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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君]戀上壞公子[刺客情緣三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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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01: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竹君 - 戀上壞公子【刺客情緣之二】

他與兄長為報家毀人亡的血海深仇
潛伏在仇家附近等待下手的時機
誰知在見了那老賊的兒媳婦後他再也移不開眼
往後便藉視視敵情之名天天去偷看她
復仇那日他一時不慎傷了她,讓他極為不捨
原本欲讓仇人斷子絕孫的心也因而動搖
擄了人後,他更是幾乎忘了她的身分
只想把她佔為己有好好照顧,彌補對她的傷害
但她開口閉口就是她相公的安危令他煩悶不已
甚至下藥想迷昏他後一走了之!
難道他對她的愛不足以讓她留在他身邊?
他不接受,就算用綁的,他也不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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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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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02:0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踞龍堡,掌控江南經濟命脈的首富,它的興起是近幾年的事,可是其產業擴展之快,是人們茶餘飯後所談論的傳奇故事。沒有人知道踞龍堡的創建者龍行天和龍行雲兄弟的來歷,只知道他們是年近三十,身材頎長,個性沉穩,長相俊朗的男子。兩兄弟的名號擲地有聲,在江南,凡是三歲以上還不知道他們的人,若不是聾子就是傻子,由此可知他們名望之盛。

  兩兄弟不但常施米濟貧,更是交遊廣闊,上至皇親國戚、達官貴族,下至江湖草莽、販夫走卒,都與他們有深厚的交情,因此在江南,他們不但是有名的大善人,更是宵小惡盜膽懼的人物,只要是與踞龍堡為敵的人,下場通常只有兩個字——淒慘。

  所以,踞龍堡在江南所代表的不只是財力和權勢,還有正義。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段說不出的恩怨,一直如針般深刺在兩兄弟的心中。

  每年秋天,龍行天必定消失一陣子,前往北方企圖拔掉這根刺,解決這段恩怨。深夜,踞龍堡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突然一道黑影快速的竄出,掠上屋脊。

  「大哥,你還是要去嗎?」一道聲音打破靜謐,叫住了正欲離去的黑衣身影。

  他倏地回頭,眸中閃著詫異之色,沒料到有人會探知他的行蹤。

  「行雲,你在這裡做什麼?除了你,還有誰知道?」他低沉的聲音飽含不悅。

  龍行雲搖了搖頭,向他走近。

  「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大哥的行動,連小妹我也沒讓她知道。我知道你每年在爹娘忌日前一個月突然失蹤,是到北方去殺黎家那隻老狐狸。我是龍家的人,報仇的事我也有一份,我想跟大哥一起去刺殺仇人。」

  龍行天臉上寫著不贊同,健臂一揮,震開龍行雲。

  「我每年去黎家,每年都無功而返,你自認武功高過我嗎?」

  一個縱躍,龍行天躍下屋簷。不遠處傳來馬嘶聲,那是他最喜愛的坐騎,正催促著他快些過去。

  龍行雲不死心,一個跳躍,提氣施展輕功擋在他面前。

  「那是你心存仁義的關係,依我的做法就該以眼還眼,也讓黎老賊嘗嘗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的滋味。」

  龍行天幽暗的黑眸凝視了他許久,終於歎息一聲。

  「別想得這麼簡單,難道你忘了黎老賊的兒媳婦已經懷有身孕了嗎?絕了黎家的後,莫非你想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下手?」

  一句話問得龍行雲語塞。他當然不願意做出此種慘無人道的事,可是……

  「父母的深仇不能不報,必要時我會這麼做。」他堅決地說,臉上倏起殺氣。」不管她是誰,是否懷有身孕,只要是黎家的人,就是咱們踞龍堡的仇人。」

  「是嗎?」龍行天懷疑地看著他。

  向來溫和且憐香惜玉的弟弟真的狠得下心殺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懷了孕的女人?為了這份好奇,他決定讓龍行雲同去。

  「好,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得保證一定殺了那個女人。」

  做兄弟那麼久,也該讓他看看這小子另一張面目的時候。

  弟弟瀟灑倜儻的表相下,是否有一顆比他還冷硬的心呢?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黎家的人付出代價,連懷孕的少奶奶也不例外。」龍行雲輕哼一聲,走過龍行天身邊,朝樹下的愛騎酷月走去。

  他一定會讓大哥對他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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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02: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龍行雲跟隨龍行天來到北方已經數天,一直潛伏在黎家大宅附近。

  雖說北方較為貧瘠,但黎慕懷可稱為一方巨富,不但在肥沃的土地上擁有好幾百畝的田,更有數以萬頃的牧場和林地,附近的居民大半賴其為生,所以黎家在這裡可說是呼風喚雨,儼然是無冕的土皇帝。

  然而這些財富,有一半是搶劫龍家而來。當年,以黎慕懷為首的強盜四處燒殺擄掠,不但搶人錢財還害人性命,龍家就是在這些人的凶殘之下,一夜之間死了三十餘口人,除了龍家三兄妹之外無一幸活。

  如今他們長大了,也有能力尋回這個遲來的公道,兩兄弟決定拿回龍家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還有他們欠龍家的命。

  「大哥,看來這個黎子亭挺有艷福的。」

  他們兄弟倆藏身在樹上,正好把那個浪蕩子的風流行徑看得一清二楚。

  那姓黎的小子長得雖然俊美,但一看就知道是個脂粉味頗重的花花公子,瞧他左擁右抱的樣子,簡直比他龍行雲還要浪蕩,教人看了生氣。

  「我瞧他跟你挺像的。」龍行天調侃地笑道,揶揄同樣素行不良的弟弟。

  「我可沒他濫情。」他不以為然的一哼,右手悄悄握住劍柄準備出手。

  見黎子亭拉著兩個花姐走進假山的洞裡,他認為機不可失,立刻飛身躍下樹想跟進去。

  「等等,有人。」龍行天耳尖眼利,一察覺到有道細微的腳步聲走近,立即拉著龍行雲閃入大石後。

  「相公,你在哪?」

  來人是一個年輕貌美,懷有數月身孕的少婦,靈眸美齒,盈然含笑,款擺的身姿輕若柳絮,宛若畫中走出來的美人。

  龍行雲看得眼睛一直,霎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一雙眼睛再也離不開她。

  「我在洞裡,正跟兩位姐姐尋歡作樂呢!」黎子亭笑著走出山洞,一手一個大方的摟著兩個花娘,一點也不因為被妻子撞破姦情而羞窘,還一路與她們嬉笑打鬧著走到美婦面前。

  這般囂張行徑教龍行雲不悅,也為那位天仙般的美婦感到不平。

  「天這麼涼,怎麼不回房裡玩,躲在這洞裡?」少婦不但不生氣,還笑意盈然的建議,並且拿出一方絹巾為黎子亭擦拭臉上的灰塵。

  她動作之輕柔、憐惜,令人大感不解,連一向縱橫花海,見多識廣的龍行雲一時之間也深覺迷惘,猜不透少婦的心思。

  通常這種時候,身為元配的她不是該張牙舞爪的潑婦罵街嗎?難道北方民情不同,女子的心胸特別寬大?

  「是涼了點,但你在房裡午睡,我怕吵了你,所以帶著柔兒和宛兒姐姐到後花園來玩。」黎子亭微笑著說,體貼的扶住少婦的腰,走入涼亭坐下。

  那兩名青樓女子也跟了過去,坐在兩人左右。

  四人談笑風生的樣子,沒有一絲火藥味,反倒極為融洽,這是怎麼一回事?

  「看來今天是動不了手了,還是等黎老賊做壽那天再一起解決。」龍行天在龍行雲身後說道,拍拍他的肩膀後離去。

  望著那位美麗少婦的倩影,龍行雲依戀不捨的深深凝視一眼,才轉身離開。

  沒來由的,她的形影已深烙在他的腦海中。

  龍行雲不是個專情的男人,也不是沒有見過女人,他時常流連花叢,是個將感情、女人玩弄於股掌間的風流公子,為他癡迷、心碎的姑娘不知凡幾,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將他的浪子心擄獲過。

  可是他那顆放蕩不羈的心,現在卻被一個女人所迷,不但心頭深烙著她的形影,情緒更被她的一顰一笑所牽動。

  為了見她,他以監視敵情為名,天天到黎家看她。以他的身手,只要不驚動人,大可在黎家來去自如不被發覺。

  此刻,他正斜倚在黎家少爺所住的瀚院裡的一棵大樹上,聽著涼亭內傳出的悠揚琴聲。

  每天這個時候,是黎家少奶奶蘇玉涵散步後小憩的時間,她會先在涼亭裡坐一會,喝一杯茶,靜待丫鬟們捧出一爐薰香,擺好古琴之後,緩緩的彈奏幾曲。

  美妙的琴音慢慢流洩,彷彿將所有污濁之氣輕輕的掃蕩而去。

  在這個時刻,龍行雲覺得自己與佳人的心神最為接近,藉著琴音,他可以體會到她內心的苦悶。

  是什麼事情使她如此悲哀呢?是郎君的薄倖,還是因為芳心被冷落?不管是什麼,都足以令他嫉妒。

  他嫉妒黎子亭的幸運,老天爺何其眷顧,才會將如此的美人賜給他,而他竟然還不知感激,到處尋花問柳,冷落佳人。

  樹下的人兒輕歎,樹上的男子也為之動容。

  「玉涵,玉涵!」

  倏地一道殺風景的聲音闖入,破壞了這片寧靜,樹上的龍行雲眉宇為之一蹙。

  「相公,有什麼事嗎?」看著與兩女一同前來的黎子亭,蘇玉涵停下琴聲,站起來迎向他們。

  微隆的肚子使她行動有些緩慢,黎子亭與柔兒、宛兒三人細心的上前扶住她。

  看見黎子亭,龍行雲雙目一瞪,一把妒火莫名的在心裡燒了起來,眼裡更像是要射出無數利箭般。

  黎子亭敏銳的嗅到危險的氣息,仰首往濃密的樹梢一望。

  「怎麼了?上面有東西嗎?」蘇玉涵好奇的問。

  「有,但是……應該走了。」黎子亭不太確定地說。

  黎家戒備森嚴,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潛得進來才對,也許剛剛蟄伏在上面的是一隻貓吧,但是貓會有那麼逼人的殺氣嗎?黎子亭的眸中微露不解。

  「也許又是堂少爺派人來監視你吧。」蘇玉涵拉了拉黎子亭的衣袖,使個眼色叫兩女把他拉往屋內。

  在有人監視的情況下講話總是不太方便。

  一被拉入屋內,黎子亭便無奈地哀歎一聲,將積壓在心裡的恨意宜洩出來。

  「我就是不瞭解,為什麼叔叔他們父子要這麼逼我們呢?錢是我爹一生辛苦所掙來的,他們憑什麼以男子才可以繼承家產的名義,剝奪我們黎家的一切?」

  「唉,還不都是因為重男輕女的迂腐觀念嗎?你們同是黎家的香火,他們當然覬覦你家的一切。」蘇玉涵搖頭輕歎。

  錢真的比人還重要嗎?為了這些,子亭付出了青春跟自由,拋下一生的幸福,這樣的犧牲值得嗎?

  「對了,你們不是要告訴我什麼事?」她轉移話題地問。

  黎子亭神情黯然,走到一旁去。

  柔兒和宛兒則掩不住臉上的喜悅,高興地說道:」我們來是要告訴你,再過幾天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黎老爺答應為我們贖身,買我們做你相公的妾室。」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蘇玉涵開心的握住兩女的手,」咱們姐妹往後又可以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她們同是留香閣出身的姐妹,如今又能在一起,莫非是上天的恩賜?

  「好什麼?我已經誤了玉涵姐姐的終身還不夠,爹還想拉著兩位姐姐陪葬嗎?」黎子亭蹙眉道。

  「別這麼說,爹的用意也是為了堵人之口,他希望『你』多妻多妾,才不會引人懷疑,他這麼用心良苦,都是想幫『你』保住家產。」蘇玉涵放開姐妹們的手,走到黎子亭身邊溫柔的說道。

  「誰稀罕他這些家產,我只想要自由,只想褪下這一身男人衣服,恢復我真實的身份。我就是不懂,錢財比親情重要嗎?比我這個女兒的幸福重要嗎?他為了不讓家產落入叔叔跟堂兄的手中,從小要我打扮成男孩,要我穿著這一身枷鎖過一輩子,他心能安嗎?

  「現在不但拖累了你,還要拖累兩位姐姐,我……我於心何安?」黎子亭悲忿的揮開蘇玉涵的手,槌打著門扉用力的搖頭,心裡是滿滿的苦悶。

  三女被她的怒氣嚇著,無言的對看一眼後,只能寄予無限的同情。

  她們都瞭解她心中的苦,也知道黎老爺的陰狠與無情,為了財產,他寧可犧牲女兒的一生,毫不心軟。

  「放心吧,我們沒有人會怪你。」蘇玉涵勸慰著,扶她在椅子上坐下,溫柔的以雙手抱住她,將她滿是淚痕的臉靠向胸前,」我們三個是青樓的殘花敗柳,都經歷了男人的無情跟摧折。若不是善良的你伸出援手,今日的我恐怕已是黃泉路上的一縷冤魂了。」

  雖身在青樓,但她一直守身如玉,希望覓得一位真心的情郎,可是歡場虛夢,大家只道花娘無情,卻不知男子也一樣薄倖,在她一心期盼著能夠尋得一份真愛的時候,上天卻同她開了個玩笑,派了一個名叫李青嵐的書生來捉弄她,不但騙去了她的身子,也騙去了她的感情,敲碎了她一心編織的夢想,讓她徹底的看清世間的無情。

  他不但在得知她懷有身孕時離棄她,更帶走她一生的積蓄,斷絕了她為自己贖身的希望。哀痛逾恆的她幾度想尋死,若不是黎子亭的出現救了她,她只怕已自盡身亡了。

  之後,兩人成為莫逆之交,她進而知道黎子亭的秘密,原來這個外表看似風流倜儻的富家公子,竟然是位美貌絕倫的姑娘家。」

  她們一樣被操縱,沒有自我,人生充滿了悲哀與無奈,這樣的處境、心境,使兩人的友誼更加堅定。

  所以當她提出要將腹中的孩子送人,不想讓無辜的生命在青樓長大時,黎子亭立即提出假鳳虛凰的建議,答應為她贖身,但也請求她幫忙瞞騙世人,來段可笑的婚姻。

  因此,若要說虧欠,應該是她欠子亭才對,這份恩情,她哪怕是一生一世都還不完了。

  「你真的這麼想嗎?」黎子亭淒苦的問。

  「當然,我跟柔兒、宛兒一輩子都感激你。」蘇玉涵粲然一笑,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柔兒和宛兒也走過來,笑道:」只是你有了我們這些三妻四妾,以後的日子可不平靜了。」

  「不平靜沒關係,只要熱鬧就成!」

  黎子亭說完,四人均笑語嫣然。

  「對,熱熱鬧鬧的演場戲,讓二老爺父子看個夠。」宛兒興趣盎然的喊。

  「不止看個夠,還要嘔死他們,教他們吃不著、拿不到,白白的把黎家的財產拱手讓給別人的種。」柔兒壞壞的一笑,伸手撫摸蘇玉涵的肚子。

  蘇玉涵一陣尷尬,又羞又嗔。

  「管他是誰的種,能替我黎家傳後就行了。」黎子亭扶住蘇玉涵的腰,開玩笑地說:」別忘了,她是正室,你們入門後可得看她的臉色,小心她欺侮你們。」

  兩女故作驚惶的大叫,一左一右的纏住她們兩人。」哇!那可不得了,正室虐待小妾,黎家的傳奇又多了一條。」

  「何止一條,我看是風波不斷呢!」

  眾女的嬉鬧聲音從瀚院裡傳了出來。

  外頭打掃的僕人們聽了,均搖頭歎息。

  「唉!咱們少爺又在尋歡作樂了,黎家的財產早晚敗在他手中。」

  這卻樂得路過的黎家堂少爺喜上層梢,臉上浮起貪婪的邪笑。

  龍行雲一回到客棧,便看到兄長正等著他。

  「怎麼了?見到想見的人了嗎?」龍行天靠著窗,雙手環胸問道。

  龍行雲心虛的蹙起眉頭,轉身關上房門。」當然看到了,姓黎的老賊正大肆鋪張,準備他的壽宴。」

  「只是如此?」

  「大哥還想聽點別的?」龍行雲睇他一眼,有點氣惱他掛在嘴角的笑,那抹笑好像能看穿他心中的一切。

  「光是這點消息,何需我們龍家二公子出馬,街上隨便拉個人問就行了,我想知道的是關於黎家後院的事。蘇玉涵……」

  「大哥。」龍行雲心驚的急喊。」我跟她沒什麼。」

  「我知道你跟她現在沒什麼。」但是將來就不一定了。

  知弟莫若兄,他的一舉一動龍行天都看在眼裡。他近日精神恍惚,老是失神低歎,他不是沒看見,只是裝作不知而已。

  「行雲,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

  「我知道,我到黎家去只是想多瞭解一下黎老賊的情況而已。」龍行雲辯道,低著頭不悅的走過他的身邊。

  「真的只是這樣?」

  龍行天一臉懷疑。」別以為沒人瞧見你看著黎家媳婦時的眼神,我不希望你第一次動真情就受到傷害。」他拉住龍行雲的臂膀勸道:」我們龍家要不起黎家的媳婦,更養不了黎家的孽種,我不會讓一個懷著黎家骨肉的女人進龍家的門。」

  龍行雲無語。大哥這話雖然專橫,卻是不爭的事實,即使大哥不說,他也知道彼此的身份,兩人想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更何況他們這次來是殺她的相公和公公,她鐵定會恨死他。」大哥夠冷靜,我也不糊塗,恩怨是非我還分得清楚。」

  他是被蘇玉涵的美貌所吸引,也為她眉間的輕愁所迷惑,但該做的事他還是會做,黎家該還的債,一分也少不了。

  「你確定你真的下得了手,真的能親手殺了她?」

  這句話讓龍行雲白了臉,額頭不自覺的沁出冷汗,握著長劍的手更是一緊。

  「真的……非殺不可嗎?」

  「要他們全家付出代價這句話可是你說的,難道你想反悔?」

  龍行雲為之語塞。

  「無妨,我可以跟你交換下手的對象,由你來殺黎子亭,我殺其他的人。」

  還是非殺不可嗎?龍行雲說不出話來,臉色異常難看。

  雖然在行動前已經詳細的策畫一切,但一旦真的動起手來還是狀況百出,因為龍行雲跟龍行天沒有料到,黎慕懷那個老賊竟然會選在壽宴當天同時為獨子黎子亭娶進兩房侍妾。

  眼看著花轎入門,黎家父子倆走向花轎,若不動手就要錯失良機,龍行雲再也按捺不住的從人群中竄了出去。

  他向黎慕懷喊道:」姓黎的老賊,你奪人錢財,殺人妻兒,毀人家園,如今你的報應到了,老天爺要我們收了你的兒子,讓你斷子絕孫!」

  仇恨加上妒意,龍行雲毫不留情的襲向黎子亭,在她的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

  「好漢請住手!黎某與你們素不相識,請問兩位是不是認錯人了?」黎慕懷伸手急喊。他已經金盆洗手十多年,哪裡還有什麼江湖恩怨,對方鐵定尋錯了人。

  「你不認得我們,我們兄弟卻認得你。」

  龍行天睇了眼黎子亭,看見她白皙的脖子上那道血痕,心莫名地一緊,趕緊移開視線瞪住黎慕懷。

  「十幾年前,我們親眼看見你殺了我們的父母,搶奪我們的家園,如今你說一句不認得,就可以洗清一切嗎?」他森冷的劍鋒一指,直刺向對方的眉心。

  黎慕懷一驚,一個翻身險險的避了開去。

  「你休得胡言亂語壞我名聲,是誰派你來殺我的,快說!」他一雙鐵掌毫不留情的劈去,決意將這個破壞婚禮,讓眾人議論紛紛的禍首擊斃。

  雙方一動手,龍行雲即不假思索的提劍刺向黎子亭。是這個小子害得蘇玉涵如此傷心,有了美麗的嬌妻還不夠,竟還想納妾,傷透了佳人的心,害她以淚洗面,只能藉著琴聲抒發心中的苦悶,如今能手刃這個禍害,他再開心不過。

  龍行雲心中這麼想,手上的劍刺得更急,眼看就要插進黎子亭的胸口,蘇玉涵突然大喊一聲。」別傷害我相公!」

  顧不得懷有六個月的身孕,她一個勁的朝龍行雲撞了過去,將他重重的撞倒在地上,兩個人跌在一塊。

  「子亭快走!別管我,快走啊!」蘇玉涵用力的回頭叫喊。

  龍行雲用力掙扎,一個振臂就將她推了開去,讓她狠狠的摔在地面上。」啊!好痛……」蘇玉涵痛白了臉,一張玉顏皺成一團。

  「你太過分了!」見她顯然是動了胎氣,黎子亭一個怒喊,從家丁手中搶過一把長刀後就死命的朝龍行雲砍去,恨不得殺了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

  「你沒有看到她懷著身孕嗎?還對她動手,你是想一屍兩命不成?」

  她拿著刀就是一陣亂砍,打得龍行雲不住後退。

  「你凶什麼?是她先撲過來,又不是我故意傷她。」龍行雲也急了,看到蘇玉涵捧著肚子哀號,一攤血從裙擺下流了出來,驚得他俊臉一陣慘白。

  向來憐香惜玉,從來不對女人動手的他,竟然會傷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懷了孕的女人,這下要是害她流產,甚至真的造成一屍兩命怎麼辦?他想過去看看蘇玉涵,但姓黎的小子就是沒頭沒腦的攔著他,讓他連救人的機會都沒有,氣得他大喊,」住手、住手,救人要緊哪!我叫你讓開,你聽到沒有?」

  他一個橫劍將黎子亭逼了開去,但黎子亭立刻不要命的又衝回來,趕在他靠近蘇玉涵之前擋住他。

  「救人?我看你是要殺人!你推她、害她流產還不夠,還想刺死她嗎?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

  黎子亭紅著雙眼怒吼,即使拿著大刀的手酸了,還是死命的用雙手握著,拚命朝他砍去。

  龍行雲被煩夠了,索性心一橫,抬腿朝她一踢。

  黎子亭被踢飛出去,撞上正在跟黎慕懷打鬥的龍行天。

  「啊!」

  龍行天不假思索的將人一撈,擁進懷裡,但入手的輕盈與柔軟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個男子的身體不應該如此,除非他是……

  「放開我兒子!」黎慕懷見人被抓住,立刻瘋了似的掄拳揮去。

  但龍行天已經快他一步的摟著黎子亭往外走。

  「撤!」

  這時龍行雲已經奔向蘇玉涵並且抱起她,一聽到大哥撤退的命令,立即毫不猶豫的帶著人離開。

  兩個兄弟各抱著一個,手腳俐落的躍上馬背離去,動作之快,讓黎慕懷及追出來的家丁們望塵莫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消失在轉角。」

  「快追,一定要把少爺和少奶奶救回來!」黎慕懷大聲嘶吼。

  「是!」家丁們立即賣力的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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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滂沱大雨不停的下,街道上的行人來去匆匆,有的人則躲在屋簷下避雨。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雨霧中出現一匹通體黑亮的大馬,馬背上是個一身黑的男人。他身上的披風緊緊的覆住一個人,一個被小心包裹著,看不到面貌,但曳著一頭瀑布般長髮的女子。

  男人長得俊逸,但此刻看來卻森冷得可怕。

  這時,馬兒停了下來,雨水沿著俊臉流下,滑過黑色的披風,從那女子的長髮滴下,落進泥濘的地上。

  「哪裡有大夫?」

  說話聲響起的同時,伴隨著一錠銀子拋落地面的聲音。銀子在屋簷下滾了幾滾,在一雙雙貪婪的眼睛前停住。

  一個猥瑣的男子搶在其他人之前快速的撿起那錠銀子揣進懷裡,然後興奮的指了指前方。」大夫就在前面的客棧對面。爺是抱著病人吧?可以先到客棧裡歇息,再去找大夫。」

  「有客棧?」龍行雲看了看他所指的方向,環住女子的手更緊了些。」你再忍耐一下,客棧馬上就到了,你可以好好休息。」

  裹在披風內的蘇玉涵虛弱的道:」休息做什麼?你不是一直想殺我?」

  她這句無力的控訴讓他的臉更加繃緊,」不會了,我不會殺你。」他沉重的聲音裡滿是懊悔。」我會永遠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他將稍微滑落的披風拉上,將懷中的她緊緊裹住。

  她默然,沒再說話,龍行雲則策馬朝前方走去。

  馬兒走過濺起水花,達達的馬蹄聲在雨中聽來格外響亮。

  這是北方的一個小鎮,寒風伴著雨絲飄落,看來有些蒼涼。當日,龍行雲與龍行天決定分別帶走一個人,分道揚鑣躲避黎家的追兵,各自往江南走。

  踞龍堡的人向來恩怨分明,該是黎家父子付出的代價,不應該連累無辜之人,更何況還是一個懷有身孕的纖弱女子。

  他知道是自己傷了蘇玉涵,也希望救回她腹中的骨肉,但儘管他延盡了名醫,卻只能救回她一條命,搶不回已經死去的胎兒。

  這樣的結果雖是最完美的,卻也是最自私的。

  她失去了孩子,沒有再被殺的必要,他大可留下她的命。」

  但是看著嬴弱的她靠在他的懷裡,連拒絕和逃脫的力氣都沒有,愧疚之情還是油然而升。

  那張原本應該清靈的美顏,如今蒼白無神,連慧黠的雙眸也蒙上一層黯淡,這樣的她不僅令他心痛,還有更多的不捨,想彌補的心意更深了。

  下馬後,龍行雲抱著蘇玉涵走進客棧。

  「小二,準備客房。」

  雖然身披黑色的披風,全身濕漉,但那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勢還是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機靈的小二連忙哈腰迎上前。

  「客倌,是一間客房嗎?要不要先用膳?」

  「好,準備上好的酒菜送到房裡來。」龍行雲說完,隨即拿出一錠金子丟給小二。

  一看到那錠黃澄澄的金子,小二樂得嘴都歪了。蕭條的小鎮裡住的淨是些窮人,平常只靠一些往來的路商做生意,一年也掙不到幾個錢,圖個溫飽而已,如今見到個出手大方的財神爺,還不當太上皇般供著?小二連忙拉開嗓門吆喝道:」上好的酒菜一席,送到天字房!爺,您請這邊請,小心階梯,有些舊了。」然後笑嘻嘻地領著他上樓。

  龍行雲沉著臉沒有說話,抱著蘇玉涵走上二樓。

  說是上好的客房,實際上還比不上他們踞龍堡的丫頭房,只見陳設簡單的房間裡隨便擺著幾個花瓶跟桌椅,還有一張大床,看不到任何足以入眼的東西。

  所謂的上房,可能指的就是那幾個廉價的花瓶吧!幸好房間還算寬敞乾淨。

  「爺,您跟夫人先歇息一下,酒菜馬上來。」小二又是送茶又是倒水的巴結道。

  「知道了,下去吧。」龍行雲有些不耐煩的蹙眉趕人。

  「是是是,小的這就不吵您了。」他鞠躬哈腰的退下。

  小二走後,龍行雲將蘇玉涵小心翼翼的抱至床邊坐下,細心的彎下腰檢視她身上濕濡的情況。

  「別碰我。」她厭惡的揮開他,蜷向大床的角落。」

  對於他,她的怨恨之心不變,不管他付出多少耐心,懺悔有多深,她依然冷漠以對。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情況。」他又向前一步。

  「別過來。」蘇玉涵縮了一下,瞪著他的眼神充滿戒慎。「你不用假好心,我不會上你的當。你若真的憐憫我,就該放我回去找我相公。」她怒喊著,跳起來想衝向門口。

  她想逃,但他就是不讓她走,硬是將她抱了回來。

  「你為什麼這麼殘忍,非要囚禁我,殺害我的孩子呢?你這個殺人兇手,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蘇玉涵無力的嘶喊、哭叫,用盡全身力氣掙扎,槌打著他,這份悲痛令龍行雲心疼,眉宇深深的蹙起。

  她那無力的小小拳頭如雨點般的落在他身上,因為愧疚,他沒有閃躲,也沒有生氣,只是靜靜的抱著她,心疼她的悲傷。

  一切都是他的魯莽造成的,如果他能小心一點,就不會傷害她到這種地步了。

  房間內,除了她不住的槌打跟哭泣聲外,只有他懊悔的歎息。終於,她打累了,疲憊的靠在他胸前,哭聲也漸息,他揪緊的心才稍稍放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傷害我?我甚至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對我做這麼殘忍的事?」

  雖然那個孩子是負心漢的孽種,但也是她的孩子啊!就這麼失去了他,她怎麼不悲痛呢?

  「對不起。」他沉痛的說道。

  「說對不起有用嗎?如果真的想贖罪,就應該放了我,讓我去找子亭。」

  「那個男人不配當你相公!」他衝動地喊,情緒之激動,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是說那個不知疼惜你,處處拈花惹草的黎子亭不值得你惦記和操心,他在我大哥手裡,生死已定。」

  他們兩兄弟一人帶走一個,他相信心裡怨恨極深的大哥不會放過黎家唯一的獨子,所以黎子亭的下場幾乎可以預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大哥會殺子亭嗎?」蘇玉涵心急的喊,虛弱的身子幾乎癱軟。

  龍行雲更加用力的抱住她,「你不應該下床來的,你需要多多的休息。」

  為什麼經過那麼多日的調養,她的身體還是這麼虛弱,沒有一點起色?憂心使他攏緊了一雙劍眉。

  他眉一攏,原本陰霾的臉色更加可怕,駭得蘇玉涵一顫,急急忙忙的推開他,躲到一旁去。

  「你幹什麼?又想殺人了嗎?」他嫌自己手上沾的血腥還不夠,還想取她性命,讓她們母子到九泉之下重逢嗎?

  「不……該死!」他忍不住咒罵,天知道他更想殺的是自己。「不,沒有,我說過不會在你的面前殺人。」

  他歎口氣,接著道:」你休息一下吧,我再去找大夫抓些藥。」

  他無論如何要將她的身體醫好,她一日無法痊癒,他的心就一日無法放下。

  「我不要吃藥,不要看大夫,我只想要你放了我。」蘇玉涵無助地喊,眼眸期盼地望著他。

  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更加讓他氣惱,因為那是為了黎子亭,不是為他。

  「你想都別想,早點休息,我馬上回來。」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下樓後,他抓住一個路過的夥計,丟了一錠金子給他。

  「準備一桶熱水送到天字房。還有,給我看好房裡的女人,她若不見了,你就沒命了。」接著他掉頭走出客棧。

  那名夥計嚇得渾身發抖,捧著金子呆若木雞。

  其實即使不找人看著蘇玉涵,以她現在的情況也走不出房門,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充滿不安。

  只要是任何失去她的可能,他都不能輕忽。

  「你回來了,怕我逃走嗎?」看見他走進房裡,坐在床上的蘇玉涵怨懟的瞪著他。

  他人雖然出去了,還教人守著她,真想不透他哪來的本事,花錢如流水,這樣揮霍,不怕早早敗光家產嗎?

  「與其綁著你,我寧願找人看住你。」他手上提了一大包藥走向桌前,看見她還穿著一身濕衣,他眉頭蹙得更緊。」為什麼還不洗澡?想尋死,還是想教我心中有愧?」

  房內的角落就放著一隻盛滿熱水正在冒煙的浴桶,她偏偏還穿著濕衣,賭氣的不肯浸泡,是想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嗎?還是想找他麻煩,教他良心不安?

  「把衣服脫掉。」他放下藥包,舉步朝她走去。

  「不,不要。」蘇玉涵倔強的用被子抱住自己,儘管會冷,她就是不願順著他的意思做。

  「我叫你把衣服脫掉,除非你想要我幫你。」龍行雲邊恫嚇的說,邊捲起袖子,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他霸道的氣勢教蘇玉涵心悸,身子一縮,想再往後退,「你……你別過來,你想幹什麼?你不可以……啊!」

  她話還沒有說完,身上的被子就被他扯掉。他將她打橫著抱起,走向浴桶。

  「你為什麼不聽話?」

  她為什麼不換下這身濕衣?為什麼不懂得照顧自己?一定要他擔心,非要傷害自己的身體才肯罷休嗎?

  「你做什麼?你這個惡徒快放開我!」蘇玉涵掙扎踢打著,甚至伸手扯他的頭髮,痛得他一哼。

  「你若再吵,我就把你丟到大街上去。」嘴上雖然說得兇惡,但他的動作卻很輕柔,小心冀冀的將她放入浴桶內。

  「啊!」突然的熱度讓她驚呼一聲,身子慢慢沉入熱水裡。

  早被凍壞的身體因為熱水的溫度,慢慢變得暖和,原本僵硬的肌膚也變得的柔軟紅潤。

  這樣的寒天,這樣的熱水浴是最舒服的了,令她忍不住喟歎一聲。

  他雖然是個擄人的惡徒,卻是個心思細膩的男人。

  「把濕衣服脫了,好好的洗一下。」他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眸子。

  浸在水裡的她曲線畢露,曼妙窈窕的身姿一覽無遺。這樣的她是迷人而且誘惑的,他自認不是聖人,於是趕緊轉過身去,走向桌子。

  「你……不出去嗎?」蘇玉涵結結巴巴地問。

  就算她是俘虜,但好歹是個女子啊!他怎能看著她入浴?

  「我就坐在這裡,以防你逃走。」

  「逃走?我一身濕漉漉的能逃到哪裡去?」

  她期盼的眼神一直看著他,偏偏那個男人就是坐在桌前,背對著她,自顧自的吃著桌上的飯菜,一點想出去的意思都沒有。

  蘇玉涵氣得用力拍打水面,故意濺濕一地。

  聽到她生氣的咒罵聲,龍行雲嘴角不禁彎起。與其看她病懨懨的,了無生氣的模樣,他倒寧願她像現在這個樣子,因為那表示她的身體正漸漸恢復元氣。

  蘇玉涵聽到他的笑聲,氣得又用力的拍水。她恨不得這些水是那惡徒的臉,將他拍個稀巴爛。

  他絕對是故意的,他抓她、囚禁她,卻不殺她,一定是想以折磨她為樂。

  就如他所說,黎家欠他一筆血債,而這筆血債不只是身為獨子的黎子亭要還,連她這個妻子也逃不掉,因為她也算是黎家的人,所以他才會如此對待她。

  這個男人的心一定是冷的,是邪惡的。蘇玉涵幽怨的想。

  時間慢慢的流逝,龍行雲吃飽後逕自在床上躺下,側身枕著手臂睡覺。

  這……現在是什麼情況?蘇玉涵等了許久,他還是沒有出去的打算,莫非他想就這樣在房間裡待一整晚?  

  看樣子鐵定是了。

  無奈的她只好一邊瞪著他的背影,一邊快速脫下衣服洗澡,務必在那個寡廉鮮恥的男人轉身過來前洗好澡穿好衣服。

  但是,也許是她想太多了,也許是那個惡徒真的尚有良心,直到她洗好澡,他都沒有轉過身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

  脫掉濕衣容易,但干衣服呢?  

  掃視房內,她看見他擱在桌上的包袱。想要拿到衣服的話,就必須離開浴桶裸著身子走過去,可是這樣一來的話……她戒慎的眼再次移向側臥在床上的龍行雲,他不會就在這時候醒了,翻過身來吧?

  猶豫再猶豫,等了再等,直到感覺浴桶裡的水漸漸冷了,她才迫不得已的起身,一面暗暗祈求菩薩保佑,一邊悄悄的拿起地上的濕衣裹住身子,躡手躡腳的走向包袱。

  就在她一心盯著龍行雲,忽然被身上曳地的濕衣絆了一下,她驚呼一聲,身子往前傾,眼看就要撞向地面,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突然竄了過來,趕在她跌倒前及時扶住她。

  「我從沒看過有人洗澡洗到跌倒。」他笑謔地說,讓她羞得滿臉通紅。

  尤其是她現在仍衣衫不整,更是窘得無地自容。

  可是他還一直噙著笑,欣賞她的窘態,真是可惡的壞男人!

  他說不讓她跑走,她就不跑走了嗎?

  趁著他出外抓藥的機會,蘇玉涵悄悄的下床想逃,但一打開門,就見房門外有人守著,於是只好回到房裡。

  她走向窗子,推開窗戶一看,樓下沒有人。

  她露出欣喜的笑。雖然這裡是二樓,但她不願放過這難得的機會,她擔心子亭,擔心黎家,一定要回去看看才行。

  看看二樓的高度,再看看接近窗口的大樹,然後她把床單撕裂,綁成長長的布條,鼓起勇氣從窗口爬了下去。

  當她的腳碰觸到地面的那一剎那,一股希望雀躍的湧上心頭,讓她興奮得不假思索拔腿就跑。

  放晴後的地上已經沒有兩天前的泥濘,雖然看不到來時的馬蹄印了,但依著來時留意的方向,她還是不難找到回去的路。她毫不猶豫的向前跑,因為她知道,只要稍微停頓或猶豫,那個男人就會追上來。

  然而她才跑過幾條街,一陣熟悉的馬蹄聲即在身後響起,明顯的告訴她,那個男人追來了。

  「不,不要……」

  蘇玉涵驚惶的加快腳步。她為了躲避那陣馬蹄聲,不顧危險的閃入一個骯髒的小胡同。

  幾個全身污穢不堪的男人猥瑣的蹲在那裡聊著。」

  「嘻,哪來的小姑娘,是來找男人的嗎?」他們臉露邪笑的站起來,一個個圍上她。

  真是跑了閻王來了瘟神,不知所措的蘇玉涵害怕的身子一轉,急切的想逃離。

  「等一下,姑娘別跑啊!」

  她才沒跑幾步,便被他們一人一手的拉住,拖往暗巷內。

  「嘿,小姑娘,既然來了就別走啊!在這種地方,要想碰到你這麼漂亮的大美人是很難得的事,你就犧牲點留下來陪陪我們吧!」寡廉鮮恥的男人開始對她毛手毛腳,撫上她的臉大吃豆腐。

  她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不要……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不遠處的龍行雲聽到她的呼喊,立刻臉色倏沉,策馬衝入暗巷。

  高大的黑馬,昂藏的身軀,他在看清楚巷裡發生的事之後,眼中進射出駭人的氣勢,震懾住所有的人。「放開她。」他臉色鐵青的抽出腰間的軟劍,翻身下馬,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森冷的殺氣嚇得數人一顫,不禁放開蘇玉涵。

  「龍……龍行雲……」她宛如看到救星般奔入他的懷抱,緊緊抱住他。

  感覺她的身子在顫抖,龍行雲的雙目瞪得更大,握劍的手握得死緊,全身佈滿殺氣。

  「你們竟然敢碰她,敢嚇著她!」他咬牙切齒地道,一手將她緊緊的環住,彷彿告訴她別怕,他會為她討回公道。

  他那一摟,竟令她覺得無比溫暖,受驚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不……不,我……我們不知道她是大爺的人,請大爺饒命,饒了我們!」

  那群人看見他雙目圓睜的走近,慌得一步一步往後退,最後軟倒在地上。

  「我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求大爺饒了我們,饒了我們!」他們一個個磕頭如搗蒜。

  可是龍行雲怒氣未消,握劍的手倏然而出。

  「不,不要!」蘇玉涵害怕的喊,急急的拉住他的大手。「不要殺他們!你不是說過不會在我面前殺人嗎?你要為我守承諾。」

  那些人縱然不對,是想傷害她的壞人,但罪不至死,她不希望龍行雲殺人。

  以往他是溫和的,不輕易傷人,但為了她,他的怒氣總會變得狂熾而且不受控制,可是那狂熾的怒焰,在看到她簌然流下的淚水時卻又悄然消褪。

  「聽到了沒有?還不快走。」他握劍的手鬆了一些,聲音依然冷冽。」

  那群人立刻如獲大赦的竄逃,連頭也不敢回。

  「走吧!」

  他餘怒未消的轉身走向酷月,正準備上馬之際,發現她又縮著身子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這個女人就是學不乖嗎?他大怒,縱身掠去,攔在她前頭抓住了她。

  她失控的大聲尖叫,並且奮力拍打著他的胸膛。「不!不要打我,不要殺我,求求你放了我!」她不斷掙扎,甚至張口咬他。

  「你做什麼,瘋女人。」龍行雲急了,擰著雙眉將她推開些,卻看見她一臉的惶恐與迷亂。

  怎麼了?是有人曾經毒打過她或傷害她嗎?她為什麼會如此害怕?

  「你……」他心疼的一擁,將她顫抖的身子緊緊的抱入懷中。「別怕,別怕,沒有人會傷害你,沒有人會傷害你了。」

  是黎子亭那個小子嗎?是他傷害過她?一股恨意油然而生,巴不得姓黎的就在眼前讓他一劍殺了。

  「你……你不罵我,不打我了嗎?」

  她失焦的雙瞳慢慢的聚神,因為他柔和而堅定的聲音具有安撫作用,她發現自己狂亂的心正慢慢的平靜下來。

  「告訴我,是誰打過你,是誰傷害過你?是黎子亭那小子?」

  「不,不是她……」她臉色蒼白如紙,不願再多說。

  她的哀傷教他疼惜,埋藏在心底的陰霾教他傷痛。

  那個姓黎的小子果真沒有好好的待她!」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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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2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自從那天逃脫不成,蘇玉涵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即使逃脫成功,她也無法獨自一人走回黎家莊。

  現今世道紛亂,盜匪橫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根本無法存活,與其在外冒險,倒不如暫時留在龍行雲的身邊調養好身體,再另外想辦法。

  他們在客棧裡住了十來天,因為這裡偏僻,很少有外地人出入,所以有任何的黎府追兵來,龍行雲都會很快的發現。

  再加上他出手闊綽,客棧內的夥計全被他收買,成為通風報信的眼線,因此他算是很安全。

  「爺,您吩咐的藥煎好了。」兩個小二笑嘻嘻的搶著把藥送到房間裡來。

  因為每煎一次藥,跑一次腿,龍行雲都會給他們一錠金子,那有好幾兩重,他們需要工作好幾個月才能掙到,這樣的財神爺,誰不急著來巴結?

  「放著吧。」

  龍行雲又拋出一錠金子,兩個小二馬上搶成一團。

  「我吩咐去抓的補藥拿回來了沒有?」他淡淡地問。

  搶到金子的小二忙不迭的回答,「拿回來了、拿回來了,已經拿到廚房交代他們盡心烹煮,一會兒就給夫人端來。」

  像是回應他的話似的,只見掌櫃端著一碗熱呼呼的補盅上樓,三步並作兩步胞到龍行雲面前。

  「讓讓、讓讓,夫人的補盅來了。」

  小二們搶著討賞,他這個掌櫃當然也不能落人後。一錠金子可以抵他兩個月的收入啊!每天一錠,不用多久他就可以關店回家養老去了。

  「爺,夫人的補盅來了,請趁熱吃吧!」他涎著諂媚的笑等著龍行雲打賞。

  啞聲一笑,龍行雲不吝嗇的擲出一錠金子。「有勞你了,掌櫃。」

  「不麻煩、不麻煩,小的樂意得很。」掌櫃哈著腰,握著那錠金子開心得合不攏嘴。

  「好了,全退下去吧。」

  他手一揮,三個人立刻鞠躬退出去,臨走前不忘細心的把門關上。

  「你出手可真大方啊,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夫人了?」蘇玉涵眸中充滿慍色,自床沿站起身走向他。

  雖說兩人同居一室,但一個睡床上,一個睡床下,可是清清白白得很,現在被誤會了,教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不說是夫妻,要說是什麼?私奔的姦夫淫婦,還是關係曖昧的兄妹?」不管怎麼說,一樣會引人側目,與其讓人胡亂猜想,不如編一個可以讓人信服的說法,還可以躲過黎府的人馬,一舉兩得。

  他臉上噙著笑,雙臂環著胸斜倚在桌旁,一點也不在意被人誤會。

  蘇玉涵氣得一張玉顏漲得通紅,雙瞳進射出怒焰。那天救了她之後,他不但監視得緊,連行為都放肆了,不時對她言語輕薄,是想羞辱她嗎?她眼裡的怒火燒灼不了他,他仍噙著笑,將一碗藥遞到她面前。

  「娘子如果不移的話,那相公就要代勞了,我用嘴哺你如何?」

  「休想。」

  不給他輕薄的機會,蘇玉涵忍著噁心感.將那碗苦得要命的湯藥喝了下去,一張美顏皺成一團。

  她將空碗用力的放回桌上。」喝完了,我可以休息了嗎?」早睡早好,可以離這個壞男人遠遠的。

  「等一下,還有一碗補盅。」龍行雲伸手一扣,將她拉了回來,壓坐在桌前。

  「什麼?」瞪著那盅補湯,蘇玉涵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才剛喝完一碗苦死人的藥,現在又逼她吃下這一大碗東西,這個男人當她是豬嗎?還是要以撐死她的方式向黎家人報復?

  「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吧!」

  「怎麼可以,這是專程為你熬煮的,你別辜負了廚子的心意。」

  他硬是拉著不讓她走,打開盅蓋,將一匙香味四溢的湯汁送到她的唇邊,一股老山參的味道立刻竄入她的鼻中,讓她驚訝這盅補湯的珍貴。

  「我說過,我不吃。」

  為什麼他總是有辦法激出她潛藏的另一面,將她逼得心中浮躁?

  「就一口吧,喝完這一口就不再喝了,如何?」他輕哄著說。

  瞪著他真誠的笑臉,再看看眼前香味四溢的熱湯,蘇玉涵像是被蠱惑了似的張開口,嚥下他送來的一口湯。

  她的眼角不自覺的濕濡了。

  從小到大,沒有人對她這般關心過,爹娘沒有,妓院的老鴇更沒有,就連騙取她感情的李青嵐,都沒有這般費心過,唯有眼前這個綁架她的男人,不惜一切細心呵護她。

  這樣的男人,不應該是壞人才對。

  蘇玉涵的眼睛感到無比酸澀,趕在他察覺之前躲了開去。

  「你別以為壞了我的名聲就能傷害到黎家,除了子亭之外,黎家沒有一個人會擔心我。」

  她不過是名義上的少奶奶而已,對黎老爺來說,除了可以掩人耳目,其他一點功用都沒有,相信他這次派人窮追不捨,也是為了救子亭,她的死活與否,沒有人會關心。

  「那個黎子亭真的關心你嗎?」龍行雲火氣上揚的問,一張俊顏倏地變得難看。

  「至少她是黎家唯一關懷我的人。」

  「真的關懷你的話,就不應該在黎老賊做壽那天娶妾,而且一娶就是兩個。」他心痛地為她抱不平。

  「你不會瞭解我和她之間的關係。」

  她跟子亭並不是他想的那樣,但是她不能說出口。

  這段時間,兩人雖然共居一室,但龍行雲還算守禮,沒有對她做出逾矩的行為。

  或許是因為她小產需要休養,也或許他不如她想像中壞,至少他除了調侃和嘲諷之外,並沒有對她太過分。

  不知道這應該算她僥倖,還是他真是一位謙謙君子?歡場多年,看透人生百態,男人的薄倖和真面目,她算是很清楚了,但唯獨這個男人教她捉摸不定。

  看似溫柔體貼的態度,卻往往帶著迷思的寒眸,時冷時熱教人迷惑。「怎麼了?為什麼睡不著?是在想逃走的事嗎?」龍行雲在黑暗中感受到她的目光,突然翻個身面對床鋪。

  他炯炯有神的雙眸在黑暗中看來像兩團小小的火光,非常明顯。

  「難道我不應該想逃嗎?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殺我。」她心跳了一下說。

  半夜三更,他不是應該睡熟了,怎麼會注意到她悄無聲息的動靜?難道他一直未睡?

  「我說過我不會殺你,你不用擔這個心。」他蹙了蹙眉說。這些日子他已經表現得夠和善了,為什麼她還是卸不下戒心,非要像刺蝟似的防備著他?

  感受到他的怒氣,又聽到他坐起來的聲音,蘇玉涵也跟著緊張的爬起身。

  「一個強盜土匪的話我怎能相信?你若是個有正義感的俠土,就不會對一個女人下手,更害她遠離她的相公。」她尖酸的提醒。

  她非要一再提醒他犯下的錯誤嗎?龍行雲薄怒的想。

  「我說過那是個意外,如果你不衝過來,不阻礙我殺黎子亭的話,你根本不會受傷。」

  他說的是什麼話,難道他要殺她相公,她還得眼睜睜的看著他殺?

  「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該把債算到我和我相公的頭上。」

  她開口閉口就是相公,叫得他眉頭越來越緊,俊臉一沉。

  「上樑不正下樑歪,黎老賊十幾年前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他的兒子也好不到哪裡去,你為他抱不平,才是真正的是非不分。」

  每次提到黎子亭,他的眸瞳就會發出懾人的寒光,肅殺之氣令周圍的空氣也為之凍結。

  「那你幹嘛不連我也一起殺了,畢竟我也是黎家的人。」

  龍行雲的眼眸變得黯然,嘴角抿了抿。是的,是他那一推,推掉了她腹中的孩兒。

  傷害了她,確實是他的錯。

  「你一點都不像我初見你時的感覺。」他突然說道。

  「什麼?」她沒聽清楚。

  「不,沒什麼。」他翻身倒頭睡下。

  怎麼可以告訴她,他曾經連續數日潛進黎府,就為了看她呢?在她如此仇視他的情況下,他無法說出口。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我?」蘇玉涵不死心的問。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依然瞪著雙眸,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隱約的黑影。

  「你真的那麼想走?」他口氣下善的問。

  「我有我該回去的地方。」真是多此一問,天底下有哪個人喜歡被綁架?

  「我不會放你走,至少在知道黎老賊下一步動作前,不會放了你。」

  「那你大哥呢?他會殺了我相公嗎?」蘇玉涵憂心地往前傾身問,希望探得黎子亭的消息。相信子亭必定也擔心著她。

  「我不知道,我沒有同他聯絡。」龍行雲蹙眉道,臉忿恨的抽動了一下。

  其實就算沒有大哥的消息,他也知道大哥不會放過姓黎的小子。

  在來北方的路上他們已經計劃好,先殺黎子亭讓黎慕懷嘗嘗喪子之痛後,再取他的狗命,雖然計劃被破壞,但情況沒有改變多少,因為黎子亭現在就在大哥的手中,而以大哥言出必行的個性來看,那小子必定凶多吉少,下場幾乎可以預見。

  「他是你大哥,你怎麼會不知道?」蘇玉涵慌得從床上跳下來,急急的奔向他。「他會殺了子亭嗎?他一定不會的,是不是?」

  「你就這麼擔心他,怕他被我大哥殺掉?」龍行雲不耐煩的坐起來,伸手箝住她的下巴,動作之快,讓她來不及逃開。

  明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子,她為什麼這樣在乎,在乎到令他嫉妒?向來只有女人為他嫉妒,為他瘋狂,從來沒有一個人能令他如此。

  她被他的怒氣嚇著,身子微微輕顫。「我……我當然在乎,她是我相公,是我要依靠終身的人呀!我能不在乎、不擔心嗎?」

  他有力的手不容許她掙扎,她一直想退縮的臉被他捏得更為靠近,幾乎貼著他的臉,汲取他的鼻息。

  「我現在正式警告你,不許再在我的面前提起黎子亭三個字,不許再喊他相公,不許再問有關他的隻字片語,否則……」  

  倏地,一個懲罰性的吻毫無預警的擄獲她的唇,在她驚呼之前吻去了她所有的聲音。雖然他很快的放開她,她還是嚇得不敢再開口。

  「好,我帶你回踞龍堡見黎子亭。」但在她漾起驚喜的笑時,他突然潑冷水,「如果我大哥還沒有殺掉他的話。」

  她的心差點因為他的話跌落谷底,不過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她決定跟龍行雲到踞龍堡去,只期盼他大哥別那麼狠心,不要在她到之前,一刀奪走她假相公的命。

  清晨的朝霧在曙光的照射下,輝映出點點光亮。

  經過數日的休息後,龍行雲再度抱著蘇玉涵走出客棧,跨馬上路。」

  離開了北方偏僻的小鎮,他開始馬不停蹄的趕路。

  一路上他仍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蘇玉涵,噓寒問暖,就怕一個閃失,她剛小產後的身子會累出病來,所以該停歇的時候,他還是會堅持停下來休息。

  只是每經過一個城鎮,他神俊的外表和胯下的千里名駒總會引起路人的側目,不時有姑娘投以愛慕的眼神,這令躲在他的披風下,只露出兩個眼睛的蘇玉涵感到些許不快。

  為什麼不快,她不知道,只是覺得胸口悶悶的,不喜歡那些女人看龍行雲的眼神。

  「累了嗎?我們找一家客棧休息如何?」他體貼的問。

  兩人騎了一天的馬,她應該有些累了,還好前面就是市集,應該很容易找到落腳休息的地方。

  「你別假好心了,我不會領你的情;如果不是你將我擄來,我根本不用受這種罪。」

  龍行雲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氣從何來。

  「我從來沒有當你是俘虜看待。」他一手操控著馬,一手則環緊了她的腰,半強迫的將她疲憊的身子靠向他寬闊的胸膛。

  除了限制她的自由之外,他沒有讓她餓著、凍著,如此盡心的照顧,她還不滿意?

  「你囚禁了我,這不是俘虜是什麼?」她有些賭氣想挺直背脊,但腰間的僵痛和腿部的酸麻又立即讓她放軟了身子,偎靠在龍行雲的懷中。

  蘇玉涵氣得撾他一下,怪自己的身體不爭氣。

  她那倔強又嬌弱的模樣逗得龍行雲啞然失笑,將披風裹緊了些,讓她更溫暖。

  騎馬經過市集,週遭變得熱鬧,披風裡的蘇玉涵不禁好奇的探出頭來看著。

  「有沒有看上什麼喜歡的東西?」

  「沒有,你買給我的東西夠多了。」

  他擄她離開黎家時,她身上只有一件沾了血的衣裳,可現在放在馬背上的行李卻有兩大包,裡面裝的都是上好的錦織綢緞,還有雪衾披風,每件都十分昂貴,她簪在髻上的珠花,更是用十數顆夜明珠鑲成,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有穿戴過的。

  在黎家時,雖然不愁吃穿,子亭也待她如親姐妹,但錢財都掌控在黎老爺的手中,他一向精於算計,生伯被人謀奪財產,因此對她的防備之心不下於他人,每月給她的花銀自是有限,因此她雖然生活無虞,卻稱不上享受。

  但龍行雲不一樣,他像有用之不盡的金錢似的,只要是她多瞄一眼的東西,他都會買下,塞入她手中,然後還口氣不大好的拋下一句,「要什麼就說。」

  什麼跟什麼嘛!

  明明是他多事買來送她的,又不是她開口要,幹嘛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難道不開口跟人要東西也有錯嗎?敢情是他常買東西送人,送習慣了?

  「你很有錢嗎?還是擄了我以後,認為我公公會付很多贖金給你,所以你大可以盡情揮霍,一點也不節制?」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勸他盡快放棄這個遐想,因為以她對黎老爺的瞭解,他根本不會為她付半分錢。

  「你當我是什麼?強盜還是綁匪?我擄你不是為了錢。」他哼著氣說,伸手撥開垂在眼角的黑髮。

  他龍行雲即使現在有些風塵僕僕,可是也還不到邋遢的地步吧!

  拿他跟強盜比,簡直是污蔑了他。

  「不然你的錢從哪裡來?一般人外出是不會帶那麼多錢的。」而且揮金如土。

  莫非他是邊走邊搶?可是他幾乎從未離開過她的視線啊!

  抑或……

  他是神偷,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人東西?

  「說不定我是富甲一方的員外,錢對我來說只是身外之物。」龍行雲含笑道,忍不住伸手捲起她的一綹秀髮,輕繞在指間。

  「不,你不是。」

  「如何肯定?」

  「因為……」

  她困難的嚥了嚥口水,把到口的話吞了回去。

  「你不像。」

  其實她想說的是,在風塵中打滾多年,她見過太多有錢的員外或富家公子,他們除了在名譽上、歡場中盡情的揮霍外,對待下人都是極盡苛刻之能事,能像他這般體恤下人,動輒以金子賞賜,普天之下沒有幾個。

  會這樣毫不吝惜金錢的人,若不是家有巨產,就是所得銀兩皆來之於不義,也就是所謂的俠盜。

  龍行雲八成是這種人。

  「不像?」

  他玩味的咀嚼她這句話。

  原來他這位名滿江湖的多情公子看來一點也不富裕,說不定還真是個以偷搶拐騙為生的惡人哩!真是有趣。

  「我在你心裡的評價就這麼低?」實在讓人大失所望啊!龍行雲不住的搖頭,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蘇玉涵仰起臉看著他。

  「沒有,我只是想,如果銀兩花完了,是不是該如你所說的,去劫一些來用。」

  「什麼?」

  蘇玉涵一愕,嚇得嬌容失色。

  「你不可以……」

  「放心,如果只是劫個一、兩千兩銀子,不會有事的。」

  朗朗的笑聲響起,他手上的馬韁一揮,酷月立刻如箭矢般向前奔去。

  她嚇得緊緊的攀住他,怕一個不小心摔下馬。

  「龍行雲,你停下來,停下來……」

  可是他大笑聲不斷,馬蹄也沒放慢。

  他是有心要教訓這個小妮子,誰教她把堂堂的龍家二堡主跟一個土匪相提並論。

  踞龍堡雖然不能說是天下首富,但雄厚的財勢也不容小覷,光是各地的商家、布莊、酒樓、茶館、錢莊,就有數百家之多,可以說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龍家的商號,他要銀兩,只要伸手一召,他們就悉數奉上,搶劫?那不是龍家人會做的事。

  「龍行雲,你停住……」

  緩慢的馬蹄聲在路上輕響著。

  被他戲弄過後,蘇玉涵一張小臉漲滿怒氣,朱唇噘得半天高。

  她本來就怕馬兒那種龐然大物,這段日子要不是有龍行雲護著,她根本連靠近都不敢,可是他卻惡意整她,帶著她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狂馳,害她的心差點震飛,這下她說什麼也不騎馬了,要到踞龍堡去可以,除非是用走的。

  「好了,算是我錯了,本公子向你賠不是。」龍行雲忍住笑,一手牽著愛騎,一手企圖拉住蘇玉涵。

  他難得向人賠不是,小娘子的氣也該消了吧?

  偏偏蘇玉涵看來嬌弱,脾氣卻倔得很,他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賠不是,依然不能消滅她的怒氣,雙腳不斷朝前走去,龍行雲只得在後頭跟著。

  就在兩人僵持著的時候,街上突然傳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兩匹快騎一前一後的奔馳而過,驚嚇到酷月,它仰起身子不住的嘶鳴,也讓一旁的蘇玉涵再度受驚。

  「安靜,酷月,停下來。」龍行雲喝斥道,企圖安撫住坐騎。

  「不懂騎馬就別在大街上走,擋本姑娘的路。」一條長鞭飛過來,直襲向兩人。

  龍行雲護住蘇玉涵,大怒的一掌拉住飛來的長鞭,將馬背上那個囂張的少女拽了下來。

  「小心!」

  就在少女落地之前,另一道沉穩的男聲喝道。他暗施內勁一托,將少女扶住,讓她穩穩的站在地上。

  經過那驚險的一慕,少女一張俏臉變得青白,囂張的氣焰銳減不少。

  「對不起,是舍妹無知,得罪了兩位,在下代為賠罪。」一個斯文的男子從馬背上下來,拱手致歉,目光一直停駐在兩人身上。

  察覺到他的目光,龍行雲反射性的將蘇玉涵拉至身後。

  「知罪就好。我們走吧。」

  他拍拍酷月的脖子,帶著蘇玉涵繼續向前走。

  蘇玉涵那如天仙般的容貌,已在白天河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此清靈佳人,難怪有人要藏起,若是他,大概也不希望她被人瞧著吧。

  「哥,你瞧見了沒有?好俊的人啊!跟你不相上下呢,我們跟過去瞧瞧好不好?」

  白雪衣一雙眼睛綻放著光彩,像是發掘到什麼新奇玩意似的盯緊著龍行雲的背影。

  「不得胡鬧,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呢。」白天河輕斥道。

  「什麼事,不過就是到踞龍堡去相親?爹看上了踞龍堡的二堡主,想跟人家結為親戚,但我可沒答應。」

  她噘著嘴說。她的相公就得像剛剛那位壯士一樣,英俊挺拔又威風凜凜。

  「又想出爾反爾了,你不是才答應我,看過龍行雲的人品之後,就會乖乖聽話成親,怎麼現在又任性了?」

  「誰任性了,要說任性該是你跟父王才對,我堂堂的一個郡主卻被你們當禮物送人,說什麼都覺得沒面子,我會答應才怪。」

  都是因為一隻雪貂啦!

  父王弄死了皇上愛妃的雪貂,偏偏那位愛妃又跟他們泰王府有舊怨,父王伯那女人乘機報復,在皇上面前胡亂說話,於是千里迢迢飛鴿傳書到江南去,請富甲一方的踞龍堡堡主龍行天代為設法。

  而那個龍行天也真是好運,有個神通廣大的弟弟龍行雲,好死不死的讓他在天山找到一隻更為通體雪亮的雪貂,並且派人以千里名駒連夜送到京城,替他們泰王府解了圍。

  所以她那個迂腐的父王,和這個沒啥兄妹情誼的哥哥,就逕自寫了封信到踞龍堡去,提議把她這個郡主嫁給龍行雲。

  她趁夜逃出王府,要去看看龍行雲長得什麼模樣,白天河一路尋她到此,兩兄妹才會因為一前一後追逐而差點撞到人家,闖下大禍。

  「反正我不管,如果龍行雲沒有剛剛那位公子好看,我就不嫁。」她負氣的一哼,騎上馬迅速離去。

  「雪衣,雪衣!」

  白天河無奈的搖頭,直追在她身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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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28: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為了趕路,龍行雲和蘇玉涵錯過了歇腳的客棧。

  看看天色,待會似乎將會下一場大雨。

  「上來吧,我們必須趕到下一個城鎮去。」翻身上馬,龍行雲朝她伸出手。

  「不,我不要再騎馬了,我寧願用雙腳走到江南。」吃過一次虧就得學一次乖,為免被摔下馬背,她還是用走的比較安全。

  「這裡是山道,強盜土匪很多,我若是單獨騎馬走了,你一個人可是會很危險的喔!」勸的不行就用恐嚇的,就不信她一個弱女子不會害怕。

  「若真的有土匪強盜的話,我就搬出你的名號,相信看在你們是同行的份上,他們不敢殺了我。」瞧他的身手,龍行雲這三個字在「匪」字一徒裡應該能派上用場。「你可真抬舉我。」龍行雲苦笑著搖頭,瀟灑的一躺,背靠在馬背上悠哉的讓酷月駝著。

  「龍行雲」這三個字在江湖上是可以稱得上響叮噹,但可不是這樣用的,正確的說法是,應該可以用來嚇退那些匪徒才對。

  因為在道上混的人,沒有一個沒聽過踞龍堡龍行天、龍行雲,只要是得罪踞龍堡的山寨,不是被夷為平地,就是全部回家見姥姥,所以沒有人敢膽碰他們兄弟想要保護的人。

  只是這小妮子不瞭解,還把他龍行雲看成與土匪一路,讓他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樣吧,你先上來,我保證不再欺負你,等到了大城鎮就買個馬車讓你坐,這總可以了吧?」他順手摘了截鮮嫩的枝啞含在嘴裡。

  「不要,小女子只願用走的。」她說什麼也不再上當。

  他苦笑著搖頭。她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早知道就不跟她開這個玩笑了。

  「別固執了,快上來。」露齒一笑,他翻身將她攔腰抱起,安放在身前。

  「啊!」蘇玉涵被他此舉驚得花容失色,一陣掙扎差點滑下馬背後,只好緊緊的攀住他。「你太過分了,你是小人!」

  「好好好,我是過分,我是小人,可是如果我不過分,不小人,你用走的走一年都未必走得到江南,更何況現在烏雲密佈,眼看就要下雨了,你不會想在這種寒天裡淋濕吧?」

  醇厚的笑聲讓他的胸膛震動,趴在他身前,她漲紅了臉。

  這麼狂傲的男人,太囂張,太討人厭了。

  兩人趕在降下大雨前迅速的找到一間破廟歇息。

  龍行雲將酷月繫在破廟前,再伸手抱下蘇玉涵。

  「這陣雨應該很快就會過去,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他說著,提起行囊快步走入破廟。

  年久失修的廟宇處處斑駁,腐朽的味道陣陣撲鼻而來,讓人想捂起口鼻,所幸廟宇雖然破舊,但平常好像多少有人出入的樣子,所以蜘蛛網並不多,只要稍作清理便可以。

  龍行雲整理了一方乾淨之地後,鋪上一疊稻草牽蘇玉涵過去坐下。「地方簡陋了點,你委屈一下。」

  「別這樣,我沒有那麼嬌貴。」

  「不是嬌貴,是嬌弱。」龍行雲一笑,從行李裡取出一些乾糧和包子遞給她。

  從她小產至今已經過了二十幾天,但她的身子看起來就是那麼纖弱,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一樣,教他放心不下。

  「大夫說我已經完全康復,你不需要再那麼擔心。」她囁嚅地道。

  「康復了也需要調養,每天吃得那麼少,是怕吃倒我嗎?」他口氣不善的開玩笑,又在她懷裡塞了幾個包子。

  這些包子算算有五、六個之多,就算是一個身強體健的壯漢也吃不了這麼多,他卻固執的硬要逼她吃下,真是霸道。

  「這些包子我是真的吃不完,還給你。」她柳眉微皺的將包子遞回去。

  這時,天空已經下起雨,不一會,廟外的地面立刻變得泥濘。

  一陣馬蹄聲傳來,龍行雲和蘇玉涵同時看向外頭。

  兩匹一白一棕的駿馬停在廟門口,前天在街上遇到的兩個人一身濕的奔了進來。

  「都是你啦,教你在前面的村莊休息你偏不要,結果……咦!是我們在街上撞到的人。」抱怨的聲音因為看到龍行雲而停住,白雪衣馬上走到他面前。「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知道我要來嗎?」

  「我會在這裡與你無關,也不知道你要來。」莫名其妙的女人。龍行雲淡淡的將她隔開一臂之遙。

  「幹什麼?這麼冷淡!」她一個郡主難得紆尊降貴的跟人說話,他卻下領情,真是不知好歹。

  不過越是這樣就越有趣。她乾脆在他身邊坐下,並且好奇的探頭一看,發現他身邊坐著一個美麗的女子。

  這不就是那天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嗎?怎麼還在一塊!!

  「她是誰?是你妻子?」如果是的話,就教人洩氣了。

  「不是,她……」但到口的否認突然停住,因為他看到坐在對面的男人正看著蘇玉涵,不禁妒火中燒,改口道:「她是我的新婚娘子。」

  「什麼?」蘇玉涵一愣,想反駁,但卻被他警告的握住手,他用力一捏,她只能吃痛的低呼。

  「啊?」白雪衣大失所望的跳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有如銅鈴。「她是你的娘子?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的事情為什麼得告訴你?」龍行雲好笑的反問,挑釁的黑瞳睇向對面的白天河。「所以請兩位沒事別再跟著我們,打擾我們的遊興。」

  說著,他冷然的站起來,牽著蘇玉涵走出去。

  說要躲雨的是他,結果拉著她去淋雨的也是他,為什麼他的個性會那麼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呢?  

  結果他們現在正狼狽的躲在一棵參天古樹的大枝幹上,濃密的枝葉是天然的遮蔽物。雖然雨水還是會從葉間滴下,但比起外頭的滂沱大雨已經好太多了。

  只是離地三丈的高度,即使靠坐的枝幹夠粗大,還是教她惶然不安,她膽怯的不住往龍行雲的懷裡靠,生怕一個不注意摔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你剛剛有沒有淋濕?會不會冷?」龍行雲輕輕撥開她散在頰邊的髮絲,關懷的看看她身上淋濕的程度。

  「沒關係。」他的舉動使她赧然,羞怯的想躲開他的碰觸,但這一移動又使身體輕晃了一下,她趕緊伸手將他抱住。

  「這兒是樹上,小心一點。」他低低一笑,提醒道。她那又怯又羞的模樣教人看了好笑。

  「我們……我們一定要待在這麼高的地方嗎?」她嚇得不敢俯身,伯看見自己腳下懸空的畫面。」

  「雨突然轉大,又沒有村莊、客棧可以休息,今晚恐怕得在樹上度過了。」

  「在樹上過夜?」蘇玉涵睜大了眼頻搖頭。」別……不要在樹上過夜好不好?我們可以回到剛剛那間破廟,跟那對兄妹湊合著住……」

  「不。」龍行雲目光冷凝的搖頭,斷然拒絕。「什麼地方都可以,就是不能回到那問破廟去。放心吧,我會護著你,不會讓你摔下去。」他說著,張開身上的披風,將她緊緊的擁住。

  蘇玉涵原本凍得發顫,如今有他健壯的胸口作依靠,他溫暖的氣息驅走了寒意,她不再感到那麼冷,整個人舒服許多。

  「我感覺不到那對兄妹的惡意,他們只是有些好奇。」

  「越是看不出想做什麼的人,越是居心叵測,我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黎老賊派出來的人。」他冷哼一聲,不想再談論那對兄妹的事。「累了吧?睡一覺,醒來雨就停了。」

  他將滑落的披風拉緊一些,細心的為她蓋好。

  感覺他的氣息抱裹著她全身,握住她雙手的大掌也不住的摩擦,讓她變冷的指尖再度發熱,她的心也暖了起來。

  兩人相處以來,一直逾越禮教,他們共處過一室,也肌膚相親的同騎好幾天的馬,他甚至吻過她,每一件都是只有夫婿可以對妻子做的事。

  他像狂肆的疾風席捲她的心,教她防不了,只能無力的被網住。

  她不知道他意欲為何,明知她是仇人的妻子,卻一再輕薄她,是因為她不值得珍惜、尊重嗎?

  抑或是……他對她也有情?

  想起他的細心照顧,端湯餵藥,還有包袱裡那些昂貴的東西,她迷惑了。

  「怎麼,不舒服嗎?」他淡笑地問。

  感覺她僵硬的蠕動了一下,他手用力一托,將她想挪開的腰握緊,避免危險。

  「別亂動。」龍行雲低聲警告。

  兩人如此相擁已經是對男人最大的考驗,他已經盡量克制自己不要碰她,可是在這夜深人靜的此刻,他已達忍耐的極限。

  軟玉溫香在抱,又是如此纖麗動人的佳人,他如何不心動,如何不躁熱呢?可她還無知的一再蠕動,就是無法安安分分的閉上眼睛睡覺。

  「我睡不著。」

  「為什麼?」

  「因為……」煩你啊!

  煩你的心,煩你的情,煩你莫名其妙的親近。

  她的臉湧起一抹酡紅,但那抹酡紅看在龍行雲的眼裡,卻有另一種詮釋。

  「是因為黎子亭的關係嗎?這裡已近江南,你想早點見到他,跟他在一起?」

  是他的用心不夠,還是她的心硬如石頭,一點也不為所動?難道他龍行雲比不過黎子亭那個娘娘腔

  「不,不是,我不是想她。」蘇玉涵趕緊道。她知道每次一提起子亭,他就會火大,橫眉豎眼的好駭人。

  「我說過在到踞龍堡之前不許提他,如果你要違背承諾的話,我也不能保證說服大哥釋放他。」他危言恐嚇。

  「我沒有提她!」她情急的喊,慌亂的拉住他的衣袖。「你不可以出爾反爾,你答應過我的話不能食言。」

  「我也說過你不許提他,不可以惦記他,不是嗎?」他開出的條件她既然都可以不遵守了,那他也毋需費神救仇人之子。

  他的翻臉無情令她瞠眼,無法置信。「你不可以這麼做,不可以,你答應要救她的!」

  「我救他是因為你的懇求,不是出於自願。」

  「你真是無恥!」蘇玉涵怒極,出手朝他揮了過去。

  巴掌聲倏起,打偏了龍行雲的臉,也嚇出了蘇玉涵的淚。

  「我……我……」她怎麼可以如此衝動的打了他呢?想起她第一次動手打人後,那個負心的李青嵐便對她一陣拳打腳踢,將她對他的情狠狠的在腳下蹂躪。

  一個看似斯文不懂拳腳的男人尚且如此,那一個頑長健壯又武功高強的男人呢?會不會殺了她?恐懼隨著他鐵青的臉快速的籠罩著她,往日被毆打的傷痛瞬間回到她身上。

  「不、不,對不起、對不起,別打我,不要……」她轉身想逃,忘卻了自己現在是在大樹上,離地足足有三丈高。

  「幹什麼?你想死嗎?」龍行雲趕在她跌下大樹前及時拉住了她,口氣因為她的愚蠢而更加憤怒。「你忘了你現在是在樹上嗎?因為討厭我、想逃避我,你不惜丟掉自己的性命?」他龍行雲竟可僧到這個地步?

  他越凶,她的表情越是驚駭,眼神因為恐懼而慌亂。「不……別打我,我求求你別打我好嗎?」

  打?誰打過她嗎?前些日子的那一幕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她逃走的那天,也曾經誤以為他會毒打她而害怕。

  真的有男人打過她!

  肅殺之氣倏起,他恨不得將打她的男人銼骨揚灰。

  「別哭、別哭,沒事了,沒有人會打你,只要有我龍行雲在,任何男人都傷不了你,黎子亭也一樣,我不會讓他再碰你了……」他軟語輕哄地說,將她穩穩的擁入懷裡,讓她聽著他的心跳,安定心神。許是怕極了,也許是哭累了,不久後,她就這麼在他的懷中睡著。

  但憤怒與不捨仍燃燒著龍行雲,讓他一夜沒有合眼。

  出門在外,處處都得用到銀兩,更何況是像龍行雲這種出手闊綽的人,身上的錢很快就用盡了。

  「你……你要幹什麼?」蘇玉涵被拉著直往前走,見他大刺刺的就要走進當鋪,她連忙一縮,把手抽了回來。「你去當鋪做什麼?」

  「拿錢啊,當鋪不就是給人錢的地方嗎?」龍行雲答得坦蕩,一點也沒有捉襟見肘的窘態。

  可見他不是去當東西,而是去『拿』東西。

  「你不會是說真的吧?你想搶當鋪?」她大驚失色的一叫,而後又察覺自己聲音太引人側目,頭趕緊低了下去。「不行,你不能搶人家的銀兩,你若真需要錢,可以把送我的東西拿去典當。」說完,她立刻轉身跑向酷月,從它身上解下包袱交給龍行雲。

  「你這般膽小,是怕我連累你,還是因為關心我?」他以一貫玩笑的口吻問道,一點都不緊張。

  「還用說嗎?當然是……」關心你,但到口的三個字就是讓她臉紅耳熱,說不出來,她只好趕快用力將他推離當鋪,不讓他誤入歧途。

  「反正你別去就是了。」

  「不去當鋪,你是要我去錢莊嗎?」抬頭一看,一個大大的龍字標記就鑲在:「昌泰錢莊」四個大字的上頭,也正是龍家的產業。「你選得也對,當鋪裡的錢哪有錢莊多,要搶就應該搶錢莊才對。」說著,他昂首闊步的朝錢莊走過去。

  「不是、不是,我不是是要你去搶錢莊。」她那裡不好推,幹嘛把人推到錢莊門口,這不是幫兇是什麼?蘇玉涵又手忙腳亂的把他拉回來。

  「既然不是錢莊,就是當鋪囉!」

  他壞壞的又往當鋪的方向走,而且動作之快,讓後頭的蘇玉涵不及阻止,等她追到門口時,他早走進去了。

  無奈的她只好神情不安的站在門口,緊張的左右張望,就怕被人發現報官被逮了去,兩人從此被禁錮一生。

  嗚……她終究還是淪為幫兇了。

  「店家,我要兩千兩,一百兩銀子一張銀票,總共二十張,動作快一點。」龍行雲將一塊鑲有龍字的玉珮和一把匕首往櫃檯一放。

  掌櫃立刻眼睛一亮的走出來,驚喜的喊:「龍……」

  「別囉嗦了,快點。」他冷眼眸一瞇,立刻把掌櫃到口的稱呼瞪了回去。

  「您要兩千兩銀票是嗎?馬上到。」掌櫃不敢有所耽誤,連忙轉身朝裡面的帳房走去。

  有人要錢要得這麼張狂嗎?站在門邊的蘇玉涵第一次開了眼界,驚訝的瞳眸不解的看著龍行雲。

  敢情那個當鋪老闆第一次被搶,嚇得頭腦不清了,而龍行雲還得意的笑著,彷彿搶奪他人財物是多麼了不起的事。

  蘇玉涵皺眉,索性別開眼去,專心注意街上行人的情況。

  他可以不知死活的亡命天涯,她卻無法不在乎生死,顧慮黎府的名聲。

  此時,不遠處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男子盯著她看,並且急切的朝她招了招手。

  那是誰?為什麼看起來如此面熟?她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

  那個的男人見她不肯過來,便用腳在地上寫了個「黎」宇,然後向她一揖。

  蘇玉涵立刻憶起他是黎家的家丁,應該是黎老爺派他出來找她跟子亭,於是悄悄的回頭看了一眼正與掌櫃說話的龍行雲,然後朝他走去。

  「少奶奶。」一等蘇玉涵走來,男人立刻飛快的把她拉到一旁,低聲的說話。「我們奉老爺之命來尋你跟少爺,怎麼少爺沒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蘇玉涵搖頭,神情很是內疚。「我被擄走時已經昏過去了,再醒過來時就沒見到她,聽龍行雲說,子亭是被他大哥帶走了。」

  「我想也是。」男人點頭道。」我們注意少奶奶已經好幾天,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再者也因為不知少爺的吉凶,不敢輕舉妄動,如今知道少爺還活著,龍家兄弟又是分兩路走,那事情就好辦了。」

  他伸手入懷摸出一包藥,交到蘇玉涵手中。

  「老爺交代,這兩個惡徒是黎家的心頭大患,教咱們別心軟,見到就殺。」

  「殺?你是要我毒死……他?」蘇玉涵搖頭,看著那包藥,怎麼也不敢伸出手去拿。「不……不用殺他,他答應帶我到踞龍堡去,求他大哥放了子亭。」她怎麼可能殺他?她下不了手啊!

  「少奶奶別輕信人言,他們會擄走少爺,鐵定別有所圖,怎麼可能說放就放了呢?更何況知道他們把人捉到踞龍堡,老爺就一定有辦法把少爺救出來,當務之急就是殺了這個男人,能剷除一個仇人是一個,老爺會感謝少奶奶的。」

  他強行將那包藥塞入她的手心。

  「少奶奶別伯,這包是蒙汗藥,吃了只會讓他昏睡,便於我跟其他人下手而已。」

  老爺說過,只要是拿回這兩兄弟的人頭回去,就重重有賞。用毒雖好,但怕萬一毒性過強,發作起來腫了臉或扭曲了五官,讓老爺認不出來就不好了,所以還是先把人迷昏,再砍下他的腦袋。

  「少奶奶,一切就拜託你了。別忘了他是抓走少爺的壞人,是殺傷老爺的兇手,你是黎家的少奶奶,應該不會放過他才對。」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快速離去。

  握著那包藥,蘇玉涵臉色灰白的站立在那兒,心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是黎家的少奶奶,應該不會放過他。

  坐在茶館內,蘇玉涵一直想著那名家丁的話。

  他說的不錯,龍行雲是黎家的仇人,也是她的敵人,她不該跟他在一起才對。

  但是她下得了手嗎?想起他這些日子來的溫柔體貼,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心裡不斷掙扎。

  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關心過她,也從來沒有人如他這般的在乎過她。雖然他綁走她,害子亭生死不明,但她下不了手,就是無法傷害他。

  「怎麼了,吃不下嗎?」正在為她斟茶的龍行雲抬起頭,關心的看著她。

  打從出了當鋪,他就感覺到她的神情不對勁,有些恍惚不安,難道是那幕搶劫的假戲嚇到她了嗎?她的膽子真是小啊!

  「我不餓。」她輕輕的搖頭,連抬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猶豫著應該盡為人妻、為人媳的責任,迷倒這個害人的兇手,還是應該告訴他追兵已至,教他趕快離開。

  不論怎麼做,都會讓她後悔啊。

  「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先帶你去休息。」他坐到她身邊,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摸撫著她的額頭,想看看她是否又病了。

  「我說過我沒事,你不用這樣對我。」她慚愧的撥開他的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真的有把握叫你大哥放了子亭嗎?」

  又提起他!龍行雲的劍眉深深的擰起。

  「不是說過未到踞龍堡前不提他的嗎?」他冷淡的說,為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我真的很擔心,很想知道你是否能保證她平安。」如果是的話,也許她能說服自己違背公公的交代,不對他下藥。

  「不能。」龍行雲想也不想地說,沉冷的目光從茶杯到蘇玉涵的臉上。「我們跟黎家的仇太深太大了,我只是答應你幫忙說服大哥留下黎子亭一條命,沒說要放了他。」

  「留下一條命?留下一條命是什麼意思?你們還是會傷害她嗎?」

  也許那個家丁說得對,她該謹記自己的身份,迷倒他然後回黎家莊去,讓公公無後顧之憂的救人。

  可是……她下得了手嗎?她狠得下心嗎?放在膝上的雙手不住顫抖,那包藥就在她腰間的衣袋裡,隨時可以拿出來,可是她的手卻動不了,逃避的不願碰觸它。

  「可……可以告訴我,你們跟黎家有什麼恩怨嗎?」她想再確定,給自己一份作決定的勇氣。

  「你想聽?」

  她點了點頭。」想聽,只要你願意說的話,我願意聽。」

  之前不願問,是因為不相信這個男人的話,認為他既然會綁架她,說的話大概也只是謊言。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瞭解他不是那種滿手血腥,一心只想殺人的人,會這樣做一定有原因。

  龍行雲若有所思的端詳著她,她為什麼一反以往的態度,突然願意瞭解兩家的恩怨,直到沉默幾乎讓兩人窒息,他才緩慢的開口。

  「那年我只有六歲,大哥八歲,妹妹尚在襁褓之中。黎慕懷帶著他土匪窩的強盜手下殺進龍家莊,是我爹跟我娘拚死把我們抱到後院推出後門,然後以他們重傷的血肉之軀擋在門口,才讓我們得以逃走。」

  「大哥帶著我們邊逃邊哭,耳後傳來的是爹娘的哀號和慘叫聲。他們死時,身上幾乎佈滿了刀痕,每一刀每一斧都深可見骨。年幼的我們無法親手將雙親埋葬,只能含恨流浪街頭。大哥背著小妹,牽著我,四處行乞偷竊,為了溫飽,我們曾經與狗爭食,被咬得傷痕纍纍,直到蔣叔找到了我們,將我們帶回蔣家扶養,才讓我們兄妹三人活得像人。心裡藏著這股恨意,我跟大哥開始習武經商,十幾年的努力就是為了要報殺父之仇。如此的深仇大恨,你還要勸我赦免黎家父子的罪嗎?」

  不,當然不能,她無法開這個口。聽到他的過去,她愴然淚下,心疼他受到的傷害與折磨。

  公公為什麼這麼狠,這麼泯滅人性呢?

  她為身為黎家人感到可恥,也為無辜的子亭感到可憐。子亭何嘗不是黎慕懷利慾薰心下的犧牲品,比龍家三兄妹更無奈?  

  對,她不能再讓兩家的仇加深,用迷藥迷倒他,拖延他回踞龍堡的時間,讓公公能夠前去救人,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子亭不但可以獲救,龍行雲又不會受傷,一舉兩得。

  以她黎家少奶奶的身份,應該還壓得住黎慕懷派出來的人,只要她心甘情願的跟他們離開,讓他們帶著她回去交差,他們也許就會放過龍行雲了吧。

  主意一打定,她牽動嘴角擠出一抹笑。」我想吃餃子,你能幫我叫來嗎?」

  她突然有胃口,龍行雲當然樂得為她張羅,於是手一招,喚來小二道:「幫我上盤餃子。」

  蘇玉涵則趁著他與小二說話時,打開茶壺的蓋子將那包迷藥倒了下去。

  「是,馬上來。」

  她十分緊張,趕在龍行雲回過頭之前把手縮了回去。「你怎麼了?」他細心的發現她神情不對勁。

  「沒……沒有。要我為你倒杯茶嗎?」她心虛的不敢看他,怕一看就洩漏了心事。

  「好啊,幫我斟一杯茶。」龍行雲樂得一笑,將茶杯端到她面前。

  看著那只白瓷茶杯,蘇玉涵以顫抖的手倒下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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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6-5-16 11:28: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可惡……」她竟然對他下藥。

  當飲下茶後感到暈眩,他就察覺情況有異,再看見突然殺出的五個男人,他更確定自己的猜測,蘇玉涵真的對他下了迷藥。

  他無法置信的眼睛圓睜瞪向她,瞪得她內疚的別開眼去,愴然淚下。

  「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步一步的退向那五個男人,只能盡全力保住他的生命。

  「別傷害他,老爺的目的是救人,只要你們能把我平安的帶回去,老爺該給的賞銀不會少的。」

  當五個男人面面相覷猶豫著該不該放人時,她衝向龍行雲,從他身上摸出一疊銀票,塞入他們手中。

  「老爺只是一般的商人,我相信這次的事只不過是個誤會,待我回去跟老爺說清楚了,一切就會沒事的,何況得罪了龍家兄弟也是不智之舉,不是嗎?」她堅定的眼眸一瞬也不瞬,試著說服著他們。

  這些人有的是黎府的家丁,有的是流浪江湖的殺手,會千里追兇還不是為了錢,既然少奶奶拿出那麼多銀票,踞龍堡也的確不好惹,他們樂得聽她的話。略微遲疑後,他們便欣然收下銀票,點頭同意。

  「那麼請少奶奶上馬車吧。」

  回頭看看站在桌旁掙扎著不肯睡下的龍行雲,蘇玉涵百感交集,縱有千言萬語也梗在喉間說不出來了。

  「別走,你一走,我就不會原諒你,一……輩子都……不會。」他臉上沁著汗,咬牙強撐著,手狠狠的抓緊桌子,幾乎將桌角捏下。

  「對不起,我不能不走,請你原諒我。」悲傷的一轉頭,她快步走出茶樓,坐入馬車內。

  這是對他最安全的做法了,他只有一個人,可是黎家派來殺他的人卻有五個,他如何對付得了?  

  為了她的身份、立場,也為了他的安危,這應該是最好的決定。

  可是隨著馬車漸漸駛離,她的心越來越忐忑難安。

  為什麼如此的割捨不下,放心不下他呢?他一個人在茶樓裡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遇上壞人?

  剛剛她他懷裡拿了銀票,忘記留下一點銀兩給他,他會不會因為無錢付帳而被送官?  

  還有,迷藥的份量會不會下得太重,會不會讓他一睡不醒呢?

  紛擾的思緒接踵而來,讓她焦慮不已。

  就在她心亂自責的時候,馬車外突然傳來一道嚴厲的喝斥聲,行駛中的馬車更是倏地一晃。

  「龍行雲,你竟然還敢追過來,是不是不想活了?」

  蘇玉涵聽見外面的人這麼喊,心裡一震。

  龍行雲?是他追來了嗎?他沒有昏睡過去嗎?她趕緊湊向車窗往外看,果然見到龍行雲騎著酷月追在車外,同時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手臂上,鮮血正沭目驚心的流下。

  「龍行雲……龍行雲……」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受傷?她走時明明沒有讓任何人傷害他啊!

  蘇玉涵的臉瞬間變白,慌亂的叫人停車。

  她想下去看看龍行雲,看看到底怎麼了。

  可是駕車的人不理睬她的命令,快馬加鞭的奔馳。

  「別這樣,停……快停下來。」蘇玉涵急了,掀開後頭的車篷就想跳下去。「龍行雲,龍行雲!」

  她關心的直盯著他冷肅的俊臉及不斷流血的傷口。

  啊,難道他是為了保持清醒來追她,所以自己用刀刺傷手臂嗎?傻瓜,傻瓜!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要這麼傷害自己?她不值得他如此啊!

  「不,少奶奶,危險!」騎馬護在車旁的家丁慌得急叫。

  可是決心回到龍行雲身邊的蘇玉涵眼一閉,深吸一口氣跳下車,纖細的身影在馬車停下來的前一刻跌落地面。

  那五個男人想去扶她,但被龍行雲從馬上拔劍格開了。

  「不許碰她。」他硬是睜著眼勉強站立。

  他強悍的護在全身佈滿塵土的蘇玉涵面前,不許任何人靠近她一步。

  「我說過,是我龍行雲的人,除非我不要,不然任何人都帶不定她。」他冷然地哼道。

  「是嗎?那就得過招才知道。」五個男人看清他手臂上的傷及搖晃的身體,知道他只是強撐著而已,於是放大膽子提刀攻了過去。

  原本以為這有如桌上夾菜,是再輕鬆不過的事,誰知龍行雲的毅力遠遠超過他們的想像,只見他俐落的出招,五個人或輕或重的都掛了彩,這才教他們收斂起輕蔑的笑,神情轉為凝重。

  龍行雲知道自己再撐不了多久,只求速戰速決帶走蘇玉涵,因此下手不留情,一招一式都十分凌厲。

  可是黎府的人也不弱,他們武功雖然不及龍行雲,但絲毫不敢大意,個個提起十二分精神的應戰,務求合力殺掉對手,平安身退。

  於是一場惡戰下來,雙方各有死傷,黎府的人死了三個,傷了兩人,而龍行雲也在那兩人逃走之後慢慢的失去神智,視線越來越模糊。

  「龍行雲!龍行雲!」蘇玉涵跑了過去,趕在他的身子倒下之前及時扶住他,兩人雙雙跪倒在地上。

  「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她哭喊著,搖晃著他,努力的想把他喚醒。

  可是龍行雲一動也不動,沒有回應她的哭喊,只是昏睡著,任由她的淚水滴落在他的頰上。

  彷彿懲罰她的背叛似的,他沒再張開雙眼。

  寧謐的山道上,伴隨著風聲的是她自責不斷的哀泣。

  沒了龍行雲的守護,蘇玉涵一切得靠自己。

  她在他的身邊呼喚了好久,也哭了好久,就是喚不醒他。

  所幸龍行雲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有呼吸,只要能將他背到城裡,一定能找到大夫救他一命。

  她費力的拉起他的雙臂放在自己肩上想扛起他,可是才剛一站起,沉重身軀就壓得她跌下,尖利的碎石劃破了她的膝蓋和手掌,痛得她眼角盈淚。

  酷月發出嘶嗚,揚揚雙蹄又甩甩頭,似乎在叫這個蠢女人坐上來。

  但是別說扶著昏迷不醒的龍行雲上馬,就是她自己都很難爬得上去,更別說她根本不會騎馬了。

  她苦笑著默謝它的好意,撿起地上的刀,走到旁邊的竹林裡,砍下幾根長竹拖回來,紮成一個簡易的擔架後,牽著酷月來到一處水塘邊,將它綁在一棵大樹下,然後脫下身上華麗的絲綢錦鍛,換上一襲素雅的衣裳,並且在臉上抹些塵土。

  「對不起,酷月,我知道你忠心護主,但黎家的人已經認得你,若是讓你跟來,一定很快就洩漏行蹤,為了龍行雲的安全,只得委屈你在這裡待,等我救醒龍行雲之後,一定回來把你帶回去,對不起……請原諒……」

  幸好這個水塘有乾淨的池水,附近也有如茵的嫩草,足供它一些時日的吃喝,只要她跟龍行雲安全了,馬上會回來帶它定,若是不幸,她與龍行雲死在黎家派來的殺手手中,希望它能碰上一個好主人。

  在百般不捨下,她淚眼婆娑的離開酷月,走回龍行雲的身邊。

  看著他緊閉的雙眸,她的淚水禁不住的淌下。」放心吧,龍行雲,我不會放你一個人孤獨的在這裡,我會跟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她深情款款的再凝望他一眼後,拭去淚水站了起來,費力的將他移上擔架,然後拉起繩索,一步一步的拖著所愛的人離開。

  龍行天已經帶著黎子亭先行回到踞龍堡,他一回去,即立刻派蔣楓率領十二個高手前去尋找龍行雲。

  當他們一行人在荒郊野外看到蘇玉涵的時候,她正拖著一個竹子綁成的擔架,一步一步艱困的行走。

  她看來雖然嬌小,腳步也不穩,但臉上堅毅的神情卻教人無法漠視。

  大冷天的,這麼一個弱質女流在外頭,後面還拉著一個布蓋著的擔架,待走過她身邊,她閃爍的神情一會兒害怕,一會兒戒慎,腳步更是加快許多,令人不由得起疑。

  雖說一個女子走在山路上,看到這麼多男人經過難免會害怕,但她卻是極為恐懼,彷彿擔心他們會發現什麼秘密般。因此,蔣楓不由得一直睇向擔架上的人。

  這時,擔架上的布突然動了一下,並且傳出幾聲呻吟。

  「站住。」

  蔣楓一個抬手,他們一行人立即將她團團圍住。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她驚慌失措的放下繩索,拿起綁在身上的長棍衝到擔架前捍衛著。「不許過來,我不許你們再傷害他了!」

  儘管害怕,儘管面對的是十三個彪形大漢,她還是想保護龍行雲不被黎老爺派出來的殺手殺害。

  「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別殺他了好嗎?」她抖著聲音哀求,但看著他們的眼神卻透露出堅強無比的決心。

  蔣楓凝視著她,再看一眼布團。「掀開來看看。」

  其中一人馬上走上前去,扯開擔架上污穢的藍布。

  這一扯開,不由得令眾人呼吸一窒,因為躺在裡面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尋找多日的龍行雲。

  「是他!」蔣楓飛奔向前,探探龍行雲的氣息,再為他把脈。

  「你們要幹什麼?不許碰他,我不許你們碰他!」蘇玉涵叫喊著想衝過去,卻被身後的男人一手拽住,任憑她怎麼哭喊,怎麼掙扎都不放開。

  待蔣楓察看過龍行雲的傷勢,並且宣佈他只是中了三日香迷藥,必須睡足三天三夜才會醒,他們才放心的吁了口氣,並且放開蘇玉涵。」

  看著她一被放開即關心的奔到龍行雲身邊,緊緊抱住他,蔣楓的嘴角不覺浮起了一抹笑。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我……我是蘇玉涵,是你們的少奶奶,我不許你們傷害他,聽到了沒有?」

  「蘇玉涵?」蔣楓回想著這個名字,出堡前,龍行天確實是提過這個名字,但她不是黎家的少奶奶嗎?為什麼會這麼擔心龍行雲的安危?她應該痛恨他的所作所為才對。

  「很抱歉,你將來是不是我們踞龍堡的少奶奶我不知道,但我們不是黎家的人,所以不會傷害你或行雲,請放心。」

  「你……你不是老爺派出來殺龍行雲的人?那你們是踞龍堡的人囉?」她驚喜交加的問。

  「不錯,在下是踞龍堡總管兼教頭總護衛蔣楓。」他拱手為禮,道:「我們是奉大堡主之命,來接二堡主回去的。」

  有了他們的保護,就不必怕黎家的人再來了,她懸著多日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那可以請你們看看他的傷勢嗎?他傷得很重,流了好多血……」

  一想起他為了追回她而受得傷,她淚流滿面,極為內疚,喉頭像梗著一塊石頭,說不出話來。

  「放心吧,姑娘,我剛剛瞧過了,他只是一般的皮肉傷而已,等一下幫他上完金創藥之後就不會有事,待三日香的藥性一過,他就會醒來。」

  蔣楓只當她的淚水是因為關心龍行雲的傷勢而流,並沒有多加細問。

  「倒是請問姑娘,殺傷我們二堡主的人呢?」不會全被龍行雲殺了吧?至少也留幾個給他們打打牙祭。

  「三……三個死了,兩個……逃走。」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她仍心有餘悸。

  「是嗎?」蔣楓的嘴微微一勾,轉頭向其中三人示意。

  他們立刻意會,上馬離去。

  「走吧,由我護送兩位回踞龍堡。」

  蘇玉涵在蔣楓的安排下,跟龍行雲一起坐上借來的馬車。

  雖說是臨時商借來的,但馬車精雕細琢,佈置之豪華,是她前所未見,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這城裡某位大官的馬車,是因為跟踞龍堡的交情才慷慨相借。

  踞龍堡的名氣真的如此響亮嗎?以往雖聽龍行雲說起,但她只當那是一個山寨,沒有想到它如此有權勢,連高官都能搭上關係。

  光是看這一群個個精神抖擻的護衛,就知道它的規模不凡,再瞧瞧每人所騎的馬,匹匹都可說是良駒,其財富權力足見絕非一般。

  她深思的眸子不覺凝睇著沉睡的龍行雲。

  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回到踞龍堡後,他是否還會像這些日子一樣,細心呵護,極盡疼愛的憐惜她,抑或是表現出她從未見過的另一面呢?

  她再度感到彷徨,握著他手的柔荑也不再那麼堅定。

  心裡莫名的浮起懼意,她害怕現在這平靜的氣氛,會因為他恢復二堡主的身份而破壞。

  「少奶奶,用膳了。」十二護衛之一的丁磊掀開車幔,笑著喊道。

  因為她與他們初見面時說自己是他們的少奶奶,所以這一群平常笑鬧慣了的護衛索性這麼戲稱她。

  「丁大哥,別這樣叫我……」她萬分尷尬,羞愧的低下頭。這也是她兩天來為什麼只敢躲在馬車裡照顧龍行雲,而不敢面對他們的原因。

  「叫叫有什麼關係,你這麼關心我們二堡主,說不定哪天他一感動,真的會讓你成為我們踞龍堡的二少奶奶也說不定喔!」面冷心熱的蔣楓竟然走過來湊熱鬧,害得她更是臉紅耳赤,直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

  「蔣大哥說笑了,玉涵沒這麼想過。」伸手接過丁磊手上的飯菜,她含羞帶怯的偷偷覷著龍行雲。

  只見他眼皮動了動,不知道是不是要醒了,她趕緊放下飯菜移身過去。

  蔣楓躍身上車,快速的蹲到龍行雲的身邊,拍拍他的臉頰。「行雲?行雲?」

  龍行雲痛得眉頭打了好幾個結。

  「醒了,醒了,別打我。」該死的蔣楓,明知道他早醒了還打得這麼用力,想藉機整他嗎?

  「醒了?真的醒了嗎?」蔣楓邪笑地看著他。多躺了半日,也享夠美人恩了吧?

  「真的醒了。」龍行雲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坐了起來。

  「你覺得怎麼樣?還疼不疼?要不要緊?」蘇玉涵又驚又喜的問,一雙眼睛直往他身上瞧,一雙手摸著他,高興得淚水忍不住簌簌而下。這兩天,她的淚水比十年來流的還多。

  然而龍行雲睇著她的眼神是冰冷的,迸射出的寒氣足可凍人。

  「蔣楓,她是誰?」

  這句話駭住了蔣楓和蘇玉涵。

  「行……雲?你怎麼了?我是蘇玉涵啊!你忘記了嗎?」她無法置信的拉住他的手,無法相信他會忘了她。他曾經那麼在乎她,那麼拚命相護啊!

  「龍行雲,你仔細看看,想起我是誰好嗎?」她哭著求道,用力捧住他的雙頰,讓他的眼對著她,希望暉映著她倒影的黑瞳能顯現出一點熟悉的溫暖。

  可是令她絕望的是,他非但沒有一點似曾相識的樣子,眼裡更隱隱閃爍著恨意與憎惡,一把將她推開。

  「放肆,滾開!」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那一戰傷到了他的腦袋,讓他忘了她?

  「蔣大哥……」她無助的轉向身後的蔣楓。

  「沒關係,我瞧瞧。」蔣楓大蹙其眉,瞪著龍行雲的眼警告道:「手伸出來我看看。」

  但龍行雲不理睬他,逕自睇向丁磊下令,「蘇玉涵?這不是黎家的媳婦嗎?既然是仇人的媳婦,為什麼在這裡?還不拉出去?」

  「這……」丁磊因為他的話愣住,看看他再看看蘇玉涵,最後目光在蔣楓的身上停住。

  「先帶下去吧,好好看守。」蔣楓無奈的輕歎。

  「是。」丁磊只好將呆愣的蘇玉涵扶了出去。

  待兩人離開,蔣楓馬上問道:「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這兩日來,蘇玉涵幾乎不眠不休的照顧他,瞎眼的人也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真意的對龍行雲好。

  他們在山道上遇見她時,她都能不顧危險,一個女人挺身對抗十三個男人,光是這份勇氣和誓死相守的真情,就值得他蔣楓讚許,不然他豈會由著手下戲稱她少奶奶而不斥責糾正?因為連他都默認了她的地位。

  可是這樣的好女人,這個蠢蛋卻不懂得珍惜,還打算恩將仇報!

  怎麼,是福享得太多,皮癢想自虐是不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樂於效勞。

  「沒什麼,只是不想看到她而已。」龍行雲淡淡地答,頭一仰又躺了下去。

  「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她,會無緣無故的在車裡多躺半日,讓人家茶飯不思的照顧你?不想看到她的話,你早該在醒來的那一剎那就把人趕下車才對,幹嘛還讓人家端湯餵藥的伺候你?說實話,你心裡打什麼主意?有什麼不愉快就張開嘴直說,別悶在心底。」

  他不是別人,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他們應該是無話不說的好兄弟才對。

  「你真的想聽?」

  龍行雲氣悶的坐起來,一口氣把發生在茶樓的事說出來。

  「你說,這樣的女人教我如何再相信,如何再喜歡?」

  與其說不喜歡,倒不如說是他被刺傷了心——她竟為了姓黎的小子在他的茶裡下藥,還想逃回黎家去,那他這段日子來的苦心算什麼?他在她心中根本一文不值,這才是讓他最氣餒的事。

  「原來如此。」蔣楓嗤笑出聲。說穿了不過是兩個字,嫉妒而已嘛!他氣自己比不過黎子亭。

  「你笑什麼?」龍行雲瞪他一眼。

  「想我應不應該告訴你一件秘密。」保證他聽了會跳起來,樂上三天三夜,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就沒那麼好玩了。

  「什麼秘密,快說。」

  「但我突然反悔,不打算說了。」這傢伙不是想自虐嗎?他就善心大發的幫他個忙吧!

  「你什麼意思?」龍行雲氣得掄拳揮過去。

  蔣楓抿唇一笑,接住他的拳頭。「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大消息。」

  「什麼大消息?」

  「半年前泰王爺向你大哥提出結親的事,你大哥已經答應了,而最近幾天,泰王府的郡主就會到踞龍堡來,你們未婚夫妻相見,算不算是一件喜事呢?」

  「什麼?大哥他……」龍行雲氣得咆哮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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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28: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龍行雲的愛騎酷月,被蔣楓派人從水塘邊帶回來。

  它一看到龍行雲,立即飛奔過來,撒嬌的在主人的雙掌間磨蹭,但看到蘇玉涵時,卻是一直噴氣,噴得她一臉鼻涕口水,引起眾人一陣爆笑。」

  嗚……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馬,這一人一畜全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

  也不想想她為什麼會把它綁在水塘邊,還不是怕被人發現嗎?可現在兩主騎都一樣無情。

  她沒有想到龍行雲竟然會忘了她,而且只忘了跟她患離與共的那一段,除了把她從黎家擄出來後的記憶喪失外,他對於其他的事都清楚的記得,包括這裡每一個人的名字,還有對她的恨意。

  坐在火堆旁,蘇玉涵無奈的歎氣。

  「大哥已經把黎子亭抓回踞龍堡,而且囚禁在後面的小屋裡了嗎?真是太好了,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要動手宰了他?」

  高揚的聲音從馬車那兒傳過來,龍行雲跟著蔣楓一起步下馬車。

  知道龍行雲就在不遠處,蘇玉涵整個人繃緊,注意力只放在他身上。

  「還沒有,也許是在等二堡主回去,再一起決定活祭的時間。」蔣楓噙笑著說,有意無意的揚高音量,似乎故意讓某人聽到般。

  蘇玉涵一震,血色迅速的從頰上褪去。

  活……活祭?他們要活祭子亭,想活生生的殺了她嗎?不,不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做?

  「也對,殺黎家的人是我們兄弟的大事,大哥理當要等我一起回去決定才可以。」

  龍行雲埋怨的瞪了蔣楓一眼。

  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落井下石這種事情是蔣楓的最愛。

  活祭?虧他想得出來,也不怕把嬌滴滴的姑娘活活嚇死,要是讓他的心上人嚇出病來,他不扒了這小子一層皮才怪。

  龍行雲關心的眼不由自主的睇向坐在火堆旁的蘇玉涵,瞧她身子僵直,神情凝重,似乎在思忖著什麼事情。

  該死的女人,不會又想像上次一樣想逃走,去救她的夫君吧?他劍眉一攏,想舉步朝她走去。

  但蔣楓卻像玩不夠似的,硬是把他拉住,笑著揚了揚眉,對著蘇玉涵僵直的背影變本加厲地恐嚇道:「我看不只是這樣,他是在等你帶另一個祭品回去,一起擺上祭台吧!」

  「你……」龍行雲沉下臉,警告的瞪著他,壓低聲音道:「喂,適可而止,別太過分。」

  「過分?你這樣欺侮人家難道就不過分?」他惡作劇就可以,別人說幾句話就叫過分?他龍二堡主的標準還真是奇怪啊!蔣楓哼笑一聲,走了開去。

  一臉心疼,矛盾不已的龍行雲,只能看著一臉慘白的蘇玉涵發呆。

  「少奶奶怎麼了?臉色為什麼這般難看?要不要我為你端一碗熱湯過來?」附近的丁磊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問道。

  打從二堡主醒來後,蘇姑娘的神情就沒好過,臉色總是蒼白得像隨時會昏倒一般,教人憂心。

  「不……不用了,丁大哥,謝謝你。」她細如蚊鳴的說,一點胃口都沒有,放進嘴裡的一小口食物,也像嚼蠟般嘗不出一絲味道。

  怎麼會這樣?他為什麼會變得這樣?她悄然含淚,百思不得其解。

  「喝一點吧!這麼冷的天,喝些熱湯會暖和點。」丁磊長手一伸,從後面把一碗熱湯拿過來。這是他剛才盛的,還未喝過。

  他的關心讓她更加淒然,晶瑩的淚無聲的滑落。

  「少奶奶,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我……」丁磊慌得手足無措,忙著到處找東西給她擦淚。

  「黎老賊教你的就是這一套,愛哭裝可憐?」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從她頭頂傳來,嚇得正在找布巾的丁磊一縮,連忙低下頭走開。

  龍行雲則繞過她,坐到她身邊。

  「你為什麼這麼說?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這樣殘酷的龍行雲,不是她認識的啊。

  她認識的龍行雲是溫和的,總愛笑瞇著一雙眼睛跟她說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但充滿仇恨而且還咄咄逼人,這樣的他教她無法接受,也不願忍受。

  她悲哀的站起來,想轉身離去。

  「幹嘛走?因為作惡多端,心虛不敢面對我嗎?」他倏地握住她的皓腕,殘忍地諷笑道。

  「你何必說出這種話來傷害我?就算你已經忘了我,忘了我們的過去,但我終究是個無辜的人,你毋需對我這樣。」

  「無辜的人?黎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他們一個個惡毒如蛇蠍,一心只想著怎樣害人,怎樣置人於死地!」他怒聲哮咆。

  他聲音之大,讓散坐在各處的護衛們紛紛回頭,好奇的探望。

  蘇玉涵心痛的落下淚來。「你非要這樣羞辱我嗎?就算我在茶樓裡對你下了藥,但我已經後悔了,也得到了懲罰,這樣還不夠嗎?還是你一開始就打算要我的命,一路上的溫柔只不過是障眼法,想把我騙到踞龍堡殺掉?」

  如果只是那樣就好了,可惜不是。龍行雲瞪著她的黑瞳,無言以對。

  人家要殺她跟子亭,她能不逃嗎?雖然知道自己再度脫逃一定會讓龍行雲不諒解,但她顧不了那麼多了,她一定要想辦法盡快趕到踞龍堡,潛入裡頭救人才行。

  因此趁著深夜,眾人都睡了的時候,她佯裝要到附近的草叢方便,騙過憨厚熱心的丁磊,悄悄的逃走。

  走遠了後,她開始拔足狂奔。

  蘇玉涵頭也不敢回的一直跑,跑過竹林,奔向前面的山道。

  她以為只要不回頭,就不會看到那張可怕冷峻的怒臉,不會看到那雙冰冷的黑瞳,可是她才剛跑出竹林,看到山道而已,一陣令人心驚膽戰的馬蹄聲便在耳後響起,嚇得她更是沒命的加快腳步。

  「不要……救命……救命啊!」她禁不住的大聲喊叫,希望會突然跑出幾個人來救她。

  可是這兒沒有半個人,而那奪命似的馬蹄聲卻越來越近。

  就在她絕望的以為要被抓回去的時候,一道陌生的男聲響起,令她怔愕的放緩腳步。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是有誰在追你嗎?」一個卓爾不凡的男人騎著一匹棕馬來到她的面前,跟在他後面的是一匹雪亮的白駒。

  「你……你們……」是在破廟裡遇到的那對兄妹。

  奇怪,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追在她後頭的不是龍行石或是蔣楓嗎?怎麼會變成他們?驚嚇過度的蘇玉涵雙腿一軟,神情茫然的跌坐在地上。

  「姑娘。」白天河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扶起她。「你怎麼了?是傷到哪兒了嗎?」

  他溫文爾雅的態度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安心,因此沒有拒絕他的扶持。

  「咦,大哥,我認識她,她就是我們前幾天在破廟裡遇到的那位漂亮姑娘嘛!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裡?」白雪衣跳下馬背,目光直勾勾的在蘇玉涵的身上轉了一圈,好奇地問:「那個好看的公子呢?他怎麼沒有跟你在一塊?」

  「雪衣。」白天河輕斥妹妹的無禮。

  「有什麼關係,問問又不會少塊肉,你說是不是?姑娘。」白雪衣朱唇一噘,朝白天河扮了個鬼臉,拉過蘇玉涵的手。「快說,他到哪去了?」

  「他……」蘇玉涵欲言又止,眼中泛起,—層水霧。

  「夠了,雪衣。」

  白天河走過去拉開妹妹的手,要她別再強人所難。

  他趕緊向蘇玉涵作揖道歉,「姑娘不想說就別勉強,是舍妹無禮。」

  「別這麼說,公子,是我失態了。」她輕拭淚水道,想到後面很快會有追兵,她轉而向兩人求救道:「公子,姑娘,深山野嶺的,可不可以請你們救小女子一命,帶我到附近的鎮上去呢?」

  「當然可以。」不等白天河開口,白雪衣逕自拉起蘇玉涵的手走向雪駒。「我們要到江南去,你呢?」

  蘇玉涵的玉顏展露出無比的驚喜。江南?那麼巧!是老天爺的安排,讓她能順利的前去救出子亭?

  「小女子要到踞龍堡。」

  「踞龍堡?我們也是耶!」白雪衣驚喜的大叫。「想不到我們這麼有緣,三次偶遇,還要去同一個地方,這一定是我們前輩子有緣,這輩子才能一再碰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她樂不可支,拉著蘇玉涵的手又搖又笑。

  「我們該說是他鄉遇故知,還是久別重逢的好朋友呢?久別了一世的好朋友。」她笑得合不攏嘴。

  「好了,別管是久別重逢還是他鄉遇故知,再不走的話,就會碰上豺狼虎豹,成為山林野獸的美食了。」白天河一笑,催促兩女上馬。

  於是,他們三人二騎就著麼一同走上前往踞龍堡之路。

  蘇玉涵逃走,不但龍行雲震怒,踞龍堡的護衛們也都感到不可思議。

  她不是二堡主的心上人嗎?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逃走,其中一定有原因。

  但原因是什麼,他們沒有心思細究,因為此刻他們要面對的是龍行雲的怒火和責罰。

  「立刻拔營追人,她一定是逃回黎家去了。」跟上次一樣,為了回黎家而逃跑,她對黎子亭還真是忠心。」還有你,丁磊,這件事你要負全部的責任,接受懲罰,我要收回你副教頭的職位,你做回一般護院。」

  「是,屬下知錯,謝二堡主。」他無法辯解,因為是他自動請命要看守蘇玉涵的,怪就只怪他太輕易相信人了。」

  「控制一下你的脾氣,行雲。」蔣楓大蹙其眉,倚在樹旁的身子優雅的一挺,走過來道:「生氣解決不了問題,冷靜分析才知道從哪裡追起。你有沒有想過她會朝哪個方向走?」

  這麼心急,當初就不該冷漠的對人家,現在嘗到苦果了,後侮都來不及。

  「還有,我剛剛接到大堡主的飛鴿傳書,得先趕回踞龍堡去,蘇姑娘的事情我可能幫不上忙。」自作就要自受,蘇玉涵的事情就讓他一個人去解決好了。

  「沒關係,告訴大哥,我會盡快把人逮回去。」

  「那就好。」蔣楓拍拍他的肩膀,轉身上馬離去。

  蔣楓一走,龍行雲立即帶著十二個護衛分成三路朝北方包抄。

  以蘇玉涵一個弱女子的腳程,他相信不消半日就能把人抓回來,屆時,他不會再原諒她。

  蘇玉涵與白家兄妹往南方走去。

  他們一路上有說有笑,時而騎馬趕路,時而游賞風光,相處多日,終於來到江南。

  看似任性的白雪衣,其實是個個性率直,凡事好奇的天真姑娘,她喜歡蘇玉涵這個朋友,於是一心一意的想撮合她跟兄長。

  「涵姐姐你看,那邊有人在街頭賣藝,你跟大哥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很好玩的。」

  說著,她接過白天河手中的馬韁,將他往蘇玉涵的身邊一推,催促著他們快去看熱鬧,一點都不在意兩人臉上的尷尬。

  「雪衣……」

  「去吧、去吧!涵姐姐跟大哥去逛一逛,我先把馬兒帶到那間客棧去。」她笑著指了指前方的客棧,然後朝他們揮揮手,笑盈盈的拉著兩匹馬兒離去。

  「對不起,蘇姑娘,雪衣就是有點任性,請你多多原諒。」他顯得有些不自在。

  「沒關係的,白大哥,我也正想到處走走。」善解人意的蘇玉涵輕輕揚起笑,化解這窘狀。

  「是嗎?那太好了。」白天河微笑著吁一口氣,帶著蘇玉涵走往前面人群聚集的地方。

  兩人前腳才剛離開,後頭龍行雲就到了。

  他一臉鐵青,雙瞳燃著熊熊的火焰,路過的行人見了都有些駭然。

  踞龍堡的護衛們個個神情疲憊,他們不眠不休的來回奔波數日,由南包抄向北,又由北一路搜尋向南,但是都沒有蘇玉涵的蹤影,就是消息也探不到一個。

  究竟怎麼一回事,難道她會平空消失了嗎?龍行雲除了生氣之外,更擔心她的安危,伯她已經遭到不測。「二堡主,您的傷還未痊癒,這幾日又疲於奔命,還是先找問客棧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儘管龍行雲的臉色陰霾得嚇人,但為了他的傷勢著想,丁磊還是開口勸道。

  「住口,我的傷不要緊,大家專心找人才……唔……」龍行雲的斥責才出口,胸口的一道刀傷突然劇痛,疼得他彎下身,皺起眉頭。「二堡主!」幾名護衛擔心的上前。

  「沒……沒關係,我撐得住,走吧。」他擰了擰眉頭,勉強挺起背脊,帶著眾人準備趕往下一個城鎮。

  就在他們一行人要離開街道時,突然一道似曾聽過的聲音傳來,吸引他的注意力。

  「蘇姑娘,那邊有捏面人,滿有趣的。」

  「真的嗎?那我們買一個回去送給雪衣。」

  白天河和蘇玉涵笑逐顏開的走往捏面人的攤子。

  一男一女相偕遊街,相視而笑的情景,讓龍行雲一張冷颯的俊顏更加陰沉,胸中爐火狂熾,腰間的軟劍猛然出鞘,迅速的襲向那男人。

  「小心!」

  眼尖的白天河突然感到白光一閃,殺氣逼來,忙將身邊的蘇玉涵一推,然後拔劍相迎。

  「大膽,何人襲擊?」他怒喝一聲,同時也看清楚來人的面貌,原來是曾見過兩次而的男子。

  奇怪,無冤無仇的,他幹嘛偷襲人?

  「住手,兄台是否有什麼誤會?」劍招一收,白天河想向對方問個清楚。

  怒意盈胸的龍行雲哪裡聽得進他問些什麼,劍鋒一轉,更加凌厲的攻了過去,招招取其要害,意欲傷其性命。

  「龍行雲,住手,請你住手!」蘇玉涵花容失色的喊。

  她上前想制止他,但才剛踏出去幾步就被丁磊等人攔住。

  「蘇姑娘,請你跟我們走吧。」

  踞龍堡的護衛個個神情冷淡,已經不若先前和氣。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蘇玉涵不懂,一臉莫名的看著眾人。

  「因為你的逃走,丁副教頭已經被二堡主懲罰,希望蘇姑娘別再為難咱們。」其中一名護衛道,並且由他帶頭欲扣住她。

  「不,不要!白大哥救我!」蘇玉涵用力的掙扎,轉身想逃。

  白天河聽到她的呼救聲,顧不得龍行雲招招進逼,飛身一縱,躍到蘇玉涵的面前。

  「你竟然向他求救,而不是向我求救?」隨後追至的龍行雲怒不可遏,軟劍又不分青紅皂白的向白天河刺了過去。」

  「不,不是的,龍行雲,你誤會了,我求求你住手,快住手啊!」蘇玉涵焦急的叫喊道。

  「龍行雲?你是龍行雲嗎?我是白天河,是你未來的大舅子啊!自家人,快別打了,快住手!」驚險的閃過一劍,他連忙大喊。

  「我管你是誰,先交出你的命來再說!」龍行雲手上疾刺的軟劍殺得更凶。

  真是個不講理的莽漢。白天河大皺其眉,一邊轉攻為守,一邊著急的朝聞聲而來的白雪衣叫道:「妹子,快叫你夫婿停手!」

  「夫婿?」白雪衣一聽,停下了腳步,一臉呆愣。

  「龍行雲,他是踞龍堡的龍行雲!」白天河邊打邊說。

  「龍行雲?」這下白雪衣聽清楚了,原來這個與她大哥打得難分難解的傢伙就是她的未婚夫。

  靈眸一轉,她朝龍家護衛走過去,頤指氣使地道:「喂,你們是龍家的人吧?我是泰王府的郡主,是你們未來的少夫人,現在我命令你們立刻去把那頭瘋獅子拉回來,別讓他傷了我大哥,泰王爺的世子,聽到了沒有?」

  走了一個少奶奶,又來了一個少夫人,踞龍堡的護衛一下子全愣住了。拉拉雜雜的一大串他們是沒聽清楚,可是「泰王爺世子」跟「未來的少夫人」卻是聽得明明白白。泰王府與踞龍堡打算聯姻的事上下皆知,一聽到白雪衣這麼說,他們不敢再耽擱,立刻奔過去把龍行雲拉開。

  「這才像話。」白雪衣滿意的點點頭,走向前去看看那個依然氣得張牙舞爪的龍行雲。「你為什麼要殺我大哥?」親家還沒結成,就想變成冤家了嗎?敢殺泰王爺世子,是要踞龍堡連誅九族,堡毀人亡嗎?

  「他不該綁走我的人。」他咬牙切齒的恨道。

  「綁走你的人?誰?」

  「蘇玉涵,我的妻子。」

  「什麼?」

  這下不止白氏兄妹瞪大了眼,蘇玉涵與踞龍堡的眾護衛也一臉愕然。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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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大哥,對不起,還疼嗎?都怪我當初沒跟你說清楚,才會害你們發生誤會,害你受傷。」蘇玉涵拿著金創藥,緩緩的走進白天河的房間。

  為了她,他的手臂被龍行雲刺傷,這都是她的錯。

  本以為這幾天逃過龍行雲的追捕,終於可以放心了,沒想到在進踞龍堡之前還是讓他逮到,這下,營救子亭的計劃恐怕也要告吹了。

  「別難過,我不怪你。」白天河溫和地說。」既然是誤會,我就不會放在心上。

  讓佳人如此自責,他也於心不忍。

  「我來為你上藥吧。」蘇玉涵走向他,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來,捲起他的袖口看看他的傷口。

  一看之下,她不由得倒吸口氣。劍傷足足有兩寸長,而且很深,可見龍行雲當時出手之重,真的是一點都不留情。

  「對不起……」她的淚水再次落下。

  「蘇姑娘別這樣,我說過這真的不關你的事。」見她傷心落淚,白天河慌得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這時,一道急驚風的聲音傳了進來。

  「大哥,我給你帶藥來了……咦,涵姐姐你也在這裡!」白雪衣拿著瓶藥,門也沒敲便跑進房裡,一入門才看到兩人相對而坐,蘇玉涵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

  因為龍行雲那句突如其來的話,讓蘇玉涵和白雪衣現在見面有些尷尬,有些不知該如何相處。

  「是……是啊,都是因為我才害你大哥受傷,我理當來看他才對,現在你來了,就請你替他上藥吧。」蘇玉涵不好意思的準備離去。

  「涵姐姐,別這樣。」白雪衣伸手拉住她,把她拉回到白天河的身邊坐下。「那件事歸那件事,你跟我的交情不應該改變的,我……我會跟你公平競爭,誰也不許玩小心眼。」

  雖然龍行雲太過倨傲,目中無人,但能配得上她的也應該是這樣的男人才對。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對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會因為這一點點事情就改變。

  更何況涵姐姐已經解釋過了,她跟他不過是債主與人質的關係,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

  「除非……」你也喜歡他,所以在意他白天在大街上說的話?

  「不,不是。」蘇玉涵矢口否認。「我跟他真的沒有關係,我……只是氣他不該無的放矢,在你面前說我是他的妻子。」

  雪衣是龍行雲未過門的妻子,也是她剛交到的朋友,她不可以讓雪衣知道她對龍行雲的感覺,因為她伯傷害到她。

  「既然這樣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嘛!我們依然能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做朋友。」

  白雪衣興高采烈的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身邊坐下。「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跟大哥,你的相公為什麼會被龍行雲抓去?你又為什麼會落在他手上?」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滿好奇的眨巴著,希望趕快解開謎團。

  「當然可以。」蘇玉涵決定說出一切,也許能請他們幫忙救出子亭也說不定。「我是北方黎家的媳婦,我相公名叫黎子亭,現在正被關在踞龍堡內……」

  她緩緩道出龍家跟黎家的恩怨,除了黎子亭的真實身份外,其他一字不漏的全說了出來,包括自己的身世,還有遭負心人遺棄的傷心事。

  「這麼說,黎公子不但是涵姐姐的相公,也是你的恩人囉?」白雪衣聽得津津有味,直點頭。

  「正是如此,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救出子亭,償還她這份恩情。」她突然在兩人面前盈盈下跪,「白大哥,白姑娘,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求你們幫幫忙,幫我救出子亭好嗎?」說完,她誠懇的叩了一個響頭。

  白氏兄妹急忙把她扶起來,拉著在椅上坐下。

  「你別這樣,有什麼事情慢慢說,別行這種大禮。」白雪衣熱心一起,正義感就跟著來,豪爽的拍拍胸脯道:「涵姐姐的事就是我白雪衣的事,我們一定幫你救人,你說是不是,大哥?」

  見白天河沉思著沒有答腔,她用手肘用力的撞了他一下,痛得他眉頭一皺,只好順口答是。

  不過,他怎麼覺得蘇玉涵的話有些奇怪?似乎隱瞞了他們一些事情沒說。

  「好了,事情都答應你了,你也該幫我大哥上藥了吧?這傷口要是不趕快上藥,可是會更嚴重的哩!但別指望我,要是由我來,只會傷得更厲害而已。」她嬌俏的吐吐粉舌,鬼靈精怪的走了出去,順手將門關上。

  救人歸救人,不過要是黎子亭的人品樣貌配不上涵姐姐的話,她還是一樣會把涵姐姐搶走,做她的嫂子。

  心中另有盤算的白雪衣兀自計劃著怎麼牽紅線,完全沒有注意到左邊窗口站著一個臉上充滿妒意,雙目迸射著怒火的男人。

  蘇玉涵見白雪衣出去了,只好為白天河上藥。

  她將白色的粉末倒在他的傷口上,因為有些刺痛,所以他輕輕的縮了一下。

  蘇玉涵馬上道歉,「怎麼樣?痛嗎?是我太不小心了,對不起。」她趕緊又是呵氣又是輕撫,神情緊張。

  白天河忍不住低聲一笑。」不需要這樣,你沒有弄傷我。」

  「真的沒有嗎?」她不相信的問。

  「真的沒有,不要擔心。」白天河柔聲保證。

  房中的一切清楚的映入龍行雲眼中,教他瞧得雙目赤紅,雙拳緊緊的握住。

  奔馳而來的駿馬上,一隻健臂突然伸出,將蘇玉涵用力一撈,讓她驚險的坐上馬背。

  她正要出客棧去幫白天河抓付藥,沒想到一到門口就被倏地出現的龍行雲抓住。

  「你去哪?」

  「龍行雲?你為什麼在這裡?快放開我。」

  她用力的扭動想掙脫,但他的手臂就像鐵鉗似的,一點也不為所動。

  「我只是來帶回屬於我的人。」

  「你說什麼?」

  見她掙扎得厲害,怕她弄傷自己,他趕緊策馬奔回營地。

  下馬後,龍行雲扛著她,走向樹下的馬車。

  「放開我,放我下來!」蘇玉涵又踢又打的槌著他的背。

  壞男人、臭男人,害得她還不夠丟臉嗎?這麼扛著她,是想毀她名聲,讓她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嗎?他就這麼恨她,恨不得讓她成為眾人的笑柄?

  「龍行雲,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的掙扎怒斥沒有換來他的反應,連圍坐在火堆旁的護衛們,也沒有一個敢多看他們一眼或出個聲。

  「丁大哥救我……」蘇玉涵向離她最近的丁磊求救,卻看到他猶豫的退開,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丟入馬車內。

  車幔一蓋,掩去了外面所有人的目光。

  「龍行雲,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撫著被摔痛了的腰坐起來,但才剛坐起,就被他倏地逼近的巨大身影嚇得一退,連忙縮向車內角落。

  「你幹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如此放肆,如此……」

  她的嬌斥突然消失,龍行雲毫無預警的封住了她的嘴,也封住了她所有的抗議和不平。

  原本只是一個懲罰性的吻,他卻在一碰觸到她那不知讓他遐想過多少回的紅艷雙唇後,倏地變得激狂,只想佔有。他貪婪的吮吻她柔潤的唇瓣,無法自抑。

  他輕咬著她的唇,讓她又驚又疼地痛呼出聲,然而當她張開朱唇時,他立刻長驅直入,佔有她唇內的甜美。

  龍行雲細細的品嚐著她的甘甜,恣意的挑逗著她的丁香舌,直到感覺到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身體漸漸嬌軟無力,他才滿意又不捨地退離她的唇。

  「我說過,你是人質,我沒有叫你走,你哪兒也不許去。」

  「我不是人質,你說過不把我當人質的。」她嬌喘吁吁地抗議,覺得自己好無恥,怎麼可以容許他無禮的輕薄。

  「是嗎?我忘記了。」他無賴地說,勾起她的下巴道:「你必須跟我回踞龍堡去。」

  他撫摸著她腫脹的紅唇。她依然如初次品嚐般誘人,惹人眷戀,不捨離開。這樣的女人他絕對不放手,就算她已是人妻也罷,曾經背叛過他也好,他都不會放開。

  「我不會乖乖的服從於你。」

  「你捨不得丟下你的相公?」

  「不只是相公,也是恩人。」她是要到踞龍堡去,但不是跟他一起回去,而是要潛進踞龍堡救人。

  她知道一跟他回去,龍行天就會將她跟子亭一起活祭,所以她再笨也不會傻得去送死。

  「這可由不得你,別忘了你現在還在我的手上。」他慍怒的一皺眉。

  「是你不講信用在先,你雖然現在喪失記憶,但你確實曾經答應過我,可以求你大哥放過子亭。」

  她一直相信他會幫忙,才會跟他一起走過這麼一大段長路,可是他現在卻以失憶為名,否認了這一切。

  「你就這麼惦記你的相公,這麼在乎他的安危,那我呢?」他氣結的質問。

  「我沒有辦法不惦記她,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親人,我們曾經立下誓言要相守一輩子,我怎麼可以不想辦法救她?」

  「如果我要你忘記他呢?」一想起她可能跟那個男人重逢,跟他廝守在一起,他的胸中就宛如有一團烈火在燃燒,痛得難受。「我可以實現我之前的承諾,只要你成為踞龍堡的少奶奶。」

  「不可能。」她斷然拒絕。「而且你已經有未婚妻了,不是嗎?」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沒有答應。」他憤怒的槌著車板。

  那是大哥和泰王爺的主意,不是他的,要聯姻就叫大哥娶,人情是他在做,不關他龍行雲的事情,他在乎的女人只有一個,一個名叫蘇玉涵的女人。

  「答應我,玉涵,離開其他男人,永遠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妻子。」他真心誠懇的請求。

  這次差點失去她,已經夠教他心神俱裂,他無法再忍受第二次。

  「對不起,龍行雲,我不能……不能對不起雪衣,不能丟下子亭,她……她需要我的照顧。」

  外表看似堅強的子亭,其實內心非常脆弱,需要有人一起與她面對上天安排的命運,她不能就這麼離開她。

  「如果我堅持不放人呢?」他可以從現在開始囚禁她,即使囚禁一輩子也在所不辭,只要能把她留在身邊。「拿你來換黎子亭的自由。」

  「龍行雲……」

  她抗議的呼聲剛自喉間溢出口,就被吻入他的唇中。除了這個條件之外,他別的一律不接受。

  龍行雲的轉變太詭異了,他為什麼會吻她,為什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呢?他不是已經喪失了記憶,除了仇恨之外,什麼都不記得了嗎?他應該已經忘記兩人相處的一切了,為什麼又突然說要娶她,要求她留下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秘密?一連串的疑問令蘇玉涵百思不解。

  她想找蔣楓解開這個答案,可是當龍行雲抓到她時,蔣楓已經不在,聽護衛們說,他是隨著大堡主龍行天前往北方了。

  原因是黎子亭殺傷龍行天之後,與闖入堡中的黎家人一起逃走,因此踞龍堡才飛鴿傳書急召蔣楓一起趕往北方。

  聽到這個消息,她非但沒有辦法解開謎團,心中反而增加另一個疑問。

  龍行天是不是發現了子亭是女子,才會遲遲沒有殺她,且負傷千里追到北方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兩人可能已經發展出戀情,他愛上子亭了。

  可是,可能嗎?抑或這只是她的猜測,所有的事依然無解。

  馬車一進入熱鬧的街道,英挺的龍家護衛們即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原本一直沉著臉的十二個人,現在都換上輕鬆愉快的表情,與熱絡的商家們打招呼。

  踞龍堡代表的不只是聲望權勢,也象徵著公義正氣,因為有踞龍堡的保護,這裡的人們才能安全無虞,商人也能夠安心踏實的做生意。

  因此,只要是踞龍堡的人,這裡的人都歡迎,紛紛前來親近,熱心的招待。

  蘇玉涵往車窗外看去,街道兩旁有茶館、酒坊,也有米鋪、錢莊、銀樓,而它們有一半以上都在招牌上漆上個龍形圖騰,就像龍行雲曾經去搶劫過的那間當鋪一樣。

  等等,龍形圖騰……

  踞龍堡,難不成這些漆有龍形圖騰的商家,全都是踞龍堡的產業?這樣說來,那一次豈不是她誤會了他?他進當鋪不是搶劫,而是去自家商號拿銀兩。

  像是猜透她的心思般,躺靠在軟墊上的龍行雲輕笑了聲,彈彈手指道:「踞龍堡的產業遍佈天下,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龍家的商號,一間當鋪算什麼?黎家附近的馬場也是我們踞龍堡所有。」

  這句話讓蘇玉涵吃驚,住進黎家半年,她只知道那牧場土地肥沃,牧馬千匹,但從來沒有人見過牧場主人的真面目,如今才知道原來他們就是那位神秘牧主。

  「那你當時為何不明說?」害她擔心那麼久。」

  「你又沒問,更何況當時的情況,我說了你就會相信嗎?」

  確實不會。

  對於他的指控,蘇玉涵無言以對。

  當她再一次掀開簾子往外看的時候,發現路旁的店家不知何時已經送來茶點和酒,熱情的款侍踞龍堡的護衛和馬伕。

  這時,有幾名妖嬈的青樓女子風姿款款的靠近馬車,欲對車內的龍行雲獻慇勤。

  「二爺,您上哪去了?這麼久不見您來胭脂樓,真是想死紅妝了。」

  「可不是嗎,綠茵也惦記著您呢。」

  她們一個個搔首弄姿的模樣,讓蘇玉涵好不尷尬,她趕緊識相的走出馬車外,將小小的空間留給她們。

  同樣是青樓女子,南方的姑娘比北方的姑娘嬌嗲,會撒嬌多了,她自認比不上她們的風情。

  龍行雲像是頗為享受她們的熱情,一邊漾著風流倜儻的笑容,一邊軟玉溫香抱滿懷。

  站在車外的蘇玉涵極不自在的走離馬車遠些。

  這個地方她人生地不熟,既無熟識的朋友,也無法像踞龍堡的人般的與當地人融在一塊。

  在這裡,她顯得有些孤獨,尤其在龍行雲對她冷漠的此刻,她的心越顯蒼涼。

  「咦,這不是留香閣的紅牌歌妓蘇玉涵嗎?什麼時候也到江南來了?」一道驚詫的聲音在她左後方響起。

  蘇玉涵緩緩的回頭,結果映人眼簾的是一張斯文俊秀,卻是她亟欲忘掉的臉。

  李青嵐先是愣了一下,在看清楚她身上華麗的服飾與插在雲髻上的金釵玉簪之後,立刻開心的邪笑。「想不到你那麼快就撈回本了,我實在一點也不需要為了拐走你的錢而不安,是不是?」

  他緩緩向她走去。

  他看著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一棵搖錢樹一般,她一陣寒顫,忍不住想往後退。

  「怎麼了?舊情人相會,你應該很高興才對,怎麼如此冷淡呢?」他走過來想牽起她的手。

  當初他實在不應該被她癡情的樣子嚇走,只拿著那麼一點點錢就到江南來,結果不到幾個月就袋盡囊空了。

  現在胭脂樓的老鴇天天趕人,逼著他非拿錢出來不可,原本還煩惱不知道要到哪裡籌錢,可這下好,有了蘇玉涵這棵金樹,要怎麼搖都行。

  「走,我們去敘敘舊情。」說著,他不顧蘇玉涵的掙扎,強行拉著她的手要離開。

  李青嵐的惡行引起護衛們的注意,紛紛圍了上去,拔刀相向。

  「大膽,敢在我們眼前抓人,你不想活了嗎?」

  護衛一聲怒喝,嚇得李青嵐立即縮手,跪了下去。「我……我……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想帶走我娘子而已。」

  他嚇得發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娘子?誰是你的娘子?」一身寒氣的龍行雲突然掀開車幔走了下來,臉上滿是肅殺之氣。

  李青嵐一時之間嚇傻了,跪在地上的身體久久無法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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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29: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原本心中已有疙瘩的龍行雲,在李青嵐出現後,脾氣更加陰晴不定,不但動不動便對人怒喝,看著蘇玉涵時的眼神更是寒冷。

  他將她帶回踞龍堡後,讓她住進雲天居主樓旁的觀雲樓裡,雖沒有將她當人質般關進地牢,但也沒有吩咐下人以賓客之禮對待,予人一種暖昧不清的感覺。

  龍行雲正張開手臂讓丫鬟脫掉外袍時,房門外傳來一句恭敬的呼喊。

  「二堡主,是老奴。」

  「進來。」

  「是。」年約六旬的包總管走了進來,看見龍行雲正被伺候著,於是靜立在一旁。「我要你去調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他頭也沒抬地問。

  「是的。那書生名叫李青嵐,在北方住過幾年,是最近幾個月才到江南來的。他平常也沒做什麼營生,就窩在胭脂樓裡,靠著一點帶來的銀兩、首飾花用。最近囊空如洗,老鴇正急著趕他走。」

  說穿了,就是一個沒用的窩囊廢。龍行雲越聽眉頭越蹙,若有所思。

  「聽說過他娶妻子嗎?」

  他最在意的是李青嵐說的那句話——她是我的妻子。

  對方憑什麼說蘇玉涵是他的妻子?她究竟還對他隱藏了多少秘密?  

  包總管答道:「這一點,老奴問過胭脂樓的倚紅姑娘。他與蘇姑娘確實有過一段情,至於是否成親卻不清楚,只是聽說蘇姑娘曾經對他用情至深,甚至甘願為他付出一切……」

  「夠了。」龍行雲猛然一聲低喝。」

  丫鬟和下人們全都驚得停下動作看著他。

  「叫她過來。」他推開一名正打算為她上藥的丫鬟,大聲向包總管命令道。

  「是。」

  包總管不敢怠慢的,立即轉身出去,恭敬的關上房門。

  「你們也全部出去吧。」他光著臂膀趴臥在床上說。

  「是。」所有丫鬟和下人如獲大赦的點頭,紛紛輕手輕腳的放下正在整理的東西,快速退下。沒一會兒工夫,蘇玉涵就從觀雲樓被帶來。

  她站在房門口,躊躇的問:「你找我有事?」

  趴在床上的龍行雲掃了她一眼,冷冷的丟下一句,「進來。」

  他口氣中隱含的怒氣令蘇玉涵怔忡了一下,不敢移動腳步。「我說過來。」他更加兇惡的命令。

  蘇玉涵猶豫了一下,終究不敢抗拒的慢慢走過去。

  「坐下。」他以眼神示意,要她坐到床沿。

  她照著他的意思坐了下來。

  這一坐下,讓她看見了他受傷的背。之前因為龍行雲以失憶為名,拒絕她的接近,所以她沒有真正看過他的傷,如今看到他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刀傷,自責又油然而生。

  「你在看什麼?」突然貼近耳邊的說話聲嚇了她一跳,她差點跳起來。

  「沒……沒有。」

  「沒有的話就快上藥。」他惡聲惡氣的說。這麼冷的天,讓他脫光衣服的等她發完呆,不重傷而死也病死了。

  「我……我馬上敷藥。」蘇玉涵紅著臉,專心的為龍行雲上藥。

  當她的手指撫過他纍纍的傷痕時。心裡禁不住一再揪痛,不捨的濕了眼眶。

  「為……為什麼會這樣?不是應該好了嗎?」

  「原本是應該稍微癒合的,但經過你前幾天那麼一鬧,前夜又一陣踢打,它又裂開了。」他說得雲淡風清,好像那是芝麻綠豆的小事。

  聽到他這麼說,她更是自責。「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真是該死,明明知道他有傷,為什麼還掙扎得那麼用力?他可能因為她的一腳或一拳而傷口迸裂而死,萬一他真的因此喪命,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身上的每一刀都是因為她而受的啊,他忘了兩人之間的情,但她一點一滴都清清楚楚的記著。

  「為什麼哭?」感覺她的淚水滴落在背上,龍行雲翻坐起來,凝眼看著她。

  就是這副嬌弱、楚楚動人模樣,才會讓他一再相信她,甚至疼惜她,可是現在看著她的淚,他竟有些覺得諷刺,感到自己實在愚蠢。

  擁抱過無數女人,笑看過多少女人的淚,他竟然還會被這個女人的眼淚所愚弄,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我不該這麼對你的。」她哭著道。

  「你指的是你的背叛跟逃走嗎?」

  蘇玉涵搖頭,「不,我指的是你的傷。你在客棧前擄走我時,我該考慮到你的傷,不應該那麼用力抵抗,因為我的一拳一腳很有可能加重你的傷勢而將你害死。」

  她的回答令他氣結。

  他怒瞳圓睜,大聲哼笑道:「哈哈,你也太高估自己,並且太看不起我龍行雲了吧?區區花拳繡腿就能置我於死嗎?那踞龍堡早沒有二堡主這號人物了。」

  他早該料到這個女人不思反省,不知道什麼叫認錯。

  如果她剛剛能誠實一點,為她的背叛和逃走道歉,他或許還可以原諒她,可是她卻惹得他更為光火,簡直教人無法原諒。

  「還是你以為我像你的舊情人一樣無能,像白天河一樣好騙?」除了白天河、黎子亭和李青嵐之外,她究竟還有多少個男人?龍行雲惡毒的話一句一句似刀般插入她的胸口,痛得她臉色一白,手上的膏藥不自覺的掉落地面。

  「你……你說什麼?」

  「我在說你白天遇到的那個男人,李青嵐。」他咬牙說出這個名字。「才分開短短不到幾個月,你不會連他的名字都忘記了吧?」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蘇玉涵臉上的血色盡褪,恍惚的站起身,踉蹌的退了幾步。

  「你……調查我?」

  「如果不查清楚,我還不知道你蘇姑娘如此神通廣大,這麼厲害的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呢!」龍行雲嗤聲冷笑。「他是你的舊情人不是嗎?他可能為了你,連功名都放棄了,你卻因為巴望不到他能給的榮華富貴而嫁入黎家,結果被我這個程咬金突然殺出,破壞了一切,所以你又把希望寄托在王爺世子白天河身上,妄想飛上枝頭成風凰,我猜得對不對?」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為黎子亭守貞潔的好女人,孰料一個李青嵐的出現,就讓他窺探了一切,徹底拆穿她極欲隱藏的過去,同時也讓她看清楚,他龍行雲並不是好騙的。

  「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你在與黎子亭成親之前應該已經懷孕,而懷的正是李青嵐的骨肉,對不對?」

  「夠了、夠了!」蘇玉涵再也受不了的大叫,痛苦的掩住耳朵跪下來。「我求求你不要說了,全都不要說了!」

  過去的那段情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也是最不願提起的傷痛,可是他卻如劊子手般無情的一刀一刀刨挖出來,教她痛入心扉,羞得無地自容。

  「你所說的一切我都承認,是我當初貪慕虛榮,眷戀一份不真實的幻想,才會導致這樣悲慘的下場。」如現在的這段情,她是該夢醒了。天下男子皆薄倖,她怎麼會以為有例外呢?

  「出去吧!踞龍堡等著替我上藥的人多的是,不需要一個心不在焉的女人在身邊,你走吧。」龍行雲沉重的閉上眼睛,緩緩的躺回床上,沒再看她一眼。

  蘇玉涵一咬牙,淒然的退出雲天居。

  白天河和白雪衣在龍行雲回到踞龍堡的第五天也追上門來,他們以泰王府世子與郡主的身份進入踞龍堡,讓龍行雲不能拒絕,也無法不見他們。

  「把蘇玉涵交出來,我知道是你把她擄走的。」白天河開門見山的討人。

  坐在大廳的玉石椅上,龍行雲一臉閒適地喝著茶,輕慢的揚了揚眉。「是嗎?那又怎樣?」

  「是的話就請把人交出來,踞龍堡不應該背負一個欺侮弱質女流的惡名才對。」

  「踞龍堡擔不擔這個惡名,不需要你泰王府的人操心,倒是你,白天河,踞龍堡不歡迎你們兄妹,請你們滾吧!」他手一揚便不客氣的趕人。

  他毫不留情面的態度讓白天河和白雪衣面上無光,更何況大廳裡還有那麼多的僕人、丫鬟和護衛看著。

  「龍行雲,你怎麼可以這麼無禮的對待客人?」一直盡量保持沉默的白雪衣終於忍耐不住的開口,腳步一衝就跑到龍行雲面前。

  左右護衛想攔住她,但她任性的一揮手,把他們推開。

  她指著龍行雲的鼻子罵道:「別說我們也算認識,就說我們泰王府跟踞龍堡的交情,你也該好好的款待我們才對,怎麼可以這樣趕我們走呢?而且我們兩家正在提親事呢。」

  臭龍行雲、壞龍行雲,人家她好不容易壓下脾氣,從一進門就維持大家閨秀的形象到現在,可他非但沒看她一眼,還一開口就趕人,真不把他們兄妹看在眼裡。

  「親事是我大哥提的,可不是我,如果郡主對我大哥有意的話,龍行雲倒是不介意提早喚你一聲大嫂。」他揚眉邪笑,臉上的嘲弄之意甚明。

  「你……」白雪衣氣得渾身顫抖,咬牙切齒。

  「好吧、好吧,別說我龍行雲不給泰王府面子,你們要在踞龍堡住下來,那就住下吧,只是必須離我的雲天居遠一點,到我大哥恨天居那兒的迎賓閣住著好了,免得我大哥回來說我失禮。」

  他狂傲的態度輕慢到了極點,饒是風度翩翩的白天河,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白。

  「怎麼樣?留是不留啊?」龍行雲得意的笑問。

  「我不……」白雪衣大聲一哼,剛想說不留,但一張口就被白天河拉到身後。

  「當然是留下來了。我們聽說江南景致美不勝收,踞龍堡的林園之美更負盛名,如果不留下來看看,豈不白白錯過?」

  「既然如此,那就叫丁磊帶你們下去吧。」

  他雙掌一擊,站在大廳外的丁磊立刻走進來。

  「二堡主。」

  「世子和郡主要在咱們踞龍堡作客,你帶他們到迎賓閣好好招待,並且告訴他們我們踞龍堡的規矩,讓他們別到處亂跑,以免發生誤會,知道嗎?」他犀利的眼直直睨著白天河。

  白天河也不甘示弱的睇了回去。

  兩道電光石火般的目光在空中交會,誰也不讓誰。

  聽丫鬟說踞龍堡來了一對兄妹,蘇玉涵就猜是白天河跟白雪衣來了,於是鼓起勇氣到雲天居門口等龍行雲,想求他讓他們見上一面。

  可是直等到初更時分,才等到外出的龍行雲回來。

  「聽說白大哥跟雪衣來了,能不能讓我見見他們?」

  「我不是說過,沒我的命令,不許你踏出雲天居一步嗎?」

  他三申五令,要護院不許她走出去,可是瞧他現在看到了什麼?一個瑟縮在寒風裡的小小身影。

  那些護院是都瞎了眼睛,還是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他大步走入屋內,蘇玉涵馬上跟了進去。

  「我……我沒有踏出雲天居,只是站在門口等著。」她囁嚅著解釋,不住的在冰凍的手指上呵氣。

  「你就那麼急著想見他?」急得不顧外頭的風雪,甘願站在那兒等候?龍行雲生氣的脫下披風,用力的丟在椅子上。

  為她受的傷還未癒合,她又捅他一刀,這個女人究竟要在他心頭插上多少刀才夠?

  「他們是來找我的,我當然應該去見他們。」

  瞧她的表情,好像他欺侮她似的,究是是誰在傷誰?「他們?是見他們還是見白天河?」他深惡痛絕的瞇起眼道。

  「龍行雲,你為什麼這麼說?」蘇玉涵不解,他為何要一再傷害她?難道傷害她能令他高興、快樂嗎?

  「我為什麼這麼說你會不知道嗎?先是為了一個黎子亭千里救夫,現在又為了一個白天河盈淚哀求,你究竟還要為幾個男人動心才滿意?」

  一句句惡毒的話深深的刺入她的心,痛得她不能自己,顫抖的手只能緊緊的摀住胸口。

  原來……原來在他心裡她竟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卑微!而她卻還希望他的一份真心,錯把他的絕情當有情。

  原來世上除了李青嵐這個男人外,還是有人能把她傷得更深、更痛。

  兩次的幻滅,她是該絕望了。

  淚水再度盈滿眼眶,她哽咽悲愴,緊咬著牙轉身欲奔離。

  「等一下,你想到哪去?」

  「離開踞龍堡。子亭既然已經不在這裡了,那我留下來也沒用。」她黯然垂淚,低頭不願回眸讓他看見她的淚。

  「踞龍堡是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黎子亭既然已經逃走了,你就留下來代替他作人質吧!從今天開始,你搬進雲天居來住,專門伺候我,沒有我的命令,你一步都不許踏出去。」

  「你要我當人質伺候你?」她無法置信的霍然回頭看著他。

  看到她淚眼盈眶的樣子,更讓他蹙緊濃眉,臉冷得不能再冷。

  「這是你自找的,不是嗎?你這樣的女人只適合這樣的身份。」說完,他拂袖而去。

  蘇玉涵傷心的滑坐在地上,始終止不住滴落的淚水。

  白天河跟白雪衣雖然在踞龍堡住下來,但是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見到蘇玉涵,因為她被關在雲天居裡,不能隨意進出,而白天河他們又無法進入龍行雲的地盤,所以入堡三天了都還見不到她。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白雪衣拉著白天河走向雲天居,打算趁龍行雲出堡的機會,進去一窺究竟。

  「不行,我們到踞龍堡是來作客,不是來當賊的。」白天河覺得不妥,萬一因為他們的莽撞而發生誤會那就糟了。

  「我是要你來探視佳人,誰要你來做賊了?」說完,她身子一翻,躍過高牆,進入雲天居。

  白天河無奈,只得跟著縱身躍入。他跟到江南來是為了保護唯一的寶貝妹妹,萬一她出了事,他在父王面前可是交不了差。

  雲天居裡有三樓一閣,除了主樓外,左邊是觀雲樓,右邊是賞雲樓,較遠的是棲賓閣,與恨天居的迎賓閣一樣,是為了招待朋友而建造的。他們看了看四周,認為這裡的格局應該與恨天居相似。

  「你想,龍行雲會將涵姐姐藏在哪裡?棲賓閣還是雲天居?」白雪衣問道。

  「雲天居。」白天河想也不想地答。

  「為什麼?」

  「因為他是個男人。」

  「什麼意思?」她回過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白天河的俊顏微微一赧,「因為他喜歡蘇玉涵,想得到她。如果我是龍行雲的話,我會要她待在我住的地方,半步也不讓她離開。」說完,他快速的走向主樓,不想再讓好奇心重的妹妹問下去。

  這種男人的心態,姑娘家還是少知道為妙。

  他們走向雲天居的主樓,才剛走到屋簷下,便被附近假山旁的一道聲音吸引。

  「蘇玉涵,你站住,我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你既然是黎大哥的妻子,就不應該再纏著我二哥,賴在踞龍堡不走。你這樣不貞不節,怎麼對得起黎大哥,怎麼對得起我二哥?」一個長相俏麗,身著雪裘的少女亦步亦趨的跟在蘇玉涵後面,眼神滿是睥睨。

  蘇玉涵輕咬著唇,只是低頭撿拾著梅花花瓣,沒有應話。

  「喂,別厚臉皮的裝作沒聽見,你又不是聾子。」龍行鳳越說越生氣,一雙金蓮不住的往地上跺。

  她罵的若是一個撒潑鄙俗的女人倒好,偏偏對方是個罵不還嘴,忍氣吞聲的受氣包,倒教她發不了狠,凶不起來。

  要不是二哥在胭脂樓的紅粉之一紅妝遣人來告訴她這件事,恐怕她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不知道雲天居來了這女人呢!

  雖說蘇玉涵的相公是她頗為心儀的黎大哥,但也因為這樣才教人更不能容忍。

  黎大哥才被抓來沒有多久,他的妻子就跟二哥勾搭上了,還住進踞龍堡來,這要是傳出去,對黎大哥、二哥都是一大傷害,教踞龍堡的面子往哪擺?

  偏偏大哥又不在,無人可以制止二哥的任性妄為,只好由她這個小妹出面趕這女人走了。

  雖然蘇玉涵纖弱動人,看起來很溫和的樣子,不像個壞女人,但為了二哥,她還是不能允許她住在這裡。

  不遠處的白雪衣聽不下去了,怒氣沖沖的走來,用力的推了龍行鳳一把,道:「喂,你這人好跋扈,明明是你二哥強行擄人入堡,你卻說人家賴著不走。怎麼,仗著踞龍堡有權有勢,就可以這麼欺負人嗎?」接著她身子一轉,昂然的站到蘇玉涵身邊,當她的靠山。

  「你……雪衣,你怎麼來了?」乍見她出現,蘇玉涵有些驚訝。

  「不只有我,大哥也來了,我們是來救你出去的。」她故意大聲的說給龍行鳳聽。

  龍行鳳氣得俏臉一白,咬牙走過來,直指著她道:「你是什麼人,敢跑到踞龍堡來撒野?」

  「撒野豈敢,只是見不慣有人仗勢欺人,特別翻牆過來見義勇為而已。」要比罵人,她堂堂郡主還會輸嗎?

  「你說我仗勢欺人?我們踞龍堡是以正義為名,你竟然敢這麼污蔑我?信不信我現在立即教人來抓你們?」龍行鳳氣急了,第一次扮壞使惡就教人撞見,真是顏面掃地。

  「做兄長的擄人,做妹妹的欺負人,這不是顛倒是非,恃強凌弱是什麼?你們要真的有心放人,就不要只是耍嘴皮子而已,而是真心誠意的打開你們踞龍堡的大門,放人出去。」

  「你……」她的話堵得龍行鳳語塞。

  她是想趕人走,可是也知道二哥藏人藏得緊,不可能輕易放蘇玉涵出去,不然也不會連她這個妹妹都瞞著。「怎麼?只會欺負人,不敢真放人嗎?」白雪衣繼續挑釁。

  龍行鳳火大了,大聲的道:「誰說不敢放人?我找到機會就放她走。」

  她生氣的瞪一眼站在一旁的蘇玉涵,然後用力的擦撞白雪衣後離去。

  「記住你的話,別讓我們等太久啊!」白雪衣得意洋洋的在她身後笑道。

  白天河搖了搖頭,噙著笑定向微笑著的蘇玉涵和白雪衣。「想不到你的郡主脾氣在這時候竟然派得上用場。」

  剛剛兩個女人唇槍舌劍,戰得精采,讓他沒有插嘴的餘地,只能乖乖的在一旁看好戲,不過這也讓他見識到妹妹的厲害,暗自慶幸跟她吵架的不是他。

  「這是什麼話,好像我經常發脾氣似的。」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白雪衣一哼,然後看了一眼蘇玉涵手上的花瓣,開玩笑地問道:「涵姐姐這麼有興致,撿拾花瓣是想做梅花糕給誰吃嗎?」

  蘇玉涵的笑靨突然一斂,神情變得黯然。她搖頭低低地說:「不,不是要做梅花糕。」

  「那是做什麼?」白雪衣好奇的問,雙手伸到花籃裡,揚著那些花瓣玩。

  掉落地上的花瓣,蘇玉涵又彎身一一拾起。

  她纖細的手撿拾著雪地裡的花瓣,凍得她每根手指都發紅,痛得刺骨。

  「快說,不是做梅花糕是做什麼?」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裡撿拾梅花瓣,一定是為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是……是給龍二堡主沐浴用的。」蘇玉涵咬了咬唇,囁嚅著回答。

  「什麼?龍行雲要你在雪地裡撿拾花瓣,是要給他洗澡用?這未免過分,太糟蹋人了吧!」他們堂堂泰王府都沒有這種折磨人的派頭,踞龍堡竟然這麼講究!太張狂了。

  「大哥,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我們現在就把涵姐姐救走。」

  白雪衣原本對龍行雲有的好印象,現在已經大大打了折扣:他不但倨傲無理的待客,還蹂躪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弱質女流,這樣的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看來父王是被踞龍堡的虛名蒙騙了。

  她一定要揭發龍行雲的真面目才行。她心裡暗暗下了決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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