……振群……」

  他的眸光變得更加幽深溫柔,低下頭,輕吻她皎潔的額頭,柔聲道:「是我。乖,好好睡吧!」

  他將她輕放上床,小心地調整位置,確定她躺得很舒適之後,他想抽手離開但她卻依然牢牢纏住他的脖子不放。

  「梧桐,放開我好嗎?」他不確定她是不是醒了,試探性地央求道。

  「唔……」回答他的,只有幾聲囈語。

  「梧桐?」

  他喊了喊,她依然沒反應,於是他試著想把她交纏在脖子上的手解開,誰知道才輕輕一拉,丁梧桐立刻皺著眉頭噘起紅唇嘟囔著,兩隻小手纏得更緊,像個害怕母親離去的小女孩,怎麼也不肯鬆手。

  「唉!」他實在沒辦法,也不可能維持這姿勢大半個晚上,否則得上骨科醫院整骨的人就變成他了。

  他側身一曲,跟著她躺在床上,像個大玩偶似的任她抱著,這是兩個人都比較舒適的姿勢。

  床頭點著一盞小燈,正好方便他把她看清楚。

  這樣近看更美,今晚她實在好漂亮!

  她捲縮在他身側,柔軟而溫順,柔潤的小嘴貼著他的脖子,吐氣如蘭……他受不了誘惑,悄悄低下頭,綿密的吻落在她的額頭、鼻樑、臉頰,最後是那張微啟的櫻桃小嘴。

  「梧桐……」

  他的吻逐漸失控,慾火愈燒愈炙,當他解開她的衣襟,準備把吻印在那膚若凝脂的雪白肌膚上時,倏然煞車了。

  丁梧桐根本意識不清,他不能變成乘人之危的無恥禽獸!

  他痛苦地呻吟了聲,抵住她的額頭,重重喘息,平緩自己的呼吸。

  唉!想當聖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看來今晚別說睡了,恐怕連靜靜躺著都是一種酷刑。

  梧桐呀梧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過真正的洞房花燭夜呢?



  冥婚過後,原就好靜的丁梧桐,變得更安靜了。

  她變得很少說話,常常坐著沉思,一坐就是一整天。

  沒有人知道,她正籌畫著一個神秘的計畫……

  這天晚上,房振群又到她房裡看她,但她卻沒有高興地起身歡迎,而是在那張典雅牙床上翻個身,背對著他,裝出愛困的聲音說:「我好睏,想睡覺了。振群,今天你先回去,明天再來找我好嗎?」

  「那好吧。」房振群覺得有點失望,不過她說困了,他怎麼捨得不讓她好好休息呢?

  於是他點點頭,輕聲道:「那妳快睡吧!這陣子妳一直沒睡好,趁著今天有睏意,好好休息一下,睡飽一點。嗯?」

  「我知道。」丁梧桐朝他溫順一笑。

  「那我先走了。」房振群照例要她閉上眼睛,丁梧桐也和往常一樣答應了。

  不過在閉上眼皮之前,她露出一抹甜美神秘的笑容,微笑告訴他:「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房振群以為她指的是明天晚上的固定相會,點點頭附和後,離開了客房。

  丁梧桐睜開眼,振群已經消失了,她頓時覺得好空虛、好難受,胸口有股椎心的痛楚,刺入空蕩蕩的心底。

  這只是一個晚上,她無法想像,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他、聽不到他說話,那將是多麼可怕孤寂的日子?

  她不要--絕對不要和他分開!就算死,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去找他吧!心底有道聲音催促她。

  他人已死,要他死而復活是萬萬不可能,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她放棄自己的生命,兩人才有可能再相會。

  她並不戀棧自己的生命,和永遠失去他相比,死亡一點都不可怕!

  她微笑著,步出房門,一步步朝庭園中的人造小湖走去……



  今晚沒與丁梧桐相聚久一點的時間,房振群感到非常失望,回到暫居的偏僻臥室,他半躺臥在床上,怔然望著刻有美麗紋藻的天花板。

  「振群?」

  舒綸從外頭推門走進來,訝然道:「原來你真的在這裡!你今天怎麼沒去找梧桐呢?」

  「她說困了,所以我讓她先上床休息了。」

  「上床休息?可是我才剛碰到她呀!她還跟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咧。」

  房振群疑惑地攢眉,追問:「她說了什麼?」

  「就--什麼謝謝我啦,給我添麻煩啦什麼之類的。」

  房振群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往哪個方向走?」

  「就小湖的方向呀。」舒綸回答。

  「糟了!」不會是--

  「不!」一股莫名的不安衝擊房振群的心口,他發出震天狂吼,二話不說往外衝。

  「梧桐--」



  丁梧桐幽幽走在夜風淒冷的庭院裡,愈靠近那個人工開鑿的小湖,刮起的寒風愈是凜冷刺骨。

  時序不知不覺已入深秋。

  庭院裡一株株穿著美麗金衣的夜楓,在造景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艷麗動人。然而她卻沒有心思抬頭一看,她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前方那個被朦朧燈火映出波瀾的小湖上頭。

  她宛如看見故鄉的遊子,不自覺露出微笑,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就是這裡了!

  她轉頭眺望四周--清幽、壯闊、美麗,往後這裡將是她長眠之地。

  能安息在這麼壯麗的地方,還有振群長久相伴,她還有什麼好埋怨的呢?

  丁梧桐彎下腰,褪去鞋子,靜靜望著拍打岸邊的湖水,片刻後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舉步邁開,緩緩走向那碧波萬頃的人造湖。

  「振群,我來陪你了!今晚過後,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你不要亂跑,要等我喔!」

  她彷彿看見房振群站在湖中央等她,噙著微笑,丁梧桐毫不畏懼地踩入水中,一步步朝更深的湖心走去……

  「梧桐--」

  房振群沒命地拔足往人工湖的方向狂奔著,小徑旁生氣盎然的植物綠葉,刮痛了他的臉頰,他也無暇停下來撥開,任憑它們像刀片似的,刮劃他的皮膚。

  他不敢停歇,因為快跑而鼓脹的胸口,像是快要爆開似的,但他依然連半步也不敢稍作停頓,唯恐就差幾秒,錯失了阻止丁梧桐的重要機會--如果她真的打著他所猜想的蠢念頭的話!

  他拐過最後一個轉角,那個漂亮的小湖就在眼前。

  他停下來急促喘氣,頭顱像雷達般四處轉動,忙於搜尋丁梧桐的蹤影。

  陡然地,一雙眼熟的女鞋整齊地擺放在湖邊,房振群呼吸一窒,急忙以鞋子為起點,將視線往湖岸邊的方向拉去,果然--

  他看見一個纖瘦得令人心疼的背影,正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湖心移動。

  如今湖水已漫向肩膀,很快便要蓋過頭頂。

  「丁梧桐!」妳這個笨女人!

  房振群撕心裂肺地狂吼,半秒也不停地衝入水中,手腳並用地劃向那個滿心以為可以與他團聚的傻女人。

  「梧桐!不要做傻事,快停下來!」他怒吼,眼看著就快接近她。

  丁梧桐困難地在水中行走,湖水漫過下巴,整個人就快沒入水中。忽然,她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斥嚷聲以及水花濺起的嘩啦聲。

  是振群嗎?

  她詫異地轉頭想看看是否是他,然而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落入水中,湖水迅速灌入她的口腔及鼻腔,她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

  「梧桐--」前一秒,房振群還欣喜就快接近她了,然而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前一刻還踩著地面的丁梧桐,忽然身體一歪倒入水中,很快地被湖水吞沒了。

  「梧桐!」他驚恐地一躍入水,潛入水底搜尋她的蹤影。

  天色很暗,湖邊的燈光照明度也不夠,混濁的水底下能見度極低,他瞇著視力薄弱的雙眼,努力搜尋四周。

  他這輩子從沒這麼恐懼過,好害怕自己會失去丁梧桐。

  天啊!一切的罪孽都是由我而起的,如果您真要懲罰誰,請帶走我吧,放過梧桐,拜託您,她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他默默祈求著,視力逐漸適應水中的能見度之後,他發現前方有一團不斷掙扎的物體。那是丁梧桐!

  感謝上天!

  他踢腿划水,動作快速得像條魚,當他抱住丁梧桐逐漸下沉的身軀時,感激得流下了眼淚。

  梧桐!他在心中大聲呼喊,腳往下一蹬,抱著丁梧桐浮上水面。

  是……振群嗎?

  丁梧桐的眼睛幾乎睜不開,意識也逐漸模糊,當她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前,唇畔露出滿足的笑容。

  他來接我了!



  丁梧桐掀了掀長睫毛,緩緩睜開雙眼。

  她好像睡了很長一覺,感覺非常舒服,而她的週遭也非常溫暖,讓她舒服得想打呵欠伸懶腰。

  她揉揉眼睛從床上坐起,首先注意到室內燈光明亮,再來就是她身上蓋著溫暖的羽絨被,接著--她發現坐在床邊,用嚴肅、毫無笑容的表情望著她的房振群。

  「振群?」她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彷彿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這裡燈光這麼亮,他又靠她這麼近--她試探地伸出手,輕碰他的手背。

  她碰得到他耶!那就表示--

  「我死了?」她不但沒有哀傷驚恐,反而還露出得償宿願的喜悅笑容。

  「振群!」她乳燕歸林般撲進他懷裡,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腰。「太好了!我也死了,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她伏在他的胸口,甜美而滿足地微笑著,感受兩人肌膚相觸的甜蜜感。

  房振群真不知該不該「殘忍」地點醒她,她並沒有死--當然他也沒有,他們都還活得好好的。

  不用他開口多解釋什麼,因為很快地,丁梧桐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她緩緩抬起頭,用一種明顯狐疑困惑的表情直看著他。

  「那個--振群?」

  「嗯?」房振群慵懶地半瞇起危險的眼。

  「你的胸口,有砰咚砰咚的聲響耶。」如果她的醫學常識正確的話,那應該叫做心跳。

  「沒錯。」房振群的聲音內斂低沉,這是竭力隱藏怒氣的結果。

  「還有……你的身體熱熱的。」好奇怪啊!

  「這也完全正確。」他的聲音更加低沉。

  「可是如果人死了,身體不是會變得冷冷的嗎?而且也不可能有心跳!為什麼你不但有體溫,還有心跳呢?」她拒絕去推測唯一合理的解釋。

  「答案很明顯,不是嗎?小傻瓜!」他沒好氣地點點她光潔的額頭。「我還活著,當然有體溫也有心跳。妳沒事跑去投水自盡,妳可知道,我差點就被妳活活嚇死!」

  「你還活著?」丁梧桐像只鸚鵡,愣頭愣腦地重複他所說的話。

  這怎麼可能?!

  「沒錯!如果妳還不信,我可以證明給妳看。」他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指著腳底貼著地面的雙腿說:「我有腳,而且是用走的,不是飛的。」

  「是真的!」丁梧桐望著那雙筆直修長的腿,萬分肯定它們絕對是規規矩炬地行走,而不是像鬼一樣飄來飄去。

  「你真的……真的還活著?」腦袋一片空白的丁梧桐,這才慢慢有了真實感。

  「是真的!」房振群閉了下眼,深吸口氣,然後毅然睜開眼面對她。

  「對不起!梧桐,我騙了妳。我一直都在騙妳,其實我--根本沒有死。」



  「你根本沒有死?」

  丁梧桐眨著眼,努力消化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既然你沒有死,那舒綸為什麼會告訴我--」

  「那是我拜託他這麼說的。」好漢做事好漢當,房振群決定一肩扛起所有的責任。

  「為什麼?」她還是不僅。「你為什麼要這樣欺騙我?」她心中有驚有喜,但也有更多疑惑與憤慨。

  「那時候妳誤解我,生我的氣,不但不肯見我,也不接我的電話或郵件。只要我去梧桐坊找妳,妳就躲著不肯出來。我對妳的決然態度感到不安,不知道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妳聽我解釋。我甚至開始懷疑,妳對我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正好那時我在上海郊區出了車禍……」

  「所以你就利用這個機會,裝死騙我,害我哭得肝腸寸斷,甚至決心尋死追隨你?」丁梧桐愈來愈冰冷的聲音,讓房振群聽得愈來愈膽顫心驚。

  「呃……那是因為……」

  「既然你沒死,那麼靈堂那罐骨灰罈裡,裝的是什麼?」該不會是別人的骨灰吧?

  「呃,那是面……麵粉。」他以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歉疚地招認罪行。

  「麵粉!」

  想到自己初次見到振群的「骨灰罈」時,跪地痛哭的哀慟模樣,丁梧桐便覺得氣窘羞惱。

  她居然抱著一壇麵粉大哭?噢,她簡直像白癡!

  丁梧桐又氣又惱,忿忿地咬著唇,掀開被子下床,大步走到房振群面前,高高揚起手--

  房振群知道她要打他耳光,既不閃也不躲,甚至還閉上眼,默默等待著。

  他不怪她生自己的氣,他這樣欺騙她,她有一百個權利生氣。

  他站得直挺挺的,等待那個巴掌落下,然而丁梧桐高舉的巴掌,卻始終打不下去。

  她抖著手,舉了好久好久,最後哽咽地呼喊了聲,撲上前摟住他的脖子,開始放聲哭泣。

  她顫抖地吻上他的唇,像是要證明他是真真實實、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縷鬼魂。

  「你真的沒有死……太好了!振群,雖然我很氣你欺騙我,但我寧願被你騙,也不要你死。看到你活過來,我比什麼都高興--我好高興這是一場騙局!」

  「梧桐……」

  房振群想不到,她受了如此委屈,竟然只為他高興,因為他還活著。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卻為了丁梧桐的善良,落下男兒淚。這麼善良可愛的女孩,他怎能不愛呢?

  「我愛妳!梧桐,我真的愛妳!」

  他深情地訴說自己的愛意,但丁梧桐僅是淺笑不語,什麼話也沒說。

  房振群有點失望地問:「妳為什麼不說話,難道妳不愛我嗎?」

  「愛不愛你,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在這棟古宅裡,我已經用我的生命印證了我的愛,你還懷疑嗎?」

  想起差點失去她的驚險過程,房振群不由得冷汗涔涔流。

  「不!我不懷疑了。」

  會用整個生命來愛他的女人,普天之下,除了丁梧桐還有誰呢?

  他滿足地笑了。

  歷經兩世苦難,到了這一世,他終於得到真正的幸福!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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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3 10:25:3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一個月後,房振群與丁梧桐在台灣重新舉行一場婚禮。

  有別於冥婚時的冷清,這回他們刻意熱熱鬧鬧地舉辦,喜餅、禮服、婚紗照,一樣都不缺。出席的賓客與記者,更是將餐廳擠爆了。

  不過在他們的婚禮過後不久,上流社會傳出一個令人頗感意外的消息:端莊守禮的林瑾瑄,與人私奔了?!

  與她私奔的不是別人,正是房振群的好友--舒綸。

  上回她到上海弔唁詐死的房振群時,與舒綸一見鍾情,兩人愈看愈對眼,擦出愛的火花。

  在林瑾瑄依依不捨地回台後,他們還用電話與電子郵件互相連絡,感情持續加溫,舒綸甚至還溜到台灣去看她兩次。

  最後,林瑾瑄深知家人永遠不可能答應他們交往,索性翹家,跑到上海去找舒綸,決定後半輩子跟定他了。

  他們同屋而居,無論去哪兒都形影不離,如果舒綸去考古挖取古物,林瑾瑄就在一旁幫忙掃泥沙、清灰塵、搬運物品,兩人夫唱婦隨,好不恩愛。

  林瑾瑄的母親蘇美雲聽到女兒和什麼鬼考古學傢俬奔,整天窩在古人的墓塚裡挖骨頭和撿陶甕,氣得當場昏倒。

  她原本想,她永遠也不會答應這樁荒謬的婚事,不過,後來林瑾瑄打電話告訴她一段話,讓她改變了主意。

  「媽媽,我好快樂!和舒綸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愛你們,但我更不想離開他,沒有了他,我就像沒有了空氣,那麼我一定會死。」

  女兒的快樂是騙不了人的,瑾瑄畢竟是自己唯一且最疼愛的女兒,她還是打從心底希望女兒幸福快樂的!

  因此她說服丈夫同意小倆口的婚事,還斥資添購了各項新穎的考古器材,當作陪嫁的嫁妝,希望女兒開墳挖骨頭時,可以少受點苦。

  他們在上海舉行婚禮時,房振群與丁梧桐夫婦也特地飛去參加。

  讓人意外的是,海寄生也隨同師父黃石老人一同前來觀禮。

  海寄生噙著一抹神秘的笑容,獻上兩幅匾額--

  給房振群和丁梧桐的是:否極泰來。

  給舒綸和林瑾瑄的則是:三世姻緣。

  「三世姻緣?」大家紛紛露出納悶不解的表情。

  用「否極泰來」來形容房振群與丁梧桐苦盡甘來的幸福,是可以理解的。但用「三世姻緣」來形容舒綸和林瑾瑄,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海寄生淡笑著揭曉謎底:「所謂的三世姻緣,是指連同這一世算起來,你們已經一連做過三世夫妻了。」

  「三世?!」舒綸和林瑾瑄面面相覷,大為震驚。

  沒想到他們居然連做了三世夫妻?!

  「欸!等等--」舒綸突然想到一件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抓腮思考。「妳說我們已經做了三世夫妻,那就表示我和瑾瑄前兩世也是夫妻,而振群前兩世愛的人正好是瑾瑄,那也就是說--」

  他瞪大眼,捂著臉頰,不敢置信地哀號:「搶走振群喜歡的馬子,害他連續兩輩子討不到老婆的人--是我?!」哇!不會吧?!他是這等損友嗎?

  「你終於想通這因果關係了。」房振群哼然冷笑,一步步朝他逼近,重重的步伐,帶著極度的威脅感。

  「呃……別這樣!嘿,老兄,有話好說……」舒綸陪笑討饒,開始左顧右盼,準備討救兵。

  房振群突然一個箭步衝過去,舒綸下意識抬手去擋拳頭。

  但他的雙手被房振群的手肘緊緊夾住,難以動彈,舒綸以為自己會被痛揍,誰知道房振群卻是用力抱緊他,爽朗地向他道謝:「謝謝你,舒綸!」

  「呃?」舒綸張大嘴,一臉莫名其妙。

  不是要揍他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謝謝你的前世娶走瑾瑄,我才能與梧桐相遇。她是最愛我、也是我最愛的女人,謝謝你們幫助我找到她,我不能沒有她!」房振群發自內心地道謝。

  「振群……」聽到他的當眾告白,丁梧桐感動不已。

  她不畏羞赧地走上前,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獻上她滿含愛情的親吻。

  舒綸輸人不輸陣,也立刻將新婚老婆拉過來,同樣給她一個讓她骨酥肉麻的大熱吻。

  霎時間,現場怪叫聲、口哨聲不斷。

  一吻方畢,兩對新人都紅了臉。

  海寄生那雙彷彿透視著芸芸眾生的智慧之眼,靜靜看著他們。她看見他們往後幸福的容顏,不禁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暖笑容。


        

【全書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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