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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 -【「仇人」就該送作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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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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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5: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湛亮 -「仇人」就該送作堆

男主角:荊天
女主角:姬笑春


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話用來形容她的境遇,到底適不適合呢?  
她雖然不敢百分百確定,但很明白一件事──  
當年要不是她一時興起,要不是她雞婆想多管閒事,  
更要不是她的好奇心太強,沒事就愛湊熱鬧,  
那她絕對不會替自己惹上這麼個大麻煩,  
讓自己身後從此多了一條根本就不屬於她的“影子”!  
唉~~那人不但追她千遍不厭倦,還日也追、暝也追,  
好像他跟她有著什麼不共戴天之深仇大恨似的,  
可……追根究柢,“那件事”明明跟她風馬牛不相幹,  
更何況,當他終於解決掉那件事後,她跟他就算是“恩斷義絕”,不再有牽扯,  
他他他……幹嘛還是對她窮追不舍啊?  
莫非真的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  
還是真如傳言中所說,他倆天生就該被送作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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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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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5:5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涼風如水、明月高懸,家家戶戶燈火熄滅,街道上空無一人,連乞丐、野狗都找了個棲身之處窩著會周公的深夜時分,

城郊外卻有兩道人影在月色下宛若流星般急掠追逐。

“荊大盟主,你到底哪兒有毛病?外甥也讓你認了,舅舅也讓你當了,你還對我窮追不舍做什麼啊……”

夜風中,女子驚吼聲不斷響起,氣急敗壞的怒聲質問著。

奈何後頭緊追不舍的男人彷若未聞般,始終未發一語的追逐著前方那抹他已經追了十幾年的身影,

不敢去深思自己其實早已失去了追逐她的理由。

未聞男人哼個一字半句,女子膽戰心驚的回頭觀察“敵情”,卻見男人不但步伐未曾稍歇,

敏捷的身形甚至以著極快的速度朝自己逼近中,駭得她不禁花容失色、頭皮發麻的加足腳力邊逃邊鬼叫,心中真是後悔莫及。

嗚……早知道當年就不要那麼無聊去湊什麼熱鬧,惹來這煞星糾纏追逐自己這麼多年……

唉……當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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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綠柳垂岸、林木扶疏,湖面波光瀲艷,綠荷迎風搖曳,山光水色道不盡的靈秀明媚,全映入湖畔酒樓內那桌臨窗用膳的女客眼底。

只見那女客杏眼桃腮、柳眉朱唇、膚如凝脂、身若無骨,眸光流轉間,媚態盡現,年紀輕輕卻已是傃光逼人,美得幾乎令人移不開眼。

真他娘的,生平沒見過美得這般攝人心魂的大美人,瞧瞧那柔若無骨的誘人身段,簡直是生來媚惑男人的嘛!

暗暗抹去嘴角邊的口水,店小二邊擦拭桌子,邊偷覷著鄰桌那位傃若牡丹的年輕姑娘,忍不住暗自嘆氣……

唉……若他家裏那個黃臉婆有眼前這大美人的十分之一,他夜夜燈枯油盡也無憾啊!

“小二哥!”驀地,像似察覺到身旁的偷覷目光,那傃麗奪目,名喚姬笑春的年輕姑娘緩緩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螓首微偏,

以著慵懶卻又嬌媚至極的笑靨輕叫著店小二。

被那乍然綻放,宛若春花般燦爛的笑容給勾去心魂,店小二一時之間竟只能傻愣愣地瞠眼看著她,一臉呆樣的忘了應聲。

似乎覺得店小二的癡傻樣很是有趣,姬笑春不禁噗哧一笑,媚眼輕橫,愛嬌的嗔道:“小二哥,我在喚你呢!”

哎呀!她知道自己長得挺美,可是以往在穀裏,兩位師兄與小師弟從來就不曾被她的美貌震懾過,

看待她的目光就好似路邊再平凡不過的一朵小野花,怎麼一出穀,這外頭的人都一個樣,老是發傻地瞅著她,實在好笑極了。

猛然回過神,見她似嬌似嗔的笑睨著自己,店小二不由得心下一蕩,倏地漲紅了臉,胸口無法抑制地怦怦亂跳著,

神色又驚又喜的飛快來到她面前,咧著過分殷勤討好的笑容猛鞠躬哈腰。“姑娘,您還需要些什麼請盡管吩咐,小的馬上為您準備……”

覺得他的反應頗為有趣,姬笑春禁不住又是一笑,嗓音酥軟地輕輕打斷店小二的滔滔不絕。“小二哥,有些事兒我覺得很是奇怪,

正想請教你一下呢!”

“姑娘盡管問,只要這揚州城內的事兒,小的就算不知個十分,也有九分八了。”拍著胸脯打包票,店小二信心滿滿。

真不是他要自誇,不過事實就是如此,畢竟酒樓、茶館的小道消息互通最快,就連城尾王家養的母豬昨夜生下六隻小豬仔,

他都一清二楚呢!

“那真是太好了!”不吝嗇地再奉送一記迷人笑顏,靈動的眼珠子朝周遭溜了一圈,姬笑春這才好奇探問:

“小二哥,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酒樓內除了我外,沒有半個客人,就連街上的路人也稀稀落落,冷清得很?”

哎呀!雖然這是她第一回來到揚州城,不知確實是如何,可聽說揚州是座極為繁華的大城,照理說不論是街道上,

亦或是酒樓、飯館內,應該要是人聲鼎沸,熱鬧得很才對,怎麼如今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聞言,店小二笑了。“姑娘,您不是揚州城的人吧?”

雖是疑問句,口吻卻是肯定的,畢竟揚州城內若是哪戶人家出了這麼個國色天香的女兒,

門檻怕不早被各家公子哥派去求親的媒婆給踩破,哪有可能他會沒聽過,是吧?

“我是外地人沒錯,這回是第一次來到揚州,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嗎?”抿唇嬌媚輕笑,姬笑春眸底滿是興味。

“姑娘不是揚州城內的人,難怪會不清楚了!”手中的抹布往肩上一甩,店小二難掩興奮地解釋起來了。

“今兒個揚州城內幾乎家家戶戶都攜家帶眷的跑去荊家莊湊熱鬧,享用免費的流水席,是以街上才會沒什麼人,

酒樓、飯館自然也沒生意。”哎呀!若非掌櫃的苛刻,硬是不肯歇息一天,否則他也早就跟著過去湊熱鬧,吃那免費水酒了。

“荊家莊?”柳眉微挑,笑眸滿是玩味。

呵……這戶人家是有什麼天大的喜事,竟然如此大手筆的開辦筵席,免費供揚州城百姓前去吃吃喝喝?

“沒錯!”點點頭,店小二忍不住驕傲地挺起胸膛。“說起這荊家莊,平日不只樂善好施、造橋鋪路,每逢天災時,

更是毫不吝嗇的開糧賑災,捐出大筆銀兩救助窮困人家,可說是我們揚州城內最有名望,也最受人敬佩的積善世家。

“雖說荊家老爺、夫人已仙逝了,可荊少爺卻是難得的青年才俊,不只相貌堂堂、人品不凡,而且允文允武,

前些日子還打敗了眾家江湖高手,成為武林盟主,是以荊家莊這陣子熱鬧得很,除了眾多有名望的江湖人士前去祝賀外,

今兒個更是在莊外大開筵席,邀請揚州城的百姓們一同前去開心作樂呢!”

原來是這樣哪!

總算聽明白今日揚州城內特別冷清的緣由,姬笑春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隨即眸光掃見店小二那副“與有榮焉”的歡喜樣,

心中感到好笑,當下故意使壞挑毛病。

“小二哥,你是看我是外地人,故意誆我的吧?這世間哪有這般完美良善、毫無缺失,子孫又出色的人家?我才不信呢!”

呵……怎麼可能天下所有的好處全讓這荊家給佔去了,是不?

沒道理嘛!

“姑娘,小的句句屬實,怎麼可能敢誆您?”見她一臉質疑不信樣,店小二急了,忙不迭的想為揚州城百姓崇仰的“

積善世家”說好話。

“荊家就是這樣的好,前些年先是幹旱,接著水患又接踵而來,當時簡直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幸虧荊家莊及時伸出援手,

連開三座糧倉賑災,揚州城許多人家才得以倖存,這等天大恩情,我們大夥兒全都感念在心,若真要論荊家有什麼值得外人私語非議的,

那也就只有……只有……”驀地,他似乎覺得接下來的話兒不該再說,因而心虛的支支吾吾了起來。

“只有什麼?”纖手托腮,姬笑春眨巴著會勾人的水靈美眸,巧笑倩兮嬌嗔,“小二哥,人家聽得興致正濃,你別使壞,

故意吊人家胃口啊!”

被她這一撒嬌輕嗔,加上那眸光流轉的媚眼一勾,店小二頓時臉紅心跳,被迷得渾身酥茫茫,就算此時此刻要他的腦袋瓜子,

只怕也會傻呼呼的雙手奉上,更何況只是荊家莊的閒言流語,當下便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

“姑娘,荊家什麼都好,不過就是十幾年前發生了件逆倫悖德的事兒,讓當時的荊老爺、荊夫人氣壞了,

也讓荊家幾代以來的良好門風蒙羞,可惜啊……”說到最後,竟感慨的長籲短嘆起來。

哈哈哈……這可有趣了!說起逆倫悖德這檔子事,可是她師門專產的,還有誰家能敵得過嗎?

一聽到“逆倫悖德”這四個字,姬笑春精神全來了,眼睛霎時綻放出萬丈光芒,興致勃勃的追問:“怎麼個逆倫悖德法?”

聞言,明明四周無人,店小二還是小心翼翼的朝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才靠上前去悄聲道:“其實荊少爺還有位嫡親姊姊,

只不過聽說在十幾年前,荊家小姐拜師學藝後,卻愛上了自己的師父,不顧年齡上的差距與世俗禮教的規範,在雙親的反對下,

連夜棄家私奔,至今還沒消息呢!”

唉!這事兒在當時鬧得可大了,聽說荊老爺氣得撂話不準女兒再回荊家,當作從沒生下這個女兒;而荊夫人則哭得肝腸寸斷,

至於揚州城的百姓則是多了茶餘飯後嚼舌根的話題。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這事兒也漸漸被淡忘,除了老一輩還知曉外,已經很少人提及了。

呃……這師徒悖德逆倫的私奔故事好熟悉啊……

慢、慢著!她記得她那溫柔美麗,兼具師娘身分卻不幸早逝的大師姊也是姓荊,莫非……

想到什麼似的,姬笑春忍俊不禁笑了出來。“小二哥,你可知道荊家小姐的閨名叫什麼?”  

雖覺得她問得很是古怪,店小二還是攢眉苦思,努力想回答她的問題。

“嗯……叫什麼名字……我想想……我想想……啊!我想起來了,荊家小姐單名一個紅,就叫荊紅。”擊掌大叫,很是興奮。

果然!

心中猜測得到證實,姬笑春笑得更是歡暢。“小二哥,謝謝你了!”

“不、不會……”被那傃美無雙的笑靨給炫得眼茫茫,店小二癡傻的笑應著。

瞧他那傻樣,姬笑春不禁又是一陣嬌笑,取出銀兩放在桌上後,慵慵懶懶起身離開。

才剛踏出酒樓門外,一道清亮鷹鳴驀地自空中響起,隨即一抹銀白影子淩空俯衝而下,眼看就要撞上她的剎那,

卻又在瞬間減去衝勢,以著既優美又睥睨的姿態落在她抬起的皓臂上。

“銀星。”與心愛的寵物對望,她笑得燦爛至極。“難得這麼湊巧來到揚州,你說我去幫小師弟瞧瞧他那武林盟主的舅舅生得怎樣,

應該不為過吧?”

呵呵……機會難得,順道湊湊熱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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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荊家莊外席開百桌,讓揚州城百姓享用免費水酒,一起分享喜悅;至於莊內,

代表各門各派前來道賀的賓客亦絡繹不絕的湧入,奴僕們四處穿梭忙著招呼貴客,裏裏外外熱鬧得不得了。

然而就在一處由水石亭臺、小橋曲徑與花墻遊廊巧妙佈置而成的美麗園林內,一道噙著似有若無笑意的喃喃自語聲驀地輕輕蕩開……

“原來荊家莊就長這樣哪!”瞅著眼前閒雅宜人的景致,姬笑春皺了皺小巧俏鼻,暗笑揶揄,“看來小師弟的‘娘家’還挺不賴的嘛!”

呵……先前她以賓客姿態趁亂混進荊家莊,一路悠悠哉哉晃了一大圈也不見有人阻攔,幾乎將佈置看似穩重樸實,

可其實任何一細微處都所費不貲的荊家莊前前後後都逛遍了,最後的感想是……果然是家大業大,莫怪有餘力可以當“積善世家”。  

想到這兒,她忍俊不禁的噗哧笑了出來,不過在笑聲中還夾雜著一串不太文雅的“咕嚕咕嚕”聲響。

“哎呀!逛了這麼久,肚子唱空城計也是應該的。”毫不害臊地拍了拍咕嚕作響的肚皮,姬笑春凝目朝四周掃去,

當瞧見遠處涼亭內那擺著美酒與數碟糕點、幹果的石桌時,不由得連連點頭稱讚。“不愧是家大業大,連這沒什麼人會來的後園,

都不忘擺上了點心供賓客享用,真是貼心哪!”

邊笑邊說,她穿過層層曲徑回廊,迅速來到涼亭前,隨即抬首仰望天際,以指抵唇發出一道悅耳哨聲。

像在回應她似的,就在哨聲響起的同時,“啾”地一聲清亮鳴啼自空中應和著,一身銀白的雪鷹美麗而優雅的盤旋而下,

安安穩穩的立在她纖細的臂膀上。

“銀星,咱們填肚子去。”開開心心的躍進涼亭內,姬笑春讓“銀星”立在石桌上後,並不忙著自己先大快朵頤,

反而倒了杯美酒放在雪鷹身前,春蔥玉指點了一下那雪白昂揚的鳥頭,寵溺的笑道:“這是你最愛的,喝吧!”

“啾!”似通人性般,向來雄赳赳、氣昂昂,睥睨不可一世的“銀星”,竟撒嬌的以它那顆銀白腦袋猛蹭著主子柔嫩的掌心好幾下,

這才低垂著腦袋喝起美酒來,期間還不時發出滿足的啾啾聲。

“沒見過哪只鷹兒像你這般貪杯的!”瞇眼輕笑嘟囔,她邊吃著糕點的同時,也不忘為自己斟了杯美酒,

非常自得其樂的與一隻鳥輩歡暢的對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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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天色漸暗,遠方的天際尚殘留著幾抹金黃的雲霞,不過荊家莊內卻已點起燈火,將每處廳堂、閣樓都映照得宛如白晝般明亮。

彎曲回廊下,就見一高一矮、一挺拔一福態的兩道身影並肩而行,低沉的交談聲緩緩傳來……

“賓客都送走了嗎?”暮色中,荊家莊的主子,同時也是最新出爐的武林盟主──荊天沉聲詢問著身材福態的總管,

英挺俊朗卻顯得太過嚴肅老成的年輕臉龐,此刻隱隱流露出幾絲疲憊之色。

“少爺,您放心,賓客們都送走了!”在荊家莊幹了十幾年,從小看著這位年輕主子長大的王總管,此刻正微彎著腰恭敬地稟告,

可眼底卻有著滿滿的擔憂與不舍。

唉……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少爺嘴上沒說,可他知道少爺很累了。

當年大小姐不顧世俗禮教地來個師徒相戀,拋下一切私奔遁隱,然而兩年後卻傳來難產而逝的噩耗,

讓原本還對女兒氣惱在心的老爺震驚得完全失了神,將自己足足關在書房半個月。

而夫人則是哭得肝腸寸斷、茶飯不思,悲絕傷痛至極,終日以淚洗面,不出一年,便因抑鬱在心而撒手人寰。

短短不到三年,愛女、賢妻相繼辭世,讓老爺遭受莫大打擊,整個人像似失去了求生意志,兵敗如山倒般的整個人垮了下來,

就此一病不起,藥石罔效,臥床三個月後也跟著走了,那時少爺才不足九歲啊!

打那時起,小小年紀的少爺便沒了童年,童稚的心在一夜之間成長為大人,靜默卻穩重的處理完老爺與夫人的後事後,

才一臉嚴肅的宣佈他要去拜師學武藝。

他自然是知道少爺想要拜師學武藝的原因──因為老爺在臨終前,曾經把他和少爺招至病床前,告知小姐雖因難產而逝,

可卻留下了一子。

因為少爺幼年時曾罹患怪疾而險些喪命,最後雖治癒了,但也無法有後嗣了,是以小姐那孩子是荊家血脈能否傳承下去的最後希望了。

小姐的師父兼夫婿是個江湖人,平凡百姓若沒門路,想要尋人無非是大海撈針,少爺會想拜師學藝,涉入江湖,

必是因為覺得自身處在江湖,才有門路與管道打探消息與尋人。

他明白少爺的心思,可是卻不知該上哪兒去找來武林高人來教導少爺武藝,正當煩惱著的時候,一個老乞丐卻在路經荊家莊門前時,

好巧不巧遇上了正要出門的少爺,隨即莫名其妙的衝過來抓住少爺,雙眼發亮地將少爺全身上下胡亂摸了一遍後,

這才如獲至寶般的哈哈大笑,直說“好根骨、奇材”之類的話兒,然後二話不說就要少爺跪下拜師,從此之後,

荊家莊便多了一個瘋言瘋語的老瘋丐。

這段奇怪的師徒緣持續了長達十年後,少爺那個瘋瘋癲癲的師父才丟下一句“沒什麼可教你的了”的話兒,

隨即瀟灑地甩甩衣袖,飄然離去。

如今想來,雖不知那瘋癲老乞丐的來頭,可他確實傳了少爺一身高強本領,讓少爺年紀輕輕便能打敗眾多江湖高手,

一舉拿下武林盟主之位,震驚武林各大門派呢!

多年來的勤奮不懈,加上這些日子來先是比武拿下盟主之位,接著又要應付連日來絡繹不絕的賀客,絲毫沒有放鬆歇息的時間,

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該身心俱疲了。

想到這兒,王總管心中泛疼,忍不住勸道:“少爺,莊內的事有我發落,您不用操心,還是早點歇息吧!”

聞言,荊天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口吻卻是難得的溫和。“王總管,這些天你也累了,我還想獨自靜一靜,你先下去休息吧!”

知他一旦決定了,再難更改心意,就算暗自擔憂,王總管也無法多說什麼,當下只能再次關心囑咐著要他早些歇息後,

便搖著腦袋轉身離去。

目送那福態身影消失在回廊的遠端,荊天忍不住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暗暗輕嘆了口氣。

唉……王總管就像是他的親人,他明白王總管擔心著自己,只是他還有一個荊家血脈的甥兒得尋回,他無法停下步伐歇息哪……

這些年來,他一直認為想獵虎就得入山林、要抓魚就須上江海,是以從小勤練武藝,置身江湖,打敗群雄拿下武林盟主之位,

以為就此多少能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沒想到這些日子來,趁著各方武林人士前來道賀之際,有意無意的探問著有關“幻天派”亦或是名叫谷青陽男人的蛛絲馬跡,

得到的回應竟是“有這個門派嗎”,不然就是“未曾聽過此人”,讓他不禁大為震驚。

莫非那男人胡亂捏造出一個門派,並且以假名拐騙親姊?

不,不可能!當時他年紀雖小,且只見過那姓谷的男人一面,但還是看得出來,那姓谷的男人目光清朗、神色正直,

對待姊姊極為溫柔真誠,應該不可能會用假名欺騙姊姊才是。

那麼為何江湖上無人聽過“幻天派”和穀青陽這個人呢?

探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又陷入一團迷霧中,荊天不禁有些頭疼,當下順著回廊曲徑慢慢朝自己所居院落而去,

然而卻在路經後園時,一股奇異的違和感讓他足下一頓,扭頭朝不遠處外的石亭方向凝去……

是只鷹,還有一個……女人!

金黃霞光中,他瞪著亭內那大剌剌趴睡在石桌上,因而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兩道劍眉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總管不是說賓客都離開了,怎麼還有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女人睡在這兒?

還有這女人是怎麼回事?雖然人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一個女子這樣毫無防備的在別人家中露天而眠,難道不怕遭受危險與非議嗎?

想到這兒,荊天的眉頭愈皺愈緊,大步一跨,準備上前叫人,哪知才邁出兩步,那只原本像在打瞌睡的銀白雪鷹卻倏地睜開眼,

淩厲鷹眸滿是警戒的朝他射來。

“啾!”啾聲長鳴,警告來人不可再侵近一步,守護酣睡主人之心明白無比。

好一隻通靈性的畜生!

心下暗讚,荊天表面卻不動聲色,只是堅定的又往前跨了一大步。

“啾啾啾……”像似被激怒,“銀星”發出連串的尖銳叫聲,不斷揮舞雙翅,大有隨時飛撲上去攻擊的態勢。

“唔……銀星,你好吵……”驀地,困意十足的嗓音酥酥軟軟地自櫻紅小嘴逸出,在別人家後園酣然而眠的人終於轉醒過來,

慵懶又嫵媚地伸了個大懶腰。

“啾啾!”倣佛聽懂她的責怪,“銀星”一邊抗議鳴叫,一邊跳至主子纖細肩膀上,鷹喙輕輕的啄著雲鬢微亂的螓首,

要她注意“入侵者”。

“行了!行了!別老啄我。”頭皮微微吃痛,姬笑春嬌嗔嘟囔完後,這才懶洋洋地朝亭外瞥去,

隨即,幾步之遙外的那抹陌生卻器宇軒昂的英挺身影映入了她波光蕩漾的美麗眼眸。

哎呀!長得不錯,是個不輸三師兄的俊俏男人呢!

可惜他的表情太過正經八百,嚴肅得像是誰欠了他萬把銀兩般,一點也不討喜。

心下暗忖,姬笑春對這男人的第一印象是……沒趣兒!

她……是誰?

看著亭內那雲鬢如絲、黛眉若柳、唇似櫻桃、媚眼秋波的絕色女子沐浴在霞光下,宛如一尊泛著金光的玉人兒,

荊天在剎那之間不禁有著些微的恍惚,然而就在那眸光流轉的勾魂媚眼輕輕掃來時,他迅速回過神來。

“姑娘是誰?為何酣眠於此?”沉聲質問,荊天俊目淩厲地緊盯著她,心中疑心大起。

太古怪了!莊內奴僕中,不曾見過有她這張面孔,如果說是前來道賀的賓客之一,以她這般國色天香的姿容,

他亦不可能沒有印象,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是趁亂混進來的。

那麼既然混進荊家莊,目的所為何來?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在此石亭內酣甜而眠?

這一切實在太詭異了!

“哎呀!沒想到天色已這麼黑了呢!”恍若未聞他的質問,姬笑春迤迤然步出石亭,抬頭看了看天色,

忍不住對雪鷹嬌嗔埋怨。“銀星,你該早些喚醒我的。”

唉……一時貪杯醉酒,醺醺然睡去,沒想到一覺醒來已經這麼晚了,祝賀的賓客大概也都已經告辭離去,

錯失混在人群中偷看小師弟那武林盟主舅舅的機會了,可惜哪!

“啾啾啾啾啾……”我有叫,是你自己嫌吵,把我趕到一旁去,竟然還怪我?犀利鷹眸瞪著主人,

“銀星”鳥言鳥語的控訴她亂栽贓,很是悲憤的開始用它那顆鳥頭撞人,以示抗議。

“哈哈哈……行了!行了!是我錯怪你,可以了吧?你別這般用力嘛……”嫩頰被撞得微微生疼,姬笑春一邊趕緊求饒,

一邊又忍不住格格暢笑,看來很能享受“痛中作樂”的樂趣。

眼看一人一鷹旁若無人地逕自玩得開心,荊天勉強壓下莫名竄起的熊熊怒火,冷著臉沉聲喝問:“姑娘,荊某在問你話呢!”

哼!此女子未免也太不把他荊天放在眼裏了。

荊某?

嬉鬧的動作頓止,姬笑春與“銀星”互覷一眼,視線這才慢吞吞的挪移到荊天身上,

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回,一臉要笑不笑的詭異樣。“你姓荊?”

呵……真有這麼湊巧嗎?

“方才不是說了嗎?”難道他自稱荊某是稱假的不成?

“荊家莊的主子、新任武林盟主?”為求無誤,進一步確認。

“看來姑娘對荊某倒是知之甚詳。”低沉的嗓音有著淡淡的嘲諷,荊天心中戒慎加劇,臉色更加沉凝。

看來這奇怪女子是衝著他來的,只是……究竟是為了什麼?

果然就是這麼湊巧!

得到肯定的答覆,姬笑春笑得更是詭譎,一雙勾人媚眼眸光流轉地直瞅著眼前沉凝無表情的嚴肅男子瞧了老半天,

最後終於忍不住失望的搖頭──

“一點也不像……”喃喃自語,她覺得很是無趣。

唉……雖說小師弟時常被她欺負得鼓起腮幫子哇哇大叫,可那張娃娃臉比起這個大盟主舅舅真是可愛討喜多了。

什麼不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眉頭緊擰,荊天正要喝聲質問之際,卻見她驀地又彎起紅唇,偏首對那只羽色銀亮的雪鷹笑咪咪的開口──

“銀星,這兒沒什麼樂子,我們還是走吧!”話落,邁步就要離開。

“慢著!把話給說清楚。”眼見她就要離去,荊天心下一凜,沉聲喝止的同時,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那纖肩抓去,意欲阻止。

哪知就在即將碰觸到她的瞬間,卻見姬笑春身形一扭,踩著詭奇步法,如鬼似魅般的閃過突襲,

眨眼間消失在他伸手可及的範圍內,俏生生的立在五丈之遙外。

“我說荊盟主,你這是做什麼呢?男女授受不親哪!”掩唇嬌笑,眼角卻隱隱閃著兇殘光芒。

哼!這位盟主大人是什麼意思?想佔她便宜不成?

這變幻莫測、如鬼似魅般的詭奇步法,是那個拐走姊姊的討厭男人的獨門武功,他見過的!

他在六歲那年見過的……

“你與‘幻天派’是什麼關係?穀青陽是你什麼人?”渾身不由自主輕顫,荊天難掩激動的厲聲質問,

不敢相信多年來遍尋不得的“蛛絲馬跡”,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哎呀!這位盟主大人竟然猜出她的背景來歷,莫非是因為方才使出師門絕技──“太虛幻步”而被識破?

思及此,姬笑春心下不禁有些懊惱,可臉上依舊笑盈盈的。“荊盟主,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呢!”

糟!他肯定是想打探小師弟的下落。

“少裝糊塗!”見她裝傻地推了個一幹二凈,荊天心中更急,不由得怒聲大喝,

“我親姊遺留下的唯一血脈,這些年來都讓你們‘幻天派’給藏了起來,無論如何,我荊某是一定要尋回的,還不快招出孩子的下落!”

呵呵,果然是要搶回小師弟的!

臆測成真,姬笑春更是打定主意不認帳,只是一逕的掩唇嬌笑。

“不知道的事兒就是不知道,荊盟主硬要人招,這不是強人所難嗎?總之我們素昧平生,往後應該也是後會無期,告辭了!”

話落,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掉頭閃人,其速之快,宛若逃難。

“哪裏走!”怒聲厲喝,荊天反應也不慢地飛掠追去。

霎時,就見兩抹身影以流星趕月之姿,在逐漸轉為墨黑的夜空下,風馳電掣的追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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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6: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該死的,那個大盟主有完沒完啊?

夜空下,眼看後方“追兵”鍥而不舍地窮追猛打,絲毫不見停歇的可能性,姬笑春心中真是又火又惱,卻也無可奈何。

煩死了!

早知道會露餡兒,打死她也不會混進去荊家莊,惹來這難纏的麻煩。

得快點兒想到法子甩開人才行,否則目前她雖仍以師門絕學“太虛幻步”的絕妙身法不致被趕上,

但不可否認的,那位荊大盟主的功力是比自己深厚多了,只要時間一久,待她氣力耗盡,被追上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心中懊惱,卻已是後悔莫及,姬笑春足不停歇地邊逃邊苦思良策,正想著該如何甩開後方窮追不舍的麻煩人物之時,

驀地,前方不遠處出現一片茂密竹林,讓她不禁眼睛一亮、暗喜不已。

呵……俗話說逢林莫入,不過若是對正被追趕的人而言,那可是見林就竄,畢竟密林內草木叢生,能躲能藏的地方多著呢!

就算不躲不藏,密林內林木層層疊疊,極易擺脫追兵,那位盟主大人要想抓到她,談何容易!

想到這兒,姬笑春笑得益發燦爛,以指觸唇發出一道昂亮清哨聲,

得到在天際一路忠心尾隨著她的鷹兒一聲清亮啼聲回應後,一個縱身,人便宛若流星般直射而入密林內。

糟!

暗叫—聲,緊追在後的荊天明白她打的如意算盤,當下運足了勁,正要跟著飛掠而入之際,

天際那道銀白身影卻以雷霆萬鈞之勢淩空直撲而下,銳利鷹爪犀利而不留情的朝他的顏面抓來。

沒預料到這一淩空突襲,荊天反應極快的揮掌擊退襲擊的雪鷹,兇險閃過破相危機,而那雪鷹似乎也不戀戰,

在被揮退的同時,亦已振翅高飛而去,想來此一“賤招”與它那美傃主人已是玩過無數回,人鷹默契十足十。

“該死!”被這麼一耽擱,荊天已經失去姬笑春的蹤影,當下不禁低咒一聲,急忙往林內追去。

一入林,原本還算明亮的月光頓時被那層層疊疊的枝葉給遮掩了大半,只餘下點點微光有幸穿過縫隙,

撒落滿地的碎銀為黝黑的林內提供些許光亮。

在微弱的銀光中,荊天凝目細瞧,暗自思量判斷著該往哪個方向追去之際,驀地,忽聞林內深處隱隱傳來細微聲響,

當下神色一凜,無暇多思便迅速循聲而去。

深入林內,就聽那細微聲響漸漸轉大,細一凝聽,竟是陣陣的喧囂笑談。

再往前去,出現光亮火堆,而圍著火堆的是六個年齡、相貌不一的怪異男子,那喧鬧嘈雜的歡暢聲自然就是他們所發出。

竹林六怪!

一見那六人,荊天腦中馬上浮現這四個字。

據說那六人性情古怪、交情莫逆,每人皆有其專精之術,並非易與之輩,若無必要,沒人願意得罪。

六人平日行徑怪誕、放浪形骸,最喜聚集在竹林內飲酒作樂、歡唱高歌,因而被封為“竹林六怪”

,不過聽說他們對封號中的“怪”字並不滿意,並且堅持自稱“竹林六賢”。

“哎呀!大夥兒快瞧瞧誰來了!”火堆前,一名身材矮胖,有著酒糟鼻的老者敏銳察覺到他的出現,

當下瞇著醉眼又咂了口酒,隨即粗魯的以臂抹去嘴邊的酒漬,倣彿懷中美酒是什麼奇珍異寶,護得死緊地呼呼叫囂,

“不過管你是武林盟主還是天皇老子,這些酒全是我的!聽見沒?全是我的,誰也不許搶走!”

“誰說全是你的?你當我們其他五人全死了嗎?滾邊去!”打橫竄出一隻大腳將那“佔酒為王”的老家夥往旁踹去。

另一名身形瘦長的男子搶過酒壇,昂首咕嚕咕嚕的灌了起來,待饜足後,他哈了長長一口酒氣,

細長眼眸這才往不請自來的某人瞥去。“荊盟主大駕光臨,真是令我們蓬華生輝,臉上增光不少,

不過……這一牛車的酒剛好只夠我們六人喝,所以還是沒你的份!”

“沒錯!沒錯!只夠我們喝,誰也不能搶!”一白發雞皮的老者笑咪咪附和。

“搶了我就跟他把命拚!”黑臉大漢接著吼。

“拚拚拚!大夥兒把命拚……”瘦巴巴的矮小漢子已經醉躺在地,卻還跟著振臂胡亂喊。

“把命拚不打緊,不過要拚命前,先讓我把酒拚完。”懶洋洋的嗓音響起,一名俊美男子拍開了另一酒甕,

以著一種看似斯文緩慢,實則奇快無比的速度將壇中的瓊汁玉液灌進肚內。

此話一出,就見其餘五人先是愣了一下,見他才一會兒工夫便拋開已經見底的酒甕,又抓來另一壇酒狂飲,

當下馬上反應過來,不約而同大吼——

“他奶奶的!老六,你給我們住口!”

想到這看似俊美,實則狡猾的賊人曾經趁他們在不防之下,在短短一刻鐘內幹光本該足夠所有人歡飲的美酒,

“竹林六怪”中的另外五怪便心驚的急忙各自抄起酒壇,二話不說捧起來狂飲,就怕動作稍慢一步便沒得喝了。

早知這“竹林六怪”性情怪異、喜怒莫測,如今被晾在一旁忘了個精光,荊天也不惱,淡定而不失禮的朗聲開口道:

“驚擾眾位前輩飲酒歡暢,荊某深感歉意,不過在下有事想向各位請教,但求前輩們不吝相告。”

他這話說得不慍不火,神態又極為有禮,讓原本逕自飲酒作樂的六人不由得相覷一眼,彼此眼中皆流露出

“人家都這麼有禮了,不應個聲倒顯得我們沒氣度”的意思,最後,五人十目不約而同齊往那瘦巴巴的矮小漢子瞟去……

正所謂矮子矮,一肚子拐,決定就是他了!

五人默契十足的暗忖,無聲地推他出來代麥發言。

倣彿早知自己會被推出來,瘦巴巴的矮小漢子絲毫不抗議,逕自又喝了一口酒,這才咂著舌,笑咪咪道:“荊盟主有啥事要請教的呢?”

“荊某因為一些私事追人進到林內,誰知卻失去了蹤影,不知眾位前輩先前在此飲酒之時,可有瞧見一年輕姑娘打此經過?”

“我是沒瞧見啦!”瘦巴巴的矮小漢子神色自若的笑道,還不忘回頭詢問另外五位同夥兄弟。“你們可瞧見了?”

喝著美酒,另外五人雖沒應聲,卻也很給面子的齊搖頭,給予否定的答覆。

沒有嗎?難道他追錯方向了?

荊天心下猶疑,眸光不自覺朝六人身後用來載酒的牛車掃去,隨即在腦中否定自己的猜疑地輕輕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的!

想她一個國色天香的姑娘家,就算再如何大膽,也不可能傻得在黑夜的竹林中與六個怪異又不相識的醉酒男人混在一起,

因為那實在太不智也太危險了,再說“竹林六怪”也沒理由替她掩護。

思及此,他屏除心中懷疑,拱手為禮朝六人道了聲謝後,很快的轉身朝另一頭追尋而去。

眼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另一頭的黝黑竹林中,那有著酒糟鼻的老者驀地喃喃自語,

“完了!完了!我們‘竹林六賢’雖在江湖上的評價亦正亦邪,可向來言而有信,說話不打誑語,如今卻……”

“如今怎地?”瘦巴巴的矮小漢子一口截斷,狡猾笑道:“小姑娘還在呢!當然沒有打這兒經過,我可沒騙人!”

他這話一出,其餘五人登時頓悟,撫掌大笑直叫妙。

同時間,那原本載滿一壇壇美酒的牛車驀地揚起一串銀鈴嬌笑,隨即就見一抹嬌美身影從酒壇後轉了出來,

凝目細瞧,赫然就是姬笑春本人。

只見她笑盈盈的走向“竹林六怪”,嘴甜至極的猛誇讚。“我就知道眾位大哥們都是重情重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多虧你們相助,才讓小女子躲過追緝,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原來先前她逃進林內,見“竹林六怪”在此飲酒作樂,竟毫無畏懼戒慎之心,反而笑嘻嘻的丟了句

“借躲一下”後,也不管眾人反應,直接堂而皇之的躍上牛車,藏身在酒壇後。

如此怪異行徑與理所當然的態度,不但沒有激怒性情古怪的六人,反而引起他們莫名的欣賞與好感,

是以才會在荊天追來時,默契十足的一起掩護她。

見她神態不畏不懼,自然得倣彿在和自家親人說話,“竹林六怪”心中已是好感直升,尤其那句

“眾位大哥們”更是叫得他們筋骨酥軟,簡直樂翻了天。

“妹子有難,哥哥們自然是該相助的,甭謝!甭謝!”那白發雞皮、

看似已有七十好幾的老者已經好久不曾聽年輕小姑娘——尤其是像她這般天姿國色、美傃無雙的小姑娘——叫自己哥哥了,

這下真是笑得如花般燦爛,馬上跳出來親熱的直喊妹子,不客氣地收下“哥哥”的稱號。

“沒錯!沒錯!小妹子甭說謝,一塊坐下來陪哥哥們喝酒吧!”先前那直喊著“這些酒全是我的,

誰也不許搶走”的酒糟鼻老頭,此刻竟大方的要與她分享好酒佳釀。

“難得曹老頭肯把酒分給別人喝,我說小妹子的面子恁大啊!”黑臉大漢搖頭晃腦地猛調侃酒糟鼻老頭,笑得樂不可支。

其他人見狀,不禁也紛紛取笑,因為對姬笑春的好感極深,當下也跟著一口一個“妹子”的喊著要她一塊飲酒作樂,

完全把她當自己人了。

“那妹子就恭敬不如從命,先幹為敬了!”姬笑春性情本就爽快大方,當下也不避嫌地就往眾人中間落坐,接過酒壇開懷暢飲。

眼看她如此豪爽,“竹林六怪”不由得激賞地大聲叫好,連忙各自抓來一壇酒跟著大口狂飲,彼此歡快拚酒。

霎時,林內喧鬧再起,笑聲不絕,一段無涉男女的深厚情誼於焉展開,而與某位盟主大人的追逐也從今夜無聲無息的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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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天怎麼也沒想到,當日讓那知曉甥兒下落的女子逃脫遠去,再見到她時,竟已是長達半年後的事了。

這一日,是當年叱吒風雲,如今雖早已不問世事,可仍在江湖享有極高名望的馮老爺子過七十大壽,

荊天依禮特地前來“浮白山莊”祝壽。

不意外的,他的到來受到了“浮白山莊”上下所有人的熱烈歡迎,尤其馮老爺子頗有心思的立即招來自己最疼愛,

如今正值二八年華,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嬌美花兒的孫女前來。

“芙華,難得荊盟主如此賞臉,特地前來賀壽,一路上必是風塵僕僕,你先帶他去客房歇息,好好招呼貴客,

不得怠慢,知道嗎?”雖已年屆七十,馮老爺子依舊精神矍爍,聲若洪鐘地大笑著。

“爺爺,芙華明白。”面似嬌花、蛾眉帶秀、身若弱柳扶風的馮芙華乖巧應聲,秋水般的美眸不由自主的往身旁男子偷覷一眼,

隨即那芙蓉般的嫩白嬌顏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害羞的趕緊垂下螓首。

多麼……多麼器宇軒昂又俊俏的偉岸男子哪!

光是站在身旁,就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強大而驚人的威嚴氣勢,莫怪能大敗群雄,成為武林盟主呢!

終究還是懷春的豈蔻年華,馮芙華一見英姿颯爽、相貌出眾的荊天,一顆心登時小鹿亂撞起來,少女情愫已然隱隱滋生。

彷若不覺馮老爺子的心思與馮芙華的羞澀情愫,荊天神色不波淡聲道:“那就有勞馮姑娘了。”

“荊大哥,請隨我來吧!”不同他生疏的以“姑娘”稱呼,馮芙華羞紅著臉,軟聲輕語地以“大哥”呼喚,以顯親近。

聞聲,荊天略揚了下眉,不過倒也沒表示什麼,只是禮貌的離三步之遙的距離尾隨在後,由她引領自己莊客房行去。

經過婉蜒回廊,穿過層層院落,馮芙華面泛桃紅,柔聲細語的為他解說“浮白山莊”內的一景一物,盼能多些與他交談的機會。

然而荊天似乎是話興不高,一路上僅是禮貌地應個幾聲,並沒有太多的言語,

直到一串太過歡快的嬌笑聲自遠方飄啊飄的竄進他敏銳耳裏……

這笑聲……

似陌生卻又該死的熟悉至極!

臉色微變,荊天驀地頓足,循著聲音方向,淩厲眸光迅速搜尋而去,果不其然就見遠方湖畔邊的石亭內,

赫然出現那個讓他尋找了半年之久的嬌媚女子,並有數名代表各門各派前來賀壽的年輕俊秀圍繞在她身旁奉承討好著,

完全就是一幅眾星拱月圖。

“荊大哥?”察覺到身後的人沒有跟上,馮芙華回頭見他駐足遠眺,當下連忙來到他身邊。“你在瞧些什麼?”

像似沒有聽見她的問話,荊天並無應聲,沉凝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直勾勾盯著遠方石亭內的一舉一動,眉頭不悅地漸漸擰緊……

她在幹什麼?

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也該避嫌才是!正正經經的姑娘家,豈可與毫無幹係的男子這麼親近?

太不應該了!

攬眉緊凝著石亭內,一名年輕男子忽地傾身在那千嬌百媚的女子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逗得她笑得花枝亂顫,眉目間凈是風情媚意、萬般迷人,不知為何,荊天心頭莫名燃起一股惱怒的無名火。

一旁,馮芙華不知其心思,未得回應,下意識的順著他眸光方向而去,當石亭內那張絕美傃容映入眼簾時,

她心下不禁一顫,“啊”地一聲不自覺輕叫出來。

聽聞異樣低呼,荊天收回了視線,將注意力轉回她身上,雖未言語,可那斜挑的眉梢,已是在無聲詢問——怎麼回事?

咬著唇,馮芙華很是懊惱自己在他面前失了態,可還是忍不住漲紅著臉,結結巴巴探問:“荊、荊大哥認識姬姑娘嗎?”

只要是女子,大都難逃對外貌的在乎與比較。

她清楚知道自己已是極為美麗了,可只要與亭內那傃若桃李、國色天香的絕美女子一比,那就真的黯然失色不少。

打從兩日前,那叫姬笑春的姑娘一出現,前來“浮白山莊”賀壽的一些青年才俊的目光便都給吸引了去,

鎮日宛如採蜜的蜂兒般圍繞在她這朵嬌傃牡丹身邊轉。

方才荊大哥一瞬也不瞬的直凝望著石亭方向,莫非也是被姬笑春的絕傃姿容給吸引了?

想到這兒,馮芙華不由得惴惴不安,心中隱隱升起一絲難言的妒恨。

原來她姓姬啊!

微垂著眼掩去眸底的熾亮,荊天神色不波地搖了搖頭。“僅有過一面之緣,不算熟識。”

當日讓她給逃了去,讓他懊惱良久,不過……哼!他保證,日後他們將有很多時間“熟絡”起來。

瞧他面無表情,實在令人看不透心中在想些什麼,馮芙華唇瓣囁嚅了幾下,一臉的為難樣。

“馮姑娘有話想說?”敏銳的察覺到她幾度張口欲言的奇異神色,荊天淡聲詢問。

“荊、荊大哥,有些話兒,我不知該不該向你說……”輕咬唇瓣,萬分猶豫。

“馮姑娘且說無妨。”

“我、我不是故意要在人背後講些難聽話兒的……”特地澄清自己並非說三道四的三姑六婆之輩,

只是最後仍免不了做出同樣的事,將聽到的一些蜚言流語全說予他知曉。

“那姑娘名叫姬笑春,雖然生得美傃絕倫,可聽說與‘竹林六怪’交好,時常聚在一起飲酒作樂、放浪形骸,

江湖皆傳言她與‘竹林六怪’關係曖昧,一女……一女……”

“一女侍六男”這種羞人話兒,馮芙華不好意思說下去,當下不禁頓了頓,熱紅著臉趕忙又道:

“總之傳言說得極為難聽,是個聲名狼藉的女子。”

說完,她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眸,無法蒙騙自己將這些難聽傳言說給荊天聽,其實是有著私心的。

她與竹林六怪交好?

看來半年前,他是上了個大當了!

冷硬著臉,荊天為自己的大意受騙而不悅,然而比起這個,更教他心火狂燃,得暗自緊握拳頭才能勉強壓抑自己強大怒氣的,

卻是那女人的浪蕩傳聞。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的惱怒,當下只能暗暗深吸一口氣,不讓絲毫情緒外顯,狀若不經心般隨口探問:

“如此聲名狼藉的女子,怎麼也來‘浮白山莊’賀壽?她與馮老爺子有什麼關係嗎?”

“這倒沒有什麼關係!”嬌柔一笑,馮芙華細聲解釋,“

爺爺年歲已高,早不管事了,閒暇時間喜愛把玩一些機關精巧的玩意兒,‘竹林六怪’中的‘巧手’魯雄擅精此藝,

老人家前些日子向他訂了個小玩意,東西完成後,‘巧手’讓姬姑娘代替他送來,剛巧碰上老人家過壽,便留下來作客了。”

原來如此!看來只要她尚未發覺他人也在“浮白山莊”,應該一時半刻是不會離開這兒了。

厲眸迅速閃過一抹精芒,荊天暗自松了一口氣,心下已有定見;

倒是馮芙華似乎不願再多談關於姬笑春的事兒,笑著連忙改變話題——

“瞧我多糊塗,凈是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兒。荊大哥,你肯定累極了吧?讓我快些領你至客房梳洗一番,好好歇息……”

柔聲輕笑著,她很快邁步而行,似乎不願在有姬笑春的地方多留一刻。

收回心神,荊天抑住心中波動,神色自若的尾隨前方纖柔身影朝客房方向而去。

同一時間,遠方石亭內的絕傃女子不知被哪只蜂兒給逗樂了,酥媚嬌笑聲再次揚起,歡快的飄散在風中,

卻不知自己早已被一雙如鷹般的厲眸給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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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皎月當空、繁星滿布,“浮白山莊”的馮老爺子過七十大壽,壽宴上賓客雲集、杯觥交錯、熱鬧至極。

回異於大廳內的喧嘩熱鬧,姬笑春避開為數不少的“採蜜蜂兒”的糾纏,提著酒壺獨自坐在無人的回廊欄桿上,

逕自興高採烈的招來心愛的鷹兒一塊共飲。

“銀星,原來外頭的人過七十大壽也不過如此而已,還比不上我幫師父過壽有趣呢!”

蜜桃般的腮頰有著微醺的酡紅,蒙 美眸笑睇著不遠處窗欞內的喧嘩,她喃聲逸出如此結論。

唉……外頭的人也恁沒意思,祝壽賀禮凈是一些珠光寶氣的玩意兒;前年她與小師弟給師父賀壽合送的

“青春不老染發墨汁”一桶,倒還比較費心思呢!

心下暗忖,回想起自己與小師弟一塊通力合作,毫不打折地磨出滿滿一桶墨汁,當師父收到這份心意滿滿的賀禮後,

忍不住眼眶含淚地摸著滿頭白發的“感動”樣,姬笑春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一旁,銀星就算再怎麼通靈性,也不可能明白她此刻腦中悠呼轉著的回憶,當下只是輕啼一聲,隨即又馬上低下銀白腦袋,

好不快活地享用杯中佳釀。

斜眼睨覷它的貪杯樣,姬笑春將那已快見底的酒杯又給斟滿後,這才托腮懶洋洋地打著商量。

“這兒實在沒什麼趣味,等你喝完這杯,咱們就走人,如何?”

“啾!”

“你讚成就好!”滿意的點頭,她笑得更是開懷,提起酒壺就唇,昂首又呷了一口濃烈美酒,瞇起微醺醉眸,愜意地賞起月來。

呵呵……對於“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句至理名言,她可是奉行不悖的哪!

回廊欄桿上,皎潔月色下,就見一人一鷹歡快對飲,樂得不得了。

然而人世間的至理名言不僅僅只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句話而已,還有一句更重要的“樂極生悲”

,她倒是忘了個一幹二凈,心情歡愉的貪飲杯中物,神智飄飄然起來,身心不知不覺鬆弛,警戒心大降,待警覺到危機已至的瞬間,

欲躲已是來不及了。

“啾啾啾啾啾……”到底是野禽猛獸,銀星率先敏銳的察覺到危險逼近,霎時揚起尖銳啼叫聲警告,

同時振起雙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她身後掠去,揚起淩厲鷹爪朝來人兇猛襲去,毫不留情。

此一異變讓姬笑春不由得驚呼一聲,隨即感受到後方一股綿柔卻深厚的勁風襲來,驚得她霎時酒意全消,下意識地想要回身反擊,

然而還來不及行動,那股綿柔勁風已往穴道點去,將她嬌軀給定在原處動彈不得,隨即一道淒厲鷹鳴乍起,想來銀星下場也不比它的主子好。

聞聲,姬笑春臉色大變,不擔心自己受制,反而滿腦子想的凈是心愛的鷹兒,當下急得厲聲嬌斥,

“不論你是誰,不許傷我的銀星一根羽毛,否則我與你誓不罷休!”

如此挑釁的話兒沒讓隱於暗處之人發惱,只有一道冷然嗓音淡淡揚起——

“那正好!我也沒打算與你罷休。”隨著話聲,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緩緩自她身後轉出,在微弱光線中顯露出俊逸臉龐,

面色嚴峻的與她四目相接。

“荊天?”詫異驚呼,她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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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6: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好久不見了,姬姑娘。”淡聲打著招呼,荊天口吻平靜的倣彿此時此刻遇上她,並且趁其不備襲擊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兒。

乍見他,姬笑春不禁驚愕愣住,隨即很快回神,心知他只是想要得知小師弟下落,對自己並無危險性,當下安了心,

明傃嬌顏瞬間恢復慣有的慵懶。“哎呀!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咱們的荊大盟主哪!”

縱然穴道被制,無法動彈,她依舊笑得如花般燦爛。

倒是在見到心愛鷹兒受他所制,脖頸還被大掌以一種扼不死也逃不離的力道給掐住時,

晶亮美眸不禁隱隱流轉著不悅之色,可嘴上卻依然帶笑商量——

“怎麼荊大盟主也和一隻畜生計較嗎?這傳出去恐怕不太好聽,不如放了它吧!”哼!若銀星有一丁點小損傷,她絕對與他沒完沒了。

聞言,荊天眉梢微揚,學她閒話家常般地淡淡道:“這只畜生雖通人性,可兇得很,若放了它,我怕遭殃的是自己哪!”

他可不想再一次被這只猛禽攻擊了。

“怎麼會呢?荊盟主多慮了!”聽出他並非真要擒住銀星,只是怕又被鷹爪攻擊,姬笑春臉上立即堆滿了笑,

對著心愛鷹兒吩咐,“銀星,等會兒自己先離開,別管我了,明白嗎?”

像似聽懂她的話,銀星那顆銀白腦袋在修長大掌的鉗制中,有些困難地點了下,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嘶鳴聲。

見狀,姬笑春安了心,身雖不能動,可一雙秋水美眸嬌媚至極的朝荊天斜睨而去,嗔聲叫道:“我和銀星說好了,你還不快放開它?”

她這一風情萬種的嬌嗔樣,讓荊天的心跳莫名失序,一時之間竟有些失神。

“荊大盟主,你神遊到哪兒去了?回來啊!”見他明顯恍了神,姬笑春忍不住揶揄調侃。

呵呵,這位盟主大人是怎麼回事?前一刻還在和她說話,下一瞬間就神遊太虛了,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聞聲,荊天猛然回神,見她眨巴著媚眼笑覷自己,心中真是又窘又惱,可臉上卻依然強裝出沉靜無波樣,

沒有多說什麼便松開鉗制,讓原本受困於自己手中的雪鷹展翅淩空飛去,消失在夜色中。

眼看銀星脫困離去,姬笑春暗暗松了一口氣,這下可有閒情逸致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男人身上了。

“荊大盟主,沒想到你也來幫馮老爺子賀壽,只是先前怎麼都未曾見到你?”

要死了!早知道他也會來,她早就躲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了,才不會傻得來自投羅網。

“姬姑娘雖沒見到荊某,不過荊某倒是稍早在午後的花園裏,遠遠就見到你了呢!”冷冷一笑,荊天心知肚明她此刻心思。

哼!若讓她早知道自己的到來,恐怕她早就一溜煙的逃了,豈還有如今的以逸待勞、乘機擒人?

好個姦險的荊大盟主,原來在白日時就不動聲色的將她給暗中監視,怪只怪自己太過松心,毫無警戒,才會讓他給得逞。

暗自咬牙,姬笑春只怪自己太過大意,不過傃美嬌顏卻依然媚笑如常,勾魂眼波魅惑至極的朝他瞟去,嗓音酥軟的嗔怪道:

“荊盟主怎麼如此見外?想來我們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既已瞧見人家,怎麼就不來打聲招呼呢?”

唉……若白日在花園內碰上他,至少身旁還有幾只纏人的“蜂兒”在,這位盟主大人也不至於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出手擒人。

“這不就來打招呼了!”順話接腔,荊天耐性十足,也不急著把臉撕破。

眼看他一副好似就這樣耗去一整夜也無妨的波瀾不興樣,因穴道被制而動彈不得,姬笑春不禁有些急了,

當下笑臉微僵,美眸隱隱透出幾分惱意,幹脆開門見山把話給扯開了講。“荊大盟主,打招呼是這種打法的嗎?還不快解開我的穴道!”

面對她的嗔惱指控,荊天面無表情,卻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要解穴可以,先把我親姊的孩子交出來。”

“不懂你說什麼!”眸光飄啊飄,裝傻到底。

“少與我裝蒜!”鐵青著臉,荊天沉聲怒道:“你使的武功是‘幻天派’的獨門絕技,你敢說不是

‘幻天派’的門人?敢說不知我外甥下落?”

這些年來,他費盡苦心尋尋覓覓,好不容易因為她的出現而有了線索,說什麼也不可能輕易放棄。

唉……自己當初怎麼就那麼無聊,跑去湊什麼熱鬧?

因為一時的興起,說什麼要見識一下小師弟的“娘家”與武林盟主的舅舅生得怎樣,結果可好了,

見是見到了,但也惹來一身腥,真是後悔莫及哪!

悲憤暗忖,姬笑春正欲開口來個死不認帳之際,驀地,一道嬌柔嗓音輕飄飄地傳了來——

“荊大哥?荊大哥?你在哪兒呢……”

隨著尋喚聲,就見馮芙華纖細身影自燈火通明的廳門後轉出,左顧右盼搜尋著,讓不遠處陰暗回廊下的姬笑春登時暗喜不已,

心知只要引她前來,自己便有脫逃機會,當下便要出聲呼喚,誰知還來不及張口,荊天像似已看透詭計,出手如電的點上啞穴,

讓她登時成了啞巴木頭人。

“唔唔唔……”有口難言,她抗議怒瞪,晶亮眼眸燃起熊熊熾火。

“荊大哥,是你在那兒嗎?”似乎聽聞到異樣聲響,馮芙華柔聲探問的同時,步伐未曾稍歇的迅速往聲音方向尋去。

見狀,荊天不欲多生枝節,當下健臂一攬,將那還在“咿咿唔唔”抗議的女人攔腰扛起,隨即足下運勁,

以流星追月之姿電射遠去,眨眼間消失蹤影。

未久,當馮芙華一路尋至陰暗下明的回廊下,看著周遭已然空無一人,不由得滿臉狐疑……

奇怪!怎麼沒人?難道她剛剛聽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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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唔唔唔……”

荒郊野外,雜草叢生,銀白月光下,一名生得國色天香的嬌媚女人,如今正以很不嬌媚的倒栽蔥姿態被人扛著急掠飛馳,

堅硬厚實的肩頭頂得她胃部極端難受,陣陣作惡,卻又因為啞穴被點,有口難言,只能不斷發出咿咿唔唔的呻吟聲,

冀望得到那個扛著她的男人的注意,並且因此停下腳步,好放她下來喘口氣。

“唔唔唔唔……”她要吐了!

他若是再不肯停下來,繼續用肩膀頂著她的胃,她就要不客氣的吐在他身上l!

像似察覺到她的異樣,原本急速飛馳的男人驀地停下步伐,將肩上 纖合度的柔媚嬌軀放落地面後,

銳利眼眸細細審視眼前這張一向氣色紅潤,可如今卻慘澹發白,顯得難看至極的臉龐,心下不禁一凜,出手如電地迅速解開她的啞穴。

“怎麼了?”擰著眉,荊天沉聲詢問。

重新得回聲音,姬笑春想狠狠的罵他個狗血淋頭,可張開口,喑啞嗓音吐出的卻是——

“我想吐!”慘白著臉,她虛弱的要求,“快解開我的穴道。”再不解穴,她恐怕要像個廢人般吐在自己身上了。

聞言,荊天略微遲疑了一下,但見她臉色確實極差,當下不再猶豫,迅速出手解開她身上的禁制。

禁制一解,姬笑春只覺渾身虛軟,差點跌坐在地,但喉頭驀然湧上的不適感,讓她不顧面前男人詫異神色,

捂著唇飛快奔至一旁雜生的草叢前——

“嘔——”萬分難受的嘔了起來,她將先前在“浮白山莊”享用的美酒佳餚全吐出來貢獻給眼前的野草滋養。

“你……還好吧?”看著她的狼狽樣,荊天緊繃的臉龐隱隱有絲關切。

一陣狂嘔,將肚子裏的水酒全吐了個幹凈,姬笑春這才覺得好過了點,舉袖拭凈唇邊穢漬,深吸口氣後,終於有精神罵人。

“你的胃給人不斷頂著、撞著,我看你好不好?”

可惡!當她是貨物在扛嗎?

受她指責惱罵,荊天並未發怒,倒是見到她嘔出的凈是些水酒,忍不住擰眉沉聲道:“你不該喝那麼多酒的。”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關心她嗎?

“多謝荊大盟主的關心。”喃聲咕噥,不知為何,姬笑春惡寒得很,猛搓著臂膀上無端冒起的雞皮疙瘩的同時,

一雙靈動的黑眼珠也滴溜溜的轉,開始苦思脫身之道。

糟!雖說如今她已解開穴道,可若真要正面打起來,她是及不上他的,想要脫逃可不能硬來,得另想法子才行哪!

“別想動歪腦筋。”厲眸一瞟,見她神色詭異,荊天立刻冷聲警告。“想離開,可以!只要說出我外甥下落,即刻就讓你走。”

心思被識破,姬笑春不見驚慌,反倒若無其事的掩唇嬌笑,恢復平日的慵懶嫵媚樣。

“荊大盟主,我早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是要我說什麼呢?!”

“既然你要繼續裝蒜,那荊某也只好請你到‘荊家莊’長期作客了。”瞇眼冷笑,他自認耐性十足,不介意與她長久耗下去。

“啊!”佯裝害臊的發出一聲驚呼,姬笑春捧著泛紅傃頰萬分羞澀。

“荊盟主如此糾纏不休,還強邀人家去作客,莫非是對人家……對人家……哎呀!你明說就好了,何必這樣拐彎抹角呢?”

話落,還風情萬種的跺了下蓮足,說有多嬌媚就有多嬌媚。

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這女人還知不知羞?

額際青筋瞬間爆裂,荊天瞪著她,老半天後才僵著臉硬聲道:“隨你怎麼說,總之別想脫逃,否則就別怪我再次點你穴道。”

連開個玩笑也這般冷邦邦的,—點趣味也沒有!

暗自嘀咕,再次確定他正經無趣的性情,姬笑春偷偷翻了個白眼,可嫣紅唇瓣卻依然往上勾起美麗弧度,眨眼媚笑道:

“難得荊盟主親口邀約作客,不去就太不給面子了,是不?”

“很好!看來招出我外甥下落與前去‘荊家莊’作客兩者中,你是選擇後者了。”

厲眸微瞇,荊天不怒反笑。“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哼!他就等看她能嘴硬堅持到什麼時候?

回以燦爛一笑,姬笑春也不多說,當下便邁步前行,而荊天見狀也隨之尾隨在後監視。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各懷心思的在月色下的荒野中前行,彼此皆不發一語。

可姬笑春本就是那種靜不太下來的性情,好一會兒過後,她有些受不了這種沉凝,終於率先打破沉默——

“荊大盟主,你傃福不淺嘛!”想起先前在“浮白山莊”的那一幕,她驀地回眸一笑,臉上神情很是曖昧。

“胡說什麼?”皺起眉頭,荊天不懂她這天外飛來一筆是什麼意思?

“還想裝蒜?”哧哧直笑,姬笑春眨巴著大眼猛調侃。“荊盟主,你就別害臊了!人家馮姑娘特地出來尋你,

肯定是對你有那麼點意思了,你這不是傃福不淺,不然是什麼?”

“你若有空編造那些子虛烏有的亂七八糟事兒,何不花點時間來談談我外甥的下落?”

冷冷的嗓音有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淩厲眼神毫不留情朝她射去。

“就說了嘛!不知道的事兒,能談什麼呢?”聳著肩,她說謊不打草稿地粲笑不已,絲毫看不出一丁點羞愧的跡象。

聞言,荊天並不意外,當下只是不悅地輕哼了一聲,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她若一輩子不肯老實招出,

那就最好有在“荊家莊”當一輩子“貴客”的覺悟。

見他不再回話,姬笑春逕自往前又走了幾步,隨即,以著一種耍賴的姿態突然蹲了下來。

“幹什麼?”深怕她耍詭計,荊天立即提高警覺喝問。

“我累了,想睡了,不走了!”雙手托腮,她懶洋洋說道。

眉頭再次皺起,荊天臉色不善。“這荒郊野外的,除非你想露宿,否則上哪兒找房舍讓你休息睡覺?

等進了城再說!”進了城,找到客棧投宿,她想休息多久都行。

“我不管!”抬眸斜睨,姬笑春非常堅持。“總之,我現在就不想走了。”

“那麼你是想露宿了?”若她想,他也不會反對。

“我這麼個嬌小柔弱的姑娘家,你好意思叫我露宿荒野?還有沒有天良啊?”一副備受欺淩,她誇張的捂著心口幽怨控訴。

這女人擺明是要刁難他!

青筋再次爆裂,荊天發現自己得長長的深吸三口大氣,才有辦法維持正常語調。“那麼你意欲為何?”

“我意欲為何?”揚起柳眉,姬笑春似笑非笑的調侃。

“如今你才是作主的人呢!我只是提出我的要求,至於該怎麼做,就得你自己想啦!”

什麼都是她有理!

有些微惱,荊天暗藏火氣的瞪了她一眼。“找找看附近有沒有農家可借宿吧!若無,那要歇息就等進城再說了。”

最終,他還是以另一種方式屈服了。

“如此甚好!”滿意地笑開了臉,姬笑春終於甘願站起身來繼續前行。

也不知是她運氣特好,還是上輩子積的福澤夠深厚,兩人往前又走了沒多久,一棟簡陋農舍赫然出現在遠方。

“哎呀呀!”掩唇媚笑,姬笑春可得意了。“說農舍就有農舍,像我這般嬌小孱弱的美人,連老天爺都捨不得我受苦呢!”

為何她能如此的往臉上貼金,完全不害臊?

“……”陷入長長的沉默中,荊天決定聽而下聞,直接決定,“走吧!去問問那戶農家願不願意給我們借宿一晚。”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了農舍前,荊天舉手輕輕敲了敲那扇搖搖欲墜,好似隨時會倒下的木門——

“請問有人在嗎?”隨著敲門聲,他禮貌的喊著。

好一會兒,門內完全沒有聲響,正當荊天想再一次敲門喊人時,一簇燭光驀地自屋內亮起,透過縫隙流泄而出,

隨即,一道混濁老嗓自門後響起——

“是誰啊?”小心翼翼的探問。

“老伯,我們深夜趕路,路經此處,想向您借宿一晚,不知可否?”姬笑春笑盈盈的搶先解釋來意,

酥酥軟軟的嗓音讓人不自覺會卸下心防。

果然,她話聲方落,就聽一陣開木栓的聲響傳出,隨即搖搖欲墜的木門緩緩開啟,一個瘦小的佝僂老人舉著燭火朝兩人打量了幾眼,

確定兩人面目和善,不像強盜惡賊,這才松心地露出笑容來。

“進來!進來!”退開身子讓兩人進屋子內,佝僂老伯這才又趕緊關上木門,隨即轉身呵呵笑道:

“這種時間突然有人前來敲門,小老兒我原本擔心是夜盜上門,剛剛還緊張了一下呢!”

“老伯,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也多謝您願意讓我們借住一晚。”神色和緩的道謝,對於老人家,荊天極為有禮。

“甭謝!甭謝!出門在外,總是有些不方便,能幫上一點忙,小老兒我也開心。”笑瞇著眼,老伯朝兩人又看了一眼,

親切詢問:“不過這麼晚了,還結伴趕路,你們兩人是?”

“夫妻!”連看也未看某嬌傃女人瞬間僵硬的古怪神色,荊天面色不改的捏造兩人關係。

深更夜半,孤男寡女一起借宿,若非至親,本就易招人起疑、橫生枝節,若說兩人是兄妹,

相貌無一處相似,要取信人太過牽強,倒不如宣稱是夫妻,一來簡單不用多做解釋,二來嘛……

哼!夫妻必是同宿一房,她整夜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想逃也難。

“呵呵呵……”一雙老眼笑得只剩下一條縫,老伯連連點頭附和。“我就在猜是對小夫妻,果然沒錯!多麼郎才女貌啊……”

夫妻?郎才女貌?

誰和他是夫妻?誰又和他郎才女貌啊?

無端被吃了記嫩豆腐,姬笑春心中火大,可卻無法出言抗議,當下只能怒瞪一眼,再也聽不下去老人家的“郎才女貌”論,

佯裝疲累地打了個大呵欠,暗示自己想休息了。

“哎呀!瞧我多糊塗,還拉著你們閒扯瞎聊。”見她一臉的疲累樣,老伯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自己腦袋,連忙笑道:

“你們肯定累了吧?我這兒剛好還有間空房,這就帶你們去吧!”話落,持著燭火往內走去。

“煩勞您了!”輕聲致謝,荊天眼色一使,示意那個裝累的女人馬上跟上。

沒好氣地回了個白眼,姬笑春走在他身前,尾隨著老人家的步伐往內而去,很快來到了兩人今晚暫時棲身的空房。

“你們夫妻倆今晚就好好歇息,小老兒我也要回房去睡了!”綠豆般的老眼往房內那張木床瞄去,老人家留下這話後,笑嘻嘻的走了。

目送佝僂身影消失,不知為何,荊天總覺得老人家離去前的那抹笑異常耐人尋味,

心中有著一絲的違和感,可卻又說不出怪在哪裏,當下不由得輕輕甩了甩頭,暗笑自己疑心病太重。

“先說了,床是我的,不準和我搶,你自己找地方睡!”趁他還一副若有所思之際,姬笑春搶先往木床上一滾,先佔先贏。

聞聲,荊天回眸朝她瞥去,沒有多說什麼地順手關上房門,回身拉來一把椅子就在床側坐下,

開始閉目養神起來,似乎打算就這樣過一夜。

不會吧?難道他想一整夜就這樣坐在床邊監視她?

想到自己入眠的同時,這個正經八百的無趣男人就在不及一尺之遙的椅子上時時刻刻盯著她,姬笑春不由得一陣惡寒上身。

“我說荊大盟主,你這樣坐在床邊盯著人,教我怎麼睡得著?”光是那股無形的強大壓力,她就要失眠了。

緩緩睜開雙眼,荊天只是冷冷的掃了她一記,不疾不徐道:“睡不著的話,我們就繼續上路吧!”

算他狠!

被堵得一窒,姬笑春悻悻然,惱火地翻了個身以背相對,不再出聲了。

將她這有點孩子氣的舉動全看在眼裏,莫名的,荊天竟隱隱有種想笑的衝動,嘴角不自覺的往上微勾,心情突然好轉了起來,

又沉沉的凝覷她纖細背影良久後,這才再次緩緩闔上眼。

寂靜夜色中,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房內兩人佔據一床一椅各自歇憩酣眠著,絲毫不曾有過動靜,直到良久過去,

木床上那側睡著的纖細身影突然悄悄動了起來……

他……應該睡沉了吧?

悄然無聲的緩緩翻過身,姬笑春偷偷睜開眼朝椅子上的男人瞄去,見他雖坐得端直,那雙眼眸卻依然是緊閉著的,

當下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纖纖素手作賊似的,一寸一寸朝床頭方向摸索著……

哈,有了!

指尖碰觸到隱藏在床板間的一個暗鈕,她心下大喜,毫不遲疑的迅速按下,就聽“喀啦”一聲輕響。

而在同一時間,荊天已然驚覺轉醒,睜開眼眸的瞬間,卻只見她狡猾地嫣然一笑,隨即床板瞬間分開,纖細身軀驀地往下墜落……

“姬笑春!”厲聲怒吼,他飛撲上前欲抓住她,卻已是來不及,分開的床板在剎那間又恢復了原狀。

眼見此異變,荊天心中真是又驚又怒,飛快在木床上搜尋暗藏的機關,果然一下子就讓他找到凸起的暗鈕,當下立即按下,

果然就見床板再次分開,現出底下的秘密地道。

想也沒想,他迅速躍入地道內,少了銀白月光的照映,眼前頓時一片黝黑,只能依身體感覺到自己在傾斜坡道上滑行。

不一會兒,那斜坡已是到了盡頭,他跌落到柔軟的稻草堆上,不待喘口氣便瞬間躍起,凝目細瞧,就見前方竟是一條又長又窄的密道,

潮溼的土墻上,每隔幾丈遠便插了把火炬,為這本該陰暗黝黑的地方提供了微弱的光源。

“該死!”低聲詛咒,荊天馬不停蹄地沿著密道一路急追,卻始終不見那可惡女人的身影,

直到出了密道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豁然開朗的荒野與始終高掛天際的皎潔明月,哪兒還有姬笑春的蹤跡?

正當懊惱低咒著,驀地,他像似想到了什麼,當下二話不說立即掉頭往回急掠而去。

不一會兒便回到借宿的簡陋農舍,這次他連聲招呼也不打,直接踹門而入,卻見農舍內一片漆黑,

前前後後只差沒有挖地三尺地翻找了遍,然而那身形佝僂的老伯早已消失無蹤。

“可惡!”氣急怒吼咒罵,荊天明白自己被耍了。

莫怪!

莫怪她突然說不走了,莫怪要找農舍就真出現農舍,莫怪那老伯離開客房前,笑得異常詭譎,

原來她早就知道這附近有農舍,並且和那老伯是一夥的,將他拐來此處,只為了使計脫逃,而他竟然就這樣中計了。

一切只怪自己太大意!

愈想愈氣,荊天難忍憤怒的往木桌一拍,就聽“砰”地一聲,那堅固厚實的桌子霎時裂成兩半,轟然崩毀倒地。

“姬笑春,我們糾纏定了!”鐵青著臉,他厲聲發誓,不將某個可惡女人逮到手,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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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呵……”酥麻入骨的嬌笑聲自城內某家燈火通明的屋子內響起,只見笑聲主人歡快地享用美酒,

哪還有先前受制於人的狼狽樣。

“妹子,樂了你,可卻苦了哥哥我啊!”邊飲酒邊搖頭嘆氣,

“竹林六怪”中人稱“包打聽”,真實名字叫包威——雖然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威的瘦小漢子,

如今正一臉苦兮兮的抱怨著。“拜你之賜,我那地方是再也窩不得了。”

“我說包哥哥,你就別苦著一張臉了。”斜眼睨睇他一身與先前農舍佝僂老伯相同的服飾,姬笑春倒是笑得毫不愧疚。

“你狡兔十幾窟,才毀了一窟而已,還有許多窟可讓你窩呢!”

呵呵……江湖上,人人只知“包打聽”包威消息靈通,各門各派的秘辛皆挖得出來,卻無人清楚他也是個易容高手,

今晚就是靠他的易容術騙過了荊天呢!

不過也因為他賊窟太多,每日落腳的地方向來皆不一定,原本她以為那處狡兔窟不會有人,沒想到他剛好人就在,這究竟是湊巧還是……

“我說包哥哥,是湊巧還是有意,你怎麼今晚剛好人就出現在那兒呢?”啜飲一口美酒,她忍不住好奇問了。

“還不是為了妹子你!”說起這個,包威可得意了。“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知道荊天私下在探查一名女子的下落,

我一聽那女子的相貌形容,又憶起半年前,他一路追你進竹林的事,當下便明白他要探查的人就是你,正想說若有機會碰面的話,

得提醒你小心些。”

“誰知前兩天,我遇上了魯雄那老粗,得知你替他送東西給‘浮白山莊’的馮老爺子,心想這下可不妙,馮老爺子過壽,

身為武林盟主的荊天勢必會前去祝賀,這下肯定要與你撞上,所以才特地趕過來,想說若你真被荊天給逮著了,

好歹會想辦法來我這狡兔窟尋求脫困之道,結果還真讓我給料中了。”對自己的神機妙算,他亂佩服一把的。

“原來如此哪……”漾笑輕喃,姬笑春若有所思。

哎呀!沒想到那個荊大盟主已經在暗中追查她的行蹤,為了小心起見,避免不小心暴露小師弟的下落,

看來往後沒事還是少回谷地去吧!

見她沉思樣,包威也不問荊天追她的背後原因是什麼,只想她自己能小心。

“我說妹子,聽哥哥一句勸,那荊天能擊敗群雄,拿下武林盟王之位,想必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你自己得當心點,

哥哥我也會幫你注意,往後荊大盟主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定想辦法通知你,讓你能多加防備。”

“包哥哥,多謝你啦!”眉開眼笑的舉杯相敬道謝,姬笑春發現自己半年前初入江湖時,

就能交到“竹林六怪”這幾個好哥們,真是幸運極了。

呵呵……俗話說出外靠朋友,真是至理名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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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7: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話說,打從在包威的狡兔窟“匆匆一別”後,接連下來的三年,荊天與姬笑春可說是處於一種“追趕跑跳蹦”的狀態中。

時常,在荊天得到姬笑春的消息而追趕而至時,她已經早一步溜得不見人影,不然就是幾次已追到人,

幾乎要將她擒下時,總是會被她以不入流的卑劣手法給趁隙脫逃,撇下他逕自氣得險些得內傷。

不過也就是因為交手多了,對彼此的習性、手法也愈來愈了若指掌,兩人鬥智、鬥力像似鬥上了癮。

甚至姬笑春太久沒見荊天來追趕自己,還會無聊到有意無意的現身讓他驚鴻一瞥,誘他追來之際,才再來調侃嘲笑他的“窮追不舍”。

有句話說,最瞭解自己的是敵人,所以若要說全天下誰最瞭解荊天,那人肯定是姬笑春錯不了;

而最清楚姬笑春的人,荊天若稱第二,大概也沒人敢稱第一了。

這一天,風和日麗、陽光普照,完全是個適合遊山玩水,郊遊踏青的美好日子。

瞧!遠處不就有歡快歌聲傳來……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駕著滿載女兒紅的牛車,

姬笑春輕快哼唱著浪蕩不拘的詞曲,滿心歡喜的準備趕往城郊外的翠竹林,與好交情的“竹林六怪”相聚暢飲。

然而就在她哼曲兒哼得正樂時,驀地,一陣忽隱忽現的刀劍相擊聲隨風隱隱飄來,蕩啊蕩地蕩進耳裏,

讓她不禁興味的挑高了柳眉,微偏著螓首,笑盈盈的對身旁心愛的鷹兒聊起天來——

“銀星,古人說世事不盡人意果然沒錯呢!為伺總有人不懂得挑時辰,非要在這種好日子幹殺人越貨的勾當,壞人心情呢?”

“啾!”銀星叫了一聲,似乎對遠方的打鬥聲毫無興趣,逕自振起雙翅飛向牛車後座,

以銳利的鷹喙啄開一壇女兒紅上頭的封泥,銀亮的腦袋就這麼埋進酒壇裏大肆享用。

“這麼貪酒,小心醉了讓人抓去烤了!”笑著威脅,姬笑春倒也沒阻止它,看似輕松隨意,實在專注地側耳傾聽那隱約傳來的聲響。

然而聽著聽著,當一道夾雜在刀劍聲中的怒喝竄入耳裏時,她驀地“咦”了一聲,明傃的臉龐滿是驚詫之色。

哎呀!那怒喝聲在最近這三年內,實在熟悉得令人發指哪!

不過話說回來,除了她之外,是哪方人馬這般不上道,與堂堂一個武林盟主為敵?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不去見識一下是何方“友人”,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銀星,把酒顧好,我上前去瞧瞧!”將重責大任交付給一顆鳥頭還埋在酒壇子裏的銀星,

姬笑春興匆匆地跳下牛車,飛快朝前方林子而去。

愈靠近林子,那刀劍交擊的打鬥聲愈大,當下她不動聲色的進入林子,往聲音方向潛伏過去,

果然就見二十來名兇神惡煞的黑衣人團團圍攻荊天。

哎呀!原來“友人”竟是向來以作風狠辣、行事歹毒聞名江湖的“黑風堡”。

瞧見黑衣人右胸前繡著的骷髏頭圖樣,姬笑春已然明白他們的來歷,只是……為何荊大盟主會惹上難纏的“黑風堡”?

不曾聽說他們兩方有過恩怨啊!

心下暗忖,姬笑春好奇心大起,當下連想也沒想,一個閃身就往樹後躲藏,耳聽打鬥聲不絕,

她偷偷摸摸探頭一看,就見荊天身上的月白長衫血污狼藉,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嚴重刀傷還在汩汩冒出鮮血,

至於代價則是一旁十來具已經斃命倒地的敵人屍體。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難抗群猴,雖然“黑風堡”已損失十來名手下,可依然還有二十多人聯手攻擊,

就算荊天武藝再怎麼高強,也實在難抗源源不斷來襲的車輪戰,尤其他雖依然面無表情,

可臉色卻極為灰敗,攻守間氣息粗喘,額上冷汗涔涔,明眼人一看便知身中劇毒,如今的頑抗是靠意志硬撐,倒下只是早晚的事。

哎呀呀!荊大盟主不妙了。

隱身樹後的姬笑春自然也看出他的慘狀,當下眼珠子一轉,心中已有了主意,纖手迅速往懷內掏出一隻精美小玉瓶,

嘴裏有趣地喃喃念道:“沒想到第一次使用這玩意是在這種情況下呢……”

詭譎一笑,她測好風向,隨即拔開瓶塞,霎時一股濃烈異香自玉瓶內竄出,隨著風飄向那群正在激烈打鬥的眾人,

等到他們聞到這突如其來的異香,警覺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什麼味道?”黑風堡眾人中一名看似帶頭的人率先自打鬥中跳開,神色狠戾厲聲質問的同時,

一股劇烈的燥熱驀地自胸腹間猛然竄起,隨即全身一陣酥軟發麻,無力的癱軟在地。

同一時間,原本打得難分難解的黑風堡眾人與荊天亦紛紛軟了手腳,不分敵我的跌坐在地不起。

“荊天,你使毒?”做賊的先喊抓賊。

聞言,荊天雖動彈不得,卻氣息粗喘地冷笑。“荊某沒閣下卑劣。”話雖這麼說,他心中倒也驚疑不定,

暗自琢磨著眼前的變故是怎麼回事?

就在眾人各自猜疑,如墜五裏雲霧中之際,驀地,一道銀鈴般的嬌笑突兀響起,隨即就見姬笑春自樹後轉了出來,

滿臉歡愉的瞅凝著一幹無力軟倒在地的男人。

乍見她出現,荊天心下微詫,還來不及開口,就聽黑風堡那帶頭的男人惡狠狠地率先撂話——

“你是誰?竟敢與我們黑風堡作對,有膽報上名來。”

恍若未聞他的狠話,姬笑春先是笑盈盈地瞟了荊天灰敗神色一眼,隨即目光在黑風堡眾人身上繞了一圈,

最後落在那帶頭的陰鷙男人臉上,巧笑倩兮道:“我只是個見不慣以多欺少的閒雜人等,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

這位大哥你要不要合作點,先把解藥交出來?”

陰鷙男人冷笑哼了一聲,始終沒有動作,看來是不打算乖乖合作了。

見狀,姬笑春也不惱,嬌聲嬌語道:“你不交出解藥也無妨,反正我與那位被你們追殺的男人素不相識,

他若毒發身亡,頂多挖墳幫他給埋了,也算是盡了道義,對我而言並無損失,倒是你們嘛……”

故意頓了一下,媚眼秋波又往他瞄了一記,笑得益發燦爛。“有沒有感覺到全身酥麻,胸腹之間燥熱異常,

如烈火焚燒,直攻心脈?人家說螻蟻尚且偷生,你說是自個兒的命重要呢,還是那位被你們追殺的男人命重要?好好想清楚哪……”

“哎呀!忘了提醒你們,想是得想,不過可別想太久,超過兩個時辰的話,可就要如火焚身、痛苦致死,到那時,

就算服下解藥也沒用了。”

此番話一出,就見黑風堡眾人面面相覷,臉色瞬間慘白,畢竟哪有不怕死的人,是吧?

那陰鷙男人聞言後,心中同感驚恐,尤其她所敘述的症狀確實無誤,當下不由得臉色數變,最後終究還是難逃貪生怕死之懼,

從懷中掏出一紅瓷小瓶,怒聲喝道:“你的解藥呢?”

“在這兒呢!”取出青色玉瓶,她笑嘻嘻的拿在手上晃啊晃。

“你先給我!”疑心病重,怕自己給瞭解藥,她卻不給,那自己可就吃虧了。

“怎麼你不先給我?”斜眼睨睇,沒傻得答應。

“數三聲,一起給!”陰鷙男人恨聲道。

“行!”姬笑春也很爽快答應。

當下,就聽兩人異口同聲數了起來,當“三”一出,一青一紅兩只玉瓶同時被拋出,在空中短暫交會後,雙雙落入對方手中。

解藥入手,姬笑春不禁滿意輕笑,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起荊天朝林外竄去,眨眼間便回到了銀星顧守的牛車上,

很快的將他安放好後,立即將得手的解藥喂他服下。

“你……”不知為何,在見到她後,荊天心安了,強撐的意識瞬間瓦解,轉眼間便昏厥過去。

“真是個凈找麻煩的男人!”瞧著他昏迷卻仍不掩其風採的俊逸臉龐,姬笑春皺了皺俏鼻,搖頭晃腦地調侃笑道,

隨即很快地抓起細竹藤輕輕打在老黃牛背上,駕馭著牛車迅速離去。

呵呵,趁黑風堡那些人還沒發現被她給誆了前,早點逃之夭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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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唔……”發出一道連自己都吃驚的虛弱呻吟,當荊天再次睜開雙目,映入眼簾的是全然陌生的環境,他不由得怔了怔。

這是哪裏?

疑問浮上心頭,他凝目四顧,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佈置簡單卻不失舒適的幽靜房舍內,

當下正想掙紮著起身之際,驀地,“咿呀”一聲,房門被人輕推了開,隨即一道熟悉的嬌笑聲便在耳邊響起——

“荊大盟主,你可醒啦!”說話的同時,姬笑春一手拿著托盤來到床前,另一手則毫不客氣的朝他胸前一推,

將他好不容易才半撐起來的身體又推回床上,嬌傃臉龐笑得如花般燦爛。

“受重傷的人還是安分點吧!我可不想自己這三天來的精神和苦心都白費了。”

胸前那已經纏上布條的嚴重刀傷被這麼一推,荊天登時痛得冷汗涔涔,咬牙切齒瞪著她嬌傃笑顏的同時,

昏迷前的記憶霎時全湧了上來。

是她!

是她救了他!

想到這兒,方才受那一推的“折磨”也沒什麼立場可討公道了,他只能繼續瞠目瞪人,老半天後才啞著嗓子開口,“這是哪兒?”

“農舍。”笑嘻嘻的,她神態輕松自在得很。

“這床下該不會也有一條秘密地道吧?”揚眉譏諷。

“這倒沒有!”顯然被逗得很樂,姬笑春笑得更是歡暢,水亮美眸中滿是興味。

“這回可是貨真價實的農舍,是向一戶姓王的莊稼人家借宿的。”

聞言,荊天輕哼了一聲,不過再也沒多說什麼了。

明明是受傷被救的人,還一副跩樣,這荊大盟主架子擺得挺大的嘛!

“哼什麼哼啊你?”白眼笑罵,姬笑春不至於沒品的去欺負一個重傷的人,很快放下托盤,動作俐落的將他輕輕扶起。“該換藥了!”

才一起身,立刻扯動到胸前傷口,荊天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可當那雙柔嫩小手毫不害臊地剝著自己的衣衫時,就算向來波瀾不興的他也不禁變色低吼——

“你這女人在幹什麼?”哪個姑娘家會這樣剝男人衣衫?

她還知不知羞啊?

“幹什麼?”手上動作一頓,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臉龐,姬笑春登時想通了,當下不禁白眼反問:

“荊大盟主,請問你胸前的傷,不脫下上衣能換藥嗎?不然若有更好的法子,請你不吝告知,我會遵照辦理的。”

哩叭唆一堆,這位盟主大人夠了喔!

被堵得一窒,荊天臉上血色更盛,找不出話反駁,最後只能羞惱地低聲咕噥。“我自己來!”

真是個別扭的男人,自己來就自己來唄!當她愛剝他的衣服嗎?

心下喑忖,冷眼斜睨他緩慢移動雙臂想褪下上衣,卻因肌肉牽動扯痛傷口,

疼得冷汗再次直冒,姬笑春看不下去了,當下再也不理會他的抗議,直接動手替他解開上衣,露出纏繞著布條的胸膛。

“你得了吧!”不理會眼前男人的氣惱瞪眼,她沒好氣道:

“你昏迷的這三天來,還不都是我幫你解衣上藥,這時候才來計較這個,不嫌太晚了?”

聞言,荊天無話可回,只能板著臉接受她的服務。

他不說話,姬笑春也懶得開口,逕自俐落地解下沾染著血漬的布條,專心一意的幫他療傷,

將胸口那道嚴重刀傷上滿了金創藥後,這才拿起幹凈白布裹傷口。

眸光低垂,凝睇她動作輕柔地上著藥,尤其當在纏繞布條時,纖柔嬌軀一次又一次的前傾靠向自己,

屬於她獨有的淡淡馨香沁入鼻間,荊天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心跳莫名失序,一股異樣卻說不出是什麼的暖流悄悄滑過心田……

“為何救我?”凝著她忙碌的小手,他低啞詢問。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姬笑春先是抬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繼續纏繞傷口,嗓音帶笑調侃,

“我們也算是老熟識了,雖然你總是對我不仁,老愛窮追不舍,但是放心吧!我不會對你不義的。”

呵……沒遇到也就算了,可真碰上了,要她眼睜睜看著小師弟的血緣至親慘遭不測卻不出手相救,

那教她以後怎麼有臉回去面對大師姊兼師娘的墳啊?

不知為何,聽到這種回答,荊天頓時氣悶至極。

可惡!這算什麼回答?

這女人就不能正經些嗎?他想聽的答案不是這個,而是……可惡!而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姬笑春可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當然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逕自迅速纏好布條,將所有東西收拾好,這下有精神來揶揄人了——

“我說荊大盟主,你真是‘紅顏禍水’哪!”呵呵,他昏迷不醒的這三天,她不只等著幫他上藥療傷而已,

另一方面還讓銀星送信給號稱“包打聽”的包威,由他那兒得知荊大盟主與黑風堡的“恩怨情仇”是怎麼結下的。

聞言,荊天瞇起俊眸,不透任何風聲地反問:“你知道些什麼了?”

“呵呵呵……我知道黑風堡的少主看上了浮白山莊的馮大小姐,偏偏人家馮大小姐愛慕的是某位姓荊的大盟主,

是以黑風堡少主醋海生波,打算滅了情敵哪!”簡直像在演大戲似的,好精採刺激啊!

“……”一陣無言,不想承認自己與黑風堡的“恩怨”是這麼的……令人無力。

直接當他默認了,姬笑春好奇又問:“雖說黑風堡以多欺少襲擊你,可憑你的武功,也不至於這般淒慘啊!”

能打敗群雄,拿下武林盟主之位的人,不會這般不濟才是。

“那是我一時大意,沒料到他們會在客棧的酒菜裏下毒。”冷冷一瞥,荊天暗自發誓,經過這回教訓,他往後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原來如此!”點點頭,隨即又笑得曖昧至極。

“荊大盟主,既然人家馮姑娘傾心於你,不如你就從了她吧!”呵呵,這樣一來,“情敵”這名號才算貨真價實哪!

從頭至尾,他對馮芙華完全沒有絲毫男女情愫,如今聽她將自己胡亂湊對,荊天感到莫名惱火,怒極反笑冷聲道:

“怎麼你就不從了我?”

他這話指的是關於外甥下落的事,偏偏姬笑春卻故意曲解其意,捧著臉蛋佯裝害羞。

“哎呀!荊大盟主,何時你對人家有意,人家怎麼都不知道呢?”

“……”險些氣得吐出一口鮮血,他連連深吸了好幾口大氣才勉強壓下到口的怒吼,

再也不想在這種無聊的事兒上打轉,直接轉移話題。“你給黑風堡的人下了什麼毒?”

“那個啊……”眸光狡黠閃動,她笑得好嬌好媚。“那不是毒。”

“不是毒?”荊天非常懷疑。

他也有聞到那股異香,並且與黑風堡眾人一樣立即無力軟倒,除了奇罕劇毒,他實在想不出是什麼藥這麼厲害。

“當然不是!”義正辭嚴的反駁,可卻掩不住嘴角的詭笑,她緩緩宣佈,“那是春藥!”

“春、春藥?”難得的,向來四平八穩的荊天被自己口水給嗆到,不敢置信地瞪著她老半天後,終於忍不住厲聲吼了起來。

“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為何身上會有春藥?後來你給的解藥又是什麼?”她拿春藥做什麼用的?

咦?她有春藥是她的事,與他何幹,這荊大盟主吼什麼啊?

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姬笑春似笑非笑道:

“哎呀!那春藥是去年姜哥哥新研製的玩意兒,送了一些給我玩玩,我倒沒想到第一次竟是在那種情景下使用,

至於所謂的解藥當然是假的。”

呵呵,改天見到姜哥哥,可得好好感謝他一下。

姜哥哥?

荊天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想到“竹林六怪”中有個薑無秋,擅精研製形形色色的各類春藥,

且每種春藥皆能產生不同的奇效,據說光靠賣這個,就讓他富甲一方,甚至不少王公貴族都是他的顧客。

想到這兒,他額上青筋又隱隱浮現,不敢相信那個薑無秋竟送一個黃花大閨女這種淫穢的東西,

而她也收下了……慢著!三天前,他也有聞到那異香,也就是說……

“我的身體沒出現什麼異狀吧?”臉色忽紅乍白,他厲聲質問。

姬笑春愣了一下,隨即聽出他話中之意,當下不禁笑得前俯後仰,難以停止。

“姬笑春!”窘怒厲吼,他氣壞了。

“哈哈哈……放、放心吧!”笑不可遏,她邊喘邊抹著眼角進出的淚水,很是義氣的拍拍他肩膀。

“有被子蓋著,就算你‘一柱擎天’了一整個日夜,我也視若無睹的。”

“姬笑春!”再次大吼,荊天窘怒至極,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某個不良女人揚著慧黠嬌笑暢快離去。

可惡至極的女人,真的很可惡,可是……也很率真爽朗。

目送纖細身影消失在房門口,荊天因窘怒而通紅的臉龐緩緩的、緩緩的褪去了火氣,向來嚴厲的薄唇不知不覺勾起一抹淺笑,

心中有絲好感漸生。

可惜這份如初萌豆芽般脆弱的好感,在他傷勢逐漸好轉的半個月後,

被她自認道義已盡,僅留下一張“不用感謝”四個大字的留言,趁他不注意下拍拍屁股閃人的“惡行”中,眨眼間全數殲滅。

她,還是個可惡至極的女人!

於是兩人的追逐依然持續,而且持續了許多、許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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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7: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多年的光陰讓世間許多的人事物都變了。

許多年的時間,可以讓心有所慕的千金閨女嫁人生娃;也可以使追殺情敵的男人放棄愚蠢行為,並且轉移目標,

妻妾成群;更可以讓性情正經的正直青年,成為一名更加嚴肅的成熟男人;至於要一個本就聲名浪蕩的年輕姑娘變成煙視媚行、

我行我素的“老娘”,那就更不是問題了。

世間許許多多的事物都變了,唯有某人盟主身分始終沒變,還有那已有多年歷史的追逐也一直持續著。

這日,揚州城內濃雲密佈、大雨傾盆,遮風擋雨的屋簷下,小販們依然開張做生意,

努力掙錢,而路上則是人人手上撐著一支油紙傘出來採買東西,沒有因這連日的壞天氣而亂了生活。

湖畔酒樓二樓靠窗的雅座上,只坐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只見那女的傃光四射、美傃逼人,

一身慵懶風情不須言語,只要那雙媚眼朝你一勾,便足可讓人心兒怦怦亂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再看那男的,卻是一身破爛補丁,滿頭花白,蜘蛛網般的皺紋布滿老臉,外表看來根本就是一瘋瘋癲癲的老乞丐,

可那老乞丐如今不僅樂呼呼的與絕傃美人同桌對飲美酒,而且還以驚人的速度橫掃滿桌的大魚大肉,直至最後饜足,這才滿意地剔著牙。

“小姑娘,多謝你請老乞丐吃喝這一頓啦!”打了個大大的飽嗝,老乞丐拍了拍鼓起來的肚皮,一臉的心滿意足。

“衝著‘小姑娘’這句話,請你這一頓值得哪!”纖手托腮,姬笑春笑瞇了眼,看來那聲“小姑娘”是真的逗樂了她。

呵……多少年沒聽過人叫她小姑娘了,當她還是小姑娘時,那是多麼遙遠以前的事兒了。

聞言,老乞丐不禁撫掌大笑,覺得這新認識不到一個時辰的“小姑娘”真是對極了他的脾胃。

大約一個時辰前,他來到揚州城想找那令他感到很羞恥的徒兒,誰知到了荊家莊才知徒兒外出,

得稍後才會回莊,加上他本就是閒不住,於是交代了那個福態總管,要徒兒回莊後到城內最大間的酒樓去見他,

隨即一路悠晃而出,想說到處逛逛也好。

哪知才沒過多久,老天爺便像在倒洗腳水般,不客氣的下起了傾盆雷雨,讓他不由得興味索然,鼻子摸摸直接上酒樓避雨。

可恨的是酒樓小二狗眼看人低,見他是個老乞丐,一臉嫌惡的捏著鼻子猛趕人,氣得他故意作對地賴在門口大聲的唱起了乞討歌,

也因為這一唱,才引起了酒樓內的“小姑娘”的注意,大方的邀他一起同桌用餐呢!

“小姑娘,你是揚州人?”喝了口酒,老乞丐好奇詢問。

“才不是呢!”搖了搖頭,姬笑春哧哧直笑。“我與揚州這地方可不太對盤,若非受人所托,我可連踏進城都不想。”

唉……這揚州城對她而言可是兇險之地,能閃多遠就閃多遠是最好不過了,只是前些日受“包打聽”老哥哥所托,

前來幫忙辦些私事,今兒個事情一辦完,她馬上就迫不及待想走了。

偏偏……唉……這大雷雨下得實在不是時候,唯一可慶幸的是,這種鬼天氣,那個大盟主大概不會出門亂晃,她應該是安全的。

“不對盤?這話怎麼說?”似乎嗅聞到有趣事兒,老乞丐精神全來了,興致勃勃的追問。

哎呀!他老人家是在興奮些什麼呢?

斜睨一眼,姬笑春慵懶笑道:“這揚州城有個對我糾纏不休的男人,煩都煩死了,我可是避之如蛇蠍,

連踏進城都不想,當然不對盤了。”

瞟了她嬌傃臉龐一眼,老乞丐擊掌大笑。“男人對你糾纏不休,那肯定是因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輕啐了一口,姬笑春白眼。“那男人對我糾纏不休,完全不是因為我是‘窈窕淑女’的關係,你想太多了。”

“不是嗎?”旖旎幻想破滅,老乞丐一臉的失望,隨即又馬上振起精神,拍著胸脯豪爽叫道:

“若那男人真這麼討厭,你告訴我是誰,我讓我徒兒幫你處理去。”

被請了一頓,他報恩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那可不成!”搖著頭,姬笑春笑道:“那男人勢力大得很,你徒兒處理不了的。”

“豈有此理!”拍著桌,老乞丐可不服氣了。“雖然我徒兒如今幹的事業讓我覺得很不光彩,

但他好歹也是揚州的地頭蛇,豈有處理不了的事?”

第一次聽到有人形容自己徒弟是地頭蛇,姬笑春忍不住失笑,這倒挑起了些興致。“你徒兒究竟是幹什麼事業,為何讓你不光彩了?”

“就是……嗚……太不光彩了,我說不出口啊!”羞愧地捂著老臉,老乞丐掩面悲鳴。

嗚……他堂堂一個四處為家的逍遙老乞丐,竟然會教出一個搶著當啥勞子武林盟主的徒弟,

而且還一當就十幾年,教他怎麼好意思承認?

丟臉!太丟臉了!

眼看他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可見是真的覺得很不光彩,姬笑春只能強忍著笑,無意義的安慰個幾句,

為免惹他傷心,便也不再繼續追問了。

長籲短嘆地搖晃著一顆花白老腦袋,老乞丐逕自斟了杯酒又喝了起來,一雙老眼往酒樓窗外望去,

正好瞧見自己那“不光彩”的徒兒下了馬車,當下不禁振奮大叫——

“哎呀!我那徒兒來了,正好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聞言,姬笑春下意識的順著他目光朝窗外樓下望去,卻只見一油傘撐了開來,偌大的素色傘面掩去來人的面容與身影,

當下她收回視線,有趣地笑了笑,卻沒怎麼在意。

不一會兒,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拾階而上,當在樓梯口瞧見那背對自己而坐、就算化成灰也絕不會錯認的嬌媚身影時,

他先是驚愕的瞠大了眼,隨即飛快瞇起,迅速卻又悄然無聲的逼近,在獵物驚覺脫逃前,長指點上她穴道,

然後慢條斯理地俯下身,與那雙滿含震驚的美眸相對一眼後,薄唇往上勾起,抬頭對完全看傻了眼的老乞丐微笑開口——

“師父,多年不見,沒想到今日您竟送徒兒如此大禮,徒兒該怎麼感謝您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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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發生過的事可以重來,她發誓寧願一路淋雨離開揚州城,也絕對不會進去那家酒樓,

更不會好心的請一個老乞丐吃飯,讓自己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奈何時光永遠不可能倒流,已經發生的事也無法重新再來,所以,如今荊家莊那還算幹凈的地牢牢房內,有了一名嬌傃美麗的女房客。

“姬笑春,你終於也有落到我手中的這一天!”冷冷瞪著牢房內的傃麗女子,荊天等這一天,已經等了許多年了。

“荊盟主千萬別這麼說,浪費了你這麼多年的美好時光,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呢!”

萬分慵懶地坐在簡陋石床上,姬笑春神色閒適的倣彿在春日的驕陽下欣賞明媚風光,而非置身在牢房中。

聽她調侃似的暗諷言語,荊天原本就冷凝的臉色更加緊繃,心知若在嘴皮上與她認真,只會氣壞自己,

當下決定直攻重點。“還不老實招出我外甥下落?”

“不懂你說什麼!”笑咪咪地聳著肩,兩人糾纏追逐了這麼多年,她始終還是這句老話,簡直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最佳典範。

聞言,荊天怒極,厲聲威脅,“姬笑春,你一天不招,我就關你一天;你一年不招,我就關你一年;

你永不鬆口,我就禁你終生,看是你耐得住,還是我熬得久。”

若要論耐性,他是絕不會輸她的。

禁她終生?

挑起秀麗柳眉,姬笑春笑得益發燦爛,水亮眼眸沒有憂慮之色,反倒盈滿揶揄光彩。“荊大盟主,那也得你禁得住哪!”

呵呵,當她傻傻的都不會逃嗎?

“我們可以試試看!”荊天也笑了,不過他笑得極冷。

“我這個人最愛挑戰了。”裝模作樣審視纖纖玉指,一臉輕松自若。

這女人就是愛與他作對,是嗎?

瞪著她,荊天惱得險些咬碎了一口牙,明知眼前女人就是愛惹他生氣,偏偏向來在旁人眼中冷靜沉穩的自己,

就是莫名會被她三言兩語給惹火。

“哎呀!荊大盟主,你眼睛別瞪得這麼大,人家好怕啊!”倣彿嫌大盟主火還不夠旺,她不吝嗇火上加油,

佯裝驚恐萬分地故意抖了一下,擺明要氣死人不償命。

總有一天,他會錯手殺了她的!

氣得已經火衝腦門,荊天怕自己再待下去,很有可能會一把將她給掐死,

當下不由得惡狠狠地瞪她一眼,隨即二話不說,立刻拂袖而出。

“慢走,不送了!”揚著笑,姬笑春好不熱情地揮手道別。

直到高大頎長的身影消失後,始終揚笑的嬌顏頓時如水銀泄地般垮了下來,臉上苦得可以滴出汁。

唉……這下可慘了!

追追逃逃了這麼多年,卻還是因為一時大意而栽了個跟鬥,如今被囚在這兒,能找誰求救呢?

竹林六怪的六位老哥哥嗎?

不成!不成!雖然這十幾年來,常靠他們的幫忙而躲過荊大盟主的追緝,可到底還是暗著來的,

始終沒有浮上 面撕破臉,大盟主氣歸氣,倒也沒法兒找他們麻煩。

可這回若真找他們搬救兵,讓他們來荊家莊劫獄,那就是明著與荊天作對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而拖六位老哥哥下水,

增添他們的麻煩。

至於二師兄、三師兄行蹤不定,許久沒有消息了,就算想找他們求救,恐怕也尋不到人;

目前師門中唯一還留在絕穀能聯係上的,就只剩下……

“小師弟!”托著腮頰,她失笑念出唯一人選。

呵呵……到頭來還是得要小師弟出馬,這該說“解鈴還需係鈴人”嗎?

好,這下人選有了,可是該怎麼通知他呢?如今她被困在這地牢內,也沒辦法讓銀星去送求救信,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

輕咬紅唇,正當姬笑春抱頭苦思良策之際,驀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乘機偷偷摸摸潛了進來。

“小姑娘,老乞丐我來看你啦!”瞞著自己徒弟偷溜來到地牢,荊天的師父、瘋癲的老乞丐——周九倥憋聲呼叫著。

聞聲,姬笑春自沉思中回神,乍見他身影,腦中靈光驀地一閃……

哈哈哈……辦法這不就來了嗎?

實在是天助她也!

心中真是樂開懷,可臉上表情卻非常痛心疾首,悲憤的纖手直指“罪人”。

“沒想到你還好意思來見我?我到今天才終於明白人心有多麼險惡……”

“小姑娘,你千萬別這麼說,老乞丐我是無辜的啊!”急急打斷她的控訴,周九倥忙著為自己伸冤。

“我真的不知你口中那個‘糾纏不休的男人’,說的就是我那不光彩的徒兒啊!”

“別再作戲了!你們師徒倆一定是早就串通好,設了陷阱等著捉我。”斜眼睨覷,不容辯解地一口咬定。

“大人,冤枉啊——”捂著心口淒厲長嚎,周九倥老歸老,演起竇娥冤還是有那麼兩下子的。

“我以這條老命發誓,你與我徒兒的恩怨,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這一切全都是巧合,不然就讓老天爺劈下一道雷,

當場把老乞丐我給劈死吧!”

“得了!在這地牢裏,若雷真能劈進來,那我也挺佩服老天爺的。”被他這誇張的作戲樣給逗得終於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姬笑春其實心裏明白,這一切確實是令人發指的無奈巧合,只是嘴上忍不住抱怨一下,並且拿來利用。

眼看她終於笑了,周九倥不禁也跟著傻笑,搔著一頭亂發忍不住問了。“小姑娘,我那徒兒雖然讓老乞丐我覺得臉上不怎麼光彩,

可憑良心說,依他那古板又正經的要命性子,照理說是不會無緣無故與個不相幹的女子糾纏不休,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有什麼事?”笑嘻嘻的,她一臉無辜的反問回去。

“小姑娘還與我這活了七老八十的老乞丐裝蒜嗎?”輕橫一眼,周九倥外表雖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但腦子可不糊塗。

姬笑春微窒了一下,雖對周九倥頗有好感,並不願說謊蒙騙他,但也不願說出有關小師弟的事,是以只能無奈地揮揮手。

“反正只是一點無聊小事,不是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你老人家就別管了。”

聞言,周九倥若有所思地瞅著她,瞅著瞅著,竟咧開一抹曖昧至極的笑來。

“我說小姑娘,你與我那徒兒該不會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的糾葛吧?”

猛地一股惡寒上竄,姬笑春頭皮發麻地鬼叫求饒。“求求你別讓我作噩夢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見她一副驚恐樣,周九倥不禁大笑,故意慫恿鼓吹。“小姑娘,別這樣排斥嘛!我那徒兒雖然無趣了些,

可還是不失為一個挑來當夫婿的好人選……”

“停!”連忙舉手制止他再繼續這令人發寒的話題,姬笑春白眼抗議。

“別再說了!我可以原諒你恩將仇報出賣我,但不能原諒你把我和姓荊的胡亂湊作堆。”

“就說了,老乞丐我沒有出賣你,我是無辜的啊!”吹鬍子瞪眼,周九倥再次喊冤強調。

“哎呀!不管是不是無辜,總之現在不重要了。”招手要他靠近些,姬笑春悄聲耳語。“現在重要的是看你怎麼表現了。”

“我的表現?”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周九倥可不是笨蛋,一顆腦袋頓時搖得像搏浪鼓般。

“不成!不成!我若放你出去,對我徒兒可難交代了。”雖說她挺對自己脾胃的,

可荊天到底是自己的徒弟,再怎麼說也不能這般明著扯他後腿啊!

“也沒要你親手放我出去,只是想請你幫個小忙,至於往後如何就全看我自己的造化,這樣也不成?”

姬笑春也明白他不可能放走自己,只想靠他走另一條更加曲折的脫困之道。

“什麼忙?你先說來聽聽!”沒傻得一口答應。

“我有只鷹兒在外頭,只要你幫我寫封信係在它身上,它自然會去找人來救我,完全不必你出手……”

低語聲頓了頓,怕他不答應,姬笑春故意橫睨一眼,嗔惱道:“還是你連這點小忙也不幫?虧我還好心請你吃一頓飯,

也沒計較你恩將仇報,害我落得如此下場……”

“行了!行了!”怕被這“恩將仇報”的大帽子給扣一輩子,汙了他一世清名,周九倥忙不迭舉雙手投降。

“我也沒說不幫,你就別再嘀咕了。”

“那是最好不過了!”達到目的,她心下大喜,立即笑得滿臉生花,從手腕上取下一隻金絲翠玉手鏈。

“喏!銀星認得我這只手鏈,你只要拿著這個對空清嘯一聲,它便會知道你是友非敵,乖乖出來讓你把信係在它身上的。”

原來她在外頭還有鷹兒接應哪!

覺得有趣至極,周九倥瞇著老眼笑問:“那信上該寫什麼?”

“救命啊!”輕啟紅唇,吐出的話兒既簡潔又有力。

這還真是他聽過最言簡意賅的求救信了。

心下暗忖,周九倥強憋著笑又問:“署名呢?”

“武林盟主他家地牢    老四。”懶洋洋睨去一眼,報出的署名也很特別。

“哈哈哈……”終於周九倥再也憋不住,當場放聲大笑起來。

不知為何,他開始有點同情起那個即將接到求救信的可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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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荊家莊後花園裏,一道炫目的銀亮身影淩空而去,在雨後初晴的金陽下漸去漸遠,一下子便消失了蹤跡。

“哎呀呀!這幫忙通風報信的事兒,可不能讓荊天那正經八百的小子知曉,否則老乞丐我可有罪受了……”

目送鷹影遠去,周九倥搔著滿頭白發低聲咕噥,心中則有些惴惴不安。

糟!自己“胳臂向外彎”不知會不會被發現?

荊天那小子雖說是自己的徒兒,可一旦發起火,拗起脾氣來,那可是六親不認的,若讓荊天發現他吃裏扒外當起“內賊”,

肯定會火得也把他關進地牢去和小姑娘作伴的。

不成!不成!看來還是趁還沒被發現前,早點溜之大吉為上策。

愈想愈覺得自己的處境危險,周九倥正想著連聲招呼也不打,幹脆直接拍拍屁股逃難去,奈何這念頭才閃過腦海,

都還來不及付諸實行,一道低沉的嗓音卻如附骨之蛆自背後響了起來——

“師父,您在想什麼?”不知何時,荊天已經來到他身後。

“嚇!”被嚇得險些跳了起來,周九倥“霍”地飛快轉身,滿臉堆笑道:

“哪、哪有想什麼?不過就是來後園裏散散步、賞賞花,真的沒什麼事!”

他……在緊張什麼?

厲眸警覺閃過一抹精芒,荊天若無其事的微笑。“雨天散步賞花,師父興致真好哪!”

哼!別人他也許還不敢說,可對於這個瘋瘋癲癲的師父,他太瞭解了,要他相信向來秉持

“下雨天、睡覺天”的師父有這種風雅情懷,倒不如相信豬會飛還比較有可能性,

“是啊!是啊!不知為什麼,今兒個我興致特別高。”順勢附和,周九倥哈哈幹笑,一雙老眼卻很心虛的飄移開了,不敢和他對上。

見狀,荊天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想到先前他與姬笑春在酒樓相談甚歡的情景,當下劍眉一擰,沉聲警告,

“師父,我與那姬笑春有私事未了,您可別胡來。”

他還真怕這瘋癲師父一時興起,偷偷放走姬笑春呢!

“沒有!沒有!”此地無銀三百兩般地猛搖著手,周九倥連聲否認。“我什麼都沒有做,那小姑娘還好端端被你關在地牢裏呢!”

哎呀!他只是寫了封信而已,其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最好是這樣!”還是有些懷疑。

“本來就是這樣!”佯怒惱瞪,周九倥決定先發制人,痛心疾首的教訓起來,

“我說人家嬌滴滴的一個姑娘家,你幹什麼把她關在地牢裏?若是對人家有意,想來個‘君子好逑’,也不該是這種追求法啊!”

“師父,您在胡說些什麼?”毫無意外的,與某“小姑娘”的反應一樣,荊天毫不猶豫地斷然否認。

唯一不同的是,“小姑娘”表情是惡寒的;而他卻是惱火中隱隱帶著一絲連自己也未察覺的莫名窘紅。

咦?他是不是瞧見向來正經八百的徒兒臉紅了?

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周九倥用力的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細瞧……哈!他果然沒瞧錯,雖然不明顯,但這小子確實真的臉紅了。

“師父,您凈瞧著我做什麼?”皺起眉頭,荊天被盯到有些惱怒。

“哎喲!何時你這大盟主這麼寶貝,讓人瞧瞧也不行嗎?”緩緩扯開一抹詭譎笑痕,周九倥一臉欠扁樣的調侃。

“咱們師徒倆這麼多年不見,師父想你啊!下回見面不知多久以後的事兒了,想說現在能多瞧你一眼是一眼,

沒想到還被你這無情徒兒嫌棄,我這什麼命啊我?嗚嗚嗚……”話到最後,竟然還誇張地掩面哀泣起來。

呵呵……他敢以全身家當打賭,他這徒兒心頭那灘發臭了多年的死水,肯定是被地牢裏的嬌傃美人兒給無意間撩撥了,

只是這攤死水可能臭太久了,至今還沒發現自己被激起漣漪了,真慘哪!

唉唉!怎麼他教出的徒兒這麼笨呢?

丟臉!丟臉啊!

無言地看著他演大戲,荊天額際青筋不禁隱隱跳動,深深吸了一口大氣才有辦法平穩地轉移話題。

“師父,多年不見,您這次回來找徒兒有什麼事嗎?”

他很清楚這個傳授自己武藝的瘋癲老人家是個來去如風、不喜受拘束的人,當年只是因為見他根骨奇佳,

又想一身絕學有個傳人,這才勉強留在荊家莊那麼多年。

待他武藝學成的那天,老人家便如獲得自由的脫韁野馬,好不興奮的又四處遊蕩去。

多年下來,回來找他這個徒弟的次數屈指可數,而可數的那幾次,都是來指使著他辦事——雖然辦的都是些

“聽說某某禦廚、某某王府廚娘的手藝是天下一絕,你去找來燒給我吃”之類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今兒個,他老人家難得回來了,還陰錯陽差的帶回一個“大禮”,讓他又驚又喜下,

不免也暗自猜疑著師父是不是如同以往般,又聽說哪個廚子手藝天下一絕,要他去找來滿足他老人家的口腹之欲。

“你問這是什麼話?難道沒事,師父就不能回來找你嗎?無情!真是太無情了!”哇哇大叫,周九倥上一刻還在掩面哀泣,

下一瞬間就氣呼呼的跳了起來,吹鬍子瞪眼地控訴。

“……”一陣沉默,荊天與老人家眼對眼互瞪了好一會兒後,他終於面無表情地緩緩開口,

“難道不是又要我去請哪個名廚回來燒菜給您吃?”

他這師父別的沒有,就是嗜吃美食,他瞭解得很。

“才、才沒有咧!”結巴否認,周九倥的表情很是尷尬。

是啦!原本他是又聽說鎮南王府的廚子手藝絕佳,心中打著讓徒兒去把人弄回來,燒個十天半個月的菜給他—飽口欲,

可如今他暗中幫忙“通風報信”,得趁還沒被發現前趕緊逃難去,一天都不想待了,更別說十天半個月。

正所謂留得一條老命在,不怕沒有美食吃!

“真沒有?”瞇眼,荊天非常懷疑。

“當然沒有!”飛快猛搖頭,周九倥說謊不打草稿。

“我只是剛好路過揚州,想說咱們師徒倆許久沒見面了,這才拐過來瞧瞧你,如今看你身強體健安好得很,

為師心中很是欣慰,如今沒什麼事了,為師還得趕著去京城嘗美味烤鴨,下回有空再來找你!

”話落,不待阻止,人已經電射而出,眨眼不見蹤影。

還真是來去一陣風哪!

瞪著方才瘋瘋癲癲老人家還站著,如今卻已是一片空蕩的微溼臺階,荊天不由得輕搖起頭,

對自己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實在沒轍。

對了!說起沒轍,地牢裏還有個人讓他更沒轍,若她堅持不肯招出外甥下落,那他又該拿她如何是好?

難道真要囚她一輩子嗎?

唉……真是個可惡又惹人頭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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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7: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荊天鍥而不舍地天天到地牢逼問姬笑春,奈何她總是以著輕佻的口吻說些亂七八糟的胡話,

打定主意裝蒜到底,每每氣得他臉色鐵青,怒火衝天,卻又拿她沒轍。

就這樣,每日的對峙質詢,總是在她輕浮嬉笑,他惱火暴怒的情景下一再重演,直到約略半個月後,

莊內來了一對令人起疑的師侄而終於有了變化。

這一日深夜,他心情莫名浮躁,在床上輾轉了許久始終無法入眠……

睡不著就算了,幹脆再去審問那聲名狼藉的可惡女人,就算得不出自己想要的答覆,至少也可以打發時間。

心下暗忖,荊天迅速起身下床穿上外衣,一路緩步慢慢前往地牢的途中,腦中思緒翻飛,不斷想著那對古怪的師侄倆……

雖說他們自稱半路巧遇在送請帖的途中遇襲受傷的“碧雲山莊”程家兄妹,

因而好心送他們前來荊家莊養傷;而程家兄妹轉醒後的說法亦是一致,想來應該沒有什麼好疑心的,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對師侄給人的感覺非常奇怪,在一起時的互動亦親匿得令人側目,完全沒長輩與晚輩該有的樣子,

但卻又自然得好似一切本該就是如此。

總之,那對師侄讓他莫名的在意,始終有所疑慮……

正當荊天沉浸在自己的輾轉思緒中,驀地,他被自己踩到幹枯枝葉而發出的細微聲響給拉回神,

隨即搖了搖頭,步履輕巧的自小徑後轉出,然後猝不及防的,一幕讓他瞬間驚愕愣住的畫面躍進了眼底。

夜空下,就見那對奇怪的師侄與本該被關在地牢內的姬笑春,此刻像似完全沒預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全都一臉目瞪口呆地齊齊望著他。

四人八目愕然相對,霎時間,空氣凝結,氣氛詭譎,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

“走!”

一道石破天驚的嬌喝乍然揚起,宛如魔咒解除般,一切的僵凝靜止瞬間瓦解,全部動了起來!

沒良心的女人毫無義氣的拋下特地前來營救她的同門師弟與師侄,自顧自的往東方逃之夭夭而去。

至於那對奇怪的師侄見狀則是綠了臉,反應極快的也雙雙朝西方竄逃。

那對師侄果然有問題——是和姬笑春一夥的!

臉色瞬變,荊天又氣又怒,見三人分成兩方逃匿,當下想也沒想,直朝東方追著姬笑春而去。

“荊大盟主,你追我做什麼?要追就去追我家小師弟啊……”

眼看他舍師弟而追自己,姬笑春不禁哇哇鬼叫猛嚷嚷,逃得更急、更快了。

絲毫不受動搖,荊天追逐的步伐未曾稍歇,倒是她的嚷嚷似乎傳進了朝西方逃去的奇怪師侄的耳裏,

而且還不客氣的回了一連串得意的哈哈大笑聲。

那笑,惹得姬笑春火大異常,更怕自己再次落入荊天手裏,又得慘兮兮的重溫蹲苦牢的滋味,當下心一橫——

“荊大盟主,你想知道你親姊的孩子的下落,是吧?想知道就去問我師弟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賣自家小師弟。

“哇——四師姊,枉費我前來救你,沒想到你竟然還出賣我,你怎麼對得起我啊……”

悲憤的鬼哭神嚎自西邊方向遠遠傳來,漸去漸遠。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

倣彿意識到什麼驚人訊息,荊天臉色大變,足下不由得遲疑的頓了一下,但隨即想也不想地舍棄了多年來的希望,

毫不猶豫的急追姬笑春不放。

前方,使足吃奶力氣拚命奔逃的女人,眼看自己最後的大絕招都出來了,後方的男人竟然還窮追不舍,

擺明與自己杠上,當下氣得忍不住開罵起來——

“荊大盟主,我話都說得這麼明瞭,你還追我做什麼?我就這麼倒楣,註定要受你糾纏嗎……”

忿忿不平地叫囂著,姬笑春悲憤的簡直快飆出兩串積了多年的怨恨淚。

嗚……這算什麼啊?

不說出小師弟下落,他追著她要人;如今小師弟出現,荊大盟主可以去認親了,

他卻不去找正主兒,照樣對她窮追不舍,未免也太難伺候了吧!

恍若未聞她的悲憤叫嚷,荊天如今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她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眼前,絕對不能!

始終未聽到他的回應,姬笑春好奇地邊逃邊回頭觀察情況,誰知卻見他不知何時已逼近自己身後三丈,

頓時嚇得不禁又慘叫聲不絕,頭皮發麻的更加快逃竄步伐:心中已涼了半載……

嗚……完了!完了!

這麼多年來,荊大盟主動於修練,武功精進極快;反觀她貪懶懈怠,一點也不用心,多年前已是打不過他,

多年後,兩人武藝上的修為更是差多了。

若不施點小手段,再這麼下去,馬上就要被他給追上了!

好吧!既然他要窮追猛打,那就別怪她使出卑劣賤招了。

心下暗忖,她已想定了主意,往懷中取出一隻漂亮玉瓶,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身揚手灑去瓶內藥粉。

霎時,一片泛著詭譎粉色的淡霧朝荊天頭臉直襲而去,驚得他飛快運氣振袖揮回,就在這瞬間,

不知打哪兒來的強烈怪風說時遲、那時快地猛然卷起,好巧不巧的就將那片粉色淡霧原封不動的送回給它原來的主人。

這一切的意外變化,全都在電光石火的瞬間發生,快得讓姬笑春來不及反應便“中招”了,

而且中的還是自己使出的賤招,登時她傻眼了。

而荊天見機不可失,趁她愕愣的瞬間,人已飛快掠至,出手如電點住她穴道良,這才臉色不善地擰眉質問:“那是什麼毒?”

什麼毒?

全身無法動彈,姬笑春抬眸無言地瞪著他嚴肅的神色,體內卻隱隱感受到一股難耐燥熱自腹間緩緩竄起,

野火燎原般的朝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心中真是欲哭無淚!

嗚……她最近是在走什麼黑煞運?打滾江湖十幾年,竟還會中了自己的賤招,這就叫自作自受嗎?

“該死!我問你那是什麼毒,怎麼不說?我可沒點你啞穴!解藥呢?有沒有在身上?”

未得到回答,荊天氣急敗壞追問,尤其在驚見她雙頰迅速泛起一層異樣的傃麗嫣紅時,心中焦急更甚。

可惡!

雖然方才他沒有吸入那粉色細粉,但因那陣突如奇來的怪風,所有的藥粉全原封不動的卷了回去,

撲了她滿頭滿臉,如今她臉上的異樣紅暈,肯定是中了自己的毒所引起的。

“……”完全不想浪費精神說話,姬笑春惱怒地閉起眼,暗自抵抗著體內陣陣湧起,一波比一波更強烈的焚身烈火。

唔……可惡!姜哥哥制的藥果然名不虛傳,簡直令人……難受至極!

見她雙頰傃紅宛如要沁出血來,臉上滿布細密汗珠,甚至氣息開始不穩低喘,

荊天好似自己中毒般,比她更為緊張,急聲惱暍道:“你不說?你不說,我自己找了!”

話聲方落,他再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修長大掌毫不猶豫往她懷裏探去尋找解藥,

指尖則難免地碰觸到了高聳柔軟的胸脯……

“唔……”敏銳感受到那輕如蝶舞般的碰觸,姬笑春只覺一股鑽人入骨的酥麻與疼痛迅速散了開來,

櫻紅唇瓣發出一道似痛苦又似歡愉般的奇怪呻吟,隨即像似意識到自己不該發出這種曖昧聲音,

她倏然睜開情欲氤氳的眼眸瞪著眼前男人,咬牙怒吼,“不要碰我!”

被她這般的奇怪反應嚇了一跳,荊天迅速收回手,焦急的心情慢慢冷靜下來,若有所思地凝睇她“中毒”後的種種反應,

不知為何,多年前某日受她營救的情景驀地浮上腦海……

“莫非剛剛你灑的又是‘竹林六怪’中的薑無秋送你的玩意?”緩緩瞇起眼,他嗓音輕柔到令人發毛。

“不……不然你當我……當我還真能灑什麼害人的……的毒藥嗎……”傃頰火熱赤紅,姬笑春喘氣惱怒的嗔叫。

“難道春藥就不害人嗎?”原本的擔心憂急,這下全轉成了熊熊怒火,荊天怒極反笑。

“好!非常好!這下可真是應了‘自作自受’這句老話了!”這可惡的女人真是不值得令人同情。

“不用你管!”已經難受得要命了,又聽他冷嘲熱諷,姬笑春不由得氣結。

受制於人,又身受春藥之苦,她不僅不收斂,還敢大聲哪!

荊天冷笑,原本想冷眼旁觀讓她自己承受這種苦果,可最後終究還是看不下去,繃著臉硬聲道:“沒有解藥嗎?”

“沒有。”惱瞪一眼,她低聲嘟囔著,“姜哥哥制的藥就是要讓人拿來開心的,作解藥幹嘛呢?”

雖然她從沒自己尋開心過,都是拿來當毒藥使。

仰望著天,荊天已經完全無話可說了,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視線重新轉回眼前女人身上。

見她已經雙頰赤紅,眼眸迷蒙,卻依然緊咬著傃紅唇瓣強忍體內情欲的燥熱熾火,倔強的不願發出一丁點羞恥的曖昧聲響,

猛然之間,一個極端下流的逼供手段竄進腦海,驚得他不斷連連搖頭,不敢置信自己怎麼會有如此無恥的想法。

可是若不趁這個難得機會,就算她再次落入自己手裏,等體內春藥藥效退去,說不定又要如先前被關在地牢那樣般嬉笑裝傻,

根本無視他的逼問。

不行!無論如何,就算當一次下流的無恥小人,他也要她把先前那些話解釋個清楚,並老老實寶告知親姊孩兒的下落。

思及此,荊天心中主意已定,當下瞇起厲眸質問:“方才你說想知道我外甥的下落,就去問你小師弟是什麼意思?”

哼!直到現在,他才終於知道原來那對奇怪的師侄與她是同師門的人,藉程家兄妹之事混進荊家莊,伺機劫獄救人。

現在這種情況還來煩她這些事,這男人夠了沒?

簡直不敢置信,姬笑春瞪著迷蒙眼眸,喘氣惱聲道:“我……我現在沒……沒精神與你說……說這些……”

唔……可惡!好難受,下回見到姜哥哥,一定要逼他研製解藥才行,否則若不小心“自作自受”,就會如她現在的慘狀啊!

“沒精神說?”揚起眉,荊天不打算這麼簡單放過她,向來冷肅威嚴的臉龐,如今卻倣彿蒙上了一層陰暗邪肆之色。

“信不信我馬上就能讓你有精神說?”

“你、你想幹嘛?”嗅聞到一股不祥味道,姬笑春結巴驚叫,只因鬥了許多年,

不論是他憤怒的、氣惱的、愉悅的、火大的、尷尬的……等等不同情緒與神情,

她皆看過,卻從來未曾見過他今夜這般冷厲中隱帶著邪佞的表情。

“想這樣!”嗓音輕柔,大掌驀地覆上柔軟胸脯。

“啊……”倒抽一口氣,她瞠目結舌與那閃著邪魅光彩的鷹眸對視,隨即,透過衣衫,

身體敏銳感受到那緊緊覆著自己酥胸的大掌的熾熱溫度,一陣令人發顫的酥麻登時流竄全身百骸,舒服得令她不自覺逸出羞恥的曖昧嬌吟。

“唔……”

這聲引人臉紅心跳的嬌啼,讓向來自製力極佳的荊天也不禁下腹一緊,冷靜的腦子像被閃電給擊中般,

霎時一片空白,修長大手倣彿有了自主意識,惡劣的探進她胸前衣衫,靈蛇般迅速鑽入薄薄的肚兜內,

盈盈握住那凝脂酥胸,規律而折磨人地輕撫揉壓著。

“啊……嗯……”原本極力強忍的騷動,如今被他這麼一撩撥,體內的情欲瞬間如河水潰堤般崩潰瓦解,

姬笑春再也承受不住似疼似麻的歡快情潮,蕩人心魂地嬌啼呻吟了起來,可尚存一絲清明的神智卻感到羞恥至極。

“你……你下流……無恥……”傃頰赤紅,在無法自製的低低呻吟聲中,她粗喘著氣咬牙怒罵,

只是控訴的嗓音卻嬌媚得誘人,絲毫不具威脅性。

聞聲,荊天腦子裏“轟”地一聲巨響,猛然回神才發現原本只是想要恫嚇威脅的行為,

卻在心神蕩漾間逾了矩,直接探入衣衫內佔盡她便宜,當下一陣熱辣直襲上臉,大手飛速縮了回來。

然而就在他縮回手的瞬間,指尖拂過此刻敏銳異常的嫣紅嫩蕊,惹得她不禁嬌喘一聲,渾身輕顫不已,

若非穴道被制,動彈不得,只怕早已雙腿發軟的癱在地上了。

“你你你……你不要臉!”羞憤難當,姬笑春生平沒感到這麼丟臉過,體內情欲高漲,

可羞辱至極的眼眸卻不由自主地盈滿淚水,只是倔強的不願在他面前落淚示弱。

“我……”不是故意的!

辯解致歉的話在舌尖繞了一圈後又吞了回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因她不可能相信,

荊天強壓下心頭的羞愧感,繃著臉威脅,“這樣有沒有精神來聊聊我外甥的下落?若還是沒有,我不介意再來一次。”

“你不是君子!”窘怒控訴。

“我發現對你太君子沒有用,小人招數也許更為有效些。”硬聲反擊,眸光低垂直盯著自己的手。“如何?考慮清楚沒?”

為何指尖陣陣的發麻熱燙,倣佛還能感受到那柔嫩如脂的美好觸感……該死!別想了!不準再想了!

光想到他要再次如方才那樣碰觸自己,姬笑春身體不禁血脈債張,可理智上卻陣陣的惡寒,

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栽了,當下只能認輸忿忿道:“說、說就說,有什麼大不了?不許再碰我!”

“要老實招了嗎……”低喃的嗓音似乎有著可疑的遺憾,隨即又恢復往常的沉靜。“請說!”

“在我說之前……”皎著唇,她漲紅著瞼嗔叫,“先帶我去泡水,要很涼、很涼的水!”

嗚……好丟臉啊!

聞言,荊天看了她一眼,將她胸前被他弄亂的衣襟給拉好後,什麼也沒多說地抱起她,幾個縱身飛掠,很快地找到了一汪清澈水潭。

“解開我的穴道。”才被放下地,姬笑春便立即要求。

沒有反對,荊天很快解開限制她行動的穴道,可卻又同時點了幾處大穴封住武功,防止她乘機脫逃。

何嘗不知他的心思,姬笑春恨恨瞪了一眼,隨即連人帶衣一溜煙的跳進水潭中。

“啊……”全身上下熾熱的肌膚被冰涼潭水給包覆,雖無法盡褪體內的炙火,卻還是稍微減輕了些不適,她舒服地輕嘆了一口氣。

“這下你總可以說了吧!”淡淡的嗓音在水潭邊提醒,不讓她混過。

“急什麼?都被你封了武功,還怕我逃嗎?早說晚說總是會說的。”就算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顆頭,姬笑春還是不忘給白眼。

“既然早說晚說總是會說,何不就現在說?”冷聲相譏,荊天也非易與之輩。

被堵得一窒,她無話可回,這才不甘地撇了撇嘴。

“荊大盟主,我先前話都說得這麼明瞭,難道你還聽不懂嗎?那個叫谷懷白的娃娃臉男人是我的小師弟,

也就是你的親親外甥啦!”為了小師弟,她被這男人糾纏了多少年,真是氣死人了。

“原來真是他……”震驚低喃,荊天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回想自己尋找多年的甥兒在荊家莊住了幾日,

卻始終沒有認他這個親舅,當下急得又問:“懷白為何不認我?難道他不知世上還有我這親人嗎?”

“怎會不知道呢?小師弟清楚得很呢!”身體稍微舒服了點,姬笑春調侃人的精神又回來了。

“那他為何不認我?為何不肯認我……”搖頭喃喃自語,受到不小打擊。

“認你這只大他八歲的舅舅做什麼?”小師弟的那丁點心思,姬笑春明白的很。

“一來,他才沒傻得想多認個親人來管束自己;二來,他又不想繼承荊家莊,傳承荊家香火。”

為何她會知道他想找回外甥繼承荊家莊,傳承荊家香火?

難道……

“姬笑春,你知道了些什麼?”厲聲喝問,荊天向來波瀾不興的臉色如今變得鐵青至極。

“知道什麼?”被他瞬變的難看神色嚇了一跳,姬笑春不禁呆了呆,隨即像似想通了些什麼,

登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哎喲!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那難言的‘隱疾’啦!”

呵呵,關於“隱疾”的事兒,她以前曾在無意間聽師父向小師弟提過,不小心就這麼記住了,真是抱歉哪!

“姬笑春!”驚怒厲吼,荊天無法接受她竟知道自己最不欲人知的私密,心中隱隱有種被剝光衣衫丟上街的窘迫與無措。

“吼什麼呢?”暢笑不止,姬笑春樂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隱疾’,不過就是小時候染上怪病,

病癒後失去生育能力,無法有子息罷了,也不是不能人道,有什麼好介意的?”

“姬笑春!”再次大吼,荊天一張臉翻紅轉白,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總成了吧!”眼看向來淡定冷靜的男人已經火得臉紅脖子粗了,

姬笑春很是識相的連忙閉上嘴,只是唇邊還是有強忍不住的笑意逸出,更顯得揶揄至極。

這女人……這女人真是生來要與他作對的!

深深吸了幾口大氣穩定住心情,荊天已經不想去追問為何她會知曉他如此私密的事情,如今,他唯一想要的是——

“帶我去見懷白!”無論如何,他勢必要把世上僅存的親人尋回。

“現在不行!”白他一眼,姬笑春咕噥著。“我不舒服,得繼續泡水。”

“得泡多久?”皺眉追問。

“至少得泡個兩天吧!”難得垮下了臉,姬笑春表情苦得像剛吞下十斤黃連。

唉唉!姜哥哥的春藥可是不偷工減料,世上第一哪!

“……”無言地望瞭望天,荊天驀地嘆了口好長好長的氣。

唉……他想,也許他該先去弄些吃的回來才對,否則這兩天,兩人靠什麼祭五臟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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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姬笑春體內藥效終於退去,荊天二話不說立即押著她上路,由於武功被禁,姬笑春也沒奢望想逃,

不過因為曾遭受過他“羞辱至極”的逼迫,是以復仇心切,該刁難的就刁難,完全不給客氣的。

一路上,只見她一會兒喊腿酸,一會兒喊肚餓;一下子說天熱,一下子又說頭暈,

總之走三步就要歇兩步,找盡理由拖延、刁難,恁是再好脾氣的人也會發火。

可難得的,荊天卻是不曾動過怒,總是她說要如何便如何,一切順著她的意思,搞到後來,極盡刁難的姬笑春自己都覺得興味索然,

畢竟想要作對的人,半點火氣也挑不起來,那還有什麼樂趣?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她也就懶得再處處挑剔找麻煩,安安分分的將他帶到許久未回的谷地。

誰知那對劫獄潛逃的師侄不知是在拖拉個什麼勁,竟然還沒返回兩人安居的小屋,惹得荊天非常質疑的睨來一眼……

“看什麼?又沒騙你!”反瞪回去,姬笑春暗自嘀咕……什麼嘛!都被他禁制了武功,難道他還怕遭她算計不成?

“那麼人呢?”環顧空無一人的小屋,荊天冷聲質問。

“哎呀!小師弟那人閒散閒散的,肯定是帶著紅袖小師侄一路遊山玩水慢慢玩回來,

多等幾天總會等到人的,急什麼呢?”無視他的冷面,姬笑春嬌滴滴地逕自往椅子一坐,笑得甚是慵懶嫵媚。

聞言,思及谷懷白住在荊家莊的那幾日,確實看得出來性情散漫,極有可能如她所言那般,

當下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算是接受她的答案了。

“先說了,我吃厭幹糧了,等人的這些天,你得負責弄熱騰騰飯菜來,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裝模作樣地細審自己春蔥十指,

姬笑春懶洋洋微笑,又開始想刁難人了。

呵……她就等著看他這位荊大盟主怎麼煮飯、燒菜?

哪知荊天竟臉色未曾稍變,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後,環顧屋內一圈,然後朝最有可能是廚房的方向尋去。

“哎呀!荊大盟主該不會真要洗手做羹湯吧?”美眸驚訝微瞠,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姬笑春不禁有趣笑了。

沒有追進去瞧個明白,她逕自出了屋外環顧周遭熟悉景物,對這片自己從孩童時期直到成長離開之前,生活了許多年的谷地充滿了懷念。

就這樣,她在穀內到處走走看看,細細回憶過往,直到一個時辰後,荊天步出小屋,目光炯炯地凝睇著,

直到她感受到沉凝視線而回眸與他相對……

“進來吃東西吧!”沉聲招呼,高大身影立即轉身進屋。

喝!不會吧?

荊大盟主真的下廚燒菜?

搔了搔頭,姬笑春滿懷疑惑,隨即傃紅唇瓣漾起一抹興味笑意,當下迅速的尾隨著進屋去,

果然才一入門,一股淡淡面香便飄入鼻間,定睛細瞧,桌上赫然擺了兩碗熱騰騰、還冒著裊裊白煙的素面。

“這面……真是你煮的?”不敢置信地來到桌前坐下,她瞠著眼,滿臉的震驚。

“難道會是你嗎?”冷冷的回諷,荊天也坐了下來,順手還拿了雙筷子給她。

“謝、謝謝!”實在是太過震撼,她接過筷子道謝的時候還難得的結巴起來,同時另外一個問題竄進腦子裏。“為何會有面條?”

“……”沉默了一下,荊天似乎有些不想回答,但是在她緊迫盯人下,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開口了。“廚房有麵粉。”

原來他不只會煮面,甚至還會搟面呢!

像似瞧見什麼奇珍異獸般,姬笑春瞠目結舌地瞪著他,然後在他臉皮悄悄染紅,有些惱怒地回瞪下,

忍不住彎起了嘴角,一臉似笑非笑——

“荊大盟主,你還真是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呢!”嘿嘿,打從那次“羞辱至極”的逼迫後,

她是不會放過任何一次能揶揄嘲笑他的機會。

“你吃不吃?”老羞成怒,他翻臉了。

“吃!當然吃!荊大盟主的手藝,江湖上可是沒幾個人有榮幸品嘗到呢!”急忙忍住笑,低頭努力吃面喝湯。

呵呵……味道不賴,沒想到荊大盟主的手藝還不錯嘛!

這女人就是不錯過任何一丁點能嘲笑調侃他的機會,是不是?

氣惱暗忖,荊天悶頭不語地吃著自己碗裏的素面,吃著、吃著,眼角不由自主朝身旁的可惡女人偷偷覷去,

卻見她吃得興高採烈,不知為何,胸口那股悶氣不知不覺消散,一股沒來由的滿足縈繞心頭,讓他唇畔不禁也泛起一抹淡淡笑痕。

呵……原來他也有讓她開心的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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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為了等某對師侄回來,兩人便在谷地小屋住了下來,往後幾日,果然皆由荊天負責兩人的三餐,

難得的是他竟能以貧乏的食材,餐餐變出不同的花樣,尤其口味都還不差,讓姬笑春真是另眼相看。

當然,她也曾難掩好奇地探問他“入得了廚房”的功夫打哪兒來,卻只見他不想多說地丟下一句

“師父愛吃”的語焉不詳的話後,便匆匆忙忙的走人了,而且臉皮似乎還浮現可疑的暈紅。

古人說“君子遠庖廚”,他是覺得“進庖廚”有損自己男子氣概而感羞愧,不想多談嗎?

心下有趣暗忖,姬笑春識相的也不再多問,反正只要每天三餐有人煮好飯菜來祭她的五臟廟就好。

期間,姬笑春也不忘要他解開禁制她武功的穴道,荊天考慮了一會兒後,思及此處應該確實是自己外甥所居之處,

她一來沒有瞞騙自己,二來也安分地把他帶來,當下便大方的解開穴道,還她一身武藝。

就這樣,兩人住了幾天後,那對劫完獄後便一路遊山玩水的師侄終於回來了,而且不意外的,

在驚見到他們守株待兔多日的身影時,一張臉瞬間綠得比河邊青草還鮮傃。

然後在一連貫的強迫認親與脅迫下,那對剛返家的師侄連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又被趕鴨子上架,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啟程返回荊家莊。

回到荊家莊後,由於暗驚谷懷白與童紅袖之間那種超乎尋常的親匿互動與奇妙情感,

荊天不願見逆倫悖德的事再次發生於自己外甥身上,是以暗中作梗,遍邀各名門千金前來荊家莊作客,

意圖為谷懷白牽線作媒,阻止師侄倆任何可能的不正常情感,卻因此讓童紅袖傷心離去,也造成舅甥倆首次的撕破臉。

一旁看好戲的姬笑春自然是全力支持“師門傳統”繼續傳承下去的,抱定主意要與荊天作對,

當下便修書一封,讓“銀星”前去找“包打聽”,請他探聽小師侄下落,果然不出幾日,“包打聽”便回了打聽出童紅袖下落。

谷懷白得知訊息後,便一刻鐘也不願浪費,急匆匆的連夜離開荊家莊,趕著去找自己把屎把尿,一手拉拔大的親親小師侄了。

眼見外甥不顧一切的離去,荊天又驚又怒,責怪姬笑春不該告訴谷懷白關於童紅袖的下落,

讓他們繼續牽扯不清,誰知那個可惡女人的回答卻是——

“怎麼?我就是要與你作對,氣死你!”

聞言,荊天氣極怒喝,誰知她卻恍若未聞,笑嘻嘻的拍拍屁股轉身就走,驚得他急聲又喝,“你想去哪兒?”

“小師弟已經離開,我也沒留下來和你作對的必要了,不走難道還等你趕人嗎?

再說,你應該挺高興不用再看見我這個死對頭,不是嗎?”頓足回眸,姬笑春嘴角揚起一輪充滿揶揄的美麗弧度。

她果然要離開荊家莊了!

要離開了……要離開了……

“不許走!”想到她這一離去,自己再也沒理由如以往那般追逐著她,往後將可能不再見面,

一股沒來由的驚慌猛然襲上心頭,讓荊天不由自主地脫口怒聲喝止,可隨即又被自己的話給嚇住……

他究竟是怎麼了?

為何會說出這種話?

這老是與他作對的女人將從他視線範圍內消失,他應該很開心才對,為何反而是這樣的火大,

甚至失去貫有的冷靜,脫口吼出不許她離開的話來?

神色陰晴不定,荊天怔怔地瞪著她,心中思緒翻覆,萬分困惑,厘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怪了!荊大盟主吃錯藥了不成,竟然對她這般“依依不捨”!

被瞪得渾身寒毛竄起,姬笑春頭皮陣陣發麻,只覺眼前這家夥古怪至極,還是快閃為妙,當下強裝鎮靜地綻開千嬌百媚的笑容,

迅速撂下話——

“你當你是誰啊?咱們還是相見不如懷念吧!”話落,轉身飛快竄逃,連一刻也不敢多留。

眼見她竄逃而去,荊天臉色瞬變,心口一緊,無暇多思自己早已失去窮追不舍的理由,照著十多年來的慣例,

她逃,他立即緊追而上,絕不罷手。

於是經過了多年,當初的理由也已經消失了,可這場奇怪的追逐卻在追逐方的莫名堅持下,依舊持續著……

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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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8 00:28: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嗚……到底是要持續多久?

她受夠了啦!

回憶著自己被荊大盟主窮追猛打了多少年的可歌可泣血淚史,姬笑春想來就亂心酸一把的,如今他舅舅也當了,

外甥也認了,還追著她做什麼啊?

沒道理嘛!

愈想愈覺得他莫名其妙,姬笑春認定自己如今有“免於逃亡的權利”,是以逃竄的步伐驀地停下,氣勢十足的猛然轉身指著他——

“荊大盟主,你追什麼?我可沒欠你另外一個外甥!”兩手叉腰,她理直氣壯嬌喝。

她一駐足,荊天自然也停下追趕的步伐,高大頎長的身形立在她五步之遙,神色復雜而古怪地瞅著眼前因惱怒而泛起淡淡嫣紅的嬌顏,

對於她的質問,一時之間竟回答不出……

是啊!他追著她做什麼呢?

血緣至親的甥兒找著了,他是沒理由再追著她要人了,可是……可是……可是他卻發現光想到兩人再無瓜葛,

往後可能再也難見到她,他的心口便湧起陣陣難忍的揪疼與……不舍!

慢著!不舍?他竟然對她不舍了?老天!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對她……

倏然之間,像似意識到什麼可怕發現,荊天青天霹靂般地臉色大變,神色驚愕愣愣瞅著她,完全無法言語。

老天!不會吧?他對她……對她……

“喂!荊大盟主,你幹嘛瞪著人不說話?”橫眉豎眼,姬笑春嗔怒質問。

沉沉凝睇她嬌嗔質問的怒顏,荊天不僅不惱火,反倒心中歡喜無限,只覺得就算這般瞧她一輩子也不厭煩,

登時意識到自己竟在這十幾年間,不知不覺慘遭“毒手”,當下不由得搖頭苦笑起來。

“唉……我這是自找苦吃啊……”喃聲輕嘆,已有覺悟。

“說什麼啊你?”沒聽清楚他在咕噥些什麼,姬笑春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你和小師弟都認親了,還追著我做什麼?追了這麼多年,你還追不夠嗎?”

到底這荊大盟主是有什麼毛病啊?

明明每次他見她就惱,惱了這麼多年,這下終於沒什麼好糾纏了,兩人都可以各自去過自個兒的清心日子,

他卻像吃錯了藥,追上癮了似的,簡直莫名其妙嘛!

“不夠!”深邃黑眸直勾勾凝著她嫣紅麗顏,荊天低沉卻有力的吐出氣勢磅薄的兩個字。

如今他終於赫然驚覺,這些年對他而言是不夠的,他決心這一生都要與她糾纏不休到底了。

不夠?他竟然說不夠?

被他一句話給驚得連退三大步,姬笑春一張臉都綠了,抖著聲先把事情撇個一幹二凈。

“我先說了,小師弟與紅袖師侄的事兒,你少找我理論,正所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師叔與師侄要相戀,

我有什麼辦法?有本事你自己去棒打鴛鴦,少尋我晦氣。”

雖然她是站在支持的一方,也很用力的扇風點火,但是關鍵又不在她身上,而是在那對“逆倫惇德的鴛鴦”身上啊!

聽她提起谷懷白與童紅袖的事兒,荊天眸底迅速閃過一抹精光,已有了將她留住的理由了。

“是你給了懷白線索,讓他去找他的小師侄,這事你得負起全責,幫我再次將懷白給找回來。”

“關我什麼事?”跳腳喊冤,姬笑春嗔惱叫道:“就算我不給小師弟線索,他也會離開荊家莊,自己去找紅袖小師侄的。”

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我不管這些,總之你不許走!”神色堅決,語氣強硬。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姬笑春火大,再也懶得與他扯下去,當下就想走人,哪知身形才動,

臂上驀地一緊,低頭一看,竟是他出手緊緊鉗住自己。

“你……”才想開口罵人,誰知卻聽他低啞著聲在耳邊輕輕響起。

“別走……”向來沉穩的嗓音此刻顯得粗啞,甚至緊抓著她的大掌微微地輕顫起來。

該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己的說法太牽強又可笑,她若真執意要走,自己是沒理由強留下她的。

嚇!她沒錯覺吧?

荊大盟主好像……在發抖耶!

愣了一下,瞠著美眸看了看那過分用力抓著自己而泛白的指尖,感受到那微微的輕顫,眼底不禁盈滿困惑……

怪了!這個向來見她就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男人,今兒個是中邪了不成?

在還沒出賣小師弟前,他總是追著她,冷嘲熱諷地與她對杠,如今他與小師弟相認了,總算沒她的事了,

怎麼他卻反倒怪異了起來,那表情與口氣好像……好像在求她似的,真是令人別扭!

相識兼作對了十幾年,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姬笑春反倒不習慣,一時也慌了。

“荊、荊大盟主,你究竟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若真不舒服,我可以送你回荊家莊啦……”

咕咕噥噥叨念著,她還是比較習慣那個總是氣急敗壞吼著她的荊大盟主啦!

至於眼前這個,她只想哭著說……這不是荊天!這不是荊天!

不舒服?是啊……想到她要離去,他的心就陣陣緊揪泛疼,怎麼會舒服呢?

苦笑暗忖,荊天大掌緊抓著她不放,另一隻手卻捂上了胸口,點頭輕聲低喃,“我……確實不舒服……”

她隨便問問,他還真點頭說是,荊大盟主何時這麼配合了?

“那那那……”姬笑春傻眼,實在不知該怎麼應付這種型態的荊天,頓時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現在怎麼辦?難道真要她送他回荊家莊嗎?荊大盟主沒這麼虛吧?

“不是要送我回荊家莊嗎?”沉沉凝睇,拿她的話反問。

“那、那你也得先放開我的手啊!”結巴嗔叫,不知為何,總覺得他瞅人的眸光幽深得令人心驚,

姬笑春亂不自在的慌忙移開眼,不敢與他的對上。

“抱歉!”輕輕地松開手,荊天低聲關切,“弄疼你了嗎?”

嗚……可不可以請他恢復正常?

這不是荊大盟主會說的話啊!

頭皮一陣發麻,姬笑春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當下慌亂的叫道:“荊大盟主,我看你真的病得不輕,我還是早點送你回去吧!”

這男人不知什麼時候摔壞了腦子,如今整個人都變了,實在好可怕啊!

“好!”微微的勾起輕笑,聽到她答應與他返回荊家莊,荊天終於松心了。

呵……無論如何,總之能先把她拐回荊家莊再說,既然認清了自己心意,他就不再鬆手讓這女人溜走。

瞪著他驀地勾起愉悅異常的淺笑,姬笑春打從背脊竄起一股莫名惡寒,一股很冷很冷的惡寒。

嗚……為何她會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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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東方天空才露出一抹魚肚白,熹微晨光中,客房內的女人已經躡手躡腳的起身打點好一切,

準備趁天尚未全亮,荊家莊內的人還未起床活動前,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溜走。

奈何天不從人願,就在她無聲無息的打開房門時,迎面撞入眼簾的就是一張不知已守在門外多久的熟悉臉龐,

當下不由得俏臉一垮,萬分無言……

“你醒了?”低沉卻異常清醒的嗓音在昏暗晨光中淡淡響起,荊天微笑招呼。“起得真早。”

“呵呵呵……”裝模作樣的掩嘴嬌笑,姬笑春不輕不重的回擊。“哪有荊大盟主你起得早呢!”

要死了!她敢拿自己腦袋瓜保證,這男人肯定是整夜沒睡的守在她房門外,就等著抓她偷溜。

唉……昨夜,她膽戰心驚的送這男人回荊家莊後,本想拍拍屁股離去,誰知他卻緊抓著她不放,

拗不過又覺得他實在有點古怪,只好暫且答應,暗想說可以趁天未亮偷偷摸摸走人,沒想到他卻像似看透她心思,早守在外頭等著了。

“這麼早,想上哪兒去?”眸光沉凝,荊天輕聲詢問。

是的!他早料到她會趁無人時離去,是以無法松心,守了一整夜,果然讓他給抓了個正著。

“肚子餓,想吃早點不成?”惱瞪一眼,姬笑春沒好氣嗔道。

可惡!她早說了,她不管小師弟與紅袖師侄的事兒,怎麼他還這麼堅持要盯住她呢?

聞言,荊天瞧了瞧天色,神情柔和道:“莊內下人未起,灶房爐火未升,不過街上應該有小販擺攤賣粥了,若不嫌棄的話,

我陪你上街去吃吧!”

斜睨一眼,姬笑春故意道:“可我突然好懷念荊大盟主你的手藝,一點都不想吃外頭小販賣的粥。”

呵呵,上回在谷地小屋,荊大盟主是不得不下廚,這回在荊家莊,看他能不能冒著被莊內下人發現的尷尬,

不顧身為武林盟主的面子,站在爐火前洗手做羹湯。

何嘗不知她有意刁難,荊天卻笑了。“你想吃什麼?”

喝!荊大盟主還真願意再次下廚做飯給她享用啊?

奇怪地瞅他一眼,不知他心中究竟打著什麼王意,姬笑春滿心納悶地搔了搔頭,隨口應道:“就吃面吧!”

那也是他第一次下廚煮給她吃的東西。

點點頭,荊天怕她趁自己到灶房時逃溜,硬是逼著她也跟著一塊去。

不一會兒,灶房內的爐火升起,較之上回食材的缺乏而只能煮素白麵,這回他挑了許多蔬菜鮮肉當配菜一起下面,豐富得很。

托著腮頰坐在一旁看他忙碌著,姬笑春輕輕皺起柳眉沉思,心中滿是狐疑。

荊大盟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連她的故意刁難也不惱火,真答應下廚給她煮面吃,莫非是以為她硬的不吃,來軟的?

想到唯一的可能性,她連忙把話挑明。“荊大盟主,我話說在前頭,小師弟和紅袖師侄的事兒,

我是不可能管也管不了,你就算討好我也沒用。”

手上動作一頓,隨即恢復如常,荊天低聲輕道:

“我明白!懷白早已經成人,有自己的主見了,就算旁人再怎麼反對他違反倫常與自己的師侄相戀,恐怕他也不會聽的。”

“我只希望……希望他還能記得這世上還有我這個舅舅,以後有了孩子,偶爾能帶著一家大小回荊家莊來住上一段日子,

若肯分出一個孩兒繼承荊姓,傳承荊家香火,那是最好不過;若是不願意也沒關係,至少我知道荊家的血脈是在他身上流傳下去了。”

關於這件事,他曾想了許久,清楚明白血緣至親的甥兒從小就未曾與自己生活過,

若真要論起自己與童紅袖兩人在甥兒心中的分量,恐怕他是比也沒得比的,這樣的他,就算反對也無用,只會徒惹人厭,幹脆順其自然吧!

“哎呀!想不到你自己倒是想通了,很好!很好!”非常讚許的連連點頭,姬笑春非常給面子的拍手鼓掌。

被獎勵孩童般的拍手鼓掌聲給弄得臉上一熱,荊天啼笑皆非地覷了閒閒坐在一旁等著吃的女人一眼後,

很快的將下好的面給撈起,加上眾多顏色豐富的配菜,盛了一大碗端到桌上給她。

“哇——看起來真好吃,荊大盟主,你的手藝真的很不錯耶!”眼前這碗色香味俱全的湯面,

勾得地口水直流,連忙抓來筷子開心的邊吃邊讚美。

“多謝誇獎!”微微一笑,荊天大方接受稱讚。

咿咿唔唔的揮了揮手表示沒空理他,姬笑春埋頭吃得興高採烈,直到好一會兒過後,碗公見底,她也飽了,這才笑咪咪的要求——

“既然小師弟的事兒解決,沒我的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此話一出,就見荊天笑臉頓僵,老半天沒有出聲。

咦?他幹嘛繃著臉不說話?

久等不到回應,又見他神色僵凝地直勾勾盯著自己,幾度張口欲言卻又縮了回去,如此古怪模樣,

讓姬笑春瞧了莫名心驚,小心翼翼探問:“荊大盟主,你又怎麼了?”

慘了!昨夜他說身體不舒服前,也是這種神情,如今又這樣,看得她心驚膽跳啊!

“你……”沉默了好一會兒,荊天終於開口了。

“怎樣?”洗耳恭聽,畢竟吃了人家親手煮的面,這一點禮貌是應該的。

“多留在荊家莊作客幾日吧!”

“呃……為什麼?”滿臉莫名其妙,姬笑春不懂。

“為了……”頓了下,荊天想到了一個下是理由的理由。“回報我親手下麵給你吃的恩情。”

那也算恩情?荊大盟主可以再鬼扯一點。

不知為何,他這種天外飛來一筆的詭異理由逗得姬笑春直想笑,酒足飯飽心情好之下,忍不住順著話調侃,

“如果你堅持我得報這份‘恩情’的話,那我也只能委屈些,多留幾日當食客了。”

聞言,荊天深邃眼眸閃動著顯而易見的笑意,可臉上卻佯裝一本正經,以著不疾不徐的低沉嗓音緩緩開口——

“我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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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白雲、蟲鳴鳥叫、百花搖曳,荊家莊後園的石亭內,一名千嬌百媚、豐姿綽約的嬌傃女子,

此刻失去了往常的慵懶風情,如今正襟危座的與石桌上啄飲美酒的心愛鷹兒展開一段非常肅穆的討論。

“銀星,你認為荊大盟主是不是摔壞腦袋了?”

“啾!”銀亮腦袋搖啊搖,鷹眸不屑斜睨。那個男人正常得很,怎麼可能摔壞腦袋。

“那麼是中邪了?”看出心愛鷹兒的不讚同眼神,姬笑春馬上改弦易轍,懷疑另外一個可能。

“啾啾啾!”更不是!那種可以鍥而不舍追你十幾年、意志頑強的可怕男人,這世上應該沒有哪只邪魔侵襲得了他。

“也不是啊……”撫著潔白美麗的下巴,第三個可能性丟出來了。“那我想,他是愛上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美傃不可方物的我了!”

自我調侃的揶揄話聲方落,姬笑春自己就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簡直停不下來,也因此錯失了心愛鷹兒斜睨而來的附和眼神。

哎呀!打從在他莫名的堅持下留下來當白吃白喝的貴客後,連著幾日下來,這貴客當得她不時被惡寒侵襲,

頭皮時常處於發麻狀態,雞皮疙瘩更不知已掃了幾斤起來了,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荊天的改變。

是的!荊天變了,變得比以前更令人膽戰心驚啊!

抱著頭,姬笑春笑聲頓止,萬分無力的將臉頰貼在桌上哀鳴。

“嗚……荊大盟主到底是怎麼了?這些天一個不小心就會瞄見他站在一旁沉沉地瞅著人心慌,

問他瞧什麼也不吭一聲,甚至還時不時來給我噓寒問暖,整個人變得古裏古怪的,最可怕的是,他現在不跟我吵了,這像話嗎這?

我寧願他像以往那般,一見面就用他那硬邦邦的死人臉來和我冷嘲熱諷一番啊……”

哀哀鬼叫,有人天生下賤,人家不找她麻煩還渾身不痛快。

主人,你這是犯賤啊!

鷹眸隱隱浮現羞愧淚光,銀星為自己有這樣的主人感到丟臉,拍拍翅膀決定去找只獵物玩弄一番,以彌補自己受創的心靈。

“嗚……銀星,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竟然棄我而去……”眼看心愛的鷹兒嫌棄地逕自飛走,

姬笑春悲憤幹嚎,自得其樂的演起大戲來。

“銀星若是個男人,那天下所有男人豈不都成了鳥兒?”驀地,在無聊的幹嚎聲中,一道沉穩中暗藏無奈的嗓音冷不防響起。

唉……全天下就她一個女人會把一隻雄鷹當成男人來眷愛,實在令人無語啊!

“嚇!”驚叫一聲,姬笑春整個人從石椅上跳了起來,略帶尷尬地微紅著臉惱瞪不知何時來到石亭外的男人,嗔聲嬌斥,

“荊大盟主,你做什麼嚇人?走路都不出聲音的嗎?”

完了!這男人何時來的?

方才的話該不會都被他聽去了吧?

恍若未聞她的嗔斥,荊天沉沉凝睇眼前這張歲月幾乎未曾留下痕跡的傃美嬌顏,

一時之間倣彿回到了初次見到她的那一天,登時不由得有些怔忡。

當年,他就是在這座石亭遇上了從微醺酣眠中轉醒的她,而那初見的第一眼,他就驚傃地有些失了神;

沒想到多少年過去,如今在相同的地方、一樣的人兒,他還是失神於她慵懶嬌嗔的風情中。

呵……也許在兩人初識的第一面,他就傾心於她的石榴裙下了,是以才會以尋找外甥為藉口,

鍥而不舍地追她這麼多年卻始終不曾想過要放棄。

“你、你瞧些什麼?”被瞧得心中猛打鼓,姬笑春瞠目嗔瞪。

要死了!這荊大盟主這些天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凈是用這種深不可測的復雜眼神瞅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老覺得他對她肯定有陰謀,卻又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搖了搖頭,荊天緩步進入石亭坐下,輕聲笑道:“只是想起多年前,我們在這兒初相遇的情景。”

笑聲中,懷念之情顯而易見。

怎麼也沒料到他想的竟會是這個,姬笑春不禁愣了愣,在他輕扯下也緩緩坐回石椅上後,這才回神白眼揶揄。

“怎麼荊大盟主也開始回想當年了?據說人老了才會開始回想起往事,荊大盟主該不會也老了吧?”嘴巴不饒人,總是想盡辦法嘲笑他。

“是不年輕了!”微微一笑,他竟然點頭承認不諱。

啞口無言地瞪著他微笑神色,姬笑春只覺得一陣想哭的衝動……嗚,這不是荊天!這不是荊天!

老天爺,把以前會與她針鋒相對的荊天還來啦!

愈想愈是悲憤,她一時衝動下,竟然想也不想的撲上去抓著某大盟主猛搖晃,鬼哭神嚎地淒烈慘叫,

“荊大盟主,你回來啊!摔壞了腦子,我可以請大夫來醫治:中了邪的話,我可以招道士來驅魔,只求你回來,別再不正常下去了……”

被搖得宛如風中落葉,荊天眼中笑意卻更深了,口吻閒涼地淡聲提醒,“你忘了說第三種可能。”

“啊?”搖晃動作頓止,姬笑春一臉呆愕。

他他他……他果然將方才她與銀星說的玩笑話全都聽去了……慢著!現在重點不是他聽去了,而是……而是他剛剛說第三種可能……

終於意識到關鍵所在,姬笑春緩緩地瞠大了眼,震驚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你……我……”顫抖的纖指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比畫著。

難得看到向來慵懶嬌媚的她會有這種張口結舌的錯愕表情,荊天想笑,但更多的卻是尷尬,

當下不由得俊臉通紅,但既然認清自己心情,他還是強忍下滿滿的別扭與窘迫,深吸一口氣,心跳如雷地點頭——

“是!我愛上你了!愛上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美傃不可方物的你了!”

以她方才不要臉的自誇話兒表明心跡,隨即大掌掩臉,意圖遮蓋滿頰熱燙的臊意。

老天!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說出這麼肉麻的話來。

轟!

宛如被轟天雷給擊中,只見姬笑春被炸得瞬間石化,思緒一片空白,腦中不斷迴旋著同樣的話兒……

我愛上你了……愛上你了……愛上你了……

“哇——”驚聲慘叫,她“蹬蹬蹬”地連退三步,倣彿聽到世上最可怕的話般一臉驚恐地瞪著他,嘴角抽搐幹笑不已。

“荊、荊大盟主,你在捉弄我是吧?”

對了!一定是他想到新方法玩她了,但是要玩也不必玩這麼大吧!

想殺人也不需要使出這麼有創意的殺招,幸虧她膽識不錯,否則這種話讓膽小的人聽了可是會當場暴斃身亡啊!

她竟然把他強壓下滿心尷尬與別扭,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表明的心跡當作捉弄玩笑?

俊臉瞬間黑了一半,荊天神色不善的低吼,“你覺得我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嗎?”

這女人真的是生來要氣他的!

呃……依他這種正經八百的嚴肅個性,確實不可能拿這種事來開玩笑,所以他對她……

嗚……這是什麼世道,為何連如此離奇的事也會發生?他不是一向最看不慣她,每次見她就火大,怎麼如今卻說變就變?

嗚……這不是荊天!這不是荊天!他一定被附身了,這年頭果然妖孽叢生啊!

面對妖孽,事不宜遲,唯今之計只有……

“我明白了!”慘澹著臉,姬笑春強笑點頭,然後轉身落荒而——

逃!

“姬笑春!”變臉怒吼,荊天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只丟下一句“我明白了”就轉身逃走,

甚至連表示願不願意接受他心意的勇氣都沒有,當下氣得二話不說,立刻運足全身功力急追而去。

於是就見晴空下,兩人追逐的身影再次展開,這一場歷時多少年的男追女跑的戲碼,如今換了個理由,還在持續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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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幾日後    京城

天子腳下繁華熱鬧,街道上人來人往,小販林立,各家大小客棧、酒樓人滿為患,

樂得掌櫃笑得闔不攏嘴,忙得小二哥揮汗如雨,恨不得一人分作兩人用。

而就在最熱鬧的一條大街上,有著一家最豪華的酒樓,隨隨便便一桌酒菜便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個月的開銷,

是以有本事前去光顧的客人,不是王公貴族就是城內的大富人家,一般平民百姓還真沒能力吃喝得起。

可今兒個,這家酒樓的二樓靠窗雅座卻被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乞丐給佔據了,只見那老乞丐點了滿滿整桌價格不菲的豐盛菜肴,

獨自一人快樂地大吃大喝著,讓臨桌一些衣衫華麗的客人們看得大感好奇,趁著店小二上菜時,忍不住竊竊私語偷問——

“小二哥,怎麼你們‘醉客樓’也讓乞丐進來了?”

“王大爺,我們‘醉客樓’是做生意的,只要客倌付得起銀兩,不論是誰要進來都成的呀!”

店小二笑嘻嘻的,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對。

“那老乞丐付得起在‘醉客樓’吃喝一頓的銀兩嗎?”被稱呼王大爺的男人似乎不太相信,

畢竟這京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可不是人人吃得起。

說到這個,店小二迅速朝那吃得很樂的老乞丐瞥去一眼,隨即神秘兮兮的壓低嗓門道:

“王大爺,不瞞您說,那乞丐大爺已經連續來我們這‘醉客樓’吃吃喝喝好些天了,還真付得起呢!”

想到前些日,自己也曾狗眼看人低,不讓那老乞丐進酒樓,後來被他用一錠錠金光閃閃、

瑞氣千條的金元寶給敲得滿頭包,從此以後學了乖,見老乞丐上門就必恭必敬伺候著。

“這樣啊!那還真是真人不露相了……”王大爺驚奇讚嘆,與同桌友人紛紛悄聲猜測著

「真人”是何身分,熱烈的嚼起舌根來,想來一時是不缺閒話家常的話題了。

見狀,店小二聳了聳肩,手腳俐落地退了下去,倒是那靠窗雅座的“真人”原本抓著金黃油亮的烤鴨腿吃得不亦樂乎時,

老眼餘光驀地瞄見窗外樓下對街匆匆一閃的熟悉身影,登時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那人不是小姑娘嗎?

看來她真的從徒兒手中脫逃啦!

啃著鴨腿,周九倥老眼滴溜溜地轉,正想來個“他鄉遇故知”喊人時,卻見她驀地竄進一裝潢俗麗的房屋內,

眨眼間消失在門後,登時滿口的鴨肉“噗”地全噴了出來,隨即不顧旁人投來的詫異目光,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老乞丐我清心寡欲很久了,那地方教我怎麼好意思進去哪!”狂笑拍桌,周九倥笑到流出老淚來。

就在他大笑不止之際,另一條修長身影也出現在街心上,一雙淩厲眼眸四處張望著,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哎呀!看來小姑娘還沒完全逃出我那徒兒的手心呢!”瞧見那緊追而至的熟悉身影,周九倥又咬了一口肉後,

這才揮著手中的油亮鴨腿,朝窗外大聲喊人。“徒兒,師父我在這兒呢!”

其聲不大,卻悠悠揚揚的穿過整條街的喧嘩嘈雜,直達男人耳裏,引得男人詫異眸光循聲投來,隨即運起輕功,

一個縱身從窗口躍入,眨眼間已經安然穩坐在桌前,倣彿他原本就在一樣。

“師父,您怎麼會在這兒?”荊天微訝詢問,怎麼也沒想到會遇見他。

“我上回離開揚州前不是跟你說了,我要到京城嘗嘗道地烤鴨啊!”大大咬了口香嫩鴨腿,周九倥斜睨調侃,

“倒是為師的沒想到你竟也來京城了。”

呵呵,追著人家小姑娘而來,他這徒兒還真勤快哪!

聞言,荊天想到自己一路追著那沒膽面對他心意的可惡女人,臉上登時又惱又窘,還有絲淡淡微熱,

不過倒是沒臉說出自己出現在京城的原因就是了。

哎呀!無事臉紅,非思春即想女人,而不管是思春還是想女人,肯定皆與先前匆匆躲進對街屋子裏的小姑娘脫離不了關係。

心中暗笑,周九倥搖著手中鴨腿,以著閒涼口吻明知故問笑道:“我說徒兒,你來京城做什麼?”

不願招出心中之事,荊天迅速掃了滿桌酒菜一眼,不動聲色轉移話題。“師父,您身上還有銀兩嗎?”

他這師父嗜好美食,為了吃,大把的銀兩都可以灑,每回見面時,他總是不忘在那身乞丐裝上的破布褂內塞上為數不少的銀票,

好讓他老人家可以天下到處去盡情吃吃喝喝。

可上回在揚州時,他老人家實在走得太過匆忙,讓他來不及補上,也不知現在身上還有沒有錢?

“呃……”聽徒兒提起銀兩的事兒,周九倥頓時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聲承認,“是、是剩不多了……”

嗚……有個家財萬貫的徒兒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想想以前,他雖愛吃,倒也懂得分寸,該刻苦的還是能刻苦,可後來收了這小子當徒弟後,身上老是被塞下不少銀兩,

他也就毫無節制的大把大把花起錢來。

正所謂由簡入奢易,多年下來,積習難改,他這把老骨頭早被徒兒給寵壞,如今誰叫他由奢入簡,他肯定和那人把命拚。

果然!

早料到他身上的錢也該用得差不多了,荊天迅速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塞進他身上的破布褂內,關切交代,

“師父,徒兒還有私事得辦,不能陪您,這些銀票您先拿著,若是花完了,記得到荊家莊找王總管要。”話落,迅速起身欲繼續追人。

哎呀呀!徒兒待他真是有情有義啊!

摸著原本扁扁,如今鼓鼓的破布褂,周九倥亂感動一把的,當下老手迅速攔住他,搖頭感嘆,

“我說徒兒,你急什麼呢?不就是要追嬌滴滴的姬小姑娘嘛!”

收入錢財、與人消災,這道理他還是懂得,所以……姬小姑娘,這回老乞丐不扯我家徒兒後腿,換要出賣你了,真是對不住啊!

“師父,您瞧見她了?”急欲離去的身子猛地一轉,荊天難掩激動地追問:“在哪兒瞧見的?可知她如今下落……”

“嘖嘖嘖……我說徒兒,怎麼碰上姬小姑娘的事兒,你這攤死水就瞬間變成泡泡冒不停的沸水呢?”嘖嘖有聲調侃,周九倥可樂了。

“師父!”像似被看透心思,荊天老羞成怒警告,可瞬間漲紅的臉皮卻洩漏了心中的尷尬與別扭。

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周九倥下再逗他,老手悠悠哉哉的往窗外對面那間看起來很俗麗的房子指去,臉上的表情很是詭異。

“她躲進那房子裏了。”

“那裏?”順著手指方向望去,荊天繃著聲音質問,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對,就是那裏!”點頭如搗蒜,周九倥笑瞇了眼。“徒兒,你有需要進去光顧一下嗎?”

邊說,眼神邊曖昧的往他下半身瞄去。

鐵青著臉,荊天沒有回答,只是一雙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眼眸,始終離不開對面房子區額上那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

雄風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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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風再起”大大的招牌就掛在一家店鋪大門上,很顧名思義的,這家店賣的就是各式各樣的春藥,而且每種藥效各異,

效果奇佳,不論是為了情趣,抑或是真的雄風不振得靠藥物助興,只要是用過皆有口皆碑,人人讚好。

不管是私下托人,或是偷偷親自上門買藥的客戶群,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青樓妓女,生意好到讓鋪子老闆光靠這家店所賺到的銀兩,

便夠他一輩子吃喝玩樂享受不盡了。

如今這家店的主人正聚精會神的忙著配製新的春藥之際,驀地,就聽“砰”地一聲巨響乍起,

門被人給一腳猛力踹開,一道驚慌的纖影如狂風般刮了進來,隨即又“砰”地飛快關上門,神色之倉皇宛如外頭有惡鬼追來。

懶洋洋的眼眸自配製到一半的春藥移轉到“闖入者”身上,曾經是俊美青年、經過多少年後,

如今已成了俊美中年的男子——薑無秋笑了。

“妹子,許久不見,找哥哥拚酒也不須如此猴急啊!”慵懶嗓音緩緩揚起,薑無秋調侃道。

“姜哥哥,我慘了!我慘了啊……”抖著唇,姬笑春失去了平日的風情萬種,如今一臉慘澹的抓著男人哀號,

險些沒逼出兩滴淚來搏取同情。

“來來來,有什麼事情困擾妹子你,說來給哥哥聽聽,讓哥哥為你傳道、授業、解惑也!”

牽著她來到一旁用來累了時可以躺下休憩的小床坐下,薑無秋笑得好神聖,可眸底閃耀著的光芒卻很邪魅。

“嗚……姜哥哥,六位哥哥中,也只有你這個萬叢花中過,不沾一身香的高手幫得上我了。”

姬笑春眼眶內滾動的淚水終於感動的流下。

嗚……竹林六怪中,就屬身經百戰,摧殘無數名花的姜哥哥最懂男女情愛那檔事了,關於荊天莫名其妙的“異變”,問他準沒錯。

“真是感謝妹子你的稱讚哪!”被暗指是風流浪子,薑無秋毫不羞愧地笑著接受,同時不忘提醒。

“來,需要哥哥我幫你什麼,說吧!”

“就是……”才開口,卻又突然窒言,姬笑春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與荊天這段日子來所發生的事兒,

只覺腦袋一片混亂,當下不禁抱頭呻吟。“嗚……姜哥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啊……”

不知該怎麼說?她當他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什麼都不用說,他就可以清楚明瞭嗎?

看她整個人懊惱地趴在小床上呻吟,薑無秋不由得啼笑皆非,懶得理會了。

“那你慢慢厘清思緒,等想清楚了再說,我先忙去。”話落,回到桌前繼續配製春藥。

嗚……姜哥哥怎麼這樣?好沒良心啊!

趴在床榻上咬著被角,姬笑春暗暗埋怨腹誹,因連續幾日忙著慌亂逃竄而沒時間多想,

如今來到信任之人的地盤,終於能靜下心細思自己與荊天的一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啦?

荊大盟主不是向來看不慣她的行事作風,厭惡她的聲名狼藉,每見她一回就發火一次,

怎麼兩人追追逃逃了這麼多年,最近雖因為小師弟的事終於解決,關係不再那麼惡劣,

但當了多少年的死對頭可不是當假的,怎麼可能就突然……突然……

哎呀!突然說愛上她這個向來看不順眼的死對頭,那麼到底是愛上她哪兒了?實在百思不解啊!

掌心輕觸熱燙腮頰,她心跳莫名加快失序,回想起荊天當面表白心意的景象,不知為何,竟然忍不住感到害羞起來。

“姜哥哥,我問你。”猛地翻身坐起,姬笑春臉色微紅,可神情卻很嚴肅。

“請問。”正經回頭,薑無秋一副準備傳道、授業、解惑的夫子樣。

認識這麼多年了,又不是不瞭解他淫蕩下賤的本性,裝出這神聖樣是給誰瞧啊?

忍不住好笑,姬笑春斜睨一眼後,這才緩緩開口問道:“你覺得我怎樣?”

“很好啊!”竹林六怪認的妹子,誰敢說不好?

“那你有可能愛上我嗎?”認真。

似乎沒料到她竟然問這個,薑無秋揚起眉梢,一臉似笑非笑。

“老實招吧!是哪個男人不知死活愛上你了?”除了這個原因外,她不會沒來由的問起這種詭異問題。

不愧是風流浪子,一下子就識破她心事了。

紅暈加深,姬笑春滿臉燥熱地將前些日荊天對自己表明心意的事說給他聽,最後還結巴的結論。

“我、我也搞不懂為何會……會變成這樣……總之就是……就是一整個妖孽啊!”話落,羞窘地捂臉慘叫哀號。

“哈哈哈哈哈……”忍不住放聲狂笑,薑無秋突然很同情某人。“難得如此風花雪月的事,競能被你說成妖孽,多可憐的荊盟主啊!”

“我才可憐呢!”氣惱嬌嗔,姬笑春為自己伸冤。“你就不知道,這些天來,我躲荊大盟主躲得多辛苦。”

“你逃他逃了這麼多年,又不是這兩天才開始,應該早就習慣了,哪有什麼好可憐的?”沒什麼憐憫心地調侃。

“不一樣!”瞪眼,明白指出哪兒不同。

“以前,他從沒像這回追得這麼兇,接連幾天窮追猛打,害我只能一路逃逃逃,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穩,人都消瘦一大圈了。”

“我想荊天的狀況只會比你慘,絕不會比你好。”斜眼睨覷,薑無秋搖頭欷籲。

“示愛被當是妖孽,又被不吭一聲的棄逃,對男人而言是多麼重大的打擊,可憐哪!”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當時慌了嘛……”被他這麼一說,姬笑春羞愧了,這才警覺到自己當時什麼都沒說就逃之夭夭是多麼傷人。

唉……被姜哥哥這麼一說,好像她是無情負心人似的,真是……悶!

煩悶托腮,她沉思了良久後,終於又開口了。“你說,荊大盟主為何會突然變了個人呢?”

“你是要問他為何突然愛上你吧?”揶揄調侃,惹來一記嗔惱橫瞪,薑無秋這才連忙收拾起玩笑心情,正經反問:

“妹子,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荊天對你的感情並非是‘突然’呢!”

“什、什麼意思?”姬笑春傻眼。

什麼叫不是“突然”?姜哥哥這麼說,難道是指荊大盟主早就對她……怎麼可能嘛!

倣佛看穿她心思,薑無秋邪笑道:“別說不可能,男女情愛往往是在不經意間滋生的,說不得這些年來,

他老追著你,追著追著,不知不覺就追出情意來了,只是近來才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的心情。”

“正所謂打是情、罵是愛,你們兩個追追打打、吵吵鬧鬧的這麼多年,我瞧這情與愛是濃得化不開了!”擺明在取笑人了。

“姜哥哥,我與你說正經的,別老笑話人家!”漲紅臉嗔瞪。

“我也與妹子你說正經的啊!”話雖這麼說,可薑無秋卻笑得很不正經,直到瞧見有人快發火了,才又連忙板起臉正色道:

“行了!我們先別管荊天的感受,重要的是你怎麼想?”

“我?”愣了愣,姬笑春似乎沒有想過這問題。

“對!”重重點頭,認真詢問:“你心中可曾有荊天?”

“我這些年來,心中都嘛有他。”摸著鼻子,她小聲嘀咕。

時時刻刻得小心防範荊大盟主追來,若要說心中沒有他,那才怪咧!

“我說的不是那種‘有’!”好氣又好笑,薑無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嬌傃美人,可偏偏性情大而化之,加上又時常與他們六怪鬼混在一塊,男子習性沾染了不少,

可憐活到這個年紀了,嘴上還可以大刺刺的說著渾話,開別人愛上她之類的玩笑,實際上那顆心對男女情愛依舊鈍得很。

唉……仔細想來,也算是他們六怪害了她啊!

愈想愈是不勝欷籲,薑無秋決定從現在開始“力挽狂瀾”,試圖在她那顆腦袋瓜內塞一些風花雪月與男女情事。

“妹子,你仔細想想,假若有一天,荊天再也不會如以往那般追著你了,你們從此各不相幹,以後也不會碰面了,你心中有何感覺呢?”

荊大盟主再也不會追著她了?

以後他們再也不碰面了?

以前,她雖常對荊天笑說相見不如懷念,可若往後真的只能懷念了呢?

想到這兒,不知為何,姬笑春本該覺得是心之所盼,歡欣鼓舞的事,如今認真思考,卻隱隱有著一絲寂寞襲上心頭,總覺得有些不舍……

“慢著!我幹嘛對荊大盟主不舍啊?”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她不敢置信地抱頭哇哇慘叫,把自己最真實的心情全給洩漏了。

“哦——”拖長了聲調,一旁的薑無秋強忍大笑的衝動,見縫插針,“原來你會不舍啊!”

“我我我……”欲哭無淚,姬笑春也搞不懂自己心思,只能耍賴哀號。“我不知道啦!”

“妹子,別幹嚎了!”笑著拍拍趴在床上不肯面對現實的女人,姜無秋閒閒涼涼道:

“我瞧那荊天對你很是情深義重,追了你這麼多年來都沒放棄,這樣的男人是多麼的堅定一致,你幹脆就撿起來用吧!”

“能有什麼好用的?”繼續埋著臉,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了出來。

雖然感覺有點不舍荊大盟主,但是她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啊!

“有什麼好用的?當然是夏天可扇風、冬天可暖腳,最重要的是……”故意頓住,吊人胃口。

“什麼?”果然被吊到,抬臉好奇追問。

勾起邪魅笑痕,薑無秋緩緩拋出答案。“可用來試我新研製的春藥啊!”

“去死啦!”大羞,一顆枕頭砸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大笑躲過枕頭攻擊,薑無秋飛快閃出房,留她一個人靜下心來好好想清楚。

目送他離去後,姬笑春整個人癱倒在小床上,腦袋空了,心也靜了,目光幽幽的凝望虛空,恍恍惚惚地想著關於自己、關於荊天、

關於兩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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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躲在這屋內的某一角落吧!

望著偌大的“雄風再起”招牌,荊天面無表情走進這間令男人尷尬又歡喜的店鋪,一入門,就有個圓圓胖胖的男子迅速迎上前來。

“我找人!”未等人問他需要什麼春藥,他便氣勢威嚴的搶先說明來意。

“呃……這位公子,我們這店是賣春藥的,不是找人的。”被那身淩厲氣勢震懾住,圓胖男人不由得冷汗涔涔,心生畏懼。

聞言,荊天厲眸一瞇,正待逼問之際,一道閒涼嗓音驀地從店鋪後方懶洋洋傳來——

“我道是誰,原來是荊盟主,真是稀客哪!”才離開房間出來,方才還在討論的人便映入眼簾,

讓薑無秋不由得感到有趣,揮退圓胖男人後,他裝模作樣笑道:“不知荊盟主有何需要呢?”

特別在“需”字加重音,讓人搞不清楚他指的是“需”還是“虛”?

聽出弦外之音,荊天輕哼了一聲,神色不波道:“明眼人不說暗話,你明白我需要什麼。”

“我這兒只賣春藥!”一派悠閒,笑得很狐狸。

“那我就買藥!”

“我這兒藥挺多種的,你要哪一種?品香?竊玉?還是朱唇?”

“都不是!我要的藥名叫……”低沉而又輕緩,荊天堅定指定。“姬笑春!”

“這藥世上只有一個,價值不菲啊!”雙臂抱胸,薑無秋等著開價。

沒否認?看來那可惡的女人確實人還在這兒!

厲眸微瞇,荊天沉聲道:“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盡管說!”只要能找到她,好好把話說清楚,再高的代價他都可以接受。

“我要你……”慵懶嗓音一頓,修長手指往他的心口一指。“一顆真心!”

聞言,荊天眉梢一揚,心中約略明白了,看來眼前這個男人是知道他與姬笑春的事兒了,

而且若沒讓他滿意的話,他是不會輕易放行的。

“我是真心的。”毫不遲疑,語意堅定地迎視那銳利評判的目光。

任何花言巧語、欺蒙拐騙皆無法逃過風流浪蕩、百戰情場的薑無秋的眼睛,當與那一瞬也不瞬的堅定目光對視良久後,

他終於緩緩的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真誠微笑——

“進去左手邊第一間房,你要的藥就在那兒!”呵……他看得出來,荊天確實是真心的沒錯,

把妹子交給這男人,兩人一塊嘗試男女情愛滋味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沒想到他竟會這般幹脆放行,荊天不由得一愣,忍不住脫口詢問:

“為什麼?”本以為薑無秋會極盡刁難,結果卻是三言兩語就讓他進去找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為什麼!”扯開一記狡猾詭笑,薑無秋理直氣壯。

“我這兒是賣春藥的,當然希望店內能‘春意盎然’些,沒事幹嘛去棒打鴛鴦,是不?”

什麼歪理?那女人交的凈是些奇奇怪怪的朋友!

暗自嘀咕,荊天再也無心去聽那些胡扯鬼話,當下迅速朝內鋪而去,往左拐了一個彎後,果然出現了一間門扉緊閉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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