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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張寧簡最終還是聽話地坐去餐桌上，還叫了張寧致一聲哥哥，張寧致聽後，心情大概頗為不錯，衝張寧簡笑了笑，問道：“昨天睡的怎麼樣？”
張寧簡皺了皺眉頭：“還好，就是後來媽媽把腳搭在我肚子上。”
正在上樓梯的張一萌一個趔趄，差點滾下來。
她的確睡姿不好，但那麼大的床，原本一人睡一邊不就沒事了嗎？！她腿可不長，怎麼樣也搭不過去的！要不是張寧簡非要抱著自己睡，自己也不會……嗚嗚。
張寧致頓了頓，說：“很不舒服嗎？”
張寧簡爽朗地說：“不會！媽媽很軟！”
張一萌：“……”
張寧致：“……”
張一萌面露悲戚之色，連滾帶爬地上了二樓，衝去客房。
洗了個澡之後，張一萌換了一套方便行動的淡藍色笑臉T恤加白色短褲，把擦了擦頭髮便下樓，張寧致和張寧簡已經吃完早飯了，張寧致居然還真的開始看起了報紙，而張寧簡則坐在一旁看書。
見張一萌來了，張寧簡很高興地放下書，道：“媽媽！”
張一萌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囧囧有神的稱呼已經基本可以適應了，於是勉強衝張寧簡笑了笑：“嗯，我先吃早飯。”
張寧簡乖乖地坐回沙發，繼續看書。
張一萌有點好奇，張寧簡會看什麼書，但鑒於肚子太餓，還是先去吃早飯，喝了口粥，張一萌夾起一瓣皮蛋，心滿意足地咬起來，皮蛋什麼的，最喜歡了，會覺得皮蛋噁心的外國人，顯然是沒有掌握其中精髓啊……
張寧致瞥了一眼吃相不算雅觀的張一萌，而後別開眼，繼續看自己的報紙。
張一萌有點尷尬，主動搭話：“寧簡在看什麼書？”
張寧致道：“哈利波特。”
張一萌；“……”
啊，她還真的是有點懷念呢……
吃完早飯，張一萌走到張寧簡身邊去，湊過去想看一看他在看第幾部，結果一看到上面的鉛字之後，她的臉就僵了。
有沒有人能夠告訴她，眼前這個智商大概只有三四歲的張寧簡，為什麼看的是英文版哈利波特……明明張寧致看的都是中文報紙，張寧簡怎麼會看英文版哈利波特啊！
張一萌神色猶豫道：“欸，寧簡，你看得懂？”
張寧簡奇怪地看了一眼張一萌：“為什麼看不懂？”
張一萌：“咳，沒有，我隨便問問……”
好像對於張寧簡來說，這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不過……張一萌內牛滿面，她直到畢業都沒過六級……四級也考了好幾次才過的……
旁邊的張寧致道：“寧簡之前是在國外念書的，現在雖然……變得有點奇怪，但語言似乎沒有收到影響。”
張一萌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道：“他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張寧致瞥她一眼，道：“出來了，沒有什麼異常。”
張一萌：“……”
人民醫院果然不靠譜，張寧簡都異常成這樣了，還沒異常。
張寧致道：“你們院長說有可能是因為長時間的沉睡導致記憶受損，他的記憶大概停留在某個時段，或者受到他自己的篡改……”
張寧致解釋道：“院長說，有這樣的情況——在成為植物人的過程裡做了個夢，醒過來之後，還沒有從夢裡清醒。”
“還有這樣的？又不是盜夢空間……”張一萌被這個解釋弄的毛毛的，道，“可是他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他媽媽呢？”
張寧致說：“不知道。實際上寧簡從來沒有看過母親長什麼樣子。”
“啊？”張一萌有點錯愕，呆呆地看著張寧致。
但張寧致卻沒有解釋了，只是說：“我會想辦法治好他，也聯絡了我的二弟，今天下午則要帶他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張一萌有點擔心，道：“可是他現在看起來年紀很小，看心理醫生會不會不太適合？”
張寧致淡淡地看了張一萌一眼，道：“你也說是‘看起來’了。”
張一萌“哦”了一聲，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一個事情，那就是張寧致和張寧簡的關係，並沒有初看時那麼和睦，至少現在張寧簡成這樣了，張寧致也沒有任何驚訝和慌張，擔心也幾乎沒有，只是很平淡的處理應對，彷彿是在做一個可做可不做的任務。
這沒見過娘，哥又不疼不愛的熊孩子，也真是可憐……
張一萌看了一眼還在看哈利波特的張寧簡，輕輕地嘆了口氣。
“喂，一萌啊，我今天來上班的時候，發現你居然已經辭職了，問我爸爸和護士長，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究竟怎麼了？”
張一萌吃完早飯就接到了來自齊菲的電話，齊菲是自己的好友……說是好友，其實也有一段曲折，當初張一萌和齊菲同時進來，兩個人年紀相仿，而且都屬於毫無戒心的一類人，沒多久就互相發現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托關係進來的，於是建立了深厚的“戰友”感情。
張一萌老家在C市，來A市念大學後，是靠著自己也在A市的舅舅進的第一人民醫院，齊菲則說是靠自己的爸爸，張一萌在A市並沒有多少朋友，大學同學也都各奔東西，齊菲情況似乎也相仿，於是兩人除了一起值班外，還會一起逛街玩樂，漸漸就成了彼此現階段最好的朋友。
不過也是過了一年多，張一萌才發現，原來齊菲的父親就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
張一萌原本想告訴齊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但忽然想到，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知道了什麼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要不然院長和護士長葉不會什麼都不告訴齊菲，畢竟張家可不是什麼善類……
張寧致接了個電話之後就走了，張寧簡還在看書，張一萌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張寧簡，還是決定暫時隱瞞這個事情。
雖然張寧致沒說，但她也知道，張家三公子忽然變得跟小孩子一樣這件事情還是不要透露為好，張寧簡正常的時候都能出車禍，現在幾乎毫無抵抗能力，更不能讓人知道了。要是張寧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絕對也要跟著負責，如果齊菲知道了，估計也……
張一萌只好說：“沒有啦，我……我父母忽然想要我回老家做事，我不好反抗，就……”
齊菲說：“你現在在哪裡？”
張一萌說：“火車上。”
齊菲應了一聲，也沒說什麼，就掛掉電話。張一萌望著手機，有一點失落，其實自己還在A市，卻要假裝不在了，也真是慘慘慘……還有，萬一舅舅去醫院看她，那豈不是要穿幫……還有父母那邊……
張一萌感覺有點頭痛，想說一會兒張寧致回來之後，一定要跟他說一下。
手機忽然響起，張一萌一看，還是齊菲，接通電話，就聽見齊菲用她經典的大嗓門喊道：“張一萌！你當我傻的啊！我查過昨天火車了，A市到C市只有兩班，早上五點一班，晚上七點一班，我昨天晚上八點離開的時候，你還在醫院呢！”
張一萌：“……”
齊菲居然變得這麼聰明了……
齊菲還在那邊罵道：“張一萌！你還把不把我當朋友啊！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告訴我呀！我會想辦法幫你的啊！我告訴你……”
齊菲的音調越提越高，張一萌叫苦不迭地把電話拉遠了一點，齊菲的聲音還是源源不斷地從電話裡蹦出來，張一萌想回頭看一下有沒有驚擾到張寧簡，一回頭卻嚇了一跳——張寧簡正站在她身後，有點疑惑地看著她的手機。
張一萌瞪大了眼睛，還沒開口，張寧簡已經略帶不滿地說：“媽媽，誰在吼你？”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清清朗朗，足夠讓電話那頭的齊菲聽到了。
果然，那邊靜了五秒，張一萌驚恐地把手機往地毯上一扔，但齊菲的尖叫還是從電話裡傳出來：“我KAO！！！張一萌！！！你什麼時候有的孩子！！！還會叫媽了！！！”
張一萌哆哆嗦嗦地不敢去撿電話，怕自己被齊菲的魔音給震死，張寧簡卻走過去，把電話舉起來，然後皺著眉頭，按了免提，然後對電話裡說：“你不要吵了，嚇到媽媽了。”
張一萌淚流滿面，你還敢說，主要是你嚇到齊菲了好嗎……
聽到張寧簡的聲音，齊菲反而安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道：“小朋友乖，你媽媽是張一萌？”
張一萌：“……”
囧，還小朋友，如果齊菲知道這個小朋友已經二十七了，而且還是張家三少爺，不知道臉會不會歪掉……
就算齊菲已經盡可能的柔聲細語了，但張寧簡還是堅定的不買賬，他說：“媽媽就是媽媽。”
張一萌：“……”
對哦，張寧簡好像都不記得她的名字，就是那時候為兩個人都姓張二而傻樂呵了一下子。
齊菲也很無語，她頓了頓，說：“好吧，剛剛和我打電話的那個女人，是你的媽媽嗎？”
張寧簡：“是啊。”
張一萌：“……”
聽得出來齊菲很想尖叫，但最終她忍住了，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說：“那你爸爸呢？他在哪兒，他是誰？！”
張寧簡：“不知道，好像死了。”
張一萌：“……”
齊菲：“……”
張一萌：“熊孩子……”
齊菲悚然道：“小朋友，你究竟幾歲啊？！你，你的聲音聽起來還蠻有磁性蠻性感的嘛！完全不是童聲啊？！你，你怎麼能這麼淡定的說你爸爸死了？！”
張寧簡：“……”
他把電話遞給張一萌，皺著眉頭道：“這個阿姨好奇怪。我不要和她說話了。”
囧，看來齊菲剛剛說的話，張寧簡是有聽沒有懂……
無奈地接過電話，張一萌說：“你先冷靜一下，他真的不是我的小孩……”
話還沒說完，衣角就被張寧簡扯住了，他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張一萌，寫滿了“媽媽你為什麼又不認我了……”
張一萌：“熊孩子，先待一邊兒去，媽媽一會兒回來給你解釋……”
齊菲在那邊聽的一清二楚：“你還騙我，你都自稱媽媽了！”
張一萌：“我這不是騙他嗎！”
張寧簡：“媽媽……嗚嗚……”
張一萌把電話一摔：“我去，這兩人沒完沒了了是吧？！我不解釋了，愛怎麼想怎麼想！”
她這一摔頗為用力，性能不錯的手機在地上滾了兩圈，而後屏幕微微閃爍了兩下，便成了黑屏。
張寧簡驚訝而無辜地小心翼翼靠近張一萌：“媽媽，你怎麼了……”
張一萌：“心累……”
張寧簡：“？”
張一萌：“嗚嗚嗚嗚嗚……”
張一萌的手機是徹底報廢了，不過卡還能用，冷靜下來之後，她向秋姨借用了一部手機，秋姨則表示，這個手機就給她了。
張一萌看了一下自己那個原本一千出頭的手機，再看了一下現在手上這個貴的嚇人的手機，忽然覺得應該要好好感謝一下齊菲。
剛把卡插入新手機裡，齊菲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張一萌嘆了一口氣，還是接通了。
這回齊菲小心翼翼的，不敢再發動絕招獅子吼了，她道：“到底怎麼回事嘛……我很驚慌耶……”
張一萌無奈，她自己才更驚慌好不好？
想了想，張一萌說：“哎，現在這個也解釋不清楚，總之我也很無奈，你不要多問，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的……等事情解決了，我就會回醫院的。對了，如果我舅舅來了，你千萬別告訴他我已經辭職的事情，知道不？就說我不在，或者出差！”
齊菲囧道：“你一個小護士，出什麼差……”
張一萌“呃”了一聲，道：“哎呀，你別管了，總之按我說的做……”
“行行行，我就先按你說的做，但你之後一定要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知道不？”齊菲好歹是沒再詢問了，張一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說：“嗯，一定。”
掛掉電話，身邊的張寧簡也乖乖地待在張一萌身邊，眨著眼睛看著她：“媽媽，你不高興？”
張一萌愣了愣，張寧簡就伸手，輕輕地碰了碰張一萌的眉間，然後稍稍用力，將她眉心皺起的眉頭給抹平：“媽媽不要皺眉頭。”
張一萌忽然有點感動，說：“嗯。”
張寧簡繼續說：“皺眉頭，老的快。”
“……謝謝你的提醒。”
張寧致晚上打了個電話回來，張家電話響的時候張一萌都很自覺的不接，但這回秋姨接了電話卻對張一萌道：“張小姐，大少爺找您。”
張一萌有點緊張地接過電話“餵”了一聲，道：“怎，怎麼了。”
張寧致說：“我要出差一趟。”
張一萌：“哦……”
她心想，跟我報備幹啥啊？
張寧致繼續說：“好好照顧寧簡，明天開始會有老師去教寧簡一些基本知識。”
哦，原來是交代這個……
張一萌疑惑道：“我覺得他沒忘掉什麼知識。”
張寧致說：“你問問寧簡，三十七乘以七十三等於多少。”
張一萌：“……”
她轉身去問了，張寧簡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然後說：“三七二十一。”
張一萌囧囧地對張寧致說：“他說三七二十一。”
張寧致：“……”
張寧致說：“這個對以前的他來說完全是小問題……反正會有老師去教他，但不知道他肯不肯學，你好好照看他，不行就跟著他一起學。”
張一萌：“……”
張寧致：“有問題？”
她想要申請加薪……
但最終張一萌還是沒敢開口，恭恭敬敬地等張寧致掛了電話就唉聲嘆氣看向坐在旁邊看哈利波特的張寧簡：“明天會有老師來哦，你做好心理準備。”
“老師？”張寧簡眨巴眨巴眼睛。
“對，教你三十七乘以七十三等於多少的老師。”
“兩千七百零一呀。”張寧簡自然而然地道。
張一萌：“……”
她掏出計算機戳戳戳了半天，發現答案真的是兩千七百零一！
“……那你剛剛幹嘛跟我說什麼三七二十一啊！”張一萌無力。
張寧簡說：“媽媽你生氣了？”
張一萌癱倒：“沒，反正老師來教的也是你。”
“嗯嗯。”張寧簡看起來有點鬼鬼祟祟的，張一萌卻沒力氣研究，她真心覺得張家的人都太可怕了，各種意義上的。
當天晚上張寧簡偷偷摸摸拿了個小本子寫日記。
【我聽到大哥跟媽媽說要給我請老師，故意說錯答案，明天老師就會來了！
老師來了就會出卷子。
我可以考100分。
然後給媽媽簽字！
這樣媽媽就會開心了，省的她老是悶悶不樂的，我覺得她看起來比前幾天老了十歲。
替媽媽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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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07: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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