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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君]鐵漢馴嬌娘[刺客情緣三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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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31: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竹君 - 鐵漢馴嬌娘【刺客情緣之三】

誰碰誰倒楣的恐怖掃把星,一出手就鐵定要人命
打破女人「三從四德」的情結,與「強婚」的大男人全面對決
把他視為沒啥路用的鼻屎蛋,挾著千金之軀猛踢鐵板
不甘一朵鮮花插在「木頭」上,三番兩次「休夫」以示孤芳自賞
嚮往可歌可泣的愛情而精神錯亂,一心想踢破「怨婦」的門牆
魚水之歡變成噩夢一場,淪為悍妻「暗夜追殺」的對象
為她犧牲到家,她卻不領情,只好選擇結束這段疲勞的愛情
先在官兵捉賊中一死以告慰女人心,再扮臥底海賊來個釜底抽薪
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一個「阿達第一名」,指名道姓和他搏感情
沒搞清楚狀況就在賊窩找丈夫,冒著「他」的生命危險探測真情指數
可憐男人邊使計對付賊頭,邊賣命挑戰她的烏龍演出
沒被整死也剩半條命,還要和她「肉體接觸」共同追憶往日情
嗚嗚 沒看到最後「真心換絕情」,絕對不知道她謀殺親夫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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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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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38:1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天寒地凍的嚴冬裡,一個小男孩坐在一座豪門宅院的中庭門階上,小小的臉頰凍紅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的望著矮牆上方,等待一個他期待許久的人影出現。

  兩更時分,打更的曬敲著鑼走過,他等待的人影就出現了。一個男人背著厚重的布包,左右手各夾著兩個孩童出現,他身手俐落的從圍牆上躍下,悄無聲息的站在院中。

  男孩興奮的喊了聲:「爹!」吸了吸凍紅的鼻子跑了過去。「你說要帶的人帶回來了嗎?」堅毅的眼睛直盯著父親背上的布包看,卻對於父親從腋下放下來的兩個少年瞧也不多瞧一眼。

  「楓兒,不許無禮。爹說過了,他們不是一般人,他們是爹恩公的後代,龍家的小小姐跟小少爺們,你得當他們是主人似的守護著,聽到了沒有?」男子微蹙著眉,訓斥道。

  一邊解下背後的布包,將它小心翼翼的遞在懷裡,掀開一道布縫,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蛋。

  小男孩的目光完全被布包裡的可愛女娃給吸引住,久久不能移開。「是,楓兒記得,爹說過,他們是恩人的孩子,是我將來要守護一生的人,我要一輩子將『她』視為責任,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她』。」小男孩一邊看著女娃兒,一邊背誦著父親告誡了千百遍的話,無意識的將「他們」說成了「她」。  

  「知道的話,就該有禮貌的先見過大少爺跟二少爺。」男子輕斥的吩咐,並且走過去將男孩拉到另外兩位少年面前。「是,爹。」男孩倔強的抬了抬下巴,接觸到父親嚴峻的目光後,才微微的低下頭,睇了兩名身高與他差不多的少年一眼。

  他們看來跟他差不多年紀,雖然衣衫襤褸,臉也骯髒污穢,活脫脫是小乞丐的樣子,但臉上表現出來的傲氣,卻一點也不遜於他,而且有種超乎年齡的冷靜,一望即知是出身好家庭的貴氣公子。只是命運乖舛,家逢巨變,一夕之間變得落魄而已。  

  男孩不屑的輕佻著眉問:「你們就是龍行天和龍行雲?」他一向最瞧不起虛有其表的草包了。

  「你就是蔣楓?」年齡較大的龍行天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他並不是自願寄人籬下,一個月前龍家被盜匪洗劫,爹娘慘死,他帶著弟妹流落街頭,可也沒有讓三人挨餓受凍過;是這個自稱父親好友的蔣叔叔出現,硬將他們兄妹挾持來此。

  他可沒打算順從的住下,看人臉色。

  驕傲的冷哼一聲,就伸手搶過男人手中熟睡的妹妹,帶著龍行雲想離開。「大少爺,請你留下來。」蔣魁身形迅速一閃,快步攔住他們。  

  「這裡有不歡迎我們的人,我讓弟妹們留下來,只是會令他們更難堪而已。」小小的年紀卻有著激人的志氣。

  「不,大少爺。楓兒沒那個意思,他只是一時還不能適應而已。」蔣魁解釋著,並且要蔣楓開口道歉。

  但倔強的蔣楓卻將頭一別,不肯屈服地說:「要想我服他,除非打得過我。」自恃從小跟父親學武功,擁有一身的好本領。

  「你以為我們打不過你?」年幼的龍行雲不服氣的撐腰喊道。「要比了拳頭才知道。」蔣楓已經拉開比武的架式。「要是害怕輸,兩兄弟一起上也行。」  

  「少得意,打你這小子,不用我大哥出手,我一個人就能贏你。」小小的龍行雲也火氣十足,掄起拳頭就毫不遲疑的揮了過去,一點也不怯懦。

  兩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子頓時在雪地裡打成一團,急得一旁的蔣魁滿頭大汗,想盡辦法要將兩人分開。

  而手抱妹妹站在一旁的龍行天則是冷眼旁觀,直到兩人打了近半個時辰,雙雙累癱在地之後,抿緊的唇才露出超乎年齡的淺淺笑意。

  因為他看得出來,這個狂妄的小子不只是有一身的硬骨頭,還有非常不錯的功夫底子,要是好好練習下去,一定能有一番非凡的成就。  

  所以流露出讚賞的笑容。

  「你是個好小子。」龍行天說。

  跟龍行雲一起累倒在地的蔣楓無力的擠出一記哼聲,然後朝旁邊的對手瞥了一眼,「你們也不是我想的草包。」

  「我們本來就不是草包。」不住喘氣的龍行雲嘟歎著。

  兩個人相互對望一跟,然後同時爆出一連串的笑聲,兩手交握的站了起來。「你很不錯。」

  「你也很行。」蔣楓也說,三人對立而笑,有種惺惺相惜的味道。「我爹說你們龍家對我們蔣家有恩,你們爺爺救過我祖父,你們的爹又救過我的父親,所以現在換我來還你們的恩情。」

  「我們兄弟不需要你來保護,我們有能力保護自己。」龍行天說,「而且上一代的恩情是上一代的事,我們不會向人討取。」  

  「可我們也不是受了恩情不報的人,那樣太沒義氣了。」蔣楓小小的下巴揚高四十五度,一副被貶低了的表情。

  「你們今夜找到我們,就算還了恩情了。」行雲附和大哥的話。「不行,爹說做人要有恩必報,這樣才算男子漢大丈夫。如果你們堅持不讓我們報恩的話,就是要陷我們於不義。」七歲的年紀卻有著七十歲老人的固執。

  「如果你真要堅持的話,就替我們做一件事情,替我們照顧一個人。」龍行天想了一會兒才說。  

  「誰?」

  「龍行鳳。」他望了一下手中只有一歲多的妹妹。「替我們照顧她,就算你還完我們的恩情了。」依依不捨的將妹妹交到愣住的蔣楓手中。柔柔軟軟的小身體抱在懷裡,蔣楓有種異樣的感覺,彷彿接過了一個很重大的使命一般。  

  「如果將來我們回來尋她的時候,你還能守護著她,那就換我們欠你一個天大的恩情了;我們會以最大的寶藏來報答你。」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不留下來,要離開?」始終站在一旁聽三個孩子對話的蔣魁驚駭地問。  

  「是的。」龍行天點點頭,走過去拉起龍行雲的手,一起走向門口。「我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我跟行雲要去拜師學藝,將來一定要報殺父母的仇。蔣叔既然是我爹的故交好友,想必會好好照顧我妹妹才對;將行鳳交給你們,我很放心,也請你們告訴她,等她的哥哥有能力保護她,可以給她一個安全的家時,必定來接她。到時候,也是換我們來還你們恩情的時候了。」    

  說完,依依不捨的回眸看了妹妹一眼之後,就堅強的抿著嘴,拉著行雲的手離開,一起消失在敞開的門後。

  「大少爺……二少爺……」蔣魁焦急的追了出去,企圖尋回他們。

  空蕩蕩的院子裡,除了又開始飄下的細雪外,就只有抱著龍行鳳不知如何是好的小蔣楓了。

  而年歲小小的龍行鳳也像是有所感應似的緩緩醒來,睜開她那美麗的圓圓眼睛,看著陌生的他,然後慢慢的綻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信賴的笑容像寒冬春風般的拂進蔣楓的心房,教他忐忑的心穩定下來,同時也靦腆的燙紅了臉頓。

  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被這漂亮的小寶貝迷住了。

  他認真的喜歡她,想守護她一輩子。

  那一年,是四人的初次見面,當時龍行天只有八歲,龍行雲六歲,蔣楓七歲,而龍行鳳只有一歲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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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38: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誰說欠人家恩情,就一定要以終身來還的?她龍行鳳偏不要。

  哪怕是大紅花轎已經來到閣樓下了,她說不嫁就不嫁,誰也不能拿她大小姐怎麼樣。

  「我的姑奶奶,龍家的干金大小姐,你就行行好吧!時辰到了,奴婢求求你上花轎吧!」門外一干丫鬃求得懇切。

  可坐在「鳳天居」繡樓裡,一身大紅嫁裳的龍行鳳卻不為所動,她嬌俏的玉顏浮著薄怒,一張紅灩灩的小嘴啜得有半天高。

  「芙蓉,你去告訴我大哥跟二哥,他們要三喜臨門,要娶媳婦、要嫁妹妹,都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他們高興就教他們自個去鬧好了,反正今天我死活就是不出這個門,看他們能拿我怎麼樣?」

  踞龍堡內外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到處吹笙奏樂,賀客迎門。但那是在她鳳天居外的事,祝賀的也是踞龍堡大堡主、二堡主要成親的事情,與她龍行鳳何干?為什麼就非得逼她湊這個熱鬧,趕在同一天嫁人呢?

  而且還是嫁給那個空有一張好看皮相,卻不懂得笑的木頭人。

  雖說他們三兄妹落難時,是蔣叔撿回來扶養長大的,三人欠蔣家一份天大的恩情,但大哥、二哥發跡後,也沒少給過他們父子好處。不但給了他們一座不遜於踞龍堡的豪門宅院,還將一個木材場給他們,又讓蔣楓當了踞龍堡的護衛總教頭。

  這份優渥的回報,足夠了;不需要再添她龍行鳳一筆。

  所以說什麼都不上花轎,絕對不嫁給那個死木頭人。

  「大小姐,大堡主跟二堡主來了,請你開開門吧!」芙蓉繼續拍著房門哀求著。  

  龍行鳳卻是掩著耳朵來個相應不理,當她們在鬼哭鬼叫。

  「龍行鳳,我要你立刻開門,聽到了沒有?」一陣猛烈的踹門聲踢得她震跳起來。

  看來芙蓉這次沒有說謊,大哥跟二哥是真的來了。

  她立刻手忙腳亂的拿椅子、搬桌子,費力的拖到門口頂住,就怕大哥一個用力猛踹,真的把房門踹開了,逼著她上花轎。

  「龍行鳳,我叫你開門聽到了沒有?!」這是二哥龍行雲的怒吼聲。

  這下踹門的人又多了一個。

  「你若是害我誤了娶玉涵的時辰,看我不剝了你一層皮才怪。」龍行雲火大的嚷。

  是哪個瞥腳的算命師看的鬼時辰,為什麼要先把這個討厭的惹禍精送上花轎,他們才可以拜堂?簡直是場災難!

  為什麼就不是他們先拜堂,再來管這個小鬼?

  「你聾了嗎?龍行鳳,快給我滾出來!」龍行天也在門外咆哮,兩個兄弟非常同心協力的一舉踹開那扇礙眼的房門,震掌推開擋在門後的那一堆雜物。

  「畦!你們怎麼跑進來了?我警告你們,不可以過來喔!」一看到兩個哥哥凶神惡煞的闖進來抓人,龍行鳳嚇得提起嫁衣裙擺,就在房間裡玩起追逐遊戲。

  「你們不可以這樣,我都說不嫁了,不可以強迫我,要不然會對不起九泉之下的爹娘喔!」為了能拒婚成功,她不惜把逝世多年的爹娘從地府裡請上來。  

  「龍行鳳,你給我們站住,你敢跑,再給我跑一步試試看!我們今天要是不把你嫁出去,那才真是對不起咱們龍家的列祖列宗,愧對九泉之下的爹娘呢!」能拋開這個惹禍精,讓她有一個細心呵護、疼她、愛她的好夫君,爹娘有知,不痛哭流涕的感謝他們才怪,哪還會怪他們呢?

  龍行天大臂一張,就如老鷹抓小雞般的伸掌過去;嚇得龍行鳳身子一矮,險險的躲了開去。

  「哥,我是你們唯一的妹妹耶!為什麼非把我嫁掉不可?」雖然她曾經害他們的戀情發生波瀾,陷入一段苦戀,但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啊?

  現在不是苦盡甘來的喜結連理嗎?幹嘛還那麼愛記恨、愛計較的坑害她,逼著她去嫁人呢?

  不嫁,不嫁,就是不嫁!她才不嫁給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嘴的死木頭人呢!

  「龍行鳳,你要是再不好好的給我上花轎,我就用綁的把你綁上去。」龍行雲發起狠來。

  看見她這麼頑強的樣子,兩人鼻子直噴氣。

  「你敢?你不怕爹娘做鬼來找你!」嗚……大哥、二哥不要她了,為了一個蔣楓竟然罔顧兄妹親情,還要綁她上花轎。

  她不管了啦!都是蔣楓害的!

  蔣楓,我恨死你了!

  龍行鳳躲得狼狽,一個鑽溜就像風似的想從踢破的房門逃走,卻不料逃進一堵寬闊的肉牆裡。

  「啊……蔣楓!」

  蔣楓,似笑非笑的抓住她,穿著一襲大紅新郎禮袍的他看來神采奕奕,俊朗非凡;望著她的深邃黑瞳更是溢滿說不出的柔情,對她的疼溺真是到了極點。

  「蔣楓,你來得正好,現在就把她給我扛上花轎,我正式將妹妹交給你了。」龍行天二話不說,立刻將這個燙手山芋交給蔣楓。

  「不要……不要,我不嫁。蔣楓,你要是敢把我扛上花轎,我……我就……就……啊……」龍行鳳恐嚇的話還沒說完,就倏地雙腳離地,很不雅觀的被扛置在背上,直直朝外面走去。

  「行雲,麻煩你給我拿條粗繩子過來。」他含笑地說。

  「沒問題。」卓爾不凡的身影一旋,就返身走回屋內翻箱倒櫃的找繩子,結果繩子沒找到,卻找到條紅色的長帕子。

  龍行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能綁人的東西拿著就往蔣楓的手裡塞。  

  蔣楓將龍行鳳放人院中的花轎裡,拿起那條長帕子就彎身進去,將她的手捆上。

  「哇,你幹什麼?你真想綁我?不行,你不可以綁我……大哥、二哥,救命啊!」她又踢又叫的嚷嚷。

  「姑爺,小姐的鳳冠。」芙蓉掩著笑意,將繡樓上的鳳冠取了來,為龍行鳳戴上。

  「芙蓉,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叛徒,叛徒——嗚——」正在噴火的怒顏還沒有罵完,就被倏地探身進來的蔣楓吻住,把滿口不雅的謾罵吻了回去,梗在喉嚨一個宇都叫不出來了。  

  直到她氣喘吁吁,呼吸有些紊亂,雙頰緋紅之後,那道戲謔的吻才離開她。

  「蔣楓,你好大的膽——嗚——」才剛要再開口大罵,就被他突然塞進一團絹帕堵住嘴巴,頭上的蓋頭巾一放,一個嬌麗紅妝就蠕動的坐在轎子裡,半點聲音都沒有了。

  「啊哈哈,還是你厲害,真有你的。」龍行天、龍行雲如釋重負的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讚許。

  「接下來就是拜掌成親跟洞房花燭夜,今晚有得你忙了。」只要新娘上了花轎,就不關他們的事。

  往後的事就留著蔣楓自己去煩惱好了。  

  他們也要忙他們的成親事宜去了。

  龍行天、龍行雲開心的步離鳳天居,走往前面的喜堂。

  嫁娶,嫁娶;先嫁才有娶。

  龍行鳳說是嫁,實際上也不過是坐著大紅花轎從踞龍堡出去,在外面的街道繞一圈又轉回來罷了,且時間算得神准,正好跟由客棧裡來的花轎一起在踞龍堡的大廳門口停住。

  兩個美麗新娘在媒人的攙扶下,娉婷多姿的步下喜轎,三個俊逸的新郎官則是一臉笑容的迎了出來。

  可是不對,新郎有三位,新娘怎麼只有兩個呢?

  原來咱們的龍大小姐還被捆在花轎裡,等著新郎官去抱呢!

  所以就在眾目睽睽下,龍行鳳被縛手縛腳的抱出花轎,扛進了喜堂。  

  「嗚……嗚……」蓋住頭巾的龍行鳳看不到賓客的臉,但從週遭傳出來的大笑聲,她知道自己丟盡了臉,在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裡,成為世人的笑柄了。

  死蔣楓,臭蔣楓,我恨死你,詛咒死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她用力的掙扎著,奮力的扭動著。  

  可蔣楓卻在眾人的大笑聲中,毫不憐香惜玉的在她的臀部上重重的打了一掌,痛得她塞著布團的嘴嗚嗚叫個不停。

  敢打我?死蔣楓,臭蔣楓,你死定了!

  隨著那一掌一掌的拍下,她掙扎的力氣漸漸變小,眼睛裡的淚水卻蓄滿溢下。

  在手腳被縛、嘴巴塞著布團、蓋著紅頭巾的窘態下,龍行鳳被逼拜了天地,再度被扛進洞房。

  龍家大小姐被綁進禮堂的事情如野火燎原、疾風狂吹般的傳出踞龍堡,傳人大街小巷,成為江南人茶餘飯後有趣的話題。  

  「蔣楓,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口裡的絹巾一被拿走,龍行鳳就不顧還被縛的手腳,用力的朝蔣楓跳著撞過去。

  可是卻沒有撞倒他,反而投懷送抱的被摟在懷裡。

  「蔣楓,放開我,你這卑鄙無恥下流的男人,快點放開我。」她叫得費勁,咬得也用力,就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小巧銳利的貝齒透過紅色的新郎袍,在蔣楓的手臂上咬出血來,深深的烙下一輪完美的齒痕。

  「唔,你真是一隻小母獅。」卻是他打小就愛上的河東小母獅,所以現在這個結果,也是他自找的。  

  蔣楓蹙了蹙眉,吃疼的放開她。

  舔著嘴裡的血腥,龍行鳳漾出一抹得意的笑,那邪惡的樣子就像妖艷的女妖,絢麗極了。

  「活該,誰教你綁我,還在眾人面前打我,讓我丟盡臉面,鬧盡笑話。」對,一切都是他的錯,她毋需為了傷害他而不安。他是自作自受,活該!

  「誰教你要大吵大鬧,一點都不安分。」他看著受傷的手臂,微勾著唇角笑。

  這小妮子的牙齒比起小時候,又銳利得多了。  

  以前每逢龍行天、龍行雲出門習武,他就抱著她,不讓她跟去,那時候她就會張牙舞爪的回頭咬他一口。

  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咬得嵌進肉裡,咬出一輪的血痕。

  這輪美麗的齒痕,怕是一輩子都消失不掉了。

  「我不嫁給你,當然要大吵大鬧了。不想讓我吵鬧的話,就趁早放了我。」她背轉過去,彎著身拿被縛住的手對著他,要他幫忙解開。  

  可是笑得詭異的蔣楓卻是彎下身子抱起她,將她溫柔的放到床上,然後身子一蹲,解開她的腳。

  「蔣楓,你幹什麼?我是要你解開手上的束縛,你解開我腳上的長帕幹什麼?」龍行鳳瞪著眼罵。

  懷疑這個只會笑的木頭人是不是被她咬得頭腦有問題了,怎麼手跟腳都聽不清楚?  

  不過算了,也沒有關係。反正先解了腳再解手也是一樣。

  可是……可是……不對,他為什麼解了她腳上的束縛後就開始脫衣服,而且看著她的眼瞳變得更深、更奇怪了呢?

  難道……難道……猛然大悟的一嚇,趕緊雙腳亂蹬的爬上床榻,逃避似的移向角落。

  「蔣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脫衣服?你想做什麼?」

  他該不會是想對她做什麼吧?

  已經脫掉上衣,露出精壯胸肌的蔣桐一步步的走過來,含笑的拉住她的雙踝,將她好不容易蹬到角落的身子拉了過來。

  「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為了不讓你這個可愛的惹禍精鬧事,大堡主跟二堡主已經命令丁磊等人將鳳天居封鎖,所以不會有人來鬧洞房了,我們會有一整夜的時間來做那件好玩的事。」

  啊?!一整夜!

  還說得如此曖昧,不要臉!真是不要臉!

  「誰要跟你做那件『好玩』的事?!不要臉的大色狼,放開我……放開我,聽到了沒有?!」她雙腳用力地蹬,想蹬離他的掌握。

  可他就是牢牢的握住,怎麼也不放開,更過分的是將她的雙腳拉開碰觸他的身體,這……這真是羞死人了!

  「這可不行,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幾年了,從你被我爹撿回來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守候著襁褓中的你,看著你在我的懷中長大。所以我怎麼可能放棄這個上天賜予的姻緣,讓嬌艷的你獨守空閨呢?」

  他笑得邪肆,並且動手解開她的嫁裳。

  雙手被縛在身後,雙腳又被他的膝蓋禁錮住,她真是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了。「你不要臉,大色狼,誰從襁褓中就愛上你,期待嫁給你來著?我根本一點都不喜歡你!」她負氣的吼。

  雖然他長得很好看,脾氣也好得沒話說。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冷凜難相處的樣子,但對她卻是百分百的疼惜跟包容。

  可是人家她就是不喜歡這種高頭大馬型的男人,別說體格有她的兩倍大,就是身高也高了她一個半頭不止,這樣的外貌看起來很有壓迫感的,再說光跟他說話就脖子酸,誰願意嫁個相公就變長脖子啊?

  而且……而且人家她才十七歲,他卻足足有二十三歲,真是老得可以掉牙了。

  反正她就是不喜歡他,不嫁給他。

  她要嫁也要嫁個書生,一個溫文爾雅、滿腹詩書的書生,誰要嫁給他這個死木頭人!.

  所以龍行鳳不安分的蠕動著,不讓他好好的脫掉衣服,稱心如意。

  可是她畢竟是個弱女子,雙手又被縛,即使掙扎得滿身大汗,還是被他輕易的脫掉嫁裳,露出一件描金繡鳳的紅肚兜。

  雪白的肌膚在燭光的輝映及紅色肚兜的襯托下,更加顯得柔嫩光滑,宛如珍珠般的誘人。  

  看得蔣楓眼眸氤氳的一瞇,瞳色變得更深,一團情慾的火焰不住的在眼中跳動。

  「啊!」她尖叫的轉身,企圖擋住他的視線。「看什麼看?你這個不要臉的大色狼,誰允許你這麼看我來著?快放開我的腳!」她愈加用力的踢腳,好幾次都踢到了他的胸膛,但他就是不疼不痛的笑著,最後龐然的身軀重重的壓住她。

  「幹什麼?你壓死我了,快滾開!」她臉紅耳熱的喊,感覺他的吻就烙在她的脖子上,引起一陣輕顫。

  那……那個感覺好癢……好奇怪喔!

  一陣奇妙的火焰在身體裡流竄。

  「乖一點,小娘子,我不想傷到你。」帶笑的低沉嗓音在她耳旁飄動。龍行鳳小臉漲得通紅,全身僵直得無法動彈,結巴的顫著聲音:「我……我不動的話,你就不會傷害到我了嗎?」她天真的問。

  以為她乖乖聽話就會沒事,因為今晚的他看起來確實很奇怪,很不一樣,不像平常好說話、好欺負、被她吃得死死的。

  該不會是他想乘機報復,把以往被她欺負的債一併討回來吧?  

  「你說呢?」蔣楓的唇落在她無瑕潔淨的粉頰上,邊吻邊移向白玉的耳垂,吹呵得它艷紅一片,大手也不規矩地覆上她胸前小丘,揉捏著那盈盈可握的豐盈。

  「我……我不知……道……嗯……」龍行鳳說不出體內的感覺,彷彿有無數團小火在燃燒般,焚得她全身燥熱難受,一聲聲的嚶嚀禁不住的溜出口。  

  看得蔣楓一笑,大手轉回她嬌美艷色的臉蛋,窈窕纖細的身軀讓人好想緊緊的擁住,用盡一生一世的情好好保護。

  「是,只要你能乖乖的聽話。」把俯臉吻上她紅菱般的小嘴,將她甜蜜的輕喘吻人口中。

  「真……真的嗎?」她眼眸迷濛的問,已經分辨不出他臉上的笑是詭異還是真誠?

  直到一陣刺痛襲來,讓她驚喊的痛出淚水時才知道。

  騙人,騙人,他在說謊,因為他真的弄得她好痛……好痛……好痛喔!

  可惡的蔣楓,是個大壞蛋!大壞人!

  當蔣楓踏進踞龍堡的大廳時,臉上的神情是不悅的。

  才剛新婚洞房完,應該是春風得意,滿臉笑容才對,可是此刻卻沉鬱著一張臉,走進踞龍堡的書房。原因無他,就在他擁著心上人正在好眠的時候,卻被兩個不識相的傢伙叫醒,一大早催促著到書房裡來。

  「你們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免得我殺人。」不過才五更天,有什麼火燒屁股的事情比他陪著新婚妻子還重要?

  書房裡臉色壞的不只他一個,另外兩個也是才新婚的新郎官,更是臉色鐵青到了極點。罪魁禍首就是龍行天手上的那張紙——一封連夜送來的書信。

  「我也不想擾人春夢,更不想別人破壞我的好事。但事情砸到眼前了,我卻不能當作不知道。」龍行天咬著牙將信交給他。

  「為了玉涵的事情,我們欠泰王府一份人情,現在他們的貨船在洞庭湖附近發生事情,我們理當盡一份力,還他們這份人情才行。」

  「大哥的意思是要我去?」蔣楓將信摺好,收入信封之內。

  「當然不是,你才新婚就把你調走,那個野蠻丫頭不找我算帳才怪。」龍行天微微低笑道:「說真的,我跟行雲都沒有料到你昨晚會平安無事的度過。」

  還以為會有一番驚天動地的打鬥呢!

  虧他還派人守住鳳天居的院門,行雲也拚命的擋酒不讓人去鬧洞房,結果什麼事也沒發生,白忙了一場。

  可是……真的沒事嗎?龍行天跟龍行雲笑瞇的眼在蔣楓身上搜尋了一圈。

  不相信任性的龍行鳳會乖乖就範。

  「看什麼看?有什麼奇怪的事情嗎?」蔣楓被他們看得頗為不自在。「就是沒有什麼『奇怪』才覺得不可思議。」龍行雲很不給面子的一眄,大笑的站起來,繞著他的身體巡了一圈,確定他真的沒被砍一刀,或刺上一劍後,才一臉佩服的說:「大哥,看來我們都小覷了蔣楓,那個任性妹子還是只有他才制得住。」

  「可不是?我說過,他會有辦法的。」兩兄弟的調侃讓蔣楓藏於袖下的齒痕隱隱的妁痛起來。

  真是知妹莫若兄,這兩個兄弟根本是存心想看好戲。

  「你們這麼有閒情逸致談論我閨房裡的事情,是想放下公事不管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蔣楓回去了,我新婚的娘子還等著我呢!」

  真是為長不尊,哪有人這麼談論自己妹妹的?

  蔣楓翻臉,讓龍氏兄弟面面相覷;想不到才成親一晚,他就護行鳳護成這個樣子了。將來要再這樣下去,怕不成了妻奴才怪!

  但行天還是笑容一斂地開口,「別火,當然是要談正事才對。你預備怎麼做?」

  「派人去查明貨船沉沒的原因,然後另籌一般絲貨給泰王府,當是幫他們一個忙,還二少夫人那個人情。」蔣楓提議道。  

  「不過也要跟他們說清楚,免得白天河那小子再來纏玉涵。」龍行雲補充。

  對於前塵往事,他還是舊恨難忘。

  龍行天一眄而笑。「那派去查這件事情的人選,就由你決定了。」

  蔣楓點頭。「就丁磊吧!」

  「好,聽你的。」

  三人對此事做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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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38: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該死的蔣楓竟然敢騙她!

  龍行鳳氣死了,她氣得砸毀一個個價值不菲的花瓶、古董,為的就是教訓那兩個賣妹求榮、與蔣楓狼狽為奸的哥哥。

  「行鳳,別再生氣了。」挺著四個月肚子的黎子亭輕歎一聲的走了進來,跟在後面掩嘴偷笑的是二少奶奶蘇玉涵。  

  她們一早才剛梳妝完畢,就聽見鳳天居的丫鬟急著來報告,說咱們的龍家大小姐在大發脾氣。

  身為大嫂、二嫂,她們只得迅速趕來,設法滅火。

  「怎麼可能不生氣?你們跟大哥、二哥都是兩情相悅,真心相愛的戀人,可是我既不愛那個大木頭,也不喜歡他。為什麼平白無故教我嫁給他,還……還……」白白被他輕薄了去。

  真是愈想愈生氣,愈想愈不甘心!憤怒的手一掃,就將一桌子的茶杯掃落在地。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蘇玉涵掩著的嘴笑得更大,手一伸就拉著龍行鳳在床邊坐下。

  「堂都拜了,洞房也進了,你現在才來耍大小姐脾氣,是不是嫌晚了些?再說像你們這般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戀情才是最幸福的。難道你想像我跟大嫂那樣,經歷了愛恨情仇、生離死別才甘心?」

  「愛恨情仇、生離死別有什麼關係?至少經歷了愛情的甜滋味,不像我……什麼都沒嘗到。」說得委屈,一張可愛的小嘴噘了噘。  

  「傻丫頭,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上天能夠不給任何磨難,就讓你覓得真心情郎,已經是最萬幸的事情了,還不知足?」黎子亭輕拍著她的手,一起跟玉涵勸道。

  「誰跟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來著?人家才不愛他,人家只當他是兄長嘛!」龍行鳳耍著脾氣不依,兩手絞動著垂在胸前的一繒秀髮。

  雖然他對自己不錯,而自己也習慣了他的陪伴,但相處是一回事,成親又是另外一回事呀!

  人家她要的對象起碼也要像之前大嫂女扮男裝時那樣,斯文秀氣、謙恭有禮;才不像他一身精壯,生起氣來可以一拳打死一隻大熊的樣子。

  總之,她也要像大嫂、二嫂那樣,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才算數!

  「都成親了,那你到底還想怎樣?總不能成天吵著休夫吧?」黎子亭被她的倔脾氣拗得不耐煩,蛾眉一蹙地問道。

  「休夫?這真是個好主意。」沒想到這一問卻激起了行鳳的靈感,讓她高興的跳起來,奔往相臨的小書閣。「還是大嫂聰明,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休夫,對,我立刻就去寫一封休夫書去。」    

  大聲喳呼著丫鬟芙蓉準備文房四寶,趕快磨墨。

  黎子亭一聽差點暈倒;沒想到自己一句無心的話會引起她那麼大的反應,急忙趕著去滅火。

  「行鳳,別鬧了,大嫂只是開開玩笑,你千萬別認真。」邊喊邊向一旁的蘇玉涵求救,要她一起勸阻。

  「大嫂,要是真的讓她寫了那封休夫書,不只大哥要怪你,就是蔣楓也不饒你了。」蘇玉涵掩不住臉上的笑意調侃。

  她跟著黎子亭的後面,一起進入小書閣。

  兩人一進去就看見龍行鳳果真提筆寫下「休夫」兩個字了,於是互看一眼,忙不迭的跑過去搶下來。

  「我的姑奶奶,別使性子,別開玩笑了。」

  「大嫂,你這是幹什麼?趕快還給人家嘛!」行鳳叫著想搶過來,可是子亭已經快一步的揉成一團,丟給蘇玉涵了。

  蘇玉涵卻像拿到燙手山芋般的把它丟出窗外。

  那團紙則不偏不倚的打中正與龍行天、龍行雲一起步行而來的蔣颯。

  他拿起紙團,好奇的打開來看。

  休夫書  

  大大的三個宇清楚的映人眼簾,一看就知道這字跡是誰的。

  「啊哈哈,新婚才幾天,這小丫頭就想休夫了。」龍行雲探頭一看,撫額大笑。

  「看來你搞不定那個任性丫頭。」

  照他看,將行鳳許配給蔣楓,不是獎賞,而是最大的懲罰。

  夠他煩一輩子了。  

  蔣楓也不生氣,聳肩一笑的將那張紙丟入草地上,繼續跟龍行天、龍行雲走了進去。

  可是走不到兩步,又是一張紙飄過來,上面同樣是大大的「休夫」字樣,往後每走幾步,就丟出一張,直到他走進屋裡,站到正在爭奪的三個女人後面時;手裡的休夫書已經高達七、八張之多了。

  「行鳳,快點拿來,別鬧了。」黎子亭被行鳳一推,差點重心不穩的朝後跌去,幸好被眼明手快的龍行天及時扶住。

  「行鳳,你要是再寫,我就把這些紙全沒收。」正在跟行鳳搶筆的玉涵也喊。

  兩人完全不知道,各自的相公已經站到身後了。

  「二嫂搶了那些紙有什麼關係,反正江南多的是紙商,我隨便一買就有了,總之我今天一定要把休夫書寫起來。」她依然提著嗓子叫囂。

  「你就這麼想休了我?」直到頭頂一道聲音響起,連帶高舉在手中的紙被抽走,龍行鳳才知道後面站了個人,而且是她亟欲休掉的相公。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咦?大哥、二哥也在這裡?」這下子休夫惡行是天下皆知了。

  「我們是來接回我們親親娘子的。」龍行雲說,將蘇玉涵一把拉過來,擁進他的懷裡。「還有順便警告你,沒事別把你嫂子請過來,破壞我們夫妻相處的時光。」    

  臭丫頭,不知道新婚燕爾的夫妻是寸步不離的嗎?

  要吵要鬧找自家的相公去,別煩他的娘子。

  「還有,」龍行天也口氣不善的恫嚇,「小心你大嫂的肚子,她腹中有咱們龍家的香火在,要是推傷了她,小心拿你的腦袋來賠。」

  小心翼翼的護著黎子亭,離那個危險小妹遠一點。

  「你……你們……」龍行鳳玉指宜指著兩個有了娘子就沒了妹子的兄長,真是寡情寡義到了極點,氣得她滿臉通紅。

  「蔣楓,這野蠻丫頭就交給你了,我們出去。」龍行天把這個磨人的任務丟給蔣楓之後,就和龍行雲各擁著親愛的妻子離去。讓憤恨不平的龍行鳳不住的跺腳。

  蔣楓將剛剛搶在手中的紙團攤開來看,又是「休夫」兩個大字,連同丟在外面的那一張,足足有十張之多。

  她除了這幾個字外,其他的就不會寫了嗎?

  「你剛剛站在我後面子什麼?想謀害『親妻』嗎?」氣沒地方出的龍行鳳看著兩個兄長走遠,只好腳跟一旋的踱回來,瞪著正在看紙團的他。

  所以說她最討厭高大的男人嘛!無聲無息的站在後面,很有壓迫感,會嚇死人的哩!

  「你連『親夫』都不要了,我謀殺你這個『親妻』算什麼?」將龍行鳳的手拉出來,將那一疊休夫書重重的放回她的手上。

  怎麼每一張紙都落到他的手裡去了?龍行鳳的臉紅了紅,有種做錯事情被抓到的感覺。

  「別以為我會這麼算了,我一定會把它寫完的。」她哼著氣說。

  「如果你抓得到休夫的七出之條的話。」蔣楓含笑的由後抱住她,將她嬌小的身子包裹在懷裡。

  箝得她難受,差點呼吸不順。

  「七出之條?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抓得到你的七出之條,你就同意我休夫?」呵呵……這有何難?她一定抓得到。「到時候你可不能反悔喔!」

  她臉上露出了好佞的笑容。

  「不後悔。」他含笑的撥開她的衣襟,輕輕的啃噬著白嫩的肩膀,「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得略盡一下娘子的責任。」

  「什麼責任?」她嬌憨的問,但隨即知道他的意思了。

  這個不要臉的大色狼,大白天的就想幹起閨房中的事。

  嗯,不知道好色是不是也包括在七出之內呢?

  得要好好的查一查。

  為了查「七出之條」,龍行鳳難得自動自發的踏人書房,左一疊、右一疊的搬來一大堆書,坐在桌前埋頭苦讀。  

  這讓身為兄長的龍行天跟龍行雲看凸了眼,幾乎不敢相信。  

  「蔣楓,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有辦法讓那匹野馬坐下來?」行天問。

  「還乖乖的坐在書房裡,用心讀書。」真是天要下紅雨了,龍行雲滿臉無法置信。  

  「其實行鳳並不是真的頑劣,她只是有些驕縱和天真罷了!」方法隨人用,只是效果因人而異。

  活潑的行鳳在他眼裡,才是真正純真無邪的表現。

  「但願如此。」行雲忍住笑。

  畢竟情人眼裡出西施,也只有寵她、愛她至深的蔣楓會如此樂觀;他們對這個妹妹則不抱任何希望。

  當日會把行鳳許配給他,純粹是想丟出這塊燙手山芋;沒想到他卻如此珍惜。

  「對了,要給泰王府的絲貨你籌備得怎麼樣了?」行天舉步離開書房,朝外面走去。

  「都已經差不多了,只是還沒有決定是要用陸運還是船運?」蔣楓深邃的眼眸凝望了一眼書房裡正專心看書的嬌妻之後,才緩緩的跟上。

  「怎麼?有問題嗎?」行雲開口。

  江南到京城的貨品一向是先經由船運再轉陸運,這樣可減少約三分之一的時間,可是蔣楓卻考慮全部改由陸運,不但費力、費事又費時,精明的他會如此考慮,一定是有原因。

  「還是上次的調查有結果?」行天也注意到了。

  蔣楓點點頭,「事情確實不單純,依去探查的人回報,洞庭湖那邊很不平靜,最近陸續有商船被劫,而且聽說愈來愈嚴重,連官府都重視這件事情,開始派人調查。」

  「看來事情真的不平常。」連龍行天都蹙起眉頭,臉色沉重起來。

  「可是泰王府的絲綢也不能不送,那是要獻進宮裡給太后祝壽的賀禮,延誤不得。」行雲也感覺到事情大條。  

  「看來這件事要我們三個其中一人親自跑一趟。」行天突然歎道,銳利的眼眸盯住龍行雲。「泰王府的絲貨由你親自押送,洞庭湖方面的事情則由蔣楓全力調查。」

  「是。」

  「好,沒問題。」蔣楓欣然點頭應允,「最近我會盡快去洞庭湖一趟。」  


  翻遍了所有書籍,就是找不到有關男人七出之條的事情,裡面寫的全部都是對於女人的規範,真是太不公平了!

  想不到全天下的文人都是癡傻的呆子,只准男人休妻,不准女人休夫;難怪蔣楓會答得那麼爽快,因為她根本休不了他。除非換他休她。

  這實在太沒有道理了,真是氣死人了!查了近十天的書籍,龍行鳳終於決定放棄,丟下所有書氣沖沖的走出書房。

  決定去找蔣楓理論個徹底。可是經過蓮花池時,卻看到一群丫鬟在池邊戲鬧,互相潑水玩耍。

  「你說大小姐跟姑爺能相好多久?」

  「怕是不會很久吧!你沒聽大小姐一天到晚直嚷嚷著要休夫嗎?」

  「休夫?我看是休妻才對吧!你們不知道,大小姐的脾氣壞,又不懂得伺候男人,怎麼說都比不上咱們這些女人溫柔。」

  「蔣教頭真是給鬼蒙了眼了,才會喜歡上那個刁蠻的千金大小姐。」幾個女人言語中,一點也不掩飾心裡的嫉意跟對蔣楓的野心,像他那樣的偉岸男子,沒有幾個女人是不喜歡的。

  「說什麼喜歡,還不是大堡主跟二堡主硬塞給他的嗎?」

  「是呀是呀!像蔣教頭這樣英偉、武功又高強、辦事能力又好的助手,天下有幾個人能及?當然是要靠著聯姻的方式拴住他了。」

  「可憐的蔣教頭!」

  「可憐的蔣楓!」一群女人紛紛搖頭歎息,大有蔣楓所娶非人的遺憾。氣得行鳳一陣惱怒,巴不得衝過去一人摑她一巴掌「住口,你們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最後還是芙蓉機警,趕在龍行鳳爆發之前,及時喊住她們,救了她們一命。  

  「啊!大……大小姐!」一看見龍行鳳就站在後面,一群愛談是非的丫鬟立刻作鳥獸散的避向四方。

  不敢稍作停留,讓龍行鳳看清她們的臉。

  「有膽就不要走!」龍行鳳氣得銀牙直咬,暗罵這些下人愈來愈沒規矩,竟然也敢在背後說主子的壞話,真是應該要好好的教訓一番才行。還有芙蓉,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丫頭在打什麼主意,她分明是護著那群婢女。

  一雙眼睛怒瞪著她。

  「小……小姐,你要是覺得悶的話,奴婢就陪你到園子裡賞……賞花如何?」站在一旁的芙蓉惴惴不安的問。

  「園子裡的花都看了幾百遍了,怎麼看都是一個樣,有什麼好瞧的?倒是池裡的魚可以算算。」龍行鳳不懷好意的說。

  「算……算?小姐還……還是別看魚了,我們去玩點別的好嗎?」芙蓉笑得牽強。

  池裡的魚少說也有幾百條,一條條游來游去的要如何算得清?別是要她跳下去一條一條的撈上來吧?

  這初春的天還挺冷的,千萬別興這個念頭。可是行鳳偏偏據是看穿了她的害怕,惡作劇的一笑,「就這麼決定,我們坐船去撈魚,沒把魚撈完算個清楚,誰也不許回來。」

  「什麼?!」天啊!芙蓉的臉垮了下來,笑得好艱澀。

  龍行鳳命令下人在池畔準備了條小船,自己則拉著芙容準備撈魚的器具,一起坐了上去,一主一僕在初春的白日裡,玩起了撈魚的遊戲。

  池裡的水隨風飄動,原本就不平靜,可龍大小姐偏偏還嫌不夠似的,用力的搖晃小船;搖得芙蓉不住的大聲尖叫,緊抓住船沿不放,樂得行鳳眉開眼笑,開心不已。  

  「小姐停……停下來,別搖了,芙蓉暈了。」芙蓉哭哭啼啼的求饒,怪只怪她多事,現在只期望她家小姐能善心大發的手下留情。

  「別那麼不爭氣,再多撈一點魚上來。」龍行鳳不住的催促,這一動,腳下的小船就搖得更厲害,害得芙蓉又是一陣臉色慘白的大叫。

  那可憐的哀叫聲聽在岸上其他下人的耳裡,只有寄予同情的目光,卻只是佇立岸邊觀望,誰也不敢靠近池水一步。  

  「怎麼了?」蔣楓跟包總管經過,正想到書房去跟龍行天商量一些事情;沒想到就看到這驚險的一幕,心倏地一緊。「大小姐怎麼會跑到池中去?」

  「小姐想撈魚。」一個剛剛被命令準備小船的下人回道,沒敢把適才婢女們的談話告訴姑爺。

  「撈魚?」

  「是的,小姐想知道最近池裡的鯉魚數目是不是有增加了,所以逼著芙蓉跟她一起上船撈魚。」下人原本咧笑的臉看到蔣楓冷聲冷語的模樣,脖子一縮,趕緊低下頭去。

  同時,一旁起哄竊笑的丫鬟們也斂去了聲音,紛紛噤若寒蟬的散開,去做自個兒的工作。

  蔣楓足尖一點,身子如大鵬般的躍起,飛快的掠過水面,登上船。高深的輕功一點也不影響小船的搖動,反倒是讓它平衡不少。

  「別數了,快回去吧!」他溫柔的脫下外褂,為她披上。

  「才不,我要把這池裡的魚撈光。」行鳳朝他吐吐舌,又扮了個鬼臉,把頭轉到一邊去,逼著邊搖晃、邊作嘔的芙蓉快撈魚。

  「小……小姐,我不行了,你還是讓姑爺來陪陪你吧!」再搖下去,只怕她的五臟六腑全都要吐出來了。

  求救的眼神直望向一旁的蔣楓;希望他能好心的來救救她這個可憐的小婢女。  

  可是蔣楓愈是插手,龍行鳳就愈是搖得劇烈,像要把剛剛受的氣一古腦兒的發洩在他身上,一再用力的搖晃,結果一個重心不穩,險些跌落水面。

  「小心點。」蔣楓及時伸手去扶。

  他不扶還好,結果這一伸手,龍行鳳又加以掙扎,真的雙雙跌入水中,成了一對落湯鴛鴦雞。

  「行鳳!」蔣楓情急的在水中忙著救人,可湖水很涼,裡面一陣霧濛濛,根本看不到行鳳在哪裡,愈找愈心急如焚。突然,一雙手倏地緊緊抱住他的雙腳,將他直往水裡拉。

  蔣楓一驚,氣息一亂,頓時連嗆了好幾口水,水幾乎灌進他的肺裡,嗆得他喉嚨一陣灼痛。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在水底設計他,除了他那位新婚的驕蠻娘子之外,沒有別人。

  一個鯉魚翻身,雙足用力一蹬,行鳳手腕頓時一痛,「啊!」一聲鬆了開來,但同時也換她被灌進一大口水,急得頻頻呼救。「救……救……」一張口,所有的水就直灌進她的肺部,嗆得她叫不出來,原本想惡整洩憤的人,結果卻變得要葬身水底,真是出人意外啊!

  「行鳳……行鳳……」就在她幾乎要失去力氣,卷落水底的時候,蔣楓及時找到了她,並且以口哺進她一口氣,將她救出水面,抱回岸邊。「姑爺!大小姐!」下人、丫鬢們紛紛圍過來,遞衣遞被的忙成一團。  

  「讓開,快請大夫到鳳天居來。」蔣楓用被緊緊裹住行鳳,抱著她就奮力的往鳳天居跑,將她帶回房裡。

  他一腳蹋開門,將她放在床上,不住的撫揉她的臉頰跟四肢,企圖幫她取暖,救回昏迷不醒的她。

  一刻鐘之後,她突然一陣劇咳的醒來,「咳咳咳,混帳,你……你想謀害我嗎?咳!」水嗆人太多,行鳳喉嚨痛得猛咳不止,但也因為她的咳聲,讓蔣楓鬆了口氣。

  一點也不介意她剛清醒就罵人的潑婦樣。

  「對不起,是我不注意才害得你溺水,不要緊吧?」

  「人都差一點死掉,你說要不要緊?」又氣又不甘心的掄起拳來捶他。「討厭,討厭,你好討厭,你不喜歡我,故意要害死我對不對?」完全忘了拉人跌落水,最先想惡整人的是誰。  

  蔣楓只要知道她沒事就好,也不反駁的任憑她用力鞭打,直到她累了,自動收手為上。

  「為夫的向你賠罪,下次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好嗎?」依然軟語柔情的輕哄。

  「什麼不會再發生了?還有下次嗎?」她依然氣鼓鼓的。

  不過也因為怒氣活絡血氣,原本蒼白的臉變得紅潤,完全沒有溺水時的虛弱了。

  「那你要如何才肯原諒我?」含笑的在她啜起的嘴上輕啄,氣得她更為緋紅。

  「不要臉,誰要原諒你?!」嘴上雖然說得倔強,但臉上的怒氣卻已經消退,換上一抹頗不自在的嬌羞,「至少……你也要好好的陪我出去玩玩,算是賠罪才行。」

  成親以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老是不見人影,從來沒有好好的陪她出去玩過。

  「好。」蔣楓疼溺的抱著她,讓她躺靠在自己肩上,撫著她仍濕渡渡的秀髮說道:「這樣吧!你要是真想玩的話,後天就是元宵燈會,我帶你去參加廟會如何?」

  「真的嗎?」行鳳眉開眼笑,喜孜孜的問,「你可不許又藉著事情忙來誆我,不許耍賴。」

  「好,不耍賴。」雖然忙得真的走不開,但還有什麼事情比哄她開心更重要呢?

  「好,那就一言為定、絕對不可以黃牛,黃牛的是小狗。」行鳳開心的直拍手。

  「誰是小狗啊?」突然,龍行天跟子亭、玉涵都一窩蜂的擠了進來,打斷兩人的甜蜜時光。  

  他們是聽到下人的稟告,知道行鳳跟蔣楓落水,才急急趕來觀看,可是看這個情況,大概是沒什麼事了。  

  也許他們還打壞了什麼好事也說不定呢!

  三人相視的噯昧一笑,又紛紛的退了出去,吩咐下人大夫也別請了,留給這對小夫妻一方談心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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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3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那個蔣楓又黃牛了!在房裡等了一早上的龍行鳳左盼右盼,就是等不到她那個忙人夫君出現,氣得殺出鳳天居到處找人。

  「姓蔣的呢?」她拉住一個在花園裡打掃的下人,劈頭就問。

  「小……小姐,誰是姓蔣的?」沒頭沒腦的一句,誰聽得懂啊?  

  「蔣——楓啊!笨蛋。」行鳳氣得在下人的耳邊大叫。

  叫得那名下人耳膜幾乎破裂,馬上意會到大小姐找的是姑爺,一邊捂著耳朵,一邊囁嚅的回道:「姑爺一大早就跟包總管到偏廳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偏廳?」那是各地商號呈報營收多寡的地方,他跟包總管去那裡幹什麼?該不會哪個地方的帳出了問題吧!

  再者,這件事情向來不是二哥管的嗎?他該不會是偷懶,連這種事情都推給蔣楓去負責吧?

  難怪他常常忙得沒空陪她玩。

  大哥、二哥真是太過分了,只想自己陪著大嫂、二嫂就好,都不想想她這個妹妹會多無聊。  

  生氣的一跺腳,飛快的跑往偏廳的方向去。

  龍行鳳一進門,就看到江南一帶數十個商行掌櫃都聚集在偏廳裡,每個人手上捧著一本帳冊,神情緊張的站在兩旁。

  而蔣楓則是一臉冷肅的坐在主位上,詳細的核閱手上的帳本,在他腳下則跪著一個不斷打顫的男人,顯然害怕至極。

  這是怎麼回事?行鳳認出跪著的男人是錢莊的李掌櫃,他幹嘛嚇成那個樣子?是犯了什麼大錯?還是帳目不清,中飽私囊了呢?

  怪怪,不得了,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帳本,難怪他忙了一整天還忙不完,可是他不累嗎?

  原本氣沖沖奔到門口的腳步突然停住,躊躇著要不要走進去打擾。  

  已經處理到一個段落的蔣楓一抬起頭來,就不經意的看到門外那道鬼祟的身影,颯冷的俊顏一哂,將手一揮,吩咐道:「事情就先這樣了,李掌櫃私吞的錢一律追繳回來,然後交給官府判定他的罪責,錢莊掌櫃一職,交給我另派的人去接手。」

  「是。」包總管接下他丟過來的帳本,用力的拽起跪著的李掌櫃,拖了出去。

  「蔣爺……蔣爺,原諒我這一次吧!我還有一個高堂……六個孩子跟四個小妾要養,求求您饒了我吧!」李掌櫃一路叫嚷著被拖遠。

  「好了,其他人就將帳本送到帳房交給包總管,待我有空再一一仔細的核對。」他沉冷的下完命令。  

  「是。」眾人吁了口氣,揮動衣袖拂去額上的冷汗,紛紛退出偏廳。

  踞龍堡的主子們個個精明能幹,尤其是這個不苟言笑、渾身散發出一股懾人寒氣的新姑爺,更是令人備感壓迫,絲毫不敢大意。

  待他們全部退出偏廳之後,蔣楓才站起來走向門口,探出半個頭居高臨下的看著行鳳。

  「怎麼了?娘子,找我這個相公有事?」

  看來他是忘了答應過她的事情了,站在廳外的行鳳美眸一翻,沒好氣的瞟他一眼,推開他寬闊的胸膛走進去,往他剛才坐的椅子一坐,「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我來看看小狗不行嗎?」

  位子上還留有他的餘溫,他剛剛就是坐在這裡,處理那一堆麻煩的事務,那種認真的神情乍看之下,還挺嚇人的。瞧見一旁擺放桌上的飯菜還一分未動的放著,可以想見他大概還沒有吃飯吧!

  也許連一口茶都忙得沒有時間喝。

  與他辦的正事比起來,她急著要出去玩的事情,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是誰要你做這麼多的事?我大哥還是二哥?」

  「你說呢?」他笑笑的走過去,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來。  「二堡主前些日子已經到京城去了,他的工作理當由我分擔才對。」

  「可是也有其他人啊!一定是二哥提議讓你接手的對不對?他氣你當初不告訴他子亭大嫂的身份,害他誤會二嫂這麼久,所以故意編派這麼多事情給你做,好煩死你,累死你。」真是奸惡!

  「同是踞龍堡的人,分擔一些事情是應該的,你不會是心疼我吧?」含笑的拿起桌上那杯擱涼的茶,送到她的嘴邊餵她喝下。

  「誰心疼你來了?我是氣你躲得沒時間讓我罵。」龍行鳳心虛的喊,不知不覺啜了口他遞來的茶,冷冷涼涼的,有些寒口,他就是以這種冷掉的茶來果腹?

  「你……你不吃飯的嗎?」她故意東瞟西看的咕噥一句。  「什麼?」他沒聽清楚的俯近耳朵問。

  相貼的臉龐就在眼前,龍行鳳的俏容沒來由的緋紅,有些氣息混亂的喊道:  「我……我問你要不要吃飯啦!你是老得耳背是不是?」

  不禁在心中大罵自己,幹什麼?臉紅個什麼勁嘛!  「如果我說想吃,你會留下來陪我嗎?」他聲音柔和的問。

  從來沒有看過姑娘家關心人是這麼凶悍的,蔣楓微微的搖頭。

  「我……我當然不要。」行鳳心緒紛雜的說,腳卻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站在桌前的位置。「幹什麼?還不快過來!」

  成親近半個月,她從來沒有同桌跟他一起吃過飯,而且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麼的忙,也許常常忙得忘記吃三餐也說不定。

  不像她,吃飽了就閒著沒事亂逛,要不然就找盡所有的書籍想把他休掉。

  「好,我過來了。」坐在椅上的蔣楓笑容擴大,頎長的身軀一起,就朝她走了過去,在她旁邊的椅子坐下來,自己動手舀了一碗湯,遞到她的面前。  

  「很不錯的,你吃吃看,這是我最喜歡吃的蓮子湯。」

  「你喜歡吃蓮子?」她最討厭吃蓮子了,所以一雙眼睛直啾著眼前那碗湯問。

  蔣颯點點頭,知道她在抗拒什麼。「你不吃蓮子是因為小時候被蓮心的苦味嚇到,但後來我就吩咐廚房,每次煮蓮子時都要把裡面的心挑乾淨,不許再有一蕊蓮心摻在裡面。只可惜你後來就都沒敢再嘗,所以到現在還吃不出蓮子的美味。」

  他說的是她六歲時發生的事情;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一清二楚。  

  怔愕的她微張著嘴,不知不覺的吃下他餵進口徑的一顆蓮子,同時也記下了他愛吃蓮子湯的這件事情。

  「吃完這碗蓮子湯,我就帶你出去賞花燈。」

  「你還記得?」

  「當然,為夫的可不想當你的小狗喔!」

  逗得她開心一笑,高興的直點頭。

  元宵夜,四處一片熱鬧景象,尤其是地廣人稠的江南,更是花樣百出,盛況非凡。

  才剛新婚不久的蘇玉涵及黎子亭當然也不肯錯過這場盛會,逮到機會跟著行鳳他們一起出來。

  這是她捫第一年在江南過節,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嘉會盛事,兩人都是滿臉新奇,樣樣新鮮。

  「蔣爺。」逛到一半,突然有一個人叫住了蔣楓,神情有些怪異。

  蔣極回眸一看,竟是他半月前派往洞庭湖查探的部屬,現在不但身負重傷的回來,又瞧他神色焦急的樣子,像是有人在後面追殺。

  連忙將他一扣,巧妙的閃人人群中。

  走在前面的行鳳跟玉涵、子亭她們,全然未發覺蔣楓已經不見了,直到行鳳看上一件造型奇特的花燈,想叫蔣楓買下時,才發覺夫君不見了。

  「奇怪?大嫂、二嫂,你們看到蔣楓沒有?」

  她一提,這才引起兩個女人的注意,她們也是專注的看花燈,沒發現少了個人。

  「沒有,他不是一直跟在身後嗎?」

  「才怪,他早不知溜到哪裡去了。」行鳳蹙著一對秀眉,四下找人,可是在人群裡搜尋了半天,哪有蔣楓的影子,連隻狗影都沒瞧見。

  黃牛的是小狗,他是想當半牛半狗的怪物嗎?要不然怎麼諾言只實現了一半?一晚的好心情瞬間消散。

  「也許他是有事先去辦了吧!我們陪你逛花燈也是一樣。」子亭看她愈來愈不悅,連忙出聲緩頰。

  「是呀!這裡的花燈好漂亮,各式各樣的都有,真是了不起,你也來看看。」蘇玉涵不由分說的拉著她穿梭在萬盞花燈之間,仔細欣賞製造者的巧奪天工,希望消弭她的怒氣。

  可是她卻鼓著腮幫子,一點笑容都擠不出來。  

  「可不?雖然咱們北方也有元宵節,但就是沒有你們南方好玩、熱鬧;在這裡應該還有特別的典故,你為我們介紹介紹吧!」子亭綻著笑,極力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心不在焉的龍行鳳根本無暇領會她們的好意,一顆心全在那個突然消失的蔣楓身上。

  重新思忖著該如何找出「七出之條」,好將那個出爾反爾的男人休掉。

  瞧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子亭跟玉涵不用想就知道她又在打歪主意了。

  「怎麼?你又起那個心眼了?」王涵哀歎一聲。

  她想休夫的事情已經喧嚷得踞龍堡眾人皆知,大家紛紛下了賭注,賭這個驕蠻小姐休不休得了夫。

  才以為這兩天平靜了些,她把這想法作罷了而已;沒想到現在又來了。

  「當然起那個心眼了,誰要跟那塊死木頭過一輩子?」龍行鳳愈想愈氣,那塊死木頭竟然敢愚弄她,放她鴿子,看她饒不饒得了他!

  別以為平常裝得憨憨的,罵他、凶他、打他都一副肉不痛、皮不癢的樣子,她就不會休了他,充其量只是她龍大小姐一時善心大起,暫時放他一馬而已,還真以為她不會休他嗎?

  更氣人的是,明明是他不好、配不起她,堡裡的人還一味的挺他,甚至有些人崇拜他崇拜得要死,就連兩個平時不太敢親近他的嫂嫂都是偏向他那一國,真是嘔死人了!

  真是搞不懂!

  「他不是木頭人,他是疼你,對你有心才處處讓著你,換了別人,才沒有那麼好相處。」子亭公平地說。

  「他讓我?我看是我讓他、忍他才對吧!誰受得了他那呆憨的樣子?」行鳳嗤之以鼻,才不相信那塊木頭有什麼好。

  「受不了幹嘛還常常偷偷的瞧著他、跟著他?」玉涵一時的笑。  

  行鳳的臉上一紅,噘著嘴嘟嚎道:「誰……誰說我偷瞧著他、跟著他?我是要找出他的『七出之條』好休夫,休掉他這塊死木頭。」沒好氣的一哼,拔腿朝前面跑去。

  「行鳳……行鳳,別亂跑啊!我們不認識路。」子亭跟玉涵則急忙的在後面追著。

  行鳳抑止不住心裡那種奇怪的感覺,有一種謊言被看穿的窘困。她承認,她最近看著蔣楓的眼神是有些不一樣,但那是因為成親後,他老愛動手動腳,又常常跟她在一起耍無賴的緣故啊!又不是她愛瞧著他。

  氣憤的不住跺腳,愈走愈急,後面的子亭跟玉涵則不住的追著。突然,她急行的腳步停住,一雙晶亮的燦眸直盯著前面的「胭脂樓」,讓隨後追上來的玉涵跟子亭差點與她撞成一塊。

  「怎麼了?怎麼又忽然停下來了?」子亭撫著氣喘吁吁的胸說,抬頭循著行鳳的目光向前看去,這一看不由得也瞠大了眼。「啊!那不是蔣楓嗎?他怎麼跟一個男人進了胭脂樓?」

  腦脂樓是青樓妓院,是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一板一眼的蔣颯不像是那種會到這地方嫖技的男人。

  「現在事實勝於雄辯,我看兩位嫂嫂怎麼護他?他又要用什麼臉來面對我?」怒火燒紅了她的眼,讓她眼睛酸澀的一眨,忿忿然的轉身離去。

  「行鳳……行鳳……」子亭急著想去追,但又擔心在胭脂樓裡的蔣楓,於是轉身朝玉涵吩咐道:「我跟過去看看,你趕快回去通知行天,請他立刻到胭脂樓走一趟,瞧瞧裡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玉涵也覺得事情嚴重,立刻點了點頭。「好,我馬上回去。」轉身飛也似的跑去。

  「希望這對小夫妻不要又出什麼事情才好。」黎子亭無奈的歎息搖頭,快步追著行鳳而去。

  「行鳳,開開門啊!聽聽我的解釋。」蔣楓在鳳天居門外叫著。

  他試著解釋已經好幾天了,但為了他進入胭脂樓這件事,行鳳拗了很久,始終無法消氣,不管他如何解釋、道歉,她就是不讓他進房間,還把他趕到書房去睡覺。

  那天他在逛花燈時,遇到一個全身是傷、名叫許福的手下。那是半個月前他派去勘查洞庭湖的探子,他突然負傷回來,後面又有人在追殺,於是才會不假考慮的就近找了個踞龍堡的產業避一避;沒想到這一避卻避出了行鳳的誤會,還以為他當著她的面去逛青樓了呢!

  完全不知道當時的事態緊急,以及不能暴露踞龍堡身份的危險。

  事後任憑他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

  「走開,我不聽……我不聽!」龍行鳳在房內叫著。  

  她永遠無法忘記他進入胭脂樓那一幕,他怎麼可以碰觸她以外的女人?即使是那個女人自己投懷送抱也不行。

  他是她的相公,是只屬於她的。

  除了她以外,任何女人都不可以接近他,連多看一眼也不行。

  站在屋內的芙蓉從門縫偷偷瞧了一眼,「小姐,該打開門讓姑爺進來了嗎?他站在門外已經好久了。」  

  她家小姐脾氣雖然不好,可也沒見她哪次生過這麼大又這,麼久的氣,更別說是連續好幾天都不肯原諒人了。

  她通常都是氣完就忘了,可見這次她家小姐生的氣真的很大。

  窩在床上的龍行鳳重重的哼了一聲,將身上的棉被往頭上一拉,就將整個頭蒙住,把他在門外叫喊的聲音阻隔掉大半。

  「行鳳,你聽我說,那天的情形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事實上是——」

  「事實上是你花心,是你的風流跟逢場作戲才對,是不是?」生氣的將身上的棉被一掀,氣極了的衝到門邊大罵:「你以為我眼睛瞎了?沒看到你抱著那個老鴇站在一起嗎?」

  最氣人的是,那不要臉的女人還一臉得意的挑釁她,而蔣楓卻一點教訓她的意思都沒有。  

  「行鳳,你真的誤會了,我……我只不過是進去裡面辦點事而已,什麼事情都沒有。」對於當天的事情,他已經告訴過行天,也向行鳳解釋了很多次,但她就是不相信。

  而且她白天在湖邊見到他時,也視若無睹,當作他不存在。

  這令蔣楓實在不快,一雙濃眉皺得快打結。

  「我不聽……不聽,你什麼地方不好辦事,偏偏要辦到狐狸精窩,怎麼說都是不對。」行鳳依然噘著嘴,負氣的離開門邊,想走回床上去,但是一個不小心,撞了椅腳一下,疼得她一聲痛呼。

  門外的蔣楓一聽,立刻擔心的踢門而人,衝到她的身邊,「怎麼樣?受傷了沒有?

  疼嗎?要不要緊?」關心的在她身邊蹲下來,查看她的腳。

  「你……你怎麼進來了!我沒有同意,誰允許你進來了?」行鳳的臉驀地一紅,生氣的推他。

  內心裡卻因為見他如此關心自己而暗暗高興。

  「我聽到你受傷的聲音,所以進來看看。」蔣楓陪笑的說,握住她不住捶打在他胸脯上的手。

  「誰要你關心了?你心裡只有那個胭脂樓的花娘,只有那些賣弄風騷的女人而已。我區區一個龍行鳳算什麼?值得你關心嗎?」她輕哼一聲,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但蔣颯就是緊握住不放。「十個胭脂樓裡的姑娘也比不上一個你,何必在意那些女人呢?」蔣楓實在拿她的刁蠻性兒沒辦法,只能寵溺的一笑。  

  沒有錯聽她話裡的酸味兒。

  「呵!你少甜言蜜語,以為我是那麼好欺騙、好哄的嗎?反正這次不管你怎麼說,我休夫是休定了!」她用手肘狠狠的撞開蔣楓,撞得他肋骨發疼的退開,然後起身跑到緊鄰的小書房,拿起文房四寶就想寫書休夫。

  可她那筆才剛拿起來,就被一道黑影奪走了,遠遠的飛出窗外,蔣楓則穩穩的坐在她不及落坐的檜木椅上。

  「你……」行鳳氣得咬牙切齒,渾身發顫。「你不給我筆寫休書我就沒辦法了嗎?哼!我踞龍堡的筆還怕少了不成?芙蓉,去給我拿百十枝的筆來!」大聲的轉頭一喝。

  可是屋子裡哪有那丫鬟芙蓉的身影啊!

  早在蔣楓破門而人時,她就乘機逃之天天,溜得無影無蹤了。

  「這個怕事的丫鬟,下次讓我碰到,絕不饒她!」龍行鳳恨恨的直跺腳。

  蔣楓一笑,緩緩的從椅上站起來,攬住她的腰,「別氣惱她,她這也是為了我們兩個好,想讓我們夫妻好好的談一談。」

  「有什麼好談的?反正我已經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依然不肯消氣的掙扎著。

  蔣楓只得把她擁得更緊,才能避免她逃掉。

  「幹什麼?你想勒死我、害我死嗎?」口氣雖然兇惡,但明顯聽得出來,她已經沒有先前生氣了。

  她的怒火正在他的軟語輕哄中慢慢的消退。  

  「為夫的怎麼捨得害死你?我的命就捏在你的手心裡呢!」將她的手拉到他的胸前按著。

  沉穩的心跳聲彷彿能夠透過手心的溫熱,由他的身上傳過來,讓行鳳熨紅了臉,再次不自在的扭動起來。

  「去,少貧嘴,誰知道這話你有沒有跟那些胭脂樓裡的女人說過?」

  「當然沒有,我說過,我進去哪裡是辦要緊的事,怎麼會說這種不應該說的話呢?」蔣楓想也不想的回答。

  「要緊事?」這敏感的字眼又讓行鳳豎起了眉毛。「是呀!你跟裡面的人談的都是天大地大的要緊事,而我談的都是一些不應該說的話,都是小到可比芝麻綠豆的小事。」    

  原本稍歇的火氣又起,奮力的再次將他往門外推。

  「反正跟我談不了什麼要緊事,你就出去談你跟她們的大事好了,別來找我。」又踢又打的把他趕出了房門。「踞龍堡的商號那麼多,你哪個地方不好挑,偏偏挑個女人最多的妓院,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嗎?」二話不說,「砰」一聲,就把房門關上了。

  這下可好,為了一句失言,好不容易開啟的心門又如這扇木門般的關上了。

  蔣楓急得眉頭直打結,只能望著那道阻隔雨人的木門興歎。

  「女人最忌諱的就是聽到她的相公稱讚別的女人。蔣楓,你可以說是犯了女人的大忌。」一回頭,就看到龍行天跟黎子亭夫婦笑盈盈的站在窗邊偷聽。

  當下不豫的揚起了劍眉。

  「別怪咱們,我們可都是為了你們小夫妻好。」子亭趕忙再加一句話聲明。

  這才讓蔣楓揚起的眉稍稍緩下。

  「行鳳的事情慢慢來,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到洞庭湖走一趟,協助當地的官府,把水賊一網打盡。」行天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為妹妹的不懂事重重歎了一口氣。

  喚著蔣楓一起離開鳳天居,把勸人的事情交給子亭去辦。

  由負傷回來的探子口中,他們已經知道商船屢屢遇難的原因,是有一批遷徙而來的水賊作怪。對方行事乖張,出手狠毒,凡是被搶的商船不是劫貨殺人,就是全部被擄進賊窟當奴隸;難怪事情發生至今,謠言頻傳,就是沒有人知道水賊作怪的真相。

  「行鳳的事情不解決,我不能走。」蔣楓堅持。

  「行鳳在踞龍堡裡跑不掉,但洞庭湖沿岸的商家則不一樣,他們被水賊所擾,一些水運都無法成行,我們跟京城的貨源都會受阻,損失將非常嚴重。」行天分析道,「而且這次除了一些商船被搶,連我們踞龍堡的船隻也被劫了,所以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況且官府也透過泰王府正式向我們求援,基於道義,踞龍堡不能坐視不管。」

  他也很希望親自出馬,但踞龍堡不能沒有坐鎮指揮的人,行雲又遠在京城,所以一切只能依仗蔣楓了。

  「再說你不覺得太寵那個野丫頭了嗎?當相公的不是只要一味的疼她就好,也要適時的給點教訓,讓她成長一下,這才是你的責任。」

  「你是想我打她?」蔣楓不認同的揚起一道眉。

  「教訓除了打之外,還有更好、更有用的方法。」行天含意頗深的笑著。「你該好好的琢磨一下。」

  行天的話不無道理,蔣楓陷人一陣深思。

  「既然如此,行鳳那邊就煩勞你多勸解了。」

  實在不願在彼此有嫌隙的情況下離去,那只會更增加小妮子的誤會。但權衡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是不得不以洞庭湖一帶百姓的性命為重。

  再說他確實也要改變一下兩人的相處之道,分開一陣子也許會更好吧!

  蔣楓無奈的想。

  「我知道,洞庭湖的事就拜託你了。」龍行天語重心長地說。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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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39: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夜色昏沉,燭火閃爍,房裡的人影不斷踱著步,不時走到房門口,豎耳傾聽房門外的動靜。

  她不是被鎖在房間裡,也不是被軟禁,而是負氣不願走出去,不肯自動去見那個她在等的人。

  她要那個人三番兩次的來求她,請求她的原諒;那她梗在胸口的氣才肯消。

  可是左等右等,今天等了一天了,那塊死木頭卻還不來見她,不像前幾日一樣,時時守在她的房門口,對她軟語輕哄的解釋。

  這是為什麼?難不成那塊死木頭也有脾氣,也火了嗎?

  哼!他要敢火,她就敢休夫,「紅杏出牆」是女人的七出之條,男人可以依此休妻,她也大可有樣學樣的照寫一封休夫書,丟到他的面前去。

  可是說歸說,她的耳朵還是貼住房門,希望聽到他的聲音。

  可是等著,等著,等了一夜,等到東邊翻出了魚肚白,她的夫君還是沒有回來,丫鬟送來了早膳,還是不見他的蹤影。

  那塊死木頭該不是真的出事了吧?她終於再也忍不住焦慮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到處去尋找蔣楓的身影。

  可是她跑遍了踞龍堡上下,左找右找,就是看不到蔣楓,他究竟藏到哪裡去了呢?

  急得她直跺腳,不住的咒罵。

  「行鳳。」遠遠的,路過的蘇玉涵在林子裡叫住了她。

  「二嫂。」她沒啥精神的喊,意興闌珊的看著嫂嫂走過來。

  「怎麼了?氣消了?肯出房門了。」

  「什麼氣消了,瞧二嫂說的,好像行鳳多無理取鬧一樣,明明是蔣楓的錯,你們卻一個勁的偏袒他,真教人不服氣。」她暇著嘴跺腳。

  「都跟你說了,蔣楓是為了救人才人青樓,你卻不信,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她們勸得嘴巴都干了,可是行鳳卻執拗得不肯消氣,那他們這些旁人就只有歎氣的份了,還能怎樣?

  「這是借口,那以前呢?我大哥、二哥去胭脂樓時,他也沒有少陪過。」別以為她不知道,她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很多事情都瞞不住她。

  「男人逢場作戲總是難免,更何況那是成親前的事情,成親後你大哥、二哥就再也沒有去過,就是胭脂樓的帳,也是叫她們自己送過來。」

  「就是這樣才可疑,二嫂,你想想,現在的帳是誰在管?她們那些女人送帳本過來是交給誰?不就是蔣楓嗎?眉來眼去的,誰知道他們在帳房裡做什麼事?」

  說穿了,就是猜疑、嫉妒,看不出來他們龍大小姐也是個大醋桶哩!玉涵忍不住的掩嘴偷笑。

  「好,等你二哥回來,我就叫他把工作接回來,這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總算哄得她大小姐舒綻笑顏。

  「對了,二嫂,蔣楓呢?我怎麼一直看不到他?」突然記起她出來的原因,就是為了找那塊死木頭。

  「怎麼?大哥沒有告訴你嗎?昨天一早,蔣楓已經出發到洞庭湖去了,沒有三、兩個月是不會回來的。」

  「什麼?!」龍行鳳倏地拔高音量跳起來,「他……他到洞庭湖去了?那他為什麼沒告訴我?為什麼沒跟我說?」

  死木頭!蠢木頭!笨木頭!竟然敢瞞著她!很好,他死定了,一回來就要他死得很難看!

  星夜兼程趕往洞庭湖的蔣楓忍不住在馬背上打了個噴嚏,身上沒來由的起了一陣惡寒。  

  「蔣爺怎麼了?」

  「沒……沒有。程總兵的水軍駐紮在哪裡?」冷颯的俊顏微凜的問。

  身邊的丁磊指了指前面的位置,在一處平原地有著簇簇的火點,那裡就是預備圍剿洞庭湖水賊的官兵所在處。

  「好,我們快過去吧!」蔣楓帶著踞龍堡一群訓練有術的精銳護衛策馬前進,沒有多久的工夫,就到達了紮營地。

  原本已經就寢的程總兵一接獲他到達的消息,立刻著衣從營帳裡走了出來,迎向這一群人。

  「蔣爺,多謝你長途跋涉趕來,我正為明日的出兵而煩惱得輾轉難眠呢!」程總兵一看到他,立即喜出望外的喊,連忙拉著蔣楓等人進帳,順便吩咐備宴為他們洗塵。  

  「毋需勞煩了。」蔣楓客氣的說。

  知道程總兵是衝著泰王府和踞龍堡的名聲,才會對他如此禮遇。

  「應該的,蔣爺來此是為官府、為百姓剿滅水賊,怎麼可以怠慢呢?」說著就催促帳外的小兵,趕快去張羅酒宴。

  既然盛情難卻,蔣楓也就只好命令所有屬下進來,分坐在帳內兩旁的位置,自己則脫掉披風交給站在一旁的小兵,與程總兵一起走到主位坐下。

  「最近水賊的動向怎麼樣?」他一坐下即問,顯然很關心水賊的情況。

  因為他急著解決事情,趕回去陪伴行鳳。

  程總兵當然也知道蔣楓新婚燕爾,在此時把人請過來,著實有點過意不去。「更加猖獗了,前幾日還逼到沿岸附近來打劫商船,我看再不久就欺上岸來了。」程總兵說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一群為非作歹的水賊一網打盡,就地正法。  

  「一切經過我在來的途中都聽手下的人報告過了,也派了踞龍堡的人實際的勘察過水賊,所以對於他們的習性、動向,都有一定的下解,只是狡兔三窟,不知道他們確定的巢穴位置。」

  「那確實是一大問題。」程總兵也大蹙其眉,攤開洞庭湖一帶的地形圖與蔣楓仔細的研究。

  其餘的二十幾人則是因為連夜趕路,都太勞頓了,所以分坐兩旁專心吃著伙頭軍送上來的食物。  

  「蔣爺不愧是踞龍堡的總管,對於剿賊之道很是精闢;但水賊行蹤飄忽;而且每次打劫都有一定的計劃,因此很難確切的掌握到行蹤。」

  「所以就要引蛇出洞,轉守為攻才是上策。」蔣楓作下結論,將來時在馬上構思的戰略詳細的向程總兵解釋了一番,「敵方之中,相信必有一個頭腦明晰的軍師在策劃一切,因此我們不能以一般的水賊視之,必須要使出誘敵之計才能逮到他們。」

  「可是若照蔣爺之計,你豈不是太危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夠破了水賊,犯一點險又有何妨?」蔣楓淡然一笑,「況且此計只有敗戰之時才會用到,明日一戰,只要全軍奮勇殺敵,也許擾能一計成功,也毋需用到這個計中計了。但是話說回來,明天—戰十分驚險,萬一我們無法一擊殲滅對方,那一切就要仰仗程總兵全力配合了。」

  「這個當然,明日之戰,我們一定全力攻擊,不讓對方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只是你蔣兄弟,一定要十分小心才好。」

  「我知道了,謝謝程總兵。」兩人四目相交,無言的達成一個共識。「明日黃昏,就由我帶領踞龍堡的弟兄打頭陣,你與朝廷的水軍、大炮隨後,務必在我引出那幫水賊之時,就萬炮齊發,將賊船打沒。」

  「沒問題,我一定讓他們來個灰飛煙滅。」程總兵自信滿滿的哈哈大笑。

  「好,就讓他們來個灰飛煙滅。」蔣楓也露出了堅定的笑意。

  沒有蔣楓的日子竟然會那麼難熬!

  行鳳作夢也沒有想到,蔣楓離開不過半個月,她竟然就有點開始想他了!失去了他那木頭似的傻笑,連平常玩慣的踢球,還有放風箏,都變得索然無味,不但玩起來沒有以往的樂趣,甚至還變得意興闌珊;少了那塊木頭的身影,日子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悻悻然的走回鳳天居,懶洋洋的趴在窗台上,只好數著窗框上的螞蟻過日子,看它們有幾隻?來來去去的在忙些什麼?

  「唉!」有時候真羨慕這些螞蟻,至少它們還有事情可做,不像她……什麼勁兒都沒有。

  「第一百零二聲了。」正在整理房間的芙蓉說。

  「什麼?」

  「你的歎息聲啊!」芙蓉疊好書後走過來,順路倒了杯茶遞到主子的面前。「今天巳時才過,從你午睡起來到現在,不過幾個時辰,就已經歎了第一百零二聲的氣,要再歎下去,只怕全踞龍堡的人的氣都被你歎光子。」

  「有這麼嚴重嗎?」毫無意識的喝著她遞過來的茶。「我真的有歎這麼多嗎?」

  「有,要不要奴婢一聲聲的數給你聽呢?第一聲是奴婢端水進來叫醒你的時候,你先是惺忪的睜了開眼,摸了一下旁邊姑爺空著的床位,然後幽怨的歎了一聲;第二聲是你坐起來時,奴婢要伺候你穿衣裳,你瞧見了姑爺的衣服,又是一聲輕歎,還有第三聲是——」    

  「夠了……夠了……誰要你記那麼清楚了?」有個機靈的丫鬟就是有這種壞處,什麼事情都瞧得仔細,記得一清二楚。「行了,去忙你的事情吧!別來煩我,讓我靜靜的在這裡坐一下。」她無力的趴在窗邊說。

  眼睛還是百般無趣的轉回那些螞蟻身上。

  可是看著看著,不知怎麼的,一陣冷風吹過來,她打了一陣寒顫,竟然覺得困乏起來,眼睛酸澀得睜不開。

  不行,才剛吃完晚飯,她怎麼就想睡覺了呢?天都還沒全黑哩!

  揉了揉眼睛,她趴在窗台上強撐著不願睡去。  

  可是這樣趴著趴著,突然看到一幅奇異的景象——

  一場正在廝殺的水戰。

  炮火連天,她看到蔣楓的影子,看到他在戰船上指揮作戰的英姿。

  「舵手向左移四十五度,快快!避過前面的敵方大炮,快點!」他在亂軍混戰中,大聲的嘶吼。

  「是,蔣爺,船身左移四十五度避過炮火。」正在忙亂操控船舵的舵手緊急回應。

  整個船身有一半以上都在著火,除了不斷發炮還擊的官兵,還有轉移船向的舵手之外,其餘的人都在忙著滅火。而遠方的戰船更是黑煙密佈,多數被摧毀,看來戰況十分緊急。

  行鳳眼看著一切,卻無力接近,無法幫忙,只能空焦急的擔憂。  

  蔣楓……蔣楓……  

  她感到一陣不祥的危險而緊張。

  突然,一聲轟然互響,蔣楓所在的船身一陣劇烈搖晃。

  「蔣爺不好了,船尾的大炮遭敵方摧毀,我軍已經無力還擊。」一個全身浴血的官兵跌跌撞撞的奔來。

  「什麼?!那程總兵的船隊呢?」疲憊交加的蔣楓大喊的問,連忙朝後方看去。

  就在不遠的地方;程總兵率領的船隊正遭受敵方炮火的猛烈攻擊,上百門的炮火全部一致的擊向程總兵的船隊。

  「他們是想截斷後援,再來慢慢的痛宰我們!快下令收隊!收隊!」他怒聲大吼,希望挽救最後的船隻。

  並且脫掉身上的軍衣,跳上甲板,作勢躍下水去。

  「蔣爺,你要幹什麼?」他身旁的土兵急問。

  「我要游過去救程總兵,你們遵令退兵。」他命令道,縱身一跳沉入水中。

  卻在他落水的同時,一枚巨大的炮炸來,將他所跳的位置與船身炸成火海一片。

  「啊!蔣楓!」行鳳一陣淒厲的尖叫,全身冒著冷汗的驚醒過來。

  猛然察覺到剛剛只是一場夢,一場詭異的噩夢。

  「小姐,你怎麼了?夢見姑爺了嗎?」芙蓉擔心的走過來詢問。她才出房去一下而已;沒想到一回來就聽見小姐在大叫,還猛呼喚姑爺的名字。

  真是嚇死她了!

  小姐該不會是思念姑爺過頭,想瘋了吧!

  「芙蓉,你剛剛有沒有看到蔣楓?他……他回來了,他……他……」行鳳臉色蒼白而茫然。

  雖說是夢,但感覺為何如此真實?如此的可怕呢?

  該不會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吧?

  蔣楓在洞庭湖出事了!  

  她黑白分明的水眸不由得大睜,驚駭得不知所以。

  「小姐,拜託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奴婢才出去廚房轉個身回來,哪有姑爺的影子?根本沒有半個人,是你在作夢。」

  「作夢……真的是作夢嗎?」行鳳喃喃自語的坐回椅上,心裡一陣狂跳不安。

  「奴婢覺得,小姐你要是真的想姑爺,為什麼不到洞庭湖去找他呢?他是去洞庭湖辦事,又不是充軍,為什麼小姐不能去?」

  「是啊!我為什麼不能去?」芙蓉的話提醒了她。

  與其坐在這裡擔心蔣楓的安危,倒不如到洞庭湖去找他,再說……也許蔣楓根本沒有意外,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也說不定。

  對,她應該去找他才對。

  「好,我現在就去跟大哥說,告訴他我要去洞庭湖找蔣楓。」

  想到就做,她放下手裡的茶杯,飛也似的跳離窗台的位置,奔離房間,衝往大廳的方向。

  「小姐……小姐,你要走也等等奴婢啊!」芙蓉忠心耿耿的連忙放下工作,隨後追去。

  「什麼?蔣楓失蹤了!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兩主僕還未跨人大廳,就聽到裡面傳出一道震驚的怒吼聲,嚇得奔跑的腳步驀然停止,識相的躲到一邊去蹲著,豎起耳朵來偷聽。

  「小姐,剛剛大堡主在喊什麼?」臉色被嚇白的芙蓉消聲地問。  

  「誰知道,你都沒聽清楚了,我怎麼聽得清楚?」行鳳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她們才剛來,就聽到大哥莫名其妙的大吼聲,耳朵早被震得嗡嗡作響,哪還聽得清楚?「反正你安靜點聽就行了,別多問。」她敲了芙蓉頭頂一記鐵拳。

  痛得芙蓉「嗚嗚」悶哼,捂著嘴巴半聲也不敢吭出來,只聽見裡面的人繼續說道:「小的也不願相信,但是親眼所見,我……我無法不回來稟報堡主。」跪在大廳地上的丁磊懊悔不已的自責。  

  那難過的神情半點也不像裝的,看得行鳳一臉納悶,再睨眼正中主位上的大哥,也是一臉的沉重。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大哥會這樣?

  「不……不可能會這樣,不會的……」龍行天喃喃自語的搖頭,將臉埋人雙掌之間,看起來非常沉痛哀傷。

  「論蔣楓的武功、機智,都是萬中選一的翹楚,區區幾個水賊怎麼有能耐傷得了他?還讓官府派去圍剿的士兵全軍覆沒?這群水賊究竟是何來歷?他們到底遇上了什麼樣的敵人?」龍行天憤然大喊。

  跟芙蓉一起躲在門外的龍行鳳膛著杏眼整個愣住,耳中嗡嗡作響,理不清她剛剛聽到的是什麼?

  大哥他們在說誰?是蔣楓嗎?

  他……他真的出事了?跟她的夢境一樣!

  不……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弄錯了……忙不迭的貼緊窗戶,豎起耳朵用力的傾聽,想證實她剛剛聽到的是錯誤的,他們說的是別人。

  可是……剛剛在房裡的一幕又代表著什麼?

  莫名的,她感到一陣心慌,血液倏地變冷。

  「大堡主,是小的該死,是我們護衛不力,才會害得總教頭他….」他……」跪在大廳地上的丁磊懊悔加交而泣不成聲。

  「把實際情形說出來,快說。」龍行天低吼。

  「是。」僥倖逃回來的丁磊幾乎恐懼得不敢回憶當時的情況。「那天我們奉令幫助水軍一起剿匪,姑爺帶著我和踞龍堡的兄弟一起打頭陣,可是我們的船才剛到洞庭湖湖心,就被幾門大炮昏天暗地的一陣亂轟亂炸,船上的人連反擊都沒有,就被炸得血肉模糊,船身進裂粉碎,就連後面來的官船也無一倖免。

  受傷落水的姑爺並不因此而退卻,他一面要我們繼續游往敵陣,設法摧毀大炮,一邊急著潛水去救水督大人。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誰知道敵營裡也有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他不但精於算計,且武功高強,早捏準了我們這些漏網之魚會來個困獸突襲,所以布好人馬等在岸邊,待我們一上岸就團殺過來,所以千百多個人最後只剩下少數百餘人回來了。」

  「那蔣楓呢?他不是潛下水去救水軍都督子嗎?他還活著嗎?」一直站在門外的行鳳聽完丁磊的報告,就再也克制不住的衝了進來,揪著丁磊的衣領問,「快告訴我,他沒事吧!」

  「這……這屬下……屬下……」丁磊突然一陣激動,忍不住哽咽了起來,「我們被一大堆人攻擊,慌亂得想回頭向姑爺求救時,就見一枚大炮射向姑爺跟水軍都督處,頓時……頓時……」倏地捶胸頓足的大哭失聲。

  接下來的話也不用問了,他表現得已經夠清楚了。行天跟行鳳的臉色一片死寂。  

  「不……不可能,沒有我同意,他不敢死的,他不可能不告訴我就去死……」她無法置信的站起來,茫然的一步一步退去,轉身奔出大廳。

  那個死木頭沒那麼容易死的,不可能……不可能……

  就在踞龍堡一陣愁雲慘霧,堡內高掛白布為蔣楓辦喪事的時候,行鳳卻一反常態的平靜,堅持衣飾如昔,拒絕為他披戴孝衣。

  因為她打心底不相信蔣楓已死!

  這麼突如其來的噩耗,任誰都無法相信。

  「行鳳,冷靜點,好好的送蔣楓走這最後的一程吧!」子亭捧著白色的孝服到她面前,盡全力想說服她穿上未亡人的衣服到靈堂。

  蔣楓最愛行鳳,也最疼行鳳,這是堡內眾人皆知的事情,可是現在他死了,身為妻子的她卻連靈堂都沒有進去祭拜過一次,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人都沒死,屍首也沒看到,怎麼可以穿孝服呢?這不是詛咒是什麼?」她笑笑的回答,站在花叢間的她是如此的嬌艷可人,一點也沒有新婚即成為寡婦的怨容。

  「行鳳……」看見她這樣子,子亭不知怎地,竟感到一陣酸澀升了上來,悲愴的別過臉去。「今天是出殯的日子,你就不能去一下嗎?」她艱辛地勸道。

  行鳳搖了搖頭。「不了,不是蔣楓的喪禮,我不參加,對於不認識的人我去了也沒有用。」

  事情都過了多日,她依然不肯相信這個事實。黎子亭無奈的輕歎,不捨的眼神看了她一下,終究無言的離去。

  失去心上人的心情,除了她自己,誰也無法瞭解。

  目送黎子亭離去後,行鳳將眼眸投向蔚藍的天際,現在已經是百花齊放的春天了,各地吹著和暖的春風,可是為什麼吹不進她的心裡呢?

  站在花叢間的她顯得孤獨孑然,輕風捲起她的衣裙款款擺動,卻怎麼也拂不動她那顆執著等待的心。

  蔣楓的不幸讓踞龍堡失去了笑聲,行鳳孤獨的坐在房間裡,握著一本半開的書凝視窗外,腦海裡禁不住回想起兩人成親以來,以及幼年時的一切。從來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意義會如此深遠,失去了他的陪伴,她的靈魂也像被抽走了一部分,變得不完整了。

  窗外的涼風吹來,她微冷的輕顫。突然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讓她黯然半合的眼徐徐的睜了開來。「芙蓉,我不是告訴過你別來煩我——」微啟的唇倏然停住。

  站在她身後的不是芙蓉,而是一身英挺軍裝的蔣楓,他頗長的身影就站在那裡,對著她溫柔的張開雙臂,綻開笑意。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蔣楓!」她無法置信的睜大眼睛,想看清他是幻還是真?

  「傻丫頭,你愣些什麼?是不歡迎我嗎?」蔣楓微哂的問。

  「不,不是。」確定他是真的存在,她開心的站起來,飛奔進他的懷裡。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她如此開心的想見到他。「蔣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芙蓉為什麼沒有先通知我,讓我去迎接你呢?」她漾起燦爛的笑顏。

  可是接下來的一刻,她卻懷疑的蹙起眉頭,因為才一投入他的懷抱,即發現他全身是濕冷的,而且濕灑淚的水珠還不住的淌下來,滴人腳下的地裡,濕濡成一片。

  「對不起,是我不讓她叫你,想給你一份驚喜。」他笑著解釋。

  「是夠驚喜了,全身都變濕了。」她跳開他的身上,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外面在下雨嗎?

  好奇的眼光禁不住的望向窗外,看到萬里無雲的天空,半朵烏雲都沒有,更別說是下一丁點的雨了。  

  那他這一身濕從哪裡來?

  「你別告訴我,你剛剛去游了泳,抓了水池裡的魚要來給我?」眼睛骨碌碌的睇向他的雙手,連那裡都是濕的。

  「對不起。」他沒有任何解釋,只是一味深情的凝望著她,「下次要來見你時,我……會想辦法把自己弄乾。」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行鳳皺了皺眉,卻無法拒絕他眼中流露出來的邀請,於是又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入他敞開來的雙臂中,讓他將自己緊緊的擁住。「下次想玩水,記得找我一起去。」

  「嗯。」他俊朗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但那抹笑不知道為什麼,卻讓行鳳有種苦澀的悲愴感。  

  為什麼?她遲疑的眨眨眼,想更清楚的看清他的五官,看清他臉上的神情,想清楚的知道那奇怪的不安感所為何來?

  可是就在她努力的想看清楚時,他的五官卻變得愈來愈模糊,甚至變得透明……看不見。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她著急的伸出手去拉,卻什麼也拉不到,只聽見一道熟稔低沉的嗓音貼近她耳邊說道:「行鳳,我的娘子,好好的照顧自己,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蔣楓!蔣……楓!」她慌急的大叫,雙手拚命的亂抓,卻什麼也抓不到;最後還是芙蓉大聲的叫她、搖晃她,才把她給驚醒。  

  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又睡著了,而且又夢到了他。

  數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夢見了蔣楓,又是第幾次從夢中哭著被搖醒了。

  「小……小姐,你沒事吧?」芙蓉哭紅著眼問。

  認為她家小姐太可磷了。

  「不,我沒事,你去休息吧!」她淡淡地說道,再度將眼眸投向窗外。

  也許她該離開這個地方,親自到洞庭湖去找尋才對。

  她想親自確定他的生死。

  找回那塊迷失飄流、不知家為何方的傻木頭。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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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39: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龍行鳳沒有預警的不告而別,龍行天四處尋找不到她的行蹤,問了丫鬟芙蓉之後才知道,她在夜裡突然收拾包袱離開。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到洞庭湖去找蔣楓了。

  可是人死了都將近一個多月,她到那裡又能幹什麼呢?就算想找尋散碎的屍塊,也早被水底的魚蝦啃得精光,半分不剩了。

  她究竟去那裡於什麼?

  龍行天氣急了,一邊命令丁磊快馬追趕,一邊遣人到京城召回龍行雲,一起處理洞庭湖的亂事。

  蔣楓的仇要報,行鳳的行蹤也要找,踞龍堡的事務更不能不管;現在是極需要人手的時刻。

  但是龍行天的氣、龍行天的怒,龍行鳳完全不知道,她一心只想趕到洞庭湖去查明真相,看看蔣楓是不是真的死了?

  所以她騎著踞龍堡牽出來的千里寶馬,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往洞庭湖,除了中間歇下來讓馬兒喘口氣、喝口水外,她幾乎是不眠不休的趕路,連騎了兩天兩夜才到達丁磊所說的地方,差點昏倒在波光鄰鄰的湖畔。

  這中間全靠著一股倔強的意志力在強撐著,一種只想證明蔣楓還活著的意志力。

  「姑娘,你還好吧?你沒事吧?」一個路過的大嬸看到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好心的停下來詢問。

  「謝謝,我沒事。」行鳳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在那名大嬸的攙扶下,在湖邊的大石上坐下來。

  洞庭湖雖說是湖,卻大得無邊無際,坐在湖的這一處,遠遠望去,除了波濤洶湧的水面外,什麼也看不到。

  「大嬸,請問一下,這裡有沒有船可以駛到對岸?」

  「船?現在別說是往來的商船了,就是靠這湖吃飯的漁郎,都沒有人敢下水去。因為在水的那一端,有非常兇惡的水賊;聽說不久前官府出兵圍剿,還死了不少人呢!整片水面都是死屍,可怕極了!」那大嬸心有餘悸地說。

  「死屍?有救起的活人嗎?」一聽到對方的話,坐下的行鳳又連忙站了起來。

  「活人?姑娘別說傻話了,那炮火炸得連要尋一具完整的屍身都很困難,怎麼會有活人呢?大伙也是費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撈完那麼多的屍體。可磷喔!有些屍體還被魚蝦食了大半哩!真是嚇死人了!」說著直拍自己的胸脯。  

  聽到這裡,就算再堅強的男人也會無力,更何況是一個女人呢?她屏住呼吸,撫著起伏甚劇的胸口,依然搖頭,拒絕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話。

  「一定還有活人,拜託大嬸幫我找找看,這附近是不是看過一個……」她仔細的將蔣楓的身高、長相、特徵說了一遍,希望這位大嬸看過他。

  可是沒有,這個大嬸沒有,連續拉住幾個路過的人詢問也沒有。

  難道蔣楓真的死了嗎?

  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嗎?

  望著波濤起伏的湖面,她的心變得悵然。

  雖然問不到蔣楓的消息,但是行鳳不死心,她在洞庭湖畔找了處民家住下來,親手繪下蔣楓的畫像,開始日日拿畫問人的生活。  

  她先從岸邊的船家問起,然後是街上的住戶、路上的行人,反正只要是在洞庭湖附近走動的人,她都一一詢問,一點也不願錯過尋找蔣楓的機會。

  她如此癡心的尋找,不久,附近的人都知道有她這麼一個人,一個可憐尋夫的女人。

  漸漸的,大家都對她寄予同情和憐惜,一有神似的人出現就會來告訴她。

  只是……結果屢屢失望,她尋了一個月也沒有蔣楓的消息。

  難道他就這麼消失了嗎?真的死了嗎?  

  不……她不相信……

  她不氣餒的找,再接再厲的找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

  踞龍堡的人在她到達後的第二天就尋來了,只是見她心意堅定,無論如何都不肯離去,也只好留下來陪她。

  陪她找尋一個幾乎不存在的希望。

  隨著官府屢戰屢敗,洞庭湖的水賊愈來愈猖獗,不只在水上行搶,還登上岸來打劫,弄得沿岸百姓人人自危,顛沛流離。

  龍行鳳一手拿著畫,一手拿著劍,在驚慌失措的逃竄人群中,幫忙擊退滋擾百姓的水賊。她一向在兩位兄長的羽翼下長大,從來沒有實際參戰的經驗。這是她第一次舉劍砍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水賊的可怕。

  面對那些凶狠的賊寇,她沒有半絲的怯意,反而有著滿腔的仇恨,因為就是他們,才會使得蔣楓失蹤,下落不明。

  所以殺起這些水寇,她毫不留情,也不手軟。

  「救命啊!爹!娘!」一名跟父母離散的小孩站在街道中哭泣,來往的人群只顧逃命,沒有人理他,也沒有人有心去救他。

  站在一旁的行鳳於心不忍,快速的殺退兩名水賊之後,就跑過去抱起小孩,可是就在這時,左邊的火舌竄出,右邊的巷子裡也殺出了一群賊兵;兩相夾殺之下,行鳳一時間愣傻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小姐,快走。」一直留在洞庭湖陪伴她的丁磊衝過來將她拉起,奮力的跑向前方。  

  後面聚集一群愈來愈多的水賊拚命追殺,混亂間,她又跟丁磊走散了,手中抱著哭泣的小孩,不知要何去何從。

  「娘……娘……」小孩哭得累了,揉揉眼睛聲音漸歇,像是要睡著了的樣子。「在這裡……在這裡,這裡有女人。」一名水賊在小巷子裡發現他們,高興的大聲呼叫,引著同伴一起圍上來。

  才剛喘口氣要休息的行鳳倏地又站直起來,全身繃緊的戒備。只是雙拳難敵猴群,更遑論手上還抱著一個嚶嚶啜泣的小孩,這場戰該怎麼打,連她都不知道了。

  而那群水賊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窘狀,臉上浮著獰笑,爭先恐後的攻了過去,一面開心的大叫著:「這個女人先抓到就屬於誰的,誰也不許搶。」

  看著水賊們前僕後繼的殺來,行鳳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卻不得不舉起劍來硬著頭皮對戰。

  只是沒有多久,立即呈現疲態的敗了下來,不但手臂被砍傷了,連小孩也被搶走,整個人氣喘吁吁的被壓制在地上。

  「放開我,放開孩子……我命令你們放下那個孩子!」她猶自掙扎著作困獸之鬥,可偏偏雙臂被制,只能狼狽的趴在地上。

  激動中,放在懷理的畫跌了出來,滾在一個個好奇的水賊面前。

  其中一人想俯身去撿,但有一隻手更快的撿起了它。

  隨著那幅畫被拿起,行鳳的視線也慢慢的移高,從一雙男人的藍靴,再到被布料包裹住的長腿,漫漫來到腰際、寬健的胸膛,最後停駐在一張非常俊逸的臉上。  

  接地跟睛大睜地喊道:「蔣楓!」

  那飽滿的嘴唇、高挺的鼻子、濃郁有型的雙眉,不是她日日夜夜一再尋找的蔣楓是誰?

  他竟然真的還活著,而且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蔣視!是你?你真的沒有死?」她興奮的掙開壓制她的男人,忘形的想跑過去,但才跑兩步又被撲倒,重新制回地上。

  「瘋女人,你是被我們三寨主的英俊迷傻了,迫不及待的想投懷送抱嗎?」水賊們一陣訕笑,大聲的椰榆。

  三寨主?他們在說什麼三寨主?是蔣楓嗎?

  「不,不是。蔣楓不是什麼水賊三寨主,他是踞龍堡的姑爺,是我的夫君!」她用力的嘶喊,可是沒有人信她、認真的聽她說。

  那個被稱為三塞主的男人看完那幅撿起來的畫後,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嘲諷,緩緩的將畫捲好,蹲在她的面前。

  「原來你就是最近四處拿著畫像找相公的女人,怎麼?我真的跟你的相公長得那麼像嗎?」彎指抬起她的下巴,揚眉嗤笑地問。

  龍行鳳很想點頭說是,但笑容拉到一半,就看見他眼瞳裡的冷漠,跟噙在嘴角邊的冷諷,突然間笑容僵住了,不太確定的瞪著他。

  「你……你不是蔣楓?」

  蔣楓對她應該是溫和的,可眼前這個男人全身散發著一股無人可及的傲氣,冷酷得教人心顫。  

  「也許你沒有叫錯,我就是蔣楓呢!」他掀唇一笑,撥開她臉上散亂的髮絲,一窺她清麗的美貌。「或者我可以收你入房,成為你的夫君。」

  「無恥!」她咬著銀牙痛罵,別開眼不屑看他。

  但強橫的賊寇豈容她鄙視,大手用力一扳,就將她美麗的嬌顏扳回他面前,懲罰性的烙下一吻。

  「有個性的女人我喜歡。丫頭,我要定你了!」

  哈哈大笑,連同那個小孩一起押著,張狂的登船離去。

  不顧她抗議的駛向她未知的方向。

  行鳳被那個自稱是三寨主的人抓上了船,一起駛往對方的賊窟。

  一路上,她一直思忖著這個男人是不是蔣楓?為什麼會有如此相像的面貌,卻又有回然不同的個性?可是不管她如何想,想破了頭,答案依然是無解。

  除了在他的眼瞳裡看不到蔣楓對她應該有的柔情,以及疼惜之外,其他的部分辨不出來兩人的不同處。  

  況且她現在唯一可以感覺到的,是雙手間傳來的麻木刺痛,因為他一直殘酷的綁著她的雙手,粗糙的繩索深深的陷進肉裡,慢慢的奪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鐵鷹,你回來了。」一胖一高的兩個男人就站在水寨的碼頭處,迎接這次打劫成功歸來的夥伴們。

  他們一個年過四十、矮胖猙獰,另一個別是三十左右、一身書生裝扮的爾雅男子,看似道貌岸然的外表,只要細瞧他那瞇笑的眼神,就不難發現其中潛藏的陰鷙與深沉。  

  那是一個滿腹心機的男人,爾虞我詐似乎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這次收穫如何?」胖男子瞧了一眼一箱箱打劫來的珠寶,走進船艙內笑看著一群畏縮在角落的女人;又繞了出來。

  財物多寡不打緊,重要的是他喜歡的美人兒擄來了多少。

  「小弟知道大哥的喜好,所以這次專挑沿湖一帶的青樓,擄來最漂亮的姑娘給大哥享用。」鐵鷹面不改色地說。

  「是不錯……不錯,果然標緻。」肥虎撫著臉上的短鬚,似乎很滿意。

  可是跟在他旁邊的二寨主程朔卻沒那麼好打發,他銳利的眼神一掃,就瞧見了被關在另一間艙房的龍行鳳,詭笑的唇瓣一勾,「三弟怎麼專挑青樓的女人給大哥呢?是不是留了個乾淨的想要自己享用?」艙門一踢,人迅速的探人一拉,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了。

  嬌小玲瓏的身材,再加上一身的狼狽,看起來實在不怎麼起眼,肥虎眉頭一皺,並不十分在意。  

  「幹什麼?放開我聽到了沒有?惡賊!土匪!」龍行鳳一被拖出艙房,見到這麼多的水賊頭目,就氣得開口證罵。

  「閉嘴,不得無禮!」鐵鷹冷眉一蹙,就走過去拉住龍行鳳,要她識相的閉嘴。

  「我為什麼要閉嘴?你們是土匪、水賊,難道還怕人家說嗎?怕人家說的話就早早投降,去讓官府砍頭算了!」行鳳氣憤不甘心的叫囂,潑辣的程度讓周圍所有的入都攏起眉頭。

  「我叫你閉嘴,聽到了沒有?」鐵鷹咬牙一斥,抓住她的手勁倏地加大,想讓她吃痛閉嘴。

  但龍行鳳天生倔強,明明疼得眼眶泛淚,還是不肯嘴軟的閉上。

  「死賊頭!臭賊頭!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行鳳眼見罵的沒用,索性頭一低,毫不客氣的朝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鐵鷹痛得眉頭一皺,咬牙制住想要打昏她的衝動,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不放開她。

  行鳳咬得夠大力了,可是鐵鷹好像渾然未覺般的不痛不癢,氣得她快瘋了,用腳用力的踢著他的腳筋。  

  「你放不放開我?快放開!」

  鐵鷹不答,只是寒著一張俊臉,皺眉看她。

  「這樣的女人我不要了,老三,你要不嫌棄的話就賞給你吧!」肥虎嘖嘖地搖頭說道。

  光看她那個刁蠻勁兒,他就覺得頭痛,更別說這女人一點都不對他的胃口。

  肥虎興致高昂的帶著一部分手下,押著那群女人,以及一箱箱的珠寶離開,只留下鐵鷹的人,以及看好戲的程朔。

  「二哥不走嗎?」

  「我留著看你怎麼處置她。」程朔別有用意的回答。

  「大哥將她賞給了我,當然就是我的人了,我要把她帶回我的洞窟。」說完,身子一退,就將她帶離眾賊人之外。  

  「壞人,我叫你放我下來沒聽到嗎?你這個土匪,這是你今天第二次惹到我了,等我回去踞龍堡,找到我相公,看我不……哎喲!好疼……」她到口的話還沒有罵完,他倏地將她往地上一放。

  這一放,原先受傷的腳立刻接觸到地面,痛得她大叫起采。

  這個人鐵定不是那個木頭人蔣楓,如果是蔣楓的話,絕不會對她做出這麼粗魯的動作,她從來沒有見過他臉上陰狠又憤恨的表情,蔣楓從來不會這樣對她。

  這下子她認清楚兩人的不同點了。

  一個溫柔深情,一個冷血無情,兩個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  

  她真是瘋了才會認錯。

  「三寨主,你想怎麼處置她?」洞窟的手下走過來問,還搞不清楚三寨主為什麼對這個女人特別的寬容?

  以往據這種麻煩又不聽話的女人,大都是一刀解決掉,可是三寨主卻不這麼做。

  「我要將她關在這裡,馴服她。」話才剛說完,就見那個小小的身影朝洞外逃去,一路碰碰撞撞的又摔傷了不少地方。

  「你給我回來,別想逃走,回來!」身子如大鵬鳥的一縱,朝前掠去,輕輕鬆鬆的揪住那正在學狗爬的人兒,老鷹捉小雞似的提了起來。

  臉上氣得是青一陣白一陣,差點跳腳。  

  「你放開我,放開我!」龍行鳳不顧腳傷,用力的掙扎扭打,就是想拍開蔣楓的手。

  無奈人小手短,兩隻手揮了半天,還是勾不到身後的健臂。

  「這個娘們不好惹。」小水賊忍著笑說,從未見三寨主如此氣憤,而且……失控過。未免被三寨主的怒火波及,他們還是趕快消失得好。  「沒事的話,小的先下去了。」話一說完,人即跑得不見蹤影。

  偌大的洞窟內,就只剩下龍行鳳瞪著一雙冒火的怒眸看著他。

  「你沒事吧?」口氣不大好的問。

  「什麼沒事?」她的口氣比他還差。

  鐵鷹怒喝:  「我說的是你的腳跟手,你在打鬥時不是受了傷嗎?難道要我剝光衣服檢查才肯承認?」

  「那也是你們害的!」行鳳吼得更大聲,「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混蛋!」心口一窒。這個男人竟然不顧她的威脅走了過來,而且在她的腳邊蹲了下來,大掌脫掉她的鞋襪,握住她的腳踝。

  「扭傷了,你要是放著不管,再這樣跳來跳去的話,到時候跛了,吃虧的是你自己。」

  行鳳屏住呼吸的咬住下唇,好一會兒才忍住疼痛地問:「你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水賊嗎?幹嘛還關心我?」

  有那麼一刻,她又希望起他是蔣楓來了,畢竟兩人長得像。

  鐵鷹將她抱起來,移到內洞的石椅上坐下,低沉地說:「只要你還有活著的價值,我就有必要關心一下。」  

  「活著的價值?什麼意思?」

  「取悅我。」他險不紅氣不喘的說。  

  「無恥!」她大吼一聲,就踹開他跳起來想逃走,但才一動,就又被他從後攬腰抱回,箝制在胸前。

  「你就是學不乖是吧!就是不肯安安分分、乖乖靜靜的待在這裡是嗎?」鐵鷹抑制的怒氣全被激了出來,氣得他咬牙切齒。

  「誰會乖乖聽一個水賊的話,還取悅他?我可是個有夫之婦,一個有相公的女人。」

  雖然蔣楓生死不明,但她依然不能對不起他。

  「你的相公不就是跟我長得很像的男人,取悅我跟取悅他有什麼不一樣?」原有的怒氣在聽到她說的話後,倏地消弭,反而換上一抹玩味的笑。

  「當然不一樣,你是無惡不作的水賊,蔣楓是正氣凜然的君子,你跟他一個天、一個地,根本沒得比。」

  「是嗎?」他大大的一笑,「想不到你這麼看得起他。」

  「當……當然。」她有些臉紅的說。

  直到此刻,她也才發現蔣楓在自己心目中,竟然擁有如此高潔的形象;以往她是太輕忽他了。

  如果時光能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再凶巴巴的對待他,一定會如其他小妻子般的溫柔聽話,不再欺負他了。

  龍行鳳眼裡的黯然落寞讓鐵鷹沉默下來,只是以一種莫測高深的眸光,靜靜的凝視著她。  

  夜裡,行鳳抱著一根棍子坐在石床上,依著石堅就是不敢睡著,怕那個神似蔣楓的男子去而復返,對她做出不軌的舉動。

  他雖然長得像蔣楓,可是眼神、語氣卻與蔣楓大不相同,不但冷漠無情,還殘酷得很,光看他方纔的舉動就知道,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蔣楓比起他,要好上千倍、百倍。

  可是……若不是蔣楓,為何兩人會那麼像呢?會不會是血緣至親的孿生兄弟?還是……一連串的謎團搞得她一團亂,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一個頭緒。

  心裡不但猜疑著那個叫鐵鷹的男人,也擔心著白天裡的孩子,怕他落人賊人之手遭遇不測,  

  打有記億以來,從來沒有一天讓她像現在這麼煩心過;

  一層又一層的疑問緊緊的包裹住她,卻沒有人可以解答。

  「你在做什麼?」石洞的木門一開,那個去向大寨主報告打劫經過的鐵鷹走了進來,一臉冷凝的瞪著蜷縮在床角、死命抱著一根木棍的女人。「你向來有抱著木棍睡覺的習慣嗎?」

  龍行鳳不悅的瞪著他,手中的木棍握得死緊,「我拿木棍是為了防你。只要你敢走過來,我就使個亂棒打狗,把你打得狗血淋頭。」  

  她什麼才能沒有,捷潑耍辣,她可不比他少。

  鐵鷹悻悻然地揚眉一下,睇了眼那根看來有手腕粗、卻不怎麼結實的木棍,別說他沒這興致,他要想有什麼念頭,區區一根木棍一捏就碎,還能保護得了她嗎?    

  真是個傻丫頭!  

  「很晚了,我累了。你也睡吧!」袍褂一甩,就和衣在她身邊躺下,背對著她合眼睡覺。  

  「你……你不能睡在床上。」她用木棍推了推他,試圖把他給推下石床去。

  但鐵鷹就是不動,只是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繼續閉眼睡他的覺。

  一戳不成再一戳,行鳳連續在他的背上戳了好幾下,就是不讓他好好的睡在床上。  

  無奈的鐵鷹坐了起來,陰鬱著一張臉看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我說過了,你不可以就這樣睡。」看他坐起來,她又慌忙的退到石床邊的角落,抓著木棍遠遠的戒備著。

  「不可以這樣睡?那你是希望我對你做點什麼事嗎?」邪氣的一笑,冷魅的眼睛流轉在她身上。

  行鳳一顫,生氣的拿起棍子在他面前揮舞了一下,作勢恫嚇,「你想得美,我絕對不會讓你碰我一下。我要問的是,那……那個小孩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想知道?」無視於那根木棍的揮舞,鐵鷹雙手環胸的問。  

  龍行鳳點點頭,同時再度抓緊棍子護在身前。「當然想知道,我不知道你們這群沒血沒心的土匪是不是會殺了他?我想知道他的安危也不行嗎?」  

  一個無辜的小孩落在賊窟裡,不擔心才有鬼哩!  

  「如果我告訴你他死了呢?:』他戲譫地說,背靠向石壁,故意看她臉色刷白的樣子。「放心吧!我還不至於冷血無情到這個地步,那個孩子在上船前,我就送給沿岸的一處船家收養,相信他們會讓他平安無事的長大。」    

  「真的嗎?」她依然有些質疑。  

  「還是你希望我把他再劫回來,當你的面殺掉?」他說得冷殘。  

  急得龍行鳳忙搖頭。「不,不要,我……我相信你就是了。」萬一他說的是真話,那她惹火了他,而害死那個孩子怎麼辦?

  就姑且相信他好了。

  「話問完了,我可以睡覺了嗎?」他又重新在床上躺下。

  「不……不行。」他才一躺下,龍行鳳又急忙拿棍子戳他的背,戳得他又重新坐起來,口氣很是不善。

  「你到底想幹什麼?」再吵,當心他動手捆人。

  「你不可以睡在床上。」她還是固執的堅持。

  「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孤男寡女,一起躺在床上很容易引起旁人的誤會,為了我的名節著想,你還是睡到床底下去。」

  睡到床底下去?!這個女人是在睜眼說笑?

  「我不會睡到床底下,而且我也睡不習慣。」說著又要躺下。

  「不,你不能睡。」龍行鳳急著將他拉住,一腳踢往床底下。

  「我好歹也是有夫之婦,要是被別人看到我跟一個男人躺在一起,那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不可以睡在這裡。」

  對於名節,她可是堅持得很。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他坐在地上放聲大笑,笑聲大得可以震動整個石壁,讓她的雙頰羞得通紅。「打你被擄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人會期望你能清白的走出去,你以為水寨是什麼地方?和尚廟嗎?」

  真是個傻丫頭,不過也憨直得可愛。

  「我管你是水寨還是和尚廟,總之我不許你睡在這裡就是了!」見他又要坐上來,慌得跳站在石床上,拿著木棍恫嚇。

  「累了一天,我只想睡覺,你要再惱我,當心我先殺了那個孩子再宰你。」他眼露凶光,不悅的走回床位,背對著她躺下。  

  真的是毫無動靜的睡他的覺。

  龍行鳳拿著木棍站在石床上好一會兒,瞪著他的背僵持著,直到感覺他的呼吸漸漸平穩,真的沉人夢鄉之後,才緩緩的坐下來,手酸的放下木棍,狠狠的瞪著他。

  一整個晚上,她就坐在石床上的另一頭,抱著木根不敢睡覺,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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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39: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次日,行鳳被一道刺眼的光線吵醒,睜開惺忪的雙眼,看著頭頂上那團刺目的光暈,久久才突然億起自己身在何地的跳坐起來。

  奇怪,她怎麼會躺在石床的毛氈上?她不是……拿著一根棍子,在跟那個男人對峙嗎?怎麼……怎麼瞪著、瞪著就睡著了呢?而且還是被洞穴上方那個開在頂端的洞窗日光所刺醒。

  他……他該不會是趁著她睡著時,對她做出什麼不軌的事情吧?心裡一驚就忙著站起來上下查看她的衣服,發現都還完好如初之後,才吁了口氣。

  不過也因為站著的關係,讓她感覺到自己的腳踝有些怪異,低頭一看才知道原來受傷的腳已經被木板固定,包紮好了。

  「哼!想不到那個男人也有善心的一面,竟然懂得什麼叫君子,沒有半夜偷襲,還幫我療傷。」

  真是有點出人意外。

  「小姐,你醒了?三寨主命令奴婢來幫你梳洗更衣。」一個衣衫破舊的少女怯怯地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一盆水。

  一看就知道也是被擄來的少女。

  已經被人伺候慣了的行鳳也不拒絕,坐回石床上接過她遞,來的熱毛巾,就大方的擦拭起來,隨口問道:「是鐵鷹叫你來的嗎?你被抓來多久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少女就啜泣的跪了下來。「我……我被抓來半個月了,一直跟一群姑娘被關在一個黑暗的洞裡,這次要不是三寨主叫我來伺候小姐,我只怕……」只怕這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天日了。」    

  哭得萬分悲傷。  

  行鳳一皺眉;沒想到有這麼可怕的地方。「可是我不是聽說抓回來的都是青樓紅妓嗎?是專供大寨主跟嘍囉們取悅用的,怎麼連你們這些良家婦女都——」  

  「那是三寨主出去打劫才會這樣,要是大寨主和二寨主出去,哪管什麼良不良家婦女,一律擄了回來,若是不乖的就關在黑牢裡,直到我們馴服了為止。」「這群水賊真是可惡,這麼說那個叫鐵鷹的三寨主,是這群惡霸中的唯一好人羅?」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裡,她心裡竟然不由自主的湧起一股雀躍。

  「也……也許算是吧!」少女不太肯定地說。

  因為他們不論是誰,都是打家劫舍的惡匪啊!

  「那你知不知道那個三寨主是什麼時候入伙的?又是什麼時候開始跟他們混在一起的?還有——」

  「小姐,」少女有些為難的苦笑,「奴婢才被抓來半個月,而且一直被關在暗無天日的黑牢裡,所以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行鳳的小臉垮了下來。

  不過沒關係,有了頭緒就等於有了線索,一切慢慢來,她一定可以查出端倪,現在最要緊的是救人。  

  「走,帶我到你被關的地方去。」她一跛一跛的走向洞口。

  「做……做什麼?」少女亦步亦趨的跟上。

  「當然是去救人啊!你不是說還有很多人被關在那裡嗎?我們現在就去救她們。」

  全然忘了自己的處境,也是被抓的人哩!

  賊窟雖說是個大山洞,但裡面的建構也實在雄偉,三個寨主分佔三個大洞窟,每個洞窟裡又有大大小小不一的百多個洞穴,每個洞、每條通道都錯綜複雜又條條相通,若是沒有熟悉的人帶路,很容易一個不小心就迷路。  

  那名叫秀姑的少女被抓來後第一次走出黑牢,龍行鳳又是昨天才被抓到這個地方,所以可以想見,她們很快就迷失在這處洞穴迷宮之中,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好不容易沿著石道中的燭火,看到一群人熱鬧的聚集在一起,已經迷路走累的兩人忙不迭的尋了過去,希望找到個可以問路的人。

  可是……可是……她們似乎闖入了一個不該闖入的地方。因為那兒燈火通明,正是所有水賊齊聚之處,會熱鬧興奮的原因,是因為正在享受分贓的喜悅;可是這股喜悅卻因為兩人貿然的介入而被打斷,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聲音倏地變得死寂,目光都盯在她們身上。  

  「他XX的,這是哪來的娘們,怎麼會逃出來了?」大寨主肥虎突然一聲大喊,從人群中走了過來,一伸手就想拉住龍行鳳。

  」對不起,大哥,她是我房裡的女人。」更快的一隻手制止了他,按在那只肥肥的油手上面。  

  「你房裡的女人?」肥虎色迷迷的眼睛重新朝龍行鳳打量了一下,那張清洗乾淨的臉看來清靈嬌俏,完全不像昨日的污穢難看;沒料到自己竟然也會看走了眼,平白錯失了一個小美人。「她是昨天那個髒女人?昨兒看明明沒有那麼漂亮噫!」

  真是給瞞騙了。

  扼腕不已啊!

  「但是大哥把那個髒女人賞給了我不是嗎?」佔有性的,鐵鷹將龍行鳳一拉,摟進懷裡抱緊。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我不會說話不算話,賞你的就是屬於你的,隨你高興怎麼樣。」嘖嘖,雖然有點可惜,但說出口的話又能怎麼樣?

  好在他昨晚帶回來的娘們個個漂亮又風騷,夠他忙一陣子了,沒工夫招呼這個小姑娘。  

  肥虎悻悻然的走了回去,一併帶走滿臉疑慮的程朔,和那群急著分贓的小嘍囉們。

  「大哥就這麼算了?」程朔跟在肥虎身邊問。

  「不然怎麼辦?總得給老三一個面子。」肥虎重新坐回鋪著虎皮的椅子上,二個肥掌一伸,又把剛剛推離的女人拉了過來,靠在他的身上。

  「可是大哥不覺得老三愈來愈過分?聽說他極力的拉攏弟兄,已經有不少手下的心都偏到他那一邊去了。」程朔加油添醋地說,知道肥虎是個頭大無腦又愛猜疑的人,所以抓到痛處就挖鐵鷹的牆腳。

  肥虎笑笑的胖臉突然斂了一下,但沒多久就又笑了,「是你多心了,別忘了老三救過我的命,是他把我從那一陣轟天大炮中救了回來,如果他要有異心的話,早讓我死掉了,幹嘛還救我呢?

  「再說他打劫回來的東西,哪一次不是毫無藏私的交給我?光這份孝心就夠我安心信任的了。倒是你老二,心胸放寬點,沒事別老盯著老三的眼窩尖瞧,大伙都是兄弟,該同心點才是。」

  「是,大哥說的是,小弟我會注意的。」程朔面無表情的笑,內心底卻打定了另一個主意,一定要抓住鐵鷹的把柄,揭發他另一張真面目才行。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龍行鳳一路被拖離那個熱鬧的洞穴。「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鐵鷹挑眉地問,將她手肘一拉,用力的拖回他住的洞穴裡。

  「哎呀!輕一點,你抓得我好痛,哎約!我腳也痛了,你是沒看到我腳受傷是不是?你故意整我!」行鳳一被拉回洞內,就氣得哇哇大叫。

  「出去。」鐵鷹吼退一路小跑步跟回來的秀姑,然後轉身冷瞪著龍行鳳,「我警告過你,除了這個洞穴之外,你不可以到任何地方去,你忘了嗎?」

  行鳳「哼」的一聲把手抽回去。「我沒忘,可是我也沒有答應你要乖乖的留在這個烏龜洞裡。我不逃就是了,你還操什麼心?」

  鐵鷹厲眼閃出冷芒,「你以為不逃就沒事了嗎?外面多的是殺人不眨眼的男人,他們個個等著機會吃了你,你知不知道?蠢女人!」一點都不知道危險。

  「吃了我又怎麼樣?又不關你的事。」他以為他是誰  呀?她的相公嗎?還是她的大哥?

  「龍行鳳!你真的不要命了?」

  「你抓我來,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她沒好氣的頂了回去,與他怒目相瞪。

  洞穴裡醞釀著兩人的怒氣,一觸即發。

  倏地,一道聲音打亂了這股無形的殺氣,「三寨主,大寨主分的金銀珠寶,小的們給您抬回來了,放在哪兒?」一個嘍囉沒頭沒腦的跑了進來,一進來才發現氣氛不對,急忙又想縮回去。

  「等一下。」鐵鷹頭也不轉的叫住他,「將所有的財物分給洞裡的兄弟。」

  「是,謝謝三寨主。」嘍囉樂得咧開大嘴,笑兮兮的領命而去。

  三寨主對待兄弟真是毫不吝惜,比起兩位中飽私囊的寨主,要有義氣多了,大家樂得開心慶祝。

  「你那麼慷溉,要不要送我一份?」龍行鳳笑得很貪婪。

  「那些東西不適合你。」鐵鷹瞥她一眼,要她保證今後不再未經他同意就私自離開洞穴。

  「不行。」她拒絕得理直氣壯。

  「為什麼?」

  「因為我想救黑牢裡的那些姑娘。」

  「龍行鳳!你真的很不知死活。」他發出凍死人的聲音,「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

  「對。」她也認真的回答。

  「為什麼?」他寒光一凜的瞇起眼。

  「因為你是一個好人。」

  更重要的是,他像他。「做人不可以太自信,你以為我是你的夫君,才會這麼肆無忌憚的留下來,但若我不是呢?你不怕我毀了你的名節,傷害了你?」他威脅恫嚇的走近。

  眼睛裡的凶狠讓她一悸,雙腳不由自主的想向後退去,但才一動,她就立即告訴自己停住,要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老天爺給的機會,相信他就是蔣楓。

  所以她不動、不退,怎麼樣也不能被嚇到。

  「不,我相信你是,你一定是!」

  堅定的眼神直直的告訴他,但是當他邪笑的臉朝她覆下來,濕潤的唇貼上她的小嘴時,她突然又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了。驚嚇得一退,險險的逃了開去。

  「畢竟你還是不敢完全的確定,只是孤注一擲的想賭賭看而已嘛!」他詭計得逞的哈哈大笑。  

  笑得行鳳一臉緋紅,不住的噴氣瞪他。

  他說得沒錯,她是無法百分之百的肯定,在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他是蔣楓之前,她不能讓他輕薄了去,不能對不起蔣楓。  

  可是要如何才能證明他是不是蔣楓呢?

  心思百轉,就是想不起來蔣楓身上的一些特徵,怪就怪自己往日對他太過疏忽,沒有仔細的注意過他,一時之間竟然憶不起他身上有什麼特別的記號。

  只除了新婚時,她在他手臂上咬的那一口齒痕,希望那一輪醜陋的齒痕還在,不要太快消失才好。

  可是要如何才能看到那一輪齒痕呢?她歪著頭費勁的想。

  沒料到當日的一時氣惱,會成為今日證實他身份的關鍵。

  也許她該客氣的請他捲起袖子讓她查看才對。可是如此一來,他一定會猜到她的目的而拒絕,不可能會答應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趁他洗澡脫光上衣時查看,可是如此一來,她就得……

  望著他寬闊胸膛的雙頰一紅,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羞赧,她到底該不該那麼做呢?

  雖然有辦法證明鐵鷹是不是蔣楓,但那個方法實在太曖昧、太大膽了,有違傳統禮教,令她裹足不前,遲遲不敢放膽去做。

  因為那道足以證明他身份的齒痕就在他的手臂上,而要令他卸下衣服的唯一方法,就是洗澡。

  她一個踞龍堡的大小姐,如何能不顧羞恥的瞪著一個男人,看著他剝光衣服的沐浴呢?

  做不到……做不到,光是用想的就足以令她面紅耳熱,更別說是去付諸行動了。

  「你在搖什麼頭?」程朔的聲音倏地在她身後響起,嚇得她整個人跳了起來,瞠眼看著他。

  「你沒聲沒響的站在人家後面幹什麼?想嚇死人嗎?」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用力的吸了幾口氣。

  程朔挑挑眉,看著她漲紅臉,一副嬌怒的樣子,很是有趣,「那天沒細看,今天好好的瞧了你幾眼,發現你也是個美人胚子,難怪能迷住那個冷情寡慾的老三。」

  提起鐵鷹,行鳳好奇的玉顏就亮了起來,原本嫌惡討厭的表情不見了,換成一張亟欲探知真相的臉龐。「怎麼,你跟他很熟嗎?你知道他多少?」

  忘卻危險的自動朝他走了過去。

  看見她那般興趣盎然的樣子,程朔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了,移動腳步走往他寢洞的方向,不動聲息的吸引她走去。「大家都是水寨裡的頭目、兄弟,你說我對他會不瞭解嗎?」

  他漫不經心的虛應,心裡卻想著,若是鐵鷹發現他房裡的女人跟他一起待在這寢洞裡,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一想到可以從那張冷漠的五官看到另一種面貌,他就禁不住湧起一股邪惡的快意。

  龍行鳳不疑有他的追在程朔的身後,連走進了二寨主的勢力範圍都沒有發現,現在的她全副精神都在鐵鷹身上,只要能查清楚他跟蔣楓是否為同一個人,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了。

  「既然如此,你一定能告訴我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是什麼地方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又為什麼會成為你們寨裡的三寨主對不對?」她連珠炮似的問,臉上露出興奮的神采。

  「當然可以。」程朔走進了寢洞,佈置奢華的寢洞比起鐵鷹的樸實,要有品味且精緻多了,且房裡還有幾張大床,坐著幾個妖艷的女人。

  程朔一走進去,就朝她們陰厲的使眼色,那些女人既識相不敢違抗的魚貫離開,並又關上洞門。

  但龍行鳳沒有瞧見這些,她依然在急急的追問事情,毫不在乎自身的危險,也未發覺自己已經跨入了陷阱之中。「你跟他在一起很久了嗎?他真的叫鐵鷹嗎?沒有別的名字嗎?」

  程朔站在輕紗飛揚的石室中,笑咪咪炮睨著她,「你對他真是有心啊!才多久的時間,你就對他起了這麼大的興趣,想知道他所有底細了?」

  「當然,因為他很像一個人,一個我急著要找的人嘛!」她口不擇言的說,有些奇怪的看著他脫下外衣。

  不過是問幾句話而已,他幹嘛脫衣服?而且……她怎麼走到這個洞室裡來了?茫然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所在,突然警覺的發現事情不對勁。

  「誰?」程朔邪肆的朝她走近。  

  行鳳微微一顫,心一沉的往後退去。「我……我的相公,踞龍堡的……啊!」她話還沒有說完,程朔就朝她撲了過去,嚇得她連忙朝旁逃開。「你……你要幹什麼?我是三寨主洞裡的人啊!」

  急得把鐵鷹的名號搬出來。

  無奈程朔平常就跟鐵鷹不對盤,現在欲染指行鳳也是要激怒鐵鷹,因此無視於行鳳的威脅,嘿嘿冷笑的又朝她撲了過去。

  「不,你不可以這樣,不能這樣對我!」這次行鳳沒有如第一次順利的逃開,她往旁一閃時,被他伸手拉住,雙雙倒臥在大床上。

  「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她用力的推打他,企圖推開他壓住的身體。  

  奈何他體形比她龐大,武功又比她高強,即便她使盡氣力的掙扎,依然逃不開他的禁固。

  「救命啊!救命——」行鳳張口欲叫喊,但他的嘴卻強橫的堵住了她,一陣毛骨悚然,讓她反胃欲嘔。

  眼淚恐懼的飄了出來。

  她錯了,她實在不應該不聽鐵鷹的警告,隨意走出山洞,才會發生這樣的危險,她應該要好好聽話的。

  現在該怎麼辦?該叫誰來救她呢?

  就在她哭喊的盡力掙扎之時,她發現自己的前襟一涼,身上的衣裳被撕開了,露出裡面桃紅色的肚兜。

  「啊!不要……不要……」她絕望的大叫,以為自己保有的名節就要毀於一旦。突然,壓制在她身上的力量鬆開了,她聽到「砰」的一聲,程朔被某人狠狠的摔向一旁的石壁。  

  「二寨主,如此對待兄弟,似乎是太過分了點吧!」鐵鷹一身冷颯的站在那裡,臉上漾著一個半嘲諷的笑。

  行鳳一看到他,彷彿看到救星似的奔了過去,哭得淚眼迷濛。

  那晶瑩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滴一滴的滑落,看得鐵鷹眉宇一皺,勃然怒瞳又睇向牆邊的程朔。

  程朔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拍開身上沽黏的灰塵,嘖嘖稱奇的搖了搖頭。「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三寨主何必這麼緊張?你要的話,我可以拿我洞裡的任何女人跟你做交換。」

  他們搶回來的女人,哪一次不是誰看上了就誰上嗎?犯得著如此緊張?

  「這倒不必。」鐵鷹冷冷地回道,「不過她是大寨主特別賞賜給我的人,就只屬於我,不可以與別人共享。所以請二寨主牢記這一點,除非你不把大寨主瞧在眼裡,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那你儘管來兄弟的洞裡要人,我一定會將她雙手奉送給你。」說完嗤聲一笑,將行鳳摟著走出洞口,消失在石洞外。

  程朔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人離去,臉上沒有不豫之色,反而露出一道邪氣的笑。

  因為他知道,鐵鷹那小子動情了,對於一個冷情無心的男人他或許沒有辦法,但對於一個多情的男人,他卻知道怎麼對付。  

  原本這個水寨只屬於他跟肥虎的,只要肥虎一掛,他就可似獨得水寨統領權,成為這一、兩千個水賊唯一的寨主;可是半途卻殺出了一個鐵鷹,挾著對肥虎的救命恩情,成為水寨的三寨主,破壞了他原先計劃的一切。

  現在,他終於窺探出鐵鷹的弱點了。

  一切計劃將可以回到原點,他又可以重新開始,計謀他應得的一切。  

  行鳳靠在鐵鷹的懷裡哭得淚眼婆娑,她堂堂一個千金大小姐,什麼時候被如此輕薄過了?嚇得她小臉雪白,哭得無法自己。

  鐵鷹一路抱著她走離程朔的勢力範圍,在程朔的手下們虎視眈眈之下,昂首闊步走回自己左邊的大洞窟。

  他一走回自己的地盤,即湧來不少關切的眼光,以及好奇的詢問。

  因為大家都知道二寨主與三寨主素來不和,他們的三寨主和三夫人從二寨王的洞窟走回來,還一臉凝重,一瞧就知道有事情發生了。

  「三寨主怎麼了?要不要小的們去拿傢伙?」有人自告奮勇地問。

  鐵鷹擰了擰眉,「不必了,謝謝各位兄弟的好意,這點小事我會自己解決。」他微微的點頭致謝。

  於是那群忠心的嘍囉又紛紛散去。

  鐵鷹抱著行鳳走回睡覺的寢洞,一直擰著的眉始終沒存散開。

  「我警告過你,不許走出這個大洞窟。」

  「我知道了嘛!」窩在他懷裡的小臉怎麼也不肯抬起來,不敢見他發怒的臉。因為她知道,這次確實是自己做錯了。「人家已經夠難過的了,你還要罵我嗎?」她蚊鳴似的說。

  聽起來還有重重哽咽的鼻音,看來她剛剛真的是嚇到了,也得到了應該有的教訓,相信她再也不敢隨便的亂跑才是。

  所以鐵鷹輕呼了一口氣,在石椅上坐下來,將她小心翼翼的抱在腿上坐著;而一向不允許他親近的行鳳這次也沒有掙扎,就這樣乖巧的靠著他。

  聽著他胸口鼓動的聲音,想起蔣楓擁著自己而臥時的感覺;兩人給予她的安全感竟是如此的相似。

  他真的不是她欲百首偕老的夫君嗎?

  茫然的抬頭望著他,卻不經意望進一泓深情的黑潭裡,整個被吸住卷人其中,久久無法回神。

  鐵鷹望著她,看著她含在眼角上晶瑩的淚,心中湧起一陣不捨,雖然氣她的不知天高地厚、任性不懂危險,但還是無法對她真正的生起氣來,尤其是她現在這副嬌艷欲滴的美麗憨相,更讓人想咬一口。

  於是他俯下了唇,吮去她眼角的淚,然後吻住了她的檀口,半是懲罰的輕嚼著她的唇瓣。

  行鳳吃疼的一張口,剛想出聲埋怨,就被他含去了聲音,深深的吻住;那個吻激狂得打亂了她的呼吸,讓她急喘不已。

  「下次不許你再接近他。」他低聲警告。

  行鳳面紅耳赤的點頭,胸口因為剛剛那一陣激吻而劇烈的起伏著,仿若擂鼓。「人……人家知道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連說出來的聲音都是呢噥的撒嬌。

  這是她跟蔣楓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好像心要跳出來一樣。

  鐵鷹也是眼瞳深邃地看著她,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似的,伸出一指勾起她的下巴,將她嬌羞的玉顏抬了起來。

  兩雙只看得到對方的眼眸深深相對。

  那一刻,她忘記了他是蔣楓還是鐵鷹,只知道這個男人深深的住進了她的心底,好深……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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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40: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從那天差點被程朔非禮後,鐵鷹就嚴令禁止龍行鳳再步出他統領的洞穴一步。雖然被限制住行動,但行鳳卻沒有如以往般的大肆抗議,表現不滿過;相反的,她一改以往的刁蠻個性,變得乖乖聽話,而且安分守己。

  這樣的轉變令秀姑驚訝,不曉得是什麼原因改變了這個有點嬌氣又好心腸的小姐,只知道她常常一個人坐在寢洞裡,時而若有所思的蹙眉,時而甜蜜的傻笑,怪異得讓人不習慣。

  而且連晚上睡覺時必抱著的木棍,現在也被丟到洞邊角落去了。

  她跟三寨主的感情似乎正在迅速的發展中。

  「小姐,用午飯了。」秀姑第三次呼喚道。

  她伺候的這位小姐又坐在石床上發呆了,看她一臉茫然的傻笑,就知道她又在想三寨主了。

  「小——姐,吃飯羅!」第四次,俯近她耳朵大叫。

  叫得龍行鳳整個跳起來,所有的三魂七魄迅速歸位。

  「幹什麼?吃飯就吃飯,值得這麼大聲的叫嗎?」行鳳一邊捂著耳朵,一邊掄起拳來追著她打。

  「救命啊!小姐。奴婢已經叫了你好幾次了,是你自己沒聽到嘛!」秀姑躲得冤枉,喊得委屈。

  可是龍行鳳就是不饒她的直敲了她好幾記。向頭,才肯罷休。

  「今天吃什麼?」悻悻然的走回桌前坐下。

  「炒冰片蓮藕、蓮子桂花湯,還有——」

  「怎麼都是蓮子?」秀姑菜名還沒報完,行鳳就大蹙其眉的搖頭。「怎麼水賊也會改吃素嗎?」  

  「當然不是,是三寨主心血來潮,想吃蓮花大餐,所以特別命令廚子做的。」秀姑趕緊解釋。

  「蓮花大餐?」行鳳側首想了一下,記得好像某人也很喜歡吃蓮子,那個人是……蔣楓!

  她整個人頗為震驚的起身,訝然的問道:「你家三寨主很喜歡吃蓮子嗎?」

  「當然了。」秀姑不明所以的回答,「每隔幾日,三寨主就會讓廚子做幾樣蓮子的餐食來吃吃,只是每次都只有他自己享用而已,因為怕水寨裡的人吃不習慣。今天也是,他吃完餐,廚子見還剩下一些,就讓我帶了點回來吃,奴婢一嘗覺得好吃,索性就又讓廚子做了一些給你送來;沒想到……沒想到……」還挨了你一頓罵。  

  秀姑覺得自己好心沒有好報,真是委屈。

  可是龍行鳳完全沒有把秀姑的埋怨聽進耳朵裡,因為她的全部心神都在桌上那幾盤蓮子大餐上。

  鐵鷹喜歡吃蓮子,蔣楓也愛蓮子,世上會有那麼巧合的事嗎?

  也許她該早點證明,兩人是否同一人才對。

  龍行鳳向來是個急性子的人,考慮了幾天之後,終於決定要實施早先的計劃。所以當小嘍囉們抬著一桶熱水進來時,她自告奮勇的要伺候他洗澡。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鐵鷹挑了挑眉問。

  「你不是說過我是你洞裡的女人嗎?既然是你的女人,就應該要伺候你洗澡才對。」她笑得很無邪。

  怎麼聽起來怪怪的?鐵鷹狐疑地看著她,一邊撫著下巴,「可我怎麼不記得你有伺候過我別的?譬如暖床。」

  前幾天她幾乎都抱著一截木棍在睡覺,只要他稍微翻動一下,她就如驚弓之烏般的一陣亂揮亂打,好幾次險些毀了他引以為傲的俊臉。  

  「那……那是因為我……我還跟你不熟嘛!」她答得很心虛。

  「不熟還要幫我洗澡?」這話怎麼聽都怎麼奇怪,坐在石椅上的他不動如山,一點也沒有喜悅或站起來的意思。

  這男人怎麼這樣難纏呢?  「就說了是因為不熟才要幫你洗澡嘛!你到底洗不洗啊?」

  真是討厭!  

  要幫他洗澡就已經夠尷尬了,他還在那邊說一些有的沒有的,想存心讓她窘死嗎?討厭!討厭!真是討厭!

  行鳳又羞又窘的氣鼓了臉。

  鐵鷹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下,思忖了良久才站起來,緩緩脫下衣服。隨著一件件的衣服落地,他精壯的體魄也漸漸的呈現。

  但是佈滿在上面的纍纍傷痕也讓她驚懼的一窒,差點忘了呼吸。

  「為……為什麼會這個樣子?為什麼?」她吃驚又心疼的問,無法置信的看著那一處處烙印著火吻的醜陋傷疤。「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是誰狠心在一個人的身上造下那麼多的傷痕?曾經受過那麼重的傷,應該是瀕臨死亡的地步了吧!

  「這是我當日為了救大寨主所受的傷,原本我只是水寨裡的一個小嘍囉,一個很不起眼的人,可是就在兩個月前,官府攻打洞庭湖的那一次,我在烽天的炮火中救了大寨主,所以才能一步登天的坐上這個三寨主的位子。」

  兩個月前?是蔣楓失蹤的那一次!」你確定你從以前就在這裡了嗎?你確定你真的是水賊的嘍囉嗎?」她用力的拉住他,激動的喊,急切的問。

  可是鐵鷹的回答卻無情的潑了她一頭冷水。「當然,我從很多年前就在這裡了,這是毋需懷疑的事,所以我也不是你的夫君,你可以死心了。」  

  冷漠不帶任何感情的黑瞳淡淡的看著她。  

  看到她遽變的臉色,看到她瞬間失望的臉。

  「不……不可能,還有另一個地方可以證明,就是你的左手臂——」她飛快的跑過去,拉起他的手,仔細的想查看一輪在新婚之夜所咬的齒痕,可是……

  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那個應該留著一個齒痕的地方,此刻烙著一片燙傷後的傷疤,猙獰得可怕。

  「這也是那日烽火下的傑作。」他嗤哼的解釋。

  看到她臉上表現出來的害怕跟鄙夷神情,他的臉色也跟著一黯,變得陰鷙。

  「不會……不會的……」龍行鳳無法置信的回頭,所有的希望瞬間成空。  

  「現在你滿意了吧?可以來幫我洗澡了嗎?」他冷喝道,伸出手去拉她。

  「不,不要碰我!」行鳳如被燙到般的揮開他的手,戒慎的退到角落。「你不是蔣楓,你不是!」

  「我早說過我不是了,是你不相信。」無視於她的悲痛,他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宛若一個黑影似的籠罩住她的全身。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接著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不是打擾到了什麼呢?」

  就在鐵鷹走向她,意圖對她不軌的時候,一道冷諷的聲音倏地在洞口響起;程朔一臉看好戲的斜依在洞邊,饒富興味的看著兩人差點上演的春宮戲。

  「有事嗎?」鐵鷹緩緩轉過身來問。

  「也沒什麼事,只是好奇的來看看,一向不近女色的你,對這小娘們是否還滿意?」程朔踱了進來,打量的視線在行鳳與鐵鷹之間流轉。「看來並不怎麼順利,要不要我教教你馴服女人的方法?」

  毫無預警的伸手,就把縮在一旁的龍行鳳拉了過去,抱在懷裡。

  龍行鳳用力的掙扎,甚至用手拍打他,逼他鬆手,可是程朔卻無動於衷的死盯著鐵鷹,挑釁地等著他的反應。

  「二哥來,就是想搶我的女人?」鐵鷹雙臂環胸,無所謂的笑了笑,「若不是她是『大哥』特別獎賞給我的女人,我還真希望將她轉送給二哥,做個順水人情,畢竟不懂得風情的女人,沒什麼值得留戀。」他說得冷漠無情。

  聽得行鳳一陣傷心難過,雖然明知道他不是蔣楓,只是一個陌生人;但由神似蔣楓的他說出這些話來,還是挺傷人的。

  「兄弟真捨得?」程朔露出質疑的態度。

  「只要你能夠正式向大哥提出這件事的話,我樂意雙手奉上。」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看見龍行鳳的臉色更白了,掙扎得也更厲害。

  程朔愣了一下,很想將計就計的要了這個女人,看鐵鷹是否還能夠這麼神情自在,但繼而一想,他現在是大寨主眼前的大紅人,在自己的計劃未成功之前,還是不要撕破臉,輕易樹敵得好。

  所以挑了挑眉,看了在他手中掙扎的女人一眼,哼一聲的放了手,將龍行鳳推還給鐵鷹。「兄弟洞裡的女人,二哥當然不能要,剛剛只是同你開個小玩笑,不會放在心上吧!」

  「當然不會。」他肯放了龍行鳳,就令人吁了一口氣了,暫時他也不想招惹太多事情。「你到這裡來不會就真的只是開兄弟這個玩笑而已吧?」

  「是大寨主要我來看看,怕平常看似冷冰冰的你,會不會一下子熱情如火的跌人這小娘們的裙子底下,爬不出來了。」程朔眨了一下眼睛,故作戲譫的說。

  邪惡的眼神教龍行鳳看了作嘔。  

  「也許會有那麼一天,但不是現在。」意有所指的瞥了行鳳一下。

  程朔呵呵一笑,轉過頭去對龍行鳳說道:「水姑娘,人家看不上你,你心裡痛不痛啊?」

  痛,痛死了!龍行鳳對鐵鷹怒目而視,淚卻差點泛了出來。

  看到她壓抑的表情,鐵鷹心裡一緊,冷硬的別開臉去。

  「算了,沒事就好,我回去回答大寨主了,你有空也到前面去露一下面吧!」說著走出了石洞,朝外面通道而去。

  在那裡已經等著一個形貌猥瑣的男子,躬身彎背的點頭。

  「怎麼樣?看清楚了嗎?」

  那男人回道:「是,二寨主。小的看得非常清楚,她就是在洞庭湖畔拿著三寨主的畫像,到處找相公的女人。她就是三寨主的娘子沒錯。」  

  「真的是三寨主的畫像?」  

  男子肯定的點頭。「絕對沒錯,小的在打劫之前,曾先到那裡勘察過,見過那個女人拿著三寨主的畫像四處問人,當下就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

  「太好了。」程朔露出奸邪的笑容。拿出一錠金子拗出去。「走吧!這件事暫時別說出去。」

  「是,小的明白,小的不會多嘴。」拿著那錠金子,男子喜不自勝的走了開去。

  得到消息的程朔臉上的笑容比他更大,有了這個破綻,相信很快就可以捉到鐵鷹的弱點,揭發他虛假的面具。

  因為他一直不相信鐵鷹的說辭,一個身手這麼好的人隱身在他們身邊,他們怎麼可能會沒有發現?還偏偏在最緊要關頭救了那只死肥貓,把他原本的計劃打得一塌糊塗。

  原先他是計劃在混戰中,讓愛邀功逞強的大寨主出去做最後的攻擊,然後他在後方發炮,讓他跟官府的土兵同歸於盡。結果半途殺出了這個程咬金,讓他籌劃多時的心血功虧一簀。

  這筆帳他不能忘記,也不能不報。

  踞龍堡的蔣楓,你的死期不遠了,他冷笑的走開。

  龍行鳳撫著衣襟的手不停的顫抖,她的心泛著深沉的痛,氣得向鐵鷹撲過去捶打怒吼:「混蛋,你真的想把我送給那個男人是不是?回答我……回答我……」

  他知不知道她剛剛有多害怕?

  她差點嚇死了。

  除了他跟蔣楓之外,從來沒有男人靠她這麼近過,從來沒有。

  「夠了,你鬧夠了沒?如果鬧夠了就滾回床上去睡你的覺!」他口氣不豫的捏住她的手腕,疼得她眼淚都掉出來了,才用力一甩,將她甩向石床。

  「不夠。」行鳳立即又跳起來,衝到他面前怒叫:「就算你不是蔣楓,你也不該讓別的男人抱我,你應該保護我才對。」

  「我為什麼應該保護你?」他冷聲的問。

  「因為……因為……」是啊!為什麼?就因為他像蔣楓嗎?可是已經證明他不是蔣楓了呀!

  她還希望些什麼?

  突然,好似鼓脹的皮球洩了氣,她緩緩的滑坐在地面上,所有的抗議都變得無聲了。

  「我很高興你終於認清楚了,如果你想走的話,我隨時可以安排你離開。」他狀似冷漠地說。

  心裡卻忍不住的在抽痛,這樣危險的地方不是她該留、該住的,早一刻走,早一刻得到安全。

  「你真的願意放我走嗎?」

  鐵鷹點頭。「我巴不得你立刻離開。」

  「你真的很討厭我?」

  不,不是;相反的,他想死她了。「對,你不是我想要的女人。」他故意冷冷地說道。

  「好,我懂了。」她傲然的站直身體,走到石床的位置和衣躺下,背對著鐵鷹,不再說話。

  他不是蔣楓的事實讓她沮喪了好幾天,原本有的朝氣也像突然洩了似的,變得無精打彩。

  雖然那個男人長得像蔣楓,但他畢竟不是他呀!

  既然不是,那她留在水寨就沒有目的了,所以還是盡快的逃走吧!可是一想到逃走,就得離開那個神似蔣楓的男人,不知怎地,就感到一陣心痛;莫非她喜歡上了對方,對他產生了移情作用嗎?』

  「不,不會的。」她坐在石床上,用力的搖著頭,不相信自己會這樣癡傻,也不肯承認自己會那麼笨。  

  她只是一時還無法自鐵鷹不是蔣楓的震撼中清醒而已,她根本不會愛上那個男人。可是……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這樣沉甸甸的?會這樣難受呢?

  秀姑端著午飯走進來,因為外面的水賊都是男人的關係,三寨主擔心三夫人會不習慣,所以堅持她在洞穴裡用餐。

  而她自然而然的也托三夫人的福,可以不必到大洞去跟那一群邪惡的水賊一起吃飯了。

  「三夫人,吃飯了。」她開心的喚道。

  龍行鳳從沉思中回神,看到一臉笑容的秀姑,不明白在她傷心的時候,為什麼還有人這麼開心?

  「三夫人快來吃,三寨主昨天抓了一個醉香樓的廚子回來,煮了一道湖南釀豆腐,好吃得連兩位寨主都讚不絕口呢!你快過來嘗一嘗。」

  三寨主一定是知道三夫人這幾天的胃口不好,才大費周章的上岸去抓一個好手藝的廚子回來,他對三夫人的心意,真是羨煞死了寨裡的其他幾位夫人了。  

  誰都沒有她三夫人的好福氣。

  「什麼三夫人?你別口沒遮欄的亂叫,我跟那個水賊寨主一點關係都沒有。」行鳳生氣的站起來,低聲斥罵。

  無辜的秀姑被罵得一陣委屈,濕潤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不知道自己哪裡叫錯了?

  「咱們寨裡的女人一被寨主們看上,就是夫人;奴……奴婢這麼叫沒錯啊!」

  「叫你住嘴,你還說!」行鳳大小姐脾氣一起,就想揚手打人。但是一瞧到秀姑臉上那簌簌滑下的淚水,就心軟的放下了,萬分懊惱的別開臉去。  

  她這是在幹什麼?為什麼把氣出在一個年僅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身上?她被抓到水寨是事實,跟個男人同處一室的睡了十多天也是事實,在旁人的眼睛裡,她早就是污穢不堪偽女人了,還在計較些什麼?又有哪個資格能生氣呢?

  她該恨、該怨的是自己,為什麼不早認清蔣楓已死的事實?為什麼總要存著一絲幻想,硬要把水賊鐵鷹跟蔣楓連在一起呢?炮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她好後悔,好愚癡啊……  

  「三夫人……三夫人,你別事吧?」看見三夫人無聲的掩臉啜泣,站在一旁的秀姑慌了,不知該如何是好?「你要是不高興秀姑叫你三夫人,那頂多我以後不叫就是了,求求你別哭了,別哭了。」可是不管秀姑說什麼,她眼眶裡的淚一旦滑下了,就再也止不住了。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哭得如此悲慘。    

  而站在石洞外的一道昂藏身影也始終沉鬱著,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一隻腳綁著信筒的信鴿掠過太陽的光暈,成為一個黑點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樹林裡畫伏夜行的人馬,很快的發現到那只信鴿的身影,由他們敏捷吹笛招呼的動作,不難猜出他們等這只信鴿已經等很久了。「二堡主,有消息傳來了。」一個身著黃衣的男人手捧著那只信鴿,飛快的走過正在蒙頭大睡的夥伴,奔向幾個坐在樹蔭下商議事情的男人。    

  他們居然是踞龍堡的龍行雲、泰王府的世子白天河,還有統領洞庭湖一帶兵馬的程總兵。  

  他們一起揚首轉頭,看向丁磊手上的信鴿。

  「是『他』的消息嗎?」  

  丁磊點頭。「白鴿上有黑色的戳記,是蔣爺的沒錯。」  

  「那小子還活著?」龍行雲含笑地說,一邊解開信鴿上的信筒,攤開那小小的信紙。「受那麼重酌傷,我還以為計劃一定失敗,他八成活不了了。誰知道那小於的命比九命怪貓還可怕,在烽火連天中還能活了下來。

  真是老天無眼啊!  

  「這都該怪下官無能,一時判斷錯誤,才會害得蔣爺差點送命。」程總兵到現在還深深自責著。  

  「哪是你無能,是那小子愛出風頭。如果不是他早洞悉水賊裡必有一個城府極深、野心勃勃的軍師,又怎麼會想到這招人『虎穴』的計謀,害得你損失那麼多土兵,還栽進去一個龍行鳳。」原本一個簡簡單單的計劃全被搞得一團亂。

  「這是蔣爺的神機妙算,若是不能由裡部瓦解,就無法徹底將水賊剷除,如此下去不只勞民傷財;更要枉死很多的百姓;所以蔣爺的大智大勇,下官十二萬分的佩服。」

  程總兵慚愧自己不如蔣楓的智能膽識,踞龍堡有這樣的能人存在,不富甲天下、雄霸一方才怪。

  「程總兵說得極是。」白天河也讚許道,「與其跟一群小嘍囉纏鬥不休,倒不如涉險深入虎穴,擒下賊頭,來得一勞永逸。只是這樣的計劃要想成功,必須要冒很大的危險。」

  「再大的危險也阻礙不了那小子想出風頭的決心。瞧,好消息不就來了嗎?信上說這個月十號是水賊大寨主肥虎的四十大壽,為了慶祝那只色豬的壽辰,他必須再上岸打劫一次,讓程總兵先行準備一下。」龍行雲看著小信條念道。

  「這個沒有問題,上次那些女人都是我出重金向青樓買來的,蔣爺既然擔保她們的安全,我又承諾事情過後讓她們自由。所以一個個高興得很,都盡全力的配合。」    

  「這次卻沒有那麼簡單,信上說色鬼玩膩了那些女人,想換換新的口味。」  

  「什麼口味?」白天河蹙眉地問。

  「乾淨的良家婦女。」龍行雲哼聲地答,  眼睛理閃爍著厭惡至極的目光,那個人渣活在世上都嫌多餘,還想糟蹋人家姑娘的清白?  

  程總兵和白天河的臉色都跟著沉下,一會兒之後,白天河才向程總兵下令道:「調查死囚裡有沒有這樣的姑娘;有的話就帶出來,好做安排。」  

  「是。」程總兵拱手領命。  

  他原先也是如此想,奈何官職不夠大,無法做下決定。現在有泰王世子開口了,一切當然不成問題。

  「還有,」白天河繼續吩咐,「趁早派兵保護,千萬不可讓脫隊的水賊傷害到百姓。」

  蔣楓每次打劫,雖然都盡力的掌控水賊的一切行動,不讓他們傷害百姓,但終究有些不聽話的,還是會出軌殺人。

  所以官府必須及早做防備才行。  

  「是,下官知道了,我這就去準備。」程總兵說著告辭離去。

  樹蔭下只留下龍行雲、白天河跟丁磊三人。

  「除了這些,信上還有說什麼?」白天河問。

  「有。」龍行雲回道,「蔣楓說水寨裡的人已經被他動搖了心,開始分裂,成為擁護他與二寨主的兩派,但還是有少部分的人站在大寨主那邊。要想將二寨主的野心真正的引出來,就必須讓他跟大寨主翻臉才行。」    

  「如何做?」

  「他沒提,但我相信他會有辦法的。」龍行雲對蔣楓有信心。「現在最需要擔心的是,行鳳那小丫頭混在其中會不會壞事?」她要知道一切都是大哥跟蔣楓為了教訓她的驕蠻而演的戲,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大概會氣得跳腳吧!

  想到此,他就不自覺的笑彎了嘴,開始思忖著避難的地方。廬山好了,玉涵打小生長在北方。從來沒有去過廬山,他可以帶她到廬山去遊山玩水一番,把小抹的怒氣丟給大哥跟蔣楓兩人去處理就好。嗯,就這麼決定。

  他詭異的笑容引起白天河的一陣側目,懷疑的睇著他。  

  「二堡主是有什麼好計策嗎?」

  「不,沒……沒有。」他輕咳著掩去笑意,一臉正經的說,「我在想該不該派丁磊潛進去幫忙蔣楓?也許他現在正為找不到幫手而頭痛。」,  「小的願意前往。」行雲一提,丁磊就迫不及待的上前自告奮勇。主子們的事情他並不十分瞭解,但在洞庭湖畔跟丟大小姐的事情,他卻一直耿耿於懷。若不是他沒顧好行鳳小姐,她一個姑娘家也不會淪人賊手,成為蔣爺的負擔。

  所以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小的願冒險進入水寨,幫助蔣爺把小姐救出來。」

  「好,很好。相信蔣楓看到你去,一定會很高興。」龍行雲笑咧著嘴說。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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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11:40: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蔣楓在水賊裡的支持者愈多,程朔就愈感到不安,深怕自己花費多年的心血會毀於一旦,所以心情顯得很暴躁,脾氣也變得陰鬱不定,常常將不悅遷怒於手下的人。

  弄得他洞窟內的水賊們人心惶惶,害怕動輒得咎,項上人頭不保。

  所以已經陸續有人投到蔣楓的洞窟裡去了。

  這樣的騷動引起程朔大大的不滿,也不只一次的向肥虎抗議。

  「大哥,老三這麼做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他現在不止攏絡了你的人,也搶了我洞窟裡的人,這般壞了規矩,教兄弟我嚥不下這口氣。」程朔大步踏進肥虎的寢洞嚷嚷。    

  「那是二哥對待手不太凶殘了,才會讓手下人心叛離。」沒想到鐵鷹也在肥虎的洞裡,正獻上一抹三尺高的紫玉環瑚。

  程朔的臉頓時難堪的漲成豬肝色。

  肥虎一邊貪婪的砍賞那株稀世的紫玉珊瑚,一邊不耐的揮揮手,「老三說得對,老二,你……啐,是太火爆了些。」

  這會兒連老大肥虎都偏向鐵鷹那邊去了,氣得程朔的險又青又白。「大哥這麼講的意思,是想把我二寨主的位兒摘下來讓他坐羅?」

  「如果這是大伙兄弟們的意思,我倒也不反對。」肥虎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株珊瑚一下。

  嘔得程朔一陣瞪眼,憤恨的瞥了鐵膺一眼後離去。

  看來計劃即將成功了,鐵鷹的臉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傷心了好多天,龍行鳳終於打定要逃走的主意。

  但要走,也要救出那些跟她一樣不幸被擄的姑娘一起走才行。所以這兩天她變得很忙,忙著勘察地形,忙著要找出關著那群姑娘的地牢。所以洞窟內到處可以看到她穿來走去的身影。

  但是沒有人攔著她,也沒有人質疑她的動機,因為她是三寨主房理的女人,而三寨主又是這群水賊最推崇的頭目。  

  會喜歡三寨主的原因,不只是因為他為人慷慨,經常把搶來的金銀珠寶全數賞給兄弟們,最重要的是他管理屬下嚴謹有規則,不會像其他兩位寨主一樣,動輒打罵砍殺,喜怒無常,教人無所適從。    

  所以大家都暗自思付著,要不要推翻大寨主,拱三寨主上位?

  但這只是私下議論而已,還沒有人敢實際的說出來,大膽的行動。

  這一天是三寨主出船打劫的日子,也是大寨主肥虎四十大壽的日子,把殺豬宰羊大肆鋪張的宴請所有水賊,嚷著要所有人跟他一起飲酒同樂。

  行鳳恨極了這些水賊,當然不肯到前洞去為他慶祝;趁著眾人都趕往前洞為肥虎祝壽之際,她帶著秀姑悄悄的想溜入囚禁姑娘們的黑牢。

  但人才走不遠,就被幾個水賊喚住。

  「三夫人,三寨主滿載而歸,差我們來請你一起去前廳迎接慶祝。」  

  那惡賊去殺人放火,她還要去拍手祝賀?

  「哼,打死我都不去。」她龍行鳳絕對不做這種為虎作倀的事情。

  「這可不行,三寨主的命令我們不敢違背。」幾名水賊笑兮兮的動手想拉她。當她是跟三寨主撒嬌耍小性子,所以沒把她的不敬當一回事。

  「夠了……夠了,別拉我,我自己會走。」見他們要伸手過來,龍行鳳臉色一變的揮開,噘了噘嘴,無奈的答應到前洞去。

  可惡,平白失去了這救人的良機,也是她逃走的好機會。難道那個男人有通天眼嗎?知道她想幹什麼?!

  不悅的跟秀姑一起被帶往前洞,因為是三寨主女人的關係,行鳳也被伺候著坐上大廳的位子,就坐在大塞主的左邊,與鐵鷹在一塊兒,跟右邊的程朔對面相望。    

  也是在這時候,行鳳發現一臉陰冷的二寨主也正沉浸在溫柔鄉中。他身邊偎著幾名侍妾,個個衣裳半褪,美艷妖嬈,一雙雙柔若無骨的玉手不住的在他身上舞動,讓他更為邪肆張狂的笑著。

  跟大寨主不同的是,二寨主身邊的女人都是長年在一起的侍妾,因為他不太輕易信任別人,所以身邊換過的女人不多,永遠都是最得寵的幾個。

  而不得寵的,用過之後就會殺掉,絕不留下危機在身邊。

  儘管如此,這種無恥的畫面還是讓她不屑看,也不願看,所以把眼睛往旁一放,結果映人眼簾的是更齷齪的一幕——腦滿腸肥的大寨主肥虎正接受完手下的賀禮,享用他們獻上來的美人,一雙肥豬手直接伸入驚懼的少女裙下,嚇得她不住的啜泣哭喊。    

  難道就沒有人站出來主持正義,說一句話嗎?

  龍行鳳氣憤的眼睛從石階下那群正在吃喝玩樂的嘍囉身上,移到身邊的鐵鷹臉上,他正端著一種奇怪的神情看著她。  

  「你別多管閒事。」這是警告。

  「如果你能立刻讓他們停止這種惡行的話。」她抬高下巴,身子一挺的站起來,就要朝肥虎走過去,救走正在被他蹂躪的少女。  

  但更快的,鐵鷹倏地起身,摟住她的腰,吻住了她;激情的吻彷彿受到週遭的氣氛影響,一發不可收拾,直吻得行鳳暈頭轉向,雙腿發軟的靠著他。

  此舉引來程朔、肥虎與眾嘍囉的注意,大家紛紛放下正在做的事情,一起拍掌吆喝,將氣氛鼓噪到極點。

  「怎樣,我做到了?」他揚眉邪笑,瞳眸因為那一個吻而顏色變深。

  行鳳心跳激狂到幾乎站不住腳,聲音也變得沙啞難聽,「你……無恥!」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吻她,是想毀了她的名聲嗎?

  「這句話你罵過很多次了,能不能換點新鮮的?」他不懷好意的大笑,在眾人的催促下,又未經她同意的偷了一記狼吻,氣得她滿臉通紅,又再度忘了呼吸。

  「三弟,好樣的,對女人就是別客氣,好好的馴服她。」肥虎樂不可支。

  為了避免衝動的行鳳闖禍,鐵鷹接受肥虎的建議,拿起一杯酒大口的喝進口徑,然後再低頭哺進行鳳的口中。

  猛烈的酒氣讓行鳳嗆了好幾聲,想要吐出來,但是鐵鷹仰起她的頭,再度吻住了她,逼她把酒吞下去。

  這樣來回幾次,行鳳的臉頰浮起一陣酡紅,眼神變得迷離,人也變得愈加明艷俏麗。

  她腳步虛浮的賴在他的身上,靠著他的力量支撐著。

  鐵鷹瞇眼笑著,看得出來,她喝醉了。「想休息了螞?我送你回去。」只有醉了,她才懂得安靜,才不會冒著危險去挑釁大寨主的威嚴。

  「我……嗝,我沒有醉,我還想再喝……再喝……」她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感覺起來飄飄然,心情好開心。

  「好,我送你回石洞裡再喝。」他扶著行鳳,向一旁一再鼓噪的肥虎跟程朔點了點頭,橫抱起龍行鳳跨步離去。

  經過一個長桌前,她順手抄起了一壺酒,緊緊的握在手中,不住的吵著要他再餵她喝。

  「喝……人家還要喝嘛!你再餵我……」她嘟嚷的將酒遞到他的唇邊,硬要灌他一大口。

  透明的酒液沿著他的嘴角滑下,行鳳大膽的低下頭吸吮,溫潤的丁香小舌沿著薄唇直舔向他的喉嚨,讓他逸出一句呻吟。

  如此大膽挑逗的動作,吸引了不少水賊的目光,大家紛紛仰頭大笑,拍手叫好。

  「三寨主,好樣的!」

  「好騷的娘們,好好的樂一樂。」

  「三寨主,玩得開心一點。」

  一句句淫聲蕩語不斷的傳人兩人耳朵,紅了行鳳的臉,也笑瞇了鐵鷹的眼。

  「好,呵……呵呵,三寨主,他們叫你要樂……哺,樂一樂喔!」她笑得如花燦潤,無邪的顏嬌惹得他心花怒放。

  「你真的喝醉了。」他啞著聲音說,感覺自己的身子正一陣繃緊。  

  而那磨人的小妖精卻好像還不打算放過他似的,不住的在他的頸間和唇瓣吮咬、磨蹈,一再撩撥那把情慾的火焰,挑戰他自製的極限。

  「住手,再玩下去你我都會後悔。」他咬著牙,在她又將唇移向他的耳朵時說。

  這時兩人已經入了獨處的石洞,並且「砰」一聲的踢上木門。

  鐵鷹讓笑臉盈然的行鳳躺在鋪有厚厚毛毯的石床上,喘著氣坐在一旁,而龍行鳳的手還是固執的圈住他的脖子。

  「怎麼會後悔呢?除非你不想抱我。」她等他可是等好久了呢!

  「你確定我是誰嗎?」他微攏著眉問。

  行鳳笑著點頭,非常肯定地說:「當然知道,你是我的相公噫!你是蔣楓。」她坐了起來,迷醉的眼非常深情的望著他,雙手由他的眉一分一分的摸向他的鼻樑,直至抿緊的唇,每一部分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鐵鷹微微勾唇笑了,至少她在醉了時,沒有把他當成陌生的男人。

  「既然你當我是蔣楓,那你愛他嗎?」抓住她頑皮的手指,一隻一隻輕啃的問。

  當是回報她剛剛在路上時的折磨。

  微微的痛楚讓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滿意的咕噥一聲。

  軟若無骨的身子直往他身上靠。「當然喜歡,除了你,我沒有愛上別人。」

  「真的?」他咧開大嘴地笑。

  「當然。」行鳳不太高興的蠕動了一下,覺得今晚的蔣楓怎麼這般吵人?他不是不太愛說話,只喜歡色迷迷的抱著她睡覺嗎?怎麼還不躺下?

  她不悅的將他壓往床上,整個人趴俯在他的身上。

  那嬌憨熱情的模樣,讓鐵鷹大大的笑了出來,開懷的摟緊住她。「早知道你會是這個樣子,我該在每個夜晚都灌你喝一大桶酒。」

  「是嗎?」她也醉茫茫地笑,調皮的手又開始毫無意識的扯著他的衣服,一寸寸的撩起他身上的情焰,剎那間就引燃了大火,燒去了他所有的理智。

  「你明天早上起來會後悔的。」他眼神氤氳的警告。

  但不管這個警告是否能喚醒她,他都不會放手了。一個翻身,他將她壓在身下,以前所未有的熱情佔有她。

  一次又一次,直至兩人疲憊的睡去。

  沉人甜美的夢鄉之中。

  「啊……啊……」  

  一大清早,整個巖洞就在一聲聲驚人的尖叫中震動,昨晚通宵狂歡直至清晨才睡下的水賊們,馬上又被這尖叫吵醒,一個個奔往聲音的來處。

  「怎麼了?是三寨主的房間?!」

  「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眾人聚集在門口,用力的敲打著木門,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沒事,滾開!」木門倏地被拉開了,鐵鷹黑著一個眼眶,上身赤裸、神情陰鬱的站在那裡。

  「三寨主,你的眼睛……」一向好人緣的三寨主怎麼會被打黑了眼圈?是被誰打的呢?

  眾人面面相觀,一張張的臉寫滿疑問。

  「我說滾,聽到了沒有?!」他咬牙切齒的怒吼。  

  當下吼得眾人紛紛作鳥獸散。

  這下終於可以清靜了!他憤恨的甩上門,重新步回石洞,面對那一臉凶悍、正在匆忙穿衣服的女人。  

  「無恥!下流!你這個不要臉的強盜!怎麼可以玷污我的身體、壞了我的名節?」龍行鳳一著好衣裳,立即淚眼婆娑的轉身,紅著臉看他,然後又生氣的抓起東西就拚命往他身上砸。

  若不是他身手靈敏,一一的逃開,只怕早被砸出百八十個洞,成為一縷冤魂了。  

  「是你投懷送抱,我只是勉為其難的接受而已。」吵了半天原來是為了名節這樁小事。

  知道她在乎他,在乎為他守護的名節,鐵鷹臉上的陰鬱迅速的消退,換上一張滿心歡喜的笑容。

  「什麼?!」投懷送抱,勉為其難!他當她是什麼?淫穢蕩婦,還是青樓妓女啊?

  她是堂堂踞龍堡的千金大小姐哪!

  「我很你,我恨死你了!」她撲過去,用力的捶打他,把所有的懊惱、怨氣一古腦兒的發洩在他身上。

  「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如此對我?我是有夫之婦,是蔣楓的妻子啁!你怎麼可以趁人之危,在我酒醉時侵犯我?我該如何面對我的相公?該如何面對世人?你教我將來該怎麼做人?」

  她哭得珠淚盈眶,他卻笑得十分開心。

  任憑她用力的捶打著胸膛也不喊痛,直到她打到聲嘶力竭,有些氣弱的手軟為止。

  「要真不知道怎麼做人,就乾脆跟了我。我自信不會比那個蔣楓差。」

  他還在故意氣她!

  龍行鳳氣弱的臉馬上又怒瞪了起來,忿忿的直指著他。「你作夢,你想都別想。你不是蔣楓,你根本連他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你取代不了他,一輩子都不能。」她生氣的打開木門跑了出去。

  一心只想逃開他。

  而鐵鷹則是心急的緊迫在後。

  「大哥看到了吧!鐵鷹那小子真的跟小娘們的關係不錯。」程朔跟肥虎站在門外的不遠處。  

  他們也是聽到騷動才趕過來;沒想到會看到鐵鷹緊張追著女人出來的這一幕。他們水賊對待女人,哪一個不是將她們視為玩物,當作一種洩慾或獎賞的工具?可是這個鐵鷹卻完全不一樣。

  他外表看似冰冷無情,實則熱情如火。一沾惹上喜歡的女人,就完全忘了原來的樣。這對水寨來說,實在太危險了。

  肥虎的胖臉思索的皺了起來。「這樣確實不行,得把這個女人弄離他身邊才好。」

  「大哥的好意,只怕人家不會心領。」程朔幸災樂禍地說。

  肥虎大大不悅的擰起眉毛。「你這是什麼話?老三對我可敬重了,我說的話他敢不聽?」  

  他現在的地位可是自己給他的,大寨主的話他當然得遵守。

  「可這個女人如果是他的妻子呢?」程朔再度煽風點火。

  果然引起了肥虎的猜疑,好奇的急問:「什麼妻子?你知道了什麼?快說。」

  程朔樂得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告知肥虎。「這是兄弟前不久才發現的事情,我剛好有個手下在月前上過岸,看過那個女人。親眼見過她拿著一張畫像在洞庭湖附近找尋一個人。」

  「什麼人?」

  「鐵鷹。」程朔笑著推開木門,領著肥虎進入鐵鷹的石洞內,四處搜尋著當日龍行鳳拿在手上的一張畫。

  尋了半天,就在肥虎失去耐心,以為又是程朔在造謠陷害鐵鷹之際,程朔終於在石床的毛毯底下抽出了一張摺得平整的畫,攤開來遞到肥虎的面前。

  「大寨主以為畫裡的人像誰呢?」

  鐵鷹?!肥虎一看到那張畫即嚇了一跳,急急的搶了過去,仔細的一看再看,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這畫怎麼會在這裡?這又是誰畫的?」

  「這就是兄弟要稟告大哥知道的。這畫裡的人叫蔣楓,是踞龍堡的總教頭,也是剛剛新婚的姑爺。而畫這張畫的人就是他的妻子,踞龍堡的大小姐龍行鳳。」

  「龍行鳳?那不就是鐵鷹身邊的那娘們!原來他們早就是一對幾。」肥虎這一驚非同小可。

  原本就善猜疑的心這下更是千回百轉,亂得全不成套。  

  「所以鐵鷹並不如他所講的,一開始就是咱們寨裡的小嘍囉,他也不是湊巧救了大寨主,而是一切皆是他費盡心思安排的結果。先是壞心的佈置這一切圈套,然後再救人示好,目的就是要你拱他上三寨主的位置,跟官府來個裡應外合,一舉殲滅咱們。所以大哥,你是信錯了人了。」

  一席話說得肥虎膽戰心驚,真的有幾分相信了。

  「可是他若是踞龍堡或官府的人,這些日子由他打劫來的金銀珠寶也不少,難道他就能沒事嗎?」

  「這小弟可就不知道了,也許他真有通天的本頭,能夠奇妙的變出這些財寶來。」程朔不接好意的一笑,「不過小弟也知道,踞龍堡是天下首富,要在他的口袋裡搬出一兩座的金山、銀山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是區區幾箱金銀珠寶呢?就連女人也一樣,這世上只要有錢,還有什麼鬼是使不動的呢?」

  狡猾善辯的程朔三言兩語就說服肥虎相信他,並且把自己曾經犯下的勾當全都栽到鐵鷹的頭頂上。

  這一切也解釋了他為什麼會誤擊大寨主的船,害得大寨主差點葬身水底,所有的事情都是蔣楓設計的,可與他無關。

  呵……呵……呵呵!

  為了那一次的失敗,肥虎對他起了防備之心,每次出船打劫都派鐵鷹去。  

  兩人的猜疑心戰到了最高點。

  現在有了鐵鷹這個替死鬼,相信肥虎對他的戒心會稍減,他再下手行動的機會也會增加不少。  

  程朔喜孜孜的想。  

  那得逞的笑容明顯看在肥虎的眼裡,誰有鬼心眼他全都知道;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鐵鷹的事,他要先設法除掉這個外人,再來處理裡面的事。

  現在該是先一致對外的時候。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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