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彤 -【少奶奶頭號人選(非我莫屬之三)】《全文完》

蔡仲子

映彤-少奶奶頭號人選(非我莫屬之三)

這女人不但聰明、固執又難搞，
而且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對他冷淡又疏離，
讓他對她感興趣極了﹗
他決定了，
他一定要延攬她入他的菁英團隊──
她不想離開現下的公司？
呵，這可由不得她，
因為他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
他會為她布下個局，
讓她乖乖投靠他──
不管是她的事業，還是她的人﹗

蔡仲子

第一章

　　摩洛哥有一處海灘私人俱樂部，出入者皆是赫赫有名的大亨級人物。

　　放眼望去，在海灘上的富豪們，個個幾乎都年過半百，不是頭髮微禿，就是頂著啤酒肚做日光浴。

　　但在海灘的角落，卻有一個例外。

　　那男人擁有英俊迷人的臉龐、結實健碩的體格，及桀驁不馴的氣質。

　　他是耿閔軒，一個極富神祕色彩的傳奇人物──

　　他性喜冒險，對商場上的事物，有著獵鷹般敏銳的準確度，及洞悉先機的預測能力，且擅長操作股票、房地產、基金、期貨……等各項投資工具，因而致富。

　　除此之外，他在許多國際知名企業裡頭，都佔有著龐大的股權，勢力足以在市場上呼風喚雨。

　　但他卻較喜歡過著閑雲野鶴，遨遊四海的生活。

　　除了效忠他的菁英顧問團隊外，有機會親眼目睹他風采的人少之又少，機率比看到日全蝕還要小。

　　即使是在這個聚集了全球首富的俱樂部海灘上，他也鮮少和人攀談，仍保持一貫的低調作風，獨來獨往。

　　他正在躺椅上享受日光浴，他的助理──任易富緩緩走向他，壓低聲音向他報告今天最新的投資動態。

　　“頭家，最近台灣又傳出一家科技公司資產被掏空的新聞……”

　　聞言，耿閔軒眉心微攏，沈默不語。

　　“許多投資人紛紛將錢投入股市，卻不知道企業背後營運的真相，而導致血本無歸。這是最新的財經內幕消息。”任易富遞給耿閔軒一份由菁英團隊所整理出的財訊報告。

　　耿閔軒看著這份報告，墨鏡後的精眸瞇了起來。

　　“看來問題益發嚴重，這代表台灣企業的財務架構不夠健全，如此一來必定會增加投資風險。頭家，您要不要考慮撤資？”任易富提出了他的建議。

　　耿閔軒俐落的起身，說道︰“不﹗”

　　“可是……”

　　“易富，投資的風險無處不在，要學會駕馭風險，而不是一味迴避風險。”

　　“是。”任易富受教的回應。

　　“為了預防潛在的危機，找個合格可靠的人在公司監察財務，勢在必行。”

　　耿閔軒簡單指示後，任易富立刻機敏的解讀出他的心思。

　　時時監控企業財務，違反了頭家享受生活的原則，雇用一位專業、精明又可靠的會計師，來防止他所投資的公司做假帳，是最好的作法。

　　“頭家，您的意思是，找個合格的會計師來監控科技公司的財務嗎？”

　　“沒錯。”

　　“是。”

　　不到三分鐘，任易富已經在連線的筆記型電腦上，找到三個合適的人選。

　　“頭家，有三位人選，都是台灣目前頗富盛名的頂尖會計師。”

　　液晶螢幕上出現的第一位人選，是個頭髮半禿的男人，第二位是位年輕的男會計師，另一位則是戴著金框眼鏡的女會計師。

　　“告訴我，他們的資歷。”他拿下墨鏡，深邃的目光眺望著遠處平靜無波的海洋。

　　“這位頭髮半禿的男人，是個資深的會計師，熟悉各種產業的財務特性，有三十年豐富的實務經驗……”

　　“不，我要年輕、細心、正直且具有潛力的會計師。”

　　他的菁英顧問團裡的律師、國際財務分析師、經濟研究員……等各項人才，具備專業知識、精明和敏銳是基本條件；不過，擁有正直和誠信的性格，才是他雇用人才最重要的考量，尤其是掌管財務的會計師，必須更加慎重其事。

　　任易富將食指點在另一位年輕男人上，資料立刻顯現。

　　“另一位年輕的男會計師，他剛透過美國會計師考試，專長在於企管顧問、國際財務顧問……是新一代最炙手可熱的會計師。”

　　“最後一位呢？”

　　“最後這一位是個女會計師，擁有多項專業証照，專長在於審計服務、理財規畫，有資產瘦身師的稱號，執業才三年，會計師事務所的業績，便因為她有了突破性的成長。目前有多家國際財務顧問公司爭相要聘任她，但全被她婉拒。對了，‘巔峰科技’對外的帳務，正好是委託她審計簽證的。”

　　念完她的資歷，中途沒被打斷，任易富敏銳的察覺到，她的條件似乎符合了頭家的需要。

　　“她叫什麼名字？”

　　“屠思敏。”

　　耿閔軒的目光調回液晶螢幕上，定視在年輕幹練的女會計師的照片上。

　　一頭黑亮的短發，讓人感覺俐落和幹練；有著標致的五官，卻板著一張嚴肅的撲克臉，顯現出會計師的威權感；鏡片下那一雙清亮有神的明眸，散發出細膩與智慧的光芒，似在瞪視著他。

　　目前，他的菁英團隊獨缺一位專精優秀的會計師人才。而她年輕的資歷配上突出的成績，特別吸引他的注意。

　　耿閔軒莞然一笑。他有一種直覺，非她莫屬的直覺。

　　“就找她──屠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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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思敏──人如其名，思路清晰，細膩聰敏，擅於精打細算，是頭家眼中最賺錢的金雞母，也是令客戶歌功頌德的菁英女性。

　　大富由天，小富由儉，是她的座右銘。

　　錙銖必較是她的興趣，防止別人從你手中拿走Money是她的專長。

　　高效率、高業績、絕頂聰明、俐落幹練、一絲不 、一毛不拔……則是同事對她又敬又畏的原因。

　　“靖風，把冷氣設定在除濕功能。”

　　“是﹗”

　　新上任的助理──謝靖風，和她共用一個辦公室，在收到指令後，立刻飛也似的沖去重新設定冷氣功能。

　　走回座位，他不忘請教頂頭女上司“克勤克儉”的獨門絕活。“屠姊，為什麼冷氣要設定在除濕狀態？”

　　“因為，當除濕到了一定程度，冷氣就會自動關掉，等濕度一恢復，冷氣就會再度運轉。”

　　說話的女人，頭髮綰起，一張娟秀細致的臉蛋上頂著一副金框眼鏡。

　　她正埋首在一張損益表上，細心的Review報表上的數字，絲毫沒有因為助理的問話而中斷工作。

　　“可是冷氣反覆運轉，聲音會比較吵。”

　　“這種冷氣不開除濕也吵，設定除濕功能後，一個月下來，公司少說也省了四、五千元的費用，一年就能省下五、六萬塊的水電支出，多出來的利潤才能編入年度的員工福利預算。”

　　屠姊簡直是“摳門精”來轉世。

　　世界上，還有誰摳得過她？

　　公司的燈泡選用的是高功率、最省電的燈泡、燈管；廁所所有的馬桶內都會放一支裝了水的寶特瓶，目的在減少水的用量；雪櫃選用多門型，減少冷氣外泄，才能省電；人少時，冷氣必須設定在除濕功能狀態。

　　不只是水電費的控管，連每天被碎紙機處理出來的影印紙、陳年帳本、發票、憑証，屠思敏也沒浪費，全轉賣給廢紙回收場，每年也能賣得五、六千塊。

　　每年事務所一分一毫所省下來的費用，撥入員工津貼之後，少說也可以讓他買到一張水餃股，所以，她越摳，謝靖風越樂，絕對是跟著她大力宣導，強力配合。

　　“屠姊說得是。摳得有理﹗省錢摳摳樂。”

　　大家都敬稱她屠姊、一姊，不過，不滿她作風的同事，卻私下叫她摳門女、龜毛敏、嫁不出去的刁婆……

　　儘管她的稱號在事務所中多到不勝枚舉，有正面也有負評，不過，她依然孜孜不倦的進修學習，善盡職責的做好每一件工作。

　　光是上門咨詢的客戶，及堆積如山的帳務分析工作，就讓她每天像陀螺般忙個不停，根本無暇去管其他的事情。

　　“屠姊，晟達的財務經理問我們最新的稅務帳本準備好了嗎？他們開股東會要用。”謝靖風接了一通電話後，再度開口。

　　“可以，請他下午一點過來抱兩箱的帳本。另外，告訴惠琴，這份一德的損益表忘了提列災害損失；還有，京寶公司通報行政機關及國稅局的資料，已經處理完成，幫我回一封電子郵件給他們公司的城小姐；順便通知十大傑出青年的江明祥先生，下星期三晚上七點，我才有空和他見面。”

　　屠思敏公式化的交代完所有的公事後，便將濃濃的帳本轉交給謝靖風，立刻又接了一通客戶咨詢的電話。

　　自從進入這家萬業會計師事務所上班後，她就再沒有換過工作，而萬頭家也不曾再為了業績冒出白發，因為她工作效率奇高，一人可抵五人用。

　　不到兩年時間，她便被萬頭家拔擢為組長，不久，她透過會計師考試，執業三年期間，同時考取財務分析師、証券分析師……等多張証照。

　　公司每年訂定的個人業績成長率為百分之十，第一年，屠思敏的成績一口氣衝破百分之百，三年下來，每年成長率的平均數是驚人的百分之四百。

　　因為她，萬業在短短的幾年間，成為業界的金字招牌。

　　萬頭家每天滿面春風，數鈔票數到手抽筋。屠思敏也晉升為萬頭家的合夥人，成為頭家之下，三十人之上的高階領導人員。

　　短短幾年，她已是業界無人不知的頂尖會計師，也是個全方位的理財顧問專家，許多財務顧問公司、証券公司、銀行財團、知名金融企業，都爭相出高薪聘請她入主，她卻一概婉拒。

　　一向不會錯過額外收入的她，同時也是個非常有原則的怪女人。

　　“屠姊，博眾國際財務顧問公司的刁總經理，又打電話找您。”謝靖風捂著電話，壓低嗓言問著埋頭審理帳簿的屠思敏。

　　“說我不在﹗”屠思敏連頭也沒抬。

　　“我說了，可是他說已經在事務所樓下等了你兩個鐘頭。”不是他辦事不力，實在是這人比橡皮糖還黏人哪﹗

　　博眾的人似下定“使命必達”的決心，三天兩頭派人打電話來進行遊說，位階從助理、副理到現下的總經理……在輪番上陣慘遭滑鐵盧後，仍不死心。

　　屠思敏放下工作，推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後，俐落的接起電話，以一貫冷靜的聲音開口︰“我是屠思敏。”

　　“屠會計師你好，我是博眾企業的總經理，今天中午我想請你吃個飯……”

　　“對不起，刁總經理，如果您是要談業務，請找我的助理，沒有接受預約，我不隨便見客。”屠思敏的口氣溫和，卻帶著堅持。

　　刁總經理似乎已經預知她的回應，旋即開出誘人的條件。

　　“憑屠會計師的專業能力和理財經驗，留在萬業好比龍困淺灘，到博眾來，可以讓你大展身手，加上每個月的業績加菜金、股票，還有年終分紅，年薪絕對高於萬業五倍以上……”

　　“刁總經理，請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屠思敏打斷他，擺明沒興趣加入A錢陣容。

　　“屠會計師可以開出任何條件，我都能替你爭取，只要你願意進入博眾……”

　　“抱歉﹗我不會離開萬業。”說完，喀啦一聲，屠思敏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

　　累積財富固然是她人生中努力追求的重要目標，但短期致富或為有錢人謀取暴利，則違反她身為會計師該堅守的專業素養和頭班道德。

　　“靖風，報名國際貿易稅務講習的人數，目前有多少？”

　　“屠姊，已經有五十人了。離預定的人數，還有三人。”

　　“好。”

　　萬頭家和同業公會開辦的講習會，每年共四場，是她爭取額外收入的機會。收入雖不多，但至少讓她感到踏實心安。

　　屠思敏低首看了看表，發現已經十二點半，超過了用餐時間，她連忙催促著助理︰“靖風，你先去吃飯吧﹗”

　　“是﹗屠姊，要不要我幫你帶午餐回來？”

　　“給我一碗幹的陽春面。要麻油、不要香油、不要油蔥酥，也不要味精……”

　　“再加一顆鹵蛋，燙個A菜﹗”謝靖風接著她的話繼續說。

　　個性嚴謹的她，習慣粗茶淡飯，生活極為樸實節儉，從不把錢浪費在不必要的開銷上。午餐的花費，通常不到六十塊就能打發。

　　“算你聰明。”

　　面對嚴謹又龜毛的頂頭女上司，謝靖風的頭腦必須清晰，行動也不能過於遲緩，要不然，他就會成為第二十三個被她“屠宰出場”的男助理﹗

　　謝靖風離開不久，突然又有電話轉進辦公室。

　　“屠姊，二線電話。”

　　一定是那個新來的總機小姐，忘了靖風已經外出買午餐，又把電話轉進來。

　　屠思敏深吸一口氣，冷靜的接起電話，不客氣的回應︰“對不起﹗刁總經理，這輩子我沒空陪你吃飯。”

　　正準備掛下電話，話筒那端卻傳來男人低沈悅耳的嗓言︰“對不起，小姐，屠思敏會計師所主講的課程，日期和時間是訂于何時？”

　　屠思敏微微一愣。對方不是那個刁鑽又滑頭的刁總經理﹗？

　　本想請對方午休後再來電，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於是她破例的回應。

　　“十月八日，星期一，晚上七點開始。請問先生要報名哪個場次？國際貿易稅務？還是企業財務操作實務？”

　　“屠思敏會計師所主講的課程是哪個場次？”

　　“兩場都由她主講。”

　　“收費怎麼算？”

　　“請留下傳真電話，我可以請承辦人員傳真資料給你。”屠思敏不希望時間浪費在處理小細節上面。

　　“對不起，我人在外面，但不想錯過這兩場講習，現下就想報名。”男人有禮謙遜中隱約帶著一種無形的氣勢，表明了“非卿莫聽”的決心。

　　看在這個粉絲如此死忠的份上，屠思敏縱容自己再次對他破例。

　　“會員兩千五百元，非本會會員五千元，兩人以上報名八折優待；活動前四天繳費者再享九折優待。您可以選擇郵政劃撥模式、信用狀繳費或現場繳費。現下只剩三個名額，請問先生有幾位要報名？”

　　“我一個。”

　　“什麼名字？”

　　“耿閔軒。忠心耿耿的耿，門文閔，車幹軒。”

　　姓耿﹗她對耿這個姓氏十分敏感。

　　“OK﹗耿先生，我幫您填好資料，請在今天將費用匯入這個帳號……否則視同放棄。”

　　“我知道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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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間位於小巷內的賣面小攤位，價廉味美，大鹵面及大乾面是他們招攬客人的招牌面，每到用餐時間，食客總是絡繹不絕。

　　傍晚六點，屠思敏將白色小March停在巷口外，拐進巷內，落坐在面攤前，一位背影魁偉，正低頭吃面的男人身邊。

　　“頭家，給我一碗幹的陽春面。”屠思敏叫了一碗面。

　　“好。”

　　“要麻油、不要香油、不要油蔥酥，也不要味精……”

　　屠思敏此話一出，立刻引起兩個人的注意。

　　一位是正在下面的頭家，另一位則是她身旁那位背影魁偉的男人，兩人皆轉頭盯著她看──

　　她的黑發被高高的綰起，細致的臉龐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玲瓏的身段包覆在剪裁稱身的白衣黑裙套裝裡，渾身散發一股幹練氣息。

　　被擺在她及膝黑色裙子上的公事包上，印著燙金的字體──萬業聯合會計師事務所。

　　坐在她身旁，正享用著久違大鹵面的男人，銳眸中有了幾分。

　　而賣面的頭家聽見這個耳熟的“買面密碼”，不是出於會計師事務所瘦巴巴的男人時，立刻聰明的猜出是本尊現身。

　　“噢﹗您一定是屠會計師吧？”

　　“頭家怎會知道？”屠思敏以一貫的冷靜語氣回問他。

　　“謝先生中午下來叫面時，我都會和他聊天。”所以他才會打聽出“史無前苛”的吃法，就是來自於一位姓屠的女會計師。“你是不是要再加一顆鹵蛋，燙個A菜？”

　　她不知道這靖風也那麼八卦。屠思敏心中暗想道。

　　“今天不要A菜，給我一盤地瓜葉，再加一碗豬肝湯。豬肝要粉肝，不要味精，也不要太鹹﹗”晚餐後，她要上講習會場，需要多補充一些營養。

　　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挑剔﹗

　　耿閔軒在心裡想著，一邊饒富興味的盯著她。

　　而屠思敏也注意到，從她開口叫面後，右側便有一道精銳的目光，一直投射在她身上，久久不曾離去，她本能的用餘光回視他。

　　他的短發亂中有型；五官立體，俊得足以媲美國際巨星；質感極富彈性的貼身萊卡花襯衫下，有一副令男人稱羨、令女人垂涎的結實體格……整體而言，他是那種桀驁不馴融合成熟魅力的男人。

　　不過這樣的男人，不是她欣賞的類型，即使他性格無比，帥得很有型，她也不會有垂涎的欲念。

　　瞧瞧他身上的行頭，名貴的手錶、頂級名牌運動鞋，她可以猜出，他若不是出身豪門的富家子弟，就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月光族。

　　這兩樣人有一種共通性──貪圖物欲享受，花錢不懂節製，是她最唾棄的人種。

　　有了這些聯想，她的視線很快的收回。

　　“你的面來了。”頭家將熱騰騰的面端至屠思敏面前。

　　“謝謝。”屠思敏低頭吃著香氣四溢的面。

　　“對不起，屠會計師，青菜已經剩最後一盤了。您要不要換鹵味？還是切一盤豬耳朵？”頭家說完，將一盤燙好的青菜，端給坐在她隔壁的男人。

　　看著她的最愛，即將落入另一個男人口中，她的眼光停留在那盤青菜上，表情微微露出了遺憾。

　　“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樂意把這盤青菜送給你。”耿閔軒的銳眸讀出了她的心思。

　　送﹗？

　　“謝謝，不必了。”屠思敏下意識的拒絕。

　　“這盤青菜我還沒動。”

　　“不必了，謝謝。”素不相識，她不會隨便接受他的好意。

　　這女人又硬又倔，難怪任易富會告訴他，想網羅她的人都說她很難搞定﹗

　　搞定女人，他從沒失手的經驗。

　　而這個挑剔、固執又精明的女菁英，激起了他強烈想網羅她進入麾下的慾望。

　　尤其近幾年，投資市場上引爆了一連串的地雷股風暴，讓他不得不針對此問題，正視監控企業財務的必要性。

　　而這個人選是不是該由屠思敏擔綱，他必須親自評估鑑定。

　　他本打算回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空檔親自找上她，沒想到還沒正式認識彼此，他就已經領教到她硬如石頭的脾性。

　　“頭家，給我一盤鹵味。”耿閔軒旋即向頭家叫了盤鹵味。

　　不一會兒，頭家端上一盤鹵味。“先生，您的鹵味來了。”

　　“給這位屠會計師。”耿閔軒指示將盤子放在屠思敏面前。

　　屠思敏再度拒絕，“不。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送我這盤鹵味？”

　　“萍水相逢是一種緣分，現下我已經認識你了，屠會計師。”

　　看來這男人不但是個月光族，可能還是個登徒子，真可惜了這樣好的外在條件。

　　“待會兒見。”耿閔軒付了錢，並對頭家使過眼色後，起身離開。

　　待會兒見是什麼意思﹗？

　　正準備將面送入口中的屠思敏，偏頭，凝望著他魁梧的背影，目光不自覺的被他吸引。

　　貼身萊卡花襯衫下，矯健結實的線條，隱約可見；他的步伐輕盈如豹，向一台流線型的跑車走去，那畫面是那麼協調，讓他成為行人矚目的焦點。

　　只可惜是個自大又狂狷的男人……

　　當她正暗自這麼想時，耿閔軒突然回頭望向她，四目交接後，他對她曖昧的眨了眨眼睛，釋放出五百萬伏特的電力。

　　她急速回頭，卻聽見頭家笑吟吟的聲音︰“屠會計師，你的衣服……”

　　“啊﹗？”屠思敏的視線往下，只見兩條油膩膩的麵條，不知何時已經棲息在她白淨的衣服上。

　　隱約感覺到頭家在低低竊笑，她臉蛋頓時泛紅。“謝……謝。”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神思恍惚的困窘經驗﹗

　　快速的撥開胸前的麵條，屠思敏一面拉起桌上的面紙，擦拭胸前的油漬，一面暗責自己的失神。

　　等她吃完面，掏錢給賣面的頭家時，頭家又笑咪咪的對她說︰“剛才那位帥哥已經幫你付錢了。”

　　就說這男人花錢不懂節製﹗居然自作主張的幫她付錢，還說待會見？

　　她絕不想再見他﹗

　　等等﹗難道……他是報名講習會的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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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習會現場大爆滿，屠思敏站在講臺上，放眼望去，來聽課的人多半是穿著正式服裝的上班族，身分不外乎是企業負責人、財務部門主管，及與會計業務相關的熟面孔會員。

　　就在她松了一口氣時，不意在人群中，瞥見一位身穿花襯衫的英俊新面孔。

　　看見她，那人一派悠閒的對她揮揮手。

　　她定睛一看，這男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送她鹵味、幫她付錢、自以為是的狂妄自大男﹗

　　他怎會來聽會計課？從他那種不羈的氣質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掌管財務的人，倒像個揮霍無度的花花公子……

　　“屠姊，開課時間到了。”講台下的謝靖風提醒她。

　　罷了﹗她沒有時間研究他來聽課的目的。

　　講習會開始，她的颱風穩健，冷靜犀利，一場稅務會計實務，在她專業簡潔的案例分析下，表達得淋漓盡致，獲得眾人的肯定。

　　屠思敏放眼望去，在場的會員有人埋頭寫筆記，有人錄音，有人目光專注的盯著她……

　　站在講臺上，接受注視本來是很自然的事，然在這麼多道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中，唯有一道銳光，在追逐她時令她微微感到不安。

　　每當不小心和他四目相接時，她有一種被透視的窘迫感，令她不自覺的繃緊神經，頭皮發麻。

　　他那雙散發百萬伏特魅力的電眼，擾得她心神不寧，難以專注。

　　很快的，她別開眼睛，成功的掩飾了內心的不安與慌亂，並在心裡暗責自己輕易被對方目光所牽引。

　　終於，講習會結束，依照慣例，會員們會針對課程提出問題。

　　三個問題回答結束，屠思敏看了看時間，正想開口說下課，不意台下又傳來提問──

　　“對不起，屠會計師，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是那個電眼男人﹗

　　屠思敏的面容保持一貫的冷靜。“請說﹗”

　　“一個公司倘若出現財務危機，該如何因應呢？”

　　屠思敏秀眉一挑，這傢伙該不會是把公司經營倒閉的敗家子吧？

　　整了整心緒，她很快的做出了回應︰“以會計的角度來看的話，有效的公司重整，有助於解決公司的危機。”

　　“公司該如何有效的重整呢？”他問話直接，目光專注而犀利，一點也不像外表那般玩世不恭。

　　“財務重整、資產重整、費用削減及擴大營業收入，是我們事務所重整的四大目標。”

　　耿閔軒認同的點點頭，繼續發問︰“所謂重整，就是進行改善財務的工作？”

　　“沒錯，如果先生有這方面的需要，歡迎到我的事務所找助理詳談，我們很樂意為你做公司重整的服務。”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耿閔軒身上，寄予無限同情。

　　這女人果然犀利又敏銳﹗

　　比起那些爛泥巴似的黏住他的女人，她宛如一塊強力吸鐵，讓他對她產生了高度的新鮮感和興趣。

　　“我非常樂意接受屠會計師的服務，你應該不會像吃陽春面一樣的挑客戶吧？”

　　驀地，眾人的目光從耿閔軒身上，調回屠思敏臉上，並開始竊竊私語。

　　屠思敏聽見這席話，原本充滿自信光采的臉上，倏地發窘的燙了起來。

　　她迅即抑下心裡莫名的波動，恢復一貫的冷靜。

　　“只要是我萬業的客戶，經過電話預約，絕對接受咨詢。”

　　別人網羅她無法成功，他耿閔軒怎會錯過和她直接交涉的機會﹗

　　既然她已經跳入他預設的陷阱裡，那麼就讓她將錯就錯，誤以為他公司面臨倒閉的危機也好﹗

　　“公司危機迫在眉捷，恐怕等不及接受電話預約，我現下就急切的需要你。”

　　耿閔軒最後一句話，惹得眾人吃吃竊笑。

　　屠思敏的臉陡地一紅。這男人實在隨性得不像話﹗

　　但她很快的又回複冷靜，打了一記回馬槍給他。“先生，請注意你的措辭。”

　　“對不起，我非常需要你的救援。”

　　“靖風，留下這位先生的大名和電話，我們一定會提供最完善的服務。”屠思敏的眼眸瞪視著他，好似打算給他最“特別”的服務。

　　“好的。”謝靖風上前，和耿閔軒互留名片。

　　當會場的人潮漸漸散去，僅剩從業人員在場，謝靖風才將換來的名片交給她。

　　看了他大名後，屠思敏的心跳快了一拍。“耿閔軒﹗”

　　姓耿的﹗？是那個打電話來的傢伙﹗

　　她有一種第六感，被他糾纏的第六感……
　

蔡仲子

第二章

　　為什麼屠思敏對姓耿的特別敏感？又對出身豪門，卻不懂花錢節製的子弟特別反感？

　　這必須從她九歲那年說起。

　　當時她的父親只是個小小的公務人員，靠著父親微薄的收入，他們家的生活雖稱不上富裕，然擁有爸爸、媽媽和一個小她四歲的妹妹，一家四口過著甜蜜溫暖而平實的生活，卻讓她快樂無憂。

　　但，就在父母親一次意外發生車禍後，快樂無憂從此和她絕緣。

　　因為這場車禍，讓她失去了父親，母親也淪為植物人。

　　在生活頓失依靠，加上母親每天又需要龐大的費用，來照顧生活起居的情況下，身為長女的屠思敏，比同齡的女孩要世故早熟，而她精於節省生活中一分一毫的勤儉個性，也在此時被訓練出。

　　然再如何節流，母親龐大的醫療費，對一個沒有工作能力的九歲女孩而言，仍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和考驗。最後，她和妹妹的監護權，落在了父親的弟弟手上。

　　寄人籬下三年後，母親還是辭世了。

　　聽叔叔說，撞死父親的肇事者，是一位有錢有勢的大亨。對方為了掩人耳目，曾派人私下拿錢來談條件。

　　當時的她，沒有談條件的權利，而個性溫吞又怕事的叔叔，在拿了對方三百萬後，也沒再追究對方的肇事責任。

　　她還記得，叔叔這樣告訴她︰“我們鬥不過對方，既然那位耿聰智先生財力雄濃，有誠意支付你和妹妹往後的生活費和教育費，我想就這樣和解了吧﹗總比公諸他的罪行好。”

　　當時，年幼的她，沒有任何權利可以作決定，只能交由叔叔處理。但是耿這個姓氏，卻已深植她的腦海，永難抹滅。

　　之後，叔叔因為擔心愛玩股票的嬸嬸，會偷偷將錢投入股海中，所以要她答應和他一起守密收下“賠償金”的事。

　　但這樣的後果是──三天兩頭，她就會聽見，嬸嬸因為多了兩張嘴吃飯的事，和叔叔起爭執，聽得她的耳朵快長出繭來。

　　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雖然是住在親叔叔家中，但叔叔薪水微薄，外加自己有三個小孩要養，這些爭吵傳入她的耳朵，讓她明白嬸嬸並不喜歡她和妹妹。

　　而長期失去父母的疼愛，時時要懂得察言觀色，讓她的童年生活由溫暖陷入晦暗；看盡人情冷暖，使她更加憎惡那些有錢有勢的人。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發憤圖強，出人頭地。

　　在課業上，她全力以赴，拿獎學金是稀鬆平常，考上第一志願是順理成章；在生活上，她克勤克儉，課餘一定分擔家事，不讓嬸嬸有機會找叔叔抱怨訴苦。

　　但升上高中後，為了不增加叔叔的負擔，她和妹妹提前搬出叔叔家，租了一間又破又舊，有如鴿子籠般的小公寓，自立門戶。

　　她半工半讀，積極爭取每一份打工的機會；因為賺錢不容易，她格外珍惜每一分賺來的錢。

　　成年後，她從媒體中獲知耿聰智是個政商關係良好的政客，同時也是在黑白兩道吃得開的商人，耿聰智這三個字，儼然是台灣富豪的代表。

　　外界對他的豐功偉業歌功頌德，然卻沒人知道他就是當年奪走她雙親和美好童年的劊子手。

　　他創立“博智集團”，事業橫跨金融、飯店、百貨、運輸……等；他的妻外家兒女們，住的是豪宅，穿的是名牌，出入有豪華轎車代步，還有保鑣隨行。

　　他的兒女個個都被送出國，接受良好的教育，若干年後，鍍了金回國，陸續接管他名下的事業。

　　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在自己揮金如土、享盡富貴的同時，她們姊妹倆卻鎮日為了如何省下一塊錢、多掙一塊錢而費神。

　　這就是為什麼姓耿的，尤其是姓耿的公子哥兒們，特別令她感到敏感又反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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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原來博眾也是耿聰智先生名下的產業。”一大早，謝靖風在辦公室裡，看著一份財經日報叫著。

　　聽到耿聰智的名字，屠思敏即使在百忙中，耳朵世靈敏地如狗兒般豎起。“博眾國際投資公司是耿聰智的﹗？”

　　“是啊﹗這是他金控公司旗下一家新投資的公司，許多投資人都沖著耿聰智先生的政商背景，和雄濃的財力而投下不少的資金。”

　　“讓我看看。”屠思敏搶過謝靖風的報紙閱讀著。

　　財經日報上的報導，對耿聰智的豐功偉業吹捧了一番，屠思敏不禁嗤之以鼻。

　　“博眾的吸金效應不斷的擴大，目前推出‘家庭投資計畫’，系根據一個家庭的經濟狀況，規畫一份適合自己投資的長遠計畫，此計畫一推出，立刻吸引許多收入穩定，卻又不知如何規畫理財的投資人青睞……”

　　“光會唬弄一些無知的投資人。”屠思敏喃喃自語的嘲諷。

　　謝靖風沒注意到屠思敏的評論，逕自繼續說道︰“難怪博眾需要積極攬才嘛﹗屠姊，你不去真是太可惜了。博眾是福利佳、形象佳的大公司，未來一定會有賺頭，總比窩在萬業好……”

　　屠思敏白他一記，謝靖風立刻噤若寒蟬。

　　“你想去，我成全你。”

　　“他們要是挖我，我早就去了。”謝靖風聲如蚊蚋，語中透著惋惜︰“可惜我沒有半張証照……”

　　屠思敏將報紙還給他。“談正事，那個姓耿的，這兩天有沒有來電話？”

　　“有。”謝靖風立刻翻了翻行事歷。“他約了今天晚上七點和你見面。”

　　“今天晚上七點﹗？我不是和十大傑出青年江明祥有飯局嗎？”她的腦袋精得很，什麼時間跟誰吃飯她記得一清二楚。

　　“傑出青年一早就打電話說他臨時有事，取消約定了。”

　　“為什麼你到現下才告訴我？”

　　晚上本來要見的是一隻溫善的綿羊，臨時卻被換成難纏的猛虎，她一時還無法調適過來。

　　“因為，你正在和大客戶講電話。”

　　“就算是在講電話，也該先留言給我再作決定，怎麼可以擅自做主，讓他插隊﹗”

　　謝靖風瞬間變成大舌頭，講話開始軋澀難言。“在講習會場上，屠姊不是答應過他可以……我以為他已經擁有優先處理的待遇，所以……就沒先問你的意思，給他安插進來……”

　　屠思敏悶悶的瞪著他。

　　見狀，謝靖風立刻啟動他“狗腿風”的功能，諂媚進言。“屠姊，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財務問題難得倒你，為什麼唯獨見耿閔軒先生，讓你火氣特別大呢？”

　　是啊﹗她“見客”又不是第一次，替客人解決公司的財管問題，哪一次不是遊刃有餘？她這麼憤怒不安，的確有點回應過度。

　　很快的，她斂下怒意。“算了﹗要在辦公室談嗎？”

　　“就約在原本和傑出青年江明祥吃飯的餐廳。”

　　既然是客戶，她也沒有回絕的道理。

　　只是為什麼一想起他那盯人的眼神，她就覺得心神不寧。

　　難道是因為──他和耿聰智一樣也姓耿的關係……

　　不會的﹗他老爸的公司需要挽救，而耿聰智的公司仍無法無天的茁壯中，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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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思敏提著公事包，來到餐廳入口，低頭看看時間，距離七點還有十分鐘，她猶豫著該不該走入餐廳。

　　如果她的判斷沒錯，那個漫不經心的傢伙，鐵定不是個準時的男人。

　　她則不同，時間對她來說非常可貴，她不容許自己耗費在等待上。

　　於是，屠思敏決定先到隔壁的書局逛一逛，趁機吸收最新的財務資訊。

　　才準備掉頭，一陣低沈富磁性的嗓言，突然自她身後揚起。“屠會計師﹗”

　　屠思敏猛然回頭，鏡片下的眼眸，在搜尋到餐廳角落那張英俊而熟悉的面孔時，露出詫異的光芒。

　　他來了﹗？

　　那張英俊的臉上，勾勒出令女人神魂顛倒的笑容、深不見底的幽 黑眸，散發出魔魅的氣息；一派閑適的姿態，透露出他已等候多時。

　　屠思敏雖感意外，仍保持一貫的冷靜，移步緩緩的走近他，禮貌的寒暄︰“您好，耿閔軒先生。”

　　“晚安，屠會計師，請坐。”他的聲音極富磁性。

　　屠思敏放下黑色公事包，落坐在他的正對面。

　　“為什麼屠會計師人來了又要離開？”這個獨特的女人，一言一行都令他感到好奇。

　　“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我以為你應該不會提前來餐廳才對，所以我打算到書局去。”屠思敏漠然的表情和語氣，直接的回應出她對他存有成見。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遲到？”耿閔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來那晚在講習會場上，他公開調侃她，似乎對她造成不算小的傷害。

　　“經驗法則告訴我，通常不拘小節的人，多半也不會注重生活上的小細節。”

　　“看來屠會計師對我的成見頗深，希望今晚用餐之後，能化解橫在我們之間的隔閡。”耿閔軒的眼睛瞇成一線，嘴角彎起迷人的弧度，散發著凡人無法擋的魅力。

　　不過看在屠思敏眼中，他超凡的迷人魅力卻成了縱逸不羈，藐視法禮的表現。

　　她沒回應，侍者也在這時前來點餐。

　　拿著侍者送上來的Menu，她率先開口點菜︰“牛小排，七分熟，一半黑胡椒，一半原味。”

　　從她挑剔的點餐習慣看來，耿閔軒幾乎可以肯定，她是個自我要求極高的女人。

　　“我的主餐和這位小姐一樣，但牛肉要四分熟。”耿閔軒說完，將Menu交給侍者。

　　“好的。請稍待。”侍者離開。

　　屠思敏正納悶，他為何和她點一樣的餐，不意和他的迷人電眼對視，她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情緒在內心升騰……

　　她下意識的拿起水杯飲用，意圖澆熄心底陌生的灼熱感，並避開他的回視。

　　“屠會計師不但拘謹嚴肅，也是個習慣遵循制度的人。”

　　她那身白上衣襯著及膝的黑裙子，配上一板一眼的言論，讓她看起來有如不苟言笑的女教宮般，難以親近。

　　如果拿掉她的眼鏡，換掉一成不變的製服和髮型，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這個念頭在他心底升起，也讓他深邃的目光滿含興味。

　　“遵循制度是節省時間的方法。”她不認為有什麼不對。

　　“你很在乎時間的運用。”

　　“對企業家而言，時間就是金錢，不是嗎？”

　　“當然。為客戶服務必須講求效率和專業，不過吃飯時，你不需要繃緊自己，可以放鬆一點。”

　　耿閔軒一派輕鬆的悠閒坐姿，和屠思敏的正襟危坐，有著明顯的落差。

　　這男人看似漫不經心，然說話時卻有一份無形氣勢，在兩人之間，他明顯的居於上風，控制著現場的氣氛。

　　尤其在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之下，屠思敏自認這已經是她所可以做到，最放鬆的狀態了。

　　“我非常重視和客戶洽談的細節，安逸、浪費時間和金錢都是我的天敵。”

　　“你一向挑剔，要求完美。”耿閔軒的嘴角微揚。

　　“不，掌握每個細節，是降低企業風險，保障公司價值的關鍵，耿閔軒先生應該不會希望，會計師在工作時過於放鬆吧？”

　　她那帶著防衛、堅決的態勢，令他不覺莞然。

　　她是個驕傲、自信、聰明的女強人，看到她就像看到另一個自己；只不過她血液裡的堅執，特別激起他體內的挑戰細胞，讓他想要她臣服於自己。

　　不一會兒，濃湯、沙拉和主餐陸續被送上桌。

　　“耿閔軒先生，我可以知道你需要什麼樣的援助嗎？”屠思敏低頭看著表，見面已經十分鐘，兩人的話題還沒進入問題核心，這已經是她接案以來效率最差的一次。

　　耿閔軒漾起迷人的笑容。“當然。只要你放鬆，我就會說出我的需要。”

　　說完，耿閔軒注意到她眼鏡下那雙明眸瞇起，隱含火焰地瞪著自己。

　　“耿閔軒先生，我的時間很寶貴。我想盡快瞭解，你的公司目前出了什麼問題。”

　　“屠會計師，我的科技公司目前還看不出有問題。”

　　“這麼說來，是耿先生的頭腦出了問題 ？”他竟這樣浪費她的時間，開她的玩笑？

　　“我必須在公司未出問題之前先預防。”

　　“看不出來玩世不恭的耿先生，會是懂得未雨綢繆的人。”屠思敏頗為詫異，“你做的是投機、高風險的生意嗎？”

　　“我承認我喜歡冒險，也嘗試過許多種投資生意，房地產、股票、期貨，甚至賽馬都是我最熱愛的投資項目。”

　　“許多大企業的頭家，在說出重點之前，總喜歡在我面前吹噓他的財力有多雄濃，每一筆交易都高達千億，但是背後卻往往債台高築，虧損累累。耿閔軒先生，你得先告訴我，你目前擔心的公司，所經營的項目是什麼？需要的又是什麼？我不想聽你自吹自擂。”

　　耿閔軒唇邊的笑容加深，這女人顯然對他成見極深﹗

　　如果能夠網羅她進入他的麾下，他絕對不會擔心生活太過乏味無趣。

　　“我需要你﹗”他簡而言之，黑眸隱約透露著一種危險的光芒。

　　屠思敏正低頭喝著海鮮酥皮濃湯，聽見他的話，立刻好奇的抬眸。

　　她眼鏡佈滿霧氣，頰邊出現兩團紅雲。“你說話可以不用太簡略。”

　　“我只是順應你的要求，說重點。”

　　鏡片上的薄霧漸漸退去，屠思敏看見他性感的薄唇又該死的揚起，深邃的黑眸底卻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

　　耿閔軒不容置喙的接下去說︰“目前許多科技公司的大廠，重心幾乎移往大陸，為了確認公司是否真實的運作，避免資金被掏空的潛在危機，我需要一個專業合格的會計師，以法人的身分，專心監視他們的財務和營運狀況。”

　　“等等，你不是這家科技公司的負責人嗎？為什麼還需要找法人專心監視呢？”屠思敏很快的聽出其中的不對勁。

　　“我是個股東，但從不參與公司的內部經營。”

　　如果是股東，又不參與公司內部的經營，情況只有兩種。一種是持股比例低的小股東，一種是靠投資大量股票賺錢的法人。

　　然如果只是個小股東，絕不可能耗費資金聘用一個會計師，監視公司的財務狀況，所以他的身分極可能是後者。

　　“原來你是靠股票發跡的自營商。”屠思敏很快的判斷出他是個精於買賣股票的投資人。

　　“我剛才說過，我的投資工具不只股票。”耿閔軒提醒她。

　　很難想像他這樣放浪不拘的人，會是個擅於投資的玩家。“你現下是孤注一擲嗎？”

　　“不，這家科技公司只是我眾多的產業之一。我無法一一兼顧每家公司真實的營運狀況，所以才會需要你。”耿閔軒犀利的銳眸底，自信中隱含狩獵的光芒。

　　又是這一句﹗

　　屠思敏回視他，旋即感覺到一顆芳心不受控制的微微悸顫，腦部似也傳來一陣莫名的暈眩感。

　　面對“喝雅野狼”也不是第一遭，唯獨這個帶點痞樣的男人，讓平常冷靜犀利的她，沒來由的心慌。

　　她喝口冰水，緩下心中莫名的悸動。

　　“你的意思是，要聘用我進入科技公司，監視他們的營運，並審視財務狀況……”

　　“沒錯﹗明確的說法是──我要雇用你。”

　　“為什麼是我？”

　　“聰明的人，往往會雇用比自己聰明的人一起工作，我需要一個值得信賴的顧問，而我的菁英顧問團隊裡，正缺一位聰明又優秀的會計師。”

　　說來說去，他也和博眾的人一樣想挖角她﹗只不過他的手法比較高明，比別人早一步和她正面交涉而已。

　　“謝謝耿先生的恭維，我不認為自己夠聰明優秀，也不認為自己會值得你信賴。”屠思敏冷冷的回絕。

　　“就憑你對事務所的忠誠度和向心力，我認為你會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你是博眾派來的人嗎？”

　　耿閔軒挑眉。“為什麼你會這樣猜？”

　　“因為你和博眾頭家一樣姓耿。”

　　除了耿昱飛之外，耿閔軒與耿家近乎斷絕往來，自立門戶。

　　找上屠思敏之後，他才從耿昱飛口中意外得知，他們也正積極的延攬屠思敏進入博眾企業，坐上財務大臣的位子。

　　然耿閔軒並不打算讓步，他一笑置之，眼底卻閃現一抹不為人察覺的狡猾。“我不是博眾的人。”

　　聽到他的回答，原本屏住呼吸的屠思敏，突然松了一口氣。

　　不過即使如此，仍無法松動她所秉守的原則。

　　“對不起，恕我愛莫能助。”

　　“你已經答應博眾的挖角了嗎？”耿閔軒眉心微攏。

　　“不，我不會離開萬業。”屠思敏肯定的回答。

　　耿閔軒緊瞇雙眼，這女人一身金鐘罩鐵布衫，要攻破她築起的堅實防護，恐怕需要運用一些心理戰術才行。

　　“你知道何謂運氣嗎？”

　　“我建立專業的形象是靠實力，不是靠運氣。”

　　“當機會來了，如果你不去抓住它，那麼你所建立的專業和實力，又有何用武之地？”

　　屠思敏微愣，旋即又鎮定回應︰“我不認為我在事務所無法發揮實力……”

　　“一人抵五人用，每天喘如牛般的工作，那不是用來證明自己的實力，我認為那過於浪費精力。”

　　“謝謝耿先生對我的關心，我天生好動，精力旺盛，閑不下來。”

　　“我以為一個擅於精打細算的頂尖會計師，會是個懂得運用智慧的女人，看來是我錯估了。”

　　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的高智商，和超人一等的回應，而他這種說法，擺明批評她又笨又遲鈍﹗

　　屠思敏霍地起身，明眸閃現兩團火焰的瞪著他。“我只知道什麼是道義，不像有錢人只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

　　看得出來，他徹底激怒她了﹗

　　但耿閔軒仍悠然自得的說︰“機會永遠掌握在你手中，屠會計師。”

　　“對不起，恕我失陪﹗”說完，屠思敏一反平日的原則，惱火的起身離開。

　　這女人很有趣﹗

　　他欣賞她的能幹敏銳，同時也喜歡她的智慧，所以，他不會放棄延攬她的。
　

蔡仲子

第三章

　　可惡的男人﹗

　　他以為他是誰？居然敢拐彎抹角的罵她笨﹗

　　屠思敏一回到公寓，便忿忿的將門關上，引起妹妹屠思穎的關心。

　　小她五歲的屠思穎二技剛畢業，正準備投入職場，閑賦在家之餘，負責打理家裡的一切。

　　她的個性和屠思敏有極大的差異，屠思敏務實理性，屠思穎喜歡作夢，有著天塌下來，也有姊姊頂著的樂觀個性。

　　“姊，你回來了﹗”看著一向冷靜理智的老姊，像吃了炸藥般，火冒三丈，令她頗感詫異。

　　她記得讀中學時，發生一次“丟錢狀況”時，姊姊的情緒也曾失控過。

　　那回她因為一時興起打掃家裡，想讓姊姊高興，卻糊裡糊塗的誤將姊姊裝在一個牛奶罐裡，預備付給房東的房租和一個月的生活費，大方奉送給路過的拾荒老人做資源回收。

　　當時，她姊姊疾言厲色的規定一個月內，兩人每天只能吃兩個饅頭裹腹。

　　她當然知道錢對她們姊妹有多重要，但是個性迷糊的她，經常惹毛姊姊。

　　所以這回，看姊姊悶不吭聲的往房間走去，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事，惹出禍端了。

　　“姊，你怎麼了？”屠思穎戰戰兢兢的問著，腦袋不斷的想著，這兩天自己有沒有出槌，觸怒了老姊。

　　屠思敏將公事包擱在椅子上，脫了外套，並將謝靖風交給她的名片，揉成一團，丟在字紙簍內。

　　“姊，是不是我那裡做錯事了？”

　　被妹妹這樣一說，屠思敏才發現自己的回應過於激動。

　　她漸漸緩下怒氣，“不是，是一個男人，他……罵我笨﹗”

　　還好惹姊姊生氣的不是她，屠思穎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這世上沒有人比姊姊更聰明精明了，別生氣。啊﹗我今天有煮綠豆湯，姊，要不要來一碗消消火氣？”

　　“好，不要太甜，湯多一點，順便多加點冰塊。”即使肝火上升，她龜毛的神經還是維持在靈敏狀態。

　　“沒問題。”

　　不一會兒，屠思敏走出房間，來到飯廳，接過妹妹端來的綠豆湯，大口大口的喝完。

　　“再給我一碗。”屠思敏從來沒那麼暢快過。

　　“好。”

　　咕嚕咕嚕的，屠思敏再度將一碗綠豆湯喝下肚降火。

　　屠思穎看著情緒異常的姊姊，心裡暗想著──

　　不簡單﹗這世上除了自己，能惹惱冷若冰霜的姊姊，讓她瞬間火山爆發的男人，應該也非等閑之輩。

　　屠思穎不禁好奇發問︰“姊，那個客戶他到底是……”

　　“那傢伙不是我的客戶，以後我絕不接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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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單月十五日，是企業申報營業稅的截止時間，而負責承辦中小型公司報稅業務的萬業聯合會計師事務所，裡頭的每個員工正忙得團團轉。

　　辦公室內的屠思敏也沒閑著。

　　平常她就有看不完的財務報表、帳本和稅單，必要時，她還要出席客戶的董事會，向一些看不懂財務報表的股東們，解釋數字的由來。

　　“屠姊，你今天必須到巔峰科技出席董事會。”謝靖風提醒她。

　　“幾點？”

　　“下午兩點。”

　　“開會的目的是什麼？”

　　“顏經理說，執行股東要針對去年的營收，向大股東提出募集資金、開拓市場的方案。”

　　“好的，巔峰科技前三年的財務資料幫我準備一下。”

　　“已經準備好了。”謝靖風早已將她要的資料都準備就緒。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了兩聲，然後就見萬業會計師事務所的頭家──萬正興挪動著啤酒肚走進門，身後跟著一位相貌堂堂、身材中廣的白淨男子。

　　萬正興甫一進門，便向屠思敏介紹這位陌生男子。

　　“思敏，這位是今年獲選為十大傑出青年的江明祥先生。江先生是學術界的科技人才，在T大工學院任教，他所研發的電腦軟體，對學術界和國防界有極大的頁獻。”

　　“幸會﹗江先生，久仰大名。”屠思敏大方的寒暄。

　　這是江明祥初次和屠思敏見面，他臉帶笑容，白淨的兩頰略為 腆的泛紅。“那裡﹗那裡﹗屠會計師在商業界是名聞遐邇的資產瘦身師，我今天才是慕名而來。”

　　萬正興見兩人菁英惜菁英的畫面，笑開懷，“哈哈哈﹗其實大家都是社會的菁英分子，別客氣，請坐﹗”

　　“江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一番寒暄後，屠思敏直接問。

　　“上回我臨時有事爽約，今天親自登門拜訪，是想請屠會計師再給個機會賞光吃飯，順便請教您一些稅務問題。”

　　“好啊﹗”屠思敏爽快的答應。

　　這男人正直誠懇，比起耿閔軒的狂妄不羈，起碼令她感覺到舒服順眼﹗

　　幹什麼又想起他﹗？屠思敏暗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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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屠思敏坐在巔峰科技的會議室裡，意外瞥見股東名冊上的某三個字時，她詫異的以為自己散光的度數加深，眼花了﹗

　　也許是同名同姓。她安慰著自己。

　　然一看到這位名冊上的耿閔軒的持股比例，僅次於經營者，再想起那天耿閔軒曾跟她提及科技公司的財務隱憂時，她頓時開始擔心，也許他指的正是這家巔峰科技。

　　這家巔峰科技公司，五年前是當紅炸子雞，推出新的硬體產品後，市場回應熱烈，公司營收一再創下亮麗的數字，加上經由她輔導上市成功後，股票市值也一路跟著水漲船高。

　　然三年後，市場一片哀鴻遍野，公司在考慮降低成本的情況下，工廠幾乎移往大陸。

　　在電子產業營收逐年下滑的情況下，巔峰科技每一季對外公佈的財報獲利數字，仍能達到目標，一直是投資人最看好的金雞母。

　　從獲利的帳面上來看，巔峰科技的公司經營，並沒有什麼問題，為何他會有那些疑慮？

　　趁董事會的股東們，正如火如荼的討論著如何再創營收新高的議題時，屠思敏壓低嗓言問著身旁的財務經理︰“耿閔軒是貴公司的大股東？”

　　“是的，不過他從來沒有出席過董事會，他今天會不會出席，還是個未知數。”

　　就在她松了一口氣時，會議室那道緊閉的精雕鋁合金門突然被推開。

　　屠思敏目光直盯著那道門，心微微發顫，下意識的屏氣凝神，祈禱門後的人，不是那個狂妄自大男﹗

　　下一秒，門後走出一位看來落拓不羈的男子，打斷了會議的進行。

　　就在此時，屠思敏的心跳也快了一拍──

　　這男人有一頭短而有型的頭髮，玩世不恭的外型下，蘊含著一股狂狷的氣勢，炯炯有神的黑眸在掃視全場後，散發出犀利的銳芒。

　　最後，男人的目光停在屠思敏的臉上，嘴角揚起一抹魔魅的笑容。

　　屠思敏別過頭，刻意避開他的眼神。

　　在場的股東，個個屏氣盯著氣勢不凡的他，明顯感覺此人來頭不小，卻不知他是何許人也。

　　“各位好﹗容我自我介紹，我是巔峰科技的股東之一，耿閔軒。”

　　耿閔軒表明身分後，眾人嘩然。“原來是耿閔軒先生﹗”

　　素有“國際投資家”稱號的耿閔軒，巔峰科技只是他眾多投資產業中的其中一家小公司，他向來不曾出席過巔峰科技的董事會，自然也沒有人認得出他。

　　耿閔軒一見經營者沒有出現下董事會上，便以大股東的身分，悠閒輕鬆的落坐在一個主位上，整場會議很快的交由他來主控。

　　“各位，我耿某人認為，現下不是募集資金、開發市場的時候。”

　　“對不起，耿先生，財報上顯示，每股稅後盈餘在三點二元，比起去年同期還成長一些。”董事會中有人對公司的獲利成長提出肯定。

　　耿閔軒揚唇點了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然他所聘用的菁英團隊裡的經濟研究員，可不是吃飽閑著沒事幹。

　　“據我所知，公司表面正常運作，但是經營者並不常待在台灣，反而在國外置產滯留，這讓我不得不懷疑，公司有沒有真正營運？”

　　耿閔軒的話，猶如將一顆攻擊性猛烈的炸彈投入會議室裡，炸得眾人灰頭土臉，心驚膽跳。

　　“這些對外公佈的財報數字要做得漂亮，對專業的會計師而言不是難事，是嗎？屠思敏會計師。”耿閔軒銳利的黑眸凝向屠思敏，有意要她發表高見。

　　他這麼說，好像暗指她沒有確認數字來源的真實性，她怎能附和他的話？

　　“耿閔軒先生，只要是正派經營的公司，業績好、利潤高，數字漂亮並不是沒有道理。”

　　屠思敏的一番話，重建了董事的信心，引來多數人的支持。“是啊﹗是啊﹗屠會計師說得是。”

　　“那麼你可以分析一下前五年的財務資料，以及近三年每股的市價、淨值、盈餘及股利等。”

　　“剛才我已經向各股東解釋過這些數字的由來。”他自己遲到了半小時，居然還要她從頭再解釋一次。

　　“屠會計師，他是公司的大股東，有權利提出要求。”一旁的財務經理壓低嗓言提醒她。

　　他是客戶，又是客戶中持股比例高的大股東，屠思敏再不情願，也得照著投影片上的資產負債表、損益表和各種圖表，再解釋一次每個關鍵數字的來源。

　　屠思敏俐落分明的報告完畢，最後的結論是──

　　“數字會說話，營業外的投資獲利，是使貴公司去年淨利成長的原因，也就是說，貴公司的業外投資極為順利成功。”

　　“光從正數淨利來看財報，的確有獲利。”耿閔軒揚唇，頗有挑釁的意味。“只不過我個人看的不是最後的結果，我認為圖表上還掩蓋著可能虧損的數字。”

　　此話一出，眾人好不容易重建的信心，頓時又微微松動。

　　他居然懷疑她的專業？

　　“根據財務經理給我的貴公司的資料，我確認這些數字沒有問題。”屠思敏面不改色的解釋著。

　　耿閔軒感覺到她帶著敵意的目光，像雷射刀般的瞪向他，似恨不得能剝他一層皮，或將他劈成兩半﹗

　　思及此，他的笑容加深。“是嗎？那麼財務經理，請給我公司內部的現金流量表。”

　　現金流量表──顧名思義，表示該表提供企業在某特定期間內，現金流入或流出的資訊。

　　“這張表非常重要，如果企業的資金流動正常，整體活動就可以順利運作；反之，如果企業調度失常，生產力一定會大打折扣，嚴重時可能會遭致倒閉的可能。”

　　由於會計師管的是對外公佈的帳務，取得資料的時間較晚，只有財務經理及經營者，最清楚公司最新的現金流量動向。

　　“財務經理，請問只有兩年的現金流量表嗎？”耿閔軒進一步追問。

　　面對精明睿智的耿閔軒，財務經理怯弱的發顫，聲音如蚊蚋。“是的，我……只準備了兩年。”

　　“最好能給我三年以上的報表。”

　　“是。”

　　財務經理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會議室，一會，便找來耿閔軒要的陳年資料。

　　多數的股東們被這些複雜的數字和圖表，搞得頭暈腦脹，有的索性找周公下棋，等下一個重要議題進行，部分股東則不耐的提出問題。

　　“耿先生為什麼需要這麼多往年的資料？”

　　“是啊，時間寶貴。”

　　“我還有一個會要開……”

　　“各位，對一個公司而言，大投資或者融資活動，通常會跨越多個年度，只憑一、兩年的報表來看，恐怕會陷入以偏概全的陷阱中。如果各位不擔心手上的股票在一夕間變成壁紙，那麼會議可以提前結束。”

　　此話一出，股東們倏地噤口。

　　屠思敏的明眸閃過一絲激賞。耿閔軒的顧慮沒有錯。

　　見他專心的注視著財報上的數字，她心中不禁疑惑，這樣一個看似落拓不羈的男人，為什麼會對財務架構的運作，如此熟悉？

　　而那些看似成熟練達的董事們，反而沒有他的耐性和沉穩，思及此，屠思敏對他多了一分好奇。

　　在耿閔軒的指示下，投影片上陸續出現許多種類的財務報表，其中一份是巔峰公司內部的現金流量表，耿閔軒很快的從報表中找出了問題的症結，在同一時間，屠思敏也看出了不對勁。

　　這張表中現金的流量增加，但負債也跟著增加。

　　“屠會計師，雖然這是公司的內帳，還來不及送到你手上，不過依你專業中立的角度來看，可以告訴我，這個表中隱含的異常現象嗎？”耿閔軒提出質疑前，先向屠思敏確認問題所在。

　　“從這張表中可以看出，董監事將股票及不動產，質借給銀行的比例過高，已經超過六成。”

　　“有什麼關係，舉債投資是天經地義的事。”

　　“是啊，何況公司也因此有獲利不是嗎？”董監事紛紛回應。

　　“顯然各位董監事，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耿閔軒的銳眸凝向屠思敏，有意要她解釋。“既然這些報表尚未對外公開，我想由專業頂尖的會計師解釋一下，這會對公司未來造成什麼後果。”

　　此話一出，在座的每位股東，包括財務經理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希冀她能為他們扳回一城，重建信心，好盡快透過募集資金的提案。

　　屠思敏抿了抿唇，解釋道︰“根據規定，証期會每個月將公佈，股票質押設定超過五成以上的公司。”

　　“這會造成什麼影響？”股東們紛紛問著。

　　“質押比例越高的公司，就表示財務越可能隱含著危機，也是地雷股的高危險群。一旦下一季的財報被公佈出來，投資人的信心受到動搖，股票市值就會下挫。”

　　“但，公司的營運並無失當啊？”

　　“問題出在於，如果公司有獲利，為什麼還要質借股票至五成以上？”屠思敏一語道破關鍵點。

　　公司的營運有無失當，除了經營者、執行董事及財務經理最清楚外，即使是個頂尖專業的會計師，也難防他們做假帳。

　　既然已抓到問題點出在經營者身上，耿閔軒怎會放棄追究原因。

　　一位和經營者共同建立公司的開國元老，依照指示提出反駁︰“無論如何，研發新產品、募集資金是頭家的意思，況且我們經過表決，已經確定要進行……”

　　顯然這位老兄還搞不清楚狀況，執意要施行經營者的計畫。耿閔軒只好撂下重話，徹底讓他們死心。

　　“根據我的瞭解，公司接單的狀況逐月漸少，經營公司的頭家在國外置產，重心幾乎外移，為何還要募集資金？我認為倘若要確保各位董事的權利，應該聘用專業的人，在公司監督營運狀況。”

　　一語驚醒夢中人，席間原本不支持耿閔軒的股東，紛紛一面倒的支持他。

　　只有執行股東及董監事，仍持反對意見。“耿先生，您似乎不信任我們幾個董監事的執行力。”

　　“不，這是每位股東的權利，相信投資者都有權利瞭解公司內部的營運狀況，如果各位不願意配合，我耿某人願意在會議結束後撤資。”

　　撤資﹗？

　　耿閔軒面不改色的說完，眾人卻個個面如土色。

　　在座的董事們，個個都知道耿閔軒是僅次於頭家的大股東，他一撤資，恐怕會造成人心惶惶，明日股價肯定暴跌﹗

　　此事非同小可，一名執行董事的代表，旋即低聲下氣，語氣放軟的央求︰“耿先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千萬別衝動，我們願意配合你的監督計畫就是了。”

　　方才那名開國元老，也不得不低聲下氣的拜託︰“是啊﹗投資在巔峰科技的資金，對您而言極可能是九牛一毛，但對我們這些平凡人而言，可是打拚了大半輩子的積蓄啊﹗所以請您高抬貴手，別撤走資金。”

　　從眾人的回應來看，不難察覺大部分股東的心已經被他收服。

　　“其他董事有沒有意見？”耿閔軒征詢他人意見。

　　“沒，沒有﹗”眾人以他馬首是瞻，個個服從他的指揮。“如果耿董事有人選，不妨先提出來。”

　　“是啊﹗事不宜遲。”

　　屠思敏頗為震驚，她出席過多家上市公司的財務會議，第一次見識到老股東為了保住老本，態度由盛氣淩人轉而低聲下氣的倒戈場面。

　　由此足見耿閔軒不但財力雄濃、智謀兼備，還有扭轉乾坤的本事。

　　“我心裡確實已經有了屬意的人選。”

　　話一說完，耿閔軒的目光旋即凝向屠思敏。

　　屠思敏心下暗叫不妙﹗她有一種中計的第六感。

　　她晶亮的明眸略為緊張的眨了眨，似在暗示他別亂說話。

　　“那麼，就依照耿先生的意思好了。”

　　“耿先生心中屬意的人選是哪位？我們可以派人去拜訪他。”

　　“不勞費神，這人近在咫尺。”耿閔軒唇角微揚，炯然精明的銳目定在屠思敏身上。

　　眾人的目光跟隨著耿閔軒，一致投向屠思敏，接著，贊同聲浪四起。

　　“耿先生眼光獨到，以屠會計師的資歷和專業，最值得我們信賴。”

　　“我也認為頂尖專業的屠會計師，是唯一人選。”

　　“屠會計師，我們的公司帳務都由你審計簽證，來龍去脈你最熟悉，由你來監督我們的帳務，最恰當不過了。”

　　在場的人，你一句我一言的支持著耿閔軒的決策，頓時，屠思敏感到有點無力招架。

　　耿閔軒借力使力這招，果然技高一等，不過她不會輕易妥協，即使巔峰科技原本就是她的客戶。

　　“對不起，恕我愛莫能助。”還是那句話，她屠思敏絕不在任何金錢利誘下，答應被耿閔軒雇用。

　　“屠會計師，現下只有你可以救我們了。”

　　“是啊﹗屠會計師，你今天要是不答應，我們就不讓你出去了。”董事們軟硬兼施，非要她答應不可。

　　現下對方人多勢眾，她則勢單力薄，要是獨排眾議，她絕對逃不出會議室。

　　面對這個精明絕頂的男人，她不能像之前那般衝動發怒，屠思敏決定使用緩兵之計，冷靜的突出重圍。

　　“承蒙各位看得起我，我還需要時間考慮。”屠思敏起身，禮貌回應。

　　“時間要多久？”眾人怕錢被坑了，紛紛朝她逼問。“三天夠不夠？”

　　“我會請助理回答我的決定。”

　　屠思敏說完，目光如箭般射向似笑非笑的耿閔軒，說明她此刻恨不得將他釘在箭靶上，來個萬箭齊發﹗

　　耿閔軒看出了她的心思，唇邊的笑意加深。“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謝謝各位的配合，我想屠會計師需要由我來和她溝通。”

　　“那一切就拜託耿先生了。”

　　冗長的會議，在耿閔軒雷厲風行的主導下，終於劃下句點。

　　一行人送走屠思敏和耿閔軒，如護送媽祖和玉皇大帝般，敬仰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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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該由司機護送回程的屠思敏，在“眾望所歸”之下，改由耿閔軒送她一程。

　　一路上，耿閔軒可以感覺到有團低氣壓籠罩在車內，即使冷氣開在最強狀態，仍有股透不過氣的凝窒感。

　　屠思敏表情冷凝，悶悶不樂，想對他發火，又礙於面子忍了下來。

　　“你有話想對我說是吧？”耿閔軒乾脆聳恿她說話。

　　“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嗎？”

　　耿閔軒淡然一笑。“佈局？我是巔峰科技的大股東，出席董事會天經地義。”

　　事實上，他並沒有刻意佈局，只不過知道她是巔峰科技的專屬會計師，所以他特地出席董事會和她會面。

　　“不要以為自己財大勢大，就可以控制得了我，下了董事會，你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平凡人。”

　　“我並沒有控制你的意思，不過是提供一條康莊大道給你走。”

　　他那張似笑非笑，俊美無儔的臉龐，在她看來像極了地獄派來的使者。“我個人認為那是通往火葬場的路。”

　　多少卓然傑出的人才，爭相搶著擠入他的麾下而慘遭淘汰，她有幸被他欽點，卻認為那是一條通往火葬場的不歸路﹗？

　　這個女人，該說她不識時務，還是思想有偏差？

　　“這麼說是我這座小廟容不下大佛 ﹗”耿閔軒目光灼灼的望向她，語出調侃。

　　屠思敏輕嗤一聲。“是誰說我沒有智慧，錯看了我？”

　　要在短時間之內網羅人才，也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只不過屠思敏堅定不移的拒絕，和無與倫比的正直，別具一格，挑起了他“非她不攬”的決心。

　　當然，他更相信正直和誠信，是她最大的資產，會為他帶來更多的利益。

　　“你和萬業頭家簽下合約嗎？”據他所知，有些會計師無法順利跳槽，是因為被合約綁住的原因。

　　屠思敏別過頭，不想回應他的話。

　　“我可以替你贖身。”花再多的錢，他都願意換她加入菁英團隊。

　　這是什麼鬼話？屠思敏眉心微攏的看著他，冷冷的回應︰“沒有。”

　　“他是你的親戚？”

　　“不是。”

　　“還是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上？”

　　“對不起，這是我和萬頭家之間的私事，我拒絕回答私人問題。”

　　車子來到事務所的大樓門前，屠思敏在開門下車前不忘提醒一句︰“耿閔軒先生，請別再白費心機了，我絕對不會答應你的雇用。”
　

蔡仲子

第四章

　　這是我和萬頭家之間的私事﹗？

　　耿閔軒在健身房裡，恣意揮灑汗水時，想起了他和屠思敏的對話。

　　那晚，她提到不想離開萬業是基於道義，之後又表示無法透露她和萬正興的私人交情。

　　究竟她和萬頭家是什麼關係？

　　按照她精打細算的習性來看，沒道理拒絕各大金融公司的挖角，除非她和萬正興……有曖昧關係﹗？

　　思及此，他心底居然浮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惋惜感。

　　除了是替她年紀輕輕，卻甘願就此委身在萬業而感到遺憾，心裡還莫名湧起複雜的情緒，令他異常發悶。

　　也許是因為在董事會上，他已經親口承諾，要屠思敏承接監督財務一職，所以對此事，他才會特別掛心。

　　“報告頭家，巔峰科技的執行董事剛才來電話，問會計師監督公司財務的事。”任易富走進他的身邊，提醒著。

　　“我知道了。”

　　“他們希望在這個月能得到回覆，頭家，要放棄她嗎？”

　　放棄屠思敏？

　　“不。”耿閔軒下意識的回答。

　　他怎麼也不願放棄她﹗

　　她越是執著，越能激起他非要她臣服於他的決心。

　　“調查一下她和萬業頭家之間的關係，三天內我要知道結果﹗”

　　求才若渴──全寫在耿閔軒那張俊魅的臉上。

　　第一次，任易富從頭家的臉上，意外的看見，對股票、房地產、期貨的投資工具外的關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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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萬業事務所的辦公室內，員工所剩無幾。

　　屠思敏的辦公室裡，除了助理謝靖風，多了一個年輕卻膽顫的女孩。

　　“惠琴，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屠思敏的聲音冷硬的質詢。

　　“對不起，屠姊。”溫惠琴低著頭，不敢看她。

　　“第一次一德的帳，你忘了提列呆帳損失；第二次清澤的原始憑証，跑到瑞泰去；這一次廣太整疊發票不見了，還誤了申報期，你說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溫惠琴是萬頭家老婆的外甥女，經過萬太座的引薦，打算在事務所磨練學習，累積經驗，盼未來能獨當一面。

　　豈知來上班才三個月，就錯誤百出，出槌連連。

　　屠思敏本想在她第二次出槌時，就調她到庶務部，但看在萬叔的份上，只給她記一次警告以示懲戒，沒想到最後這一次，居然犯下重大失誤。

　　“屠姊，對不起，我會向廣太的財務經理解釋……”

　　“事情已經發生，解釋只是亡羊補牢，不如想辦法解決問題。”

　　“我出動了所有同事，找遍了事務所，就是找不到發票……”溫惠琴急得發汗，事務所幾乎被她翻遍了，就是不知道發票跑到那裡去。

　　“現下，你去拜託廣太的財務經理，調出這個月開發票出去給客戶的銷貨明細表，再向這些客戶一一Copy收執聯回來，再以最快的時間申報營業稅，滯納金的部分由公司負責。”

　　屠思敏很快的提出解決方案，這讓擺在溫惠琴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

　　“是﹗”

　　溫惠琴急切的想離開，才一轉身，又被喚住。

　　“惠琴，工作結束後，你必須調回庶務組。”屠思敏鐵面的下達命令。

　　“庶務組﹗？”那不等於被打人冷宮？溫惠琴本能的搖頭，這違背了她進事務所的初衷。“不，屠姊，讓我記帳好嗎？我來事務所就是想學實務會計，如果調回庶務組，待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旁的謝靖風起身，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好言相勸︰“惠琴，會計人員出槌的機率太高，會影響公司的名節，你弄丟客戶的發票，已經是重大失誤了，沒被屠姊屠宰出場已經是萬幸了。”

　　“可是人家不想調到庶務組﹗我是姑姑介紹來的……”溫惠琴不依的搬出靠山，希望剛正不阿的屠思敏能網開一面。

　　“惠琴，誰介紹進來的都一樣，公司有公司的規定，換作一般人，在三個月的試用期內連連出槌，早就被三振出局了。”說完，她將一張簽好的轉調單交給謝靖風。

　　她做事一向公私分明，若是再袒護她，不但違反公司的規定，對其他員工也不公平。

　　而作出這樣的決定，是她私下和萬叔談妥的協議。

　　“惠琴，想開點，也許你比較能勝任庶務組的工作。”謝靖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著。

　　溫惠琴咬著下唇，紅著眼眶，不甘的走了出去。


　　解決了惠琴轉調組別的問題，已經過了七點，事務所內冷冷清清，屠思敏拿著一份表格，往萬正興的辦公室走去。

　　透過玻璃門，可以看見萬正興的個人辦公室裡，只有兩人在其間談話走動著。

　　“萬叔，這是事務所這個月的收費明細表。”屠思敏將最新的收支明細表交給萬正興。

　　萬正興接過手，赫然發現有新客戶上榜。

　　“這個月又多了五個客戶，維新、帝國……哎呀，這些全都是國內股票上市，績效良好的大公司﹗”

　　“是啊，這五家都是客戶介紹來的。”

　　萬正興每次看到屠思敏遞來的收費明細表，幾乎都感激涕零。“小敏，真多虧了你，我們事務所的業績才能蒸蒸日上。”

　　“是萬叔的人脈廣，專業能力強，才會有客戶上門。”

　　“來﹗依照合資比例，我應該將收入分你一半。”萬正興開了一張支票，簽發蓋章後，交給了她。

　　“不，萬叔，給我三分之一就夠了。”屠思敏推拒著，硬是將支票塞還給他。

　　“你多存點錢，可以和妹妹換間大房子。”

　　“你賣給我和妹妹的那棟大樓，已經夠用了，我們不需要。”

　　“那就當作是存嫁妝吧﹗等你和妹妹找到可靠的男人後，總需要一些錢添購新居和傢俱。”

　　“不，萬叔，我和妹妹欠你的恩情，再多的金錢也還不了，所以我不想再多拿一分錢，真的，萬叔。”

　　屠思敏想起了往事。

　　當年，她和妹妹搬離叔叔家後，便用在萬業打工時存下來的錢，租了一間小套房。可是某個月，妹妹竟不小心弄丟了裝錢的牛奶罐。

　　當她正愁沒錢付房租，會被勢利的房東趕出去住時，萬叔知道了她的困窘，便以提供員工宿舍之名義，撥了一戶閑置的樓房，供她們姊妹住。

　　萬叔不但給她工作機會，還解決了她們姊妹住的問題，甚至還鼓勵她考証照；考上証照後，還力邀她合夥，並要將收入分一半給她。

　　萬叔之于她，恩深義重，她視他如父親般，敬仰不已，也一再提醒自己要加倍努力工作，來回報他的恩情。

　　後來，為了排除員工的猜忌，住得心安理得，她以市價付了一筆錢給萬叔，算是買下她和妹妹現下所住的樓房。

　　即使現下他們已經是合夥人的關係，萬叔幾乎將大部分的業務交付給她處理，然她還是甘於領三分之一的收入，不願多收萬叔一分一毫。

　　“好孩子。”萬正興對屠思敏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般，拍拍她的肩，眼中有著期待。“你是個難得的好女孩，誰要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萬叔，你想太遠了。”

　　“什麼想太遠了，你都已經二十八歲了，年紀也不小了。我說小敏，想想你在事務所裡也工作了七、八年，鎮日像個陀螺般忙個不停，也沒見你交個男朋友，我還真擔心你不嫁人。”

　　“萬叔，你別擔心我，看你又冒出幾根白發了。”屠思敏指著他頂上斬竄出的白發，眼中流露出罕見的女孩嬌氣。

　　“老實說，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被這麼一問，屠思敏的腦海裡，突然竄出了一張狂放不羈的俊容……

　　耿閔軒那傢伙怎麼會無端冒出來﹗？

　　屠思敏甩了甩頭，急忙說︰“沒有。”

　　“那太好了，你還記得那個江明祥嗎？”

　　“十大傑出青年。”

　　“是啊﹗江明祥身家清白，人既忠濃又老實，現下有房子又有事業，前途無量，獨缺一個老婆而已，你覺得他如何？”

　　“還不錯﹗”像在菜市場挑一斤價廉物美的豬肉般，屠思敏的內心波瀾不興。

　　一個女會計師，一個傑出青年，萬正興一想到他和小敏兩人登對的畫面，心中不由得喜不自勝。“那麼願不願意給他機會？”

　　“我沒空。”屠思敏一口回絕。

　　“江明祥，這麼好的人選……”

　　“萬叔，你知道我很忙，沒什麼時間約會。”

　　“我給你三個助理，你不必什麼事都往身上攬。”

　　“萬叔，我不會凡事倚賴助理。況且，想娶我的男人，絕對適應不了我的忙碌。”

　　“小敏，你就是這樣，凡事放不下心……”小敏就是太過於專注事業，萬一誤了終身大事，他會過意不去的。“再說，你不給江明祥機會試試，又怎知道你們不能適應彼此呢？給萬叔一個面子，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萬叔的大力推薦，讓屠思敏笑了出來，“好吧﹗就聽萬叔的，給他一次機會。”

　　“好孩子。我要他這兩天打電話給你。”萬正興笑彎了眉，開心的找著江明祥的電話，準備賺他一包媒人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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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思敏和江明祥第一次約會的地點，既不是高雅餐廳，也沒有浪漫夜景，而是在一場百人鑽動的表揚會中，分享他接受頒獎的榮耀。

　　江明祥的電腦軟體研究卓然有成，先後獲得國內多項最高榮譽之學術獎項，而今晚，將於一場十大傑出青年的表揚會中，卓然登場。

　　與會人士除了學術界的名人，也不乏政商名人。

　　“思敏小姐，我的座位在前面，我先帶你找個位子坐。”江明祥因為是受獎人，被安排在前座，又不忍棄她一人，體貼的想先替她找座位。

　　“沒關係，表揚會快開始了，你先就坐，我自己找位子就好。”

　　“好。小心走。”

　　“沒問題。”屠思敏拉起裙擺，一階一階的往上走。

　　為了參加這場盛會，屠思敏今天特地放下綰起的頭髮，拿下四百度的眼鏡，卸下一百零一件白衣加及膝黑裙的套裝，換上一襲簡裁稱身的白色紗裙。

　　五官清秀的屠思敏，經過一番淡妝後，氣質超凡脫俗，宛如一朵高雅清新的百合花，當她出現下表揚會上時，引起不少人的揣測，以為是某位時尚名媛出現。

　　為了省錢，她也沒配戴隱形眼鏡，在視線霧濛濛的情況下找位子，她逢人就是點頭微笑。

　　“請問這兒有人坐嗎？”屠思敏找到靠近走道的一個空位，禮貌的問著旁座的人。

　　“沒有。”

　　這極富磁性的聲音有點耳熟，好像……好像耿閔軒﹗

　　不﹗不可能是他﹗他不可能出現下這種正經八百的場所裡。

　　這麼一想，再加上她也不想再找空位，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今天看來特別有女人味。”

　　屠思敏微微一愣。

　　半晌，她眼睛微瞇的朝發聲的男人看去，當確認身旁的男人是耿閔軒時，她立刻反問︰“你怎會在這裡？”

　　“我是受邀者。”耿閔軒的語調輕鬆自然。

　　從她一進禮堂開始，他就一直注意她，只不過她像換個人似的，讓他一時無法確認是她。

　　只有企業界的菁英代表，才有可能受邀，難道這傢伙也算是菁英分子﹗？屠思敏懷疑的想道。

　　“你今天拿掉那副眼鏡，又特地作了一番打扮，簡直換了個人似的，美麗高雅，讓我差點認不出你來。”沒想到拿下眼鏡，卸下製服的她，風姿綽約，別有一番女人味。

　　耿閔軒靠近她耳邊說出的一番讚美，在她聽來卻有幾分譏誚的意味，剎那間，她耳根子微微發熱。

　　“是啊，我看到你出現下此，眼鏡早已跌破了。”

　　此話一出，耿閔軒立刻發出朗朗的笑聲。

　　然在屠思敏聽來，卻像魔音傳腦般，讓她有種想扭斷他脖子的衝動。

　　她身上有一股清雅迷人的淡香，吸引他再次貼近她珠圓玉潤的耳垂嗅聞芳香。“你為什麼會出席這場表揚會？”

　　他灼熱的氣息，有意無意的吹拂在她的耳際，她的心臟失去控制的加速狂跳，淡粉紅的兩腮瞬間燒灼了起來。

　　屠思敏硬是抑下那份慌亂與不安，高傲的揚起下巴，回話道︰“我的朋友是受獎人。”

　　“你的朋友是哪位？”

　　“江明祥。”

　　“江明祥，是T大工學院教授嗎？”

　　“沒錯﹗”

　　“他所研發的電腦程式在國防及學術上，頗有貢獻。”耿閔軒如數家珍般，說出了他的學術背景。

　　“沒錯﹗”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耿閔軒有如丈夫追問妻子般的質詢道。

　　屠思敏睨他一記，“無可奉告﹗”

　　耿閔軒性感的薄唇揚起，語出調侃的推斷。“根據屠會計師凡事拘謹、吹毛求疵的個性來判斷，你們應該不是熱戀中的男女關係吧？”

　　“什麼意思？”這話是褒是貶？

　　耿閔軒微笑提示，“沒什麼意思。江先生的身分背景，似乎比長相來得體面。”

　　“軒哥﹗你也來了？”

　　這時，走道上突然出現一位妙齡女郎，五官立體，身材嬌小，聲音嬌嗲，是那種男人一看，就想呵護寵愛的小女人。

　　她的身上傳來一股香味，頗為刺鼻。

　　屠思敏感覺彷彿在那裡見過她，一時卻想不起來。

　　“我可以坐在你旁邊的空位嗎？”妙齡女子指著耿閔軒身邊的另一個空位問著。

　　“當然可以。”美女當前，耿閔軒一向不會無禮婉拒。

　　只不過當妙齡女郎就坐後，他的專注力仍放在屠思敏身上。

　　“我們剛才說到那裡了？”

　　“多謝你的關心，我個人認為，正直善良比外表來得重要。”屠思敏引頸望向講臺上，目光不再放在他身上，直盯著講台。

　　耿閔軒淡然一笑，身旁的妙齡女子則逮住機會和他低語交談。

　　表揚會上，位高權重的人一個接一個上臺演講，話題不外乎繞著傑出青年是眾人學習的楷模轉。

　　而屠思敏的眼睛，雖注視著講台觀賞頒獎實況，然身旁一對男女竊竊私語的聲音，卻讓她感到刺耳莫名，要她專注都難。

　　“我們上回談的事，你考慮得如何？”耿閔軒突然偏頭轉向她。

　　“什麼事？”屠思敏沒看他，眼睛仍專注在前方。

　　“我說過需要你的事。”

　　耿閔軒刻意在她耳邊低語，一陣酥麻的感覺為之襲來，讓她全身發軟。

　　“不考慮。”他倒是左右逢源。

　　“為什麼？”

　　“我不想。”屠思敏想都不想的回應他。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如果你真的要找人，我可以介紹學妹給你。”

　　介紹﹗？她以為自己是104人力銀行嗎？要攬才，他自有一手最HOT的資訊。

　　“我只要你﹗”耿閔軒的目光燃起灼熱的火焰，話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堅決。

　　“你……”

　　“軒哥，要不要介紹這位小姐給我認識？”耿閔軒旁座的妙齡女郎好奇的發問。

　　“她是屠思敏屠會計師，目前我所投資的公司，有一部分都是由她審計簽證的。”

　　一部分﹗？她的眼睛滿布質疑。

　　不過才一間巔峰科技由她簽證而已，居然就在美女面前自吹自擂起來，真是說謊不打草稿。

　　“原來是會計師，你好，我是葉以安，我們好像還住同一棟大樓。”葉以安微笑，握手和她寒暄。

　　葉以安？那不是葉氏財團的三千金。難怪她覺得有些面熟，屠思敏很快的認出她的身分。

　　他人脈倒是廣闊。

　　不同于葉以安的熱情，屠思敏冷然的回應。“你好。”

　　“表揚會後，我們一起吃個宵夜吧﹗”葉以安又提議。

　　這時，表揚會剛好結束，屠思敏霍地起身。“對不起，我另外和朋友有約，我該走了。”

　　“好，下次見面再聊好了，再見。”說完，葉以安逕自摟住耿閔軒的臂膀，俏皮的提議︰“那麼軒哥，你請我去吃宵夜好嗎？”

　　“我上輩子欠你嗎？怎老是遇到我就要我請你吃飯？”

　　“不管哪﹗誰要你那麼會賺錢。”葉以安嬌嗲的耍賴著。

　　屠思敏逕自朝江明祥的座位走去，不願多聽他們打情罵笑的話語。

　　“思敏小姐，我請你去吃個宵夜吧。”江明祥的聲音突然打斷她的思惟。

　　“不了，時間太晚。”

　　“才十點而已﹗”

　　“我肚子不舒服。”

　　“要不要緊？”江明祥關心的問。

　　“不要緊。”

　　“那麼我送你回家。”

　　屠思敏和江明祥往禮堂的退場門走去，不意又捕捉到耿閔軒和葉以安相偕笑談的背影，她一步步的走下階梯，心也莫名的跟著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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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級房車在大樓門前停下，江明祥替她開車門，送她到大樓門口，再目送她進門，才驅車離開。

　　屠思敏走向管理室，不意聽見熟悉的嗓言。

　　“江先生真是一位紳士。”

　　幽暗的燈光下，近視的屠思敏必須瞇著雙眼，才勉強看到正倚著門說話的男人。

　　再往前一探，發現那雙深邃的黑眸帶笑的盯著她時，她嚇了一跳。

　　像看到鬼一般，她本能的退了一步。

　　“你怎麼會在這裡？”

　　陰魂不散的傢伙，怎麼走到那裡都會碰到他？

　　“我送以安回家，你不知道她是這裡的住戶嗎？”

　　月光下，耿閔軒似笑非笑的容顏異常俊美，黑眸炯炯發亮，頗為迷人，若是他有心想引誘女人，肯定沒人能抵抗得了他的魅力。

　　“我一向早出晚歸，沒空去注意誰住這裡。”

　　“那倒是。”

　　“你不是和葉千金吃宵夜嗎？”

　　“在路上，以安和她哥哥耍脾氣，我索性送她回‘自有住宅’。”

　　“自有住宅？”

　　“雖然以安是葉氏集團的千金，不過天性反骨，不喜歡受家人管束，所以買了樓房，自立門戶。”

　　“噢。”

　　“你不也和傑出青年有約嗎？”耿閔軒反問她。

　　方才送葉以安回家後，她頻頻邀自己上樓，被他推拒了。

　　接著，他便在一樓的管理室，守候著屠思敏回家。

　　“我想早點回家休息。”屠思敏隨口敷衍。

　　“不請我上去坐坐？”耿閔軒問著。

　　“時間很晚了，我不想引野狼入室。”

　　“你果然如傳說中的一毛不拔，連請我喝杯水都不肯。”

　　屠思敏往中庭走去；而耿閔軒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昂首闊步的和她往中庭走去。

　　在一座噴泉下，屠思敏停了下來。“你到底回不回家？”

　　“遇到你，我就不想回家了。”

　　不知為何，他這番話莫名的掃去了她方才的悶悶不樂。

　　不對﹗她知道他的目的。

　　“我有一位學妹，她很優秀，細心專業，去年剛考上會計師，在一家知名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執業，如果你願意考慮她的話，我可以把她的電話留給你。”免得他又和她繼續糾纏不清。

　　“可以。”

　　他的回答令她大感意外，屠思敏凝著他，表情微愣。

　　奇怪，她怎會出現悵然若失的感覺？

　　“好，請跟我來﹗我需要找一下學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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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屠思敏家大門，耿閔軒發現，沒有昂貴的裝潢，只有簡雅的傢俱和白色系的窗簾和抱枕，和她的人一樣，俐落乾淨。

　　耿閔軒坐在沙發上，一派閑適的享受居家的舒適感。

　　屠思敏看他張臂架在沙發上，絲毫不受拘束的模樣，像在自己家裡般，悠然自得。“我去找名片，請你稍等一下。”

　　“沒問題。”

　　“姊，你回來了。”另一扇房門被打開，屠思敏的妹妹走到客廳，不意發現有個帥哥訪客。“有客人？”

　　“是啊，有沒有水可以喝？”耿閔軒逮到機會詢問。

　　“有啊﹗您要喝茶？還是咖啡？”屠思穎毫無心機的招待客人。

　　屠思敏本想快點打發他走，遇到這無賴，還真沒轍﹗

　　“咖啡。”

　　“只有即溶咖啡。”屠思敏進書房前，叫了一聲。

　　“沒關係，我都喜歡。”

　　“對不起，我姊人刀子口，豆腐心，其實她沒有惡意的。”屠思穎拿出即溶咖啡包，撕開倒入杯內，沖熱水。

　　“她是你姊姊？”

　　“是啊。”

　　“比起她，你大方多了。”

　　這男人光會甘言蜜語﹗

　　屠思敏人在書房，心卻還遺留在客廳。

　　她翻找著名片，耳朵直直豎起，聽見耿閔軒耍嘴皮子，心裡犯嘀咕的譴責自己，剛才她怎麼會那麼大方的讓這匹野狼進門。

　　一把無名火倏地在她胸口熊熊燃起﹗偏偏她越急越火，就越找不到名片。

　　“其實我姊姊對我很大方。”屠思穎綻出甜笑。“一定是你和她還不熟。”

　　“這倒是真的。我真希望能快點感受到她的大方。”耿閔軒揚起一抹笑。

　　不一會兒，香味四溢的咖啡香，傳至室內每個角落。

　　“姊，我也幫你泡了一杯咖啡。”客廳又傳來妹妹的聲音。

　　“好，晚了，你趕快去睡覺。”屠思敏突然探頭而出，似在哄小孩早點上床睡覺般的說。

　　“還好，才十一點而已咩﹗”

　　“我說快睡就是了﹗”屠思敏突然低吼。

　　“好。”聞言，屠思穎乖乖的回臥房，關上門。

　　“把門鎖緊。”屠思敏走出書房Check門有無上鎖，就怕她妹妹被大野野狼給吞了。

　　“為什麼管你妹妹那麼嚴苛？”他的聲音突然自她的背後落下。

　　“當然，大野野狼在我家，總得防著點。”

　　“難道你就不怕我，不防我？”耿閔軒發笑，語出調侃。

　　“你敢，就讓你付出代價。”

　　屠思敏說完，逕自回到隔壁的書房，不理會背後傳來的笑聲。

　　翻著名片簿，卻怎麼也找不到學妹那張新的名片。

　　“為什麼找那麼久？”耿閔軒倚在書房的門邊，一派瀟灑的問著。

　　“我記得放在名片簿裡的。”會不會她忘了放進去名片簿，不小心夾進別的書裡頭？屠思敏索性拿起書，一本一本的翻閱著。

　　“別找了。”

　　“那怎麼成？”這是擺脫他最好的方法。“我得找到她的電話，你才能向巔峰科技的董事們交差。”

　　“我不在乎她，我只在乎你願不願意。”炯亮的黑眸裡，有著一絲不容懷疑的堅持。

　　聞言，屠思敏的心臟突然一陣緊縮。

　　很快的，她用冷靜偽裝不安。“我的答案只有一個──不受你雇用。”

　　“除非你能說服我。”

　　她真搞不懂這個惡霸的男人，到底為什麼非纏她不可。“那麼你又為什麼非我不可？”

　　少了一份敵意，她的內心卻多了一份期待。

　　耿閔軒慢慢的靠近她，銳利的視線有種令人無法喘息的壓迫感。

　　“很簡單，我信任你的專業，也相信你的正直和誠信，能為我帶來更大的利益。”

　　能為他帶來更大的利益？就這樣﹗？

　　心中的期待在聽到這句話後，如一顆飽脹的汽球逐漸在心底消散洩氣……

　　“如果只是這樣，我的學妹也可以……”

　　“那不一樣。”他在她身上看到另一個自己，探索她、接近她的慾望越來越強烈。

　　他暗黑深邃的雙眸，似有一種吸引力，要將她吸入，吞沒。

　　這個男人令她迷惑不已。

　　他修長的指，輕柔的劃過她細致無瑕的臉龐，帶著一股致命的誘惑力，企圖催眠她的意志力和理智。

　　“你聰明、驕傲、自信，我相信你可以發揮更多的能量和潛力。”

　　她想逃開，卻被他鎖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此外，你還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吸引著我靠近。”

　　“什麼意思？”她的情緒向來波瀾不興，除了課業、事業或是仇家的新聞，再沒有別的事，讓她有這麼強烈的探索欲。

　　而眼前這個男人，令她聰明的腦袋當機，他挑起了她內心沉睡已久的感應神經，令她再難壓抑體內紛亂奔馳的情感，悄悄的，她松綁了禁錮的靈魂……

　　“我想探究你﹗”他靠她好近，近到他性感的薄唇幾乎和她相碰。

　　他的男性魅力像一張無形的網，他的眼神釋放出危險的訊息，教她幾乎窒息﹗

　　他性感的薄唇終於貼上她，讓她無法再開口說話。

　　男性的氣息在她口中擴散，他的吻由輕柔到狂野，帶著佔有性，奪走她的呼吸。

　　她的意志力逐漸潰散，心則像飽脹的汽球般升空，輕飄飄的飛騰起來。

　　該死的﹗她不想被他操控。

　　她張口想咬他，卻也在同時令他頑皮靈活的舌探入她的唇內，與之糾纏。

　　她不是沒有接吻的經驗，但是這男人霸道又無賴，輕易的讓她暈眩迷亂，沉淪在他的氣息下。

　　她懊惱的發出輕吟，一次又一次。

　　他則滿意的揚唇，享受著前所未有的挑戰樂趣。

　　一張名片突然飄落地，滑過她的手肘，屠思敏的理智陡然回來﹗

　　她不能﹗不能任他主宰一切﹗

　　第二次，她成功的咬住他──

　　耿閔軒感到口中有一絲腥味蔓延開來，頓時停下侵略的動作。

　　他伸手抹了抹嘴角，抿了抿唇，嘴角微揚。“你的咬勁真狠﹗”

　　“誰要你敢在我的地盤撒野﹗”屠思敏兩腮泛紅的說著。

　　耿閔軒發笑。

　　大概只有這個女人，在和他親吻後，敢這樣和他說話了。

　　屠思敏低頭，拾起掉落地上的名片，“就是這張。”

　　如果這張早一點找到就好了，也不會被他吃豆腐。

　　拿出一張便條紙，屠思敏將電話和名字抄給他。

　　耿閔軒接過名片，讀著名字。“李又芯。”

　　“沒錯，就是她，我學妹。”

　　“我會等你三天。”耿閔軒將名片塞進口袋。

　　“你直接找她，不必等三天，我會先打電話告知她。”

　　“我會等你。”耿閔軒的指尖停在唇畔，半晌，意有所指的說著︰“謝謝你的招待。”

　　“不客氣﹗”她忿忿說道。

蔡仲子

第五章

　　在一處位於郊區的高爾夫球場俱樂部裡，耿閔軒剛打完球，沖完澡，正點燃一根煙，在他專屬的五星級總統套房裡休憩。

　　任易富正好在此時敲門入內。

　　“報告頭家，征信社的調查報告出爐了。”

　　“很好，告訴我調查的結果。”耿閔軒倒來兩杯威士卡，悠閒的落坐在白色的沙發椅上。

　　“根據征信社的調查指出，屠會計師和萬正興既不是親戚，也不是地下情人的關係。”

　　耿閔軒吐出煙圈，心底暗松了一口氣，旋即眉間微攏問道︰“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她要誓死守在萬業？”

　　“簡而言之，萬正興有恩於她﹗”

　　耿閔軒端起酒杯，啜飲了一口。“怎麼說？”

　　“她在貧困的環境中長大，有一次繳不出房租，正愁會被房東趕出門時，萬正興及時伸出援手，提供住宿，從此屠思敏便在事務所為他賣命工作，藉以回報萬正興的恩澤。”

　　“這麼說來，她是個知恩圖報的女人。”耿閔軒更加確定非她不用的決心。

　　“頭家，正因為如此，我認為還是換人比較適當。”任易富中肯的提出建議。

　　耿閔軒一對銳眸狐疑的注視他。“為什麼？”

　　“因為，這份報告內容有提到你的父親。”

　　“我父親和她有牽扯？”

　　任易富表情為難的將報告遞給耿閔軒。“請過目。”

　　耿閔軒接過調查報告，專心的研讀著內容，得知她從小寄人籬下的原因後，俊臉一變。

　　耿聰智──是撞死她父母的兇手﹗

　　看到這行字，耿閔軒的表情森冷，俊容一凜，“這份報告的內容屬實嗎？”

　　“不會錯的，這家征信社是國內首屈一指的跟監滲透小組，不但派人在萬業臥底，還特地走訪她嬸嬸家，才挖到一些陳年秘辛。”

　　“耿聰智指的是博智集團的耿聰智嗎？”耿閔軒再次確認。

　　“是的，我已經確認過了。”所以才膽大的建議他換人嘛﹗

　　事情居然這麼巧﹗

　　耿閔軒微瞇雙眼，沉斂的表情深不可測，讓人讀不出情緒。

　　身為貼身助理，任易富認為有必要提醒頭家踩煞車。

　　“頭家，依照屠思敏恩怨分明的作風來看，她要是知道你的父親是耿聰智先生，絕對不會答應受雇……”

　　“我不會放棄她﹗”

　　這回換任易富感到詫異。他眉頭倏地緊攏。“可是……”

　　依照頭家的攬才歷史，只要是他相中的人才，加上誘人的開價，到目前為止，確實沒有漏網之魚。

　　只不過……

　　“頭家，你們父子如今形同陌路，而屠思敏和頭家舊仇未清，萬一將她納入麾下，不等於與虎謀皮，給她機會報仇？”

　　“我喜歡在虎口拔牙。”想起了付出的一親芳澤的代價，耿閔軒的眸光閃現笑意。

　　他從小就是這副德行，喜歡離經叛道，挑戰威權。

　　要怪就怪他那個風流的父親，兩個妻外家還不夠，又罔顧反對的娶他母親進門。

　　母親雖是小外家，不過並沒有得到父親寵疼，反而飽受他另外兩個妻外家的欺淩。

　　在耿家，除了長子耿昱飛對他還不錯，大媽二媽則因擔心財產會被瓜分，在父親面前總對他噓寒問暖，但暗裡則對他冷嘲熱諷，極盡所能的排擠他。

　　當其他的哥哥姊姊們，個個被訓練得頂尖優秀，聽話的接受父親安排而承接事業時，只有離經叛道的他，屢勸不聽的挑戰耿聰智的威權。

　　十四歲那年，母親去世，而耿閔軒正值叛逆的巔峰期。一次。他在學校滋事打架後，他的父親便以強硬手段逼他出國。

　　出國就學對他而言，宛如流放邊疆。沒了母親，耿閔軒也不想回國，並表明他毫無意願接管他父親任一項事業。

　　脫離耿氏家族後，他儼然是一隻被野放的孤鳥。

　　然他卻沒有放棄自己的未來。

　　他精於研究各項投資工具，又喜歡冒險，利用母親留給他的一筆錢，他在股市和地產中，大發利市。

　　他不斷的累積財富，來證明自己不靠父蔭，依然有開拓事業的實力。

　　他不曾回台參加過家族眾會，只和耿家的長子耿昱飛偶有聯繫；耿氏家族的成員，大抵都知道這個離經叛道的弟弟，事業飛黃騰達，是個投資鬼才，但因為久未見面，他究竟從事什麼投資事業，身價又漲了幾倍，沒人確知。

　　在公共場合，耿閔軒見到父親也會刻意避開，父子倆形同陌路，有如斷絕了父子關係一般。

　　或許他早已被排除於族譜上。不過，他不在乎，他名下的產業，讓他再也不需要仰人鼻息。

　　至於雇用屠思敏，則是他不會放棄的念頭。

　　他欣賞她在工作上投入的熱情和執著，喜歡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智慧光采，那深深的吸引了他。

　　所以，他不會改變心中的決定，即使知道她和父親之間，存著難以化解的舊仇，也無法撼動他延攬她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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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屠思敏發現同事們常常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一看到她後，又立刻呈鳥獸散，紛紛回到工作崗位。

　　屠思敏以為她們像往常一樣，在討論最新一期八卦週刊的內容，便不疑有他的繼續投入工作中。

　　直到今天一大早，一名打扮珠光寶氣的貴婦，挪動著肥臀來到事務所，指著屠思敏破口大罵，她才發現事有蹊蹺。

　　“狐狸精，你老實告訴我，你和我老公在一起多久了？”

　　不知道萬嫂是吃錯什麼藥，突然來這裡罵人。

　　屠思敏自認行得正，坐得直，面不改色的回話︰“萬嫂，我和萬叔沒有什麼，只是合夥人。”

　　“沒有才有鬼﹗虧我還一直相信你是個單純上進的女孩，沒想到現下居然背著我，搶我的老公……”

　　“萬嫂，究竟是怎麼回事？”

　　七、八年前，她進萬業時，還是一個少不經事的女孩，萬叔提供房子伸出援手，萬嫂也很清楚她的遭遇。

　　她上進、勤儉、賣命工作，逢年過節，她也不吝惜買一些禮品，親自登門送給萬嫂，表達謝意，從沒見過萬嫂不稱心、不滿意過，可為什麼今天會突然抓狂，指責她是狐狸精？

　　“給我裝笨﹗你厲害、你聰明，我愚笨、我遲鈍，我把你當女兒看待，卻反而給你機會，讓你一步步在我老公身上撈好處，現下是房子、金錢，連事務所也落得歸你掌權，接下來呢？你還想在我老公身上撈什麼？把我踢出門嗎？”

　　萬嫂嗓門本來就大，聲量一提升，更是震得天花板及玻璃微微抖動，再重聽的人，也都能聽見她控訴的內容。

　　“麗珍，你到底在胡說什麼？”萬正興正好回到事務所，見到老婆像一隻暴龍般，在屠思敏的辦公室張狂噴火，趕忙拉住她，制止她的胡鬧，一方面又忙不迭的向屠思敏道歉︰“對不起，小敏，這可能是一場誤會。”

　　萬正興一句小敏，惹得太座更是妒火中燒，“小敏﹗？還說你們兩個人沒怎樣，下了班還在辦公室裡打情罵俏，以為我不知道啊﹗”

　　事務所內的同仁，已經不只一個人向她透露這個情況，為了求証，她昨天刻意在過了下班時間後，打電話到事務所，想找老公問個明白，不意接起他專線電話的人，竟是屠思敏。

　　這下原本只是心存懷疑的萬嫂，便開始相信她所聽到的傳言，極有可能是事實。

　　他們一定經常假借公事之便，在同一間辦公室內，進行著不可告人的事。

　　萬嫂語帶哽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自己的委屈。

　　“我老了、醜了，幫你把孩子都拉拔長大，沒用了，你現下有了年輕能幹的她，就想把我一腳踢開。”

　　“你在胡說什麼啊？”老婆不明是非，歪曲事實的指責，讓萬正興忍不住低咆起來。

　　然這話在萬嫂聽來，卻像是在寵護屠思敏，她的哭聲更大，變本加厲的吵鬧起來。

　　屠思敏知道，一定有人從中搞鬼，要不然她在事務所工作了七、八年，一直也相安無事。

　　但到底是誰在搬弄是非？

　　“萬嫂，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屠思敏見狀，想解釋。

　　“別叫我萬嫂﹗你狐狸精一個﹗要不是想黏住我老公，為什麼有更好的跳槽機會，你會不走？”萬嫂揮舞著肥手肥腳，作勢要演出全武行。

　　“我先到國稅局一趟。”萬嫂激動憤慨的情緒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屠思敏只好找藉口出門，希望能盡快的結束這場鬧劇，免得讓員工看笑話。

　　“你別走﹗一定是心裡有鬼才想走。”

　　沒理會，屠思敏拿著資料，開門快步走了出去，沒發現背後有一雙眼睛，正閃著得意的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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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天，萬嫂都在事務所坐鎮，有意監督她的一言一行；情緒控制不住時，就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到她辦公室裡大吵大鬧。

　　在這種情況下，任誰再理智冷靜，都難以專心工作。

　　屠思敏拿起空杯子走到茶水間，想緩緩煩悶的情緒，不意卻聽見同事的對話。

　　“我早就懷疑萬頭家和屠姊的關係了。”

　　“他們是來真的嗎？”

　　“如果兩人沒有曖昧關係，萬會計師幹嘛提供住宿，又邀她入夥……”

　　“這件事是你傳的嗎？”

　　屠思敏的聲音彷彿北極的冷風過境，兩名女孩一見到她，立刻話也說不完整的抖著身體。“屠……屠姊，不……不是我。”

　　“有時間亂嚼舌根，為什麼不專心在工作上。”

　　屠思敏低咆後，兩名女孩立刻端著茶杯，匆匆逃離現場。

　　屠思敏倒完開水，正巧碰見萬叔迎面而來。

　　見他神情憔悴，想必這兩天，也因為這件空穴來風的事，給折騰得筋疲力竭。

　　“對不起，小敏，不，思敏，這件事都是我害你的。”

　　“不﹗萬叔，千萬別這麼說。”

　　“老太婆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怎麼講也講不聽。”萬正興的神情懊惱又無奈。

　　“別怪萬嫂，她一定聽到什麼謠言，才會有負面的聯想。”

　　“如果是這樣，乾脆開個會，召集所有員工，查問看看到底是哪個……”

　　“萬叔，我和萬嫂私下談談好了。”

　　“談什麼﹗？”

　　一道尖銳拔高的嗓言，突然竄進茶水間內。

　　屠思敏和萬正興微愣，目光一致的投射在堵住入口，表情憤懣的萬嫂身上。

　　“你們兩個真行﹗居然連我在辦公室守著，都還能躲在這種隱密的空間內偷情﹗”

　　“偷什麼情﹗？真是夠了﹗”對于老婆憑空杜撰的指控，萬正興忍不住也拔高了嗓言。

　　“死老頭，你還護著她﹗”

　　“萬嫂，你說吧，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和萬叔是清白的？”

　　“很簡單，你走人﹗離開事務所、離開我老公、結束合夥關係，徹徹底底的和我老公斷絕往來。”

　　妒火中燒的萬嫂，說話決絕，完全罔顧昔日的交情。

　　“你瘋了，簡直不可理喻，思敏別聽她的。”萬正興恨不得能找塊撒隆巴斯，貼住他那個又悍又壯老婆的嘴巴。

　　“這沒你說話的份﹗”

　　“萬叔，請讓我和萬嫂單獨說話。”為免讓事情繼續一發不可收拾，影響員工上班的情緒，屠思敏只好選擇和萬嫂單獨談判。

　　一等萬正興離開後，萬嫂見她還沒正面回應，繼續激她說話。“怎麼，你想賴著我老公不走是嗎？”

　　“萬嫂，我絕沒有賴著不走，就算要走，你總得給我時間交辦工作。”

　　“不必交辦工作了，就算是我求你，別再和我老公糾纏不清。”

　　如果不是感念萬叔的恩情，擅於精算的她，又怎會死守一顆樹，放棄整片森林。

　　這段時間以來，同事們背地對她指指點點，辦公室裡沸沸揚揚的傳著她和萬叔有地下戀情，儘管她再冷靜理智，也無法假裝沒聽到。

　　倘若她再不離開萬業，事情會越演越烈，萬叔和萬嫂的夫妻感情非但會失和破裂，恐怕還會波及事務所的營運。

　　幾經思量，屠思敏黯然的下了決定。

　　“好，萬嫂我走，但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懷疑我和萬叔有曖昧關係？”

　　“是我自己發現的。”萬嫂揚起下巴，兩手交叉橫放胸前，擺明不說出原由。

　　“這個理由無法說服我離開萬業。”屠思敏猜出萬嫂有意掩護提供消息者。

　　“你……外面那麼多家公司爭相以高薪挖角你，你卻寧可賴在這裡，這還無法構成我懷疑的理由嗎？”

　　萬嫂話一說完，屠思敏的腦中很快的浮出一張似笑非笑的俊臉──

　　是耿閔軒﹗？

　　有可能的。

　　他千方百計想挖角她，極有虛造事實，使出陰險計謀，逼她自動離開萬業的可能……

　　“你快去收拾東西吧﹗萬正興那邊我會跟他說。”

　　屠思敏面無表情的移動腳步，經過萬嫂身邊時，不忘再次對她訴明自己的清白。

　　“萬嫂，我留在萬業不走，完全是基於感激你和萬叔多年來的照顧和援助，我今天走，也並不代表我畏罪潛逃，而是希望萬嫂和萬叔之間能避免衝突，事務所能回複平靜。希望我離開後，你和萬叔能重修舊好。”

　　屠思敏神色黯然，眼神流露不舍，“最後，我還是要說一句，謝謝萬嫂從前對我的照顧，再見。”

　　她沒有對不起萬嫂，她不開口說對不起。

　　但是她會去找耿閔軒，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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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有些詭異。

　　為什麼這幾天鬧得滿城風雨，反而沒見耿閔軒的鬼影出沒？

　　簽下離職單後，屠思敏離開事務所，回到家裡，納悶回想著。

　　三天，三天的時間早已經過了，會不會他已經打電話給學妹，所以不再糾纏著她？

　　不﹗她一定得找到他的人，問個明白才行。

　　但是這傢伙來無影去無蹤，該如何才能找到他的人呢？

　　她的腦海很快的掠過一個妙齡女子的臉孔﹗

　　對了﹗找葉以安，葉以安和他認識。

　　屠思敏起身，按了大樓管理室的按鈕，很快的問到了葉以安所住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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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發上，兩個女人對坐著。

　　穿著寬鬆睡衣的葉以安，在聽到屠思敏問她耿閔軒的行方後，大眼先是好奇的盯著她，然後又聳聳肩。

　　“我也找不到他的人，不過，你怎會來我這兒找人呢？”

　　“你不是和他……挺熟的。”屠思敏大膽推測。

　　“小時候，他父親和我父親生意上有往來，所以我和他應該稱得上青梅竹馬的玩伴。不過，軒哥從小就不是中規中矩的乖孩子，很少人可以掌握他的行方。”

　　“他的家人呢？”

　　“軒哥一向離經叛道，幾乎和家人斷絕往來。”

　　屠思敏神色一黯。

　　可惡的男人﹗自從他出現後，她的生活被攪得一團亂，現下卻又消失得不見蹤影，讓她又嘔又氣。

　　“對了，你找軒哥什麼事？”葉以安倒了一杯咖啡給她。

　　屠思敏面無表情，起身想離開。“有要緊的事。”

　　“如果非找他不可，到博智集團找耿昱飛，肯定可以找到他的人。”

　　“博智集團？”屠思敏的心陡地一緊。

　　“是啊﹗”

　　“耿閔軒和耿聰智是什麼關係？”屠思敏下意識的追問。

　　“父子啊﹗”

　　聞言，屠思敏臉色刷白，全身僵硬。

　　葉以安低頭品嘗著咖啡，沒注意到屠思敏情緒的變化，逕自說著︰“雖然他們父子形同陌路，不過據我所知，他和耿家的長子昱飛大哥還保持聯繫，所以，如果你有要緊的事，找耿昱飛也許就能找到他了。”

　　屠思敏的腦子反覆的思考著自己和他的對話。

　　之前，她曾懷疑過他的投資和博智集團有關係，當時，他告訴她毫無瓜葛，以至於她沒再懷疑他和耿聰智有所關係。

　　她太大意了，居然沒想到，耿閔軒和耿聰智可能是父子﹗

　　“屠小姐，屠小姐……”

　　“什麼？”屠思敏猛然回神。

　　“你怎麼了？”

　　“你有耿昱飛的電話嗎？”

　　“沒有。其實昱飛大哥也很忙，你要找他也不容易……”說完，葉以安突然想到什麼，腦中靈光乍現，“有了﹗你可以到菁英俱樂部找軒哥，也許他會在那裡。”

　　“菁英俱樂部？”屠思敏喃喃念著。“你是說位在北部東郊的那座菁英俱樂部？”

　　“是啊﹗他曾經提過，在菁英俱樂部打高爾夫球的事，或許你可以找得到他。”

　　“謝謝。”屠思敏很快的離開。

　　“屠小姐，你咖啡還沒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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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當空，耿閔軒在高爾夫球場內，率性的揮杆，和對手進行漫長的球賽。

　　須臾，任易富走近他身旁一番耳語後，使他詫異的挑高了眉。

　　他旋即擱下球杆，中斷球賽，坐上高爾夫球車，回到會員專屬的休息室。

　　一入內，他看見了屠思敏正襟危坐的背對著他，桌上一杯飲料已喝完，僅剩的冰塊幾乎融化成水，透露她已等他多時。

　　“我很意外，你居然會主動找我。”耿閔軒來到她的面前。

　　屠思敏一見到他，斂下眼中兩簇敵視的火焰，抑下內心暗潮洶湧的仇怨情緒，換上冷靜的表情。

　　“沒錯，這幾天我一直在找你。”

　　她改變計畫了，她決定不和這匹狡猾的惡野狼正面衝突﹗

　　耿閔軒仍是一派悠閒，拿下帽子，落坐在她的對面，炯然發亮的眼睛，依然迷人的朝她放電。

　　“你找我，有事？”

　　明知故問﹗她的工作被他施以詭計搞砸後，他居然還用一副事不關己的瀟灑態度，質問她來的目的。

　　這傢伙簡直是閻羅王轉世，太陰險﹗

　　既然他處心積慮要延攬她，那麼她大可不必急於拆下他狡猾詭詐的面具，她計畫先歸入他的菁英團隊，再伺機展開她的復仇行動。

　　“我想問你，你說需要我的事，還算不算數？”

　　聞言，耿閔軒挑高眉。

　　她的眸底隱含寒光，探問的語氣非比尋常，他懷疑她之所以主動找上他，背後極可能隱藏了不為人知的動機。

　　屠思敏瞅著不回話的他，擔心已經過了時效，便繼續探問︰“還是你已經找到人了？”

　　來找他之前，她早已聯絡過學妹，學妹給她的回應是──她沒接到耿閔軒的電話。可見他早就設局等她回頭來找他。

　　“不。我說過只要你﹗”耿閔軒的語氣斬釘截鐵，然犀銳的黑眸卻閃著質疑的利芒。“只不過，為什麼？你為什麼會回頭來找我？”

　　誓死留守萬業的她，意志堅若磐石，如果沒有誘因，她為什麼會受到動搖？

　　“我需要一展長才，爬上事業的頂峰，更需要累積財富，作好退休準備，而能讓我快速達成心願，提供致富捷徑的人──只有你。”既然決定復仇，他會問的話，她早已作好準備。

　　“只是這樣？”耿閔軒懷疑的盯著她。

　　“如果耿先生不相信，我可以找別家談……”屠思敏起身，作勢離開。

　　“等等﹗”耿閔軒伸手指示她坐下。“你開個價。”

　　一旁的任易富當場傻眼。

　　延攬人才，開立薪酬之事，向來都是由頭家主導，而這女人雖采高姿態，仍令頭家點頭服氣，證明她在頭家心中的分量，比一般菁英更重許多﹗

　　“我要高於萬業五倍的薪資，業績加給、車馬費補助、紅利加菜金、股票、年終全部另外算。”

　　“行﹗該給你的，我不會少。先告訴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隨時可以。”

　　“好，先簽下三個月的合約。易富，給我合約。”

　　耿閔軒一聲令下，任易富旋即打開平日帶在身邊的公事包，拿出一式兩份的合約，讓雙方簽字。

　　立下合約，堆積在屠思敏內心，沉睡已久的復仇意念，也徹底被喚醒。

　　從今而後，耿家欠她的，她會一點一滴的要回來。
　

蔡仲子

第六章

　　加入他的菁英團隊後，屠思敏的首要工作，就是善盡職責的在巔峰科技監控財務，以便取得他的信賴。

　　這些時日的合作，屠思敏已經清楚他的投資計畫，也見識到了他的精明狡猾。

　　倘若他所投資的公司後市看好，他便希望以低價收購經營者大量的股票，再接下公司的經營權。

　　至於收購的過程，則需要仰賴菁英團隊的專業和分析。而分析投資報酬率，和財務健康檢查的細部工作，則落在屠思敏身上。

　　耿閔軒必須藉由屠思敏，分析出該公司的償債能力、成長能力、獲利能力，再進一步精確的算出這家公司的投資報酬率，做為他投資的依據。

　　是故，他們必須時時保持聯繫，耿閔軒和屠思敏的關係，也比和菁英團隊中任一個團員更為緊密。

　　每個星期五的晚上，是屠思敏來到俱樂部的飯店，向耿閔軒回報狀況的時間。

　　今晚她因為開會，來得特別晚。

　　屠思敏推門進入門縫虛掩的總統套房內，一進客廳，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材曼炒，穿著性感的女郎，正坐在耿閔軒的大腿上，如八爪章魚般纏著他不放。

　　“呃……對不起，我明天再來好了。”屠思敏看見如此噴火的一幕，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快，迅即湧上心頭，她轉身要走。

　　“等等。”耿閔軒很快的叫住她。

　　屠思敏停步，回頭，頰邊還冒出兩抹紅霞。

　　見他在女郎耳邊低語，女郎嬌笑後，嘟起紅灩灩的嘴唇，在他頰邊送上香吻，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她不屑他的風流行徑，不齒他的輕浮作風，卻又難以抑下心中陣陣攪騰的不悅和抽痛感。

　　該死的男人﹗她討厭那份在意存于心中，更生氣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淪陷於他的魅力之中﹗

　　屠思敏目光含怒的瞪著他，心中也忍不住暗罵他──風流鬼﹗

　　“我等你很久，以為你不來了。”耿閔軒的牛仔襯衫微敞，下體穿著一件百慕達及膝短褲，看來帥氣又閑適。“坐吧﹗”

　　屠思敏身上仍是一套白衣黑裙套裝，臉上架著金框眼鏡，一貫的專業形象。

　　她落坐在他的對面。

　　“是嗎？我出現的時間似乎不恰當。”屠思敏難以控制的發出微詞。

　　“不會。”聽出她語中淡淡的微酸，耿閔軒反而揚唇一笑，心中歡喜她的介意。

　　她拿出一疊報表，抑下不快，若無其事的，開始向耿閔軒回報最新的投資狀況。

　　“耿先生，這是巔峰科技最新的現金流量表、資產負債表及損益表。”

　　“直接告訴我這個禮拜，你在巔峰財務健康檢查的狀況如何？”週五的晚上，他不想浪費精力和時間，去看那些成疊的報表和數字。

　　“經營者年初因為轉投資，產生資金調度的困難，不過據我的觀察，巔峰科技的生產力正常，本業還是持續獲利，只要清償股票質借的部分，後市獲利可期。”

　　“經營者的意思呢？”

　　“他們需要錢去回補虧損的漏洞，所以願意低於市價售出股票，承讓經營權。”

　　“好。算一下投資報酬率，再安排一下和巔峰頭家見面的時間。”

　　“是的，耿先生。”屠思敏一板一眼的收回所有報表。

　　“別叫耿先生，很見外。”他倒出兩杯葡萄酒，一杯給自己，一杯遞給屠思敏。

　　“你是頭家，我是你的員工，本來就該維持基本的禮貌。”

　　看她一絲不苟的劃清界限，耿閔軒想起兩人曾經熱吻的一幕，薄唇一揚，逗她的興致陡地升起。

　　“談公事可以嚴肅謹慎，私底下，大可不必太拘束。”

　　想起方才他和那個性感尤物親密的畫面，屠思敏心頭還悶悶的，聽他這麼說，心中立刻升起一股強烈的厭惡感，聲音不自覺的透露出慍火。

　　“我不是拘束，本性如此，而且喝酒容易誤事。”

　　耿閔軒捕捉到她臉蛋上的緋紅，逗她的興頭更盛。

　　“喝杯葡萄酒可以醒腦，你應該訓練自己喝酒。”

　　“為什麼？”

　　“以後你必須配合我，和各公司的股東應酬，酒量不佳怎麼行﹗”

　　這招果然見效。

　　只見屠思敏接過酒杯，移到唇邊，試飲了一口。

　　冰涼甘澀的液體入口，有種難以入喉的不適感，但在他逼迫的注視下，屠思敏還是一口灌下。

　　“我想取得巔峰科技的經營權，應該沒有問題，下個月有個餐會，我想帶你去見威名建設的董事長。”

　　“江蔚霞嗎？”

　　“沒錯﹗”

　　威名建設的董事長兩年前剛過世，他年輕的老婆則接下了他的產業，成為身價百億的寡婦。

　　“是什麼事？”

　　“也沒什麼，只是例行性的股東餐會，我想帶你去和她認識認識，如何？”

　　“你要帶我出席聚會？”想到要跟一匹野狼出雙入對，屠思敏本能的升起高度的警戒。

　　“沒錯，江夫人的交際手腕強，喜歡藉餐會拉攏和股東的距離，趁機說服股東執行她的重要決策，你不想去見識見識嗎？”

　　屠思敏在心底暗暗盤算，她需要瞭解他的名下到底有多少資產、掌握他的人脈，甚至不排除進入耿家。

　　因為知道他越多，她復仇成功的機會也越大。

　　思及此，屠思敏的唇邊浮起一抹冷冽的淺笑。“有何不可？”

　　“很好。你會跳舞嗎？”

　　屠思敏微愣的瞪著他。

　　“江夫人可稱得上是社交名媛，不會跳交際舞恐怕無法赴宴。”

　　“跳舞我不行。”

　　耿閔軒不理會她的推諉之詞，拿起沙發旁的音響遙控器一按，華爾滋的音樂旋即響起。

　　“來吧﹗現下練習還來得及。”耿閔軒伸手邀請她。

　　“現下﹗？”屠思敏很難適應他的隨性。

　　“沒錯，現下。”

　　屠思敏凝向他，眼神顯露不從的倔強。

　　她心裡很清楚，只要一接近他，她就會升起異樣的感覺；她很清楚，只要她一步走錯，隨時會跌入情網的陷阱中，萬劫不複﹗

　　但越是如此，她越不能抗拒他的要求，不能表現出自己的仇視，更不能洩露內心強抑的情愫。

　　她不能忘記，她要的只是──復仇。

　　屠思敏成功的說服自己後，任他牽起自己的手，兩人來到寬敞的客廳，面對彼此。

　　接著，她的纖腰被一隻大手攬住，另一手則被大掌扣緊。這一刻，她的身體似乎被他駕馭，受他控制。

　　男性的陽剛氣息襲入鼻間，她的心跳倏地加速，想轉移注意力，一抬眸，不意又對上他迷人的電眸，室內的氣溫似乎微升了兩度，她的兩頰微微發燙了起來。

　　“放輕鬆一點，跟著音樂擺動身體，就像這樣。”

　　耿閔軒身體輕輕的移動，架式十足，舞步精湛，舞技不輸國際標準舞的老師。

　　“看得出你經常在群蜂浪蝶中飛舞。”

　　耿閔軒朗朗的發笑。“你介意？”

　　“怎會？”屠思敏別開眼睛。

　　她在生氣嗎？她在介意嗎？

　　怎麼可能﹗他喜歡留連在花叢間，和哪一株花糾纏不清，都不關她的事﹗

　　屠思敏很快甩去心中難以解釋的不快，照著他的密碼，專注的跟隨音樂的節拍，很快的，便掌握到跳舞的訣竅。

　　但是他們靠得很近，近到她的臉，幾乎快碰到他那張無懈可擊的俊臉，令她的呼吸難以維持平穩。

　　“你很聰明，一學就會，不過我們還需要花時間培養默契。”

　　耿閔軒性感的薄唇貼在她的耳際，發出調侃的笑語，這更加激起屠思敏內心不服輸的本能。

　　她極力配合他的舞步，跟隨音樂的節奏，希望能達成和他默契十足的要求。

　　她隨心所欲的舞動身體，優雅的擺蕩四肢，額際開始冒出熱汗，全身卻感到一陣飄飄然。

　　看著她在他的帶領下，放鬆自己、展現出異於平常，奔放的一面，耿閔軒對她產生了強烈的探測欲。

　　許多女人對他死心塌地，員工們對他唯命是從，但她冷靜、理智、固執、驕傲、聰明、犀利……和她在一起，如入千年冰山尋寶般，帶給他全然不同的挑戰樂趣。

　　“今後，每個晚上，我都要看到你。”耿閔軒在她耳邊低語。

　　“為什麼？”屠思敏的身體突地一僵。

　　“向我回報投資動態是你的工作。”他信任她的專業，在乎她的看法，更強烈的想進一步探掘她。

　　屠思敏咬著下唇，無言的凝著他。

　　“別忘了我們只簽三個月，這三個月只是你的試用期。”耿閔軒不忘提醒她，眼眸閃著詭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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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思敏告訴自己，這三個月是她取得耿閔軒信賴的黃金期。

　　為了表現忠誠，白天，她善盡本分的工作；夜裡，她幾乎追著耿閔軒上山下海，向他回報最新的投資動態。

　　他在海邊游泳，她會在岸上等他；他上山泡溫泉，她也必須軀車上山，待命守候，即使回報時間只有十分鐘。

　　三個月來，她幫他收購了五間公司，賺進了五十億。她的收入也因此暴增，等同於在萬業工作三年。

　　然如果不是為了復仇，她並不想為他賣命，更不想助他累積財富﹗

　　今天是他們重新談合約的時間，屠思敏知道他人在海邊。傍晚，她提前抵達海灘，天際一片灰濛濛，刮風，下雨，浪捲起。

　　遊客一一撤離，只有屠思敏坐在海風呼嘯的岸邊等他。

　　屠思敏坐在大傘下，放眼望去，海浪高達三層樓，耿閔軒居然選擇向大海挑戰滑水的極限。

　　玩命的瘋子﹗

　　好幾次，屠思敏看他幾乎被大浪吞沒，心也跟著激烈的起伏，忍不住發出低咆︰“不想活了﹗”

　　等他又安然的出現，看見他踩著滑水板，追風逐浪的驚險畫面，她又忍不住詛咒他︰“被大海吞掉算了，九命怪貓﹗”

　　奇怪的是，當她追逐不到他的人影時，一顆心竟也跟著往下沉﹗

　　她一直相信，精明強悍的自己，在報仇的過程中，可以將一切控制得宜。

　　但是見鬼了﹗她怎會出現這種回應？她不是巴望這個陰險狡猾的男人早日投胎的嗎？怎麼沒看到他的人，反而老替他麼一把冷汗？

　　不，她擔心他，是因為還需要靠他接近耿家，清算舊仇新恨﹗

　　半個鐘頭後，風勢較緩，他才抱著滑水板，瀟灑的走回岸上。

　　一見屠思敏仍坐在岸邊，耿閔軒頗感詫異。“我以為你走了﹗”

　　“怎麼敢走？”屠思敏將大浴巾遞給他。

　　耿閔軒接過手，銳眸閃著精光。

　　“嗯？我不知道你會那麼聽話。”

　　如果他記得沒錯，上回他和一位穿著性感的美眉，在淺灘上耳鬢 磨時，她就落跑過。

　　“萬一等不到你上岸，起碼也要找人幫你收屍。”屠思敏表情平板，語氣卻帶著些微的怒意。

　　耿閔軒朗聲大笑。“這是你存在的目的。”

　　“收人錢財，幫人消災，這點小忙我還幫得起。”

　　“那麼我該感謝你。”

　　“不必客氣。”

　　耿閔軒緩緩走近她，黑眸閃著挑逗的微光，俊魅的臉龐低下，直到她感覺他的氣息幾乎吞沒她，調侃的話才在她耳邊響起︰“你當真希望我掛了？”

　　“不，你還不能掛﹗”屠思敏下意識的回答。

　　“為什麼？”耿閔軒目光灼灼，心中燃起一股強烈的期待。

　　“你是我的頭家，沒有你，我等於失去金主；沒有你，我等於失去累積財富的機會。”

　　耿閔軒凝著她冷如冰雪的一號表情，雙眼微瞇。“你知道嗎？太理智的女人，有時候少了一點人味和……”

　　“和什麼？”

　　“女人嬌媚的本性。”

　　“我的專業不在於賣弄性感。”對於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屠思敏一向嗤之以鼻。

　　然她越是理智冷靜，越是勾起耿閔軒想逗她的興致。

　　他想起和她共舞時，發現她終年不變的製式白衣黑裙下，竟有一副玲瓏體態，在優雅款擺中，散發迷人的風采。

　　而今晚，他強烈的想取下她冷若冰霜的面具，看看總是正經八百的她，是不是能展露女人嬌柔嫵媚的本性？

　　“來吧﹗”耿閔軒邀她。

　　“什麼？”

　　“來向我報告今天的財務狀況。”耿閔軒霸道的牽起她的手，也不管她願不願意。

　　“在哪？”他的力氣很大，她只能任他帶她往海邊奔去。

　　這時，風浪已稍緩，然綿綿細雨仍不斷落下。

　　來到海浪幾乎打在腳邊的海灘邊，耿閔軒才鬆開她的手，黑眸閃現詭光。“就在這裡說出你的報告。”

　　跟著瘋子玩命，實在非明智之舉。

　　她的高跟鞋陷在濕潤的泥沙中，生根似的難以動彈；燙得平整的白衣黑裙，此時也濕淋淋的黏貼在身上，令她野狼狽不堪。

　　但她並不排斥和他一起在海邊淋雨的感覺。

　　對她而言，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她要迎接他的挑戰遊戲。

　　“說出你今天的報告﹗”

　　站在淺灘上，她面對著他，任細雨打在她的臉上，只要一開口，雨水就會落進唇裡。

　　“耿先生，收購名下的公司又多了一間，你累積資產的速度相當驚人……啊──”海浪打濕了她的鞋，屠思敏下意識的跳了起來，眸中閃過一絲驚慌，唇邊卻意外的浮出一朵淺笑。

　　耿閔軒捕捉到她意外露出的孩子般的笑容，眼中閃現興味，愉悅的回應她。

　　“與其說是累積資產，倒不如說是搶救那些持股比例低的投資人，我不忍心看他們抱著壁紙痛哭。”

　　說得倒好聽﹗

　　“您真是功德無量。”

　　屠思敏凝著他嘴邊的笑意，猜他一定在心裡笑她膽怯怕水，索性脫掉一隻高跟鞋，率性的往岸上一丟﹗

　　“怕鞋濕了？”

　　“當然，它跟了我六年了。”屠思敏準備再脫另一隻鞋。

　　“該換了，這鞋不適合上山下海。”

　　他的目光灼灼，從她白皙的腳趾、勻淨的小腿、玲瓏的腰臀，往上移至她的白上衣。

　　濕透的白襯衫下，內衣的輪廓清晰可見，他幾乎可以想像她豐腴的渾圓在他的掌下挺立……

　　鏘的一聲﹗堅硬的鞋跟突然吻上他的額頭。

　　耿閔軒悶叫一聲。

　　接著，銀鈴般的笑聲，在他對面響起。

　　耿閔軒的眉頭糾結，“你是故意的。”

　　“不﹗我的運動神經不發達，投球、擲標槍從沒準過。”不過這一次，倒是意外的準。

　　沒見過精明狡猾的他如此野狼狽，屠思敏心情豁然開朗，成功的掃去三個月來，心中的黯然不快﹗

　　“你恨我很久了對吧？”

　　防衛系統完全失靈，復仇暫擺一邊，屠思敏止不住笑意的揩著眼淚。

　　沒想到為博佳人一笑，居然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耿閔軒跨出一步，像一隻勇猛的獵豹般撲向她。

　　屠思敏巧妙躲開，在細雨下，柔軟的沙地上，沒命的奔跑，他則在後面緊追著她。

　　她很喘﹗極度的喘，風在她耳邊呼嘯，絲絲細雨打在身上，然她卻感到無比舒暢，唇邊不自覺的綻出一朵笑意。

　　情緒向來波瀾不興的她，難得像今晚這般徹底的放鬆自己，追逐中，她愉悅的笑聲也持續不斷的回蕩在風中。

　　最後，她仍不敵他的速度，被他逮個正著，兩人踉蹌的跌在海灘上。

　　想他耿閔軒和女人調情，還沒有被偷襲的紀錄，這回和聰明驕傲的她交手，居然被她反將一軍。

　　看他怎麼懲罰她﹗

　　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他們身上，耿閔軒單手攬住她的腰，使喘息不斷的她面對自己。

　　經過一番追逐，她綰起的黑發已散亂，臉龐沾了泥沙，讓她看來更添了一份狂野的美感。

　　他伸手撫去她臉上的泥沙，動作輕柔帶著寵愛，催眠似的令她忘卻橫在兩人之間的仇恨。

　　她屏住呼吸，靜靜任他卸下發夾和眼鏡，眸子直盯著他深邃迷人的眼睛，心跳加速似鼓動著期待，曖昧的氣流在兩人之間流竄……

　　“我看不清楚……”夜色太暗，細雨飄揚，加上她四百多度的近視，他的俊容略顯模糊。

　　“你不用看清楚，你只要去感覺。”

　　她膚如白雪，五官清麗，額邊散落的發絲閃著晶瑩剔透的水珠，落在濕透的白上衣下……

　　美如出水芙蓉的她，帶著幾分狂野的性感，媚惑了他﹗

　　俯首，他攫住她如玫瑰的唇瓣，狂猛的吸吮她的柔軟，肆無忌憚的佔有她的呼吸。

　　明知她應該拒絕他，然愉悅的快感迅速在她的體內奔馳流竄，身體的回應終究不敵大腦薄弱的理智……

　　此時此刻，她只想忘記舊仇新恨，放下敵視怨憤和女人的矜持，盡情解放自己的熱情。

　　她如飛蛾撲火般，投入熊熊烈焰之中……

　　兩人皆強烈的想探索對方，一來一往間，情慾漸次升騰，彼此的唇舌彷如黏膠般，離不開對方。

　　最後，兩人雙雙翻滾在沙灘上。

　　他結實偉岸的身體壓向她，大掌罩住她的頂峰，另一大掌則探進她的黑裙內。

　　一陣探索後，他狂野的扯下她的底褲，丟進海裡喂魚。

　　屠思敏對他瘋狂的舉動微之一愣，臉上佈滿紅暈。半晌，她也奮力脫下他身上僅存的泳褲，如法炮製的丟向大海……

　　耿閔軒性感的薄唇微彎，似乎早已預測她的反擊。

　　她是一座睡火山，一旦被撩起熱情，便如一把熊熊大火，燃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在他激情的熱吻和技巧性的愛撫下，她的體內如有一把火在燎燒，讓她無助又不安的晃動，吟哦的聲音由小而大﹗

　　他很滿意她在他的愛撫下，放鬆自己，呈現出另一種熱情奔放的面貌。

　　耿閔軒熟練的褪下她的上衣、內衣、黑裙及殘破的絲襪，讓她完全棵裎在他眼前。

　　她的身體一如他想像的完美勻稱，雪白如絲緞般的肌膚，因為他的愛撫微呈粉紅色，一雙修長的雙腿惹人垂涎……

　　他極力克製體內奔騰的情慾，一俯首，一股好聞的皂香味旋即襲入鼻間，胯下的欲源已經飽脹亢奮。

　　天啊﹗他瘋狂的想要她。

　　他的目光灼熱，感覺從來沒有像現下這般，強烈的想要一個女人。

　　“你好美。”

　　他一遍遍的在耳邊盛贊她的美麗，令腦袋清明的她，徹底的失去理智，暫忘仇恨。

　　他是一頭瘋狂的野獸，他想吞了她……而她也和他一樣，渴望他帶給她美妙又新奇的初體驗﹗

　　夜色如墨，夾著細雨，兩具灸熱如火的身體交纏著彼此，伴著海浪聲，一遍又一遍的奏起愛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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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過後，天色仍暗。

　　他已經穿好外衣及百慕達短褲，她也穿好白衣黑裙，兩人若無其事的慢慢走回飯店。

　　經過櫃檯時，從業人員忍不住多看了兩人一眼。

　　屠思敏有些心虛，難道櫃檯小姐發現她裙底下沒有遮掩？

　　當她走進電梯，看到鏡中那個黑發糾結，臉上沾染著泥沙、拎著高跟鞋的女人時，著實嚇壞了。

　　這真的是她嗎？活像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婆似的。

　　“我喜歡你今天的打扮，令人印象深刻。”

　　屠思敏瞪著語出調侃的他。

　　他沒多大的改變，平常就是一頭亂發，一身休閑打扮。

　　而她，噢﹗她一定瘋了﹗

　　居然和他一樣瘋狂，在無人的海邊做愛。

　　她明明恨死了他，為何當下體體仍不聽使喚？

　　原以為可以掌握所有的狀況，然她開始發現，某些沒有預期過的效應，一一產生在她自己身上﹗

　　當的一聲，電梯打斷了她的思緒，屠思敏跟著他，漫不經心的走出電梯。

　　“我梳洗一下就走。”

　　“你還有合約要簽。”

　　是啊﹗她付出自己，不就是要和他繼續簽長約，伺機復仇。

　　只要她能復仇，她不在乎他要的是什麼。

　　她進入浴室，他也跟著進來，他的眼眸已經透露他的需要，屠思敏並沒有拒絕他，任他卸下自己的衣物，兩人洗著鴛鴦浴。

　　他喜歡冒險，追求刺激，她則是他狩獵的對象；而她也和他一樣，除了渴望他能帶給她新奇的冒險遊戲，也伺機準備展開反撲行動。

　　她享受著這刺激新奇的樂趣，也愛上了這樣充滿期待的冒險過程﹗

　　她身體沈浸在浴池內，思考卻沈浸在復仇計畫裡。

　　“怎麼了？”耿閔軒見她不專注，銳眸盯著她，性感的薄唇咬著她的耳朵，雙手仍離不開她柔嫩的肌膚。

　　“我只是在想……”

　　“想什麼？”

　　屠思敏眼眸波動，思緒一轉，“你是不是和每個菁英團隊的女成員，都有過一腿？”

　　耿閔軒朗聲大笑。“除了你，我沒雇用過女人人駐我的菁英團隊。”

　　女人是一種情緒化的動物，他從不曾考慮和女人共事。

　　但她不同，她那超凡的冷靜及對數字的敏銳度，令男人都望塵莫及。

　　她是開在冰山懸崖的一朵冷玫瑰，散發著銳利的光芒，兀自芳香；沒人注意到她的美麗光華，只看見她滿身帶刺。

　　想采擷她的男人，必須有冒險患難的精神，挑戰體能極限的耐心，步步為營，才有機會一睹她眩人的花容。

　　當然這個能采擷她的男人──只有他。

　　他明白她眼中為何會不經意的燃起敵視的憤恨和不平，也很清楚隱藏在堅強冷靜表像下的她，有一顆脆弱柔軟的心﹗

　　她壓抑自己的情緒，抵抗著對他的感覺，那種獨立堅毅的模樣，著實教他泛起心疼和不舍。

　　也因如此，他更強烈的想去融化她的堅強，消弭她眼中的仇視和敵意。他想呵護她、寵疼她，讓她的世界沒有仇恨，只有寧靜詳和。

　　他要為她擋風遮雨，不要她為了求生存，一個人獨自奮鬥。

　　“這麼說，我該獲贈一座最佳員工殊榮獎 。”

　　耿閔軒揚起薄唇。

　　此時，她的纖纖玉指不經意的劃過他結實的胸肌，美眸流露自信和嬌媚，小小的撩撥動作，卻輕易的攪亂他的心神。

　　強勁的手突地扣住她的腰，很快的，他再度以瘋狂的模式滿足她──

蔡仲子

第七章

　　月圓當空，空曠幽靜的山上，幾部跑車穿梭其間，呼嘯聲此起彼落。

　　其中一輛銀亮的保時捷跑車首當其沖，瘋狂挑戰速度的極限。

　　耿閔軒將油門踩到底，時速表的指標超越兩百，幾乎破表，但他專注的臉上，卻有著享受極速狂飆快感的滿足表情。

　　坐在車上的屠思敏，目光緊閉，全身微顫，嘴裡不斷念著阿彌陀佛……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車，她自認已經能適應他平常像開救護車的速度，才會答應參加菁英俱樂部主辦的什麼鬼“追風車賽會”。

　　但是像這樣把跑車當雲霄飛車開，就算她的忍術再好、憋功再強，也不免切牙低咒﹗

　　“耿閔軒﹗我要下車﹗”

　　但自是不可能。

　　賽程結束後，她臉色發青，一動不動的坐在他身旁，久久無法說話。

　　“閔軒，你的女伴是所有車隊中，表現最勇敢的一位。”一位參賽者下車後，前來致賀。

　　“是嗎？”耿閔軒回首，看了旁座一臉沈默的屠思敏。

　　一路上，他隱約聽見她咒罵了他不下千百回。不過，愈是接近終點，她似乎就愈是安靜。

　　“小杜的女友嚇哭了，宋總的女友一路歇斯底裡的尖叫，方董的女友下車直吐，還揚言要和他分手……”

　　“今晚你不但是冠車得主，你的女伴還奪得最佳勇氣獎。”

　　一群人開始起哄，搖著香檳對著兩人狂噴，嚇傻的屠思敏意識漸漸回複。

　　“你一個人怎麼抱走兩座獎杯？”

　　耿閔軒終於笑了出聲，“親愛的，另一座獎杯是你的。另外，我還要送你一份禮物。”

　　“什麼？”她一時尚未回應過來。

　　接過耿閔軒遞給她的紙盒，她打開盒蓋，裡面是一套精緻高雅的翠綠色洋裝﹗

　　“為什麼？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今天是七夕情人節。”耿閔軒暗黑的眸子轉為深濃。

　　她的心猛地一跳﹗

　　這代表什麼意義？

　　他要坦蕩的公開他們的關係嗎？

　　凝著他盈滿深情的黑瞳，剎那間，她目眩神迷，內心某一個冰冷的角落，似在他灼熱的注視下，漸漸融化……

　　她內心不安、惶惑、慌亂，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但她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明天，我要看你穿上它。”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駕馭得了狂妄不羈的他，然自信聰明、獨立冷靜又驕傲的她，卻佔據了他的心。

　　在納她入麾下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會和共事的同仁關係“情人化”，甚至將關係“公開化”。

　　而她是唯一的例外。

　　她的一席話、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能牽動他的情緒，就是這種奇妙的感應，讓他想撫平她的仇恨，使兩人的感情更加堅定篤實。

　　是故，他要她參與他的工作，融入他的生活，走進他的世界，目的都是希望能永遠和她保持親密愛人的關係。

　　她怎麼了？

　　為何她全身輕飄飄，像顆充塞喜悅的氣球，就快要飛上天﹗

　　一切都亂了，她失去了掌握分寸的信心、失去了主導權、失去了身體、失去了……

　　還來不及厘清一切，他便貼來一記熱吻，令她的理智罷工，猶豫陣亡，忘情的迷失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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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作幾個月來，他們默契十足，場場告捷，她儼然是他最契合的工作夥伴。

　　見面時，他們除了談公事，還纏綿的做愛，參與彼此的生活，關係愈加密切膠合。

　　從前她一板一眼，而愈是融入他的世界後，她便愈是允許自己放縱，現下，她樂於嘗試從前不曾嘗試的各式休閑娛樂，從中也獲得許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自從耿閔軒送她新衣服後，她的身上不再穿著製式的白衣黑裙，只要是他送的，任何一款顏色、樣式，她都沒有拒絕排斥，照單全收的穿給他看。

　　遇上他後，她的生活已從單調的黑白，變成豐富多變的彩色，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是期待的、舒暢的、新奇的，迥異於她過往保守道統的生活。

　　而屠思敏的改變，就連她迷糊遲鈍的妹妹都看得出來。

　　“思穎，這兩套衣服送給你。”屠思敏拿出兩套耿閔軒轉送給她妹妹的衣服。

　　“你買的嗎？”屠思穎打開精緻的盒蓋，看見裡面躺著一件粉紅色和鵝黃色的洋裝，眼睛倏地發亮。

　　“一位先生買的。”屠思敏賣著關子。

　　屠思穎抬首，注意到姊姊身上穿著一襲紅色的晚宴服，貼身性感，像要出席重要的晚宴般，看來一點都不像從前道統又守舊的姊姊。

　　“姊，我覺得你整個人精神奕奕，好像陷入熱戀了。”

　　聞言，屠思敏愣了一下。

　　有這麼明顯嗎？

　　“以前，你除了穿黑白套裝外，從來也沒看你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現下翠綠色、艷紅色、寶藍色都出籠了，還有低胸的、低腰的、綴蝴蝶結的，各式花俏的樣式都出現下你身上，這種感覺好像看見陰冷的冬天遠去，繽紛的春天降臨。”

　　“是嗎？”春天已經降臨在她身上了嗎？

　　她承認是他改變了她﹗

　　他英俊、多金、瀟灑、狂放、魅力凡人無法擋。

　　他懂得營造浪漫，擅于偷走女人的心，讓一向頭腦清明，理智冷靜的她，難以自持，時常陷在迷惑中……

　　但這表示她陷入熱戀嗎？

　　“是哪個男人改變你的啊？”屠思穎抱著禮盒，可以猜想出這個送禮的男人，鐵定已經打動姊姊的芳心。“是常打電話來找你的那位江先生？還是那個耿先生呢？”

　　“江先生……還常找我嗎？”這段時間，她早把江明祥忘得一干二淨。

　　“是啊﹗他常打電話來，可是你都不在。”

　　若照常理推斷，姊姊應該會比較喜歡禮貌又上進的江明祥，但是他有可能改變姊姊嗎？屠思穎質疑著。

　　“到底是誰嘛？”

　　“耿閔軒。”屠思敏倒也回答得乾脆俐落。

　　“真的是他﹗”他是屠思穎心中最滿意的姊夫人選，也因此她的聲音止不住愉悅，“我就覺得應該是他﹗”

　　“什麼意思？”

　　“他很有趣啊，有活力又熱情，這樣的性格融合你冷靜沈悶的個性，應該是個最速配的組合。”

　　見姊姊“人性化”和“女人味”的轉變，屠思穎不但替她高興，更逕自幻想著姊姊福祉的未來，“將來你們要是結婚，生出來的兒女……”

　　“不﹗不是這樣的。”妹妹美麗的幻想倏地喚醒她沉睡的理智。

　　她無法想像，一步錯，步步錯的迷失後，她該如何收拾殘局。

　　她不能再陷下去，不能忘記接近他的目的。

　　“我接近他，只是為了復仇。”

　　“復仇﹗？”屠思穎微愣，瞠目結舌。“為……為什麼？你跟他有仇？”

　　“沒錯，他父親是撞死爸爸的兇手。”

　　屠思穎略為震驚。“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他的父親叫耿聰智，是博智集團的首腦。”

　　“可是姊，就算他的父親是耿聰智，那也已經是上一代的恩怨，你不能要求父債子還。”

　　屠思穎萬萬沒想到，只不過一面之緣，外加兩套轉送的衣服，妹妹就完全把仇人當好人看了，實在太單純善良了。

　　“我本來也不打算要復仇，但是他父親撞死爸爸在先，耿閔軒又陷我於不義在後，所以我選擇他來接近耿家，完成報復的目的。”

　　“他是怎麼陷害你？”

　　“事務所內謠傳我和萬叔有地下戀情，讓我在萬業無地自容，帶著臭名野狼狽的離開萬業，全是他搞的鬼。”

　　屠思穎又是一震﹗本以為姊姊是因為戀愛而改變，沒想到改變的背後，居然隱藏著不堪的事實。

　　“姊，你打算怎麼報復他？”屠思穎感到不安，擔心姊姊的處境。

　　“目前我還沒想到。”

　　“姊，你千萬不能衝動……”

　　“你看我衝動過嗎？”

　　“你沒找我商量就決定報仇，正是一個衝動的決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屠思穎平時雖然迷糊遲鈍又後知後覺，但她和姊姊相依為命二十多年，姊姊有沒有沈浸在愛情裡，她會笨到看不出來嗎？

　　“姊，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已經愛上他了。”

　　這句話彷如一道強勁的雷電，劈中她的腦門。

　　屠思敏頓時僵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說話。

　　她會愛上他嗎？

　　“不﹗絕不可能﹗”

　　她承認自己被他吸引，身體也渴望著他，然突發的“愛情”，不是她預料中的事。

　　他們是敵對的、是仇恨的，是無法相容的。

　　她穿上這些花俏的衣服，卸下眼鏡，只是為了取悅他、迎合他而已。

　　她必須時時提醒自己，她計畫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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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麗的晚宴中，笑語喧嘩，衣香鬢影。

　　這是威名建設的董事長江蔚霞，所舉辦的慶功晚宴，與會人士除了公司的大股東和高階主管外，其他多半是政商界的名人。

　　江蔚霞年逾四十，皮膚和身材保養得當，妖嬌美艷的她，看起來像個三十出頭的女人。

　　美麗能幹又多金的她，是個寡婦，也是男人垂涎的目標。

　　她和幾個老股東禮貌的寒暄後，一抬眸，見門口走進一個高碩英俊的男人，旋即綻出笑容上前迎接。

　　“閔軒﹗”

　　“江董，你好。”

　　耿閔軒微微一笑，禮貌性和她握手寒暄。

　　而江蔚霞立刻意識到，他的身後多了一位艷光四射的女伴。

　　今晚，屠思敏穿著一襲紅色低胸禮服，艷驚四座，幾乎搶走了女主人的風采。

　　她和江蔚霞見過面，不過距離兩人上次見面的時間，已經大半年了，江蔚霞對她根本沒多大的印象，因為每回的晚宴，耿閔軒身邊的美女，總是不停的更換。

　　上回屠思敏的裝扮並不特別，這回精心打扮後，著實令她認不太出來。

　　“這位小姐是……”

　　“江董真是貴人多忘事，上回我們見過面，我是屠思敏，是耿先生的會計師。”唯一不變的是她冷如冰雪的表情。

　　“噢，原來是耿先生的會計師，我記得了，真是抱歉﹗”江蔚霞記起來，同時也暗松了一口氣，眼睛很快的又移到她朝暮思念的耿閔軒身上。“你的會計師那麼漂亮，你上班一定不會專心。”

　　的確，絕艷出色的屠思敏，一進會場，便很快的成為宴會中最受矚目的焦點，在場男士的視線，幾乎都定在她身上。

　　耿閔軒不準別的男人覬覦他的女人，他摟著她的腰，向眾人宣告著所有權。

　　“不瞞江董，其實她不但是我最得力的助手，現下也是我固定的女伴。”

　　他是玩真的嗎？屠思敏的眼眸對上他堅定執著的黑眸時，芳心怦然一跳。

　　“固定的﹗？”江蔚霞也大感詫異。

　　沒錯，距離上回見面到現下，已經半年了，按理，耿閔軒的身邊早該換過至少一打的女人，然到目前為止，只有屠思敏被他緊拴身側，那表示他的確獨寵她一人。

　　“是的。”耿閔軒斬釘截鐵的說。

　　江蔚霞很快的斂下醋意，幽默的說︰“我以為你固定不變的伴侶，應該是任易富先生。”

　　而跟在後頭的任易富，配合的露出一臉失寵黯然的表情。

　　想當初，他可也是太子身邊的紅人，但現下，屠思敏已經取代他的位置。

　　唉唉唉﹗只嘆三聲無奈﹗

　　“介意我和閔軒跳舞嗎？”江蔚霞開口。

　　“請﹗”屠思敏識大體的退到一旁。

　　江蔚霞是個舞林高手，耿閔軒舞步精湛，兩個人在舞池中翩然起舞，步調協調，默契十足，似演練已久，兩人的舞技足以參加國際大賽。

　　從江蔚霞看耿閔軒的目光中，不難猜出她對耿閔軒有著莫大好感，恨不得能投懷送抱，巴住耿閔軒不放。

　　屠思敏注視著他們，眉間微攏，一股難以遏抑的酸意迅即自胃部冒出，夾雜著一份痛覺，直竄至胸口……

　　異常的身體回應，讓屠思敏想起了妹妹的話。

　　她愛上他了嗎？

　　會嗎？屠思敏的內心同時湧現恐懼和喜悅。

　　內心響起另一個假設的聲音︰如果他不姓耿，如果他不是耿聰智的兒子，也許，也許她會把自己交給他……

　　不，她很快的抑下這個念頭。

　　他是個花心的男人，只把愛情當作遊戲，就算他現下把她當成固定的女伴，那也不表示他會對她從一而終。

　　她只是他遊戲人間的一段過程，她怎能認真？

　　她糊塗了﹗怎會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怎會忘了當初接近他的目的？

　　她強迫自己抑下胸口那份難以平靜的狂潮，冷靜的走出宴會，來到室外的一座庭園。

　　突然，背後響起男人的聲音。

　　“屠小姐﹗”

　　屠思敏回眸，發現對方是一位風度翩然的男子。

　　他的眉宇間散發著和耿閔軒一樣無與倫比的魅力，只不過不同于耿閔軒的桀驁不馴，男子多了一份沉穩自持的成熟。

　　“你是……”

　　“我是耿昱飛。”耿昱飛遞出了一張名片。

　　“耿昱飛﹗”她記起來了，這個男人是耿家的長子，耿閔軒的大哥，也是未來博智集團的傳人。

　　但是他為什麼會找上她呢？

　　“冒昧的打擾，真不好意思。因為有人告訴我，閔軒找到一位優秀的女伴，是個專業的會計師，所以就過來和你打聲招呼。”

　　“謝謝你的恭維，談不上優秀。”

　　“是這樣的，我父親六十歲生日快到了，我想請你轉告閔軒，能在當天帶你一同來參加父親的壽宴。”

　　等了這麼久，魚兒終於上鉤了﹗

　　屠思敏想起了葉以安曾經提及，耿閔軒幾乎和耿家人脫離關係，但她又不好直接問他，如今，她可逮到機會了。

　　“為什麼你不直接問他呢？”

　　“不瞞你說，我的弟弟和父親之間有些心結，這個心結一結十多年，一直解不開，但是我父親一直很關心他，經常打探他的消息。我勸過他回家，但都沒有成功過，如果由你來勸他，說服力應該比我強。”

　　她相信耿昱飛說的話，耿閔軒看似玩世不恭，落拓不羈，但是內心堅如鋼，硬如石，一旦他認定的事情，他死也不會改變。

　　“我該怎麼幫你？”

　　“十月七日那天，晚上六點，請他準時回家就行了。”

　　“我盡力而為。”

　　“謝謝你。”

　　“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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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晚上，耿閔軒看著在場男人覬覦屠思敏的眼神，恨不得能將她帶回飯店裡，不讓那些該死的男人對她露出垂涎的渴望表情。

　　晚宴結束，他們一同回到總統套房。

　　一進門，耿閔軒長臂一伸，攬她入懷，俊魅的容顏緩緩低下，霸道貼住她的唇。

　　屠思敏極力掙紮，拒絕他的親熱。

　　抬首，耿閔軒看見屠思敏臉布慍色，意識出她不對勁。

　　“敏，你不開心？”

　　“當然。”

　　“怎麼了？”

　　該怎麼說服這個霸道又狂妄的男人回耿家呢？

　　“你的眼睛裡只有江蔚霞。”屠思敏索性吐出不快。

　　難得聽她說話酸溜溜，耿閔軒的內心反而揚起一絲甜味。

　　“我的眼睛裡只有你。”

　　“少騙人了﹗你說我是你固定女友，也不是真的。”

　　“我從不騙女人，該結束就會結束，該認真就會認真。”耿閔軒以霸道的吻封住她的嘴。

　　她奮力推開他，兩眼直視他燃著情慾的炯眸，決定大膽賭他的真心──

　　“好，如果你不是真心待我，就別再浪費彼此的時間，關係可以提早結束﹗”

　　對於她唐突的建議，耿閔軒頗感意外，濃眉一揚。“提早結束﹗？”

　　“沒錯，雇主和情人的關係，一並結束。”她屏氣，注意著他的表情和回應。

　　未料，耿閔軒沒有像預期中發怒，看她耍孩子脾氣，他心中反而大樂。

　　“甜心，結不結束不是由你來作決定，別忘了我們還有一紙契約。”他不會讓她離開他，他要永遠把她拴在身邊。

　　他用食指繞著她柔軟發亮的黑發，摻進柔情，揉入蜜意，把她捧在手心上呵護。

　　要知道，他耿閔軒對她可是百般退讓，千般寵疼，沒有一個女人曾享受過這般特權和待遇。

　　然屠思敏對於他的寵愛並不領情，反而像碰到威力十足的炸彈般，反射性的跳開﹗

　　“別用你摸過她的手來碰我。還有，別靠近我﹗你身上有一股她刺鼻的香水味。”屠思敏吃醋是真的，不是演的，只不過平常擅於壓抑自己的情緒，今晚正好可以“藉計發揮”。

　　雖然他挺喜歡看她此時生氣的表情，但仔細觀察她一連串不尋常的回應後，他隱約嗅出一些異樣的訊息。

　　“OK﹗我去沖澡總行了吧﹗”耿閔軒不動聲色的進入浴室。

　　坐在臥房中的屠思敏，絞盡腦汁使計，希望今晚就能說服耿閔軒帶她回耿家。

　　接下來她需要考驗他的真心，試煉他的情意。

　　就在她陷入思考時，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屠思敏快速接起。“喂。”

　　“姊，你在那裡？怎麼還沒回家？”

　　“思穎，你還沒睡。”

　　“我睡不著，我擔心你……”自從姊姊告訴她，要對耿家人採取報復行動後，她常常坐立難安，最近眼皮更是跳個不停，還開始有了失眠的現象。

　　“別擔心，你快睡覺。”

　　“姊，我睡不著，你快回家啦，我好怕﹗”

　　“怕什麼？”

　　“你到底要怎麼對付耿大哥啊？不會把他砍了吧﹗”剛才看了一部驚悚片後，屠思穎擔心姊姊會把耿閔軒砍了，剁成肉醬﹗

　　“對付他們，我用的是腦，不會笨到用刀。”

　　“姊，別復仇了，耿家家大業大，我們鬥不過人家的。”

　　又是這一句，以前叔叔也說過類似的話。

　　難道沒錢無權，勢單力薄的小人物，就活該認命的接受有權有勢的人欺壓淩辱嗎？

　　“如果不是他先激怒我，我不會想一並清算耿家欠我的這筆陳年舊帳。”屠思敏說道，渾然未覺背後一雙精明的銳眸正盯著她。

　　“可我擔心你啊，就怕萬一你有什麼閃失，我會失去你﹗”電話那頭傳來妹妹的哭泣聲。

　　“思穎，不會的，我處理完事情會馬上回家，你先睡﹗”屠思敏安慰著妹妹，隱約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她本能的升起戒心，“就這樣，乖﹗晚安﹗”

　　收線後，屠思敏回頭，只見耿閔軒已經立在眼前，她一驚，倒抽了一口氣。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剛出來就聽見你哄人，你妹妹怎麼了？”耿閔軒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她可能看了恐怖片，晚上沒伴睡不著，我得回去了。”屠思敏抓起包包要走人。

　　“等等﹗我們剛才說到那裡了？”耿閔軒鉗住她雪白的手臂，不讓她脫逃，迫使她面對他。

　　她美麗的明眸對上他炯銳的眸子，“我只要你證明對我的真心。”

　　“怎麼做？”耿閔軒相信她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帶我回耿家，公開我們的關係。”

　　耿閔軒炯亮的雙眼微瞇，迸射出一絲詭異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晚宴你和我老哥接觸過。”

　　“沒錯﹗”

　　“你是認真的想公開我們的關係？”

　　灼熱的氣息毫無預警的吹拂上她的耳際，屠思敏心跳跟著變得紊亂。

　　“當然。”她是認真想去耿家，當面見見他的父親。“不過，你不用急著給我答案，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

　　這招是跟他學的，猶記得當時，他極力網羅她進入菁英團隊，也是給她三天時間考慮，現下她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耿閔軒揚唇，勾勒出狡詭的笑意。

　　諜對諜的氣氛圍繞在兩人之間，屠思敏感覺空氣稀薄，幾近窒息。

　　“我先走。”

　　當她轉身要離開，卻被他強勁的長臂攔下，她整個人跌入他懷裡，然後被他索了一個足以令人窒息的長吻。

　　最後，他才戀戀不舍的鬆開她。

　　“晚安。”耿閔軒目送她離去的倩影。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怎麼翻陳年舊帳。

蔡仲子

第八章

　　三天后──

　　“頭家，事情不對﹗”任易富今日是前來報告最新的國際投資動態。

　　“什麼事？”耿閔軒背對著他，面向窗外，老神在在的問著。

　　“今天，巔峰科技的股價暴跌。”

　　“我看見了。”

　　“還有，東南亞飯店這個月回報利潤，掉了五成。”

　　“我知道。”

　　“還有……巨成建設公司遭銀行凍結資金，現下工程無法進行。”

　　接二連三的出槌，令任易富感到慌亂。

　　轉身，耿閔軒表情一凜的提出忠告。“易富，我說過風險無處不在，要懂得駕馭風險。”

　　“可是，太奇怪了，這些案子都是由屠思敏經手的，現下預估損失已經將近三十億，如果繼續下去……”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耿閔軒命令。

　　屠思敏走了進來，朝兩個男人微微頷首。

　　耿閔軒使個眼色，任易富立刻聰明的退了出去。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遞給屠思敏三份財務報表，要她給個交代。

　　“巔峰科技的事，是我的失誤。”

　　他炯銳的黑眸盯著她，帶著一股令人心驚的膽寒，令屠思敏背脊泛涼，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繼續報告。

　　“另外，東南亞遇上天災，海嘯在東南亞造成的損失，不計其數，連帶波及我們投資的旅遊業。”

　　“巨成建設資金遭銀行凍結又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同業或有心人刻意散播巨成钜額跳票的謠言。”

　　“這些損失合台幣多少錢？”

　　“合台幣大約二十九億九千九百七十八萬三千零四十七元。”這個數字她背得滾瓜爛熟。

　　損失三十億不是小數目，若依照合約，她犯下重大失誤，應該卷鋪蓋回家。

　　“我願意接受處分。”屠思敏說話時，美眸閃過一絲報復的快意。

　　她渴望看見耿閔軒發怒、跳腳或者沮喪，失意的指責她的失誤……

　　然他什麼也沒做。

　　耿閔軒只是凝著她，深不可測的黑眸裡，帶著一種魔力，似能讀出人心。“過來﹗”

　　屠思敏昂首闊步，但她明顯的感覺出，雙腳正不受控制的微微發顫。

　　她應該高興報復計畫施行得很成功，然奇異的是，她的內心卻沒有半絲報復的快意，相反的，她居然有種難以解釋的罪惡感……

　　他真不該小覷她。

　　三天之內，他的資產快速的削減三十億，這不是一筆小數目，但也還不足以對他的財務造成威脅。

　　“甜心，我不會要你卷鋪蓋回家。”

　　“為什麼？你不生氣嗎？”屠思敏微微蹙眉。

　　“怎麼會？你先前為我賺進將近一百億的利潤，這三十億的損失又算什麼？”

　　屠思敏緊咬下唇，胸口醞釀出的慍火，瞬間將方才升起的罪惡感，燒成灰燼。

　　“別孩子氣，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聞言，屠思敏怔愣，背脊倏地泛涼。

　　他已經知道這是她的復仇計畫了嗎？

　　耿閔軒捕捉到她發白的臉色，出其不意的伸出長臂攬她入懷，不動聲色的說著︰“你是不是因為等不到醜媳婦見公婆的答案，才刻意以此報復我？”

　　屠思敏斂起驚惶失措的表情，心中暗松一口氣。

　　原來是她多慮了。

　　“母老虎真是惹不得﹗如果我再不答應你，你打算怎麼做？”他的俊容緩緩低下，愛憐的摩擦著她柔嫩的臉龐，卻絲毫沒有錯過她異於平常的表情變化。

　　“卷款而逃也說不定。”

　　“那可不行。”耿閔軒的唇落在她的臉龐，眼神異常溫柔。“告訴我，現下答應你還來得及嗎？”

　　“時間就訂在十月七日，晚上六點。”

　　她過關了。屠思敏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卻未發現，自己的計謀早已被精明敏銳的男人洞悉。

　　﹡﹡﹡    ﹡﹡﹡

　　百坪豪宅裡，佈置得極為奢華。

　　由外延伸至內的波斯地毯盡頭，是一座純金打造、仿耿聰智的人像，圍繞在二十 五層蛋糕旁的兩排長桌上，擺放著各國美食佳餚，進口烈酒……可以看出，耿家人為了這場壽宴的排場和陣容，費盡心思，絞盡腦汁。

　　現場已經坐滿祝壽的賓客，耿家人上上下下，都等著大家長耿聰智切蛋糕。

　　然頭髮泛白的耿聰智，卻引頸望向空蕩的大門口，遲遲不肯切蛋糕。

　　“老爺子，時間已經七點了。”

　　坐在右側的大老婆最清楚他的心思，知道他老惦念著長年在外的耿閔軒，盼望著他能回家見他老人家一面。

　　“是啊﹗老爺，那個不孝子不會來了，您還是先切蛋糕吧﹗大家都在等你啊﹗”坐在他左側的二老婆也不忘催促著。

　　就在他走向五層蛋糕，手握長刀，準備下刀時，門外突然走進一個高碩昂藏的身影，瞬間引來一陣騷動，也讓他的動作霎時頓住。

　　鏗地一聲，長刀落地，耿聰智見到長年飄泊在外的兒子，踏進耿家大門的那一剎那，感動的發出沙啞的叫聲︰“閔軒﹗”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站在大門的耿閔軒及一旁的屠思敏。

　　近家情怯，耿閔軒和父親形同陌路已多年，以致他一時半刻間，竟說不出半句話。

　　屠思敏見狀，從背後暗推他一記，催促他該說的壽詞。

　　“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耿閔軒收到暗示，昂首闊步的走向耿聰智，將壽禮當面送給他，但是一句爸爸仍吝嗇的沒說退場門。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耿聰智接過壽禮，激動的握著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眼眶泛紅。

　　“我吹蠟燭之前，許下一個心願，就是希望能看見閔軒回家，和我們一家人團聚，再叫我一聲爸爸。”

　　耿聰智渴望流浪在外的兒子，能在他生日這天，重回耿家，改變父子之間多年來僵凝的關係。

　　耿閔軒凝著頭髮斑白、年過半百的父親，突地襲上一陣心酸。

　　“爸﹗”

　　耿聰智上前擁住他，兩父子相互擁抱，喜極而泣。

　　眾人鼓掌叫好。

　　“她是……”精明老練的耿聰智，早已注意到兒子身後的女孩。

　　“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的女人──屠思敏。”耿閔軒輕攬她的腰，讓她靠向自己懷裡。

　　“伯父，你好。”屠思敏頷首回禮。

　　耿聰智打量著她，表情像看媳婦般，接著露出滿意的笑容。“好、好、好﹗”

　　耿聰智切完蛋糕後，就領著他們到角落閒話家常。

　　今天的耿聰智特別開心，難得閔軒願意回家，他的話題幾乎繞在多年來，他雖然忙著事業，但也非常關心流浪在外、離經叛道的閔軒的動向。

　　“閔軒從小就是個調皮的孩子，當初他答應我到國外求學後，就不再回家，當時我在盛怒之下，也就答應他的要求。其實我心裡還真擔心，他留在國外會一事無成，甚至惹是生非。

　　沒想到，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他很有生意頭腦，眼光獨到，投資事業做得有聲有色，一切都超乎我的想像。”

　　耿聰智說這些話時，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看得出耿閔軒是他的榮耀、是他的驕傲。

　　“我想他的生意頭腦是遺傳自伯父吧﹗”

　　屠思敏表面稱許，其實是暗嘲。

　　耿閔軒聽出了弦外之音，但耿聰智倒沒發現任何異狀，還朗聲大笑。

　　“閔軒，快告訴我，你打哪兒找來這麼一位好女孩。”

　　“她是業界頂尖的會計師，許多知名金融企業爭相聘請她，博眾的刁總經理也曾找上她，不過顯然刁經理的魅力遠不及我。”

　　博眾企業目前是由長子耿昱飛管理，耿聰智略有耳聞，博眾攬才不順利的消息。

　　不過，專才沒被長子的下屬聘到，最後還是被麼兒網羅到了，一樣是肥水不落外人田，耿聰智一樣樂開懷。

　　“過去我還擔心閔軒身旁的女伴一個接一個換，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定性，不過，現下他身邊有了你，我就放心了。”

　　老實說，狂放不羈的兒子在外聲名野狼藉，重視聲譽的耿聰智，總是擔心他會做出敗壞家風的事來。

　　“那裡﹗您不嫌棄。”

　　“我肚子餓了。”耿閔軒藉機去拿蛋糕，留下耿聰智和屠思敏交談。

　　耿家畢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講求門當戶對非常必要，沖著這點，耿聰智決定趁機打探屠思敏的身家。

　　“屠小姐家住那裡？令尊在那裡高就？”

　　“我從小就在叔叔家長大。”

　　“為什麼？”耿聰智眉頭一蹙，頗為納悶。

　　“因為家父在我九歲時，就慘死輪下﹗”

　　耿聰智一聽，表情微怔。

　　想起她正好又姓屠，繼而又問︰“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家父叫屠正輝。”屠思敏毫不保留的告知。

　　耿聰智的臉色霎時刷白。

　　怎會那麼巧？

　　十多年前發生的那場意外，是他酒醉駕車釀成的災禍。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撞死對方的。

　　透過警政關係和金錢，才讓事件平息，然此事的陰霾一直存在他心底，十多年來，始終揮之不去。

　　“聽說撞死我父親的人，是一位有權有勢的大頭家。”屠思敏目光含恨的瞪著他，似在控訴他的罪行。

　　薑是老的辣，耿聰智很快的知道她出現的目的，話鋒立刻一轉，沉穩的回應︰“你出現的目的是什麼？要錢嗎？”

　　屠思敏回複一貫的冷漠，沒人發現她充滿敵意的目光。

　　“不，金錢滿足不了我想報復的渴望。”

　　陡地，耿聰智呼吸急促，血壓竄升。

　　“你想報復在誰身上？”

　　“只要有機會，任何一位姓耿的人，都有可能是我報復的對象。”

　　“吃蛋糕吧﹗”

　　耿閔軒的聲音突然毫無預警的介入，屠思敏嚇了一跳。

　　見耿閔軒回來，耿聰智壓下情緒，努力讓紊亂的呼吸漸漸平息。

　　“沒想到，你第一次跟我父親見面，就那麼有話聊。”

　　“我失陪一下。”

　　想要整理一下情緒，屠思敏起身要離開，不意被迎面而來的耿昱飛擋住去路。

　　“我要謝謝你帶閔軒回家祝壽。”耿昱飛帶著兩只酒杯，禮貌的邀杯敬酒。

　　“不必客氣。”

　　屠思敏心不在焉的回應著，耿閔軒則接過杯子，率性不羈的一口飲進杯中物。

　　“閔軒，你這趟回來，爸爸很高興。”

　　“是嗎？我還是覺得這裡不屬於我。”

　　“有空要常回來看老爸，其實他很關心你的。”

　　“他有你們關心就夠了。”

　　“閔軒……”

　　耿閔軒伸手制止大哥繼續說下去。

　　“我該走了。”說完，耿閔軒便也起身要走。

　　“你和爸爸說話還不到十五分鐘。”

　　二老婆瞧見耿閔軒要走，立刻語出刻薄︰“昱飛，你讓他走吧﹗他翅膀長硬了，有錢了，那裡還需要這個拉拔他長大的父親。”

　　耿聰智二老婆尖銳刺耳的聲音，傳進眾人耳裡，當然也包括屠思敏。

　　突然，她覺得耿閔軒的處境比自己更可憐。

　　他生長在家大業大的耿氏家族，卻因為大媽和二媽的勾心鬥角，享受不到一丁點天倫之樂；雖然有一個有權有勢的父親，但兩人間的惡劣關係，使他也無法感受父親溫暖的親情。

　　真不知道他小時候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和我一樣，不習慣太熱鬧的場合。”屠思敏突然跳出來幫腔。

　　大老婆對于屠思敏的挺身而出，不禁懷疑的提問︰“這女人來我們耿家，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八成是來搶財產的。”二老婆隨即搭腔。

　　此話一出，人群中立刻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眾人對耿閔軒帶屠思敏來耿家的目的，皆議論紛紛。

　　只有耿閔軒對她出乎意料的驚人之語，發出莞然笑意。

　　對於從小排擠自己的家人的言行，耿閔軒早已習慣，任他們說得再不堪，他也早已練就充耳不聞的最高境界。

　　不過，這回在屠思敏的大力助陣下，他決定讓他們坐立難安，手足無措。

　　“各位，為了不讓大家失望，我一定會常常回來探視老爸。”

　　耿閔軒說完，便攬著屠思敏的腰，緩緩走出耿家大門，留下一群耿家人又慌又氣的瞪著他們的背影離開。
　

蔡仲子

第九章

　　回到總統套房，他們並肩坐在陽台的搖椅上，俯瞰夜景。

　　“你都是這樣對待你的家人？”屠思敏好奇的探問。

　　“沒錯。”

　　“你母親是哪一個？”

　　“她走得早，來不及參加二十年後的這場壽宴。”

　　二十年？原來她母親很早就離世了。

　　“所以你就成為被排擠的對象。”

　　耿閔軒不在乎的聳聳肩，黑眸中卻閃過一絲孤寂。

　　剎那間，她終於瞭解，這就是耿閔軒習慣以縱逸灑脫的態度，來掩飾自己內心苦楚的緣由。

　　“我一個人，不受大家族的包袱所拘束，悠哉得很。”

　　是啊﹗她承認他很懂得享受生活，根本不在乎耿聰智的想法或是看法，但是耿聰智卻非常在乎他。

　　或許她應該轉移復仇的目標……

　　“說的真是瀟灑，我看得出你父親對你的期望。”

　　“什麼期望？”

　　“他期望你收心、回耿家，甚至還對我做身家調查。”

　　“你說了什麼？”耿閔軒揚唇隨性探問，深不可測的黑眸裡，藏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精光。

　　“你想知道？”

　　“當然。”耿閔軒伸手將她拉近自己，恨不得能將她揉進懷裡。

　　“我想他不會希望我們在一起。”

　　“為什麼？”他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鬆開她。

　　“門不當戶不對。”

　　知道彼此無法天長地久、百年偕老，她的心因而不斷感受到椎心的痛意。

　　這一刻，她才終於承認，自己真的愛上他了。

　　仇恨蒙敝了愛意，她壓抑著自己最真實的感情，以為這樣就可以達到報復的目的，事實則不然，到頭來，最難過、最心痛的，終究是她自己﹗

　　“我從不擔心這些問題，我要的人是你，有決定權的人只有你和我而已。”

　　屠思敏微愣，眸子對上他深情的黑眸。

　　她目眶泛起熱意。他對自己也是認真的嗎？

　　“我恐怕……”

　　她的心陷入極度的掙紮。

　　仇恨的開始，錯愛的結合……太多不可預期的狀況一一出現，她像走入黑暗的迷宮中，找不到退場門，越繞越迷惑。

　　“卸下存在你心中的舊恨吧﹗”耿閔軒的一番話，彷如一盞明燈，指引她走出黑暗的迷宮。

　　屠思敏吸了吸鼻子，試圖以冷靜的語氣，來掩飾內心的不安。“什麼舊恨？”

　　“你對我父親存有舊恨，因為十幾年前的一場車禍。”耿閔軒一語道破，黑眸隱含犀利的銳光。

　　聞言，屠思敏震驚不已，瞠目結舌。

　　“你知道﹗？”

　　“身家調查時知道這件事後，我也感到意外。”

　　原來他曾經調查過她﹗

　　計畫被他識破，又知道被蒙在鼓裡，屠思敏語氣含慍的提出指控︰“你暗中調查我？”

　　“那純屬關心。”

　　關心個鬼，他根本居心不良﹗

　　“那麼你又怎知道我想復仇？”

　　“從你堅絕反對到突然答應被我雇用，主動來找我時，我就懷疑了。我起初只是懷疑，一直到意外聽到你和妹妹講電話，才證實了你被我雇用的目的。”

　　原來他都知道﹗早就知道……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狡猾又精明的腦袋。”

　　“三十億的代價也不算小。”

　　“賠掉三十億，是你罪有應得。”既然他都已經知道她一直在算計他，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甜心，我還有哪一條罪，你直說無妨﹗”

　　“你故意造謠，讓我在萬業無法立足，迫使我不得不主動找你，一並清算舊仇新恨。”

　　天地良心，他性感嘴唇的功能除了發施施令，及堵住美女的唇外，從不用來造謠生事。

　　“我從不造口業。”

　　“別企圖掩飾你的罪行，除了你還有誰？”

　　“甜心，你雖然不是律師，但是平常行事冷靜謹慎，應該知道說話一切要憑證據，否則這就叫誣控﹗”

　　他耿閔軒雖然聲名野狼藉，花名在外，不過還不至於用這種虛造事實的爛招來網羅專才。

　　“是這樣嗎？那麼你調查我，也算光明正大的作為嗎？”

　　“等等，你說的造謠，指的究竟是什麼事？”

　　明知故問。

　　“謠傳萬叔和我有地下戀情。”

　　“你有嗎？”

　　屠思敏瞪著欠扁的他。

　　“如果沒有何必離開？”耿閔軒問。

　　“你別越描越黑……”

　　“很多公司高薪挖角你，你卻寧可誓死守在萬業，別說是我，一般人都會有這樣的聯想，這也就是我當初對你展開身家調查的原因。”

　　屠思敏分析他的話，覺得其實頗為合理。

　　“想想看，你會不會和同事結下樑子？”耿閔軒試著替她找到解答。

　　“除了你沒有別人。”

　　“甜心，或許你一直不知道，你傲人的成績會遭同儕嫉妒，讓人眼紅，或者你的剛正不阿，曾招惹了某個不甘服從的下屬？”

　　被他這麼一提，屠思敏突然有了一些頭緒。

　　事情爆發的前幾天，她曾將連連出槌的惠琴，轉調到庶務組，而惠琴正好就是萬嫂的外甥女，也是由萬嫂引薦進事務所的……

　　答案呼之欲出，屠思敏心中頓時浮起罪惡感。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她貿然將耿閔軒當作是無事生非的造謠者，讓他憑白損失一筆錢財。

　　耿閔軒知道她心中有了答案，湊上一吻，輕憐的撫著她的臉頰，似要撫平橫在兩人之間的仇恨。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問題不能解決，只要你肯放下心中的仇恨。”

　　她的心早已被他俘虜了，仇恨早已在她愛上他後，不知覺地化解了，只是她一直沒有勇氣去承認而已。

　　“既然你知道我要復仇，也知道我在算計你，為何還要留我在你身邊？”

　　“我愛上你了。”耿閔軒斬釘截鐵的說，目光堅定。

　　在他炯銳的黑眸注視下，她有種無法逃脫的感覺，好似這輩子他已經認定她為終身的伴侶。

　　“什麼時候開始……”屠思敏不敢置信的盯緊他。

　　耿閔軒仔細思考。

　　可能是從將她納入他麾下，答應她所有開出的條件開始；可能是她反覆的拒絕自己，讓他興起對她展開身家調查的念頭開始；也可能是從她喊出買面密碼，穿著一身白衣黑裙坐在他身旁開始……

　　“你是一個特別的女人，從我看到你的相片時，發現你瞪著我開始……我就覺得非你莫屬。”

　　“你為什麼會愛上我這樣一個無趣呆板的女人？”屠思敏發笑。

　　她今天像一個三、四歲的小孩，不斷的提出為什麼。

　　而他給的答案，竟一再超乎她的想像，讓她驚嘆不已﹗

　　“我知道，在你驕傲堅強的面具下，有一顆脆弱善感的心；在你冷靜如冰的外表下，有著熱情如火的本性……你的一板一眼，對我這個離經叛道的人而言，有著源源不絕的探索樂趣。

　　很微妙﹗就像把一顆堅硬的頑石，磨去銳利，修去棱角，一點一滴的雕琢成完美的藝術品，這過程遠比收購公司，或累積資產，令我更感興趣。”

　　屠思敏的心怦怦然，湧現一種難以解釋的複雜心情。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向來將愛情視為遊戲的男人，居然對她的觀察如此細膩？

　　然，即使如此，並不代表他就已經愛上她。

　　“就算你瞭解我、改變了我，但並不表示那就是愛，也許只是滿足了你挑戰的樂趣而已。何況我這樣算計你，壞心的要你和我一樣嘗受痛苦後再擺脫你，你還願意愛我？”

　　“我不想你追究過去，是因為我要你把將來交給我。這不單單只是一種男女之間原始的需要而已，在精神上，我也獲得了滿足。

　　我看到你的另一面，如同看到我自己。你和我一樣不幸，從小失去父母的關愛和照顧，受到排擠，在你堅強的背後，和我一樣有著辛酸的成長血淚史。

　　我愛你的獨立堅強、愛你的一毛不拔、愛你一絲不苟，所以我要你活得自在，過得開心，而不是陷在過去的仇恨中。”

　　是的，她可以感覺到共事的這段時間，他不斷在包容她。

　　他是一個隨性不羈的人，身邊的美女如過江之鯽，不計其數，然他卻不斷包容她的固執、冷漠、犀利……只專注於她一人。

　　聽完他這番合乎邏輯，又叫人心動的話，她的體內瞬間滿漲喜悅，眼眶濕了，晦暗的心情也豁然明朗了。

　　但她應該接受他嗎？

　　她不知道，她還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心情，需要證實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是否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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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思敏在溫熱的被窩中摸了個空。

　　她醒來，他卻不在﹗

　　梳洗一番後，屠思敏來到客廳，發現任易富似乎已經在外面守候已久。

　　“屠思敏小姐，頭家他……”

　　“他怎麼了？”屠思敏緊張的追問。

　　“早上，他接到一通耿家打來的緊急電話，趕了回去。”

　　“發生什麼事？”屠思敏心下有了不好的第六感。

　　“聽說頭家的父親發生車禍﹗”

　　“發生車禍？”屠思敏的心猛地一窒。

　　“是啊，頭家已經回耿家奔喪。”

　　抓了包包，屠思敏匆匆的沖出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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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紛飛，屠思敏來到耿家，就見“嚴製”二字貼在大門外。

　　走進靈堂，屠思敏就見耿閔軒神情黯然的坐在角落。

　　上了香，祭拜了耿聰智，屠思敏什麼安慰的話也沒說，只是默默的陪在耿閔軒的身旁，守候著他。

　　聽聞耿聰智是因為從中部趕回北部時，在高速公路上，司機為了躲避迎面而來的卡車，墜入山下而亡。

　　耿聰智已死，也意味著她的復仇計畫該劃下句點，然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一絲暢快的喜悅。

　　相反的，她在乎著耿閔軒此刻喪父的心情，也能體會他的悲慟。

　　她想安慰他，想抹去他眼中的悲傷，想分擔他的痛苦，想和他一起分勞解憂……

　　天啊﹗這一刻，她突然領悟，存在在彼此之間的愛情，早已遠遠超越積存於心的仇恨了。

　　她握住他的雙手，摩擦著他的掌心，想給他支持的力量，無聲的傳遞出她的安慰。

　　他也反握著她，扣住她的掌心，似在回應她的支持。

　　她要他知道，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都會守在他身邊。

　　她可以明顯的感覺耿家人極度慌亂，因為耿聰智死於意外，留下上百億的家產，算起來足足有四十億的遺產稅，必須充公。

　　“思敏小姐。”耿昱飛一臉疲態的走向她。

　　她起身，一臉肅然。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們都措手不及，連遺產稅都來不及規畫。”耿昱飛的表情透露求救的訊息。

　　“是啊﹗如果不是老爺子顧慮閔軒沒分得家產，早就規畫好了。”耿二媽逮到機會抱怨著。

　　“小弟要是肯住在家裡就好了，也許家產早也分完了。”二媽的兒子也低聲咕噥。

　　為什麼這些耿家老小，老是將耿閔軒當成頭號公敵？

　　當事人陷在哀慟中，沒有任何回應，屠思敏不禁替他叫屈。

　　“閔軒不住耿家，也沒有接管耿家的事業，更沒想過分占耿家的財產。倒是各位，出身豪門之輩，早該具備節稅知識，或者咨詢專業的財務顧問，規畫遺產稅。

　　等事情發生，才將矛頭轉向他人，度量不但狹窄，還缺乏知識和應變的能力。”

　　屠思敏在氣憤之余，將耿家一家老小罵得狗血淋頭。

　　“父親死後，我們也找遍所有財務顧問專家，想辦法節稅，但每一位專家都對我們搖頭說沒辦法﹗”耿昱飛對此事也很無奈。

　　“對了，思敏小姐，你不是會計師嗎？你應該有辦法吧﹗”

　　“辦法不是沒有。”

　　沮喪灰心的一群耿家老小，聽到屠思敏的話，全都感興趣的湊了過來。

　　“救救我們吧﹗屠大會計師。”

　　“很簡單，第一招，先把部分的財產捐給慈善機構。”

　　屠思敏的一句話爆出，耿家老小頓時個個哭喪著臉，大呼小叫，比失去父親還悲慟﹗

　　“什麼啊﹗？那不是一樣？大把大把的鈔票全落入外人的口袋。”

　　“這是一個好法子。”耿昱飛認為可以考慮。

　　“為什麼？”眾人都認為昱飛可能傷心過度，頭腦爬帶了才會這麼說。

　　一旁沈默已久的耿閔軒，也深表贊成。

　　“因為捐贈財產不計入遺產課稅。這麼做不僅可以讓父親遺愛人間，還能造福人群。”

　　沒錯﹗屠思敏正是這麼想的。

　　耿聰智早年也賺了不少黑心錢，與其繳入國庫，還不如捐給慈善機構，留愛人間，回饋社會。

　　耿家老小個個面面相覷，表情無奈又不甘，然又不得不信服于屠思敏的專業，個個只好首肯答應。

　　“第二招呢？”

　　“第二招，向法院申請夫妻剩餘財產請求權，將財產一分為二，遺產稅自然也可以省下大半。”

　　“高招﹗”

　　耿家人非常重視財產的分發，每個人都專注聆聽，把屠思敏當成是救命菩薩，只差沒有下跪膜拜而已。

　　“還有沒有第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