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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銀 -【迷糊少奶奶(麻煩小女人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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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0:00: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迷糊少奶奶【麻煩小女人1】作者:水銀

從來從來他就不知道什麼叫憐惜,  
更不曾因女人的眼淚而心軟,  
但,他卻被一雙小鹿斑比般的眼睛打敗!  
她,原本只是個路人甲,  
碰巧撿到了他的手機,  
卻也讓他認識到什麼叫做──  
單純到瀕臨絕種的人種! 
所有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不說,  
天一暗就說要乖乖回家吃晚餐,  
還可以因為弟弟出國唸書,  
難過得從早哭到晚;  
這樣的女人竟讓他……心動不已!  
就在他認栽的同時,  
她竟一臉震驚地說:「啊?你要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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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0:00:2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那是一個……連哭起來都很漂亮、很自然,睫毛膏、彩妝都沒糊掉的美麗女人,也是知名的女演員。

  但是,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卻看起來一臉厭煩。

  「我不懂,我哪裡不好?」見面的這三次,她明明都表現的很得體,就連在床上也是一樣──

  「會問這種問題,只表示妳智商很低。」男人撇撇唇。

  女人臉色一白,淚水再度滑落。「你……你這樣說……太過分!」

  男人橫眼睨著她,他語氣充滿不耐:

  「這裡沒有攝影機、沒有記者、沒有導演、沒有劇本,我也不是什麼演員,妳不用把在電視劇裡那套苦旦的身段擺出來,我沒心情欣賞。該說的,在電話裡已經說的很清楚,別告訴我妳不懂什麼男歡女愛、什麼叫做逢場作戲,我和妳只是各取所需,沒有誰負誰,不要想拿這件事巴住我不放。」

  床伴說穿了,就是那麼一回事,大家有需求各自尋求發洩,但別以為上了床就能代表什麼。

  她是個小有名氣的女演員,但他可沒有興趣陪她演羅曼史,沒有興趣擁有任何固定女人,更沒有興趣成為任何女人的專屬男人。

  「你……」真的一點情分都沒有?

  「還有,我不知道妳從哪裡打聽出我會出現在這裡。我向來不相信『巧合』這兩個字,我希望這種『巧遇』不會再有第二次。」他神情冷漠,最討厭這種糾纏不清的女人。

  第一次見面,大家就把遊戲規則說的很明白,這種成人遊戲大家都是玩家,她不該在這種時候才來扮清純,那只讓他倒盡胃口。

  女人聞言,收起淚水,瞇起眼。「幫我一個忙,我們就誰都不欠誰,以後見面也當做是陌生人。」

  「我有欠妳嗎?」他嗤笑了聲。

  女人臉色微變。「就當是給我的分手禮物、上次『表現』的獎勵,你起碼可以大方一點。」

  「別告訴我妳沒有得到快樂、那不是妳想要的。」他一眼看穿她的貪婪和目的。「男人和女人在床上就是那麼回事,沒有感情,就只是各取所需而已。還有。我跟妳算是交往嗎?用『分手』這兩個字,妳未免太自抬身價。」

  「你……」可惡,沒想到他會那麼難纏,軟的硬的都不吃。

  「如果妳想利用我來替妳取得什麼戲劇的角色,那麼妳一開始就找錯對象了,再說,就算那齣電影的配樂將由我製作,也不代表我有決定角色的權利。妳有本事,就自己去爭取。我和妳之間,一切清清楚楚,一開始我就說過了,如果妳到現在還弄不清楚,那我只能說妳的腦袋不清楚了。失陪!」懶得繼續廢話,他轉頭就走。

  這世上,難道只有為達目的不惜一切、為求名利不擇手段的女人,就沒有單純一點、樂觀知足的女人嗎?

  才想起這個問題,男人就好笑地搖搖頭。

  現代社會若還有不慕名利的女人,那大概……比電影「神話」還要神話。這種問題根本沒有意義。

  伸手一招,他轉身坐進計程車裡,沒注意到自己的手機因轉身的動作,而從外套口袋掉落地上。

  奇怪,大白天的,不是倒垃圾的時間、也沒有垃圾分類宣導車經過,為什麼會有「少女的祈禱」的音樂?

  羅桑仔細聽聲音的來處,朝路肩走去,就看見一支閃著亮光的手機。

  附近的人不多,也沒有人對手機有反應,「少女的祈禱」繼續響個不停,羅桑猶豫了下,決定把手機接起來。

  「喂?」她遲疑地應了聲,對方足足慢了三秒鐘,才有回應。

  「對不起,我撥錯電話了。」對方很有禮貌地道歉,準備掛掉重打。

  「等一下,這支手機不是我的,你是要找手機的主人吧?」羅桑趕緊出聲。

  「是的,請問他在嗎?」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他」的手機怎麼會在女人手上?

  「應該不在,我是聽到手機鈴響,在路邊找到這支手機,才接起來,我不知道擁有這支手機的人在哪裡。」羅桑很有條理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對方似乎在悶笑。「妳等一下。」

  他似乎又打了另一支電話,講了一會兒,才又轉回來。

  「抱歉,小姐,請問妳貴姓?」

  「我姓羅。」

  「那麼,羅小姐,能麻煩妳將手機送到下面這個住址嗎?」他念了一個台北市區的地址。「就在國父紀念館附近。」

  「可以。」行程不遠,她可以搭捷運。

  「那就麻煩妳了,擁有這支手機的藍先生會在那裡等妳。」

  「好。」羅桑掛電話,搭上捷運。

  二十分鐘後,她走出捷運站,依著剛剛記的住址沿路找,三十六、三十八……四十至四十二號,是這間。

  來到一棟有著雕花大門的住宅公寓前,一眼就看見那個穿著白色風衣、斜靠在警衛室旁門柱的高大男人。

  她遲疑地在大門和他之間來回望了三遍,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才鼓起勇氣踏上前,「請問,你是藍先生嗎?」

  「我是。」他站正,打量著她。很清秀的一張臉孔,五官蘊涵著東方古典的氣質,秀髮披肩,眼神單純而正直,而個子……實在有點嬌小。

  「是妳撿到我的手機嗎?」

  「嗯。」她把包包裡那支黑色的手機放到他手上。「是這支嗎?」

  「沒錯。」他望了眼,密碼鎖還上著。

  「那就好,我回去了,再見。」她朝他微笑了下,然後轉身──

  「等等。」他叫住她。「妳撿到我的手機,又替我送回來,算是幫了我一個忙,我請妳吃頓飯,算是謝謝妳。」

  「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又沒什麼,你不用介意,而且我答應了弟弟會回家吃晚飯的。就這樣,再見。」

  「但是我很介意。」他拉回她。

  「啊。」她臉紅地抽回手,眼神有點怯怯、有點懷疑地望著他,好像怕他是壞人。

  他啼笑皆非。看來,他遇到一隻天真單純的小鹿斑比了。

  「有筆跟紙嗎?」他突然問。「借我一下。」

  「喔。」她拉開包包,拿出一枝筆跟自己的筆記本交給他。

  他在上面寫了一組手機號碼。

  「我叫藍司,這次算我欠妳一個人情,以後妳有什麼困難需要人幫忙──無論什麼事,妳都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想辦法幫妳。」

  「可是──」

  「拿著。」他命令。

  「哦。」她收回筆記本跟紙。

  「記住我的話,現在告訴我,妳的名字?」

  「羅桑。四維羅,桑樹的桑。」她回答。

  「羅桑?我記住了。」他走到她身旁。「走吧,我送妳去搭車。」他注意到她剛剛從捷運站的方向來。

  「呃……我可以自己走──」

  「走吧。」不讓她反對,他率先帶頭。

  羅桑只好乖乖跟著走。

  藍司不時回頭瞄,確定她有跟著走,在遇到對面來人多的時候,不忘回頭一手將她護住,免得她被推擠到。

  而她仔細注意著來人,也發覺到他的保護舉動,害羞地說謝謝,覺得他是一個表面冷漠,其實卻很細心的人。

  到捷運站的時候,她跟他道再見,然後刷悠遊卡過門柵,就頭也不回地從樓梯走下月台,一心只記得趕回家。

  藍司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才失笑地想道: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會把回家吃晚飯掛在嘴邊,真稀奇。

  在見過羅桑之後,他更正,這社會還是有單純的女人,只不過……很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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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0:00: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羅家的客廳,六個人嚴肅對坐,全員到齊,準備開家庭會議。

  嚴格來說,羅家的成員總共四個,羅爸、羅媽,加上羅家一兒一女,所以要開家庭會議,應該也只有四個人。

  但是,自從十五年前隔壁那對不負責任的夫妻離婚之後,留下一對沒人管的拖油瓶,心軟的羅爸羅媽於是對那兩個孩子多加照顧,從此,羅家「非戶口名簿」內的成員,就再加上兩個人──高家兄妹。

  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六個人就像一家人一樣,所以開家庭會議,當然是六人全到才能開。

  羅爸羅媽是長輩,理所當然是家庭會議的主席兼仲裁者,至於小輩們的大小排行是這樣子的:

  高鵬宇,男,二十五歲,研究所畢業後,目前正在國科服替代役兼賺錢。

  高蓉宇,女,二十三歲,大學畢業一年,目前沒有固定職業。

  羅桑,女,二十二歲,今年剛大學畢業。

  羅驥,男,二十歲,今年剛大學畢業。

  「嗯咳。」羅爸先清清喉嚨。「大家都到了,很好,我們今天開會的主題是──小驥要不要出國……」話還沒說完,兩道不同的聲音就同時響起,一細、一沉──

  「當然要!」

  「當然不要!」

  出聲的兩人同時對看一眼,又不約而同開口說下一句話──

  「我是姊姊,你該聽我的。」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決定。」

  語畢,又同時一頓。

  「如果你不去的理由是因為我,那我就不同意你回絕聘書。」這次細嫩的嗓音終於快了一步,也讓大家聽清楚她在說的話。因為剛剛同時說出口的話,她的聲音都被那道沉聲給蓋掉了。

  羅驥斯文而略帶稚氣的臉上帶著堅決,眼神透出早熟的神采。

  那樣的眼神,不像個剛滿二十歲的小伙子,反而沉穩的像個超過三十歲的男人,但是……他臉上那抹叛逆的表情,卻又跟眼神不太搭。

  簡言而之,羅驥是個很難讓人下定論的男生。

  「接不接聘書,在我。」他不想接,誰都別想逼他。

  羅桑瞪著他,一生氣,就眼眶紅紅。

  「你、你……」然後,就是說不出話。

  「姊,別生氣。」羅驥見狀,立刻坐到姊姊身邊,然後把矮了他一顆頭的姊姊摟入臂彎,輕拍安撫。

  「你、你……」還是說不出話,氣在心底。

  別人家的姊弟,是姊姊護著弟弟,但他們家,卻是弟弟保護姊姊,從小到大,絕無例外。

  這個事實讓羅桑每回一想起來,總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慶幸有個以護她為第一要事的弟弟,還是該歎息她一點兒也沒有當人姊姊的命。但是這種疑惑沒能困擾她太久,她就認份地接受事實了。

  因為,羅桑雖然大弟弟兩歲,但如果弟弟在還沒上小學之前,就已經先把小學、國中的課程都念完,知識比她不知道豐富多少倍,智商測出來又比她不知道高出多少數字,並且從她上小學開始,他就跳級跟她念同班,從此拒絕任何跳級測驗,就是要跟她念同班,她還能說什麼?

  後來她發現,有個聰明的弟弟也是件很好的事。

  孩童的世界雖然天真無邪,但是在名貴的私校,身份地位也是一種能使喚人的象徵,吵架比狠的程度可也不輸大人,沒事喜歡耍狠,仗著自己父母的錢勢、權勢想當老大的人也不少。

  羅驥是個獨善其身的人,基本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尤其不可以犯到他最疼愛的姊姊頭上,偏偏就有人很不長眼,仗著自己是學長身份,又是學校家長會長的兒子,硬要小他兩年的羅桑當「他的女人」,敢拒絕的話,他就命令學校裡的學生每天都去找他們姊弟的麻煩。

  而且,那個學長居然第一次見面就嚇哭了羅桑!

  這件事讓羅驥非常、非常生氣,當下決定讓那個患有「大頭症」、身為好幾任連任立委的兒子好看。

  才國小三年級、個頭瘦小的羅驥也許沒辦法親自下場「打仗」,但在後頭策畫謀略的功夫卻很驚人。首先,每當那名學長想欺負誰、拖誰到隱密處毆打時,就會正好有師長路過;當那名學長想威赫人時,訓導主任就正好經過;考試想作弊時就是凸槌,當場被監考老師活逮;想蹺課時,還沒出校門,就被巡堂的校長發現……

  突然之間,立委的兒子每天都被記警告,讓身為立委的父親顏面無光,最後到學校發飆,將兒子帶回管教。

  後來,有人不小心說出來,這一切都是羅驥在幕後策畫的,讓那名學長每想做壞事,下場就是被逮,這樣就算校方想以「不是現行犯、沒有證據」包庇都沒辦法。

  其他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過不少次,但犯到羅驥的人,下場就是一律很慘。自此而後,再沒人敢找羅桑的麻煩,更不敢因為羅驥年紀小就看不起他。

  羅驥文武全才,校際之間、甚至是全國,只要羅驥代表學校出賽,就一定會拿回獎盃,這種會為校爭光的學生,在校長大人眼裡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當然對羅驥更是另眼相待,甚至捨不得他畢業,巴不得他多留下兩年替學校多爭取榮譽。

  就這樣一路到大學畢業,羅驥都跟姊姊同校同班,而有羅驥在的地方,絕對沒有人敢找羅桑麻煩,讓羅桑的學生生涯平安愉快的不得了。

  但是現在,她大學畢業了,這種情形實在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了!

  驥那麼聰明、那麼能幹,早在高中時期就因為無聊而客串駭客時,被美國「龍門科技」發掘,從此透過網路替龍門科技研發程式。對方年年都希望能將羅驥聘到美國,羅驥卻總是以求學中為由婉拒。

  不用說,羅桑也知道驥拒絕的原因就是因為她。

  明明是頂尖的科技人才,偏偏陪她耗在普通大學裡混四年,只為拿一張中文系的文憑,實在是太浪費了。

  「你接受龍門科技的聘書,順便去修學分,我就不生氣。」這次,羅桑下定決心,一定要拿出當人姊姊的魄力,讓弟弟一展長才。

  「這件事妳不用操心,我自己會作決定。」羅驥淡淡地回道,拍撫她的動作不變。

  「不行,你一定要答應我。」羅桑不讓他閃避。

  從小到大,驥最會用這招敷衍她了,升國中、考高中、考大學……都是這樣。每次說他自己作決定,結果都是依然守護在她身邊。

  「姊,別鬧脾氣,爸媽會擔心的。」驥示意她轉頭看看父母想笑,又不敢當真笑出來,還得努力扮出擔心表情的臉。

  「我……對不起。」向來孝順又乖巧的羅桑,立刻一臉愧疚。

  「沒關係、沒關係。」羅家夫妻連忙表示不在意,羅爸問道:「你們討論出結果了嗎?」

  「有,只要驥答應去美國,就是結果。」羅桑堅決地道。

  「去不去美國,以後再說。」驥說什麼都放不下柔弱的姊姊。

  「唉,你們兩個這樣到底要吵到什麼時候啊?」高蓉宇掏掏耳朵,實在看不下去這兩姊弟的「囉嗦」。「羅驥,你去不去,一句話。」

  早點表態說一說,免得這個家庭會議開不完。

  「他當然要去!」回答的是羅桑。

  「小桑,人家龍門科技要聘的人不是妳,是羅驥,妳讓他自己回答可以嗎?」

  「我不去。」羅驥平穩說道。

  「你要去!」羅桑叫道。「如果你不去,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姊,別任性。」一向乖巧柔順的姊姊這麼力爭,就為了能讓他去美國開創前途,因此,他怎麼可能丟下姊姊就這麼去了?

  「我才沒任性,是你不乖……」眼眶又紅了。

  「姊,別哭。」羅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唯一的姊姊傷心,看見姊姊眼眶紅,立刻忙著安撫。

  眼看著再這樣吵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羅爸看向一直沒說話、坐得遠遠,同時也是四個孩子中最年長的高鵬宇。

  「鵬宇,你認為呢?」

  「這件事,只有兩個問題。」鵬宇穩重地道,先看向羅桑,「小桑,妳希望驥出國,好好發揮所長和修學他真正想讀的學系?」

  「嗯。」羅桑連忙點頭。

  「驥,你擔心自己一旦出國,就沒人像你一樣,時時保護小桑,是嗎?」鵬宇再問。

  羅驥沒回答,只是默認。

  「那麼,在不考慮任何因素的情況下,你會去美國嗎?」

  羅驥表情一頓,好半晌才出聲:「會。」

  「很好。」鵬宇微笑,看著眾人,「驥,如果你不在,小桑有我們看著,你還不放心嗎?或者你不相信我們會好好保護小桑?」

  羅驥又不開口了。

  實際上,他的確是不相信有任何人可以比自己更無微不至地保護姊姊。

  「驥,小桑總會想長大的。」看出他的表情,鵬宇歎口氣。「她不會永遠是個小女孩,也不會想要你時時這樣保護她。小桑是你唯一又最愛的姊姊,你不願意聽聽她的想法嗎?」

  羅驥看向自己的姊姊。

  「驥,我保證,我會照顧自己,如果被別人欺負,或者有委屈,我一定會告訴你。」羅桑保證。

  「我不放心。」羅驥還是這句話。

  「你真的會有放心的一天嗎?」高蓉宇受不了地問,「不然這樣好了,到底要怎麼樣,你才會相信小桑可以照顧好自己?」

  「對呀,要怎麼樣你才會覺得小桑已經長大了,是個大女孩了?」羅爸和羅媽也佷好奇地問。

  實在不能怪他們好奇,小時候,他們只不過是在兒子面前,不小心說了一句「小桑是寶,驥雖然是弟弟,但長大後一定要保護姊姊不被別人欺負」的話,結果兒子當下身體力行,從小就把姊姊照顧的無微不至,那股保護勁兒連他們為人父母的都自歎弗如。

  「不管她長多大,永遠都只有年紀長我兩歲,其他的,一概沒有。」羅驥的標準,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這傢伙以他這種天才的標準,去衡量別人,不會覺得太過分了嗎?

  「我是你的姊姊,平常都是我聽你的,你至少要聽我一次吧。」羅桑在他懷裡抬起頭叫道,為自己的權利爭取到底。

  「別的事好商量,這件事不行。」羅驥低頭說道,一邊不忘拍撫羅桑的情緒,不想她太生氣。

  「我就只要你聽我這件事。」羅桑手握拳,不善與人爭辯的她第一次有這種堅決,但是羅驥還是不為所動。

  在場另外四人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鵬宇再度開口:

  「這樣吧,小桑和驥都大學畢業,驥已經有公司在等著你去上班,就是小桑還沒找到工作,只要小桑能找到工作,等於和驥一樣,都是踏入社會的新鮮人,那麼驥就安心去美國,讓小桑學著獨立。」

  「我不──」羅驥立刻就要否決,鵬宇馬上搖頭阻止。

  「聽我說完。你與小桑感情再好,總也不可能成為一輩子的連體嬰,難道你希望小桑一輩子都只會依賴你嗎?就算你不介意,但小桑今天會有這種反應,也就代表她想長大,不想再當被你保護的好好的溫室花朵,她有這樣的心願,身為最瞭解她,又和她最親近的你,難道不該支持嗎?」一番話軟硬兼施,讓羅驥無法再果斷否決。

  望著姊姊堅決的神情透出想要獨立、不希望再總是依賴別人的祈望,他再不願意,也不忍心打碎姊姊的心願。

  從小,他就是不願意看到姊姊傷心的人,現在又怎麼自己去惹哭姊姊?

  「驥,讓我試試看嘛!」羅桑扯著羅驥的袖子,撒嬌地請求道。

  這個樣子,哪像姊弟!?說是兄妹或是父女還差不多!難怪驥會放不下小桑。

  「好吧。」羅驥終於點頭,大家一口氣還沒松完,他又接著道:「但是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羅桑連忙問。只要驥願意去美國,什麼條件都好談。

  「妳要去工作的公司,必須是我指定的其中一家,否則我就不接聘書。」由他指定的,至少安全可靠,絕對不會發生小桑被騙的情形。

  「嗯。」羅桑立刻點頭。為了驥的前途,她一定要努力。

  「還有,如果一個月內,妳還找不到好工作,那以後就要聽我的,不可以再這樣,好嗎?」羅驥還有附註。

  「好!」羅桑同意,終於露出笑容,擁抱了一下弟弟。「驥,謝謝。」

  羅驥搖頭淡笑,覺得自己在自找麻煩。不過在他答應這件事之前,心裡也已經做好打算。

  如果小桑真的找到工作,那麼在他出國之前,就得跟鵬宇來場秘密談話。雖然鵬宇還在服役,但有他承諾代為保護小桑,絕對比其他三個人加起來還可靠。

  另一個打算是,若小桑沒找到工作,那麼他要出國,當然是把姊姊也一起帶去,這樣他才能安心!

  羅驥所指定的公司,可以想見都不會是什麼小公司,基本上全是他調查過,確定這些公司的員工福利OK、老闆也OK的知名公司。

  這些公司用人都有一定的制度,要考進去並不容易,就算有些只是面試徵人,但以羅桑中文系的文憑,想進貿易公司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妳不覺得驥在列這些公司名單的時候,根本是故意在刁難妳嗎?」坐在羅桑房裡的地板上,陪著羅桑投履歷、過濾工作性質的高蓉宇,覺得羅驥根本是在為難自己的姊姊。

  「驥不會這樣的。」羅桑對弟弟是信任十足。「他挑的公司,一定都是很好的,不然他會不放心。」

  高蓉宇真是服了這對姊弟,認識他們十五年,她再次覺得他們根本像父女。

  「但是,要進這些公司並不容易。」高蓉宇很含蓄地道。

  實際上,不論是投履歷還是參加公開招考,小桑沒有一樣過得到第二關,都是那種首批就被刷下來的人。

  「是根本進不去吧。」看到這些「謝謝,再聯絡」的回復,羅桑垮下雙肩。

  一個月之期就快到了,她還找不到工作,這下驥一定不肯去美國了。

  「驥也真是的,妳又不是三歲小孩,何必這麼不放心妳。」個性強悍又極有主見的高蓉宇,根本沒辦法想像有哪個男人敢把她當成菟絲花。哼哼,要是誰敢那麼不長眼,她一定把他扁成豬頭!

  「驥只是太關心我,怕我被欺負。」羅桑替自己的弟弟說話。「蓉姊姊,妳快幫我看看,還有什麼工作可以應徵好嗎?」

  「好吧、好吧。」誰叫羅桑就是生得一副惹人疼愛的模樣,讓她連一點狠話都說不出口,衝著她叫她一聲「姊姊」的份上,她怎麼樣也得幫忙。

  但是看來看去,能應徵、能應考的,羅桑都已經去試過了,剩下的那些工作,不是粗重的,就是含帶業務性質,以羅桑不善與人說話兼害羞的天性,做得來才怪!

  高蓉宇很快把所有的應徵缺額看過一遍,最後還是只能用很遺憾的口吻告訴她:

  「小桑,這些工作妳都試過了,沒有適合妳的。」實際上是,對方根本不想用一名中文系的畢業生來當助理。

  羅桑咬著下唇,翻著餅盒裡裝的一大迭明信片,這都是她去面試時拿回來的,卻沒有任何一個主管任用她。

  她看起來真的這麼沒能力嗎?真的是好令人洩氣。

  「小桑,我很誠心給妳一個建議。」高蓉宇表情慎重地坐在她對面。「妳要不要乾脆耍任性?」

  「啊?」完全不懂。

  「咳。」清一下喉嚨,「妳知道,女人都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絕招,除此之外還可以撒嬌、撒潑、耍任性……等等族繁不及備載的功夫。現在撒嬌沒用,我建議妳用另一招:任性。告訴驥如果他不去美國好好打敗那些洋人,證明東方人就是比較聰明,妳就永遠都不要理他了,這樣驥一定會怕的。」

  高蓉宇一向討厭洋人,這種建議到底是在替她自己出氣,還是真心要為羅桑解決問題,真讓人搞不清。

  「任……性?」羅桑很努力想像那種表情、那種樣子,還沒自己試,就已經先搖頭。「不行,驥不會相信的。」更何況,她哪有可能不理弟弟?

  「所以我說,是假裝呀。」想也知道小桑不可能不理驥。「至少要讓驥明白,妳也是有想法、有主見的。」

  「我覺得,還是趕快找工作比較重要。」完全裝不來的羅桑一下就放棄了,讓高蓉宇只能朝天花板翻白眼,再一次承認自己被打敗了。

  羅桑繼續努力翻名片盒、對筆記本上的記錄,看看有哪個人她還沒聯絡到,說不定那就是可以錄取她的人。翻著翻著,她翻到筆記本上某一頁,上面寫著一組電話號碼。

  「這次算我欠妳一個人情,以後妳有什麼困難需要人幫忙──無論什麼事,妳都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想辦法幫妳。」

  對了,那個……姓藍的男人!

  只是,打電話請人幫忙找工作會不會很奇怪?而他……真的可以替她找到工作嗎?

  可是,為了能讓驥順利出國,無論希望多渺小,她都要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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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女人很麻煩。會找麻煩給他的女人,更是麻煩中的麻煩。

  藍司一向都是敬女人而遠之,當然,這不代表他有什麼隱疾,或者性向有問題,基本上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屬於男人的生理需求,但除此之外,女人在他面前就跟空氣沒兩樣,要是不幸碰到那種他沒辦法把她當空氣的女人,他不是直接走開,就是用各種方法讓對方能離自己多遠就離多遠。

  不過,世界既然都不能分為純粹的黑與白,女人當然也不可能只有床伴、空氣和帶原者(隔離以待)三種,偶爾也會出現例外。就像現在。

  在熬夜寫完曲子,才想爬進被窩裡補眠時,他就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然後他想起這兩個月來,常想到的「手機事件」和那隻小鹿斑比。

  聽見她怯怯的聲音,藍司一笑,立刻決定放棄補眠,約了她在某家咖啡店見面,自己則帶了作品,準備見完人後順便去交東西,然後再好好回家補眠,謝絕任何干擾。

  聽完坐在面前這個看起來美麗純真,思想也很單純天真的小女人說明緣由,藍司只是挑了挑好看的眉。

  「所以,妳的要求是?」

  「幫、幫我找工作。」羅桑鼓起勇氣說道。

  「哦?」他靠向椅背。這可是靠「褲帶」關係、走後門喔。

  「我知道這樣很不應該,」她一臉羞愧。「可是我希望弟弟可以放心去留學和工作,你放心,就算一切是假的也沒關係,只要驥一出國,我會主動辭職的。」畢竟不是正式考進去的員工,她也沒臉繼續留職。

  藍司眉眼再度一挑。

  這小女人真是單純的過分,腦子裡在想什麼,臉上全都表現出來了,那抹羞愧的表情……可愛得差點讓他噗哧笑出聲。

  不過,呆子也知道他現在要是真笑出來,這小女人肯定會立刻羞愧到哭給他看。為了避免這家咖啡店鬧水災,他就算會憋到內傷也得忍住笑。

  「只要幫妳找工作就可以了嗎?」

  「嗯。」她連忙點頭,然後攤開弟弟列出的那些公司名單,「不過,公司要這上面的其中一家才行。」然後,她有點遲疑地問:「會……很為難你嗎?」

  「小事一樁。」他瞄了眼名單,看到有「辛氏」兩個字,就一點都不擔心了。喝一口藍山咖啡,他說:「妳放心吧,先喝完咖啡,然後我帶妳去面試。」

  「真的!?謝謝你!」她總算露出笑容,乖乖捧著那杯焦糖瑪琪朵,表情甜甜地喝著,顯然很高興。

  過一會兒,咖啡喝完了,羅桑拿起帳單就要結帳。

  「等一下。」藍司拉住她。「妳要做什麼?」

  「結帳啊。」有什麼不對嗎?

  「我結。」抄走帳單,他走向櫃台。

  「應該是我結啦,是我請你幫忙耶!」羅桑在他後頭追著。

  「閉嘴。」他橫她一眼。「我沒習慣讓女生付帳。」

  「可是……」

  「不准再說。」抽出皮夾裡的千元鈔,他等著找錢。

  「喔。」羅桑只好惦惦,表情很無辜,也很不解。想了想,決定拿出錢包,至少付自己的咖啡錢。

  藍司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准拿錢,不准說什麼。」他命令道。「我付帳,妳不准有意見。」

  羅桑瞪大眼,微張著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反駁。

  藍司看了,搖搖頭,拉著她離開咖啡店。

  身在唱片界、看盡各色人種的他,此時完全可以明白為什麼她的弟弟會對她特別保護,因為,她的確就是一副需要人保護的模樣!

  只是……為什麼是「弟弟」呢?

  一個小她兩歲的弟弟,卻對姊姊有那麼大的保護欲,會不會太奇怪了點兒?

  「辛氏集團」辦公大樓四至九樓,正是辛家五子辛皓濯所經營的「辛氏傳播股份有限公司」,藍司帶著羅桑直接搭上四至九樓的專屬電梯。

  羅桑一臉不安,「這裡,我前幾天才來過。」目標是應徵「辛氏建築」人事部的行政助理,結果是──落選。

  「哦?」瞄了她一眼。

  不用問過程,光看她的表情,他也知道應徵失敗。

  「我再去,會不會造成別人的困擾?」她擔心地問。

  「不會。」再望她一眼,她那副混著不安、擔心、羞愧的表情,讓他暗自歎氣,破例出口安慰:「放心吧,我保證會給妳一份工作,妳只要安心上班、盡本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不會有人開除妳。」

  電梯停在九樓,藍司帶著她直接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Blue。」看見他來,秘書迎向前,主動報告:「總經理在六樓開會,可能要再等十分鐘才會回來。」

  「嗯,那我在辦公室等他。」藍司大剌剌走向門口,自己開門。

  「這位小姐要喝點什麼嗎?」Blue固定喝藍山咖啡,就不用問了。

  藍司問羅桑:「妳要喝什麼?」

  「開水就可以了。」羅桑連忙道。

  「麻煩妳了,阿月仔。」後面三個字,可是他第一個學會的閩南語呢!

  秘書白了他一眼,逕自往茶水間準備飲料。

  羅桑跟著藍司進到總經理辦公室,藍司很隨興地往沙發一坐,然後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羅桑也坐。

  「這裡是傳播公司?」羅桑疑惑地問,坐得很拘謹,不太習慣這種室內只有黑白色調、感覺起來冷冰冰的辦公室。

  「不然妳以為是哪裡?」

  「不知道。」她老實地搖搖頭。「我只來過這裡一次,是去樓上的建築公司考試。」

  「妳知道辛氏集團有幾家公司嗎?」他再問。

  「很多家。在這棟辦公大樓裡,就有辛氏建築、辛氏科技、辛氏傳播,和辛氏金控總公司。」羅桑一向是個很乖的學生,在學校時作業一定按時交,當然要出來找工作了,也一定把徵人的公司背景大致弄清楚。

  要知道,在面試的時候,萬一面試官問你有關公司的情況,而你卻一點都不清楚,那是很失禮又很丟臉的。

  「嗯。」還可以。「那麼,辛氏傳播的總經理是誰?」好歹以後要在人家眼皮底下工作,可不能連上司是誰都不知道。

  「是誰?」她立刻回他一臉好奇。

  藍司差點跌下椅子。是他在問她耶!怎麼變成他得回答她的問題了!?

  「妳──」才要開口,門板卻傳來叩叩兩聲,然後秘書端著托盤主動開門走進來,將咖啡和開水放到桌上,再多一杯曼特寧放在他們對面位置。

  「總經理馬上回來了。」秘書主動解釋。

  「謝謝。」接到開水,羅桑甜笑著道謝。

  「不客氣。」秘書回她一個禮貌的笑,然後轉身走到門口,正好替開完會回來的辛皓濯開門。

  辛皓濯朝自己的秘書點點頭,然後走向沙發,在他們對面坐下,特別看了一旁的羅桑一眼。

  藍司不曾帶任何女人來過這裡。

  「怎麼有空來?」辛皓濯問。

  「我來是為了她,這個是順便。」藍司揚了下身邊的公文袋。「請你幫個忙,給她一份工作。」

  辛皓濯仔細看了看羅桑。

  「她很美,也有氣質,要走演藝圈沒問題。」這是辛皓濯專業的評斷。

  當下,羅桑聽的瞪大眼,藍司則差點打翻手上的咖啡。

  「不是這種工作。」藍司橫了好友一眼。「你看看她,哪裡像那些在鏡頭面前搔首弄姿的女人!?」

  「的確是不像。」辛皓濯嚴肅點點頭。

  她雖然美、有吸引人的特質,但是她的神情太過天真,不適合演藝圈這種人際關係複雜的圈子。

  「所以,讓她跟在阿月仔身邊,學一些秘書的工作就好。」這是藍司所能想到最好的安排。

  經過兩次短短接觸,藍司早就看出她本性害羞,不習慣跟陌生人接觸。跟著阿月仔最大的好處,就是阿月仔不但能幹,而且有耐心,教她做事絕對不會做過高的要求,也不會因為她做不好就給她臉色看。

  想到這裡,藍司自己都愣了下。他幹嘛替她設想這麼多?平時他連對自己都沒這麼細心呢!真是奇怪。

  「為什麼?」辛皓濯問的簡單,藍司卻明白他要問的是什麼。

  「她就是撿到我手機的那個女生,我答應要幫她一件事,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我幫她找份工作。」

  這就是為什麼跟女人向來沒第二種交集的藍司,會帶著一個女人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他欠人家一份情,而他一向欠人必還。

  「嗯……」辛皓濯沉吟了一會兒,看向她,「妳的名字?」

  「羅桑。」羅桑嚇了一跳,連忙回答。

  「有什麼專長?」

  「我……我不知道。」害羞的小女生再度羞愧地低下頭。

  「那麼……學歷?」沒有嫌棄、沒有恥笑,辛皓濯面色不改地再問。

  「×大中文系畢業。」

  中文系啊……「基本的電腦文書處理會不會?」

  「會。」羅桑點頭。

  「很好。」啜了口咖啡後,辛皓濯走到辦公桌旁,按下對外的通話鍵,請秘書上官月進來。

  「總經理。」上官月收到命令,隨即敲門進入。

  「上官,這位是羅桑小姐,以後她就是妳的助理,跟著妳學習,妳多教教她。」辛皓濯道。

  「是。」上官月面不改色地點頭。

  「羅小姐,妳明天開始上班可以嗎?」辛皓濯問。

  「可以。」羅桑連忙點頭,很不敢相信地又問一次:「你真的錄取我,讓我在這裡工作?」

  「嗯。」辛皓濯點點頭。

  「謝謝你。」羅桑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忘形地抱住藍司。「我找到工作了,都是你幫的忙,謝謝你!」

  藍司呆住,現場其他兩人則靜默三秒鐘。

  藍司一向討厭女人主動接近她,這位羅桑小姐可憐了,待會兒一定會被凶,希望這間辦公室待會兒別鬧水災才好。瞭解藍司個性的辛皓濯和上官月不約而同想道。

  「啊……」羅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抱住藍司,又滿臉通紅地放開,「對、對不起。」

  藍司挑了挑眉,眼裡有抹莞爾的笑意。「沒關係。」

  就……這樣!?沒有噴火、沒有罵人!?

  現場平和的氣氛,讓辛皓濯和上官月差點兒呆住,幸好平時處變不驚跟危機應變處理的功夫練得不錯,才讓他們兩人表情保持正常,沒有出現任何怪異扭曲的狀況。

  「呃……藍先生。」羅桑突然小小聲地傾近藍司喚道。

  「嗯?」玩心一起,藍司也小小聲地應。

  辛皓濯和上官月沒想要偷聽,只是辦公室就這麼點兒大,也沒有任何吵雜的聲音,所以他們兩人再小聲,他們還是聽見了。

  「總經理……叫什麼名字?」羅桑可沒忘記剛才的問題,尤其現在人家是她的上司,她怎麼可以不知道上司是誰呢?

  「妳要不要直接問他?」藍司忍住笑意。總算她還不算太迷糊,知道問這個問題。

  「不要啦……」羅桑趕緊揮揮手,飛快瞄了總經理一眼,怕被他聽見,所以更傾近藍司,「直接問他……很失禮,也很丟臉,我怕他會生氣……」總經理看起來就是一個很嚴肅的人耶!

  藍司卻一點兒也不擔心。

  「濯,第一次見面,你該賞賜你的新秘書助理一張名片吧?」

  「藍先生……」羅桑好擔心地叫道。

  「這種時候,用『惠賜』會比較好一點,至少比『賞賜』平易近人。」辛皓濯隨口糾正,然後遞出一張名片給羅桑,順便自我介紹道:「我叫辛皓濯,辛氏傳播的總經理,跟藍司是好朋友。她是我的秘書,也是妳以後的上司,上官月。」

  「你們好。」雖然有點晚,不過羅桑還是禮貌周到地問候。

  「嗯。」兩人對她點點頭,辛皓濯轉向藍司,伸出手,「文件。」

  藍司交了出去,辛皓濯直接交給上官月。

  「先訂正好,再送到歌手那裡。」

  「訂正?」羅桑聽的滿臉問號。

  「藍司在國外長大,雖然中文說的很好,但對於中文字的認識卻很少,他填的詞,通常會有很多別人看不懂的地方,所以在藍司把詞曲創作完畢,交給配唱的人之前,總經理都會先要我把詞先看過,確定沒有出現文意不通,音對字不對的情況後,再交出去。」上官月說明道。

  「喔。」羅桑聽懂,然後以很好奇的眼光看著藍司,「你是寫歌的人啊!」

  「是譜曲、填詞、製作歌曲的創作者。」寫歌這兩個字真是一點創作美感也沒有。

  「喔。」羅桑點點頭,表示明白。

  「她不知道你是誰嗎?」辛皓濯問。

  「她該知道嗎?」他們總共也才不過見過兩次面,兩次加起來的時間還不到三個小時。

  「那麼,你不告訴她嗎?」辛皓濯語帶深意。

  「她總會知道的。」藍司一點兒也不在意。

  「那麼,意思是我不需要為你保密了?」辛皓濯表情仍然平淡,但眼神卻透出難得的捉弄之意。

  「不准你搗亂。」藍司瞪他一眼。

  「我從來不搗亂。」每一個認識辛皓濯的人都知道,他嚴肅正經到毫無情趣的地步,從不浪費時間做不符合經濟效益的事。

  「你們在說什麼?」羅桑在一旁愈聽愈迷糊。「我知道他是藍司啊,有什麼不對嗎?」

  「他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

  「辛、皓、濯!」沉沉的警告語音,打斷辛皓濯的介紹。

  「D-Blue。」上官月很盡責地替上司接續還沒說完的話。

  一個稱職的秘書,當然要對上司的習慣有所瞭解,並在必要的時候作補綴,而她可是個非常能幹的秘書喔。

  藍司的眼神立刻瞪向她。

  「D-Blue是什麼?有誰叫這個名字嗎?」羅桑嘀嘀咕咕地說著,「為什麼要叫D-Blue?是什麼意思?」Blue還好想,就是「藍」,但為什麼要加上一個「D」字呢?

  現場三人目瞪口呆。她、她不知道「D-Blue」這個名字!?

  辛皓濯最先回神,然後拍拍好友的肩膀。「看來,你還需要多多努力。」

  原來他們都高估藍司的名氣了,在台灣,還是有人不知道他是誰,現在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先去做事了。」上官月無言以對,決定還是先回去修改歌詞,把工作搞定再說。

  而藍司在震驚過後,突然覺得一陣輕鬆,好笑。

  「妳沒聽過D-Blue的名字?」

  「沒聽過耶,他到底是誰?」他們三個人的表情都好奇怪。

  「沒有,不知道就算了。」藍司笑得意外溫柔,而羅桑滿眼疑惑地看著他、看著辛皓濯,實在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藍司笑,是因為覺得自在,名氣這種東西,雖然可以帶來財富,但對自由來說,卻是一個殺手;對有所圖的人來說,他更是一塊上好的牛肉,一出現必惹人垂涎。但她……什麼都不知道,實在是單純的可愛。

  而辛皓濯笑,則是因為藍司的反應。難得看他對一個女人這麼照顧,雖然原因只是因為欠一份人情,可藍司對她的關心卻是真的。

  「好,既然工作找到了,我就不打擾你辦公了。」對著辛皓濯說完,藍司轉向羅桑,「我們走吧。」

  「好。」羅桑跟到他身邊,然後很有禮貌地對未來上司道再見:「總經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會準時來上班的。」

  「嗯。」辛皓濯點頭,以眼神恭送來客。

  走到門外,羅桑突然想起一件事──

  「藍司,明天我應該幾點來上班?」

  這句話才說完,門裡門外頓時僵住兩道身影,辛皓濯和上官月不約而同地想:他們該不會替自己找了個迷糊的員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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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0:01: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從那天之後,藍司閉關整整兩個星期,趕另一份作品要交給唱片公司,拒絕任何打擾。

  不過,這期間只要想到羅桑的單純,他就想笑。

  完成作品後,他決定先留在家裡好好補眠,然後再去看看羅桑的工作情況,但就在他把完成的作品先傳真一份給辛皓濯時,卻發現有人傳真給他。

  撕下那份傳真紙,他先看到來處是辛氏傳播,以為是辛皓濯派秘書來提醒他交件,結果卻看到一個奇怪的內容。

  羅桑要辭職!?為什麼?該不會是在公司裡被其他人欺負了吧?

  雖然藍司一輩子沒被人管過,更不曾在別人的指揮下做事,但對於辦公室文化也不是不瞭解的。他相信辛皓濯和上官月不會虧待羅桑,但其他人就難說了,尤其傳播業裡多的是現實凌人的傢伙,羅桑又一副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模樣,如果被人欺負了,恐怕連告狀都不會……

  愈想愈可怕,藍司電話一拿就撥給辛皓濯。

  「辛皓──」

  「這是怎麼回事?」辛皓濯名字都還沒報完,藍司已經不耐煩地直接詢問。

  「嗯?」原來是藍司。辛皓濯停下正在審閱的合約。

  「羅桑為什麼要辭職?」質問的語氣隱含著慍怒。

  「我還想問你為什麼。」辛皓濯平靜地回道,「她在我這裡工作情形良好,雖然沒經驗,卻很認真學習,連不常讚美人的上官都覺得她是個好助理。但才工作不到半個月,她卻主動跟上官說要離職,謝謝我們的照顧,問她辭職的原因,她只回答說這是她答應你的事。」

  語氣頓了下,辛皓濯再問:「你們之間是有什麼協議忘了告訴我嗎?」

  「協議?」藍司皺起眉,突然想到她說過──

  你放心,就算一切是假的也沒關係,只要驥一出國,我會主動辭職的。

  「該死!」他低咒。

  「嗯?」辛皓濯挑眉,該詛咒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雖說大部分的工作有上官在一切OK,但是在習慣有個小助理幫忙處理細節後,突然又沒了小助理,對上官來說也是會麻煩的。

  「羅桑現在在你那裡嗎?」藍司問。

  「沒有,她今天請事假。」

  「濯,我晚點再回電話給你。」說完,立刻掛斷電話,轉撥另一組電話號碼。

  如果真的只為那麼一句話,就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給辭掉,那她──就實在是「老實」到過頭了!

  早上,羅驥搭飛機走了,羅桑在機場哭得一塌糊塗,讓羅驥差點改變主意留下來,但她堅持要他走。

  最後羅驥只好安慰姊姊,不要再哭,就當他出國玩,兩個月後,他就回來了。

  把姊姊交給高蓉宇扶好,羅驥再次吩咐所有人照顧好羅桑,並要他們將這些叮嚀轉達給因為兵役中不能隨便休假而沒來送行的高鵬宇,然後毅然轉身離開。

  而羅桑這時的淚,更是差點沒讓整座中正機場鬧水災。

  送羅驥上飛機後回到家,高蓉宇安撫好羅桑回房休息,然後才回去忙自己的事,而羅爸和羅媽相偕上超市買菜,因為驥不在,當然就不可能做菜給他最疼的姊姊吃,所以兩老決定親自下廚,陪女兒走過這段「沒有弟弟」的日子,重新恢復規律的生活。

  藍司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來了。

  羅桑趴在床上,接起手機。「喂?」

  她濃濃的鼻音與略帶哽咽的淚聲,讓藍司忘了他是打電話來質問的。

  「怎麼了?」藍司緊張地問。

  「沒……沒什麼。」努力吸鼻子,淚水還是止不住。

  藍司聽得心一揪。

  「沒什麼妳會哭成這樣!?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驥……去美國了……」

  「嗯。」然後?

  「我好捨不得……」

  「嗯嗯。」再然後?

  「嗚……」一長串的哭音是結尾,也是回答。

  藍司心揪的感覺一頓。

  「只是因為妳弟弟出國了,所以妳才哭?」他萬分慎重地求證。

  「嗯……嗚……」

  如果情緒可以轉化成背景的話,那麼他現在的背景,鐵定是好幾條黑線。

  「讓他出國不是妳的心願嗎?心願完成了妳應該開心才對,為什麼反而哭得這麼慘?」他發誓,女人真的很難理解,就算是羅桑這麼單純的女人也不例外。

  「我……我捨不得……」從小相依慣了,也依賴驥的保護慣了。有驥,她做什麼事都覺得安心,因為驥對她來說不只是弟弟,也是她所有麻煩和危險的解救者,有什麼心事、有什麼不會的,問驥總會有解決的方法。

  聽見這種答案,藍司無語問天花板,但是天花板當然不可能給他任何答案,所以他決定靠自己。

  「妳哭多久了?」

  早知道這女人像水做的,果然感情也很豐富,只不過是「捨不得弟弟離開」,就可以讓她哭的這麼慘。

  切A,羅驥又不是不回來,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必要哭得這麼傷心。

  「不、不知道……」她只顧著哭。

  藍司忽然警覺。「妳弟弟搭幾點的飛機?」

  「早上……十點。」

  早上十點,搭國際線得提早兩個鐘頭到機場,這女人鐵定從送行就開始哭,現在是下午快一點,也就是說,她已經哭了至少五個鐘頭!?

  「妳家在哪裡?」藍司突兀地問道。

  「我家?」哽咽。

  「對,告訴我住址。」

  「喔……」斷斷續續,她念出一個地址。

  好,不難找。

  「半個小時後,妳到樓下門口,我去接妳。」

  「咦?」完全沒聽懂他的意思。

  「記得,要看時間,不要又哭過頭了。」交代完畢,掛電話。

  啊?羅桑呆呆拿著手機,眼淚忘了流,直覺看向時間,心裡想著他的話。

  半個鐘頭,那就是……一點半……下樓……門口……定鬧鐘,然後──

  嗚……

  繼續哭。

  當藍司開車到羅家公寓,看見的就是整張臉哭的紅通通的羅桑,而且,她還在哭!

  「我的天!」他拉上手煞車,然後下車走到她面前,搖頭失笑地摟住她,「妳怎麼有那麼多眼淚可以流?」

  「我、我……」她抬頭想回答,可是哭的太久,又沒喝水,喉嚨好干。「我……咳咳……」

  「別說話。」他拍拍她的背,然後拉她上車,替她扣上安全帶,然後到便利商店先買瓶水給她喝,再載著她開向離開台北市區的方向。

  「要、要去哪裡?」喝了水,羅桑終於止住淚,低低的語音沙啞又含著濃濃淚意,讓人聽了很不捨。

  「陪我去吃飯。」他說的很順。

  「吃飯?」

  「我把工作趕完了,從今天開始休息。」至於休到什麼時候,等他少爺高興了再來想這個問題。「妳為什麼哭?」

  「我……」才開口,淚又先掉了一大串。

  「欸,我是問妳,不是叫妳哭……」他連抽好幾張面紙給她,一手控著方向盤,分神瞄著她。「別哭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人說女人的眼睛就像水龍頭一樣,也終於知道,孟姜女為什麼可以哭倒萬里長城了。

  「妳再哭下去,我的車要淹水了。」通常這種時候,他老早不耐煩地離開,更別說會想安慰一個女人別哭。

  但羅桑……唉,就是讓他不由自主心軟。

  「對、對不起……」她慌張地道歉,淚停了一點。

  「沒關係,別再哭了。」

  「我……」吸吸鼻子。「我……」再深吸口氣。「我盡量……」努力想忍住淚水,可是一想到驥離去的背影,淚水又開始不停地流,她只好努力地擦。

  「我、我……」她真的想忍住的,可是……忍不住。

  「算了。」他歎息而笑,握了握她的手,頭一次對個女人產生這麼無奈的心情。

  她的淚,不是假裝,也不是故意,是真的止不住,她咬著唇,嘴一癟,細細的嗚聲一出,淚就掉出來了。她的臉都讓她給擦出紅痕了。

  「羅桑,妳今天休假沒事,對嗎?」

  「呃……嗯……」她請假,是為驥……

  「那麼,今天就陪我吧。」

  「咦?」她疑惑地望向他,忘了哭。

  「就這樣決定。」他笑,繼續開車,而她還呆呆的,只覺得眼睛好痛,臉頰也好痛。

  藍司則發現,原來只要轉移她的注意力,就可以止住她的淚。

  一個小時後,藍司載著羅桑來到淡水某家咖啡廳吃下午茶。

  即使是非假日,午後的淡水依然聚集了不少閒人。兩人一入座,點了午茶餐加一客輕食義大利面,就引來不少注目。

  要不是羅桑一直沒拒絕他的安撫,表情雖然怯怯卻帶著笑容,別人一定以為他把她欺負的多慘。

  「好了,別再哭了,妳總不希望我待會兒被圍毆吧?」藍司拿起濕紙巾,輕擦著她的臉,動作小心地不弄痛她。

  「為什麼……」會被圍毆?

  「妳再哭下去,別人一定以為我是個多狠心的男人,把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欺負的那麼慘,大家可憐妳,我就會被圍毆了。」說完,藍司還不平地瞥她一眼。

  藍司雖然平時不怎麼喜歡跟女人打交道,但也絕對不是個會欺凌女人的男人,如果女人會因為他而哭,那一定是她們自己的錯。而他一向討厭女人哭,更討厭女人用眼淚來達成目的。

  不過,羅桑例外。

  不必花太久的時間相處認識,他就可以確定她不是那種會耍心機的女人,她哭,就只單純因為她難過而已。

  話說回來,要是她真可以有那麼點兒心機,他還會很慶幸,因為這樣他才不用擔心她會被欺負。

  看他一副像是蒙受了多大冤屈的模樣,羅桑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還笑!?」真是沒良心。那麼高興他被冤枉嗎?

  「不會的。」她低啞的聲音很輕柔。「如果有人誤會你,我會幫你澄清,告訴大家你沒有欺負我,你是個好人。」

  「好人?」他挑眉。「妳怎麼知道?說不定我都在暗地裡算計別人,根本是面善心惡。」

  「啊,你會這樣嗎?」她呆住。

  呿!隨便說說她就信了,她對他可真是有「信心」。

  「會。」藍司沒好氣,乾脆承認。

  羅桑望著他不開心的臉。「你在騙我。」

  「有嗎?」他喝著水,不看她。

  「如果你有那麼壞,就不會幫我找工作,也不會因為我哭,就帶我出來散心。」這時候她又變聰明了。

  「妳怎麼知道我是帶妳出來散心的?說不定我是打算把妳餵飽,然後載去賣!」他表情嚴肅認真。

  「你才不會,你不是那種人,你在逗我玩。」她肯定地道。

  「是嗎?」

  「你不要再逗我了,你是好人。」這是結論。

  說完,服務生正好端兩式含上、中、下三小盤的英式點心上桌,再來是一壺花茶,然後是輕食部分的沙拉和濃湯、小麵包。

  「好漂亮哦。」羅桑讚歎著。

  白色盤底、邊雕鮮艷花彩的瓷盤,上層擺著幾式小餅乾、中層是蛋糕、下層是西式三明治,配上一壺茉莉花茶,看起來就好可口、好好吃、好好喝。

  「吃一點。」他拿起一塊小餅乾喂到她唇邊。

  羅桑張口就咬一口,酥脆香甜的味覺在嘴裡泛開,讓她開心地笑了。

  「好好吃哦,你也吃吃看。」她伸手就把他手上的餅乾推回他唇邊,然後看見自己咬過一口的缺痕,一時呆住。

  她吃過的東西,再給他吃……好像怪怪的,雖然以前驥都不介意,但是他是藍司,不是驥……

  藍司也咬了一口餅乾吃,眼神一直凝望著她神情的變化。

  羅桑突然意識到這樣的氣氛有多曖昧,臉立刻紅了,連忙搶下餅乾,可是又好像不對,餅乾是他盤子裡的……

  「呃……餅乾……」

  「很好吃,怎麼了嗎?」將她無措又害羞的反應看在眼裡,藍司忍住笑,努力維持正經的表情反問。

  「沒、沒什麼。」他他他……大概不介意,所以羅桑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拿起自己的餅乾要吃。結果,手非常不配合地沒拿好,餅乾居然掉到桌上,羅桑剛壓下紅暈的臉蛋立刻爆紅。

  藍司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羅桑臉蛋紅透,無措地看也不敢看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藍司摟她入懷。「羅桑,妳真可愛。」

  她的家人到底是怎麼養大她的?怎麼在這種時代,居然還能養出一個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兒。

  藍司完全能瞭解為什麼小她兩歲卻智商高人一等的弟弟,會反過來保護姊姊了。

  不過,聽到這種話,羅桑卻皺皺小臉。「我才不要可愛,我希望自己變能幹。」

  「哦,為什麼?」藍司好奇地問,唇畔笑意未減。

  「能幹一點,才能照顧自己,然後可以不必處處依賴別人,讓別人犧牲其他的事來照顧我。我不想變成別人的包袱。」

  「這就是妳一直堅持羅驥得出國的原因,是吧?」藍司神情溫柔。

  「嗯。」她點點頭。

  「既然是這樣,現在的妳應該慶幸羅驥可以走向自己的路,而妳也可以繼續學習、工作。妳應該高興才對。」

  「我知道。」他在安慰她,她明白。「只是……我還是會捨不得,從小到大,我和驥一直是一起成長、作伴的,現在驥出國了,我覺得好孤單……」她天性柔婉,加上家人的保護,讓她想變堅強都很難。

  「妳不孤單哪,妳的家人還在,我也在,如果妳覺得想找人陪妳,那就打電話給我好了。」他再餵她吃一口餅乾。

  她再咬下一口,秀氣地咀嚼,等吞下了,再喝口茉莉花茶清清味覺,才又開口:

  「可是,你不是很忙嗎?」

  「我不忙的時候也很多。」工作跟休假,他是分得很清楚的。工作狂是只有在工作的時候才會當。「總之,有什麼事,妳都可以打電話找我。」話一出口,他自己卻愣了下。

  奇怪,他一向討厭有人纏著他,或有事沒事就吵他,為什麼對她做這種承諾?

  「還是不要好了,謝謝你的好意。」她雖然單純,卻不會看不出他臉上的奇怪表情。

  「不要?」藍司臉色一沉。

  「這樣太麻煩你了,而且你有你的事,如果因為我而耽誤到,我會很內疚的。」雖然她不夠堅強,卻也不想隨便依賴人。

  「我不覺得是麻煩。」語氣沉沉。

  難得他會想縱容一個女人,結果竟被拒絕,真是有夠不給面子。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樣,以後不准妳一個人哭到沒天沒地。」他說了就算。

  「我才沒有哭到沒天沒地!」她臉又紅了,忍不住抗議。

  「妳要不要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好像被虐待的多慘一樣,要不是我正好打電話給妳,誰知道妳還要哭多久?」說到這裡,才突然想起他原本找她的目的。「對了,妳為什麼要辭職?」

  「我……」她才要回答,服務生正好送義大利面來,她連忙停口,然後聽到他向服務生說謝謝。

  「不客氣。」女服務生客氣地回道,然後說道:「請問咖啡要晚點再送嗎?」

  「嗯。」藍司點點頭。

  「好的,請慢用。」服務生這才退開。

  「說吧,為什麼要辭職?」他可沒忘記剛才的問題。

  「這是我答應你的呀。」她回答的一臉理所當然。「驥順利出國了,我就應該要辭職,否則對總經理很不好意思。」

  她知道辛氏財團各公司錄取人員都要經過層層考驗,她是幸好有藍司幫忙,總經理才特別「友情贊助」,現在目的達成,她當然要很快離開,免得讓別人說總經理錄取不公。

  「離開了辛氏傳播,妳打算做什麼?」他問道。

  「再找工作。」她還答的真順。

  「妳不喜歡留在辛氏傳播嗎?」

  「喜歡啊。」總經理對人很客氣,秘書對她很親切很有耐心,讓她這個小助理可以邊學習邊工作,而不感到緊張。

  「有沒有人欺負妳?」這個問題很重要。

  「沒有啊。」兩個星期來,她所接觸的對象大部分只有總經理和秘書上官月,雖然有時候做會議記錄會見到其他人,可是他們跟她的工作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不熟到有時候連招呼都不必打。

  「那麼,妳就繼續跟在濯身邊工作吧。」那他就放心了。

  「可是我不是正式考進去的……」

  「那不重要。」他打斷她的話。「重要的是,濯很滿意妳的工作態度,也希望妳繼續留下來。」

  「咦?」

  「咦什麼咦?」他揉揉她的頭髮。「我又沒有叫妳一定要辭職,妳幹嘛跟濯說那是跟我的約定?」

  「因為我答應過你嘛,所以我一定要做到,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就這樣賴著不走……」萬一造成別人的困擾和麻煩,那多罪過。

  「好了,辭職的事就算了,妳明天是乖乖去上班,知道嗎?」她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喔。」她乖乖點頭,然後看著他的面一直擺著,催道:「你趕快吃嘛,不然面都要涼了。」

  「嗯。」他這才動叉跟湯匙,把其他食物推到一邊去。

  「你不吃嗎?」她咬著餅乾,看著那些被他推開的沙拉、濃湯、小餐包。

  「不吃。」他一向對這些前餐料理沒興趣。

  「那我想吃沙拉和小餐包,可以嗎?」她眼神亮亮的,像看到多好吃的東西。

  「好啊。」

  「謝謝。」像得到多好吃的東西一樣,她先吃一點淋上千島醬的生菜,然後一手拿起小餐包開始啃著吃,他看的好笑。

  「妳是兔子嗎?」啃錯了吧?應該啃的是紅蘿蔔。

  「不是。」她還記得搖頭。

  「妳吃麵包怎麼用啃的?」門牙很忙,吃相從秀氣變成可愛,還有細細的脆裂聲。

  「餐包的皮烤的很脆嘛,我想咬。」她的表情真是非常無辜。「我喜歡吃……脆脆的東西。」繼續啃。

  所以,烤的香脆的小餐包正合她意,是吧!

  藍司縱容地一笑,又揉揉她發頂。「妳還喜歡吃什麼?」

  「這裡的午茶餐除了三明治,我都很喜歡。」她笑的甜甜的,漸漸淡化驥離開的難過。

  「三明治不好吃嗎?」他看了看下層的鮪魚醬三明治,明明她都還沒動啊。

  「我不愛吃鮪魚。」說到不喜歡的食物,她皺皺小臉。

  「但是這裡的鮪魚醬做的不錯。」

  「你喜歡?」她立刻聽出他的言下之意,「那給你吃。」三明治,全數貢獻到他的盤子裡。

  「妳反應還真快。」他好氣又好笑。

  把不喜歡的食物送走,她笑的格外開心。一點點小事,她就高興成這樣,實在很好討好。

  然後她繼續啃小餐包,滿足的神態讓藍司突然也好想分享,看看小餐包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吃。

  「羅桑?」他喚。

  「嗯?」羅桑抬起頭。

  他俯下臉,吮囓她唇上的餐包屑,然後,吻住她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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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周的聲音一下子全不見了,羅桑的腦袋也一下子變成空白。

  她……她怎麼了?藍……藍司……在做什麼?

  「妳看起來被嚇呆了。」低沉的笑語在她唇上泛開,太過親暱的氛圍,讓羅桑連喘口大氣都不敢。

  是,她是嚇呆了,然後漸漸回神。

  「我的吻,有那麼嚇人嗎?」

  打趣的低語徹底讓她明白現在發生的事。

  「你、你……」她瞪住他,結巴。

  她目瞪口呆的模樣再度逗笑了藍司。

  「看樣子,妳真的被我嚇到了。」他自語地道。

  不用猜也不用想,他也知道這肯定是羅桑的初吻,她柔軟的唇瓣、完全僵化的反應在在告訴他,他是第一個吻她的男人。

  羅桑的面色一下子刷白,不敢相信地撫著唇。

  「你、你……不可以這樣的……」她快哭了。

  「羅桑,怎麼了?」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讓他連忙摟她入懷,想安撫她,她卻掙扎。

  「我、我做壞事了。」她哽咽地道。

  「妳沒有。」天哪,一個普通、連幼稚園程度都不到的吻,可以把她嚇成這樣嗎?

  「我有。」她推著他的手臂。「我們不是男女朋友、不是情人、不是夫妻,不可以接吻的……」

  藍司用力地摟住她,不讓她掙開。

  「別哭。」托起她的臉,輕抹乾她的淚,「我吻妳,不是要惹妳哭的,是因為妳很可愛,讓我很……心動。」

  羅桑抬眼,淚汪汪的望著他。

  「妳討厭我嗎?」藍司問。

  她直覺就搖頭。

  「那麼,讓我追妳,好嗎?」

  「追我?」她腦袋完全跟不上他轉的速度。

  「這樣,妳是我的女朋友,就不算做壞事了吧?」

  羅桑完全呆住,藍司則很期待、很輕鬆。

  話一說出來,所有的事都變得清晰,藍司突然想大笑,真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遲鈍,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情感,虧他對自己的敏銳與精明還很自豪,真的是太丟臉了。

  在吻她的那一刻,他突然想通自己遇到她之後的反常。

  不見她的時候,會想她,尤其是她的笑容,開心的、靦腆的、害羞的;聽到她辭職,他只擔心她是不是受到欺負;聽到她哭,他整顆心都揪在一起,只想把惹她哭的混蛋抓出來海扁一頓!

  追根究底,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原因,這隻小鹿斑比惹他動心了。

  雖然她的外貌與憐人的氣質,讓每個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對她好,但更打動他的,是她的純真與不做作。

  害怕、惶恐、傷心、軟弱,這些一般人不願意輕易示人的情緒,對她來說和笑一樣是很平常的反應,她不會故作堅強,也不會故作可憐,她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一點也不懂得掩飾。

  在她面前,他不需要故作冷漠來驅離,因為她不是那種會主動黏上男人的女人;在她面前,他不是一個可茲利用的人,也不是一個名製作人、作曲作詞者,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不代表任何唾手可得的利益。

  與她相處很輕鬆、很單純,不需要勾心鬥角,不需要費心思去猜想她心裡有沒有在盤算什麼。她的喜怒很直接,好惡也很簡單。

  而他,對這個單純的羅桑,喜愛極了!

  藍司在六點左右載著羅桑到羅家住的大樓前。

  「回去之後,別再哭了,嗯?」

  「嗯。」她有點不確定地望著他,「你……真的要追我?」

  從他說出那句話開始,她的腦子裡就轟轟轟地亂響,讓她根本回不到現實,一切對白都像在演電影一樣,很不真實。

  她現在忙著消化他給她的震撼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哭?

  「是。」他笑,回答她第十三次。

  「可是……我不懂。」他為什麼會突然要追她?

  「因為妳很可愛,因為妳……讓我很喜歡。」自小在國外長大的藍司,對感情的追求可一點也不會含蓄,但是配合她,所以他說的很含蓄。

  她一聽,眉頭幾不可見地微蹙了下。

  「是『我很喜歡妳』吧?為什麼你要說的那麼奇怪?」

  藍司表情一頓,然後噗笑出來。

  「好吧,我很喜歡妳。」應她糾正,他把說法改過來。「我的中文造詣不是很好,一般對話要溝通沒問題,但要說到完全正確還有點困難。妳應該聽阿月仔說過了吧!」

  「嗯。」她點頭,想起她去面試那天的事。

  「所以,別只顧著糾正我的中文,還要把我說的話記進腦子。」他忍不住傾向她,低首靠向她耳際,鼻尖努著她柔嫩的耳垂。「跟我交往。」

  「可是……」她因為怕癢而縮開。「我不懂……怎麼交往。」

  「沒關係,一切交給我,妳只要配合,告訴我妳喜不喜歡就好。」

  「就這樣?」她一臉懷疑。

  「當然就這樣。我在追妳,就是我要想盡辦法討好妳,而妳只要負責開心就好。」追求,最簡單的意義,就是把你要追的人哄的心花怒放。

  「真的嗎?」雖然她沒真正被人追求過(因為只要有人想打她的主意,就會立刻被羅驥撲滅),但也知道男女生之間的交往才不是只有這樣。

  任何一種單方面的付出都不會長久的。

  「現在,妳只要知道這樣就好。」他親吻了她嫩嫩的臉頰一下,她的臉蛋立刻染上紅霞。「還有一點,相信我。」他表情很慎重。

  「嗯。」聽到這句話,她點頭。

  「要真的相信我,妳懂意思嗎?」她答的那麼乾脆,害他很懷疑。

  「我懂。」相信他,就跟相信驥一樣,應該就是了。

  「記住哦。」他不放心再叮嚀一次,然後替她開車門,「妳先上樓吧,免得妳父母擔心,我明天再找妳。記得明天要去上班。」奇怪,他什麼時候開始居然變得這麼囉嗦?嘖!

  「嗯,我會去的。」她乖巧答應,然後下車,朝他揮手道再見,就轉身通過警衛室上樓去。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藍司這才把車開走,完全沒注意到大樓柱子旁那個纖細的身影。

  從他們停車開始,她就在了,直到小桑下車,她皺起眉。

  那個男人是誰啊?

  驥早上才剛走,算算時間現在都還在空中落不著地,一輩子沒跟其他男人單獨相處過的小桑,這會兒卻坐上一個男人的車……

  她皺著眉,決定回家找大哥好好研究一下。畢竟他們身負驥的交代,要是小桑出什麼狀況,驥肯定會從美國飛回來殺人!

  女兒不見了!?

  買菜回來的羅爸、羅媽沒看到羅桑,急的差點沒報警,然後才想到有電話可以找人,趕緊又撥打羅桑的手機號碼,這才知道她人在淡水。

  淡水!?

  小桑該不會傷心過頭,想不開吧!

  去!亂想什麼,小桑只是難過驥出國,又不是失戀,幹嘛鬧自殺?

  總之,小桑好好的,聽電話裡的聲音,她也沒有再哭了,也許只是出去散散心,他們兩個老的就別大驚小怪了。

  但是想歸這麼想,羅爸羅媽心裡還是有點擔心,吩咐小桑晚餐前要回來,他們會準備好晚餐等她。

  小桑準時回家和爸媽一同吃愛心晚餐,羅爸和羅媽看到女兒沒哭了,神情也不再傷心,變得比較開朗,總算放心了。

  羅爸和羅媽心裡不約而同地想著,幸好女兒不哭了,不然要是被兒子知道她哭這麼久,一定會立刻飆回來安慰姊姊,順便把他們兩老給訓一頓。

  有時候想想,還真不知道羅桑到底是誰生的女兒?

  不過,小桑不哭了是最好的大事,所以羅爸和羅媽也就不多問她去了哪裡,免得不小心提到驥,小桑又要哭了。

  羅驥離開的第一天,羅家很平安地過去了。

  第二天,吃過媽媽煮的愛心早餐,接到羅驥從美國打回來的電話,羅桑很高興,然後出門去上班。

  「小桑,早……妳怎麼了?」一到公司,上官月正在Key昨天的會議資料,抬頭卻看見小桑紅腫的雙眼。

  「我沒事,月姊早。」羅桑笑著回道。

  「怎麼眼睛紅成這樣?」上官月關心走過來,仔細看著她紅紅的眼。

  「沒事,只是我昨天哭太久了。」羅桑不好意思地道。

  「為什麼?」

  「昨天到機場送弟弟上飛機,我……很捨不得他走,所以很難過,就一直哭……」結果就哭成這樣了。

  「他又不是不回來了。」對於她會來上班的理由,上官月也是知道內情的,對於小桑那位「護姊如命」的弟弟也是聞名已久。

  「藍司也是這麼說。」她吐吐舌頭。

  聽到她這麼順口叫「藍司」,敏銳的上官月挑了挑眉,能夠這麼順口就叫出藍司的女人可不多。

  「所以,妳別傷心了,也別再提辭職的事,總經理很滿意妳工作認真的態度,妳只要繼續好好工作就好,其他的事別想太多。」指導她兩個星期,上官月很瞭解她單純的個性。

  「嗯,謝謝月姊。」羅桑微笑地點點頭。

  「好了,我們開始工作吧。」上官月開始分配工作,同時把藍司昨天交來的樂曲傳真遞給她。「這個比較急,妳先看一下這個內容,把用錯的字或詞以鉛筆修改,再以黑筆重謄一份,十一點冠亞唱片的代表許淑芳小姐會來拿。原稿要留下來還回去,至於其他的事只要在今天下班前完成就可以了。」

  「好。」羅桑接過一迭文件,先看那份傳真,裡頭的中文字真是潦草又……「深奧」,足夠難倒她這個中文系畢業的大學生。


  在我眼前的你有些要眼

  令我看不清處周為


  我們就鏡身在何方

  在宣花生肆起的被ㄐㄧㄥˇ中

  請海ㄅ要消失而去

  我早已ㄨˊ法ㄊㄧㄥ見任何生因

  But  I  can  feel  you  breathe

  ……

  要眼?是「耀眼」吧。清處,清「楚」?周為,應該是「圍」吧。就鏡?呃……看上下語意,大概是「究竟」,再下來……宣花生?

  羅桑當場被難住。

  「如果有不懂意思的詞或字,就打電話去問Blue……也就是藍司,他會解釋給妳聽的。」上官月說明道,很瞭解她表情所代表的意思。

  以前她修潤的時候,也常常得打電話問藍司,才能瞭解他這位大作詞作曲家到底在寫什麼。

  「好,我知道了。」她點頭,將工作抱回自己的座位,開始做事。

  九點半,辛皓濯進公司,看到羅桑在座位上工作,特別看了一眼,同樣看到她浮腫的雙眼,疑問的眼神立刻拋向上官月。

  「昨天送行,哭過頭了。」上官月小聲地解答。

  「嗯。」辛皓濯點頭,表示明白,隨即走進辦公室,上官月跟著進去做今天的公事重點及行程報告。

  羅桑則決定拿起電話,撥到藍司的家。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很久,久到羅桑都已經數到五十了,終於有人接起來了。

  「喂?」低沉的聲音略帶晨起的沙啞與被吵醒的不悅。

  任何熟識他的人,都不會不識相的在還沒過中午就打電話吵他。

  她嚇了跳。「藍司?」

  他在生氣嗎?電話裡的語氣跟她印象中總是安撫她、很溫柔的藍司完全不一樣。

  「小桑!?妳怎麼會這時候打來?」他頓了下,瞄了眼時間,立刻問道:「妳今天有去上班吧?」

  「有,我在公司。」她回道,然後說:「我有問題想問你。」

  「妳說。」抹了下臉,因為是她,所以他不悅的語氣不見,坐進自家客廳柔軟的沙發裡。

  「什麼是『宣花生』?」羅桑念的很清楚。

  「宣花生?」什麼東東?可以吃的嗎?

  「你寫的詞,就是『在我眼前的你有些耀眼,令我看不清楚周圍,我們究竟身在何方,在宣花生肆起的背景中……』」她大概推敲出有注音和錯字的「背景」,但前面……真的拼不出來。

  「宣花生?」他笑出來。「不是這樣念,是肆起的被ㄐㄧㄥˇ中。『宣ㄏㄨㄚˊ生』,意思是吵雜。」

  「噢。」她總算懂了,立刻改。「那三個字全錯了,宣少了口字部;花是一個口,右邊一個中華民國的華;生應該是聲音的聲;後面的「肆」起,應該是一二三四的四。」

  總算改好一句。「在喧嘩聲四起的背景中」。

  接下來……「ㄅ」應該是「不」吧……

  「藍司,後面為什麼是『請海不要消失而去』?」跟海有什麼關係?

  「就是叫那個眼前的人不要消失啊。」他解釋道,聽不出哪裡有問題。

  「叫眼前的人不要消失……」羅桑蹙眉,努力地想,請海……請還……啊!「是請『還』不要消失而去吧。」天哪,一陣汗。這簡直比她當初考試寫文言文還難!

  再來,我早已「無」法,「聽」見,生因?生因……生因……聽見……呀,是「聲音」!

  羅桑將所有的錯改過來,再看一次──


  在我眼前的你有些耀眼

  令我看不清楚周圍

  我們究竟身在何方


  在喧嘩聲四起的背景中

  請還不要消失而去

  我早已無法聽見任何聲音

  But  I  can  feel  you  breathe

  ……


  無法聽見聲音,卻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她繼續往下看,看不懂意思的就問他,半個小時後,終於把整篇歌詞完全修改完畢。

  雖然不能永遠長伴在你身邊,也希望此時此刻能直到永遠……

  「嘩,寫的好美!」看到最後一句,羅桑讚歎。

  明明是簡單的句子,卻表達出那麼深刻的意思,羅桑第一次發現他那麼會寫詞……雖然他的錯字實在有夠多。

  「多謝讚美。」藍司驕傲的勒,這可是他的才華,也是他混吃唱片圈的本事。「下班後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可是,我答應媽媽要回家吃晚飯耶。」所以不能和他一起去吃晚餐。

  瞧她單純到不行的語氣,藍司一聽就知道,她根本完全沒有為人女朋友的自覺。

  「那麼,中午我去找妳吃中飯。」晚餐約不到,他將就中午。

  雖然沒追過女人,但是對羅桑單純又怕生的個性他是很瞭解的,第一步,當然是先讓她習慣他的存在,進而能依賴上他是最好的。

  「可是……」

  「怎麼樣?」她竟然還猶豫!?

  「我怕我工作做不完,中午可能要留下來處理文件。」光「翻譯」他的歌詞,就足以耗掉很多時間了。

  而頭一次修他的稿,她就非常認同上官月所說的,藍司寫的詞,沒有經過修潤,根本沒人看得懂!

  「好吧,那我帶中餐給妳,妳想吃什麼?」藍司很認分地再退而求其次。

  「都可以,不要辣就好。」

  「好,那妳留在辦公室等我,中午見。」正好,原本下午要交的Demo帶,就中午一同帶去。

  「好,拜拜。」她點頭,這才掛掉電話,將詞曲重謄一份,然後以公文袋裝好,等著對方來拿。

  基本上,九樓的辦公室全屬於總經理專用,秘書室在總經理辦公室外面,羅桑待的助理室則是在秘書室後方的小房間,另外還有一間會客室,總經理室另設有吧台及衣帽間、休憩的小房間,公司的會議室則設在八樓,其他人的辦公室及活動室則在四至七樓。

  十一點整,冠亞唱片的代表許淑芳準時到達,身旁還跟著一名化著流行彩妝,一身最新造型的歌手──王琳。

  自從有亞洲小歌姬之稱的唐綾,以二十歲之齡宣佈退出歌壇,嫁給「聖卡萊爾公國」的貴族之後,台灣就又冒出好幾名想取而代之的女歌手,王琳便是其中之一。

  「上官秘書,妳好。」身兼經紀人,許淑芳很懂得「笑臉好做事」的原則,一來就先捧上笑臉。

  「妳好,許小姐,妳來拿作品的吧,我先帶妳們到會客室稍等一下。」上官月周到的將人先帶到會客室,才轉向助理室。

  「小桑,Blue的詞曲謄好了嗎?」

  「好了。」羅桑立刻把公文袋交給她。

  上官月抽出來看了下,然後點點頭。

  「妳繼續忙。」說完,立刻轉回會議室,朝裡頭的兩人說道:「久等了,這是合約裡最後一首歌曲。」

  「謝謝。」許淑芳接過,先看歌名:永恆。

  「我看看。」王琳拿過去,將整張詞譜看過一遍,然後試著哼唱,卻發現有好幾個音高低落差太大,很難連貫著唱,音調也不順。「這真的是D-Blue寫的嗎?」她懷疑地問。

  在還沒出道前,她超喜歡D-Blue寫的歌,那時候她就發誓,有一天她一定要唱他為她寫的歌;但是這首……不太像D-Blue以前曲風。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上官月回道。

  「這些地方會不會是寫錯了,為什麼音階差這麼多?」王琳指出,許淑芳和上官月都注意看。

  「這個……可能要問Blue本人,或聽到Demo帶才知道,帶子今天下午會進公司,我再通知妳過來拿好嗎?」上官月圓滑地道。

  「這是Blue的原稿嗎?」王琳懷疑地問。

  稿子上的曲譜太整齊乾淨、字跡也太秀氣了,根本不像是男人會寫的字。

  「是羅助理重謄的,Blue的原稿向來不給人看。」免得名噪唱片圈的D-Blue,因為錯別字太多、中文程度太差,而成為唱片圈的笑話一則。

  「說不定這些音是抄錯了,我要比對原稿。」王琳要求道。

  「這……」上官月想了下。「這樣好了,我把稿子重新比對一次,確定看看是不是真的抄錯。」

  「我要自己對。」王琳根本不相信上官月。

  有些音差,只有她們這種專業的歌唱者才能看的出來,像她這種外行人根本不懂。

  「王琳!」許淑芳連忙示意她注意自己的態度,然後陪笑地轉向上官月,「上官秘書,她只是怕唱錯了D-Blue的歌,會對他不好意思,才會想自己比對,以示慎重。」

  上官月並不把王琳的無禮放在心上,她可不是第一天當辛氏傳播的秘書了,什麼狀況沒遇過?

  「淑芳姊……」王琳還想說什麼,許淑芳立刻制止。

  「王琳,一切交給上官秘書就好。」

  王琳不甘不願地交出曲譜。

  「上官秘書,麻煩妳了。」許淑芳禮貌周到地道。

  「請兩位稍等。」上官月拿回曲譜,轉身走出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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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淑芳姊,她只是個秘書,妳幹嘛那麼小心翼翼?」上官月一走,王琳立刻發出不滿。

  她不是第一天待在演藝圈,當然知道有些時候就是必須對某些人特別恭敬,但上官月只是個秘書耶,又不是什麼大人物。

  「王琳,辛氏傳播裡特定幾個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辛總經理身邊的秘書便是其中之一。」許淑芳耐心解釋:「她說的話,辛總經理一定會聽,得罪她對妳絕對沒有好處。而D-Blue的曲譜原稿一向不外流,也是業界裡公開的秘密,妳不用太大驚小怪。」

  似乎身為「大角」,就一定會有些奇奇怪怪的習慣,別人只有配合的份。其實D-Blue不算太難搞,他從沒遲交過曲譜,當製作人時態度嚴謹卻不過分要求,也不曾刁難過任何人,不自恃身份而要求特別待遇。基本上只不要犯到他的忌諱,他算是很好相處的一個人。

  「但是要唱歌的人是我耶,如果沒有我,就算再有名的人寫出來的詞曲,一樣沒有人會聽。」第一張唱片成功暢銷,一堆讚譽加身,讓王琳對自己非常自信。

  「如果沒有人寫歌給妳,妳一樣沒有歌可唱。」許淑芳語重心長。「在唱片圈裡大起大落的人我看多了,真正能成為長青樹的又有幾棵?妳才剛開始,對任何事物都應該抱著虛心求教的態度,而不是盛氣凌人的要別人來配合妳。一山還有一山高,跑在妳前面的人還有很多。」

  要捧紅一個新人並不容易,許淑芳苦口婆心,不希望一棵搖錢樹就這麼敗在自己的「大頭症」上。

  「只要我繼續受歡迎,那些人有什麼好怕的?」王琳一點也不以為然。

  「任何一種工作都需要先建立人和,如果妳讓週遭和妳一同工作的人連喜歡妳都做不到,那要怎麼去讓千千萬萬的聽眾喜歡妳、成為妳的歌迷?」

  「許姊,妳擔心太多了吧?」王琳不覺得有這麼嚴重。

  只要她紅,還怕別人不來捧著她嗎!?

  「妳不要認為是我多想,這個圈子說現實很現實,說很有人情味也很有人情味,就看妳得不得人緣。」許淑芳當經紀人十幾年了,說的話有絕對的公信力。

  「許姊,我知道妳的意思,可是……那個上官秘書,對辛總經理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她見過辛皓濯一次,對他非常難忘,也知道辛氏傳播在業界的影響力,因此對辛皓濯她是敬佩又敬愛,但是……上官月!?

  怎麼看,她都只是一個普通的秘書而已,長得也不是多漂亮,她不相信辛皓濯會沒眼光到看上她。

  「能在辛總手下工作的人,絕對沒有草包。上官月的前份工作,是辛氏財團董事長的秘書,她的能力,是連辛老董事長都讚賞的,所以辛總對她絕對尊重。」這條八卦秘辛,是許淑芳輾轉才聽說的。

  因為辛家人都很低調,所以要知道辛家內部的事實在不容易。

  「哦?」王琳坐下來,喝了口茶,心裡想著「辛氏」究竟多有錢?

  「不管怎麼說,來到辛氏傳播,除了辛總之外,就屬上官秘書最大,我們聽她的就對了。」這是許淑芳唯一的結論。

  上官月拿回原稿比對,確定羅桑並沒有抄錯。

  「月姊,怎麼了嗎?」看上官月那麼嚴肅的表情,羅桑開始覺得不安。

  「沒什麼。」上官月將原稿還回給她,搖頭無奈地道:「這首歌寫的有點難度,歌手覺得不好唱。」

  「真的嗎?」她只顧著修改歌詞,根本沒注意到曲子──呃,其實她也不太看得懂五線譜。

  「現在只好先這樣,等下午Blue送Demo帶過來,再聽聽看了。」

  「不用等下午,他待會兒就來了。」知道Blue就是藍司,羅桑很直覺地說道。

  「妳怎麼知道!?」

  「他說要送午餐來給我吃,所以我想他應該待會兒就到了。」羅桑老實地道。

  「Blue……送午餐給妳吃!?」上官月失態地瞪大眼,不敢置信。

  那傢伙什麼時候有這麼體貼的一面,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月姊,藍司寫的歌……很受歡迎嗎?」羅桑好奇地問。

  「當然啊,他寫的歌不但是別人搶著要,也有人捧著錢就等他點頭當製作人,更有人想簽下他,將他從幕後捧向幕前。」藍司的外型相當吸引人,加上他本身的才華,如果真的出片當歌手,一定會非常受歡迎。

  「真的嗎?那他為什麼不要?」雖然她很少聽流行歌,但是藍司的歌寫的那麼好,如果能唱出來一定會更動人。

  「他討厭麻煩。」上官月說道,想到Blue令人噴飯的回答:「他說他有手有腳有腦袋,不需要『以色事人』,更不需要賣肉。」

  噗!

  羅桑一聽也笑出來。以色事人?真虧他還能用出這種成語。

  「妳們在笑什麼?」藍司一踏出電梯,就看見上官月在羅桑的辦公室裡談笑。

  「藍司!」羅桑很高興看見他,可是……還有二十五分鐘才十二點耶,她還在上班中,不可以摸魚。

  「你來了。」上官月微笑打招呼。「你想先當客人,還是先跟我處理公事?」

  「什麼意思?」藍司將提來的中餐放到一邊,然後走到她們面前。

  「歌手覺得你這首歌的音律高低差太多,她不好配唱,所以可能需要先聽聽Demo帶,然後再看看要不要作討論。」上官月說的很婉轉,至少沒說人家王琳直接覺得他寫錯了。

  但光是這種話,藍司已經聽的挑起眉。

  「不會唱,她可以不必唱我寫的歌。」

  「話不是這樣說,至少先讓人聽聽你的Demo帶吧。」上官月委婉地道。

  「在這裡。」藍司將帶子交給她。「如果不能唱,就把曲子還給我,以後不要替我接這個歌手的約。」

  雖然這年頭不見得一定要很會唱歌的人才賣得好唱片、才會紅,但是他並不打算替那種不會唱歌的人寫歌。

  「好吧,我知道了。」知道再說下去,藍司很可能會要脾氣直接把歌拿回去,上官月就先說到這裡。「我先和她們聽聽看,討論一下。你──要在這裡?還是去總經理的辦公室?」

  「你先去總經理的辦公室好了,我還有工作要做。」藍司還沒回答,羅桑就先搶著說道。

  藍司眉一挑,走近她,低下身。「妳不歡迎我?」語氣似怒又似哀怨。

  「我還有工作嘛,你在這裡……我會分心,要是做錯了事,我會很不好意思的,也會造成月姊的麻煩……」她犯錯,都是月姊在收尾,她不想也不好意思再增加月姊的工作負擔。

  「那把我趕走,妳就不愧疚?妳不怕我傷心嗎?」

  「你會傷心嗎?」她睜大眼問著他。

  真是……昏倒。

  「等一下妳就知道。」先不打擾她辦公,但是等到休息時間……哼哼,他再來討回他的「公道」。

  藍司起身,對著上官月說道:「我先到濯的辦公室。」

  藍司剛進總經理辦公室,會客室的門正好打開。

  「上官秘書,比對的結果怎麼樣?」在會客室裡等了十幾分鐘,王琳已經不耐煩了,許淑芳只好出來問。

  「歌譜並沒有抄錯。」上官月走出助理室,領著她回會客室。「不過Demo帶已經送來了,可以先聽聽看。」

  會客室裡有一組完善的視聽設備,上官月將音響打開,然後播放Demo帶。

  簡單的鋼琴聲先流洩出來,環繞著整間會客室,讓人忍不住靜下來聽,接著,低沉帶著磁性的男中音淺唱出歌詞──

  ……

  But  I  can  feel  you  breathe


  對於令人驚訝反覆無常的情勢發展

  我不像自己作風地稍微ohoh期待著

  I  wanna  be  here  eternally

  好想就一直這樣凝視彼此

  I  can  feel  you  close  to  me

  雖然不能永遠長伴你身邊

  多希望此時此刻直到永遠

  ……

  原來高低音是這樣轉的,厲害。上官月總算明白了。

  尾奏的鋼琴聲完畢,許淑芳和王琳同時回神。

  「Blue的實力……真是讓人難忘。」許淑芳聽過幾次Blue本人錄製的Demo帶,每一次都覺得他實在是天生吃這行飯的人,不當歌手實在太可惜了。

  「這是Blue唱的?」王琳太吃驚了。

  要是他出來當歌手,肯定會是全亞洲最紅的男歌手。

  「是呀。」許淑芳回道;「這樣妳知道該怎麼唱,才能表達出這首歌的意境了嗎?」

  「我……大概懂了。」她不敢再說曲譜是人家寫錯的了。「可是……很不好唱耶。」

  音准很難抓,而高低音的轉換也是一大考驗,她從來沒有唱過那麼高音域的歌。

  「不好唱可以練習,就當是一次自我突破。」許淑芳笑著轉向上官月,「上官秘書,謝謝妳了,我先把曲譜和Demo帶拿回公司,後續事項我們再聯絡。」

  「好。」上官月點點頭,將帶子拿出來交給她,三人走出會客室。

  「上官秘書,可不可以安排我跟Blue見面?」王琳突然道。

  「恐怕不行。」上官月笑容不改地回道:「這次的歌,Blue並不打算當製作人,所以後續的編曲、配唱,由我們公司另一名製作人王sir負責,Blue不會來。」

  「我想見他,跟他談他寫這首歌的心情,這樣我唱的時候也可以更有感情,麻煩妳安排。」這會兒王琳變得很有禮貌了,一點都沒有剛來時盛氣凌人的模樣。

  「很抱歉,我無能為力。」上官月禮貌拒絕。

  「許姊。」王琳示意經紀人幫忙說話。

  「上官秘書──」許淑芳才開口,上官月已經先搖頭。

  「許小姐,不是我不通人情,而是我不能不尊重Blue個人的意願,請原諒。我送兩位下樓。」

  「不然,妳給我他的聯絡方式,我自己找他。」王琳不死心。

  她從沒聽過那麼好聽的歌、把歌唱的那麼動人的男人,她很想認識他,見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也許……如果能說動他與她合唱,這首歌一定會更引人注目。

  「很抱歉,我不能透露。」這位新冒出頭的女歌手,好像聽不懂拒絕。

  「月姊,發生什麼事了嗎?」看她們三個人在門口僵持不下,上官月一直搖頭,羅桑過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沒什麼,我送她們下樓,妳先休息吧。」已經過十二點了,某人大概在總經理室等的不太耐煩了。

  「喔。」羅桑聽話,向在場兩人點頭示意,然後轉身就要走。

  「等等。」王琳攔住她。「妳是抄歌譜的助理?」

  「是啊。」羅桑點頭。

  「妳知道怎麼聯絡Blue嗎?」王琳直接問。

  「啊?」羅桑不明白地望向上官月。

  「王小姐,Blue不會見妳,請妳不要打擾別人的休息時間,兩位請回吧。」上官月收起笑容。

  「王琳,算了,我們先回去吧。」許淑芳覺得氣氛不對,連忙拉人。

  「許姊,這是怎麼了?我不過想見詞曲創作者一面,怎麼也這麼難?難道他會比那些做生意的大老闆們還忙嗎?」她這樣好聲好氣地請求,上官月卻不理,那就不要怪她不給面子了。

  從來到這裡就一直覺得低人一等,王琳實在忍不下去了。出道後就爆紅的她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他是沒有比那些日理萬機的大老闆們忙,不過他有他私人的自由。」站在總經理室門口不知道聽到多少的藍司一出聲,在場所有人全望向他。

  藍司走過來,摟走羅桑的同時,問向上官月:

  「她就是那個主唱的人嗎?」

  「嗯。」上官月點頭。

  寫歌之前,藍司雖然聽過王琳唱歌的聲音,不過那是原音CD,因為藍司向來討厭見太多人,但是這個女人說話的語調跟原音CD實在差太多。

  「妳知道該怎麼做。」藍司淡淡說道,然後轉身就走。

  跟羅桑回助理室,藍司關起辦公室的門,拉起百葉窗阻隔任何視線,與她窩在助理室吃中餐。

  上官月歎口氣。

  「上官秘書,他是誰?」王琳質問,竟敢對她那麼無禮,又無視於她的存在。

  上官月不理她,直接轉向許淑芳,「許小姐,請把曲譜和Demo帶還給我。」

  「怎麼了嗎?」許淑芳交還給她。

  「因為,Blue本人說不願意將這首歌給王小姐唱,兩位請回吧。」

  「咦!?」許淑芳和王琳同時呆住。

  「沒錯,剛剛那位,就是D-Blue本人。」

  先是懷疑人家是不是寫錯,再是當著本人的面犯忌諱,上官月實在沒見過比王琳還要白目的歌手了。

  「藍司,你在生氣嗎?」他的臉好嚴肅。

  「沒有。」藍司打開帶來的日式餐盒,一股清淡的食物香味飄出來,餐盒裡的色澤鮮艷又漂亮,看起來可口極了。「快吃吧。」

  知道她下午還有工作,藍司只想好好跟她吃一頓飯。

  「月姊說你寫的東西很受歡迎,有你唱的嗎?」她好奇地問。

  「沒有,我唱的,只有最陽春的樂曲配唱的Demo帶。」他壓根兒沒打算當歌手,唱歌是自娛,寫歌是謀生。

  「那可不可以借我聽?」

  「妳想聽?」

  「嗯。」她用力點頭。「你寫的歌好美,我想聽你唱。」

  「我人在妳身邊,妳卻只想聽我錄的Demo帶?」藍司坐到她身邊,伸臂摟近她的腰。

  「你的人跟你的歌又不一樣。」人已經在她身邊啦,她當然挑另一個她還沒見識過的。

  「妳的意思是──我的人不如我寫的歌來得吸引妳?」藍司瞇起眼,愈聽愈覺得不爽。

  羅桑一點兒也沒發覺自己有危險了,只顧著非常認真地思考他的問題。

  「你的人很好。」這是實話。「可是我很好奇,你怎麼可以寫出那麼動人的詞?」可是看到他寫的國字,真的是……噗!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挑起眉。

  創作就是創作,一瞬間的靈感,一時間的想法,哪還有為什麼?

  「因為,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多情,也不是很溫柔。雖然其實你很溫柔,不過有點霸道,不很細心……可是你寫的歌都好細膩。」光是看著,就覺得那些文字充滿一種深刻的動人魅力。

  「我霸道?不夠細心?」生平第一次被當面批評。「羅桑,妳活太久了嗎!?」

  「啊?」她抬起頭,這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對。「你在生氣耶!?」語氣是完全的驚訝。

  藍司翻翻白眼。「很高興妳發現了。」

  「為什麼?」她完全不明白。

  「妳說我太霸道、不夠細心,我對妳不夠體貼嗎?」差點直接吼她。

  他生平第一次對個女人好,卻被她嫌不夠體貼,真的是……圈圈叉叉的讓人很想開罵!

  「可是我說的是實話啊。」她還滿臉無辜,很認真地為自己辯解,證明她的誠實,「但是我有說你很溫柔。」

  所以,他該為她批評不忘讚美喝采嗎?

  「……」氣到說不出話,藍司只想掐死她。

  「這個給你。」一點都感覺不出來他們在吵架,羅桑把自己不喜歡的菜夾給他,再撥一半的飯到他的餐盒裡。

  「好了,快吃吧。」她還對他甜甜一笑,然後低頭吃炸蝦、飯、炸青菜、清蒸豆腐。

  「藍司,你要記得帶Demo帶給我聽哦。」不忘交代剛才的事。

  她可以再過分一點沒關係。

  「藍司,不要發呆了,快吃嘛,涼了味道會變差耶。」發現他一直僵在那邊,羅桑不忘提醒。

  藍司突然很想仰天狂叫。

  為什麼他會喜歡上這種遲鈍的小笨蛋!


  辛皓濯所經營的辛氏傳播,全體人員雖然不若其他公司那麼多,但卻都非菁英不用,附屬的經紀公司所網羅的人才兼具幕前與幕後名人,而藍司便屬幕後這一塊;經紀約的內容則依據各人情形不同而不同。

  藍司要接的Case必須要他同意,接下來交件日期、配唱錄製及酬勞等等,才由辛皓濯出面代為議定,而藍司則保留最後的同意權。

  任何一個商業型態的圈子其實都大同小異,誰掌握名氣、人氣,誰就握有主導權。而像藍司這樣的紅牌詞曲家與製作人,向來只有別人遷就他,沒有他遷就別人的份兒。

  對於藍司發飆,拒絕寫歌給王琳的事,辛皓濯當天下午就知道了,只是還抽不出時間跟藍司商量後續的事。後來,他發現一個星期以來,藍司每天中午都到辛氏傳播報到,吃過午餐才離開。

  過去就算是有多緊急的合約要簽,或是藍司心情最好的時候,也沒這麼常來報到過。

  對於他約不到羅桑吃晚餐,只好退而求其次改成中餐約會,辛皓濯只能說這個凡事率性而為、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利、只會讓女人傷心、從沒被女人拋棄過的傢伙,終於遇到剋星了。

  「冠亞唱片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趁藍司窩在他的辦公室裡等羅桑午休的時間,辛皓濯打算跟藍司商量一下,把這件事解決掉。

  為了這件事,辛皓濯還特地和上官月針對合約內容研究了下。

  合約裡並沒有簽定藍司非得寫歌給王琳唱不可,只要有交件,給其他歌手唱也算履行合約。

  「是那個歌手不會唱我寫的歌,不是我沒交曲,所以,責任在他們。」藍司寫歌,可不負責教人唱歌。

  事情很簡單,如果唱不好歌,那就乾脆別當歌手了。

  「真不負責任。」辛皓濯搖搖頭,「不過你寫的那首歌真的有點難,不如這樣,換個歌手吧。」

  「也可以,那就通知他們把歌手唱的原音帶送來。」對於合約內容,藍司相當清楚。再寫一首歌並不是難事,就看歌手的聲音符不符合他寫歌的標準。

  藍家發跡在美國,是娛樂業的大亨。藍司雖然是個音樂創作者,但家學淵源,讓他對合約、商業形態這類的事也有相當的敏銳度。他懶得處理細節、和人討價還價,但這不代表他就會忽略細節。想讓他違約,還得看對方夠不夠聰明才行。

  所以辛皓濯常說,要是藍司從商,肯定也會是個很出色的生意人。

  「那麼,就這兩個方案讓他們選吧。」辛皓濯同意。

  要放棄不用D-Blue的歌,或是更換歌手,就隨他們的意了,這樣應該算夠優惠他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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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0:02: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要不要「永恆」,由冠亞唱片自行決定。但如果放棄這首歌,那將是冠亞自己的損失。

  不過,永恆這首歌的確不好唱。

  「就這樣,有結果你再通知我。」說完,藍司提出另一項要求:「另外,最近兩個月別再幫我接任何國內的邀歌。」

  「為什麼?」

  「美國那邊有歌要寫,還有,我打算寫幾首音樂創作,評估看看適不適合在台灣發行。」對於音樂,藍司有自己的規畫,寫流行歌曲只是其一。

  「如果要在台灣發行,代理權簽給辛氏如何?」辛皓濯完全一副談生意的口吻。

  他不會因為兩人有交情,就認為藍司理所當然該把發行權簽給他。經紀約是經紀約,發行權是公司對公司,而私人交情歸私底下,辛皓濯一向分得很清楚。

  「好啊。」藍司答應的很爽快。

  「那麼到時候我們再來討論細節。」公事討論到這裡,現在他得問一件私事:「你對羅桑是認真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藍司挑了挑眉。

  他不以為辛皓濯有閒到可以去過問別人的感情事。

  「因為你的態度不同,也因為羅桑……不是那些女人。」這句話,是出自好朋友的提醒。

  D-Blue在全亞洲的華人唱片圈,算是相當有名氣的音樂創作者,也是眾多歌手很想邀請到的唱片製作人,但是藍司懶,所以很少答應當製作人,僅有的兩次,完全是因為欣賞兩名中生代的歌手。而藍司一出馬,就讓那兩名中生代的歌手由沒落再度翻紅,兩張唱片相隔一年發行,都得到最佳專輯及製作人獎。

  但很少人知道,在非華人世界的唱片圈,Lan這個名字,更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聖音樂人,他更是史上得過好幾次葛萊美獎,卻從來不曾到場領獎的唯一得獎人。

  兩人會認識,就是因為辛皓濯喜歡他的音樂,想代理引進台灣,藍司雖然沒同意,但卻意外培養出兩人的交情,促成他回到台灣。

  到了台灣,辛皓濯就是藍司的代理人,一切從零開始,在辛皓濯的刻意經營下,D-Blue這個名字很快就唱片圈掀起一陣旋風,也因此,藍司成了很多人追逐的對象,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女人。

  藍司擁有相當好的外貌條件,加上由他寫來絕對包紅的創作才華,讓一些想紅的女歌手想盡一切辦法接近他,其中就包括獻身。

  藍司是個只會偶爾逢場作戲的男人,有心情兼有空的時候,有伴的話上床宣洩精力可以,但談感情……很抱歉,那女人找錯對象了。

  他不缺女人,更別想他會討好女人,對於那種想利用他往上爬、善用心機的女人,他更是拒絕的毫不留情。

  可是羅桑不是,嚴格說起來,她不算是唱片圈裡的人,也耍不來那些心機,只是滿足而單純地過著她的生活。

  「她的確不是那種女人。」想到她的嬌憨,以及每每氣到他頭頂快冒煙,她卻一點也不自覺的遲鈍反應,藍司就一陣好氣又好笑。

  「所以,就是她了嗎?」

  「是。」決定要她,也就決定這輩子他只要她一個女人,藍司作一個決定雖然很憑直覺,但卻從沒出過錯。

  「那她呢?」辛皓濯怎麼看,都覺得羅桑還在狀況外。

  「她很快就會知道了。」橫了好友一眼,藍司補一句:「濯,我和小桑的事,不許你和阿月仔多事。」他的女人,他自己追。

  「放心,我只負責看戲。」對於這種事,辛皓濯只負責當觀眾。

  那個小女人,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拒絕他的晚餐邀約,接下來,就算要用綁的,他也要架她去約會!

  從辛皓濯的辦公室走出來,藍司走向助理室。

  「藍司。」他才走到門口,羅桑已經開心地撲向他。

  「怎麼了?」藍司受寵若驚。

  他是做了什麼好事嗎?平常老是公事至上的羅桑,不到休息時間,絕不打混、不摸魚,現在居然會在上班時間撲過來抱他,真神奇。

  「我今天領薪水了耶!」她非常高興。

  「哦?」藍司忽然嫉妒起「薪水」來了。怎麼他天天送午餐來,都不見她笑得那麼燦爛?

  「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一點也沒發現他的「妒意」,羅桑滿眼期待地問。

  「沒有。」

  「那,我請你吃晚餐好不好?」

  藍司真的以為他聽錯了。

  「妳……要請我吃晚餐!?」他再確定一次。

  不用他綁架或是把她打昏帶走,她就願意跟他晚餐約會了!?

  「對呀,你有沒有空?」她甜甜望著他。

  「當然有空!」藍司用力摟住她。

  上帝今天有長眼,終於關照到他了。

  回頭他要記得多捐點錢給慈濟功德會呀、伊甸愛心基金會之類的,說不定以後「好報」就會多一點。

  說是她請客,不過地點還是藍司選的,因為羅桑一向在家裡吃晚餐,而且是由弟弟親自做菜。

  說真的,羅驥全能的程度還真是少有男人能比。

  不想被太多人打擾,也不想去太吵的地方,藍司將晚餐地點選在一家飯店的高級西餐廳,通常沒有訂位是無法直接在這裡用餐的。

  藍司看中這裡的服務品質、餐點料理,以及桌與桌之間的佈置所提供給客人的隱私性。

  「想吃什麼?」從服務生送來菜單,羅桑就一直翻個不停,藍司只好開口問。

  雖然餐廳兩個人的座位通常是面對面的,不過藍司已經習慣跟她坐在同一張長沙發上吃飯,所以他將位置挪到她身邊,這樣要說話也方便。

  「我不知道。」她小小聲地應。「你幫我挑好不好?我不要辣的,不吃牛肉。」她很少吃排餐。

  「那麼,鱈魚排好不好?」藍司立刻翻到魚排那一頁。

  「好。」她點點頭。

  藍司轉向服務生,「餐前酒不必;主餐是一客鱈魚排、一客香烤雞排;餐前菜為酥皮濃湯、凱撒沙拉;餐後甜點是一個起士蛋糕、一個藍莓派;飲品是熱咖啡、熱綠茶。」

  「好的,請稍等。」服務生很專業地記錄完畢,然後收走菜單,送上一籃小餐包。

  「今天晚上妳怎麼不用回家吃晚飯?」藍司現在才想到要問。

  「爸爸和媽媽今天晚上有事,所以我告訴他們,我要在外面吃。」

  「原來如此。」是家人不在了,才會想約他吃飯。藍司非常不習慣成為別人心裡的第二。

  尤其是,他把那個女人放在心上第一的時候。

  「不過,我今天晚上本來就想請你吃飯。」羅桑一樣沒感覺到他的不高興,繼續笑著說:「今天是發薪的日子,這份工作是你幫我找的,我只想請你、跟你一起慶祝,我終於有工作,而且賺到薪水了。」

  她笑的很甜、很滿足,讓藍司悶悶的鬱火瞬間消失,只感覺到她的開心。

  「是妳認真工作,才讓濯願意留下妳。」他語氣不自覺也放柔了。

  「可是,你陪我最多,還天天送中餐給我,你對我好好。」羅桑的眼神雖然有點羞怯,卻還是望著他。

  她或許很多事都不懂,也不太理解這世間的現實,可是他對她的好她全知道,她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謝意而已。

  「傻瓜。」他摟過她,低首偷吻她唇瓣。「妳是我的女人,不對妳好要對誰好?」

  「藍司!」會有人看見!

  「放心,就算有人看見,他們也會當作沒看見。」

  「你不可以這樣……」她紅著臉抗議。

  「不可以怎樣?」他逗著她。

  「不可以吻我啦!」她嗔叫。

  「不可以?」他眉一擰。

  「對。」

  她還點頭!?二話不說,藍司低頭再吻住她。

  「唔……」羅桑抗議,藍司不理,就是要吻個夠。他吻進她唇內,深掬住她唇與舌,把她的呼息全吮住。

  羅桑差點窒息昏倒。

  好不容易,藍司終於決定稍稍放開她──

  「再敢拒絕我吻妳試試看!」低啞的嗓音隆隆在她唇邊威脅。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用力呼吸幾口氣,才喘過來。「這裡……有別人……我不要……」

  因為她不要被別人看見,所以才不要他吻她!?不是不喜歡他的吻,只是怕羞!?

  藍司的怒火頓時消失不見。

  「我不喜歡你這樣……」她委屈地說。唇瓣好痛!

  「對不起。」他輕柔地又點了點她的唇,語氣充滿歉意:「我以後不會了。」小桑,是需要人細心對待的。

  「你答應過哦,要守承諾。」她一臉認真,非常看重這個承諾。

  「一定。」他點頭,然後餵她吃小餐包。

  「我可以自己來。」她不好意思,要拿過他手上的餐包,他卻笑著搖搖頭。

  「我喜歡喂妳。」

  「我有手,可以自己吃的,我也不是小孩子。」她咕噥。

  「妳比小孩子更令人擔心。」他嘀咕。

  「我會照顧自己,才不用人擔心。」她抗議。

  「這句話說出去,大概沒人會信。」他就是頭一個。

  羅桑瞇眼,癟嘴,瞪他。

  「妳知不知道當女人嘟著嘴的時候,男人最喜歡做什麼事?」他問道,一臉正經。

  「是什麼?」她好奇地反問。

  「吻她。」

  咦?

  「所以妳嘟著嘴,是不是暗示要我吻妳?」他壞壞地問道。

  「才不是!」她立刻摀住嘴。「我是在生氣啦!」

  「是嗎?」他懷疑地蹙眉。「但是看起來比較像是要人吻的模樣。」

  「才不是、才不是!」她差點撲撲跳。

  她氣得臉頰鼓鼓的模樣,讓藍司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好吧,太可惜了。」再逗她下去,她等會兒可能真的會跳腳給他看。

  「可惜什麼?」她一下子沒連貫。

  「可惜我──」他傾向前的動作,讓羅桑很自然地也朝他靠近,不用開口,自然默契相通。「少了一個吻妳的機會。」他在她耳邊低語。

  「藍司!」她滿臉通紅,「我不要理你了!」哼。

  羅桑嘟著嘴,把臉轉向另一邊,餐包籃更是整個抱過去,不給他吃,自己一個人慢慢啃。

  小女孩也是有脾氣的。

  藍司好笑之餘,還是要負責把人家給哄回來。

  正好服務生送來凱撒沙拉、酥皮濃湯,藍司動手幫她和勻。

  「小桑,吃沙拉了。」

  「哼。」回他一句輕哼聲。

  還哼?「千島醬很可口,沙拉很新鮮,水果也很好吃喔……」

  「哼。」這回還外加一個甩頭的動作。

  這小女人看來是決定把任性的脾氣一次演到底了。

  「好吧,既然妳不吃,那我自己吃囉。」叉起一塊番茄,打算塞進嘴裡。

  「那是我的。」沙拉的誘惑果然很大,羅桑一聽他要吃掉,立刻轉回身來捍衛自己的沙拉。「還給我啦。」

  「那麼,我們和好。」他握著叉子不放。

  「我們又沒有吵架,只是我在生你的氣而已,你都──故意逗我。」惹她生氣。

  「既然知道我在逗妳,當然是希望看妳開心,我哪捨得妳生氣?」藍司放開叉子,親親密密地摟住她的肩。「只是我沒想到,我的小桑也會真的跟我鬧脾氣。」

  「誰叫你故意……」她嬌橫他一眼,忍不住捶了他的肩一下。「你最壞心了。」

  「我壞心!?」天大的冤枉。「我哪是壞心,只不過是……」壓低聲音:「很喜歡、很喜愛妳而已。」

  羅桑臉又紅了。

  「小桑,學著不要太去顧忌別人的眼光好嗎?活在別人眼裡的生活,未免太累。人生該為的是自己,不是別人。」

  雖然剛才那樣是逗她居多,也是忍不住想親近她,畢竟他可是很正常的男人,哪可能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卻不動念?但他也明白她害羞的天性,並不想真的嚇著她,所以半逗半調情。

  但此刻,卻是真的想傳達一些意念給她。

  「你說的話,跟驥好像。」驥也是那種為自己活的人,除了為了保護她而不惜一切。

  「那妳怎麼一點都沒學到?」藍司現在發現,她的弟弟雖然不在,但是影響力依然很大。

  至少小桑心裡就會不時掛著他。藍司有點不是滋味。

  雖然吃這種醋有點沒道理,但他忍不住會想,如果有一天換他不常在她身邊,她會不會也這樣念著他?

  「因為……以前我不用學,也沒有這種困擾。」她意有所指,然後偷笑地吃著沙拉。

  藍司呆了下,好半晌才聽懂。

  這小女人……居然拐著彎在埋怨他耶!以前不用學,因為以前沒有男朋友,也沒有男人敢對她這麼做,而現在──當然是因為有他。

  她是在暗示他太常吻她了嗎?

  「我決定了,以後一定要更常吻妳。」他宣佈。

  「為什麼?」她瞪大眼。

  「當然是要把妳吻上癮!」他灼灼的眼閃爍著壞壞的光芒。多多練習,總有一天她會習慣!

  「我才不要,你不可以亂來。」她驚笑地推開他的唇。

  「要。」他堅持。

  「你答應過我的,不可以賴皮。」他剛剛有承諾她喔。「不可以當放羊的孩子,不然我以後都不要聽你的了。」她只會這個威脅。

  藍司半是扼腕地停下,開始後悔剛剛答應的太快了。

  「吃沙拉,不要亂想,才是乖孩子。」她餵他一口水果。

  藍司張口吃了才發現不對勁。

  「什麼『乖孩子』!?」她敢把他當小孩!?

  「呃……」發現失言,羅桑一時想不出什麼話好回答。

  「小桑──」他語音沉沉。

  「我不是故意的啦,只是順口嘛……你當然不是孩子,是個成熟的大男人。」因為理虧,所以她趕緊安撫。

  「我想,關於這點,我有必要讓妳加強一下印象。」保證她以後絕對不會再、失、言。

  「加強……什麼?」羅桑突然覺得有點危險。像

  「晚一點妳就知道。」他壞壞地勾了勾唇角,眼尖瞧見服務生端來主菜,他立刻先清空她的桌面,然後攤開紙巾要她圍好。

  餐盤放下,蓋子一掀開,魚肉香和烤雞香味立即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等到餐盤不再滋滋作響,兩人才把紙巾平放在膝上,然後執起刀叉,先開始吃正餐。

  「好吃嗎?」藍司問。

  「好吃。」她點點頭,魚肉鮮美、調味恰到好處,她切下一塊分給他。

  藍司笑著直接吃掉,然後也切一塊最嫩的雞肉回敬。

  兩人努力填飽肚子,暫時忘記剛才打情罵俏的爭論。

  他們彼此間不時的分食、相視而笑的神情,任何有眼睛的人一看也知道兩人關係匪淺。從他們離開公司就一直跟著他們的王琳,嫉妒地瞪著羅桑。

  那個小助理到底哪裡好?為什麼Blue對她那麼好,卻給她臉色看,害她被許姊和老闆罵?

  得罪D-Blue,加上辛皓濯本人親自致電聯絡,冠亞唱片的老闆當下找來許姊研究該怎麼取捨。

  許姊告訴她,在演藝圈,沒有人會想得罪辛氏;在唱片圈,也沒有人會想得罪Blue,因為等著想要他歌的人太多了,誰也不願意因為一點小事而損失了自己的權益,事情嚴重的話,以後她的唱片和通告,也都有可能受到影響……

  她一聽就嚇到了。原來老闆想直接換人唱,後來經過她一再懇求,才答應把機會暫時再保留給她,但條件是要她自己想辦法取得Blue的原諒,只要Blue首肯,一切好談。

  因為辛氏傳播裡,每個人都認得她,而且Blue一定也不願意見她,在沒有辦法可以直接見到Blue的情況下,她只好天天到辛氏附近等,希望可以見到他。結果卻發現,大作詞作曲家每天都帶中餐到辛氏吃,她忽然想起那天他摟著小助理的模樣。

  幸好這家餐廳她曾經來過,所以經理給她一個方便,臨時挪出一個位置給她,她才進來的,也才親眼證實,他和小助理果然在一起。

  王琳沉住氣,沒有立刻上前去打擾,因為現在去,Blue一定會當場將她趕走,那她就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她得等機會,再接近Blue。

  她相信,以她的條件,絕對不會輸給那個小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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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0:02:1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晚上十點前,藍司送羅桑到她家大樓門口。

  「是我要請你,應該我付帳的。」對於剛才藍司把帳單搶走的情形,羅桑很不滿。

  明明說好是她請客的,她領薪水耶!

  「妳是我的女人,當然歸我養,妳想請客,心意有到就可以,但休想我會讓妳付帳。」藍司這人也沒多少規矩,只是恰恰好不讓她出錢是其中之一罷了。

  「可是……」

  「沒有可是。」他點住她的唇。「妳家到了,妳不跟我道別一下,要跟我爭論這個嗎?」

  羅桑表情一頓,突然有點捨不得那麼早就跟他分開。

  他們沒有很多時間在一起,可是藍司一直很遷就她,只要兩人能見面,即使只是陪她吃頓飯的短短時間,他也不介意。

  這樣的體貼,讓羅桑好感動,每次都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過的特別快。

  「我回家以後,你要做什麼?」她問。

  「回家、洗澡、睡覺。」他回答。

  羅桑聽得噗哧笑出聲。

  「你說的好不浪漫哦。」

  「生活,不就是這樣嗎?」他微挑左邊眉眼。

  「你是一個創作者耶,應該……要有點頹廢,有點浪漫,愈夜精神愈好,靈思泉湧,或者看看書、聽聽音樂……」她想像中的創作者、藝術家,大概都是這樣過日子的。

  「小桑,創作者也是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睡,也要對現實低頭,跟一般人哪有什麼不同?別胡思亂想。」他揉揉她的發,也捨不得放開她。

  「你這樣說,我要不要對你幻滅?」她眨眨眼。

  藍司一愣。

  「幻滅什麼?認識最真實的我,不好嗎?」好氣又好笑。

  他今天才知道,嬌憨的她也會不時冒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慧黠,讓他呆在當場。

  「當然是好。」她偎靠著他。「我喜歡你。」

  藍司一震。

  「妳說了……喜歡我!?」他托起她下頷。

  「嗯。」她點頭。

  他為她花的心思、付出的關心、對她的照顧,全在每天一起吃飯的動作細節裡。因為她得回家吃晚飯,他從來不埋怨、不抱怨,只是配合她的時間把晚餐約會改成午餐約會。他會替她張羅碗筷、怕她燙到,有好吃的不忘先給她,然後自己吃她挑食不要吃的菜。

  如果這還不夠,那她已經不知道要怎麼樣才夠了。

  媽媽說過,男生是不是真的對一個女生好,從他待她的舉止裡就可以明顯看得出來。而她……其實每天都很期待他到公司。嘻。

  「那麼,現在妳應該不會拒絕了吧?」他眉眼都在笑,解開安全帶,將她整個人摟坐到自己腿上。

  「拒絕什麼?」她很自然勾住他的頸項,不解地問道。

  「這個。」緩緩,吻上她的唇。

  羅桑輕呼的聲音被他含了去,他輕淺地來回碰觸她的唇,描繪著她唇瓣四周,然後才緩緩含住,探啟她微閉的唇瓣,一點、一點入侵她唇內。

  彷彿是要為餐廳裡那個粗暴的吻表達歉意,他此刻的吻含帶著濃濃的輕憐蜜意,像捨不得弄痛她般,只撩撥著、掬吮著,力道輕細而溫柔。

  然而一個溫柔的吻,卻比一個蠻悍的吻更有破壞力。

  羅桑被他的吻弄得呼息連喘,身子也漸漸泛出悸動的輕顫,藍司摟著她更貼向自己,讓她上身完全貼合住他的胸膛,只手不斷撫著她背後,像是喜歡上那種觸感而捨不得放開。

  就在藍司差點忘形的時候,路上一聲喇叭鳴叫及時驚醒了他。

  「該死!」他沙啞低咒。

  他忘形了。

  「藍……藍司?」她喘息著,不明白他為什麼詛咒。

  「沒什麼,我只是……」他幫著先整好她的衣服,也利用這個動作來分散自己的心思,壓下體內火熱的慾望。「我只是差點就在這裡……對妳做出愛做的事。」最後幾個字,只低聲在她耳邊說。

  「藍司!」她立刻滿臉通紅。

  「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我只好……很扼腕的停下來了。」他還一臉可惜和意猶未盡。

  這是他剛才在餐廳裡就想做的事。但是他的小桑太害羞,如果在眾目睽睽下這麼吻她,她一定會害羞又生氣,所以,只好忍到現在。

  「你……你你……」「色狼」兩個字,她罵不出口。

  藍司一看就知道她想罵什麼。

  「妳是我喜愛的女人啊,有哪個男人在自己喜愛的女人面前,還能保證不會變身成狼的?」如果有,那他一定不愛那個女人。

  「你……討厭啦!」羅桑還是忍不住笑了。

  「正好,這也順便讓妳──更『深刻』的記住我。」右手掌,輕輕覆住她左胸房。

  羅桑直覺就要推開他的手,抬起眼,卻看見他異常深邃的神情。

  「先把我牢牢記在妳心裡,然後,我會讓妳慢慢把我放在妳心裡的第一位。」他可不想永遠排在她的家人後面,做個隨時都可以被壓後退的情人。

  如果她在他心裡已經成為他最呵護的人,那麼她對他,當然也得有相同的心情才行。

  愛情裡雖然不必太在意誰付出比較多,但是,必要的排名是一定要爭的。

  他藍司自認不是多心胸寬大的人,誰想跟他爭在小桑心裡的排名,誰就是他的敵人!

  「我從來沒有不記得你啊。」她低低回應,把他的手從胸前移開,卻牢牢握在兩手裡,隱約感覺到他似乎在計較什麼,所以她抬起頭,「對我來說,你和我的家人一樣重要。」

  這句話聽起來雖然還沒到達他的目標,但是暫時也夠讓他滿足了。

  「好吧,我接受妳這句話。」笑著輕點了點她鼻尖,他又摟了她一下,才放開,「先回去吧,不然妳家人會擔心。」

  未來,他極有可能需要去拜會她的家人,深切體認她身邊的人對她的保護欲,所以在目前「妾身未明」的情況下,他最好還是守點規矩,別讓她家人還沒認識他,就已經想來追殺他比較好。

  「嗯。」她點頭,回身打開車門又回過頭來,臉蛋紅紅地主動往他臉頰親了下,「晚安。」

  然後跳下車,很快跑掉了。

  藍司愣了下,接著卻噗笑出來。

  只是親了下他的臉頰,一點連幼稚園程度都不到的親暱,就可以讓她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逃之夭夭?

  他的小桑……真的是太純真了!

  可是藍司也明白,能讓天性害羞的小桑主動吻人,已經是很不得了的進展。

  他發現,他對小桑真的遷就與溺愛到很沒原則的程度,只要她開心,他發現自己……真的可以完全遷就她。

  想到這裡,藍司心頭一震。

  他對小桑的喜愛……居然這麼深……

  該死!他苦笑。這次真的栽的夠徹底。還沒完全得到她的心,卻已經先把自己的心給賠進去了。

  藍司深吐口氣,重新扣上安全帶,才打算離開,回家好好整理一下心情,車窗卻被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生敲了敲。

  藍司抬起頭,確定他並無惡意,才搖下車窗。

  「有事?」

  「敝姓高,如果你打算追小桑,那麼,我們就有些話得談一談。」這個斯文的男生有禮地說完,藍司才發現在他身後幾步外,還站了一名五官嬌艷,卻一身中性打扮的美麗女生,以著沒多少善意的眼神睨著他。

  「兩位和小桑有關係?」他記得小桑家庭人口簡單,只有一個弟弟而已不是嗎?

  「你要在這裡談?或者我們另外找地方談?」斯文男生語氣不變地道。

  「有必要嗎?」

  「如果你認為明天開始見不到小桑也無所謂,那麼,請當我沒有來過。」說完他欠了下身,然後轉回頭。

  「等一下。」藍司皺眉,臉色也沉了下來。「說吧,在哪裡談?」

  「從這條路走出去右轉,大約第四間店面有家Iris咖啡,我和舍妹在那裡等你。」

  小桑的「親衛隊」還真多!

  拎著口味單純的排骨便當,藍司來到辛氏傳播,邊走邊想。

  他才剛「頓悟」,馬上就有人來找他談判兼撂話,真是夠刺激。愛上一個單純的小鹿斑比,可不代表過程就一定也很單純呢!

  昨天找他談話的那兩人,是對兄妹,高鵬宇和高蓉宇,住在羅家隔壁,跟羅家姊弟一同長大。兩人受羅驥委託,務必要好好保護他的姊姊,所以還在服役的高鵬宇找了個休假時間逮到他,決定跟他好好談談。

  短暫的談話,已經讓他發現高鵬宇雖然年輕,卻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高蓉宇則是一個性情和小桑截然不同的女子。

  令他驚訝的是,高鵬宇在找他之前,已經將他的身份大致查清楚,連他在美國的事也知道。他想,這傢伙退役以後,一定是個商場上不可多得的人物。

  「藍先生,小桑有自己的意願,如果她選擇相信你、願意跟你交往,我們不會阻止,但是只有一點,如果你讓小桑傷心,就算我們和驥都沒有你的雄厚背景,一樣能整得你叫苦連天。」這是高鵬宇唯一撂下的狠話。

  「如果你害小桑哭,我保證,你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不會『完整的』走出台灣。」嬌艷的高蓉宇,連威脅人都很有她自己的風格。在文明的表象下,她不介意用野蠻的方式處理事情。

  但藍司並不是被嚇大的。

  「我和小桑之間,是我們的事,誰都沒權利介入,如果有人刻意為難,我也同樣會好好地『回敬』那個人。我做人一向的原則是,人不犯我,大家平安。」他是不受威脅的。「小桑是我中意的女人,我自然會保護她不受傷害,而我更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讓她哭──包括我自己。雖然立場不同,不過我和你們至少有一點相同,就是都不願意見到小桑傷心。在適當的時候,我會正式拜訪羅家,兩位如果願意,也可以在場。」

  基本上,藍司認同了他們算是小桑的家人──沒辦法,誰叫小桑就是在這麼多人的呵護之下長大的呢?

  但就算是家人,也威脅不了他,他的退讓,只針對小桑,不包括其他的人。

  「記住你現在說的話。」聽完藍司說的,高鵬宇面不改色,高蓉宇則是挑眉想反駁的表情,但被哥哥以眼神阻止。「打擾你了,再見。」高鵬宇沉穩地拉起妹妹,轉身離開。

  不知道這對高氏兄妹有什麼來頭,為什麼又會和羅家那麼熟,只因為是鄰居嗎?

  直覺告訴藍司,事情沒有這麼單純,但至少他在高鵬宇這位「青梅竹馬」身上,感覺不出有情敵的氣息,只感覺到他對小桑有著兄長般的愛護,所以他沒有拿高鵬宇當敵人看。

  想起高鵬宇的威脅,藍司忍不住想笑。他和羅驥真的有辦法整到他嗎?不是藍司太自負,而是以他的背景、在業界的影響,及他家族在美國商界的名聲,想整到他……可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呢!

  雖然他很好奇高鵬宇和驥兩人聯手能出什麼招,但為了不讓小桑為難,他也沒打算和人起不必要的紛爭……嘖,他還真的是變了,以前他哪會為了什麼人而著想?

  偏偏遇到小桑……

  欸,說不定就像濯說的,小桑就是他的剋星──

  「B……Blue?」就在藍司要踏進辛氏傳播專屬電梯時,一聲細碎的嬌呼從他背後傳來。

  藍司不理,繼續踏進電梯裡。

  「等我!」雜沓的高跟鞋腳步聲及時在電梯門關上之前擠了進來。「Blue,我是王琳,你……還記得嗎?」

  藍司瞄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我……那天很對不起,我的態度很不好,請你原諒,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了。」她低聲下氣地說道。

  藍司照舊不理,只是望著往上升的樓層號碼。

  「我……我看到你和羅助理……一起吃飯,有說有笑、態度親暱……」她還沒說完,藍司銳利的眼神已經橫掃過來。

  「妳、跟、蹤、我!?」沉然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我不是故意的!」王琳連忙解釋:「我只是想找機會親自向你道歉,並沒有任何惡意。你放心,我並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我知道你很重視隱私,我不會故意犯你的忌諱的。」王琳可是向許淑芳打聽清楚了,才敢自己一個人來。

  「哼。」藍司冷哼了聲。

  「請你……呃,不,是拜託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上次的無禮,能把永恆給我唱,我保證一定會努力唱好,不會糟蹋你寫這首歌的心情。拜託你。」她甚至很恭敬地行九十度鞠躬禮。

  「我說出口的話,向來不會打折扣,妳找錯人了。」九樓到,藍司頭也不回地跨出去。

  「Blue……」王琳一愣,連忙追出來。

  「阿月仔,後面那個『閒雜人等』,麻煩妳處理了。」看到上官月,藍司才露出笑容。

  上官月眉一挑。「那我有什麼好處?」

  「最有名、號稱全台北最好吃的『××排骨飯』一客當中餐,如何?」他提高手上的紙袋,露出明顯的四層便當痕跡。

  「成交。」上官月快樂地回道,然後起身擋住王琳,讓藍司能暢行無阻地進總經理室。

  「Blue……」王琳喊。

  「王小姐,九樓是辛氏傳播的高層主管室,非請勿入。」樓下的警衛是在幹嘛?居然放人追上來!

  「我只是想找Blue道歉,並沒有其他意思。」有了上回的經驗,王琳壓下被阻擋的不悅,還是保持謙善地道。

  「許小姐沒有告訴妳,Blue說出口的話是不會收回的嗎?」上官月哪會看不出她臉色一瞬的改變。「我相信除了Blue的創作之外,一定還有很多音樂人願意為妳寫歌,王小姐還是請回吧。」

  「上官秘書,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Blue改變心意,願意將永恆給我唱。請妳轉達Blue好嗎?我是很誠心誠意的。」王琳拜託她,「上官秘書,妳和Blue交情那麼好,一定有辦法說服他,對不對?」

  「很抱歉,我無能無力,請妳離開這裡吧。」

  「我……」眼角瞄見抱著一迭文件走出來的羅桑,王琳立刻改口:「那我找羅助理,可以嗎?」

  「妳──」上官月秀眉一蹙,王琳已經溜過她身旁,擋住要敲門的羅桑。

  「羅助理,我有事拜託妳。」

  「我──」羅桑才想說不認識她,王琳又把話搶了過去。

  「妳幫我跟Blue說,請他把永恆給我唱,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Blue開口,我什麼都願意,真的,什麼都可以──」王琳急切地道。

  羅桑還來不及回答,上官月已經打電話請警衛上來。

  「把這位王小姐請下樓,另外,轉告一樓的值班警衛和接待小姐,隨意放行閒雜人等闖進九樓,本月份扣薪三成。」上官月難得這麼嚴厲,但是這等失職,在辛氏絕不允許。

  念在這是初犯,所以上官月只下令扣薪三成,並沒有直接請他們走人。

  「是。」兩名備援警衛立刻架住王琳。

  「放開我,你們──」她是王琳耶!

  「帶下樓。」上官月面無表情地下令。

  「你們敢!?非禮──」王琳大叫。

  「妳再鬧一聲,我就報警,看看妳是不是不在乎上社會版頭條?」上官月冷聲道。

  王琳立刻閉上嘴。

  「帶她下樓,親自看著她離開,往後王小姐為本公司之拒絕往來戶。」上官月下令。

  「是,上官小姐。」兩名警衛立刻照辦。

  上官小姐的命令,在辛氏就相當於總經理本人的金口,誰都不能任意違背。

  「月姊……」羅桑擔心地望著她。

  她從來沒見過待人和善的月姊發脾氣,頂多……只看過她因為「某人」的來訪而驚慌失措的模樣而已。

  「我沒事。」上官月調勻呼息。「不要理會她說的話,先把文件送去給總經理看。」

  「哦。」羅桑點點頭,才轉開身,想到什麼又疑惑地回過頭,「月姊,她說……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Blue答應讓她唱永恆,那是什麼意思?」

  上官月訝異了下,然後忍住想笑的衝動。

  「妳把同樣的話轉達給Blue,他會把答案告訴妳的。」上官月揮揮手,催她趕快進去。

  「哦,好。」那她去問藍司。

  等總經室的門關上,上官月才放聲笑出來。

  天哪,那麼明顯的話意,只有單純的羅桑才會聽不懂!而──她很期待,當Blue聽到這句話後,會有什麼驚人的反應!

  那女人永遠別想唱他寫的歌!

  這就是藍司聽到那些話的反應。

  望著羅桑還在等著他解答的小臉,他深吸口氣,忍住,不可以把沖天怒火給飆出來。

  「藍司?」他臉色好怪。

  「沒什麼,不要理她,她瘋了。」藍司說道。

  「真的嗎?」她怎麼就是覺得……不太對勁?

  「真的。」藍司一臉嚴肅,語氣正經到不行,「演藝圈是個很現實的圈子,有求於人的人,什麼事、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但不是每件事、每個人都可以用談條件來論買賣。雖然我靠寫歌吃飯,但那不代表什麼人想買我寫的歌,我就得賣,我有我的原則。」

  「喔。」羅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再追問。

  藍司鬆口氣。

  幸好小桑聽不懂,否則要是她誤會了什麼,那個女人死十次都夠賠!

  「走吧,中午了,妳的吃飯時間到了。」拿起兩個便當,藍司擁著羅桑準備回助理室進行甜蜜的午餐約會,臨走前不忘交代:「濯,把我的答覆轉達給冠亞唱片的老闆知道,另外,請他約束好自己的歌手,別讓她再來騷擾我。然後,別說我對你不好,今天的排骨便當人人有份,那兩個是你和阿月仔的。小小飯盒,不成敬意,但請笑納。」說完,走人也。

  他們出去,上官月正好進來。

  「他是什麼反應?」上官月問的沒頭沒腦,但辛皓濯一聽就知道她在問什麼。

  「氣翻了。」辛皓濯眼神露出笑意。「妳不該讓羅桑來問他那句話,那只會火上加油而已。」讓Blue對王琳的印象更壞。

  「我認為她的確欠教訓。」上官月面不改色地道,「她人紅、歌紅、受大眾歡迎,都是她的事,但如果以為靠這份人氣,就可以在辛氏暢行無阻,那她就來錯地方了。」

  「她做了什麼事?」上官月難得的怒氣,讓辛皓濯不得不問。

  「她跟著Blue來到九樓,樓下人員居然都沒有通報,也沒有人攔阻,如果人人都這樣,那九樓的總經理室到底是辦公室,還是觀光大樓?」

  辛皓濯一聽,臉色微沉。

  「給處分了嗎?」

  「我下令,一樓的接待人員與值班警衛,本月份扣薪三成。」上官月不認為自己罰得重了。

  「很好。」辛皓濯只點點頭。

  九樓除了是他的辦公室外,檔案房裡也放置了不少公司的機密文件,豈能任人隨意來去?

  上官月處理的很好。

  「另外,我請警衛把那個王小姐給『請』下樓了,並且交代警衛以後絕對不能放她上來。」

  「妳設想的很周到。」她的能力,一直是他非常信賴的。「下午上班時間一到,妳立刻致電給冠亞唱片的陳老闆,就說王琳的跟蹤行為讓Blue非常生氣,如果冠亞以後還想跟辛氏合作,最好約束好他旗下藝人的行為,否則,不要怪我們告他們違約。」

  為了預防有這種糾纏的行為發生,所以辛氏在簽署任何合約之前,都會附加一個條件,那就是「對方的藝人、經紀人,或老闆、員工及其所有家屬,均不得對創作人進行干擾、遊說、跟蹤的行為,否則,創作人得以自行解約,並無須負任何違約責任。而對方公司則必須負連帶責任,賠償創作人與辛氏傳播股份有限公司之所有損失。」

  「我知道了。」上官月笑了笑,決定午休時間一過,就立刻處理這件事。

  「吃中飯吧。」辛皓濯放鬆了嚴肅的神情。

  難得有人不辭辛勞地買來得排很久才買得到的知名排骨飯,雖然他們是「附帶的」,不過吃飯時間──享受美食最重要啦。

  至於是不是為了他們才買的嘛……那一點也不重要,只要以後常常有這種福利就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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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0:02: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在上官月下了最後通牒後,陳老闆很緊張。

  好的歌手很難栽培,但是好的音樂人更是難求,只要有D-Blue的歌,絕對不必擔心唱片賣不好。這可以說是如今唱片圈裡最奇特的現象,音樂創作者竟比歌手還要受歡迎。

  一般,聽眾是看歌手來買唱片,歌唱得好是第二重要,然而D-Blue所創作的歌曲,吸引力卻大於歌手,歌曲一推出,會先受到矚目的一定是這首歌,然後才是歌手。

  有這種保證,陳老闆當然選擇爭取D-Blue的合作,更何況,在D-Blue的背後,還有個最強有力的依靠──辛氏傳播。

  所以接到上官月通知的當天,陳老闆就招來許淑芳,將他的決定告訴她,並且要求她嚴格約束王琳的個人行為,否則不排除解約並以毀壞公司形象為由提出告訴,至於王琳的演藝工作,則一切暫停。

  許淑芳很遺憾地將老闆的決定告知王琳。

  「怎麼會這樣!?」王琳差點尖叫。

  她熬了兩年,好不容易籌備好的第一張專輯銷售成功,現在是她乘勝追擊最好的時機,如果錯過了,下次說不定一切就都要重來了,而且可能比兩年還要熬得更久,那怎麼行!?

  「這就是辛氏那邊給的回復,老闆也沒辦法,只好作這種決定。」許淑芳語氣一頓,「王琳,妳到底是怎麼道歉的,為什麼把Blue惹的更生氣?我不是再三叮嚀,要妳放低姿態、態度要誠懇嗎?」

  「我有啊!」王琳懊惱地叫道。「道歉、認錯、賠罪,我都做過了,不論是Blue、上官秘書,甚至連那個小助理,我都放低姿態求過他們,我都已經做到那樣了,他們還要我怎麼樣?」

  「妳真的有道歉?如果有,事情怎麼可能變成這樣?」許淑芳不太相信,上官秘書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妳是怎麼道歉的?把過程說給我聽。」

  「從答應老闆那天開始,我就去找Blue,但一直都沒有機會見他,直到……」王琳把她跟蹤了一個星期的過程,及後來她對Blue說的話,全部告訴經紀人。「我不計一切代價,就是希望Blue能改變主意,完全擺低姿態,可是上官秘書卻不分青紅皂白,把我趕了出來……」想到這裡,王琳就覺得那個上官秘書實在太過分了。

  許淑芳聽完,再仔細想了想,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重點。

  「妳說,Blue和羅助理是一對情侶?」她再問一次作確定。

  「對。」除了情侶,她想不出第二關係會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那麼好,更何況,Blue根本是不時偷吃那個小助理的嫩豆腐。

  「我終於明白了。」許淑芳歎口氣。「王琳,妳犯了三個重要的錯。」

  「哪有?」

  「第一,Blue重視隱私,妳跟蹤他,絕對會惹惱他,更何況妳還偷看他跟女朋友約會;第二,妳不該在沒受到邀請的情況下,擅闖辛總經理的辦公室,難怪上官秘書會生氣;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Blue過去雖然和圈內人來往過,但都是跟他的工作沒有直接關係的女人,而他,絕對不會跟工作有關的女人牽扯不清,更不會因為今天跟妳有什麼關係,就公私不分的對妳特別好,偏偏妳那樣暗示,只有白癡才聽不懂。」許淑芳不斷歎氣,知道這下是沒救了。

  「可是,可是……」王琳完全不知道Blue有這種原則啊!

  「王琳,妳私底下的行為怎麼樣,只要不鬧負面新聞,我都不會過問,但這次妳真的犯了大錯了。演藝圈裡雖然有不少公私不分的人,但那不代表每個男人都會對美女另眼相待。這次我也幫不了妳了,妳就暫時先休息一陣子吧!」不但要等辛氏那邊氣消,也得等陳老闆氣消才行。

  「那要休息多久?」沒有表演機會,也就等於沒有收入,這樣她怎麼過日子!?

  「這……」依許淑芳的經驗,王琳極有可能被冰凍很久,甚至再沒有出唱片的機會,但是身為她的經紀人,好歹有責任替王琳想想辦法。

  「許姊,妳幫幫我,我真的是無心的。」每次一出事,王琳就只會這一招。

  「唉,好吧,我想想。」身為經紀人,就是得努力為藝人排除煩惱,許淑芳一向敬業,也會盡力而為。「這樣吧,唱片部分先暫停,台灣這邊既然不適合妳再繼續表演,那我們就往大陸發展,我試著接觸看看,說不定有適合妳演出的劇本,妳就先到對岸去拍戲,等待時機。」

  以目前的時勢,藝人在中、港、台三地之間流動,「上陸」去搶灘也是必然的趨勢,也許這樣反而是王琳的另一個好機會。

  「好。」一聽到有出路,王琳立刻高興地抱住許淑芳。「許姊,妳對我真好,謝謝妳!」

  「不用謝我,只要這陣子妳乖一點,等我安排,別再給我惹麻煩就好。」許淑芳提醒道。

  「放心,我絕對會乖乖的,等著去大陸。」王琳笑著保證道。

  只是,在「上陸」之前,她要先把之前受的委屈,統統討回來!

  有了前車之鑒,陳老闆這次是精挑細選過,確定三名人選後,才將三人的原音試唱帶交給上官秘書,轉給Blue挑選。

  Blue選了其中一人,很快寫好另一首適合的歌交給陳老闆,這事件總算圓滿落幕,Blue也開始投入自己的音樂製作。

  以往一開始工作,他很可能就是幾星期、整個月的不見人,但這次不但完全沒鬧失蹤、失聯,甚至仍然三天兩頭就到辛氏一次,原因就是要見羅桑,就算只是吃一頓午餐、相聚短短的一個半小時,他也高興。(之前這傢伙根本是從送飯來開始就賴著不走,直到下班時間,剛好就送羅桑回家)

  他忙,羅桑也就沒有特別黏他,只是每天下班回到家,會在房間裡打電話給他,提醒他吃晚餐,順便聊聊天而已。

  只是這麼點關心,就讓藍司覺得精力充沛,尤其這是出自小桑主動的關心,更是讓他作出來的音樂,充滿了戀愛中人相聚時的甜蜜、分開時的不捨,與想念時的心酸……

  一個月過去,藍司以前所未有的快速度完成十一首曲子,光是Demo帶,就足以聽出藍司的多才多藝。

  因為這十一首曲子,藍司運用了鋼琴、吉他、直笛、小提琴、大提琴、電子琴、鼓聲等等來表達出不同的樂曲,當他利用會客室的視聽設備放給大家聽時,辛皓濯、上官月聽得目瞪口呆,連不懂音樂的羅桑都聽得渾然忘我,尤其是第十一首曲子。

  不同於前十首的甜蜜、不捨、心酸,最後一首曲子是以純粹的吉他演奏,雖然單調,卻也顯示出這首曲調的悲傷,光是這樣聽,就讓人有種止不住的難過,鼻酸欲泣。

  完全播放完畢後,藍司才開口:

  「最後一首,其實只是先讓你們聽聽,我還在猶豫該不該放進這次的演奏專輯裡……」

  「為什麼不?」辛皓濯立刻問。

  「這次的主題,以『戀愛』為主,雖然失戀也是其中的一種,但是跟前十首的感覺相距實在太大,所以我才猶豫該不該收錄進去。」音樂可以為人們傳達情緒、抒發情感,雖然悲傷也是其中的一種,但是太過負面的情緒,對人類來說總是不太好。

  「我覺得應該收錄,這樣主題才完整。」上官月也提出自己的看法。「戀愛不全是美好的,如果這首曲子能抒解失戀的人心中的悲傷,未嘗不是件好事。」

  藍司想了想,望著羅桑。

  羅桑嬌憨地一笑。

  「我不懂音樂,也不知道怎麼評斷音樂的好壞,我只知道聽起來好不好聽。而剛剛的曲子,我都覺得很好聽,就算聽到後來很想哭,我還是想聽。」這是她最單純的想法。

  「小桑說的好。」辛皓濯十分贊同。「好音樂的定義其實只有一種,就是讓人想一聽再聽。」

  「好吧,那就收錄。」藍司下決定也很快,對著辛皓濯說道:「製作人是我自己,編曲由我自己來,演奏部分除了我自己,等編曲完畢,我會再跟你討論,亞洲部分的發行權與宣傳方面,就委託你。」

  「沒問題。」辛皓濯回答的也很爽快。藍司的音樂專輯製作與版權當然屬於他自己,而他要的當然也只是發行權。

  「那好,後續的工作我明天開始,今天先讓我休息一下,順便,把你的小助理借給我,可以嗎?」雖然很不想把公私混為一談,但是今天一過,接下來他又得忙上好一陣子,小桑又準時回家吃晚飯,只好借用到濯的下午上班時間了。

  「這樣好嗎?」辛皓濯其實也很明白藍司的時間很緊,但他至少還尊重地問他,而不是直接把人帶走,他當然也沒想要為難。

  「就當她是跟我討論發行細節吧。」收好Demo帶,藍司拉了人就走。

  上官月忍不住笑。

  「這樣好嗎?」會不會太公私不分了?

  「體諒他一次吧,難得他動了真心,而談起戀愛,有哪個男人不瘋狂的?」辛皓濯不介意地往外走。

  「總經理這是經驗談?」兩人難得閒聊,上官月隨口問道。

  「唔,不是。」他只是親眼目睹過一個失去愛人的男人如何瘋狂,而現在,眼前又一個男人為愛昏頭。

  「唉,我也想去喝下午茶。」想到自己桌上那堆待辦事項,上官月就一陣哀怨。

  「妳可以叫外送的下午茶餐,邊吃邊工作,如何?」反正今天助理被拐跑,辛皓濯不介意對勞苦功高的秘書也優惠一點。

  「謝謝總經理,我會記得叫兩份。」上官月行個童軍禮,笑著回道。

  她是個很不錯的下屬吧,自己有下午茶餐可吃,不忘也多叫一份孝敬上司哦

  離開辛氏,藍司暫時將音樂拋開,載著羅桑到某家知名的百貨公司,先在一樓的知名金飾專櫃拿了訂製的飾品,然後牽她上六樓的咖啡吧,點了最美味的點心和咖啡來享受。

  藍司坐到她那張沙發上,將飾品盒交給她。

  「拆開來看看。」

  「喔。」羅桑好奇地拆開,然後看見一條純銀的煉飾,綴著一顆銀光閃閃的鑽石墜,款飾既典雅又淑女。「好漂亮。」

  「喜歡嗎?」他望著她的表情。

  「喜歡。」她笑著回答。

  「我幫妳戴上。」他坐到她這邊,拿起煉墜就戴上她脖子。

  「你……要送我!?」羅桑呆呆地眨著眼。

  「不送妳,難道要我自己戴嗎?」這種女性化的東西,搭在他一個大男人身上不合吧。

  「可是……為什麼?」

  「想送妳禮物,還得有理由嗎?」他蹙眉想了想。「算是情人節禮物,可以嗎?」

  「咦!?」

  「小桑,妳不會不知道,今天是七夕情人節吧?」別人家是女生把這種日子記得牢牢的,怎麼他的剛好就相反?

  「呃,好像是喔。」她吐吐舌。她只記得以前七夕有要拜拜而已。

  「妳呀──」他欣賞地望著煉墜戴在她身上所發出的光采,然後從她背後抱住她。「我那麼忙,沒辦法天天找妳,妳就不會主動來找我嗎?」

  「你、你忙嘛,我不敢吵你。」而且,她有天天晚上都打電話給他啊。

  「就算我再忙,也絕對不會拒絕妳來找我,再說,妳不會吵到我,但是妳一點都不想我,讓我很傷心。」

  唉!他藍司什麼時候變成一尾可憐的哀怨男了!?

  「我沒有不想你啊。」她回過頭,靠在他肩上。「我有想你。」不然,也不會天天主動打電話給他了。

  「真的嗎?」

  「真的。」她慎重點頭。

  「好吧,算妳還有點良心。」點了點她鼻尖,他笑了。「我有送妳禮物,妳是不是也應該表示一下?」

  「呃……」她沒有準備耶。「可是,我不知道要送你什麼……」

  「一樣東西就好。」

  「什麼東西?」她好奇反問。

  「妳的電話帳單。」

  「欸!?」

  「妳每天打手機給我,光是電話費,很可能就花掉妳一整個月的薪水了。」他吻吻她額際。「把帳單給我,我替妳繳。」

  「不要啦!」她臉紅地搖頭。

  「那我真可憐,跟女朋友要個情人節禮物,女朋友不但沒準備,居然連我提的小小、薄薄的兩張紙都不願意給我,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可憐的男人嗎?」努力裝可憐中。

  「才不是這樣!」羅桑低叫。

  「我不管,妳不給我,就是讓我變成可憐的男人。」唉!

  「好啦,我拿給你就是了。」哪有人這樣的。

  「這樣才乖。」他拿了一顆櫻桃餵她吃。

  那些電話,是她想他才打的,電話費有多少,就代表她想他有多少,那些她想他的證據,他當然要自己留下來。

  更何況,他一點也捨不得小桑為了那麼點手機費,而把自己的薪水花光光。

  「藍司,我……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呃,不是,是我……小小的……希望……」她吞吞吐吐地說。

  「妳說。」她和他之間,還需要這麼不好意思嗎?

  「我想聽……你唱永恆,把它收錄在……音樂專輯裡,可以嗎?」

  藍司表情一頓。

  「你……你不答應也沒關係啦,我只是想聽你唱……沒有別的意思,也不要勉強你,當、當我沒提過好了。」他臉色僵僵的沒回應,她怕他生氣了。

  「只是妳想聽我唱?」沒有別人派她來說服他?

  「嗯。」她遲疑地點點頭,好擔心地望著他的表情,「藍司,你……生氣了嗎?」

  「沒有。」

  「我只是覺得……你唱永恆很好聽,你把那首歌寫的很好,你也很會唱,我知道你沒有打算錄製任何歌曲,可是我想……一定沒有人比你唱得更好聽了。」那天Demo帶沒給王琳,放在公司的時候,她好奇地拿來聽過,跟月姊都覺得這首歌一定沒有多少人能真正唱得好聽,或者說,比他唱得還好聽。

  藍司考慮中。

  「如果你覺得為難,那就算了,沒關係的。」反正,還有Demo帶可以聽。嘻!

  「不是為難,只不過……」跟他不開口錄製歌曲的原則牴觸到了,但是……又有何妨?反正原則是他定的,改不改也在他──

  咦,他居然真的會為了她想改變自己的原則,而且完全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不情願,小桑對他的影響……還真是大。

  「不過什麼?」羅桑好奇地問。

  「沒什麼。」藍司回神望著她。「我會跟濯再商量看看,怎麼做會比較好。」

  「太好了。」羅桑開心地抱住他。

  「我答應了妳一件事,那妳……是不是也應該投挑報李,也答應我一件事?」他的成語真是用的愈來愈好了。

  「好啊,你說。」她切下一小塊蛋糕,吃進嘴裡,然後再換一塊餅乾,再喝一口焦糖拿鐵咖啡。

  「如果我沒空去找妳吃中飯,那麼,換妳來找我。」接下來的編曲和錄製音樂,可能會花去他很多時間。

  羅桑想了一下,就點頭了。「好啊,換我送晚餐給你吃。」

  「妳這麼快就答應我,那家人那邊怎麼交代?」虧他還替她擔心這一點咧,結果她一點都不覺得為難。

  「我會跟爸媽說晚點回去,不超過十點的話,爸爸和媽媽應該不會反對的。」她家的宵禁,從弟弟在的時候就沒變過。

  「這麼容易?」

  「本來就沒有很複雜啊。」又怎麼會困難?

  藍司想昏倒。

  那他以前為了不讓她回家難交代,所以忍住沒跟她做晚上約會,是在ㄍㄧㄥ什麼?

  他忍的那麼辛苦又是何苦來哉?

  「吃蛋糕。」她餵他,甜甜的黑森林,準備膩死他。

  一入口,不愛吃甜食的藍司果然皺眉頭。

  「這是點給妳吃的。」黑森林應該進她的肚子才對。

  「我們一起吃。」怎麼可以只有她一個人享受美食?那太自私了。

  「我喝咖啡就好了。」趕快喝一口他的藍山,用苦味來綜合一下。

  「你要陪我,不然我不要吃。」她嘟起嘴。只有她一個人吃,那有什麼意思?

  藍司只好安撫她:「好好,一起吃就一起吃。」

  早知道不應該點黑森林,應該點原味起士派才對。

  每次他們一起吃東西,到最後都會變成這樣,她半躺靠在他肩上,一人一口地分享同一個盤子裡的食物,一盤吃完了才換另一盤,一個用左手、一個用右手,兩相配合,不用開口,默契卻無間。

  藍司很享受這種寧靜的氣氛,只是這樣摟著她,享受一段下午的兩人時光,他也覺得很滿足。

  「還記得我家怎麼走嗎?」他問道。

  她唯一去過他家的一次,是跟他約,要還他手機的時候。

  「記得。」出捷運站往右走,很好找。

  「我住四十號九樓。」補上完整的住址,他把事先打好的備份鑰匙交到她手上。「這個給妳。來的時候,妳就自己開門,不用客氣。」

  「喔。」她點頭,收下鑰匙,猜想他在忙的時候,大概懶得開門,所以讓她自己開門,免得在門外等很久。

  他給她鑰匙,有兩個意思,其一是她來的時候如果按電鈴,萬一正好碰上他在工作間,在隔音設備的阻絕之下,他大概也聽不見,那她不知道得在門外等多久。

  其二,則是一個很私人的理由──她是他的女人的另一項證明!

  可是這小女人,一定遲鈍的什麼也沒感覺到,只會想到第一個原因。偏偏……他就愛上這麼遲鈍的小女人,而且還愛的心甘情願!

  就在他們吃完點心,相偎著休息的時候,對面的空位卻突然有人落坐。

  藍司眉頭一蹙。

  「害我無法順利發行唱片,你很得意嗎?」王琳拿下墨鏡。

  藍司只是盯著她,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王琳輕蔑地望了眼羅桑。

  「就這麼個小不點兒,也迷得你神魂顛倒,你這種男人,還真是不懂得欣賞女人。」王琳掠了掠頭髮。

  「滾。」礙眼的東西。

  他不客氣的語氣,讓王琳更生氣。

  「敢得罪我的人,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我王琳一向有仇必報,你害我沒辦法發唱片,現在──我就要你付出代價。」語一畢,她立刻流下淚。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她哭訴,鎂光燈跟著閃爍。

  藍司直覺反應就是將羅桑的臉藏入他懷中,不讓她曝光,然後,惡狠狠的瞪著王琳。

  「我一直那麼聽你的話,甚至為了你連唱片都不發,你怎麼因為……別的女人,就要拋棄我?Blue……」

  Blue的名字一出,正在照相的記者眼睛一亮,立刻興奮地朝藍司多拍好幾張照。

  「Blue,不要這樣對我……」嗚嗚嗚,王琳表現得宛如可憐的棄婦,哭得淒淒慘慘。

  這女人……

  藍司鐵青著臉,看著王琳表演,然後轉向那些不斷跟拍的記者,當場拿起電話,通知辛皓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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