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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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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倩]宰相假正經(皇上是配角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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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5 10:59:2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有鬼。

  肯定有鬼。

  雖然經過上官傾雲的那一次,印喜羞得一整個下午都不敢再踏出偏室,只是後來待她靜下心後,卻馬上察覺事有蹊蹺。

  深雪生性羞澀,許多事只敢透過他人幫忙傳達,從來也沒見過她主動找上官傾雲,這會兒,怎會有急事找上他?何況,深雪都已經找上門了,他卻故意差人將她帶到書房……

  究竟是什麼事不能當著她的面說?

  該不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卻故意瞞著她?

  印喜愈想愈不對勁,愈想愈是心煩,因此決定親自去找人問個清楚,只是,上官傾雲太過精明睿智,若是有心隱瞞,鐵定問不出個所以然,為今之計,還是找深雪最為恰當。

  在如意和滿意的帶領下,印喜一下子就來到了掬蓮樓,只是三人才跨過門檻,就聽見偏室裡傳來淒惻的哭聲。

  三人快步來到偏室裡,就見深雪伏在床榻上,雙肩抽顫個不停,紅葉,知秋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在床邊走來走去,一見到印喜,像是見到救命浮木般連忙湊了上去。

  「小姐,您來了!奴婢正想去請您呢!」太好了,小姐向來會說話,若是由小姐來說,一定能安慰公主。

  「這是怎麼了?」印喜挑起柳眉,看著哭得渾然忘我的深雪。

  「奴婢也不曉得,公主自書房和相爺說完話後,就一直愁眉不展的,適才也不曉得想到了什麼,就哭了起來,連晚膳都沒吃。」知秋慌亂的小聲說著,一雙眼還不時擔心的朝床榻裡張望。

  「和相爺說完話後?」印喜瞇起水眸。「他們說了什麼?」

  「不曉得,公主沒讓奴婢跟進去。」紅葉也急忙壓低聲音道:「這幾日公主整日心神不寧、食不下嚥,還不時向奴婢打探相爺的去向,似乎急著想和相爺說什麼,奴婢見公主焦急,於是只好擅作主張帶著公主去找相爺,誰曉得——」

  該死!上官傾雲特地將深雪帶到書房密談,果然是別有居心!

  那王八蛋該不會故意趁著四下無人之際,偷偷的對深雪伸出了狼爪,就像他也對她……對她……

  她一直以為他只是放蕩不羈而已,可萬萬沒想到他竟是如此卑鄙下流,難不成這就是他的陰謀?用一本正經的態度在外頭招搖撞騙,博取他人的信任後,再以照顧為名,對於來他府上做客的女子,一個也不放過的加以調戲?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個王八蛋最好不是她想的這樣,否則休怪她翻臉無情,打得他哭爹喊娘!

  握緊粉拳,印喜強自斂下紊亂的心緒,快步坐到床畔。

  她伸出柔夷,拍了拍深雪的肩,輕聲安慰:「深雪,哭什麼呢?別哭了。」

  「喜兒?」嚶嚶哭泣個不停的深雪,直到這時才察覺到印喜的到來,只見她睜著哭紅的雙眼,軟趴趴的自床榻上撐起身子,卻是哭得更凶。「喜兒!喜兒!」她無助的抓著印喜的雙手,彷彿她是唯一的浮木。

  「好,別哭了,別哭了,究竟是什麼事讓你哭成這樣?」印喜察覺到她的雙手顫抖冰冷,彷彿是在恐懼什麼。

  「我——我——」深雪邊說邊抽噎,幾次張口欲言,卻是落下更多的淚。

  印喜耐心十足,也不催促,只是不停的拍著她的背待她順氣,還一邊低聲的安慰著她,一旁的如意、滿意、紅葉、知秋,心思也相當靈巧,趁著這段時間,迅速的將茶水和濕巾端到了床前,伺候著深雪。

  在一群人的安慰聲中,深雪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淚水,顫抖著開口:「喜兒,怎、怎麼辦?我已經沒法子了!」

  「傻瓜,你沒法子,難道別人就沒有嗎?」印喜義氣的指著自己。「什麼事通通說出來,我來替你想法子。」

  「喜兒……」眼眶一紅,深雪感動得差點又要哭了。

  「別哭了,再哭下去,天就要黑了。」印喜歎了口氣,緊緊握住深雪冰冷的小手。「你要是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我要是解決不了,還有皇上和睿王爺可以替你做主啊,根本沒什麼好怕的。」

  印喜犀利的替她分析局勢,可深雪卻是臉色慘白的猛搖頭。

  「不行!那件事決不能告訴皇上和皇叔!」

  「為什麼?」印喜狐疑地問。

  「因為相爺他說——」

  果然是上官傾雲!

  他還威脅深雪?

  印喜感覺自己心頭就像是被人潑了一通冰水,徹底的寒了。

  「他說了什麼?」她急問。

  「這……這……」深雪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來,一雙水眸不著痕跡的看著床畔的四個人,似乎在顧慮著什麼。

  水眸一閃,印喜連忙揮手。「如意、滿意,麻煩你們到冰窖取些碎冰來,公主哭得眼睛都腫了,得好好冰敷一下;紅葉、知秋,麻煩你們到廚房準備碗熱粥,稍後伺候公主用膳。」

  雖然擔心著深雪的情況,不過四人也不敢怠慢,才聽到命令,便迅速的離開辦事去了。

  眼看整個掬蓮樓只剩彼此,印喜深吸了口氣,才又問:「說吧,他究竟說了什麼?」

  深雪抖著唇,眼眶含淚,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的吐實:「相爺說那件事可大可小,要是鬧開了,對誰都沒好處,一個弄不好,或許連他都不能保證——保證能不能妥善收尾。」

  末了,她哽咽一聲,不禁又哭了。

  印喜瞇起水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那個王八蛋、混蛋、殺千刀的,真的對深雪出手了?

  胸口底下,那早已酸澀不已的心兒無預警的絞疼了起來,喉間一緊,印喜忽然也好想哭,只是她卻咬緊朱唇,強逼自己嚥下那份濃濃的苦澀和委屈。

  「所以他要你閉嘴,誰也不許說?」

  深雪難過的點頭。

  印喜抽了口氣,臉上驀地變得蒼白,纖柔的身子也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是啊,她早就曉得他的本性了,如今她究竟還在期盼著什麼?

  難不成因為他曾為她吹涼了粥,照顧生病的她,或是處處寵順著她、慷慨的關照她,她就以為他的溫柔只屬於她?

  她真是愚蠢!

  「喜兒?你怎麼了?」深雪揩去淚水,總算發現印喜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印喜迅速搖頭,刻意忽略滿腔的惆悵和心疼,定下心神,設定先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問清楚,待她瞭解整樁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她馬上就帶著深雪到姐夫家去。

  饒是姐夫和上官傾雲的關係再好,相信姐夫也會公事公辦,替深雪主持公道!

  到時她管他是不是流年不利、是不是又要大難臨頭,她都再也不管他了!

  「深雪,那個王八——我是說上官傾雲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深雪淚眼汪汪道:「相爺他抓了我的——我的——」

  「抓了你的什麼?」印喜的一顆心,簡直是懸在半空中。

  「相爺抓了我的好朋友。」一顆晶瑩的淚珠,又自眼眶滾出,「我真的不曉得虎哥會為了我去劫船,要是我早知道他會做那種事,我一定會阻止他的!」

  「虎哥?」印喜實在一頭霧水,不懂這中間怎會又扯出另一個男人?

  「虎哥是、是我的青梅竹馬,從小就非常照顧我,甚至為了救我贖身,還當起了海盜,嗚嗚……可、可是他說他只搶奸商,從來不殺人的。」深雪哭哭啼啼地說著。「後來相爺找到了我,還替我贖了身,我聯絡不到虎哥,所以……嗚嗚,虎哥一定是誤會了什麼,那日才會帶人去劫船。」

  什麼?原來那日的那批盜匪,竟然是為了深雪而來?


  摸清了他的底細,要是那些人將這秘密傳了出去,那他——

  心思一頓,印喜立刻在心裡斥責自己沒用。

  才說好不管他,他這時候還替他擔心什麼!

  抿緊朱唇,她懊惱的甩開心裡那多餘的擔憂,連忙又問:「你怎麼曉得那件事?」

  「因、因為畫像。」深雪顫抖的繼續說著。「那日你染了風寒躺在床上,我去探望的時候,無意間在桌上看到了三幅畫像,我一眼就瞧出那三人是虎哥身邊的人,於是我連忙問了相爺,相爺卻說那三人與他人結伙,公然在湖上放火劫船,被捉拿之後,又不肯乖乖吐實,所以他才會繪了畫像,打算讓刑部的人依著畫像去調查那三人的出身來歷,好緝捕其他同夥……」深雪絕望的哭泣。

  印喜一臉錯愕。

  「所以今日在書房,你就是問上官傾雲這些事?」

  深雪悲傷的點頭。「虎哥的性子我是曉得的,他向來重義氣,決不會丟下自己的兄弟不管,要是虎哥又做出傻事,那我、我……嗚嗚,所以我才會求相爺放了那三個人,可相爺卻說此事他自有定奪,要我別管這事,還交代我誰也不准說,否則事情只會越難辦。」

  她曉得現在絕對不是開心的時候,但印喜發現自己就是無法控制。

  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她誤會了!事實上,上官傾雲壓根兒就不是披著羊皮的狼,更沒有對深雪伸出魔爪,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亂想,只是話說回來。如果他真的沒對深雪胡來,那他怎麼可以對她……呃,對她「那樣」!

  他該一視同仁才對啊。

  「所以他真的沒對你——呃,對你——失禮?」輕咬著粉唇,印喜支支吾吾地問著,心裡頭像是突然闖進了一頭小鹿,撲通跳個不停。

  「怎麼會?相爺對人一向謙和有禮。」深雪一臉茫然,眼角還掛著淚珠。

  才不呢,他對她就不一樣啊。

  在她面前,他不只是謙和有禮而已,該霸道嚴厲的時候,他可是一點也不懂得謙和,有時候,他甚至還會無禮的對她「動手動腳」……

  噢!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每次一想到他對她做的「好事」,她就覺得身子發熱,整個人飄飄然的?該不是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捂著發燙的小臉,印喜搖搖頭,決定將自己的事撇在一旁,先解決深雪的事要緊。

  「總而言之,你就去找上官傾雲問清楚,看他究竟是打算怎麼做,咱們再來個先發制人!」

  「啊?可、可相爺說要我別多問——」

  「管他說什麼,你是公主,你最大啊,你怕他做什麼!」真是的,這相爺府裡的人都被他洗腦了嗎?為什麼每個人總是以他為尊、唯他是從?就連皇上也被他的假面具騙得團團轉。

  「可是——」

  「別可是了。」印喜沒好氣的斷話,將深雪自床榻上拉了起來,「你也不想讓那個虎——虎——」

  「虎哥。」深雪小聲提醒。

  「對,那個姓虎的惹出麻煩吧?」

  深雪迅速搖頭,卻忍不住再次提醒:「呃,虎哥不姓虎的。」

  印喜忍下翻白眼的衝動,直接就拉著人往門外走。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救人要緊!」

  這一夜,皇甫韜難得的沒到掬蓮樓探視深雪,而是留在大廳裡,和上官傾雲詳談國事,當印喜和深雪到來時,兩人談話真好也告一段落,皇甫韜才瞧見兩人,便興高采烈的自黑檀太師椅上起身。

  「咱們兄妹是愈來愈有默契了,為兄的才想差人找你過來,你就來了。」

  「皇、皇兄。」深雪露出僵硬的微笑,怎樣也沒料到皇甫韜竟然也在場,要是皇兄知曉虎哥不但劫了畫舫,甚至還試圖傷害相爺,肯定不會輕饒虎哥的!

  皇甫韜接著看向印喜。「喜兒,你能下床走動,身子應該是好多了吧?」

  「是,謝皇上關心。」印喜嫻雅的福身,眼角餘光正好譬見上官傾雲不悅的瞪著她看,彷彿是在不高興她沒乖乖待在屋裡似的。

  若是平常,她一定會不以為然的瞪回去,只是太多的羞怯堆在她心裡,讓她只能紅著臉立即撇開目光。

  「既然人都到了,那就一塊坐下吧,正巧朕也有件事想和你們商討商討,」皇甫韜沒注意到兩人的「眉來眼去」,笑呵呵的率先入座。

  「微臣不敢當。」上官傾雲恭敬作揖,待所有人都坐了下來,才跟著入座。

  在皇甫韜的招呼下,深雪只好乖乖的做到了他身邊,而身為丞相的他和客人的她,自然是面對面而坐,即使她已可以錯開目光,卻還是能敏銳的感覺到,他正不著痕跡地瞅著她看。

  屬於初秋的涼風自外頭徐徐吹來,大廳裡本應是涼爽宜人,可他的目光卻莫名地讓她的身子發熱發燙,唇腔也忽然乾澀了起來。

  天!若不是礙著有太多人在場,她真想衝到冰窖裡,刨些碎冰含在嘴裡,看看能不能消退體內那詭異的燥熱與乾澀——

  「在朕將事情說出來之前,朕想先問問深雪兩件事。你可喜歡待在相爺府?」

  「深雪自然是喜歡的。」深雪強壓下內心的混亂,擠出笑容應對。

  「那如果皇兄要你即刻入宮認祖歸宗呢?」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深雪萬萬沒料到,皇甫韜會在這個時候又提起這事,不禁呆愣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印喜迅速的挪動小臀,估計將身子斜坐,盡可能的躲避著上官傾雲似會灼人的目光,接著才開口為深雪解圍。

  「自古聖賢皆寂寞,看來皇上近來似乎也犯了聖賢病,所以才會急著讓深雪進宮呢。」捂著朱唇,她打趣地說著,話語卻不是恭敬。

  皇甫韜忍不住失笑。

  「你啊,就是那張小嘴厲害,怎麼?這樣幫著深雪說話,莫非是想和朕搶人不成?」

  「喜兒怎敢和皇上搶人?喜兒只是以為,深雪就算不認祖歸宗,終究是先皇的骨血,就算一輩子不回宮,也注定是皇家的人,只要皇上肯認深雪,那麼深雪就是金鉉皇朝的公主,這份事實永遠不變。」言下之意,就是何必強迫深雪?

  印喜說話不見鋒銳,卻能字字敲入人的心坎,皇甫韜不禁讚賞的加深笑容。

  「好!不愧是印老高人的愛徒,該不是你早就卜算過,深雪這輩子都不會入宮吧?」

  印喜笑容不變,可眼神卻是無辜極了。「喜兒本事不大,有些事可算不出來,何況行事在人,成事在天,您是當今天子,這事應該由您論斷,喜兒可是什麼都不曉得。」

  皇甫韜哪裡會聽不出來她這是在避重就輕,卻也沒打算深問,只是笑瞇瞇的看向上官傾雲。「那宰相的意思呢?」

  「微臣認為此事宜緩不宜急。」上官傾雲姿態恆穩,語氣永遠是那般的平穩無波。

  「唉,朕就料到你們會這麼說。」皇甫韜晃頭晃腦的歎著氣,可神情卻是一點也不懊惱,反倒是愉悅得很。「其實朕想法也與你們雷同,深雪性子單純,若是勉強讓她入宮,恐怕反倒會誤了她,因此這幾日,朕突然有個想法。」

  有問題!

  上官傾雲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察覺到皇甫韜的眼神太過晶亮。

  君臣多年,對於他的行事作風、思想謀略,他早已是瞭如指掌,而這些年來,他的「想法」始終沒有太大的長進——

  「微臣洗耳恭聽。」黑眸一瞬,他依舊是眉目斂垂,不動聲色。

  皇甫韜掠過波瀾不興的上官傾雲,看向一臉狐疑的印喜和深雪,硬是賣足了關子,才得意洋洋的宣佈答案——

  「成親!」

  現場一片死寂。

  上官傾雲恍若勁風中的老松,仍是不動不語,一旁的印喜和深雪,彷彿也像是被人點了啞血似的,一致的望著他,臉上全是錯愕。

  得不到熱烈的迴響,皇甫韜可不氣餒,依舊興致高昂的點著鴛鴦譜,套著玉戒的手指,硬是朝深雪和上官傾雲各點了一下。

  「放眼當今天下,唯有宰相配得上公主,也唯有將公主許配給宰相,朕才能夠安心,正巧你們倆也到了適婚年紀,相處得又非常融洽,那就不如成親了吧!正巧喜兒也在,這場婚禮要是有你在,深雪肯定會相當高興。」

  高、高——高興個鬼啦!這是什麼該死的鬼主意?

  印喜好想這樣大喊,然而她的聲音卻硬生生的卡在喉間,怎樣都滾不開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在她的心裡湧起,幾乎就快將她給淹沒,她慌得六神無主、腦袋一片空白,只能望向上官傾雲,下意識的期盼他能做些什麼,或是……或是開口說些什麼……

  上官傾雲自然沒漏掉她臉上那不容錯辨的慌亂,黑眸轉為深濃,他不禁意味深長的多瞧了她幾眼,那緊抿的薄唇竟緩緩的泛起愉悅的笑意。

  「我不要!」

  有一瞬間,印喜還以為那句話是自己喊的。

  因為,那一瞬間,她的心裡正巧就是這麼想的。

  然而事實上,出聲的卻是另有其人。

  「深雪?」皇甫韜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錯愕的看向一臉蒼白的深雪。

  「你……你方才說了什麼?」

  「我不要!」她又說了一次,小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我不要成親,這樁婚事,我不同意!」向來懦弱得連話都不敢說,只會處處說好,好的深雪,竟然反抗了!

  他從來沒看過深雪如此堅定的神情,更沒看過她如此絕望,她的表情,幾乎堪稱是視死如歸了!

  皇甫韜心裡重重一震,實在嚇得不輕。

  「呃——你——呃——你、你為什麼不要?」他甚至還結巴!

  「因為深雪早已有意中人,除了他,深雪寧死不嫁!」握著雙拳,深雪雙眼含淚地道,字字鏗鏘有力,遠比皇甫韜還有魄力。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這,這這這這宰相沒說過啊!

  皇甫韜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不禁朝下座望去,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求救,上官傾雲卻逕自先開了口。

  「皇上,請恕微臣斗膽拒絕這樁婚事。」

  「啊?為什麼?」皇甫韜再一次受到驚嚇。

  上官傾雲微微一笑,笑得沉定而溫柔。「因為微臣的心裡,也有了非卿不娶的女子。」

  什麼?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這、這這這這他也沒聽說啊!

  皇甫韜過度驚愣,整個人不禁像是個木頭人似的,始終發不出半點聲音。

  「你該死!」一道怒咆無預警的響起。

  啊,說得對極了!

  皇甫韜回過神,頗感心有慼慼焉的點起了頭。他可是皇上耶,他們卻一個個違抗他的好意,一點也不將他放在眼裡,真是該死!

  只是話說回來,一個是他血濃於水的親妹子,一個是他信任的宰相,好像誰都不應該死,所以這個——那、那究竟是誰該死?

  皇甫韜不禁困惑的睜大了眼,扭頭輪流看向身邊的三個人。

  「那個——方才是誰說該死來著?」

  砰!

  印喜忽然一個巴掌拍到了桌上,一臉含怒的自椅子上起身,啊,原來是喜兒啊!

  皇甫韜理解的點了點頭,接著卻又困惑的搖了搖頭。「那你說,是誰該死來著?」

  咻!

  一個杯子無預警的自皇甫韜面前飛過,直擊上官傾雲門面,若不是他及時伸手接住杯子,恐怕就要被砸得頭破血流。

  答案很明顯,該死的就是上官傾雲!

  「喜兒——」他連忙丟下杯子起身,作勢就要朝她走去。

  「你這個王八蛋,有了意中人還敢戲弄我!」她卻先發制人,拿起另一個杯子繼續朝他扔去。

  他再次敏捷地接住。「不是的,你誤會——」

  「我沒有誤會!打從見面以來,我就該曉得你不是個好東西,只是我萬萬沒料到,你竟然會惡劣到這種地步!」印喜發出尖叫,過度的難堪與氣憤,讓她激動得全身發抖。

  這個王八蛋,不該抱的也抱了,不該摸的也摸了,甚至連不該嘗的,他也當她的面嘗了,如今他卻說心裡頭有了非卿不娶的女子?

  那她算什麼?

  他心血來潮戲弄的對象?

  「喜兒——」上官傾雲一臉挫敗,彷彿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

  「不准你再這樣叫我,你混賬!我討厭你!」印喜一邊吼著,一邊往一旁的茶幾上摸索,結果卻發現杯子已被她扔完,水眸一抬,她立刻發現皇甫韜手邊正巧有個杯子,二話不說,便往他的方向衝。

  皇甫韜早已被一樁樁的突發狀況給驚得下巴快掉下來,見她突然衝來,嚇得立刻將雙腳縮到了黑檀椅上。

  「喜兒,有話好說——」啊,該死的護衛,怎麼還不快來救駕!

  不用說了,用砸的比較快!

  印喜搶過杯子,回頭就繼續扔,結果沒想到上官傾雲眼也不眨的接住了,而且還一步步的走向她。

  「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你這個殺千刀的,無論你再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了!」她一步步後退,甚至躲到了深雪身後,就是不肯讓他觸碰。「往後你走你的陽光道,問過我的獨木橋。我要和你老死不相往來!」

  「喜兒,你別這樣子!」上官傾雲心一沉,感覺她的話,就像是有一把鐵追狠狠的打到了他的胸口。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並非滴水不漏,她不過才說了幾句話,竟然就讓他理智全失,他甚至顧不得皇上還在場,便露出了真本性。

  印喜逕自拉著深雪。「深雪,我們走!」

  雖然不曉得他們之間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深雪還是義無反顧的跟上印喜的腳步,如果留下來就必須嫁給自己不愛的人,那麼她寧願跟著喜兒一塊走!

  「呃——你們去哪兒?」皇甫韜可憐兮兮的發問,可他的聲音卻比不過上官傾雲的那記咆哮——

  「我不准你走!」

  印喜被吼得有些呆愣,火氣轟轟轟的再度狂然,於是迅速轉身,卻見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你憑什麼不准?」她氣惱大喊,恨不得再拿東西丟他。

  「因為我要你留下!」他吼。

  她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我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你管不著!」水眸微瞇,她立刻將槍口轉向一旁的皇甫韜。「皇上,請您命令這個無恥之徒留下!」

  「啊?我——這——」皇甫韜非常猶豫的看著上官傾雲,發現這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多年來,他從來沒有看過宰相動怒,顯然這一次,他鐵定是氣得不輕,他覺得自他身上迸射出的怒氣,似乎還會刺人呢,不如就這樣讓他走了也好……

  「皇上,萬萬不可,此事對微臣事關重大!」上官傾雲緊急道,氣勢越是元春,懾得皇甫韜只能猛擦冷汗。

  「看得出來,看得出來。」看得出來這簡直是一場恐怖的鬧劇!

  君臣多年,他還真沒看過哪個人罵宰相,更別說是當著宰相的面,幫他扣上一大堆難聽的頭銜,又是王八蛋又是殺千刀,實在是鬧得他心驚膽跳啊!

  眼看皇甫韜沒膽又沒用,印喜惱怒的又跺了跺腳。

  「算了,皇上,請恕喜兒和深雪就此拜別!」

  「呃——這……也好、也好。」走了也好,他已經快不行了。

  「皇上,請恕微臣先行退下。」上官傾雲也跟著跨出門檻。

  「行,去吧,去吧。」去別的地方鬧也好,他好害怕——呃,不,不,是他好想一個人靜一靜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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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待三人終於消失在門外,皇甫韜才鬆了口氣的癱坐在黑檀椅上。

  門外,一名老太監和幾名護衛忽然一窩蜂的衝了進來。

  「皇上!皇上您、您沒事吧?」

  皇甫韜眼皮一抬,不禁有氣無力的罵著:「哼!你們適才都在做什麼?現在才來救駕,通通不想活了是不是?」

  「皇上饒命啊,不是奴才們不肯進來啊,而是——而是——」

  醇朗的笑聲自門外傳來,皇甫嗥月偕同愛妻印歡,忽然出現在大廳裡。

  「皇上勿怒,是微臣看裡頭氣氛熱鬧,所以特別吩咐他們別進來礙事,如何,這場戲碼皇上看得可還有趣?」皇甫嗥月笑道,慶幸自己來得正是時候。

  好友多年,他從沒看過上官傾雲如此失控,適才那出鬧劇,他可是在外頭看得津津有味呢!

  哪裡有趣了,他嚇都快嚇死了!

  看到皇甫嗥月,皇甫韜就像是看到救星般的連忙跑到他身邊。

  「皇叔,你來了就說一聲啊,起碼也幫忙說句話啊,適才那場面可真是——真是——」真是讓他氣勢盡失、面子全丟啊!

  印歡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

  「都三年了,怎麼你還是沒半點長進?」

  皇甫韜就像是被刺到痛處似的,忽然自地上跳了起來。「什麼?你那是什麼意思!」這三年來,他和印歡的關係始終沒有轉好,依舊是水火不容。

  「字面上的意思。」印歡面無表情道。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別以為你是我皇嬸,我就會處處讓你!我可是當今皇上,放眼天下,唯我獨大,你——」

  「嗥,這裡有條狗在亂叫,我先出去,你自己看著辦。」不待皇甫嗥月回應,印歡一個旋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狗!她竟然罵我是狗?」大廳裡,皇甫韜不敢置信的大叫。「皇叔,她實在太可惡了,這種女人你怎麼還不休了她!」

  「皇上,您最好冷靜些——」

  「你要我怎麼冷靜?你也親眼瞧見了,那女人根本是處處看我不順眼!」皇甫韜很努力的繼續對號入座。

  「歡兒沒那個意思,她只是覺得您不該『又』亂點鴛鴦譜。」皇甫嗥月微微笑著,語氣不溫不火。

  「我哪有?我只是問問啊,問問也有錯嗎?」至少,他還沒頒旨啊!

  「是非對錯,微臣不便評論,不過如今鬧得人去樓空,皇上高興了嗎?」

  皇甫韜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皇甫嗥月噙著笑,擺袍入座,「夜深了,明早皇上還要早朝,不如先行回宮吧?」

  「那皇叔呢?」

  「微臣受宰相之請托,替他捕來一批『蛟龍』,不過如今看來,微臣可得等上還一會兒,才能和他談事。」

  「那、那——」

  「公主一事,請皇上別擔憂了,此事就交給微臣來辦,過幾日微臣定會給皇上一個交代。」皇甫嗥月揮揮手,一旁匍匐在地上的護衛們立刻起身。「立刻護送皇上回宮。」


  她真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是出手了!

  就在她和深雪打算坐上馬車永永遠遠離開這座相爺府時,他竟然像個土匪頭子般的出手劫了她!

  而她更不敢相信的是,歡歡竟然會突然現身,還幫著他帶走了深雪?

  「歡歡?你要帶深雪去哪裡?」在上官傾雲的鉗制下,印喜不敢置信的發出嚷叫,親眼看著印歡將深雪帶進了相爺府。

  印歡緩緩回身,清冷嬌顏上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公主有要見的人,而你有該做的事。」

  「我才沒有什麼該做的事!」印喜不斷的扭動身軀,企圖在他緊密的懷抱裡掙出一絲空隙,還乘機胡亂踹了他好幾腳,以此洩憤。

  印歡頗為同情的撇了上官傾雲一眼,後者點頭向她致謝,俊臉上毫無怒火,只有濃濃的忍讓與包容。

  她挑起柳眉,眼裡的笑意瞬間轉深。「至少,你有該解決的麻煩。」

  「歡歡,你怎能幫著他?他是個大騙子、大無賴!」連歡歡都向著這無賴,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是關己則亂,你好好的和他談一談吧。」

  「我才不——」

  「多謝。」抗議聲才剛起了頭,上官傾雲便抱著印喜跳上了駿馬,用內力震斷了韁繩,呼呼的跑遠了。

  「皇嬸,喜兒她……相爺他……」深雪本能就想追上去,實在是放心不下印喜,卻被印歡拉住。

  「他們不會有事的,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讓他們談談也好,倒是你,想不想見一個人?」

  「誰?」深雪心不在焉地問,一雙眼還是擔心的看著駿馬消失的方向。

  印歡吐出一個人名。

  「王虎。」

  一匹黑色駿馬與夜色融為一體,風馳電掣的朝前奔去。

  風聲獵獵,將她一頭長髮吹得飛散,也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駭人的疾速奔馳,嚇得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氣惱的困坐在他懷裡,被動的受他的保護。

  這樣的劣勢無疑是火上添油,讓原本就氣惱不已的印喜,更是氣得理智全失,腦袋瓜裡的怒火燒得辟里啪啦響,幾乎就要爆炸。

  「放開我!你該死的快放開我啊!」她喊著叫著,原本慵懶柔弱的嗓音被拔得又高又尖,彷彿像是發生了什麼兇殺劫人案,嚇得街道兩旁的街坊百姓全推開了門窗,朝外頭探頭探腦。

  只是馬兒極快,百姓根本還來不及瞧清情況,就已失去馬兒的蹤影。

  「別開口,當心咬到舌頭。」上官傾雲好言勸告,一手執著斷裂的韁繩,一手則是穩穩的環保著她,小心的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那你就放我下來啊!」她繼續嚷叫。

  「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我不要!你這該死的強盜,究竟要帶我去哪兒?」她一手抓著他的衣襟,另一隻手卻捶打著他的胸膛,可惜無論她怎麼捶,怎麼打,他就是無動於衷,甚至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馬兒飛快的前進,她也哇啦哇啦的喊著,可他卻偏不搭腔。

  眼看玄武大道到了盡頭,京城的繁華燈火也愈高愈遠,她捶打得手都酸了,嗓子也喊得啞了,甚至只能氣喘吁吁的任由他騎馬出城,為所欲為,心裡頭的怒火不知怎麼的,竟成了委屈。

  這個王八蛋都有了意中人,卻還大剌□剌的劫著她亂跑,怎麼?戲耍她一次還不夠,他還想來個第二次、第三次?

  他到底還想對她怎樣!

  心兒揪疼,片片淚花頓時湧到眼眶,接著嘩啦一聲,竟成了淚雨。

  駿馬奔騰,那強勁的風吹得那串淚落到了他的手臂,紮在他渾身僵硬,露出慌亂的神情。

  「你哭了?」

  「你……亂說,我哪有哭,我只是眼睛進沙。」她逞強擦去淚水,卻怎樣也抹不去紮在心裡頭的疼與悲。

  嗚嗚,為什麼她得為他哭泣不可?像他這樣的男人,性好色又放蕩不羈、霸道強勢又表裡不一,為什麼她偏偏這麼在意他?

  難道——難道她對他動了真情?

  這個發現,簡直嚇壞了印喜,只見她哇啦一聲,哭得更傷心了。

  當更多燙人的眼淚,落到上官傾雲的身上、手上,他無法再花更多的時間,御馬繞過整座湖泊抵達他在城外購置的別院,因此他當機立斷,丟掉手中的韁繩,抱著她施展輕功凌空飛越水面。

  印喜自顧自地沉浸在錯愕裡,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早已不坐在馬上,更沒發現他沒驚動任何人,逕自抱著她,來到了一座裝修得美輪美奐、精緻幽敞的樓閣裡。

  直到上官傾雲抱著她坐到了床榻上,她依舊嚶嚶啜泣個不停。

  以往他見女人哭,只覺得煩,如今他看著她揮淚如雨,纖弱的嬌軀因為抽噎而一顫一顫的,他卻覺得心疼。

  撩起她頰邊的一縷亂髮,他試著抬起她的小臉。

  「別哭。」

  她頭也不抬,啪的一聲,硬生生的打掉他的手。

  「就說了我是眼睛進沙,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專心騎你的馬啦!」反正她注定是跑不掉了,乾脆趁著這段時間,徹徹底底的大哭一場,順便哀悼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她就奇怪,為何每每與他對上眼,她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原來是因為她早就深深受到他的吸引而不自知。

  只是他那麼愛拈花惹草,愛上這種男人,注定只會心碎,而她卻在不知不覺中,對他動了心,動了情——

  嗚……沒想到她一世英名,卻在情場上敗得一塌糊塗,她怎麼這麼可憐啊!

  「別逞強,你明明就是在哭。」雖然好意屢翻被拒,可上官傾雲卻不氣餒,仍舊伸出了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就說了別管我啊!」啪的一聲,她又拍掉他的手。

  她抽抽噎噎的抹著淚水,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抹,淚水還是滴滴答答的掉個不停,眼看他的胸膛近在咫尺,她索性將整張小臉埋進他的懷裡,亂蹭一通。

  這種報復的手段不用太費力氣,又迅速有效,她樂得將小手也抹到了他的身上,盡可能用自己的淚水鼻涕,破壞他的衣裳。

  不只他的前襟,就連他的衣袖、領口,她通通不放過!

  為了加大破壞範圍,她甚至還將雙手繞到了他的後背,使命的擦、使命的揉,嬌柔身子,就像被什麼蟲子咬著似的,不斷地扭動,只是下一瞬間,她的耳畔卻忽然響起重重的抽喘。

  接著一個拉扯,她的雙手被他扣到了身後。

  「你曉得你在做什麼嗎?」

  粗糙的大掌抬起她的下巴,她被迫與他四目交接,卻發現他的眼神灼熱得幾乎快噴出火來。

  這幾日,他就是用這種眼神在看她,只是現在,他的眼神更加危險,彷彿隨時都會朝她撲來!

  「怎、怎樣,不行嗎?要是不喜歡我這樣,你大可以放我下馬啊!」她強壓下心頭的羞怯,故意挑釁著,卻阻止不了身子不安的發燙。

  「你早就已經下馬了。」他極為平靜的說道,目光卻又滾燙了幾許。

  印喜眨著猶濕潤的水眸,一時間,還不太能理解他話中的意思,直到她察覺到耳邊沒有獵獵風聲,發現他兩手都擱在她身上,發現自己果然不再震動,她才困惑的垂下目光——

  天!她竟然坐在他結實的腿上!

  這個發現可嚇壞了印喜,只見她又開始扭動身子,試圖從他腿上逃脫。

  「啊!你什麼時候把我——把我——快、快放我下來!」

  「別動,你再這樣亂動,只會把情況變得更糟。」

  這些話,絕不只是恫嚇而已。

  因為印喜馬上就察覺到了,察覺到自己的臀兒底下,有某種東西正迅速的膨脹堅硬,並虎視眈眈的貼到了她雙腿間的柔軟。

  雖然她涉世未深,但並不是個無知的笨蛋,即使她不曉得那是什麼「玩意」,可從他的眼神就可以判斷出,她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嬌美的小臉羞得酡紅,她動也不是,逃也不是,只能僵硬的坐在他大腿上,氣呼呼的嚷叫。

  「你這登徒子!你帶我到這個地方來,到底想做什麼?」

  「這裡是我的別苑。」他深深的呼吸。

  「那又怎麼樣!有別苑了不起啊!我之前就說過了,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要和你老死不相往來,你到底還想怎樣?」

  「我要娶你為妻。」他悍然宣示。

  「這段日子來,我日日為你趨吉避凶,還救了你一條命,難道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方法?我都已經——」她驀地住口。

  等等,方纔他說了什麼?

  「我要娶你為妻。」他重複宣示,語氣更加的堅悍。「你就是我心中,那非卿不娶的女子啊。」他灼熱的凝視著她,原本扣在她下巴上的大掌,也緩緩的撫上她的嫩頰,她卻是呆若木雞,半響都不出回應,只能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加大、加劇。

  「你怎能不將話聽完,就定了我的罪?」他徐緩說道。

  因為她以為他……以為他要娶別的女子啊。

  印喜這才猛然想起,他似乎曾試著解釋,她卻怎樣也不肯聽。

  「我喜歡你為我吃醋,只是吃自己的醋,不覺得奇怪嗎?」他輕笑,接著無預警的吻上她的唇。

  亂哄哄的腦袋瓜,因為這個襲擊而變得一片空白。

  看見她發怔,他把握住機會,立刻用舌尖撬開她的朱唇,將自己的靈舌餵入她的唇腔,恣意地攪弄她的丁香小舌,而原本扣著她雙手的大掌也緩緩的來到她頸後,將她壓向自己需索的唇,獲取更多的甜美。

  「唔——」印喜發出驚呼,不禁瞪大了雙眼,卻是無力抵抗。

  除了頸後的大掌,他還將另一隻手移到她的腰後,將她更加的貼近自己,讓自己更能感受到她的柔軟與清香。

  這個吻持續了好久,久到她頭暈目眩,全身癱軟,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她。

  「我愛你,嫁給我,嗯?」他渴望地道,健壯的身軀因為忍受著巨大的慾望而變得緊繃僵硬。

  她目光迷離,雙頰艷紅,只能軟綿綿的偎著他的胸膛順著氣,卻沒聽漏任何一個字。

  原來,他要娶的人是她。

  原來,他帶她來這兒,是為了解釋。

  原來,他竟然——竟然愛她呢!

  喜悅的笑花才在唇畔燦爛綻開,可下一瞬間,卻又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蹙著眉頭,想起幾日之前,他還和舞人去遊湖——

  「喜兒?」久久得不到答案,他不禁有些急了。

  「我不要。」她終於回答了,卻是斬釘截鐵的拒絕,不僅如此,她還冷冷的推開了他,想爬到床榻上。

  他卻將她摟抱得死緊。

  「為什麼?」他心涼的追問,不敢相信自己生平第一次求婚,竟是失敗。

  「因為你太花心了。」明白自己敵不過他,她也不試著掙扎,只是拿著指尖戳他。「而且我又怎麼曉得你是不是真心的?若是改日,你又跑去遊湖,或是又到哪家青樓『找人』,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她才沒那麼笨呢!

  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算起舊賬,上官傾雲不禁嚇得滲出一身冷汗。

  「君子一諾千金,我保證——」

  她揮揮手,「口說無憑,我不相信。」

  「那究竟我該怎麼做,你才會相信?」他不安的急問,語氣接近懇求,俊臉上更是不容錯辨的慌亂與焦急。

  那是她從沒看過的一面。

  相識以來,他總是那般的氣定神閒,彷彿任何事難不倒他,即使面對險難,他也能冷靜的運籌帷幄,將局面扳回,然而他卻為了她,慌張得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的試圖彌補過去的過錯——

  原來,他竟是如此的在乎她。

  在乎的,連尊嚴都可以拋下。

  心裡深處,那一絲絲的不安和猜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溫柔與照顧,保護與關懷。

  目光柔下,她釋懷了,反正除了卦術、命術、相學,她也懂得陣法,要是將來他敢背叛她,她大可以將他耍得團團轉,讓他生不如死。

  而且話說回來,其實嫁給他似乎也不錯。

  姑且不論可以一輩子嘗到鐵域的手藝,他還會為她進貢各地美食和宮廷點心——

  她的沉默,無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挑戰。

  他曉得她的性子不同於一般女子,更是說到做到,若是他鐵了心要離開他,那他……

  短短片刻,卻猶如一整年那麼漫長,他坐如針氈、冷汗不斷,健壯的身子僵硬得幾乎可以一敲就碎。

  最後,就在他幾乎要低頭懇求時,她終於開口了。

  「我晚膳還沒吃呢!」

  「啊?」

  她瞅著他呆愣的俊臉,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們回去吧,我好想吃那洛神仙楂糖,我只嘗了一顆而已呢。」幸虧她有交代如意滿意將漆盒拿到冰窖裡擱好,否則那些仙楂糖恐怕早化了。

  他頓了好久,才發出聲音。

  「這代表,你是願意接受我了?」他期期艾艾地問著。

  撲哧一聲,她不禁又笑了,只是這次小臉上,卻染上了嬌羞。

  她垂著眼界,纖細的指尖無意識的在他的胸膛上畫圈圈。「你從來沒陪我吃過飯,往後,你每日至少要抽空陪我吃一頓飯。」她軟軟的要求。

  而這小小的要求,卻讓上官傾雲發出狂喜的呼聲。

  「這代表,你是願意嫁給我了?」

  她嬌羞的躲開他的目光,僅用一聲輕哼代替回答,嬌美的臉上,早已是紅霞滿佈。

  他喜不自勝,不禁將她緊緊的用在懷中,感受這失而復得的喜悅,只是他卻也不敢多耽擱時間。

  想起她大病初癒,又沒按時吃飯,不禁心疼的一把將她抱起,朝門外走去。

  「我們這就回家。」

  是回家,不是回府啊。

  嗯,她喜歡聽他這麼說。

  朱唇微張,她軟軟的吐出一個呵欠,忽然覺得好累。

  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早已讓她的體力透支,這會兒安心下來,他的懷抱又是那麼的溫暖,她自然就想睡了。

  她睏倦的揉了揉眼睛,悄聲問著。「那我可以先睡一會兒嗎?」

  「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唔。」她點點頭,接著頭一偏,還真的睡著了。

  看著她睡得甜甜的,他特地放輕步伐,無聲無息的走出閣樓,抱著她走入那皎潔的月光下。

  夜風徐徐,佛得滿園花草搖曳,花香浮動,他更加抱緊她,小心的不讓她著涼,卻不期然的瞧見夜空中的一輪明月。

  花好月圓。

  他不禁笑了。

小小番外篇——不做你的公主

  小廊上,深雪在紅葉、知秋的帶領下,匆匆來到印喜所居住的廂房。

  一群人才從花廳走入偏室,就見上官傾雲端著空碗自床畔起身,空碗裡有殘留的湯藥,顯然印喜才剛服完湯藥。

  「我聽說喜兒落水了,她不要緊吧?」三人急忙來到床畔,卻發現印喜雙眼緊閉,顯然正沉睡著。她那如泉瀑似的黑髮恍如絲緞,靜靜的流瀉在床榻上,粉雕玉琢的小臉漾著些許蒼白,從來沒看過印喜如此脆弱,深雪不禁蹙起了細眉,可心裡卻也不禁有些困惑。

  不是才服完湯藥,喜兒這麼快就入睡了?

  「多謝公主關心,經過大夫診治,喜兒姑娘除了稍稍染上風寒,並無大礙,休養幾日便可痊癒。」上官傾雲泰然自若的將空碗擱到了梅花幾上,臉上的神情讓人讀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那就好。」深雪鬆了口氣。「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是微臣的錯,微臣今日乘船遊湖,誰曉得卻遇上一群海盜洗劫,辛虧喜兒姑娘卜卦算出微臣今日有劫,及時帶著救兵趕到,只是那幫海盜為求脫身,竟忽然朝喜兒姑娘扔擲火藥,喜兒姑娘才會因此被震落湖中。」

  「海盜?」深雪震驚的摀住小嘴。

  「那海盜頭子身形彪悍,武功不弱,一眨眼間,便帶著一群人逃的無影無蹤。」上官傾雲淡淡補充,接著緩步來到圓桌邊。

  深雪臉上的震驚更深。「逃走了?那、那?」

  「所幸,有三名餘黨落網,微臣已將三人畫像繪下,明日就會連同犯人將畫像送到刑部,借此緝拿其他共犯。」拿起桌上三幅畫像,他話鋒一轉。「聽說此三人正巧與公主同鄉,微臣敢問,公主對此三人可有丁點印象?」

  看著畫像裡的三個人,深雪愀然變色,整個人搖搖欲墜,辛虧一旁的紅葉知秋及時伸手相扶。

  「公主沒事吧?」上官傾雲立刻出口關心。

  「我……我沒事。」咬著下唇,她偷偷的又瞧了眼畫像,接著恍如驚嚇似的,迅速別過頭。「我——我——我不認識這三個人。」

  看著那過於蒼白的小臉,上官傾雲依舊不動聲色。「是嗎?多謝公主協助。」

  他緩緩將畫像捲起。「公主看起來,似乎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先行回房歇息,稍晚喜兒姑娘要是清醒了,微臣再派人稟報。」

  「這……也好。」深雪心神不寧,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廂房。

  三人才走,上官傾雲便立刻換來守在門外的護衛。「傳話給睿王爺,就說一切如預料,請他欲擒故縱,務必將「蛟龍」一網打盡。」

  「是!」

  五日後,相爺府——

  當眾人簇擁著皇甫韜走出大廳時,守在大廳門幾步開外的一名護衛,再也沉不住氣,旋身走入大廳,看見皇甫嗥月,劈頭就問:「睿王爺,為何還不見深雪?」

  「我說過,深雪已確認是我皇家的人,以後你必須尊稱她公主,還有……」一頓,皇甫嗥月別有深意的又道:「這是你見深雪唯一的機會,請記住,你的弟兄們全關在大牢裡,待會兒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

  「只要深……公主過得好,我王虎便別無所求,自然也絕不反悔,今夜過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王虎拍胸脯保證。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皇甫嗥月忽然朝大門外望去。「歡兒,將深雪帶進來吧。」

  在印歡的帶領之下,深雪終於踏進大廳,才見到王虎,她便難掩激動的落下眼淚。「虎哥!」

  「深……公主,這段日子以來,你過得可好?有沒有人欺負你?」王虎強壓下滿腔思念,忽然握緊雙拳單膝跪地。

  「不要!」深雪恐慌的搖著頭,咚的一聲也跪倒他身邊。「不要這樣子對我,我依然是你的深雪,為什麼你不叫我的名字在?」

  「你是公主了。」他苦澀地道,墨黑的眼裡滿是痛苦和掙扎。

  「所以你就不要我了?」

  「我……高攀不上。」

  嗚咽一聲,深雪哭得更凶了。「既然如此,那你帶我走好不好?天涯海角就你和我,我不做公主,你也別做海盜,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跟著我,你會受苦的。」看著哭成淚人兒的深雪,王虎終於還是忍不住將她緊緊摟入懷裡。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麼苦我都願意嘗。」透過朦朧的淚眼,深雪深深地望著那久別重逢的王虎,再也顧不得矜持,伸出雙手緊緊回報。

  此時此刻,她只想看著他,只想感受他,除此之外,她再也無法思考了!

  「夠了吧?」印歡用著彼此才聽得見的音量對丈夫說著。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撩起愛妻的一縷長髮,皇甫嗥月迷戀地嗅著她身上的桃花香。「我們不也是一樣?」

  印歡沒有閃開,只是靜靜的臉紅。

  「那就別太折磨他們。」她溫婉的要求 ,嗓音柔細如水。

  「我會的,只是要是讓皇上知曉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恐怕是要氣死了。」

  「你若擔心他會氣死,就不會趕他走了。」她早就看穿他的心思了。

  「我是為皇上著想。」皇甫嗥月勾笑,接著忽然低頭在她發上印下一吻。「何況,我也不喜歡皇上太過在意你。」

  「他沒有。」印歡蹙起柳眉,不明白這些年來,他為何老是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沒有嗎?」皇甫嗥月沒與她爭辯,只是噙著意味深長的笑弧,慢條斯理的來到相擁的兩人身邊。

  察覺到他的靠近,王虎不禁將深雪摟抱得更緊,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自內心深處迅速蔓延,讓他痛到連呼吸都忍不住顫抖。

  他經歷過多少次生死關頭,早已不畏懼死亡,他唯一害怕的,只有失去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深雪。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保護她一輩子?究竟他還能做什麼,才能讓她幸福一輩子?

  「經查證,深雪確為我朝庶出公主,只是入宮以前便已嫁了王虎為妻。」皇甫嗥月朗朗出聲,打斷王虎的思緒。「依我朝律法,待公主入朝認祖歸宗之後,王虎實需加封駙馬,並留在我朝,照顧公主一世。」

  駙馬?

  深雪和王虎不禁錯愕的抬起頭,而皇甫嗥月卻始終噙著淡笑。

  「王虎,你的回答?」

  「我……」饒是見過各種大風大浪,王虎也不禁傻了。「可我犯了法……」

  「因此本王爺決定,加封你為射聲校尉,先前與你一同犯法的一干人等,也一併歸化我朝,為我朝戴罪立功,你意下如何?」

  「如、如果這是唯一的機會,那我願意!」王虎凜然的立誓。「我王虎在此發下誓言,這輩子願忠於朝廷、為朝廷鞠躬盡瘁,並愛護深雪一輩子!」

  「很好。」皇甫嗥月微笑點頭,接著看著一旁泣不成聲的深雪,不禁蹲下身子輕聲道:「深雪,我金鉉王朝實在虧欠你和你娘親太多,先皇沒來得及給你的幸福,皇叔想替先皇給你,你覺得如何?」

  更多的嗚咽聲自朱唇間逸出,看著以往總覺得陌生的皇甫嗥月,深雪終於感受到,那潛藏在血液中的血緣親性。

  「一……一切全憑皇叔作主,深雪感激不盡。」

  「那就好。」皇甫嗥月微微一笑,接著才轉身看向緩步來到身邊的印歡。「這下你可滿意了?」

  印歡不動聲色,卻悄悄握住那雙溫熱的大掌。

  「若是喜兒能和上官大人談開,我想我會更滿意,更高興。」

【全書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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