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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芯 -【暴君同居人(妳家就是我家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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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0: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棠芯-暴君同居人【妳家就是我家之三】

她的堅毅不馴,意外激發他征服的興趣,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陪她玩一場「金屋藏嬌」的遊戲……

「一心軟成千古恨」活脫脫就是成澤此刻的心情寫照──
向來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他從不輕言妥協,更不信任所謂的人性!
但這紮著羊角辮、拖著兩個大包袱的妮子,卻意外奪取了他的同情心──
只因為她怯憐憐的模樣,在打雷閃電的夜晚益發惹人憐惜……
可她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三不五時就跟他跳腳說「房子是她的」?!
搞清楚,要不是他風度極佳,才不想跟她糾纏不清,
雖然被她搞到快去看心理醫生,可是他倒不介意留她下來「照顧」他的胃。
每天提早下班,回家之後只為了看她……噢、不對,是專心吃飯──
竟也該死的教人心情愉快,難不成,他著了魔?!
她的聰慧機敏讓他無法轉開視線,甚至想教教她什麼是「男人的魅力」!
可這女人為什麼一再逃開,令他愈來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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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0:3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夜色漸漸深濃,除了夜空裡有幾顆不眠的星子微微閃爍外,整個街道都顯得非常靜謐。

  這裡是台北市著名的大直高級住宅區,優質水岸的住宅規劃,依山傍水,景觀優美,吸引無數名流富商入住。

  遠處,美麗華的摩天輪閃耀出迷人的霓虹,近處,基隆河泛出淡淡的銀白光華。路上不時飛馳過幾輛名貴跑車或豪華房車,瞬間而過,依舊將靜謐留給兩側優美的河濱公園。

  就在這樣的地點,這樣的夜晚,突然間重物落地的聲音打擾了這個街區的寂靜。

  「哎喲。」緊接著,又是一聲清脆的女聲破壞了這個街區的寧靜。

  重物原來是女孩手裡的一個大旅行袋,她因為一個重心不穩,袋子掉在地上,人也一個踉蹌前衝,跌倒在地。

  她拍拍屁股,吃力的站起來,這一跤摔得不輕。可是她卻沒有再吭聲,肩上背著一個碩大的背包,又繼續提起那個看起來超過她體重的旅行袋,呢喃自語的走著。

  「明水路……沒有錯,就是這裡……」她一邊走,一邊看著錯身而過的豪宅門牌號碼,並且和手裡一張抄有地址的紙條比對著。

  她在明水路上走了很久,終於停在一幢仿高級酒店建築的大廈前。雕花的大鐵門裡,有著綠草如茵的大草坪,還有種滿鮮花的花園,隱約可以看到大廈前華麗的噴水池。

  她的眼裡寫著一絲的驚懼和不敢相信,看了一眼門牌號碼,又看看手中的紙條,然後就愣在門口。

  她找到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又換了好幾輛公車——由於她不認識路,所以繞了些路,終於找到今晚在台北的落腳處。

  女孩吁出一口長氣,將旅行袋放在地上,挺直胸膛,舒展一下疲憊的筋骨。

  太好了,她終於來到台北,也終於找到陸韶芸的家。

  雖然韶芸的家超乎她的想像,讓她有一點被嚇到。不過定下神後,只要一想到可以住在這麼漂亮的地方,她還是覺得滿心歡喜。

  她期待很久的嶄新生活就從這個地方開始了!

  看著門牌旁的漂亮名牌,她的嘴角流露出自信又憧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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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成澤一直在等保潔公司派遣家庭助理過來打掃屋子,所以一接到管理員的電話,隨即惱火的讓那個新人上來。

  家庭助理,其實就是負責打掃的「歐巴桑」,這個月他已經辭退了五個來清掃的歐巴桑了。今天晚上一回到家,他就發現自己的白襯衫被放錯了地方,而且客廳裡到處都是灰塵。

  他立刻打電話給他的助理,讓他辭退今天來打掃的人,並且找一個新的清掃人員來。誰知道這一等居然就是兩個多小時!

  門鈴一響,他立刻打開房門,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紮著羊角辮,臉黑黑的女生站在門口。

  「你動作快一點,許多地方需要重新打掃,還有一些衣服也要送洗。我會在書房裡工作,你打掃完直接離開就可以了。」成澤冷漠而迅速的下著命令。

  「什、什麼?」對方傳來一個茫然的聲音。

  「還不趕緊進來。」成澤瞪了看起來笨手笨腳又十分土氣的邋遢妹一眼,他決定給她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如果他不滿意,就立刻讓她走人。

  「噢。」那個土裡土氣的女生終於有了反應。

  成澤冷冷瞥了她一眼,轉身就往書房走去。

  「啪」,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他的高級地板上。成澤猛地皺起眉頭。

  「啪」,又有一樣頗為沉重的東西再次落在地板上。

  成澤微瞇起那雙危險的雙眸,緩緩轉過頭。

  一個碩大無比又髒兮兮的旅行袋扔在地板上,在它的旁邊,躺著一個被塞得鼓鼓的雙肩登山包。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那個新請的「歐巴桑」,用那張同樣髒兮兮的臉警覺的看著他。

  成澤的嘴角邊揚起一抹鄙夷,「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收拾這些破爛貨,然後離開。這裡不需要你工作了。」

  他拿出手機,立刻撥了助理的電話。看來他不只要換清潔工,還應該把他那個辦事不力的助理給換掉。

  「破爛貨?」成澤以為是「歐巴桑」的寧曉雨,氣憤的鼓起腮幫子,走過玄關,穿著鞋一腳踩上潔白的波斯地毯。「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韶芸的家……不對,為什麼會在我的家裡?」

  「你的家?」準備打電話的成澤掛上電話,帶著不可思議的尖銳表情回瞪眼前盛氣凌人的邋遢妹。

  他是不是聽錯了?一個「歐巴桑」怎麼敢把他的家認為是自己的家!

  「這裡是明水路X段XX弄XX號XX號……不是嗎?」寧曉雨揮舞著手裡一張白紙黑字的紙條。「這裡是我朋友的家,說好了從今天起我暫住在這裡。」

  成澤瞇起眼,上下打量著她。

  寧曉雨昂首,一臉正義,一臉坦蕩。

  他一把扯過她手裡的地址,看了一眼。

  「喂,你怎麼搶人東西!」寧曉雨又向前跨了一步,想要從他手裡搶回紙條。

  「地址是沒有錯。」成澤後退一步,輕鬆地閃開她。「可是這裡是我成澤的地盤,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主人。」揚起眉,他的目光冷冽如冰。

  在他嚴酷的目光逼視下,寧曉雨打了個寒顫。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渾身散發出一股讓人害怕的殘酷氣息,讓她有種想奪門而出的衝動。

  可是她不能離開,這裡是韶芸的家,也是她在台北唯一的住所。她走了那麼多的路,背著那麼重的行李,好不容易才找到,怎麼能輕易放棄!

  「快走吧。如果你立刻消失,我就當你不曾出現過。不然……」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既然地址沒錯,這裡就一定是韶芸的家!」寧曉雨鼓起勇氣,思考著眼前的形勢。「韶芸從來不會對我撒謊……你、你一定是趁她不在,想要侵佔她的家!或者……你是小偷!」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教她更害怕,卻也更加堅定起來。

  「小偷?」成澤眼裡的冷漠終於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讓魔鬼都會膽寒的凜冽。「你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你知道這樣說的後果會是什麼嗎?」

  「你、你不要威脅我!」寧曉雨如兔般敏捷的跳到玄關,立刻拿起一旁的裝飾花瓶,擋在自己身前。「我不會怕你的。」

  「不怕我?」成澤眼裡的凜冽籠罩上一層寒冰,表情看起來更加懾人。

  「我告訴你,這裡是高級住宅區,只要我大喊一聲,你就跑不掉了。」寧曉雨大聲喊著,既為自己壯膽,也為了不讓眼前的男子小看自己。

  「喊啊?你喊喊看。」他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到寧曉雨的耳內,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我真的……」她的聲音倏地消失,就在她開口的那一秒鐘,他已如鬼魅般竄到她的身前,迅捷無比的搶走她手裡的花瓶。

  這一刻,那對閃爍著地獄之火的瞳眸就在她的眼前,而她發現自己被他困在他和門板之間。

  寧曉雨嚇得發不出聲音,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人是鬼。

  「不准動我的東西。」成澤盯著她,反手將花瓶放到花架上。他的聲音依舊很輕,也依舊仍然冰冷得讓人無法呼吸。

  寧曉雨的全身都在瑟瑟發抖。天哪!她到底遇到什麼樣可怕的事啊!然而就在她正想退縮的時候,又想到自己多多章苦才能,想起自己的夢想,想到自己這些年的努力……

  她用力咬住嘴唇,告訴自己不能顫抖,不能害怕,不能被這個男人嚇到!

  「滾、出、去!」成澤看著她那張可憐兮兮的臉,耐心突然間全部用完了。他不管這件烏龍事怎麼發生,也不想知道她的目的,只知道自己不想再看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要走的人應該是你,這裡是我的住處。」寧曉雨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狠狠的推了成澤一把。

  也許是因為吃驚,也許是對自己太過自信,成澤被她這樣一推,居然踉蹌了一下,退了幾步。

  他的腦中霎時變得空白,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邋遢妹。

  「今天我要住在這裡,如果你是小偷,要嘛就把我殺掉,否則就立刻離開。如果你不是小偷,那我也不管你是誰,反正今天我住定這裡。」她冷靜下來後,也比較容易分析眼前的狀況。

  看起來,這個男人應該不是小偷,哪有小偷會正大光明的為人開門,而且沒有小偷會像他這樣氣勢迫人。

  成澤沉默的看著她,眼神依然冷冽懾人。

  「我、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只知道地址沒有錯,而且我已經和韶芸說好了,在她出國的這段日子裡,我就住在她家裡。如果我到的時候,她已經上飛機了,那我就自己住下……我和她說好了……」

  寧曉雨眼中閃爍著顫抖的淚光,卻依舊固執不退縮。

  成澤只覺得厭煩,抿了下殘酷的薄唇。「如果這是你設計好為了接近我的遊戲,那我告訴你,你不會成功的。」

  他承認她真的引起他的注意,比起那些刻意討好他,想接近他的女人而言,她這一招的確夠新奇。

  「你這個人好奇怪,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接近你?而且你又在韶芸的家裡幹什麼?」她的眼裡只有單純的忿忿不平。

  「我再說一遍,這裡是我家。」他心中的厭煩更深,瞇了下眼,決定不再和她繼續囉嗦。

  「不對,這裡是韶芸的家,現在則是我的家。你沒有權力趕我走,我一定要在這裡住下來!」她的語氣非常堅決。

  「夠了!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戲演到這裡也該夠了!」看著眼前那張倔強的臉,成澤突然大吼,他不記得前一次像這樣大吼是什麼時候了。這些年,他已經很能控制自己的脾氣,卻在瞬間被這個邋遢妹逼得破功。

  「我也不管你有什麼目的,為什麼會在韶芸的家裡。總之,今天晚上我一定要住在這裡,而且你那些奇怪的話我也聽不懂,我更沒有演戲!」寧曉雨氣得渾身發抖。

  成澤暴怒的眼中飛掠過一抹驚詫,那個邋遢妹居然用同樣的音量回他,而且還敢反瞪他!

  他,成澤,被稱為「地獄狂魔」,當他暴怒的時候,就連父母都會讓他三分,而這個不知哪裡來的「邋遢妹」,居然敢和他對視,甚至對吼!

  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一把拿起房門旁的對講機。「你自己不走,那麼我叫保全帶你走……」

  「不,我不走!」伴隨著她的尖叫,寧曉雨衝上前和他搶起對講機。

  她像個女戰士般和眼前男子搏鬥,這裡是韶芸的家,她不管他和韶芸是什麼關係,總之她一定要守護韶芸的家,因為這也是她在台北唯一的家!

  所以,即使這個男人比她高大,比她壯碩,看起來又是如此可怕,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撲上前。

  這個邋遢妹真的不怕他!

  成澤輕鬆的就避開她的進攻,眼裡盛著怒氣,還有更深的詫異。他又一次避開她伸過來的手,一回身就將對講機的話筒掛回牆上,再一抬手,抓住了她綿軟無力的拳頭。

  寧曉雨緊咬著嘴唇,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看起來那麼氣定神閒,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抓住她。可是,她不管怎麼用力,就是抽不回被他握住的手。

  「你放開我,放開!」她惡狠狠的瞪著他,另一隻手捶著他的胸膛。

  「如果你現在決定恢復理智,我可以放開你。」她的拳頭對他毫無效果,他的聲音依舊冰冷鎮定。

  「我很理智。」執拗的抬起頭,她的眼裡飽含屈辱,卻也有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韌性。「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成澤放開她,臉上的表情卻高深莫測,讓人無法捉摸。

  寧曉雨看似嬌小的身體裡,彷彿蘊藏著許多能量。她仰著頭,轉身走到她的兩個包袱前,一手拿起一個,邁開大步就往客廳裡走。

  「總之,留在這裡是我的權利。反正這裡這麼大,多我一個人住也不會有問題吧……」

  成澤瞪大眼,看她提著那兩個包袱,奇異的氣勢驚人。她……真的提得動那麼大的兩個行李?

  咚、咚、咚!三樣重物親吻地板的聲音同時傳來。

  寧曉雨和兩件大行李同時跌落地上。兩個大包袱壓在她嬌小的身體上,她則匍匐在地上,那模樣看來真的有點喜感,讓成澤那張萬年冰山的臉上也浮現難得的笑容。

  「你居然不脫鞋就踩上我的地毯,髒不髒啊?」她正好跌在地毯邊緣,看來就是被地毯絆倒的。

  「什麼地毯……哎啊,真的!」她這才注意到地上的潔白地毯,寧曉雨一邊揉著摔痛的屁股,一邊瞪大眼。「對不起,我沒看到。」

  她看到自己印上的黑腳印,一抹紅暈不自覺的爬上她滿是灰塵的臉。

  「趕快起來。」成澤面無表情的喝斥。

  「你凶什麼凶?我已經道歉了。」她回身瞪著他,只是那一跤摔得不輕,讓她無法立刻起身。

  她瞪他?就算跌個狗吃屎,她還是不畏懼的瞪著他那雙冷冽的眼。

  「你真不怕我叫警察趕你走嗎?畢竟這間房子的屋主是我。」成澤看到她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自然的走向她。

  「叫警察?我才要叫警察呢……我可是受邀住在這裡的……」雖然現在趴在地上,氣勢明顯不足,但她的聲音卻毫不示弱,還很有元氣。

  接著,她爬了起來,因為剛才的搶奪對講機大戰,讓她的辮子散開,可是一雙眼睛卻顯得格外分明。

  「你叫什麼名字?」看著她明亮的眼,成澤的口氣變得平靜起來。

  「我叫寧……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那雙明亮的眼裡浮起警覺,還有一抹單純的固執。

  「也對,反正你會立刻離開這裡。」成澤發現自己居然相信她的話,只因為她有一雙不會說謊的眼睛,以他打滾商場多年,閱人無數的經驗看來,她極可能真的找錯地址。

  即便如此,他也不會留下她,她會是個大麻煩,也是一個不怕他,甚至敢頂撞他的女孩。

  其實也有那麼點意思……或許他可以幫她找到她的朋友,到時候她就會明白自己犯的錯,他倒想看看到時她臉上的表情?

  走到電話旁,他準備打電話給警察局,不想再和這個丫頭胡攪蠻纏下去,自然有人會幫他解決麻煩。

  「你趕快叫警察來,我也想快點解決。」寧曉雨毫不緊張,一邊整理自己凌亂的頭髮,一邊斜睨他。

  天空外突然掠過閃電,在猝然的強光過後,緊接著就響起「轟隆」的雷聲。

  成澤毫不在意的拿起話筒,突地一個震動他耳膜的尖叫聲在雷聲後響起,成澤的眉峰聚攏起來。

  「哇啊!」又是一個閃電,跟著又響起雷聲和尖叫聲。

  「搞什麼鬼?」成澤猛一回頭,發現尖叫的來源正是眼前的邋遢妹。

  「好可怕,不要……」就在他怒目圓瞪的剎那,她卻像八爪章魚似的跳到他身邊,一手用力扣緊他的手臂,一手捂著耳朵。

  不會吧?她居然怕打雷!剛才還那樣強悍的女生,現在卻躲在他身邊發抖起來。

  成澤剛想推開她,卻發現她臉色蒼白,眼中含淚,那種恐懼的樣子絕對不是偽裝。

  「你真的怕打雷?」又一陣驚雷,窗外傳來淅瀝的雨聲。

  她點頭如搗蒜,更緊的偎向他。

  看著她那雙含淚的眼睛,他的眉頭繼續打結。她這個樣子,他能在此時把她趕出去嗎?

  「打雷沒什麼好怕的,這裡雖然很高,但很安全。」更奇怪的是安慰的話居然從他的嘴裡流瀉出來。

  身價過億的成澤,此時好像變成眼前邋遢妹的保母似的。

  寧曉雨只是一逕地搖著頭,不敢離開他的身邊,肌肉持續痙攣著。

  「外面下雨了,我看今天晚上你就留在這裡。但明天早上一定要離開。」他想拉開她的手,卻發現她手指冰冷。

  怎麼會有人這麼怕打雷?他不是沒見過聽到雷聲而驚恐的千金小姐,但沒有一個像她這樣。明明剛才還張牙舞爪,此刻卻乖順如綿羊,眼裡的恐懼那樣的真實,含淚的表情也絲毫不做作。

  成澤還是拉開她的手,不過動作柔和許多。

  「害怕打雷是一件挺丟臉的事。」他後退一步,嘲諷的看著她。

  「我……」寧曉雨無法反駁,窗外的雨聲漸大,雷聲漸小,她的神情仍滿是驚恐。「人總有害怕的東西,有什麼好丟臉的。」

  她擦去淚水,在他眼前落淚和表露害怕的確有些尷尬,但自己怕打雷的事卻沒什麼好丟臉的。

  「好些了嗎?樓上有間客房,今天晚上你可以留在那裡。」成澤自己都覺得非常納悶,他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好心,難道是神經搭錯線?

  「樓上?」寧曉雨看了一眼沒有開燈的樓上走廊,縮了下肩膀。

  成澤點點頭,逕自轉身然後走向書房。今天晚上他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已經被她耽誤了不少時間。

  「喂,等一下,你要去哪裡?」誰知道他剛一轉身,寧曉雨的八爪手又伸了過來。

  成澤冷冷看著她,她那副好像流浪狗般的可憐表情,讓他沒有立刻拉開她的手。

  「我、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可能還會打雷……」顫抖著嘴唇,她用一雙水靈大眼懇切的望著他。

  他應該立刻拒絕的,在他工作的時候從來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旁邊。

  「我不會吵你,我會安靜的待在一旁。」舉起右手,她很慎重的起誓。

  他那雙銳利的眼再次劃過她的臉,繼續向前走進自己的書房。

  寧曉雨有些猶豫不決——「轟隆」,又一個驚雷從遠方傳來,她嚇得立刻拔腿跑進他的書房。

  成澤不曾抬眼看她,他只是打開筆記型電腦,面容冰冷的開始工作。

  寧曉雨沒有走近他,她打了個哈欠——這個房間裡很溫暖,今天的她極度奔波,剛才又和他經歷了一場惡戰,而現在窗外又可能隨時響起她最害怕的雷聲。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他那張冷酷無情的臉。這個人絕對不會害怕打雷,或者是世上任何事物吧?看著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她的心卻莫名的有些安定。

  即使是打雷的日子,在這樣的人身邊,也不會有人能傷害她的。

  又打了個哈欠,窗外的雷聲也不再響起。

  她是真的覺得很疲倦了,舉步走到那張看起來很舒適的米白色真皮沙發邊,躺了下去。唔,這麼柔軟的沙發,真的很舒服,而她身上那些酸痛的地方和緊繃一天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下來……

  不到一分鐘,寧曉雨就沉入夢鄉。

  一直對她視而不見的成澤突然抬起頭,眉心打著結,冷峻的眼裡有著深思。

  她居然睡著了?

  剛才還一臉警戒的看著他,下一刻居然毫無防備的在他面前睡著。這個邋遢妹到底是哪裡來的?他怎麼會好心到把她留在這裡,甚至還讓她睡在書房的沙發上?

  因為她的與眾不同;因為她居然敢捋他虎鬚,絲毫不退縮。

  這個答案不經意地閃過腦海,再說他偶爾也該做做善事,收留無處可去的她一晚,對他也沒有什麼損失。

  成澤抬起的頭又低下去,專注在電腦裡那一串看起來很複雜的數字中。

  窗外的雨依然下著,只是再也沒有打過雷,所以寧曉雨一夜好夢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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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1: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寬敞明亮的底樓大廳,一群人正疾步走向電梯。

  為首的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穿意大利手工高級西裝,合身筆挺的剪裁,襯托出他過的好鍛煉身材,石英表上的鑽石閃爍著奪人光芒。那微昂的頭,優雅的快步,稜角分明如雕刻般的側面線條……在在顯示出他是這裡的王,而且是唯一的王。

  成澤——全亞洲最知名的企業併購專家,他所擁有的「東華集團」總是能化腐朽為神奇,再艱難的併購任務都可以順利完成,並且又能將併購回來的企業以更高的價格轉手出去。

  在他身後,有的人不停的打電話,有的人手拿PDA飛快的計算著,每個人都臉色嚴峻,異常忙碌。

  「總裁,這是剛算出來的最新資料,請您過目。」他的機要秘書余文軒將PDA遞到他的眼前。

  「不行,重新計算。」只用了一秒,腳步甚至不曾停下,成澤口氣冷硬的否定。

  「與法國那邊的聯繫進行得如何?」走到電梯口時,電梯門迅速的打開。

  「總裁,他們願意考慮我們的報價。」一個特助掛上電話,聲音裡有著勝利的喜悅。

  成澤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帶頭走進電梯。

  「只要表示願意考慮,就是可以合作的意思。總裁,接下來我們只要……」余文軒的臉上也有著笑容,可是他的話卻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

  那是放在成澤左邊口袋裡的手機,所有跟隨他很久的集團精英都明白這個鈴聲對總裁的意義,任何時刻、任何地點,當這個手機響起,總裁總是會接聽的。

  所有人都靜默下來,眼神望向電梯門的方向。

  成澤從容的拿出手機,打開滑蓋,只是把手機放在耳邊聽著,並沒有說話。

  手機裡傳來清脆的女聲。「澤,今天我到了安達露西亞,這裡的玫瑰很紅,天空也很藍,而我很想你。」

  成澤掛斷電話,那雙宛如寒冰的眼裡毫無表情。

  電梯門打開,成澤卻站著沒有動。

  「總裁,我們開完會後會把結果E-MAIL給你。」余文軒跟隨成澤五年,對於他的習慣很瞭解。

  每次如果接完那通神秘電話之後,總裁就會把工作都扔給他們,然後消失一整天。第二天出現的總裁就會比前一天更加恐怖,更加冷酷,更加凜冽,更加雷厲風行。

  雖然一年裡總裁接到電話的次數可能才一、二次,但這麼多年了,他卻始終不知道電話是誰打的,為什麼總裁從不回答隻字片語?

  所有特助和此次參與併購計畫的行動組成員魚貫走出電梯。電梯門再度合上,成澤那張萬年寒冰般的臉,依舊沒有改變。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對於成澤來說,有一些日子是不適合工作的。

  而今天,就是那樣的日子。

  他坐電梯回到他位於大廈頂樓的家,打開門的剎那,突然想到今天早晨離開時的情景。昨天晚上那個聒噪又固執的邋遢妹應該離開了吧?

  他打開門——

  「你回來了。」一張笑盈盈的臉躍入他的眼簾。穿著圍裙,手裡還拿著一支鍋鏟的邋遢妹就站在他面前。

  「你不是今天早上就應該離開了嗎?」昨天他下達的命令已經很明確,他也確定她已經收到。

  「你好,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寧曉雨,你可以叫我曉雨。」寧曉雨不理會他那擰緊的眉頭,依舊笑得燦爛。「餓了吧?我在做飯,一會兒就能吃晚飯了。」說完,她飛快地「逃入」廚房。

  「寧曉雨是嗎?」成澤向著廚房走去,「不要得寸進尺,昨天晚上讓你留在這裡已經是我的極限。如果你……」他的眼光掃過客廳——忽地一頓,又回頭望向他所熟悉的客廳。

  夕陽溫柔的從窗口射入,照亮了整個寬敞典雅的客廳,水晶茶几閃爍出優雅的光芒。

  成澤轉身走到裝飾的壁爐架前,手指滑過光滑的大理石檯面,纖塵不染,連雕花的凹洞裡也毫無灰塵。他又走到靠窗牆邊的一幅土耳其掛毯前,再度伸出手,掛毯上也沒有一絲灰塵。

  「這裡都是你打掃的?」冷漠的聲音從客廳傳到廚房。

  「是我打掃的。這麼漂亮的佈置,當然要打掃乾淨。」清亮的聲音由廚房傳出。

  成澤走到大型玻璃魚缸前,裡面養殖的好幾條珍貴熱帶魚悠然自得的在水裡穿梭。

  「你給魚缸換過水,也餵食過了。」他的語氣是肯定句。

  「這些魚都很漂亮,你給它們取名了嗎?」

  「給魚取名?」成澤凜冽的眼微閃過精光,腳步邁向廚房。

  「如果它們沒有名字,就讓我來給它們取名吧。」突然間,一張大笑臉又浮現在他眼前,寧曉雨笑彎著眉望著他。「可以吃飯了,請吧。」

  「我不吃。」他緊蹙眉宇。「雖然你把這裡打掃得很乾淨,不過我還是不能讓你留下來,也許你應該和你的朋友聯絡一下,她會告訴你,你找錯地址了。」

  「我找過她了。」寧曉雨的笑容裡染上一層淡淡的憂愁。「可是一直無法接通她的電話。她的工作很特別,常常一出國就會失去蹤影,回來後才能聯繫上。」

  「那你應該發現,我這裡的電話號碼和她家的電話號碼根本不是同一個。」成澤難得有這樣好的耐心,可是三個月裡第一次看到這樣乾淨的房子,讓他心情舒暢不少。

  「我沒有她家的電話號碼。」寧曉雨眨著無辜大眼,她的憂愁只停留了片刻。「我只能留在這裡。理由,昨天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成澤雙手抱胸,具有穿透力的目光逡巡她的全身。「或者你可以聯繫一下你的家人或其它朋友……」

  寧曉雨對他笑了笑,倏地轉身走到電鍋前開始盛飯。

  「我在這裡沒有其它認識的人,我是第一次來台北。」背對著他,她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有些淒涼。

  「很多人都是隻身來到台北。」他的眼裡滿是冷漠。

  「可是我已經和她說好了,我可以住在她家,並且負責幫她看家。」她將碗筷放在桌上,轉身後,眼裡又浮現固執和堅持。

  「你怎麼這麼難溝通?」莫名的,成澤覺得他的自制力又開始失控。

  「地址沒有錯,我就要住在這裡。如果我可以聯繫到她,我會和她確認的。但是現在——」垂下眼瞼,一抹堅定浮上她的眼中。「我要留在這裡。」

  「你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成澤猛地提高聲音。

  「是嗎?反正我們也不太熟,你可以不用理我。」她指了指飯桌。「你先吃吧,吃完了我再來吃。」

  「你以為煮一頓飯就可以收買我?」廚房裡飄著食物的香氣,輕易地勾起人的食慾。

  「因為我要住在這裡,所以我會打掃、煮飯,也謝謝你昨天晚上的好心,並且幫我蓋了毯子……我身上的毛毯是你蓋的吧?」她張著一雙純潔無垢的大眼,清澈地直視他。

  成澤無法否認,因為這間屋子除了她,就只有他。他真是發瘋了,居然會因為看她蜷縮在沙發上的樣子很可憐,就幫她拿了一條毛毯。

  「我知道對你來說我是個陌生人,你會生氣想趕我走也是應該的。但我也算是情有可原,我要留下來的理由也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寧曉雨單純而直接的說。「你是這麼好心和親切,我想你應該可以理解吧?而且這房子很大,再多住我一個,也不會影響到你。」

  「你說我什麼?」成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看到她那雙清澈澄淨的眼,他絕對會以為這個女人在撒謊。

  好心與親切?這樣的形容詞從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也沒有人這樣評價過他。就算是那些恭維他的人,也不會這樣說。

  「你看,昨天晚上打雷的時候你知道我很害怕,所以陪了我一晚。不但沒有把我趕走,還替我蓋毛毯。我真的很感謝你。」她露出感激的笑容。「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我保證。」她舉起手,笑靨盈盈。

  成澤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個開朗天真的笑容,他到底該怎麼辦?他可以立即把她趕出去,不需要給她任何好臉色。

  「你很會打掃。如果你可以都把這裡打掃乾淨,我可以考慮讓你暫時住下。」好了,他決定了,反正他也一直找不到滿意的「歐巴桑」。起碼她今天的表現很讓人滿意,她知道怎麼讓這間屋子展現出最漂亮的一面。既然如此,他可以她留下來當「歐巴桑」。

  「那麼吃飯吧。」她用右手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開心的模樣就好像得到一份天大的禮物。

  「你會做飯?」他只是瞇了瞇眼,接著又想到這個邋遢妹和他認識的其它女生都不一樣,上天既然有如此莫名其妙的安排,那麼他何不好好利用,讓自己的生活增添點樂趣呢?

  「女生不是都會做飯?」她迷惑的看著他,好像他說的話很愚蠢。

  「你從哪裡來?」看著她的表情,他開始對她有了好奇。「來台北又是為什麼?」

  「南投,我過去二十二年一直都生活在南投山區裡,從來沒去過其它地方。」

  成澤冷冷瞥了她一眼,南投山區?

  「有工作嗎?」難怪她身上有股純真的味道,和城市裡的女子完全不一樣。不過她的穿著打扮也實在土氣,綁著羊角辮,紅色碎花的襯衫,黑色長裙,而她正脫下的那條圍裙還是藏青色的!

  「在家鄉的時候就一直跟著祖父採茶。」她低下頭。

  成澤發現心裡又湧出無數問題,但關於她的事,他應該沒理由想知道才對。一整臉色,他冷冷的說:「趕快吃飯,吃完後,我有話跟你說。」

  微挑眉,傲慢的命令。成澤一個轉身走出廚房。

  「你不吃飯嗎?」她抬起頭,滿是期盼的問道。

  他沒有停下腳步。

  「我做了菜脯蛋、三杯雞、魚香肉絲,還有香炸豆腐。」她在他身後一一介紹。「這些菜都是我下午去市場買回來的,很新鮮喔。」

  「你會做菜脯蛋、三杯雞?」成澤停住腳步。

  「很難做嗎?」她的聲音竟然就在他的身後。「這麼多菜,我一個人絕對吃不完,那樣多浪費啊。」

  「我不吃。」他不相信像她這樣的女孩能做出這幾道菜的味道,成澤斬釘截鐵的說。

  半小時後,寧曉雨笑瞇瞇的看著餐桌對面一臉冷峻的成澤。

  「要不要再來一碗飯?」見他放下筷子,她立刻好心建議。

  成澤冷淡的搖搖頭,他已經吃飽了——而且可能是這幾年來吃得最多的一餐。雖然他面無表情,但心裡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烹飪手藝十分了得,這些家常菜竟也讓他意猶未盡,不知不覺吃下兩碗飯。

  「好像做太多了。」看著還有些剩菜的盤子,她吐了下舌頭。「有些浪費。」

  「你把這裡收拾乾淨,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看著他起身,寧曉雨抬頭望著高大的他。「要不要喝杯茶?飯後喝杯茶對身體很有幫助,而且我的泡茶功夫可是一絕。」

  比你的烹飪手藝還好嗎?他挑了下眉毛,不動聲色的坐了下來。

  「我這就去泡。」她笑著,眼裡閃爍讓人放輕鬆的柔光,成澤發現今天的她不像昨天那樣髒兮兮,倒也是個大眼圓圓,笑容可人的女孩,而且意外的皮膚白皙。

  「你想跟我說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寧曉雨好似在自家廚房,迅速的拿出茶葉、茶杯,還有水壺。

  「每天早上七點半前準備好早餐,早報會有人送上來,疊好後放在餐桌上就可以。如果要回來吃晚飯,我會派人打電話回來。

  另外,明天上午會有助理傳真一份每日打掃屋子的流程圖給你,你必須嚴格遵守,不能有絲毫差錯。還有你不能移動這屋子裡的任何東西,我討厭改變。」他的口氣霸道而嚴厲,如他一貫強硬的作風。

  「等一下。」正在燒水的寧曉雨轉過頭,眼裡寫著深深的疑惑。「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我可不是你請的傭人,我會打掃屋子,那是因為這裡是我要住的地方。我替你準備晚餐,是因為既然同住一個屋簷下,我就順道準備你的那份。你可不是我的主人,沒有權力命令我。」

  瞪圓雙眸,她臉上那股熟悉的固執又回來了。

  「那好,那我就報警,讓警察來決定你有沒有這個權利賴在這裡不走。」看到她那副認真的模樣,成澤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好心情。她那副據理力爭的樣子果然有趣,不枉他將她留下。

  「隨便。」無所謂的回身,她熟練的將開水倒入茶杯裡。

  看著她的背影,他從來緊抿的嘴角浮現一抹讓人驚訝的笑意,她的確是個出人意表的女生,居然可以讓他心情輕鬆。

  原本,今天的他絕對會是另外一副模樣,因為他接到那一通電話……

  「給你,喝吧。」茶杯輕柔的放在他的面前,隨著繚繞而上的縷縷輕煙,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清香緩緩飄蕩。

  「我很少喝茶,家裡應該沒有茶葉。」他是習慣喝咖啡的那種人。

  「茶葉當然是我帶來的,你忘了我從哪裡來嗎?」她手握茶杯,俏皮的笑了。

  「難怪你的包袱那麼大。」一想到昨晚的情景,他嘴角又隱隱浮現笑容。

  寧曉雨帶著滿意的神情看著他,今天她可是想盡辦法討好這個看起傲慢無禮、脾氣超大的傢伙。她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可以留在這裡。不管她有沒有抄錯地址,在她聯繫不到韶芸的情況下,她也只能賴在這裡。

  還好這個喜歡皺眉又一臉閻王面的男人不是壞人,不但為她蓋毛毯驅寒,又同意她留下。

  「香嗎?」看他習慣性的皺眉端起茶杯,她期待的盯著他。

  怎麼毫無表情,他這個人難道戴了面具,可以掩蓋掉所有的情緒嗎?到底是好喝,還是不好喝呢?

  「不好喝嗎?」她趕緊品嚐一口,口中立即茶香四溢,滑潤甘醇。寧曉雨滿足的笑了起來。「疲憊的時候,喝上這樣一口好茶,什麼疲倦都煙消雲散了。」

  成澤眼神幽深的看她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她實在很容易滿足。

  「其實很好喝對不對?剛才的飯菜也很可口,你明明很喜歡。」寧曉雨眼一亮,得意的光芒照亮了她的五官。

  「揣測別人的心情,可不是什麼好習慣。等一下我會在書房,再送一杯茶進來。」喝完手裡的茶,成澤站了起來。

  原本今天他是不會再碰任何工作上的事,可現在的他卻並不在意。難道是因為眼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

  「我再說一遍,我可不是你的傭人!」對著他寬闊的背影,她大喊一聲。

  成澤輕扯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容。

  十五分鐘後,一杯同樣香味濃郁的高山茶送進他的書房。雖然端茶的人噘著嘴,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寧曉雨聽到從二樓傳來的怒吼聲,正在熬湯的她只是聳下肩,絲毫不在意。

  這一個星期,她早就習慣他的反覆無常,霸道傲慢。真是的,前一刻還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繃著一張臭臉,下一刻又會突然易怒的大吼起來——雖然聽到他吼時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可怕,不過她也學會了應對之法。

  「二樓的小客廳為什麼會變成你的工作室?」那個喜歡咆哮的男子衝下樓,站在廚房門口。

  「成澤,你喜不喜歡喝雞湯?我用心熬了一個下午呢。」綻開笑容,她彷彿沒事人般對他微笑。

  「不要扯開話題。」成澤的眼神更陰沉了幾分。

  「一樓的書房是你的,二樓那間客廳看起來長年沒有人使用,空著的話,它也會覺得很寂寞吧?我又缺少一間工作室,給我用不是正好。」眨動著那雙清澈的眼眸,她理所當然的說著。

  「我跟你說過,我最討厭屋子裡有任何東西改變。」冷漠的臉上被憤怒籠罩,他的眼神凜冽如冰。

  「一個空著沒用的地方,給我用會有什麼問題?你告訴我,上一回你走進去是什麼時候了?」她回過身,眼神與他的目光接觸。「說不出來了吧?你根本就忘了還有那間客廳吧!」

  「我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成澤擰緊濃眉,發現自己的脾氣又開始控制不住。她真是天才,每次都能把他惹毛。

  「可是你都讓我留下了,我要一個不用的地方當工作室也不算過分的要求吧。我會打掃乾淨,也不會在裡面搞破壞,我保證!」她眨著那雙單純的大眼,不退縮的和他盛怒的視線相望。

  「我讓你留下,並不是讓你把自己變成屋子的主人,更何況……」

  「來,先喝一碗湯,我用了很多珍貴的中藥材才熬成這碗雞湯,不但營養,味道也好,你趁熱喝。」寧曉雨找到對付他的辦法就是——賄賂他的胃。

  她早就發現,成澤是個對美食沒什麼抵抗力的人,雖然他自己可能並不自覺。但每次只要她以美食引誘,他就會對她妥協。

  「我當然不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主人,你和韶芸都好心收留我……」

  「我不認識你那個朋友。」雞湯的香氣飄過鼻端,成澤陰鬱的望著她。他似乎也發現了她的小詭計,這一次她又想唬弄過關。

  「我發現你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實在太辛苦了。我已經列了未來一星期的菜單,你看一下,有什麼不喜歡或者不吃的東西你就告訴我。

  還有啊,今天起我會煮消夜。我今天和樓下的管理員聊天,他告訴我附近有一個大型的超級市場,真是太好了。」不理會他緊蹙的眉頭、凜冽的眼神和抿緊的嘴唇,她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你還和樓下的管理員聊天?」這丫頭真是把這裡當成她的地盤了。

  「財叔人真是太好了,他今天還給我看他們一家人的照片,原來財叔有五個子女,都已經結婚了。他的小外孫上個月才出生,好可愛喔,圓滾滾的,好想捏他一把……」寧曉雨手舞足蹈地說起她和管理員的聊天內容。

  成澤接過她手裡的碗——看在她端著碗好一段時間的份上,他就勉強接受吧。而且她很有說故事的天分,那些聽起來無聊的事到她的嘴裡,配合她誇張的表情,倒也不枯燥。

  五分鐘後,成澤離開廚房去打電話,寧曉雨微微吐了下舌頭,成澤的脾氣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她成功的將那間小客廳收歸「她有」。

  明天起,她就可以實行自己到台北的大計畫了!一想到自己規劃的美好前景,她就興奮不已。

  寧曉雨一邊哼著歌,一邊輕快的打掃房間。

  她好喜歡這間奢華中又帶著些歐式田園風的設計,紅與白,點綴著青草綠和嫩黃,既不會太艷麗,也不會太素雅。

  打掃完客廳,她走進成澤的書房,繼續打掃。

  咦,這是什麼?

  就在她剛想清潔他的書桌時,才發現有一份文件留在書桌角落。

  成澤每天都有將書桌收拾乾淨的習慣,除了幾樣水晶裝飾,他的書桌基本上是空無一物。他是個有點潔癖又很謹慎的人,家裡有她這個「陌生人」在,怎麼會把文件隨意亂放?

  疑惑歸疑惑,她對那份文件卻沒有興趣。將文件拿到一旁,她繼續擦拭書桌。

  鈴……電話響了起來。

  寧曉雨依然無動於衷,反正成澤也規定她不准接聽電話的,而且還有自動答錄機。

  「寧曉雨,快點拿起話筒。」在自動答錄機的預錄留言後,成澤低沉又霸氣的聲音猛地傳來。

  瞬間的怔忡後,她眨了下眼,扔下抹布,飛快跑出去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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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1: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原來成澤在這麼大的公司工作,難怪他能住在高級住宅區裡。

  抬起頭,寧曉雨看著眼前高聳入雲的辦公大廈,暗暗讚歎。

  陽光在大廈的玻璃外牆上閃爍出眩人的光芒,刺得她眼一盲,趕緊低下頭,走向大廈的旋轉門。

  「小姐,你找誰?」她剛走進旋轉門,還沒來得及驚歎大廳的豪華與現代感,就有人擋住她的視線。

  「哦,我找成澤。」她立即微笑看向大廈保全。

  「有預約嗎?」這個有些矮小的保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預約?是成澤叫我來的,他……」她握了下手裡的文件。

  「對不起,沒有預約你不能見他。」保全又逼近她,她只得後退一步。

  寧曉雨的心裡滿是問號,「是他叫我來的,我為什麼不能見他呢?」她雖然覺得這個保全的態度有些奇怪,卻依舊和氣的回答。

  「小姐,你還是走吧。」保全的口氣微微轉硬。「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懂不懂?」

  「我沒有開玩笑。」一抹慍怒閃過她的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想鬧事嗎?這裡可不是你這種人可以來的地方。」保全的臉上毫無笑容,還透著一些鄙視和不耐煩。

  「我這種人?」寧曉雨感覺到對方的敵意,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提高。「算了,我不和你說,我要見成澤。」

  她靈巧的一閃身,躲過那個保全,往大廳裡跑去。

  「喂,你給我站住。」

  早就有預感保全會來追她,她看準了電梯的方向,打算硬闖進去。

  「攔住她,快攔住她。」

  只可惜大廳裡不只一個保全,而顯然她已經驚動了所有人。

  「你們幹什麼!」看著圍住自己的一群保全,寧曉雨的眼裡有不解也有憤怒。「我說了,我只是要見成澤!」

  「要見成澤?你先看看你自己,他會見你嗎?」有人冷笑了一聲。

  「我怎麼了?」這些人的眼裡都帶著對她的輕蔑和嘲笑,咬白了嘴唇,她倔強的看著四周的人群。

  大廳裡許多準備上樓打卡的上班族都停下腳步望著她,有些人還竊竊私語,每個人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屑和嘲諷。

  「你怎麼了?這還用我們說嗎?」又是一個嗤笑的聲音。

  「走開!你們沒有權力阻擋我。」她抱緊手裡的文件,一想到成澤似乎急著要這份文件,她忍不住焦急起來。

  「這位小姐,你不要鬧了。」就在她和這群保全對峙時,有人插進他們中間,用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她。「你已經妨礙到其它人,在我們採取行動前,你快點走吧。」

  「你們才妨礙到我,為什麼不讓我見成澤?為什麼要攔住我。」她實在是不明白這些人的敵意和鄙視,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像你這樣一個土包子,我們總裁不可能會見你。」

  耳邊又傳來譏刺聲,寧曉雨猛地回頭,直勾勾的望著說話者。總裁?誰是總裁?成澤嗎?他……是這裡的總裁?

  「太好笑了,也不照照鏡子,就她那副樣子也想見總裁?」

  「她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啊?都洗得發白了,是地攤貨嗎?」

  「還我看她是不要臉才對,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居然就這樣衝進公司說要見總裁,還直呼總裁的名字,她以為她是誰啊!」

  「這年頭愛做白日夢的女人也太多了,什麼貨色都想麻雀變鳳凰。」

  「我看是腦袋秀逗加脫線,完全不正常嘛。」

  寧曉雨還未從知道成澤身份的震撼中恢復,耳邊又不斷閃過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甚至還有對她的人身攻擊。她臉上的血色漸漸消失,屈辱的感覺如排山倒海般襲來,讓她整個人開始顫抖。

  她用力握緊手裡的文件,咬緊已經發白的嘴唇,倔強又堅定的昂起頭。

  「我、要、見、成、澤。」一道凌厲的目光從她明亮的眼裡射出,一一掃過周圍的人群,她一字一字,清楚的大聲宣佈。

  「余秘書,我看是個瘋子,趕緊趕她出去吧。不然等一下讓總裁知道就麻煩了。」保全主任請示中途插話進來的余文軒。

  「不要傷害她,趕出去就行。」余文軒憐憫的看了眼寧曉雨,最近愈來愈多奇怪的人來找總裁,真是樹大招風。

  「你們可以趕我出去,不過我一定要見成澤。」聽到他們的對話以後,屈辱的淚水已經衝上她的眼眶。在她二十二年的人生裡,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羞辱和委屈,但她不能屈服,絕不屈服!

  成澤走出電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寧曉雨站在一群保全的中間,眼眶含淚,眼神無助又透著倔強和堅韌,而大廳裡站著許多他公司的員工,一個個用冷漠或輕蔑的眼神看她。

  他站在原地,冷靜的審視著。

  「你們在幹什麼!」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眾人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原本喧嘩的大廳變得完全肅靜。

  他邁開穩健優雅的步伐向漩渦中心點走去,所到之處,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白,空氣彷彿因為他的出現而停滯。

  「總裁,只是一些誤會,這位小姐走錯地方了,所以……」余文軒疾步走向成澤,神色裡透著緊張。

  「到底怎麼回事?」成澤掠過了余文軒,目光定在保全主任身上。

  「總、總裁,有一些不相關的人士鬧事,我們已經在解決……」保全主任的聲音戰戰兢兢。

  成澤凜冽的眼眸滿是寒冰,冷冷的掃過保全主任。

  「總裁,我們會立刻把她趕出去!」保全主任被他看得不寒而慄。

  「為什麼要把她趕出去?」成澤的聲音毫無起伏,讓人無法捉摸他的心思,更加讓人膽寒。

  「對不起,總裁,是我們處理不力。」保全主任的額頭上冒出冷汗。「這樣的人,本來就不應該放她進來!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把她趕出去。」低下頭去,保全主任喝斥道。

  「是、是……」所有保全一陣慌亂,這才想起要抓住寧曉雨。

  一回頭,原本被他們包圍的女生竟突破包圍網,大步走向成澤。

  成澤一出現,所有人都只注意他,也就疏忽了對寧曉雨的看管。

  「你想幹什麼?保護總裁!」保全主任如臨大敵般的一把鉗住寧曉雨。

  成澤冷漠的看著這一幕,他不發一語的表情嚇壞了在場所有的人。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思,以及他會有什麼反應。

  寧曉雨一直倔強的仰著頭,打從成澤出現,她就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當保全主任抓住她的手臂時,她還是一直望著成澤。

  「總裁,我想她沒有惡意。」余文軒環顧四周,他的心情愈來愈緊張。總裁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但他跟了成澤五年,對於他的作風已經頗為瞭解。

  在他平靜冷漠的外表下,也許正醞釀著風暴,而那樣的風暴沒有人承受得住。

  「放開她。」成澤沒有理會余文軒,平靜的下著命令。

  「什麼?」保全主任愣了半晌,才驀地放開手,回頭疑惑的看著成澤。

  「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對我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成澤冷酷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裡迴盪著。

  「那個……這個女人,她一進來就說要見你,被我們阻攔後,還繼續鬧事,說什麼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你,還想直接衝上樓……」保全主任代表所有人回答。

  「余秘書,通知人事部,今天在一樓負責公司安全的所有人員和接待人員,即日起解除他們的工作合約,今天之內處理好所有事務,五點前我要看到報告。」成澤冰冷的聲音如冰雹般打在眾人心頭,嚇壞了所有人。

  解雇?總裁竟要將一樓的員工全體解雇?

  「總裁,這太嚴厲了。他們的確有失職之處,但是、但是……」跟隨他五年的余文軒,這一次也無法理解他為何做這麼殘酷的決定,一時間竟結巴起來。

  寧曉雨執拗的眼裡也閃過一抹愕然,她握了下手裡的文件,眼裡隱隱凝聚起水花。成澤的話讓她有股想哭的衝動。

  「這個給你。」為了不讓眼淚在眾人前落下,她趁著大家怔忡之際,將手裡的文件塞給成澤。

  「你不能……」余文軒來不及阻止,成澤已經接過她手裡的東西,這個舉動更加讓人跌破眼鏡。

  總裁接過陌生女子遞上來的東西!

  一見他接過東西,寧曉雨立刻轉身。她用力咬住嘴唇,忍住眼裡一波又一波的酸澀。她才不要在這裡哭,沒什麼好傷心的,不就是被人看不起嗎?不就是好心替他送文件,反而遭到屈辱罷了。

  「你先別走。」成澤在眾目睽睽下拉住她的手。「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這一刻,在場眾人皆倒吸一口冷氣,全部開始驚懼起來。

  總裁……認識這個穿著土氣的女孩!

  「東西送完了,我為什麼不能走?」寧曉雨低著頭,口氣不善。

  而且看起來關係匪淺,他們從不曾聽過有人敢用這種不敬的口氣和總裁說話。

  「余秘書,我讓你吩咐接待處,如果有一位寧小姐來找我,立刻將她帶上來見我,你有沒有吩咐下去?」成澤沒有回答她,懾人的目光又掃向眾人。

  「當然有。」余文軒此刻的表情無法形容,他明白了問題的根源。

  「那麼現在你告訴我,這些人做錯了什麼。」成澤微揚眉,渾身迸發出逼人的氣勢。

  「任何到公司來的訪客,首先要到接待處登記,說明原因,然後由接待處查看行事歷,按規章辦事。保全人員的職責是保護公司的內部安全,只有在公司及公司員工的安全受到威脅時才能採取行動,無權干涉公司內部事務。」余文軒閉了下雙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成澤對於「規則」的堅持。

  「看起來,他們好像還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成澤挑起眉,在他面前沒人敢抗議,但他看得出有幾張忿忿不平的臉。

  「總裁,這是我的疏忽。我接到報告後沒有妥善處理,才造成這樣的混亂,請你處置。」余文軒躬身。「至於他們只是服從我的命令而已,所以……」

  「有人來公司找我,你們不帶她去接待處登記,卻私自將她攔下。不知道公司的制度嗎?公司要求所有人都熟讀員工手冊,顯然你們覺得規章並不重要,不然怎麼會擅自修改?」

  成澤握緊寧曉雨的手,不讓她掙脫。

  「接待處在幫她登記完後,查看行事歷,有登記的立刻通知所屬部門,接見訪客。沒有登記的,問明原由,也要通知所屬部門,詢問是否接見。如遇無法判斷之情事,則直接請示總裁室。」

  成澤讓人膽寒的目光掃視接待處的眾人。「你們有替她登記了嗎?」

  接待處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低下了頭,面無血色。

  「如果被接待處阻止,來人依舊吵嚷而影響到公司運作,才可以通知保全人員來處理——這樣的流程你們難道不知道?」

  「可是總裁,如果遇到可疑人物,我們也有權力問明情由,查明身份……」掙扎之下,保全主任終於抗議了一句。

  「沒錯。」成澤迅速的點頭。「如有可疑人物,也必須先問清楚來人身份和目的,才能採取行動。你們問過她了嗎?還是在她表明來意後,依舊不帶她到接待處登記?」

  「我們、我們……你們問過了嗎?」保全主任回頭看著他的下屬。

  先前還盛氣凌人的保全們也全都驚懼的低著頭,無人吭聲。

  「我的名字又怎麼不能被人直呼?她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任何人當然都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就以這個理由認定她是前來鬧事的人,而影響了公司的正常運作,你們還覺得自己毫無過錯?」成澤冷酷的眼裡迸發出冷冽光芒。

  「現在是上班時間,有些人不工作,還全站在大廳裡看熱鬧,真是悠閒。」他的薄唇微勾,輕諷道。

  話音剛落,大廳裡隨即響起雜沓的腳步聲,生怕走慢一步就被總裁看到,每個人都低頭逃竄。

  成澤冷眼橫掃。「余秘書,處理完該處理的,立刻上樓。有關你的處分,我稍後也會讓人事部宣佈。」

  「是,總裁。可是今天的事……」

  「我已經做出了決定,誰都不准求情。」他不再看任何人,拉著寧曉雨大步離開。

  彷彿被他剛才掌控全局的氣勢震懾住,寧曉雨的腦袋仍處子空白。忘了抗拒,只能任憑他帶她離開。

  成澤是比她想像中還要厲害許多倍的人,剛才的他,全身散發出的王者之氣,會讓人不自覺的在他面前俯首。

  但是……也讓人覺得恐怖,無法接近。

  「完美采光,無限空間,高貴設計」——這是某時尚雜誌對於「東華集團」總裁辦公室的評價。佔據大樓最頂層,開闊的視野,毫無阻隔的寬廣空間,予人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在許多人眼裡,成澤不僅是成功的併購家、冷酷無情的野心家,還是一個時尚與品味的代名詞。不但有著宛如希臘神祇般俊美無儔的五官,歐洲貴族般的優雅舉止,更有著帝王般的霸氣與實力。

  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瑕疵,他使用的任何東西,全部都是最頂尖的奢侈品和藝術品。就好似這間由義大利設計師設計的辦公室,幾百坪的空間都屬子他,任何人來到這裡,都會被這樣的氣勢震懾住。

  在他的眼前,沒有任何高山阻擋,只有一馬平川。這個辦公室一直給訪客這種壓迫感。

  只是,現在坐在這個辦公室的人,卻顯得與這裡一貫的風格格格不入。

  綴著藍色小花卻洗得發白的老式襯衫,土氣的黑色長裙,以及一雙彷彿過時的黑色平底鞋,還有頭上的羊角辮——寧曉雨的出現,完全破壞這裡的和諧感。

  她坐在休閒區裡的沙發上,身邊的采光窗戶射進溫柔的陽光,面前擺著一杯上等的藍山咖啡,還有精緻的小點心。

  她看起來卻有點愁眉苦臉心情低落。

  成澤將她帶進這間大得不可思議的辦公室,只扔下一句「留在這裡等我」後,就帶著文件匆忙離開。

  從他臉色不豫的拉著她上樓起,他的全身散發出的暴戾之氣就讓她無法忽視。

  即便看起來毫無表情,她卻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正逐漸擴大中。

  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因為他的員工怠忽職守,引起混亂?還是因為她在樓下被阻擋,影響了他的工作?

  她知道那份文件對他的重要性,不然他也不會命令她在十分鐘內送到公司來。

  這應該就是他生氣的理由,他嚴格要求所有人服從他的命令,而且訂下的規則不容任何人違反,所以……他才不是因為她被人輕視才那麼生氣……

  「可是讓我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噘了噘嘴,寧曉雨起身,又坐下。

  她這樣起來坐下的動作,做了無數遍。她覺得自己留在這裡毫無意義,可是,又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托著腮,煩惱的表情清晰的寫在她嬌小的臉蛋上。

  「總裁,我還是覺得只要給予處分就行了,不需要全都解雇……」

  「你也想被解雇?」

  成澤萬年冰山般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寧曉雨想也沒想就衝了出去。

  「跟了我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我的習慣?什麼也別說,把你應該做的事做好。」

  寧曉雨看著他關上房門,臉部的側面線條十分冷硬——他還沒有消氣。

  「不要站著不說話,這可不太像你。」彷彿後腦杓也長著眼睛般,他知道她就在那裡。

  「你們公司裡的人真是狗眼看人低。」她被他的聲音嚇到,脫口而出。

  「是啊。」成澤沒有轉頭,只是身形一頓。「他們也會為此付出代價。」

  她微微一驚。「可是解雇真的有些嚴重……」

  成澤倏地轉過頭,暴戾的氣息依舊凝積在他的眉宇之間。

  她縮了下肩膀,忍不住後退一步。

  「他們那樣羞辱你,你還覺得不用解雇他們?」他還是站在原地,目光如豹般在她臉上徘徊。

  想起剛才的情形,寧曉雨斂下眼瞼,一股水氣又不自覺的滿盈滿眶。「我……當時是很生氣,覺得很屈辱,很難過。」

  他冰冷的眼裡掠過一抹憤怒的火焰。「我們公司的確應該整頓一下。以貌取人、怠忽職守,越權行事……最最可惡的是居然還欺凌弱小。」

  她猝然抬起頭,為他眼裡的那抹火焰而震撼。他……在替她生氣嗎?

  「長此以往,別人會以為我成澤只會任由下屬仗勢欺人。」

  「我、我反正也沒事,你也教訓過他們了,這件事不如就這樣算了,解雇真的太嚴重了。」寧曉雨眨了下清澈的大眼。

  「算了?」成澤略感驚訝。「你不生氣?我看你剛才一直忍住眼淚。」

  「難過傷心當然會有,畢竟他們說得很難聽,可是也並不是只有那些保全,還有其它職員……」

  「他們說什麼了?有哪些人?」成澤眼中的嚴厲光芒一閃而過。

  寧曉雨臉色微白,趕緊擺手。「我沒有要找誰麻煩的意思,那些話……反正他們也是無心的。」

  看著他更加陰沉的臉,她暗罵自己說錯話。「站在他們的立場,有人敢直呼公司總裁的名字,也許真像是個來搗亂的人。」說著說著,她的頭又低了下去。

  「你又不知道我是誰。」他嘴唇抿成嚴厲的線條。

  寧曉雨靜靜的站著,她不敢抬起頭,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嚴厲,雖然他的表情還是如冰山般嚴酷。可是,她的心裡卻有一股暖流在流動。

  那個時候,他就像拯救她的天神般,把她從所有鄙視和輕蔑裡解救出來,替她教訓了那些欺負她的人。

  「謝謝你。」寧曉雨抬起頭,想直視他說出自己的謝意。可是,眼淚卻不經意落了下來,她的心裡還是藏著太多的委屈。

  「你不用謝我,我只是按照規章辦事。」看到她的眼淚,他的聲音一頓。

  她的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住,不斷掉落。寧曉雨覺得自己很糗,連忙轉過身,不想讓他看到她哭的樣子。

  「你表現得很好,像個女戰士一樣充滿鬥志。」成澤眼神複雜,口氣變得柔和許多。「寧曉雨,你有著一顆堅強的心,絲毫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強。」她對他完全無畏的樣子,就絕對強過許多人。

  「是嗎?」聽到他的讚美,她有些受寵若驚。

  「所以眼淚不太適合你,沒有人有權利批評你,輕視你。」

  「我……我也沒有真的想哭……只是止不住……其實剛才我真的好害怕,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哽咽著,愈想愈傷心。

  「還覺得有些丟臉,如果可以瞬間移動,我一定早就消失不見。但是、但是又不能逃走,逃走的話,我就什麼也沒有了,更對不起我自己。」

  「所以我說你很堅強。」一塊手帕遞到她眼前,他就站在她的身邊。

  她側首看他,一雙大眼被淚水洗得黑白分明,格外動人。

  剎那間,成澤被這雙眼睛吸引,那是他見過最純真、最乾淨的眼眸,不含一絲雜質的雙眸。

  「快擦乾眼淚,我還要工作,身邊如果有個愛哭鬼,我可受不了。」為了掩飾自己瞬間的失神,他將手帕扔進她的手裡。

  「那我回去,不打擾你。」她拿起手帕,用力擦著淚眼。

  「你不必回去,我看完一些資料和計畫案就去吃午飯。」快步走回他的辦公桌,成澤聲音冷淡。

  「你要請我吃飯?」她的雙眸一亮,眼淚也因為他的安慰而停止。

  「你不是說你在台北沒有朋友,我帶你去台北最高級的餐廳吃飯。」成澤頭也不抬。

  「最高級的餐廳?」寧曉雨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著。「我看還是不用了,我……」

  「怎麼了?」感覺到她的躊躇,他揚起眉。

  她努力的對他微笑,可笑容卻顯得脆弱,「你看看我這個樣子,適合去嗎?」

  怒火又在他的眼裡燃燒起來,「我說你適合就適合。」

  寧曉雨輕咬嘴唇,本來受到傷害的心,卻因為他的話而漸漸癒合。

  他是個君臨天下,沒有任何人敢忤逆他的男人,可是卻對她很好,不但好心收留她,還為了她斥責下屬。

  「去沙發上坐一下,我馬上就好。」瞥了她一眼後,他就埋首進桌上成堆的公文裡。

  她沒有離開,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連呼吸都變得輕緩的凝視他。她的視線掠過他柔軟的發,掠過他寬闊的額頭、好看的眼、挺直的鼻樑和剛毅的嘴唇……

  有種感動在她心裡默默發酵,融合著一股說不出的悸動。

  這個冷酷的男人,為何會讓她心裡感到溫暖呢?而這股暖意從心底擴散至全身,撫平了她所有的難過與悲痛。

  選擇來台北,然後遇見他,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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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1: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覺得剛才的午餐不好吃?」

  離開餐廳,坐上勞斯萊斯以後,成澤有些不悅的瞇起眼。

  「沒有,味道很好。」寧曉雨從剛才就悶悶不樂的低著頭。

  「那你怎麼裝那個表情?」他提高了聲音。

  「可是真的很貴耶,如果自己買材料,用不到一萬塊,我也能做出味道差不多的料理。」她對於付賬時那高達幾萬元的價格,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呢?」成澤轉頭看著她。

  「我是很感謝你請我吃飯,不過就是覺得有點奢侈和不值得……」

  「反正也不會有下一次,而且花的是我的錢。」他冷冷的打斷她。

  好心請她去吃飯,這小丫頭居然還不領情。

  「你生氣了?」寧曉雨看到他的臉色陰沉。

  「生氣?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成澤瞪著這愈來愈得寸進尺的丫頭。今天他帶著穿著「樸素」的她走進頂級法式餐廳時,眾人的目光儘是詫異。不過,他倒是很享受他人愕然的目光。

  「明明就有,還不承認。」她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成澤利眸一閃。

  「沒有,我沒說什麼。」她露出討好的笑容,臉上的酒窩可愛的顯露。

  這個丫頭,愈來愈放肆了,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為何他沒有因此感到不悅,反而覺得有趣呢?也許是因為這些年來,所有人對他只有尊敬驚懼與小心翼翼,沒有人像她如此單純直接,甚至敢和他頂嘴。

  「你真的只有這些衣服?」成澤繼續冷眼看著她。「要不要我先借你錢去買一些漂亮的衣服?」

  「你不是很討厭以貌取人嗎?怎麼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我這樣穿很丟人?」她倏地變成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

  「你自己呢?真的完全不介意?」

  「也不是說不介意……」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寧曉雨抿了下嘴唇。「誰都想穿漂亮又有氣質的衣服,可是也要量力而為,而且我覺得穿什麼並不能代表這個人的品格。」

  成澤的嘴角不露痕跡的勾起一抹讚賞,看她說話時認真思索的表情,明白她的話是發自肺腑,並不是唱高調。

  「反正我現在就只有這樣的衣服。」

  一抬頭,她天生樂觀的性格又展露無遺。「也管不了別人喜歡不喜歡。」

  「也對,你本來就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我行我素得很。」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想起她是怎麼死纏爛打的住進他家。

  「成澤,你能不能讓車子在前面轉角停一下?」寧曉雨恍若未聞他的話,突然興奮的拍他的肩。

  成澤濃眉緊蹙,這丫頭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為什麼要停車?」

  「你不要問這麼多!停車,停車……」

  他指示機司停車,冷眼看著她打開車門衝出去。

  這丫頭又想幹什麼?

  成澤靜靜的坐在車裡,視線追隨著她走進路邊一家小店。不到五分鐘,就看到她雙手各拿著一份剉冰大步走回來。

  他替她打開車門,看到她滿眼都是笑意。

  「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吃這個。」一坐進車裡,她就將一份芒果剉冰放到他面前。

  「我不要……」

  「很好吃的,真的。我前幾天出來買菜時也買過,味道超棒!」她笑盈盈的看著他。

  成澤勉為其難地接了過去。

  「吃吃看嘛。」寧曉雨老早已經一口接一口,一邊期待的看著他。

  和他一起生活了一星期,對於他的口味她也摸出了幾分,他從來不吃任何甜食。「冰冰涼涼的,不是很甜。」

  成澤望著手裡堆成小山似的剉冰,拿在手裡倒真是挺涼快的。

  「反正現在也沒人看見你吃這個,還是你覺得它不夠高級?」她眨著小鹿般的大眼。「或者是你不敢吃?嫌髒?」

  「想用激將法?」他一貫冷漠的眼裡閃出難得的戲謔,嘴角揚起笑容仍舊動人心魄。

  「成澤,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為什麼總是不笑?」她樂呵呵的吃著劉冰,笑靨如花。「反正不吃是你的損失,以後可不要說我小氣喲。」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將剉冰遞給她。「那你替我扔掉好了。」

  「唉啊!」她立刻嘟起嘴。「你怎麼這樣,人家很誠心的……」

  「我又沒說不吃。」看到她激動的表情,他這才笑著收回手,舀起一匙剉冰放進嘴裡。

  「天啊!你吃了耶!」她做出誇張的表情,眼睛睜得圓圓的。「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成澤湛然有神的眸子閃著戲謔的光芒。「沒有想像中那麼……」

  見他突然停頓,她立即緊張的追間:「沒有怎樣?」

  「你真是絲毫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感情,這樣很容易被人看穿的。」成澤突地話鋒一轉。「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是不行的。」

  寧曉雨濃密的睫毛無奈的垂下。

  「我爺爺也這麼說過我,所以一直不讓我離開茶園。」

  「你也不必覺得難過,沒有人天生就會虛以委蛇,與人周旋的。你可以慢慢地學……」成澤發現自己竟然在教她,他一向不是好管閒事的性格,而且他的時間珍貴,絕不允許自己浪費無謂的時間。

  「我不要。」她瞠目打斷他的話。

  「你不要?」難得他想好心幫她,她竟然拒絕?!

  成澤不悅的抿緊唇,臉部線條也變得冷硬起來。

  「我很感謝你願意替我著想,但是我只想做我自己,就算會因此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也無所謂。」她深吸口氣,將負面情緒拋之腦後,眼底又浮起笑意。

  「像上午那種事再發生也無所謂?」他的眉心打著結。「都已經過去了嘛,而且有你替我出氣啊。」

  「不是什麼時候你的運氣都會這麼好,認識像我這樣的人。」

  「可是從我到台北之後,運氣就一直很好啊。」她三、兩口解決了堆得像一座小山的芒果冰。

  「真是樂觀……」面對這樣樂觀的她,成澤也只能搖頭。

  「對了,你真的要解雇那些保全和接待員嗎?」寧曉雨一整臉色,眼中染上幾許憂鬱。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成澤望向窗外,恢復他一貫冰冷的神色。

  「哎啊!成澤,我知道你是說一不二,也知道你是個恩怨分明的上司。不過我已經沒事了,有你那些話就足夠了。我想他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寧曉雨將臉湊到他的面前,不斷勸道。

  「那又如何?我們公司不需要這樣的員工。」他仍然望著窗外。

  「你怎麼知道以後請的人會比他們更好呢?解僱員工會讓人覺得你不近情理。你明明是個親切、善良又有正義感的人,不要在下屬面前樹立那種狠心絕情的負面印象啦。」

  成澤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親切、善良、有正義感……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如果你收回成命,他們一定會心存感激,以後絕對會更努力工作。失業是很嚴重的事耶,說不定有很多人都靠他們的薪水過活,他們的家人又沒有得罪你,為什麼要他們跟著一起受苦呢?」不理會他那張臭臉,她努力的「說服」他。

  「如果我堅持解雇,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一直嘮叨下去?已經到家了。」成澤指了指窗外。

  「我不下車!除非你答應我不會解雇他們。我不想因為我而害別人丟工作。」

  「又來了。」看著她眼裡的固執,成澤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覺得有趣。「我會解雇他們是為了你,你反倒要為他們求情?」

  「就是因為事情因我而起,我才不能坐視不管。成澤,你就不能考慮一下嗎?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

  「如果我說我不會改變決定呢?」那雙漆黑的眼,閃動著幽深的光芒。

  「我當然無法左右你的決定,不過我也有我的堅持。」

  「下車。」他面無表情。

  「成澤!你怎麼這樣冥頑不靈!像塊石頭似的!」她跺了跺腳。「你的決定太嚴厲了,我都不計較了,你就不要再……」

  「我沒說我不考慮。」他一句話就堵住她的碎碎念。

  「哦?」她愣愣的看著他。「你會考慮?」

  成澤微微頷首,神情依舊冷漠。

  「成澤,你真好!」寧曉雨歡天喜地的跳下車。「剉冰要化了,你記得快點吃完。今天晚上想吃什麼?我做日式咖哩好不好?」

  成澤看到她臉上彷彿中樂透似的傻氣笑容時,眼裡終於有了些許笑意。「今天我不會回來吃飯。」他可不像她每天都閒著沒事做。

  「那我煮消夜等你。」寧曉雨用力的朝他揮揮手,愉快地跑回家。

  成澤關上車門,囑咐司機開車。

  她離開時的那句話,那個笑容,竟莫名的在他腦海縈繞不去。

  其實這個丫頭乾乾淨淨的模樣看來還挺舒服的,再加上那雙水靈靈的大眼,還有微笑時彎彎的嘴角……雖稱不上美女,倒也清秀可人。

  不過,她為什麼會一個人到台北?過去二十幾年,她是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才會造就出她這種奇怪的性格?

  成澤微瞇起雙眼,他對寧曉雨的瞭解,似乎還是太少了。

  而他,開始對她好奇起來了。

  獨家製作

  寧曉雨唉聲歎氣的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拿著一份報紙。

  成澤走出書房時,就看到她發呆的模樣。平時習慣了她的開朗活潑,這幾天她突然沉默起來,連他都覺得家裡的氣氛不對。

  「寧曉雨,浴室裡的浴巾是不是應該換新的了?」成澤走向她,瞪著她。「還有一些東西要採購,我會讓余秘書將清單開給你。」

  「明天嗎?」她茫然的抬起臉。「好,我知道了。」

  她平時不是很討厭被他指使嗎?怎麼今天這麼乖順?

  他的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求職廣告,所有事皆瞭然於心。

  「你的朋友回台北了嗎?」他看似無意的在她旁邊坐下,隨手打開電視。

  「韶芸?她每次出國都不會和人聯絡,除非她回來,否則我是找不到她的。我每天都有打她的手機,可是她還沒回來。」平時他問這些事,她是不會這樣輕易的回答。

  成澤的雙眉微微眾攏。「寧曉雨,你應該有念過書吧?」

  「當然,我當然有念過書。」終於,她的神情變得激憤起來。「你為什麼這麼問?」

  「你說你過去二十多年都沒有離開過南投,那為什麼會一個人來台北?」她的學歷成澤不想問得太清楚,但從她平時的談吐來看,教育程度應該不算低。

  她有絲遲疑,黑白分明的眼裡有抹少見的謹慎。「你想知道嗎?」

  「我發現你很喜歡用反問來回答我的問題,這是過度自我保護的表現。」成澤關上電視,目光炯炯盯著她。「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可以什麼都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一絲慚愧浮現在她微紅的臉頰上。「我只是很少把這些事告訴別人。」其實除了陸韶芸,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成澤點點頭,即使對她有著難解的好奇,他也不想調查她的過去。如果她想告訴他,那麼他自然就會知道。

  「我現在有時間可以聽你說。」

  他剛和法國的合作者通完電話,新的併購計畫進行得非常順利。

  寧曉雨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從小就和父母分開,一直由爺爺撫養。爺爺在茶園裡工作,所以我也就在茶園裡長大。」她的聲音出奇地冷靜。「爺爺對我的管教很嚴,所以我很少接觸外面的世界,也沒有什麼朋友。以前我並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麼不好,茶園很美麗,鎮上的人也都很好,可是……」

  看見她突然沉默的側臉,成澤知道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可是我不再是小女孩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對未來也有計畫。我想出來看一看這個世界,看看台北到底是什麼樣子?所謂的城市是不是像書裡或電視裡演得那麼繁華?」她眨了眨濃密的睫毛,眼裡浮現渴望的光芒。

  「韶芸曾經在鎮上生活過一段日子,後來她考上台北的大學。偶爾我會和她通電話,她會告訴我許多有關台北的事,今年她回老家過年,我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她很鼓勵我,也答應讓我住在她家裡。」她回身看著他。「我好不容易才說服爺爺讓我到台北來。」

  「到台北你有什麼計畫?」他贊同她的決定,可是她對未來真的有規畫嗎?

  「當然有!」她的眼中閃爍鑽石般耀眼的光芒。「首先是找一份工作,然後我還想去讀夜校,學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還有……」她神秘一笑。「我有一個小小的夢想,為了實現它,我一定會努力的。」

  「什麼小小的夢想?」對這種小女孩般的夢幻囈語,成澤微瞇起眼,該不會是找個好老公之類的吧?

  「暫時還不能說。」她搖搖頭,彷彿這個夢想神聖不可侵犯。

  「等我有把握了,再告訴你。」

  他非常懷疑她夢想的真實性。

  成澤靜靜的看著她,她眼裡的幸福光芒,教他按捺下心中的疑問。她的夢想與他無關,他不必過問,也沒有理由打擊她的信心。

  「找工作順利嗎?」

  寧曉雨正沉醉在自己的夢想中,卻被他這句話拉回現實。

  「啊?噢……我有寄一些履歷出去。」她有些沮喪的垂下頭,額前幾縷烏黑的髮絲跟著垂落。「可是到現在還沒有接到面試通知。」

  成澤嘴角微抿,奇特的沉默著。

  「不過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會繼續努力的。」寧曉雨深吸一口氣,立即又振作起精神。「我就不信這麼大的城市,會沒有我可以做的工作。」

  「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他的目光有些耐人尋味。

  「我沒有任何經驗,也輪不到我來挑選,只要工作時間穩定,我可以勝任就行了。」

  「對於薪資有什麼要求?」

  「我還能有什麼要求,只求趕緊找到。」她的笑容掠過一抹烏雲。

  「有沒有考慮到東華集團來上班?」成澤不曾干涉過公司的人事,所有的員工都是通過人事部嚴格的考核才能進來工作。

  「成澤,你!」寧曉雨愣愣的看著他。

  「要安排你進公司工作並不難,有一些簡單的職務,你應該可以很快學會。」說實話,他也對自己的舉動感到不解,為了她,他竟然打破自己定下的規則。

  這一次,換寧曉雨沉默了。

  「如果沒問題,明天我就讓余秘書替你安排工作。」他的口氣冷硬。

  「等一下!」她臉色倉皇的望著他。「成澤,我告訴你這些事,並不是希望你替我安排工作。」

  「我知道。」他的表情更加剛毅。就是知道她並不想依靠他,所以他才會破例用她。

  「你會是一個很好的員工,你善良寬厚,單純又沒有心機,做事認真,也很聰明。」這是他和她相處後得出的結論,他對自己看人的眼光有自信。

  「謝、謝謝……可是我哪有這麼好……」

  一抹紅霞悄悄爬上她的臉蛋,寧曉雨的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喜悅,他對她竟然有這麼高的評價。

  「當然,你也有很多缺點,固執無賴、堅持己見、判斷力薄弱、盲目樂觀、脾氣暴躁……」

  「等、等一下!」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氣呼呼的瞪圓了眼。「我哪裡無賴、哪裡脾氣暴躁了?」

  「這要問你自己,你不早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算了,和你這個人沒什麼好說的。我才不要去你的公司工作,我不想被別人說我是空降部隊,更何況我不喜歡你公司的職員。」她抬起下巴。

  「未經思考就胡亂說話,衝動……這又是你的缺點。」成澤也站起身。「你要想清楚,這是個好機會,而且可能是你最好的機會。」

  「你不必再說了!」撇了下嘴角,她無畏地迎視他的目光。「不管我是不是適合去你公司工作,反正我都不想去。」

  「為什麼?」看到她毫不退讓的眼神,成澤不悅的眾攏眉峰。這麼好的機會,多少人求也求不來,而他難得一次破例,竟被她一口回絕,他的心裡自然不舒服。

  「因為有你這麼苛刻的老闆,犯一點小錯就可能隨時丟飯碗。」寧曉雨直言不諱。

  「我那麼做又是為了誰?」她的理由惹惱他,這丫頭太不知好歹了。「而且最後我還是收回了命令。」

  為了她,他早就不知道壞了多少自己定下的規則。可是她呢?一再踐踏他的好意。熊熊怒火在他眼裡燃燒,她果然有將他惹火的本事。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想靠自己,不然就失去了我獨自到台北生活的意義。」寧曉雨的眸中有絲愧疚,她已經夠依賴他了,怎麼還能凡事都麻煩他?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離開他,少了他的依靠,她又該怎麼辦?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種無謂的固執,有時真的很讓人生氣?」看著她平諍的神情,他的怒火卻無處可發。

  「有啊。」她悶悶的說道。

  「誰?」是誰和他一樣,快被她給氣瘋了?

  「不就是你嗎?你剛才問我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想說我很常惹你生氣吧。」她委屈的努了努嘴,可憐兮兮的低下頭。

  成澤憤怒的揚眉,但看到她垂頭的柔弱模樣,滿腔的怒氣怎麼也發不出來。

  「工作我會替你保留,如果你想要的話,就告訴我。」也許是對她那種義無反顧的固執有絲敬佩,他決定不和她計較了。

  「我還是想自己找找看。」她的回答照樣又激發他的怒氣。

  「隨便你。」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成澤冷冷扔下這句話,邁開大步離開客廳。寧曉雨抬頭看著他寬闊的背影,眼神裡有種莫名的溫柔。

  她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不想她吃苦,也不想她出去碰壁。但他不知道,他愈是對她好,就會讓她愈想依賴他。

  一旦依賴變成可怕的習慣,終會變成大網將她捆綁住,讓她動彈不得。而她終會離開,自己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

  寧曉雨咬著下唇,眼裡有著留戀不捨,更多了些悲傷和無奈。

  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傻,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不會看不出他是這間屋子的真正主人,而他和韶芸並不相識。

  初到台北的晚上,她又急又氣又緊張,根本無法認真思考。現在的她,就算察覺自己的錯誤,卻也不想離開。因為她懦弱,她害怕。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個溫暖的住處,她還能去哪裡。而且他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一定會無聊寂寞,向他借住幾天,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可就算這樣,她還是為他增添了麻煩,心裡不免有些罪惡感。

  所以,為了證明她不是一無是處,不是只會依賴他的米蟲,她一定要自己找工作,不再靠他分毫!

  寧曉雨下定決心,握緊自己的舉頭,暗暗叫了聲!

  加油,寧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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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1: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寧曉雨終究還是找到工作了,雖然只是在便利商店打工,不過對於她來說,卻是最好的選擇。如此一來,她既能兼顧家務,也有時間忙工作室的事,同時還能打工賺錢。

  便利商店的工作時間是從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五點,只要她抓緊時間,在成澤下班回來前,也能把晚餐做好。

  掌管一個集團應該很辛苦吧?每次看他下班還窩在書房工作,通宵熬夜是家常便飯。而且余秘書也說,成澤以前總是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三餐時間也不固定。

  不過,自從她開始做晚餐後,成澤就經常按時下班,公司其它同仁的加班時間也比過去少了。

  不吃飯怎麼會有體力呢?寧曉雨堅持自己住在他家的期間,一定要每天為他做出可口的飯菜。只是,最近成澤回來的時間愈來愈晚,好幾次都因為她撐不住睡著了,沒來得及幫他準備宵夜。

  今天,她決定不管多晚都要替他等門,然後為他準備消夜。因此,寧曉雨先到自己的工作室磨了兩個小時,然後就坐在客廳開始看DVD。

  好慢啊!他每天都是凌晨幾點回來的?眼看著時鐘指針走到一點,她的眼皮開始沉重起來。拍了拍臉頰,她用冷水洗了臉,又繼續盯著不知在演些什麼的螢幕。

  終於,門鎖傳來轉動的聲音!

  「成澤,你回來了!」寧曉雨鬆了口氣,蹦跳著跑到玄關處去迎接他。

  成澤顯得有些驚訝,卻依舊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這麼晚,你還不睡?」

  「我借了幾部電影回來看,看得入神,所以忘了時間。」她流暢地說出預想好的說辭。

  他沒有再說什麼,越過她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你餓不餓?洗完澡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必麻煩了。」成澤冷冷的聲音由她的頭頂傳來。

  寧曉雨著急的抬起頭。「不麻煩,反正我也有些餓了。」

  他不置可否的消失在二樓,她咬著唇沉默了一下,決定還是下廚準備消夜。

  半個小時後,成澤下樓來!果然,他準備繼續工作。

  寧曉雨不知道他今晚是什麼時候吃晚飯,但她泡了壺好茶,倒杯牛奶,遲疑半晌,決定先把食物和牛奶送進書房。

  她輕敲房門,不待他出聲就推門而入。一抬頭,卻驚愕得瞪著他不動。

  成澤向來給人冷酷強硬的感覺,可現在的他,除了冰冷,還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殘酷氣息。不只神情冷漠,眼神更散發嗜血光芒,彷彿野獸捕住獵物,準備伸爪將它撕裂似的冷酷無情。

  她打了個冷顫,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我不是說我不吃宵夜嗎?」他陰沉的說。

  「我都做好了,你想吃就吃,不吃就放在一旁。」她很想露出笑容,卻發現自己表情僵硬。

  「明天起你不用再來打掃這裡,沒有我的允許,你也不能進來。東西拿出去,我不吃。」成澤冰冷的眼神掃過她。

  寧曉雨停下腳步,進退兩難。

  「聽不懂我的話嗎?出去。」他提高了聲音。

  按照平常的自己,她絕對會跟他頂嘴,然而此刻,她卻莫名的害怕眼前這個看來遙遠又陰驚的成澤。

  「我把東西放在餐桌上,你餓了就自己去吃。」她輕聲說完,遲疑地轉過身。

  今天的成澤太奇怪了,他眼裡的光芒讓她覺得心驚膽戰,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心裡的不安變成了動力,她轉身,憂心忡忡的看著他。「成澤,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工作永遠做不完的。身體健康更重要。我聽余秘書說你總是日以繼夜的工作,又不注意飲食,這樣下去……」

  「寧曉雨。你管得也太多了。」成澤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書桌,利眸如刀般射向她。「別忘了你的身份,我隨時可以把你趕出去。」

  她捧著托盤的手抖了一下,一股熱淚衝上眼眶。並不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類似的話,為何會覺得傷心呢?看著他毫無感情的眼,她的心竟劇烈的顫抖。

  「我不是要管你,只是關心……」

  「你憑什麼關心我?」冰冷的眼中浮現嘲諷。「你是我的什麼人?讓你住在這裡,你不會就自以為是我的什麼人吧?你一點也不瞭解我,你關心我什麼?」

  他的話猶如針般刺進她的胸口,的確,她不是他什麼人,也沒資格去關心他。

  「你說的沒錯!」但不表示他就可以用話譏諷她,她的關心是出自肺腑,他憑什麼肆意踐踏?「是我搞不清楚情況,打擾你了。」

  忍住淚水,她轉身跑出他的書房,這才允許淚水流下。

  那個成澤,真是莫名其妙!她何苦為了這個嘴巴惡毒、自以為是的沙豬男人而哭啊,才不值得呢!

  她用手背狠狠的抹去眼淚,可是淚水就是無法停止。

  書房裡,成澤的眼眸閃過剎那的懊悔,瞬即,又恢復成北極寒冰。現在的他沒有時間去考慮其它事,他所有的心力都投入此次的併購案!只准成功,不能失敗的併購案!

  獨家製作

  寧曉雨開始和成澤冷戰,她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她只是做好分內的工作,至於他有沒有按時吃飯,不再是她關心的範圍。

  只要把他當成隱形人,她也不用平白無故受他的氣,招惹他討厭。就算她看到他提著行李離開,她也裝做沒看到,管他要去哪裡、回不回來,反正他不在,她還樂得清閒。

  可是,他離開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失眠了。

  失眠——在她的字典裡,是不曾出現的字眼。在她二十二年的歲月裡,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曾睡不著。

  但他走的那個晚上,她翻來覆去,不管數羊還是數烏龜,都無法將成澤那張臭臉揮出腦海。

  第二天,她精神萎靡的去打工,飯也懶得做,只吃了碗泡麵,就上床夢周公。誰知又被噩夢驚醒,夢裡的她被雷聲追趕,無處可逃……寧曉雨驚出一身冷汗,再度失眠。

  就這樣,成澤離開五天,她就五天都沒有好好睡上一覺。

  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失眠,是因為擔心他的去向,還在意他到底何時回來。反正每個人都會有失眠的經驗,她也不例外。

  第六天,寧曉雨一早醒來就覺得身體沉重,頭暈沉沉的,怎麼也下不了床。無奈的只能打電話向商店請假,接著繼續呼呼大睡!因為她實在是太累了,身體的所有機能都宣告罷工。

  成澤就在她沉睡時回來。

  他一回到家,並不直接回房,而是將自己鎖進書房裡。

  窗外的日光從明亮轉為昏暗,最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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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曉雨睡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飢腸轆轆。看了眼窗外,發現天早就黑了,現在都入夜了。

  她簡單梳洗後,套了件衣服就衝下樓。打開屋內的燈,突然想起水族箱的魚,暗惱自己怎麼連這麼重要的事也忘記了。

  喂完魚,寧曉雨這才去慰勞自己的五臟廟。走進廚房前,她的眼神飄過玄關。突地,腳步一頓,是錯覺嗎?寧曉雨轉身跑到玄開。

  不是錯覺,成澤的鞋子果然在玄關。

  如果他回來了,現在人在哪裡?已經睡了嗎?

  忐忑的回到廚房,她早就忘記飢餓,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寧曉雨忍不住跑上二樓,輕敲著他臥室的門。「成澤,你睡了嗎?」

  他走的時候還鎖上臥室的門,顯然是為了防止她進去。她小心的轉了下房鎖,門還是鎖著的。

  寧曉雨又跑下樓,她直覺想他應該在書房。至於為什麼沒有先去書房找他,全是上次他將她趕出書房,讓她心裡有著揮不開的陰影。

  寧曉雨輕手輕腳的走到書房門邊,抿起嘴,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然而什麼聲音也沒有,沒有打字聲,也沒有走動的聲音。

  怎麼回事?成澤不在家嗎?可是他的鞋……還是他回來又出去了?

  寧曉雨屏住呼吸,不知為何會覺得心跳加速,心情緊張起來。那種他就在書房裡的感覺甚至比前一刻還要強烈。雙手撫上急遽跳動的胸口,她用力深呼吸。

  縱使覺得不可思議,卻還是覺得他在房裡,一個人在漆黑的書房裡……

  「成澤,你回來了嗎?」試探性的叫喚,她拍打房門。下回來了就趕快出來,我要做晚飯,你來幫忙。」她的聲音有種刻意的輕鬆。。

  「都這麼大的人了,你還和我玩躲貓貓嗎?我知道你在,趕緊開門啦。」她的語氣變得凶了起來,內心卻在顫抖。

  到底出什麼事了?成澤為什麼把自己關在書房?

  「成澤、成澤,你快開門啊!」不見任何回應,難道他真的不在?

  不管了,她死命的敲著門,門內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

  「怎麼辦?冷靜,冷靜點,寧曉雨!」

  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心急著想知道他到底在哪裡。

  慌亂無措的寧曉雨突然想到余秘書,不再遲疑的衝向電話,可一個不注意,被丟在地上的東西絆倒,整個人直接撲跌在地上。

  「好痛。」她的左手肘直接敲在地上,一時間疼痛鑽心,她卻顧不得疼痛,重新爬起,繼續跑向電話。

  在她身後,書房的門悄然打開,一臉疲倦的成澤站在門口,默默的看著她慌張的身影。

  「余秘書的電話是幾號?」拿起話筒,她才驚覺自己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以前都是他打電話給她。

  她呆呆瞪著電話。「寧曉雨,你真是夠笨的!」又急又氣,她舉起手敲著自己的腦袋。

  「你找余秘書幹什麼?」就在她沮喪到感到絕望,身後響起彷彿來自地獄般冷酷、聽在她耳裡卻好似來自天堂的天籟之音。

  「成澤?」她猛然回頭,一行清淚不自覺的落下,模糊了視線。「你幹嘛嚇人啦?」她趕緊擦去淚水,用譴責的目光瞪他。

  眉峰緊蹙,雖然滿臉疲憊,成澤的雙眸還是如鷹隼般銳利,靜靜的望著她。

  「你怎麼不說話?」眼前的成澤似乎有些奇怪。

  寧曉雨不自覺的揉著受傷的手肘,走近他。「你既然在書房裡,剛才我叫你的時候為什麼不回話?」

  「我沒有回話的義務。」他利眸一閃,又準備轉身離去。「是你打擾了我。」

  「是啊,是我打擾了你。」她倏地停下腳步,抿唇。「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什麼人。在你眼裡,我不過是個寄住在你家,只會耍賴的邋遢妹。」想起兩人之間的冷戰,她就覺得胸口悶悶的。

  成澤頓住腳步,回過身,用那雙高深莫測的眼看著她。

  「既然你沒事,那隨便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管不著。」寧曉雨負氣的嘟起嘴。

  真是的,虧她剛才還因為擔心他而心急如焚,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亂竄。結果呢?他大老爺根本就不需要她的關心。

  她也真是雞婆,他會出什麼事,需要她那麼緊張,甚至焦急得差點喘不過氣。

  「你剛才不是說要做晚飯嗎?」看著她雙眼噙淚的倔強模樣,成澤的聲音倏地低沉。

  「我是要做晚飯,不過沒你的份,反正你也不希罕。」她惱怒的瞪他一眼,邁開腳步向前走。

  「小心!」成澤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寧曉雨愕然的揚起頭,看著他臉上的冷冽。

  「剛才摔了一跤,還不知記取教訓?」慍怒的聲音揚起。

  她低頭一看,剛才絆倒她的那本書還躺在地上,她差一點又踩了上去。

  「摔倒了也不關你的事。」掙脫他的手,她強硬的回嘴。「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還在記恨我上次說的那些話?」

  她抿了抿嘴唇,搖搖頭。「我完全不記得了。請你讓開。」黑眸中有著受傷後的戒備與不信任。

  成澤皺起眉頭,卻沒有再說什麼,讓路讓她過去。

  寧曉雨有些詫異,什麼時候他開始懂得尊重她的要求了?

  看著他轉身上樓,她心裡的疑惑就更深了。他看到被扔在地上的書居然沒有發火?他不是最要求房間的整潔嗎?這幾天她沒有打掃屋子,滿室都是灰塵,可他竟沒有發現?!

  要是在過去,只要有一點點灰塵,他一定會大吼大叫,命令她立刻改進的。

  她滿眼問號的走進廚房,一邊下麵條,一邊思忖那麼愛乾淨的他,回到家不先去梳洗,反而把自己關在黑漆漆的書房裡,實在太反常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算了,反正他也不會告訴我。」嘟囔一句,其實心裡還是十分在意。

  下好面後,寧曉雨忍不住還是跑到樓梯旁,對著樓上大喊:「成澤,你快下來吃晚飯。」

  真的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態,為什麼她就是放不下他。

  可是,剛才一臉疲倦的成澤,看來很不快樂,而他剛才伸援手讓她免於跌倒,並非真的冷酷無情。

  「我已經做好晚餐,你趕緊下來,不要浪費食物。」她又大喊了一句。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時,寧曉雨緊繃的神色不自覺的鬆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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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不想出去散步?」

  寧曉雨收拾完餐具走出廚房時,就聽到這句話。

  用餐過程中始終未曾開口說話的男人,是在邀請她去散步嗎?

  「我想出去走走,但不想一個人。」已經換上乾淨衣服的成澤,恢復了往日的優雅,但眼神裡仍藏著一抹少見的低落。

  「你等我換件衣服。」她本想拒絕,可是看到那樣的眼神,心還是軟了下來。

  最近在成澤身上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管他顧不願意告訴她,她還是可以明顯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氣壓。

  十分鐘後,他們已漫步在河畔。一路上,他異常的沉默。雖然他從來就不是個話多的人,但今天這種沉默還夾雜著無言的寂寥。

  「其實我記得。」寧曉雨忍不住打破這種讓她快要窒息的沉默。

  他轉頭看著她,黑夜裡,他的眼神不再冷冽,只是深不可測。

  「我記得上次你在書房說的那些話。」她停下腳步,眼神有些氣惱。「但是正如你所說的,我沒有關心你的立場,而且我的關心對你也沒有幫助。」

  成澤的臉隱在黑夜裡,讓人看不真切。

  寧曉雨靠近河邊,目光望著緩緩流淌著的河水,聲音幽然。「其實我真的一點也不瞭解你,你生活的世界是我從未接觸過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工作有多辛苦……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什麼也不問,這樣比較好吧?」

  她本想說一些話趕走沉滯的氣氛,誰知卻說出了心裡話。

  也許,黑夜真的比較容易讓人袒露心聲。

  「我知道有時候我會很煩人,也知道我在你眼裡是個脾氣固執、不知好歹又得寸進尺的頑劣女孩。既老土又不懂事,沒有什麼人生經驗,只會惹是生非……」她低頭,以笑容掩飾她內心的辛酸。

  「可是我並不只想單方面接受你的好意和幫助,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麼,哪怕只是做飯打掃這樣的事……」她的聲音因為哽咽而停頓。

  站在她的身後,成澤的表情複雜。「不是這樣的。你在我眼裡是個堅強勇敢,難得的好女孩。」

  寧曉雨吸了吸微紅的鼻子,他的話讓她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喜悅。

  成澤走到她的身邊,專注的看著她。「那天晚上的那些話並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心情煩躁。自從接手最近的一個計畫後,我就開始變得暴躁易怒。因為這個計畫對我太重要,我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克制內心的渴望急躁,甚至恐慌。可是……」他微蹙的眉宇間染著憂鬱。「可是我還是沒能忍住……在你的面前。」

  她的眼睛被淚水洗得澄清發亮。「你最近是有一些不對勁,我說不上是什麼,卻讓我覺得……擔心。」斟酌著詞語,她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

  成澤微扯嘴角,笑得勉強又帶著自嘲。「連你都看出來了,我還以為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不,也許只有你能看得出來。因為你的心就像一面明鏡,沒有受到任何俗世的污染。」

  一抹紼紅飛上寧曉雨的臉頰,她沒想到他會讚美自己。

  成澤的眼神投向遠方。

  「最近我接了一個案子,可能是我人生裡最重要的一個案子。雖然我一直在等這一天到來,但當它真的發生,還是讓我措手不及。」

  「我只知道你是一個大集團的總裁,可是你們集團到底經營什麼業務啊?」

  「經營?」成澤唇邊揚起嘲諷的笑容。「不,我不經營,我是個併購專家,我的公司是個併購集團。」「併購?」寧曉雨專注的凝視他稜角分明的側臉。

  「我買賣企業,卻不經營企業。我接受別人的委託幫忙併購他們想要的企業,然後收取佣金。我自己也會去尋找值得併購的企業,購買以後,再尋找買主,高價賣出,或是將它拆成好幾部分分批賣出。我追求的是利潤最大化,什麼有利可圖,我就用什麼方式買賣。」

  成澤的語氣平靜,嘴唇卻緊抿成嚴厲的紋路,眼裡佈滿凌亂的光芒。

  「因為我一向不擇手段,夠膽識,有遠見,所以我很成功。我一手建立起自己的併購集團,在我手裡被摧毀的企業早已無法計算。」

  寧曉雨慢慢的消化他的話,漸漸的,她的眼裡流露出悲哀。

  「所以,你不快樂。」

  「快樂?」成澤目光複雜的定在她身上。

  她的話讓他微微一震。

  快樂?

  這些年來,他唯一沒有想過的,可能就是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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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也許吧。」不知道了多久,成澤輕聲回答。

  寧曉雨溫柔的歎了口氣,「光聽你說我就會覺得併購是件很困難的事,難怪你都沒有時間休息,那你又怎麼會快樂呢?」

  「你覺得我很可憐?」看著她悲傷的表情,成澤再度皺起眉。

  「沒、沒有。」她慌張的擺手,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

  「有也無所謂。」他聳聳肩,眼神落向天邊。「在你看來,我應該很殘忍,以摧毀別人的事業作為自己的工作。」

  寧曉雨歪著頭,思考著說:「這個世界上有各種不同的工作,只要不犯法,做什麼事都是個人的自由。我不會因為你是併購專家就覺得你很殘忍,況且你是個好人。」她的口氣很認真,眼神也很堅定。

  「你真這麼想?」成澤吃了一驚。她的想法出乎他的意料,本以為告訴她,她一定會覺得他的工作很不人道。

  「我真這麼想,騙你幹什麼。可是這個工作讓你不快樂,我覺得工作要快樂,這樣才能活得輕鬆自在。」

  「這是你的準則嗎?」

  雖然她的話聽起來有些幼稚和單純,但成澤卻不由得尊敬起她。

  「其實我沒有什麼工作的經驗,我只是這麼想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繼續說你的事,為什麼你接到這麼大的案子後,會變得煩躁不安呢?」

  他垂下眼,瞬即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緒,沉澱了所有的表情。

  「這次我收購的這間公司,曾經吞併過我父親的企業。」

  寧曉雨愕然地張嘴。這麼說,這一次他是替父親報仇的?

  「事情並不複雜,當年我父親經營不善,被人成功收購。那時他幾乎是一無所有,帶著我們全家離開台灣這塊傷心地。後來父親得到舅舅的幫助,在大陸投資做生意,還算小有成就。」他的聲音裡有抹輕蔑,也夾雜些憤怒和苦澀。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寧曉雨明白他一定經歷過她無法想像的痛苦,而且在他心裡留下很深的傷痕。

  「我在美國讀MBA時,就在美國的併購公司裡工作,幾年下來,在業界也算有些成績。然後我自己開了公司,選擇台灣做為我的大本營。」成澤轉頭看她,漆黑的眼比夜色更深,更難以捉摸。

  「我已經做好收購那家公司的準備,只要有機會,我不會放過。只是不刻意追求罷了。」

  寧曉雨默默點頭,卻驚訝那麼大的集團居然是他一手創立的,他的能力遠超過她的想像。

  「兩個月前開始進行併購,但愈到後面,我就變得愈急躁,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不能控制情緒是我們這行的大忌,我居然也會有這種時刻,這讓我更憤怒。」

  成澤漆黑的雙眸逐漸清明,說這些話的同時,也讓他心裡的壓抑得到釋放。

  「難怪你一直都怪怪的。」

  成澤皺眉看著她。「但我自認掩飾得很好,應該沒有人看出來。不過你似乎是個例外,我甚至還對你發脾氣。也許是你本來就有惹怒我的本事。」

  「你這樣算是道歉嗎?」她已經明白他反覆無常的原因,所以也不再氣惱,心中反而升起小小的快樂泡泡。

  「算是吧。」他挑了挑眉。

  看著他故作鎮定但眼神閃爍的樣子,她「噗哧」笑了出來。

  「笑什麼?」這些日子,他的胸口彷彿被重物壓住似的喘不過氣,但此刻看到她笑得彎彎的眼,非但不覺得氣憤,反而有種輕鬆感覺。

  「你這個人就是不坦白,整天愛板著臉。」寧曉雨笑眼盈盈。「其實你對我發脾氣,我反倒該感到高興才對。」

  「什麼意思?」他又一次皺起眉頭。

  「你剛才也說了,你都把情緒壓在心底,那樣一定很難受吧?如果我有心事沒人可以說,或者不能說,也會覺得很難受。」她撇了下嘴角。「你今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是因為併購已經成功了吧?」

  「沒錯,已經簽了約,所以都結束了。」他的神情又變得冰冷。

  她瞅著他,表情變得柔和。「雖然你一向沉默寡言,脾氣又不好,可是今天真的把我嚇到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很擔心你。」

  成澤看著她,溫柔閃現在他眼中。

  「之前的事我已經道歉了,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

  過去這一個月,他並不像自己說得那麼輕鬆,那是真正的戰爭,他必須成功,不能失敗。

  「成澤,我對你來說不是一無足處吧?起碼當你心情煩躁的時候,你可以在我面前流露出真實感情,不必再壓抑。反正我不怕你,大不了和你吵一架。」

  寧曉雨並不明白他的煩躁來自何處,但她知道,要當一個強者,必須無時無刻表現得比其它人更堅定。可是人都會有軟弱的時候,如果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讓他卸下防備的人,那他一定會過得很苦。

  成澤定定的望著她的笑容,臉上冷硬的線條慢慢軟化。

  她真的不怕他,而且單純得讓人無法對她生氣。

  「只是簽了約,我並不覺得滿足,反而有些失落。我也說不清那種感覺……明明應該很快樂,但為什麼心還是空空的呢?」他看著她。

  這些話,他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唯獨她。

  寧曉雨無奈的搖搖頭。「我不懂。」

  「是啊,你不懂,我其實也不懂。」他灑脫的笑一笑,笑容將他臉上的疲倦一掃而空。「我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就是想搞清楚這種情緒。」

  「你搞清楚了嗎?」

  「沒有,因為被人打擾了。」他噙著笑,看起來不再嚴厲,意外的年輕幾分。

  他的笑容讓寧曉雨心跳加速,一抹紼紅悄然爬上她的臉頰,她連忙移開視線,「對不起嘛,我不知道你在思考問題……」

  「謝謝你。」成澤仰起頭,讓夜晚的微風吹亂他的頭髮,也吹醒他的頭腦。他只覺呼吸順暢。神清氣爽。「不是你,我也不會想通。」

  「你想通了?」

  「是的。」他是想通了,有些事只要一剎那的靈感,就會融會貫通。

  「那就好。」她高興的靠在河堤邊的欄杆上,遙望遠方。「如果可以坐上那個摩天輪,看到的風景一定更美麗。」

  成澤回首望著她,水光在她臉上調皮的跳躍著,她的眼神明亮如星辰。

  因為有她的陪伴,有她的堅持關心,他才能真正和過去的自己告別。這個併購案的完成是他對自己和過去的交代,將過去畫上句號,他才能開創嶄新的未來。

  在與她單純、無心機的對話裡,成澤看清自己的內心。

  「我帶你去吧。」他的眼光落在遠處的摩天輪,臉上有著霸氣自信的神采。

  「今天嗎?」寧曉雨的心怦跳了一下,望著他道:「今天你太累了,等以後再去,反正你答應過我的事不能反悔!」

  「我說過的話從不反悔。」望著她頰上的興奮紅暈。還有眼裡的渴望,成澤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的寧曉雨,如此美麗。

  「我要你的保證。」她伸出小指,孩子氣的要和他打勾勾。

  「保證嗎?」成澤深邃的眼裡閃爍出危險魅惑的光芒,聲音輕柔得宛如絲絨。

  她傻傻的點頭,還沒發現他眼裡的異樣神采,一逕地幻想著和他一起坐摩天輪的畫面。

  「我會給你保證。」成澤突然間伸出手,在她來不反應前就將她摟進懷裡。

  寧曉雨頓時腦中一片空白,絢爛的煙火在她腦中爆開,世界在旋轉,而她的所有呼吸都在那一刻停頓——

  成澤吻了她,既溫柔又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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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夢嗎?或者只是她自己的幻覺?

  站在收銀機前的寧曉雨用力拍拍自己的雙頰。

  天那,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這三天,她神智總是恍恍惚惚的,老是犯錯。可是……應該不是夢吧,成澤真的吻了她。雖然她幾乎記不得那一吻的感覺,只覺得混混沌沌的,腳彷彿踩在雲中般不真實。

  就算他吻了自己,又怎麼樣呢?她和成澤之間沒有任何變化,他依舊早出晚歸,不苟言笑。

  那麼,這一吻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又發呆,寧曉雨,今天是你第幾次發呆了?」便利商店的老闆娘蘇姐敲了敲桌面,惡聲惡氣的瞪著她。

  「蘇姐,現在一個客人也沒有耶。」下午一、二點是生意最清淡的時刻,學校還沒有下課,也不到下班時間。

  「沒有客人你就不能精神點?當初答應你來打工,就是看在你精力旺盛又有親切感,你無精打采的模樣,連想進來的客人也會被你嚇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寧曉雨站直身體,努力露出笑容。

  也許成澤只是一時興起,他不可能看上老土又傻里傻氣的自己吧……

  她看著前方,又開始魂遊太虛。

  門鈴響起,有客人走了進來。

  寧曉雨呆呆的望著男子背影。那個人的肩膀很寬,西裝也很合身,走路的樣子優雅又有氣勢——好像成澤啊,

  這個想法一跳進腦海,她趕忙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完蛋了,她怎麼把什麼人都看成是成澤,他才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買東西。

  「小姐,結賬。」就在她發呆的時候,一個陰影已經籠罩住她。

  連聲音都有點像成澤呢!寧曉雨帶著一貫的微笑抬頭,笑容卻僵在嘴邊,她愣愣的瞪著來人。

  「快一點,我趕時間。」男子的聲音冷冷的,還帶著命令口氣。

  「你……怎麼會來這裡?」

  真的是成澤!寧曉雨屏息凝神,聲音忍不住激動起來。

  「剛好經過,不可以嗎?」他敲了下櫃檯。「你還要讓我等多久?」

  「優格?瓜子?話梅……你買這些幹什麼?」看著他購買的東西,寧曉雨更覺得狐疑。他從來不是喜歡吃零食的人。

  「你對客人都是這麼多問題的嗎?」

  「不是。」她刷好條碼,仍是呆呆望著他。「只是覺得這些不像是你會買的東西。」

  「你現在是在上班,上班時間可以和客人聊天嗎?」他拿出信用卡交給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也是你的上班時間,雖然你自己是老闆……」她不服氣的嘟囔著。「你來這裡八成是為了捉弄我。」

  他上一次突然吻她,是不是也是在捉弄她?一想到這裡,她不自覺的惱怒,眼神也變得哀怨起來。

  「這些東西你帶回去。」付完帳,他只是收回信用卡。

  「什麼?」寧曉兩手裡拿著塑膠袋,再度愣住。

  「對了,今天晚上我想吃牛排,你下班後記得去買新鮮的牛肉,知道嗎?」他突然伸手敲敲她的額頭,臉上浮現惡魔般的笑容。

  「牛排?那個很麻煩耶。」她下班都五點了,還要做牛排?

  「別發呆了!多吃點才有精神。」他指了指剛才買的零食。

  在她眼神呆滯的注視下,成澤帶著輕鬆的笑容走出便利商店。

  寧曉雨的雙眼漸漸找回焦距,臉蛋染上淡淡的紅暈,笑容由嘴角慢慢擴散。

  成澤坐上車,吩咐司機開車後,便陷入沉思。他來,只是為了想看她傻氣的笑容,聽到她元氣滿滿的聲音,彷彿自己也會變得精力充沛。

  雖然他還沒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也不明白他對她到底有什麼打算?難道就這樣抓住她不放手?可他是否準備好去接受十份感情了?

  便利商店裡,寧曉雨看著他留下來的零食,笑靨如花。

  「你男朋友嗎?真是體貼啊,上班時間還抽空來看你。」蘇姐羨慕的看著她,語氣忍不住酸溜溜。

  「他不是啦,不是……」寧曉雨羞赧的低垂頭。

  「還不是呢……看你傻呼呼又土裡土氣的樣子,沒想到會有這麼厲害的男朋友。你還在我這裡打什麼工啊,他賺的錢都夠你花一輩子了。」

  「蘇姐,你怎麼知道他很厲害?」寧曉雨目光閃閃。

  「全台誰不認識他!」蘇姐指著身邊的一疊雜誌。「他常上些財經雜誌、時尚雜誌、八卦雜誌呢……我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怎麼會看上你?」

  不理睬蘇姐的探問,寧曉雨回頭翻找雜誌。「蘇姐,他上過哪些雜誌?你告訴我,我都要。」

  太好了!多看些雜誌應該會讓她更瞭解他吧!只要有關他的事,她都想知道。

  「就說你在熱戀中嘛……希望他是認真的。這些有錢人哪,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你也要替自己多打算,不要一頭栽了進去,將來受傷的可是自己……」蘇姐嘲諷的話裡,有著過來人的警告。

  寧曉雨露出單純的笑容。「蘇姐,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啦,我也沒有想過這些事。」

  雖然他吻過她,但那並不代表什麼。即使知道自己心裡早有了他,但只要可以像現在每天看到他,多瞭解一點他的事,偶爾可以和他鬥鬥嘴……她就滿足了!

  其它的,她不會去想,也不能去想。

  寧曉雨抬起眼,笑容依舊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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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曉雨前幾天領了工資,雖然金額不多,卻是她平生第一次賺到的錢。這幾天她都在計畫該如何使用第一次的薪水。所以,她特地請假,約了同事陪她去採購,當她提滿戰利品離開五分埔時,還有些戀戀不捨,今天是她到台北後第一次逛街。女生都愛逛街,她也不例外。

  一回到家,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藏禮物。

  直接送給他顯得傻氣,所以還是讓他自己發現比較好。

  寧曉雨想破頭,終於決定把禮物藏在他的書房裡。她站在書桌前猶豫著,自己從沒有動過他的抽屜,如果貿然打開,他會不高興吧。

  寧曉雨咬了咬唇,反正她又不是要偷看他的東西,而且她只是放禮物,應該沒有關係吧……

  書桌的第一個抽屜上了鎖,所以她打開第二個抽屜,裡面塞滿了最新型的電子產品,還有一些她不認識的東西。接著,她又打開最下面的抽屜,這裡放的是他的一些私人信箋和物品。

  寧曉雨發現這個抽屜裡的東西並不多,正適合放她的禮物。她嘴角泛起笑容,先調整一下抽屜裡的空間,小心的把他的東西疊好。

  其中,有一個用手帕包裹的物品引起她的注意,看來像是隨意被塞進抽屜裡,她一碰,手帕就開了,裡面包著一堆摔碎的水晶碎片。

  她將手帕連同碎片一起拿出來。從形狀上看,原本應該是一個水晶蘋果,或水晶球之類的裝飾物,沒有摔碎時一定很漂亮。

  是成澤摔碎的嗎?

  寧曉雨也不在意,只是將碎片拿出,喜孜孜的放進自己的禮物。

  放好禮物後,她滿心喜悅的將可能割手的碎片順手帶走,一心等待夜晚到來。心中不停的想著,當成澤看到這個禮物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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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澤,我聽說你成功收購了U&C公司,恭喜你。」

  成澤那支特別的手機在他回家的途中突然響起,他一樣接聽,又如往常般不發一語的掛斷。

  掛斷後,他握緊手機,銳利的眼眸、冷冽的眉峰散發出一股冷漠的氣息。

  十年了,有些事也該做個了結。

  伸出手,他按上關機鍵,十年來一直暢通的號碼,終於正式關閉。

  一旦做了決定,他就不會再更改。而家中,有個人會帶著笑容等著他,他也對那個人做出了決定。

  果然,他一按門鈴,大門立刻被打開。一張可人的笑臉出現面前,讓他驚喜的是,她還換了一件當季的新衣,不再是過時的穿著。

  「這位小姐是誰啊?」他調侃地笑。

  「你注意到了?我還以為你不會注意!」寧曉雨得意的笑。「今天我去了五分埔買了幾件便宜又好看的衣服。」她身上穿的藍白條紋洋裝就是新買的。

  「眼光不錯,是春天最流行的款式,雖然質地和車工有一些粗糙,不過以它的價格來看也不算差了。」換好鞋,他笑著走進屋。

  「什麼質地和車工……這一件五百多元耶!我和老闆殺價殺好久,他才答應便宜賣給我呢。」他的毒舌絲毫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你領薪水了?」他冷眼掃視客廳,滿意的點了點頭。她沒有因為逛街而耽誤清掃工作。

  「是啊。」她用力點頭。「我今天做了杏仁西米露,你可以先喝一碗,晚飯馬上就好。」

  「我等一下會在書房。」成澤舉步上樓。

  「知道了,我幫你送過去。」心跳暗暗加速,寧曉雨的雙頰因為興奮而漲紅。

  他會發現那份禮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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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澤坐在書桌前,手裡拿著剛才關機的手機。嘴唇嚴肅的抿緊,拉開最下面的抽屜,將手機放了進去!

  咦?那個繫著粉色椴帶,用白色小花包裝紙包好的小方盒是什麼?他不記得自己有這樣東西。

  他拿出盒子,目光搜索過抽屜,發現少了一樣原本在裡面的東西。

  嚴厲的光芒閃過他的眼,剎那間,他繃緊臉,整個人猝然變冷。

  他拿起白色盒子,大步走出書房。

  寧曉雨在廚房裡躊躇好久,決定去一探究竟。才一出廚房,就看到成澤手拿禮物走近。

  「你發現禮物了?」不疑有他,她的大眼滿是期待光芒。

  成澤冷眼掃過手裡的盒子。「這是什麼?」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打開來看看,喜不喜歡?」她盈滿笑意的眼,看向粉色緞帶,這全是她自己包裝的。

  「我問你,是誰讓你擅自打開我的抽屜,我不記得賦予你任何權利亂翻我的東西?」成澤沒有動作,抬起眼,視線凌厲。

  「我、我沒有亂翻你的東西,只是把禮物放進去……」發現他冷厲的神色,她的笑容漸漸消失。

  「是嗎?」他的眼神更加陰驚。「為什麼我卻發現少了東西?」

  「你說我拿了你的東西?」被指控讓她感到受傷害。「我發誓沒有拿過你任何東西。」

  「真的沒有嗎?」成澤不信任的冷哼。「你最好再仔細想一想。」

  「沒有就是沒有。」寧曉雨雙眼微紅,胸口傳來陣陣的刺痛。

  「我幹嘛要拿你的東西?」這個結果是她料想不到的,難道他以為她偷了他的東西?

  「那要問你。」看著她倔強的臉,成澤的憤怒排山倒海而來。

  他才剛做出自己一生中最重大的決定!關於他和她。

  然而她卻立刻就讓他失望。

  「你到底不見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誣賴我。」她委屈抿唇,滿心酸楚。

  「就是在放這個盒子位置上的原來物品。」他雙眸瞇起,眸裡精光狠冽。

  寧曉雨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影像,不覺「啊」了一聲。

  「想起來了?」察言觀色下,成澤的聲音益加冷酷,心情也更加糟糕。

  「是有……不過那不是垃圾嗎?是摔碎的水晶碎片……」她臉一紅。「我只是順手替你清掉。」

  「碎片呢?」成澤跨前一步,質問。

  「扔、扔掉了。」寧曉雨被他眼裡的暴戾之氣嚇到,小聲回答,手卻在發抖。

  「什麼?」成澤的怒火瞬間爆發。「是誰告訴你可以把它扔掉的?」

  「沒、沒有人告訴我……」看著他少見的怒火,她忍不住後退一步。

  「我告訴過你,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擅作主張、任意而為。我也告訴過你,這屋裡的任何東西都不准做改變。」

  成澤心裡燃起熊熊怒火,原本他還打算對她付出感情,讓她變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誰知就在他下定決心時——這並不是個輕易的決定!她竟在瞬間就踐踏了他的信任。

  「那個東西很重要嗎?」看到他怒的神色,寧曉雨的心微微顫抖。

  「你問也不問我一聲就把它當成垃圾!」他深呼吸,暴怒的情緒蔓延全身。

  「我不知道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我以為只是一堆碎片而已……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凶?」就算她真的做錯了,他也不需要像審犯人般的惡聲惡氣吧。

  「你讓我很失望。」成澤看著她的淚眼,憤怒的情緒持續高漲。

  她把他重要的紀念物品當成了垃圾,還一副死不認錯的模樣更教他生氣。

  寧曉雨忍住眼淚,不馴的望著他。「我什麼時候不讓你失望?在你眼裡,我本來就無足輕重。

  原本殷切期盼他會高興的心情,在瞬間被打碎,她怎麼能平心靜氣接受這種結果。

  成澤眼裡的傷痛稍縱即逝,這就是她對他的看法?這是他原本打算付出真心的女孩嗎?

  「我今天滿心歡喜的為你挑禮物,只是想讓你高興,我把禮物放在書房,也只是希望你能感到驚喜,我不過是想要看到你的笑容……因為你總是那麼不快樂,我只想讓你開心……」她用力擦著眼淚,聲音滿是委屈。

  「就算我不小心動了你的東西,也是無心之過,你以為我是存心故意的嗎?如果那個東西真的對你很重要,我一定會幫你找回來,我這就去找……」

  垃圾她已經拿下樓,但她相信應該還沒被垃圾車收走。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才能讓我開心。」成澤眼神陰鬱的看著手裡的盒子。「不管這裡面是什麼,我都不需要。」他從來就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此刻,他無法原諒她。

  他的話深深刺傷寧曉雨,她眨了眨含淚的雙眸,不敢置信他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那你扔掉好了,反正我送出去的禮物,不會收回的。」她用力咬緊雙唇,雙手握拳,用力到甚至連指甲扎到肉裡也沒發現。

  「你自己處理。」他走到她面前,冷冷地將盒子塞到她手中。

  「我不要。」她突地將手藏到身後,激烈地叫。

  成澤卻已經放開手——他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抽手。

  白色禮盒掉落地毯上,一陣碎裂聲傳了出來。

  寧曉雨倒吸一口冷氣,心猝然停跳一拍。

  屋內的空氣變得凝重,她愣愣地瞪著掉在地上的盒子,淚如泉湧,無法遏止。

  她緩緩的蹲下身,用顫抖的手捧起方盒,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我的禮物真的這麼惹你討厭嗎?」她抖著手指,小心拆開包裝。

  盒子裡躺著一個碎裂的陶瓷娃娃——是她親手燒冷出來的娃娃。為了準備這份禮物,她老早就開始去學習捏陶,反覆練習了好幾次,才能燒出這個像他的陶瓷娃哇。

  成澤深暗的目光定在那只碎裂的陶瓷娃娃身上,面容緊繃。

  「為了製作這個娃娃,我每天都在練習,好不容易才做成功……算了,反正你也不希罕。」她將盒子收起,迅速的站起身。「我會幫你把東西找回來。」

  她的淚水滴在破碎的娃娃身上,一咬牙,將盒子連同娃娃一起扔進垃圾桶。

  寧曉雨擦乾眼淚,飛快的衝出大門。

  門合上的瞬間,成澤暗黑的雙眸浮現出冷冽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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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驚雷突然而至時,成澤正在檢查那只摔碎了的陶瓷娃娃。

  他將陶瓷娃娃從垃圾桶裡撿出後,就一直面色凝重的盯著不放。

  那並不是一個製作完美的娃娃,甚至有些粗糙。可是娃娃本身很特別,是個穿著西裝,表情嚴肅的男人——即使娃娃的五官因為她的技術不佳而不清晰,卻可以感覺到製作者的用心。

  她做了一個像他的娃娃送給他,結果卻被他摔碎。成澤想到那個被她扔掉的水晶碎片,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胸口一緊,過往的記憶引起他心底的漣漪。

  第一聲雷響時,他身子一震。心裡想的是寧曉雨還沒有回來。

  第二聲驚雷響起時,他已經拿著一把雨傘,腳步飛快的走出去。

  乘坐電梯下樓,先詢問樓下管理員後,知道垃圾已被送到外面的空地上,等著隔日早上垃圾車來收。

  成澤疾步走出大廈,大雨已經傾盆而下。

  「走出大門,他就立刻看到正在垃圾堆前冒雨翻找東西的寧曉雨,雨水早已打濕她的全身。她舉起手電簡照著一人高的垃圾箱,從裡面又拿出一包垃圾。

  成澤看到地上已經有幾個被她翻過的垃圾袋,目光一凜。

  「別找了。」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用傘遮住她。

  「成澤?你怎麼出來了。」寧曉雨驚得回頭,雨水沿著她的髮際往下滴落。

  「不要找了,和我回去。」看到她一臉的雨水,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等一下,馬上就能找到,應該就在這一袋裡。」她固執的搖著頭。「你先進去吧,下著雨呢。」滂沱的雨水也打在他的臉上、身上。

  「我說不用找了。」看見她眼裡的焦急,他突然伸手握住她手臂。

  「可是那東西對你很重要,我再找一會兒,馬上就能找到。」她看了眼他被打濕的肩,掙脫他的手。

  「那不重要了!」成澤低沉的說著,一把將她拉離垃圾旁。

  「怎麼會?剛才你還對我那麼凶……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是我犯的錯,就該由我負責收拾。」

  「也不能全怪你。」他依舊不肯放手。「是我的反應太激烈了。」

  她清澈的眼望著他陰沉的神色,搖頭道:「是我的錯,我不該擅自作主丟你的東西。好像小偷一樣……」

  又一記轟隆的雷聲響起,寧曉雨的臉色倏地蒼白,身體驚得開始顫抖。

  「現在我同意你把它扔掉,所以你不必找了。」成澤不容她反抗地將她拉近自己,目光堅毅。

  「我不明白……」她好不容易克服恐懼忍過前面的兩個雷聲,但這一個雷聲真的嚇到她,她自然地靠近他。「你、你怎麼會突然變化這麼大?」

  他皺緊眉,有時她的固執真會讓他勃然大怒。「我說不重要就不重要了!還需要問為什麼嗎?」

  「你好不講理,凡事都有個原因。」一想到他還摔碎了她準備的禮物,寧曉雨就難過起來。

  「就當我不講理好了,就算你找到我也不要了。」他不想繼續囉嗦,直接拉她離開。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找到後怎麼處理是你的事,你不能……」

  轟隆的雷聲再度響徹雲霄,彷彿就打在他們頭頂上。

  寧曉雨用力抓住他的衣袖,身體抖得猶如風中殘葉,聲音也被恐懼淹沒。

  「別怕,有我在。」他伸手將她圈進懷裡。

  明明怕得要死,她真以為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找到扔掉的東西嗎?如果放任不管,她可能真會固執的繼續在這裡淋雨。

  成澤加快腳步,摟緊她的纖腰,帶她走回大廈。

  接踵而來的雷聲讓她不再堅持,寧曉雨恐懼地緊靠著他,身子不住的顫抖。

  在進電梯時,他將雨傘塞進她的手裡,接著伸手摀住她的耳朵。「打雷沒什麼好怕的,只要聽不見就行了。」

  她猛然抬頭,眼裡佈滿脆弱、疑問,還有依賴和不易察覺的柔情,水汪汪的眼睛看起來氤氳迷離。

  「真是的,這麼大的人,居然還會怕打雷。」他被她眼裡蘊涵的情感震撼住,心慌的揶揄她。

  「沒辦法,我從小就怕打雷,一打雷就全身發抖。」

  在電梯裡聽不到雷聲,可他摀住她耳朵的手並沒有放下。他的聲音彷彿由遠處傳來,言語雖不動聽,但卻讓她心裡備覺溫暖。

  這樣的時刻,就算外面的雷聲再大,但有他在身邊,她知道自己已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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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曉雨連續打了幾個噴嚏,但想下樓去垃圾堆找東西的決心依舊強烈。

  成澤看著她穿上毛衣,瑟縮得走到玄關去開門。

  「你要做什麼?」不動聲色。他已來到她身邊,一手抵住大門。

  「在垃圾車來之前,我想下去看看,說不定還有機會找到……」說著,又打了一個噴嚏。

  成澤蹙眉,右手摸上她的額頭。「你要去的不是樓下,而是醫院。」

  「不要!我不要去醫院!」她瞪大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你在發燒。」看著她酡紅的臉,還有霧濛濛的眼,就知道她燒得不輕。「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起?要趕去公司嗎?那我先去做飯。」她顧左右而言他,想要朝廚房逃遁。

  「去醫院是為了你好。」他輕輕一拉,就將她拉了回來。

  「可是我討厭醫院,而且你的水晶碎片也要找回來。」她可憐兮兮的眨著那雙迷濛大眼。

  「我說過那個東西不重要!」

  「但我覺得對你很重要……」她呢喃著,認真的瞅著他。「那個東西對你有什麼意義?可以告訴我嗎?」

  「你想知道?」成澤瞇了下雙眸。「可以,你和我去醫院,我就告訴你。」

  「你這個人真是的!」寧曉雨深吸口氣,突然覺得一陣暈眩。

  「你等我一下,我們馬上出發。」他迅速回書房拿了外套——整個晚上他都待在書房裡,一邊注意歐洲的股市變化,一邊思考著個人問題。

  「我那個陶瓷娃娃哪裡去了?」寧曉雨看著他。

  「在我書房裡。」他輕描淡寫的回道。

  她的唇畔露出一絲隱隱的笑容,雖然傷心娃娃被摔碎,但她也不想生他的氣。因為他看起來有點後悔!雖然這個人嘴硬得不會說出來,不過看他昨天晚上為她焦急的模樣,會不會在他心裡,她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地位呢?

  「發什麼呆?」成澤一轉身,就看到她神遊太虛,心裡泛起一絲的擔憂。

  「哦……沒、沒有啦……」她想加快腳步,卻又覺得頭暈。

  「小心一點。」他抿緊唇,蹙眉扶住她。

  「我很好啦……」真奇怪,從他昨天晚上到今天的舉動,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關心她,為什麼?她抬起頭,傻傻地望著他。

  「你看起來很不好。」成澤皺眉,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隨著電梯迅速下降,她開始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你病了就沒人為我做飯、打掃房間、清理垃圾……」

  「撒謊,你就是不夠坦白。」她微閉雙眼,頭腦愈加昏沉。千你明明是因為關心我,成澤……你並不討厭我,對不對?」

  「寧曉雨,你想太多了。」成澤的神情有些倉促,因為她的話正中要害,但他並不習慣被人看透想法。

  「我哪有……」她搖著頭,覺得世界都在旋轉。

  電梯門打開,成澤突然打橫將她抱了起來,並在她耳邊吼著:「不准暈倒,聽到了嗎?」

  不准?她努力想要睜開沉重的眼皮。

  霸道的男人啊,他憑什麼不准她暈倒……可是還來不及抗議,她就昏厥過去,人事不知。

  就在成澤焦急的送她到醫院的時候,家中的電話答錄機傳來溫柔的女聲!

  「成澤,是我,我回來了。我們可以見個面嗎?還有,為什麼你的手機突然不通了?我有此一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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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0 00:12: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回到家的感覺真是好——不對,這裡不是她的家,只能算是她暫時借住的地方吧!寧曉雨興奮的環視四周,她離開這裡不過三天,沒想到卻會這麼想念。

  「上樓去休息。」

  向來惡魔般的成澤,在這幾天彷彿轉性似的,變成她的「保母」。說是保母也不太合適,因為他仍是一貫的冷酷陰沉、霸道不講理。

  「我都躺三天了。」只是發燒感冒,根本不需要住院,他卻堅持要她在醫院足足待上三天。

  「如果不想我再把你送回醫院,最好快點上樓。醫生說你還需要休息幾天,病才會痊癒。」成澤揚起劍眉,冷冷的目光讓她頭皮發麻。

  他真的很像她的保母,即使他看起來威嚴又有氣勢……

  不過,現在是下午上班時間,他居然也不去公司,難不成公司最近很閒,他都沒事做嗎?

  這幾天都是這樣,他不但上午出現,下午出現,甚至晚上也會在醫院出現,一直盯著她吃藥、吃飯、教她聽醫生和護士的話……

  「要我扛你上去?」成澤看到她茫然的眼,情緒又開始暴走。

  寧曉雨倏地臉紅起來,想到自己是被他抱進醫院的。

  天啊,她居然會暈倒……

  「誰、誰要你扛啊?我自己有腳會走。」她連忙轉身上樓。

  「小心一點。」成澤滿意的點頭,雖然她只是傷風感冒,但每當想到她暈倒時的景象,他的心就一陣揪痛,不由得管起她來。

  這丫頭,不知何時已佔據他的心,成為無可比擬的重要存在。

  等她完全痊癒後,他會緊緊抓住她,再也不讓她有溜走的機會……

  成澤揚起眉眼,一抹開朗又傲氣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

  有她在身邊,日子一定不會枯燥無趣。

  「成澤。」就在他準備去公司時,她從樓梯口探出小小的腦袋。

  「有什麼事?」他又皺起眉頭。「你怎麼還不回房躺下?」

  「別對我吼嘛。」她委屈的噘了噘嘴。「我有話要跟你說啦。」

  挑了下眉,他點了點頭。

  「上次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坐摩天輪嗎?還算不算數?」寧曉雨的臉上浮著兩朵淡淡的紅暈。

  「只要你這幾天好好休息,這個週末我們就去坐摩天輪。」成澤念頭一閃,有個計畫在他腦中成形。

  「真的?」她雙眸一亮。

  「你在質疑我的承諾?」他佯怒的看她。

  「又生氣……你這人怎麼老生氣……」她笑盈盈的看著他,心裡暗喜。

  成澤的表情又恢復冰冷,在她面前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去威嚴了?

  不管如何,反正只要他板起臉吼一吼,她還是會乖乖聽話的。

  「好啦,我這就回房睡覺,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我會讓人把晚餐送過來。」他做了總結,手指向樓上。

  「知道啦。」她吐了吐舌,噙著詭異的笑容跑回房間。

  她會乖乖待在床上才怪。反正等他一離開,她就可以回到工作室,為自己通往夢想之路努力。

  成澤回房換了套深色西裝,邊走邊打電話給助理。畢竟他的工作是分秒必爭,情況常是詭譎多變,需要全心投注。

  獨家製作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

  寧曉雨從郵局走回家,心裡雀躍得連腳步都輕了起來。

  他們要去坐摩天輪,他還暗示要帶她去吃飯。

  呵呵……她忍不住傻笑起來,明天一定會很開心。

  她決定了,不管成澤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要在明天向他告白。明明喜歡他,為什麼不能讓他知道呢?在這個世界,她能珍惜的東西已經夠少了,而她想要珍惜、抓住這份感情。就算被他拒絕也沒關係,至少她為這份感情做過努力。

  而且……他也未必會拒絕吧。

  她再度偷笑,不知為什麼,這幾天成澤對她溫柔極了。一想到他故作生氣的表情,她的笑容就更加燦爛。

  「他以為我會怕他啊……」那種凶巴巴的表情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走出電梯,她還是不斷的傻笑。

  「請問你找誰?」

  就在她準備開門時,卻發現門口站了一位身材高眺,氣質典雅的美女。

  女子轉過頭,晶亮的目光掃過她的臉。「我找這家的主人,成澤。」

  寧曉雨微笑的嘴角倏地僵硬,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感在她心底裡擴散。

  女子認真的看著她,問道:「請問你是?」

  「哦,我是……」

  是誰?對方間的應該是她和成澤的關係吧,那麼,她是他的什麼人呢?

  「我是寧曉雨。」她想了一下,大方的回道。

  「你好。」女子滿眼疑惑,卻沒有繼續問下去。

  「成澤還沒回來,你要不要進來等他?」寧曉雨拿出鑰匙開門。

  女子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鑰匙,眼神有些陰鬱。

  寧曉雨將菜放到廚房,才回身招呼女子。

  「請先客廳裡坐,他通常會在六點半到七點之間到家。」

  「我是歸雅珊,成澤的朋友。」走入客廳後,女子介紹自己。

  「哦……你要喝點什麼嗎?烏龍茶好不好?成澤他最喜歡喝我泡的烏龍茶。」寧曉雨悄悄的握緊雙手。

  她在說什麼,又在緊張個什麼勁呢?

  歸雅珊溫柔地點了點頭。「謝謝。」

  寧曉雨並沒有馬上離開,她發現自己的眼光離不開這個氣質嫻靜的女子。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氣質又好的女孩呢?在歸雅珊的面前,她覺得自己只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

  倒了茶,她們卻相對無言。也許兩人的心裡都有許多問題,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要留下來吃晚飯嗎?」寧曉雨急欲打破尷尬氣氛,脫口而出。

  「不,不用了……」歸雅珊似乎也有些難堪,於是站了起來。

  寧曉雨並不是想趕她走,但也不想她留下來,因為歸雅珊的出現讓她緊張,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

  「你請坐,我要去做晚飯了,不能陪你……」基於禮貌,她還是出聲挽留。

  「我看我也該走了。」歸雅珊微笑地搖頭。

  「可是……」寧曉雨微感不安。「你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找成澤嗎?也許我能替你轉達。」

  「那麻煩你替我把這個轉交給他。」歸雅珊猶豫半晌,最後還是從皮包裡拿出一個粉色盒子。

  「哦,好。」寧曉雨忐忑的接過盒子。

  「只要把這個交給他就好了嗎?需不需要留話或者……」

  「你只要交給他就好了。」歸雅珊自信地笑。「這裡面是易碎的水晶,所以請你小心一點,拜託了。」

  水晶?

  寧曉雨的臉色突然泛白,一個有關水晶的記憶閃過腦海,心裡愈加不安。

  送走歸雅珊,她站在門邊發呆,臉色凝重。因為之前她暈倒了,所以沒有聽到成澤對水晶碎片的解釋,但她知道那個東西對他意義重大。重要到即使碎了,他還是小心收藏著,因此被她不小心扔掉後,他才會那麼勃然大怒。

  那個水晶和她手裡的水晶有關係嗎?

  女孩特有的敏銳直覺讓她察覺兩者之間必有關聯,那個叫歸雅珊的女子和成澤絕對不僅僅是朋友。

  寧曉雨的身上泛過一陣涼意,凍結住她所有情緒的波動。

  她踅回客廳,看著女子交給她的盒子!有股想要拆開盒子的衝動。

  她深呼吸,雙手微微顫抖……不,她不能私自拆盒子,如果她拆了,就會毀了成澤對她的信任。

  她將盒子放進他的書房,強迫自己穩住翻騰的心,拖著沉重步伐離開書房。

  不論歸雅珊和他是什麼關係,都和自己無關。

  因為她,並不是成澤的什麼人。

  獨家製作

  成澤走進書房,一眼就看到放在書桌上的粉色盒子。原本淡定的神情在剎那間猙獰起來,雙眸變得銳利深沉。

  他迅速的拆開包裝,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水晶裝飾品躍入眼簾。

  寧曉雨在書房門口徘徊,焦急的等待。

  他看到那件東西了嗎?

  書房門突地被打開,成澤冷漠出現她面前。「這是誰拿來的?」他手裡拿著散發溫和光芒、栩栩如生的維納斯紫水晶。

  「一位叫歸雅珊的小姐給你的。」寧曉雨瞠目看著那完美的水晶維納斯。

  飄逸而下的秀髮,溫柔靈動的眼眸……水晶也能雕刻出如此完美的女神?

  「我知道了。」成澤突然沉默了一下。「她還有說些什麼嗎?」

  「她只說是你的朋友,其它的什麼也沒說。」寧曉雨臉色蒼白的看著他。

  成澤低頭沉思,沒有發現她異樣的眼神。

  她的眼裡露出幾許失望,原以為他會向她解釋,但他根本沒有義務向她說明。

  「等一下就能吃飯了。」說完,她神色落寞的轉身。

  成澤緊盯著手裡的水晶女神,如果說此刻他的內心平靜無波,絕對是騙人的。這曾經是在他的生命佔據多年的水晶女神,就好像他心裡的一根刺,每次出現總會引起他的痛楚。

  三天前,他刪除過一通留言,本來打算在處理完身邊的事後再和她聯繫,卻沒想到她會直接來找自己。

  十年來,除了電話外,她從不曾出現過。

  關上門,成澤走回書桌旁,發現一張躺在盒裡的粉藍色卡片。

  他迅速讀完卡片,然後扔進垃圾桶,又將水晶女神收進盒子裡,同時收起心底的脆弱、痛苦、憤怒等複雜的感情。

  該是完全拔除心刺的時候了。

  站在廚房裡的寧曉雨同樣表情複雜,心思百轉千回。她到底該不該問他那個水晶和歸雅珊的事呢?至少他該解釋那個被扔掉的水晶碎片為什麼對他如此重要吧?她想上樓去問他,腳步卻無法移動,因為害怕答案,她竟舉棋不定起來。

  「明天四點,我會讓司機先來接你。」成澤的聲音由她身後傳來。

  寧曉雨心跳加速,臉色蒼白的回頭看他。

  他笑容滿面的站在她面前,態度優雅鎮定,眼神冷靜輕鬆。

  成澤很少微笑,但只要他一笑,更顯得迷人,就像陽光般吸引眾人的目光。

  寧曉雨的不安,在他的笑容裡漸漸平復。在看到水晶女神以後,他還能流露出這種神情,自己又有什麼好不安呢?

  「嗯。」她用力的點頭,眉眼開始飛揚。「四點會不會太早,不是說好六點的嗎?」

  「不會,我有我的安排。」他的笑容裡有股神秘。

  「我也有安排。」她悄然的嘟囔了一句,明天對於她而言是「決勝日」,她必須排除一切雜念,全力等待明天的到來。

  這樣一想,她的心情又開朗起來,笑容也恢復了一貫的甜美燦爛。

  成澤聽到她的那句輕聲低語,卻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溫柔的看著她。

  這小妮子有心事。只要看她的眼神,就能明白她在想什麼,基本上,她的臉忠實的反應出她的心情。

  她在擔心歸雅珊,還掙扎著要不要問他。

  他早就知道她喜歡自己,從她毫不隱藏的眼神裡,她自以為秘密的感情,其實早就攤在陽光下。

  明天,他會給她一個驚喜,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開飯吧。」成澤將詭譎的笑容隱藏起來,面無表情的走向餐桌。

  「真是個大少爺,都不會自己動手啊。」抱怨歸抱怨,她還是帶著笑容張羅晚餐。

  不知不覺地,寧曉雨和成澤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時間也已過兩個月。

  從春天到夏天,她還能繼續和他在一起嗎?

  這個答案,就取決於明日。

  獨家製作

  「等一下一定要聽余秘書的話,任何事都不准擅作主張,知道了嗎?」電話另一頭傳來成澤的命令,寧曉雨則調皮的吐了下舌頭。

  「是,聽明白了。」

  「我這裡還有個重要會議要開,不過一定會準時和你會合。」

  她的眉眼都染著飛揚的光彩,太好了,就要和成澤約會了!咦,算不算是約會呢?

  「沒什麼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等一下。」寧曉雨出聲叫住他。「我們今天……算不算約會?」她緊張又期待的問。

  「你說算就算。」電話裡的口氣依舊冷漠淡然。

  「算!」她大聲回道,笑得更加明媚。

  電話那頭的成澤也輕揚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得那些正走進他的辦公室準備開會的高級幹部和助理傻了眼。

  原來,「地獄狂魔」還是會笑的,不是那種冰冷刺骨或譏諷的笑,而是真正溫暖的笑容。

  寧曉雨才掛上電話,門鈴就響了。

  余秘書一向守時,不管成澤交付什麼任務都能順利完成。

  寧曉雨打開門。「余秘書,為什麼成澤要你來接我?現在時間還這麼早……」

  「總裁交代先帶你去一個地方。」余文軒笑著說。「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馬上就出發。」

  「我沒什麼好準備的,只要拿個皮包就行。」寧曉雨穿上新買的黃色T恤和牛仔短裙,帶著可愛的帆布包包,清爽得好似學生。

  「那我們走吧。」

  到底要先去哪裡啊?

  曉雨心中雖然疑惑,卻也不想為難余文軒,她知道不該說的話,任旁人怎麼問他,他也絕不會透露半分。

  不過,這也是成澤會信任他的原因吧。

  反正不久以後,她就會知道究竟要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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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近六點,天色依舊明亮,只見夕陽將天空暈染出璀璨耀目的霞光。

  寧曉雨揉了揉手臂,當她知道余秘書要帶她去的地方時,已經來不及逃了。

  她被送進一家看來昂貴,實際上也真的很昂貴的美容沙龍裡,被折騰了兩個小時,但在她強烈要求下,只做了簡單清爽的造型。

  她知道成澤是一番好意,希望她能變得更漂亮,所以並不氣憤他的安排。尤其看到現在的自己,就更發不出脾氣了。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雪紡紗短衫,搭配一條灰色俏皮的七分褲,腳上蹬著一雙細跟涼鞋,清爽中又見可愛,帶著些純真的嫵媚。長髮僅是略微修剪,在頰邊鬈出些弧度,自然中增添些許的風情。

  看著鏡子中煥然一新的自己,寧曉雨忍不住笑出來。成澤如果看到她,會覺得她漂亮嗎?望著鏡中淡施薄粉的自己,清新脫俗得讓她都有點不習慣。

  「我們該走了,寧小姐。」余文軒讚賞的看著她。

  「成澤呢?」她以為他會到這裡與她會合。

  「總裁有指示,先送你到指定的地方。」他的笑容裡有抹神秘。

  看著余文軒臉上的表情,她決定不再問,等著下一個驚喜。

  寧曉雨覺得自己心情有些輕飄飄的,彷彿浮在雲端上,有種不真實感。

  因為太幸福了嗎?也許吧,一切都顯得那麼完美,猶如美夢般甜美。

  等一下約會會是什麼情形呢?她不禁幻想起來。

  「總裁?……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我們現在正要前往……好的,我把電話轉給她。」余秘書接了一通電話後,就將手機交給她。「是總裁。」

  成澤?馬上要見面了,還打什麼電話?

  她笑盈盈的接過手機。「成澤,你怎麼不說一聲就安排我去美容沙龍?你是怕我會讓你丟臉嗎?」她有些撒嬌的詰問。

  「對不起,曉雨,公司裡有些事走不開,今天的約會恐怕要取消了。」

  「是嗎?公司有事的話,那也只能算了……」寧曉雨的心瞬間由雲端掉落地面。

  「我讓余秘書送你回家。」成澤向來堅定的聲音裡,多了抹讓人在意的沙啞。

  寧曉雨不但心情沮喪,而且還有種成澤在說謊的感覺。他不可能為因為工作而取消約會,只要他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他既然答應今天的約會,以他的性格,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會在約定時間前解決,絕對不會食言……況且他還說了對不起?!

  認識他至今,他從未說過這句話。

  「成澤,我只想去坐摩天輪,你能不能陪我一個小時就好,不用吃飯……」她的情感凌駕理智,突然任性的要求道。

  「曉雨,我必須去開會了。」成澤的聲音彷彿有些緊張。

  「成澤,我在摩天輪下等你,如果你能趕來,就請你來吧。」她聽到自己懇切的說著。

  「不要任性了,我不會去的。」成澤開始惱羞成怒。「把手機還給余秘書,讓他送你回家。」

  寧曉雨抿緊嘴唇,理智重回她的腦中,她慢慢地將手機還給余秘書,胸口有種難言的痛楚逐漸氾濫。

  「寧小姐,總裁是因為有要事,所以……」

  「我沒事。」她雙手緊握,努力擠出一抹微笑。

  不要難過!寧曉雨,你不能難過!

  她做了幾次深呼吸……但心中那種窒息的感覺卻無法排遺,反而一寸一寸收得更緊,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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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自己在胡思亂想?輕柔燈光的客廳裡,寧曉雨一直發抖。

  成澤一定是在工作,他沒有理由騙她,她也不值得他用謊言欺騙,自己對他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罷了。雖然這麼想,可眼淚卻莫名落下,她氣惱地擦去淚水。

  真丟臉,有什麼好哭的!成澤都說是臨時有重要的工作,寧曉雨,你就不能體諒他t點嗎?

  可是她就是覺得有地方不對勁啊。

  寧曉雨忽地從沙發起身。不行,她不能這樣傻等,又會讓自己胡思亂想,她要親自去看看,與其自己在這裡胡亂猜測、傷心難過,不如去他的公司確認一下。

  如果他真在工作,一切都是自己疑心病重、小心眼,她絕對會道歉,但至少能讓她安心啊。

  寧曉雨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想到就做,隨即離開家,在街上攬了一輛計程車,懷著忐忑的心情直奔「東華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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