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慕冰至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春野櫻]萬能嗆小祕(緣來在摩鐵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6-5-27 09:55: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二十幾年來,鄭綾帶著歉疚、遺憾及令人痛徹心扉的思念過日子,即使已有了幸福的歸宿,還是免不了在午夜夢迴時因思念兒子而感到畏寒。

她沒有一天停止過想念當年自己無法帶走、也沒辦法再見上一面的兒子。

回到台灣後,她不斷試著透過各種關係及管道,打聽兒子的近況,並嘗試與前夫溝通,但都得不到善意的回應。

輾轉聽說前夫再婚並生下一子時,她還經常因為擔心兒子不能得到繼母的疼愛而在夜裡暗泣。

在那個沒有人願意告訴他真相的家裡,他一定打從小時候就被灌輸「你母親是個無情的女人」這樣的觀念,而這樣的他,必定對她懷著深濃的恨意吧?

這些事二十幾年來一直困擾著她、束縛著她。但今晚,那件穿了二十幾年的束縛衣,卻莫名的被一個來自日本的設計師解開了。

她對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及熟悉感,她想大概是因為他姓森,而且也來自日本吧。

總之,她真的非常感謝他今晚對她說了那些話。

補完妝,平復了心情,她走了出來,卻見包廂的簾子已經拉開,裡頭空無一人。

她走向櫃檯問道:「坐在包廂那位日本客人呢?」

「他剛結帳走了。」收銀人員說道。

「什……」她一怔。

收銀人員將信用卡簽帳單遞給她,「是這個客人沒錯吧?」

鄭綾接過單子,陡地一震。

「森一騎?!」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姓森的日本人或許不少,但那麼巧合的名叫一騎的應該不多吧?

想起他的突然出現,以及他說的那些話,她恍然大悟。

抓著簽帳單,她衝出店門口,只見他已在十餘公尺外的地方。

她心潮澎湃,身體不住的顫抖著。

那是她的兒子嗎?如果是,為什麼他都已經來到她面前了,卻不肯跟她相認?

是不是因為怨她,所以不跟她相認呢?喔不,他剛才說了那麼溫暖人心的話,她感覺得到他是個體貼又溫柔的孩子。

「森……」她遲疑的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越覺心慌。

二十幾年了,他們母子已經分離如此漫長的時間。而今,她不想再失去他的消息--如果他真是她的兒子。

「一騎!」像是賭場裡喊著「Allin」的賭徒般,她朝著他大叫。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然後停下腳步。

像是不確定自己聽見什麼似的,他緩緩的轉過身來,驚疑的看著她。

迎上他眸光的那一瞬間,她幾乎確認了一件事--他是她兒子。

「一騎!」她發現自己邁開步伐,然後……跑了起來。

步出酒吧,森一騎獨行著。

雖已打定悄然離去、不想打攪母親平靜又幸福的生活的主意,但一想到這也許是他們母子倆最後一次見面,他還是忍不住情緒低落惆悵。

「一騎!」

聽見身後傳來她的聲音,他陡然一震。

有那麼一瞬,他以為是自己幻聽,直到第二聲「一騎」清楚的傳進他耳裡。

他緩緩的、不確定的轉過身子,看見她站在店門口的身影。

雖然相隔十數公尺,但他們的視線迎上了。

不知為何,他明明觀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確定她現在正流著眼淚。

突然,她朝他跑了過來,而他也本能的往前走了幾步,直到他們相距不到一公尺,他停下腳步。

她的眉心及臉上的線條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跳動著,眼底、臉上滿是淚水。

「老天爺,你……你是……」看著眼前這個高大英挺的男子,鄭綾聲線顫抖得厲害,「你是一騎,是森安三郎跟我的孩子嗎?」

他本打算就這麼離開,不給她帶來任何困擾及麻煩的。

「很抱歉。」他彎腰一欠,「給您添麻煩了。」說完,他打直腰桿,視線微微往下的看著她。

她微抬著頭,用難以置信、夾雜著欣喜若狂及內疚感傷如此複雜情緒的眼神注視著他。

「我只是想見你一面,並不希望影響您的……」

話未說完,鄭綾已撲進他懷裡,緊緊抓著他的胳臂,像個孩子般放聲哭了出來。

他一震,手足無措的看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鄭綾哽咽難言,「媽、媽媽對……對不起……」

他楞了幾秒鐘,慢慢的抬起手,輕輕地搭住她顫抖的肩膀。

「一騎,我、我對不起你……」鄭綾將臉埋在他胸口,掩面痛哭。

她的哭聲讓他揪心,因為他不是為了看見她痛苦而來的。

他只是想見她,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只是想……如果有機會的話,能叫她一聲媽媽。

「感謝老天,我、我還能再見到你……」她努力的想讓心情稍稍平復一些,但徒勞無功。

她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卻沒想到他竟會尋上門來。

「我的兒子,媽媽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媽……」他有些艱澀地喊出聲,「媽媽……」

聽見他喊她一聲媽媽,鄭綾猛地抬起頭,驚喜的看著他。

他蹙眉一笑,輕輕的捧著她的臉,以指腹抹去她的淚水,「媽媽,我剛才說了,只要您幸福,做兒子的就會為您感到高興……」

聞言,她眉心一擰,歡喜的淚水再度滑落。

「一騎,我的寶貝兒子……」伸出雙手,她再度緊抱著他,「剛才看見簽帳單時,我還以為自己終於因為想你而瘋了,我曾經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為什麼?為什麼你昨天不跟我相認,今天也不……」

「媽,」他無奈笑嘆,「我不想打擾您的生活,您已經再婚了,不是嗎?」

她抬起淚濕的眼驗,「孩子,就算我再婚八百次,也抹滅不了你是我兒子的事實。」

「如果您的生活因為我的出現而有變化,我會……」

「我親愛的兒子,」鄭綾捧著他的臉,慈愛的注視著他,「你一點都不必擔心,我從沒對誰隱瞞過我的過去及你的存在,我相信我的先生及繼子繼女們,都會因為我們重逢而為我感到高興。」

他微怔,憂疑地問道:「真的沒關係嗎?」

「一點問題都沒有,兒子。」她搖頭一笑,「事實上,我真希望你能跟他們見上一面,他們總聽我提起你的事……」

知道母親沒忘了他,而且也從沒隱瞞過他存在的事實,他內心有說不出的欣慰。

他不是被母親遺棄的孩子,而是被母親深深思念著、愛著的孩子。

「一騎,我的一騎……」鄭綾撫摸著他的臉,細細的端詳著他,眼底是滿滿的欣慰及驕傲,「你已經長大了,已經變成一個好男人了……」

「媽……」正想給她一個擁抱,他眼尾餘光瞥見的是一輛從路邊的停車格滑出來的金龜車。

當它開到燈光較亮之處,他嚇了一跳。

那車型、車體顏色及車牌號碼……老天,他簡直不敢相信那竟是景頤的車。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而她又急著想……

難道她……瞬間,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他輕輕拉開母親的手,本能的跑上前去。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幹了這種愚蠢到沒藥醫的事情--跟蹤他。

她覺得自己愚蠢、可悲又可笑,更覺得自己……無藥可救。

他明明就只是在捉弄她,她為什麼還在意得快死掉?

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以欺負她為樂,而她竟深陷在他「我喜歡你」的玩笑裡。

她到底想怎樣?一定要看見他深深思念著的那個女人,她才會接受擺在眼前的事實嗎?

但,她要事實做什麼?她根本不必在意,根本不該喜歡上他。

跟蹤他是愚蠢到斃的決定,待在這裡不走,只為親眼證實什麼,更是笨到令人髮指的行為。

不行,她不能讓自己沉淪在這樣的矛盾裡,她得走,得立刻離開。

村著,她將於往鑰匙處一探,還沒扭轉鑰匙,卻見他從那家名叫「綾」的鋼琴酒吧走出來。

他想見的女人在酒吧工作?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又有什麼樣的過去?

喔不,這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她根本不必往心裡擱。

只是……明明就這麼想,為什麼心還是好痛?

可惡,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喜歡他?

他一個人朝路口的方向走去,那身影看來有點落寞。這令她不禁想著:他到底見到她了沒?

昨晚他因為那個女人已經不記得他而喝得爛醉,還跑到她房間胡言亂語。今天呢?他勾起那個女人的回憶了嗎?

而正當她這麼想著,一個女人從酒吧裡跑了出來,並加快腳步的奔向他。

從她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楚看見那女人的身形,她窈窕修長,衣著品味十分高尚。

他們兩人面對面,女人似乎在哭,情緒非常激動。

坐在車上的她完全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能從他們的互動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

她覺得自己像懷疑丈夫出軌的人妻,單槍匹馬的跑來抓小三。但話說回來,人家人妻還名正言順,她是什麼?

她根本什麼都不是,居然還在這裡瞎攪和!悲哀啊悲哀,她陸景頤為什麼總是遇上這種心口不一的壞男人?

正哀怨著,只見女人撲進了他懷裡哭泣,而他也輕輕的抱住了她。

這一幕,讓她的心整個揪住。

她曾在他懷裡哭泣,也曾被他輕輕……喔不,當時他把她抱得很緊。

總之她「嘗」過他懷抱的滋味,她知道那是多麼舒服又安心的感覺。而今看見他抱著「她」,她實在是……

天啊,她看不下去了,再不走,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會看見什麼。

發動引擎,她將車子從停車格駛了出來,踩下油門就要往街口而去。

但就在這一際,她驚覺到他已發現了她。

她覺得好丟臉,只想加緊速度「落跑」,怎知道他竟突然衝向了她的車。

「啊!」她急忙踩住煞車,嚇得尖叫。「天啊……」她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有點喘不過氣來。

砰的一聲,她感覺引擎蓋被拍了一下。

她緩緩的抬起眼,只見他站在車頭前,一臉驚疑的看著她。

不知哪來的火氣,她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你瘋了嗎?你想死嗎?」她衝到他面前,「為什麼要衝過來擋車?你有病啊?」

「你在這裡幹什麼?」赫然發現她居然在這裡,而且又鬼鬼祟祟的想逃,他既驚又疑。

「這條路是你開的嗎?我不能進來呀?」她用蠻橫掩飾心虛,以及……失落。

「小刺蝟,你在跟蹤我?」他實在不敢相信,但事實似乎就是如此。

像是被逮到了小辮子,她不禁惱羞成怒,「誰跟蹤你!我只是、只是想來喝杯酒,不行嗎?」

事情發展至此,森一騎完全能理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知道她確實跟蹤了他,而原因無他,只因她喜歡他,而且吃了莫名其妙的醋。

他蹙起眉頭,森忍俊不住的一笑。

「你笑什麼?」她生氣的瞪著他,「你差點兒就要被我撞成殘廢,還笑?」

「如果你把我撞成殘廢,可是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他說:「認真一想,這樣也不壞。」

「什……」現在都什麼時候、什麼狀況了,他居然還能說這種不正經的話?

「一騎。」這時,那女人走了過來。

看見「她」,她猛地一震。

這個女人就是他一直想見的「重要的人」?他們是……姊弟戀嗎?

「你認識這位小姐?」鄭綾看著眼前可愛得像是洋娃娃、卻打扮得恍如小男生的景頤。

「嗯,她是我這次來台灣的收穫之一。」一騎說。

「咦?」景頤一怔,候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他在胡說什麼?他居然當著「她」的面說這種話?

「收穫之一?」聽他這麼說,鄭綾很快的就意會過來。

她一笑,兩隻溫柔的眼睛定定的打量著有點不知所措的景頤。

迎上「她」沉靜又溫柔的眸子,景頤更加的心慌。為什麼「她」是這種反應跟表情?「她」一點都不在意嗎?

她覺得自己好蠢、好驢、好糗……尤其是在態度從容、氣質嫻雅的「她」面前。

一轉身子,她立刻想逃回車上。

「小刺蝟。」

森一騎見她要走,連忙伸手拉住她,而她一個反手,啪的在他臉上擊出聲響。

她嚇了一跳,因為她根本無意賞他巴掌。

未料會吃她一巴賞,森一騎先是怔住,然後無奈的一嘆。

「我以為你只有刺厲害,沒想到爪子也挺利的。」

她應該跟他道歉,可是又拉不下臉。

「你……是你自己活該……」她緊握著拳頭,聲線微微顫抖著。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他重新拉著她的手。

她用脫他的手,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朝著他大叫,「這樣很好玩嗎?我是你來台灣時打發無聊的玩具嗎?你夠了,別得寸進尺!」

「打發無聊的玩具?」他聲眉苦笑一記,「你不是玩具,是我喜歡的女孩。」

她瞪著兩顆盈盈大眼,茫惑的看著他。

又來了,他又說了這種讓她心動又心痛的話,而且是當著「她」的面。

他把她當什麼?又把「她」放在什麼位置?

想到自己居然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她真的很不甘心。

「我討厭你,你比Tomo學長還可惡!」她再也壓抑不住情緒,低著頭,雙手捂臉的哭了起來。

見她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森一騎跟鄭綾都有點慌了。

「一騎,你這是幹嘛,怎麼把她弄哭了?」鄭綾推了他一下,「快去哄哄人家。」

森一騎驅前,輕輕拉著她的手,「小刺蝟,你先別哭……」

她大動作的甩開他的手,氣憤又傷心的瞪著他,「我不是為了你哭!我是氣自己,我氣自己明明知道你不是真心,卻還是傻傻的當真了……我真是笨,笨死了,嗚~」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看著這樣的她,森一騎既憐又氣,無奈笑嘆。

「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會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他一臉「我快被你打敗了」的表情。「是我看起來很不誠懇?還是你領悟能力太差?」

什麼?他還怪她領悟力差,不夠聰明?

「森一騎,你不要太過份,我、我--」

「你在亂吃什麼醋啊?」他覺眉笑嘆,「你以為我身邊這位漂亮的大姊是我的誰嗎?」

難道「她」不是他的誰?「她」是他答應來台的原因之一,他為了「她」學中文,還因為「她」不記得他而喝得爛醉,若說「她」不是他的誰,誰信?

「小姐,她是我媽。」他說。

聞言,她眼睛一個瞋瞪,「媽?你會不會太瞎了?這位大姊才幾歲,而且你媽不是住在白金台嗎?」

「住在白金台的是我繼母。」他一笑,「在你面前的是我親生母親。」

「……」她懷疑的看著正笑視著自己的「她」……

「我叫鄭綾。」鄭綾聲線輕柔,「我是一騎的媽媽。」

「我忘了告訴你,我是半個台灣人。」他說。

她呆住。「她」是他媽媽?這不是真的吧?喔不,看來是真的。

這麼說來,她真的出糗了?噢,她超想一頭撞死。

「天啊,好丟臉。」她低頭擂臉,懊惱又後悔。

「一騎,這位小姐真是有趣……」鄭綾說。

「是啊。」他深深的看著他可愛的小刺蝟,「有她在身邊,我應該一輩子都不會無聊。」

回飯店的路上,景頤才終於從他口中得知事情的全貌。

在為他們母子倆的故事感到憐惜,及為他們母子倆重逢感到高興的同時,她也氣他沒早點兒告訴她真相,讓她在他母親面前出了大糗。

不過知道他一直心心唸唸的女人並不是她原先所以為的「舊情人」,她還真是鬆了一口氣。

大概是因為安心了,她臉上的線條不自覺的變得柔和。

甚至,她的唇角維持著上揚的角度,而她卻毫不自知。

坐在副駕駛座,森一騎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她。想到她竟跟蹤他,還因為誤會他媽媽是他的姊姊情人,而差點兒撞死他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從見到他以來,她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有時還把他當「細菌人」看。

好幾次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指數下降,根本「電」不了她。但今晚,他確定了她的心意,也知道自己在她心裡其實佔了位置。

很多人不相信一見鐘情,但他卻相信大部份的戀情及結合,都決定在初次見面的那一瞬。

他想,也許打從看見她拿個牌子、一臉生氣的站在接機大廳的那一際,他就已經喜歡上她了。

當然,這些事現在已不那麼重要。

返回飯店,他們走進電梯。電梯裡沒有別人,一路直上。

「小刺蝟,待會兒去你房間喝咖啡。」他說。

「為什麼要去我房間?」

「不然你來我房間也行。」

「不要。」她斜瞪了他一眼,一臉「你是不是有什麼企圖」的防備表情。

他無奈一嘆,「放心,我沒有邪念,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她看了一下手錶,「拜託,快十二點了耶。」

「我會讓你準時在一點鐘上床睡覺。」他語帶商量,「看在你今天差點兒撞死我的份上,拜託。」

什麼嘛?明明是他自己衝出來,又不是她存心要撞他。

不過,他都這麼苦苦哀求了,她要是拒絕他,會不會太冷血了?

「好吧。」她勉為其難地答應,「十二點五十五分,你就要離開喔。」

「遵命。」

十二點五十分,景頤提醒了他。

「再五分鐘,你就得離開了喔。」雖然他們聊天說地,相談甚歡,但她可沒忘記這件事。

森一騎一臉依依不捨的表情,「不如我今天在這裡睡吧?」

「你作夢!」她不禁感到羞惱,「孤男寡女的,誰要跟你……」

「我昨天晚上不就睡在這裡?」

「那是意外。」她高傲地一哼,「要不是你喝得爛醉,不斷在門口像叫魂似的叫著我的名字,我才不會讓你進來呢。」

想到昨天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她的臉頰沒來由的一陣發燙。

說也奇怪,跟他躺在一起,她非但沒想辦法「逃脫」,居然還睡著了?

「臉很紅喔。」他笑蹄著她,「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我只是想起你昨天晚上的醜態啦!」她習慣性的隱藏自己真實的感受。

他微怔,有點在意,「醜態?」

「你醉得胡言亂語,還哭了呢。」她說。

聞言,他一驚,「你騙我的吧?」

「是真的。」她故意扮了個哭臉,「你哭得很傷心,我還以為你被甩了呢。」

他神情一凝,沉默不語又若有所思,看來似乎在意極了。

看見他那懊惱的表情,她實在不忍再調侃他,尤其是在知道他跟他媽媽分離二十幾年的事情後。

「沒關係啦,反正只有我看見……」

他抬起眼,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她。「你……不會說出去吧?」

看著他那羞赧尷尬卻又拚命裝冷靜的臉,她幾乎要笑出來,但,她忍住了。

「放心。」她舉手作發誓狀,「我會保守秘密的。」

放下手,她又看瞭解表,然後立刻站了起來。

「森先生,Sorry.」她把手腕上的表湊到他面前,「已經五十八分嘍。」

他文風不動的坐在沙發上,微微皺起了眉。

「別賴皮喔。」她嚴正地再次提醒,「是你自己說會讓我準時一點鐘上床睡覺的。」

「是誰告訴你我會守信用的?」他看著她,語氣跟表情都一樣任性。

她瞪大眼睛,生氣地道:「我不管,我真的困了。」

「你睡啊,我不會吵你。」

「你開什麼玩笑?你在這裡,我哪睡得著!」

「慢慢就會習慣的。」他說。

「什……」什麼慢慢就會習慣?他又在跟她抬哪門子槓了?

她以雙手抓住他的手腕,使出全力想把他從那張沙發上「拔」起來。

「你、給、我、起……啊!」

沒等她說完,他一個振臂,將她扯向自己。

他輕而易舉的就將纖細的她圈抱住,然後以迅雷般的速度在她唇上輕啄一記。

她陡地瞪大眼睛,驚蓋的看著他。

他銳利霸氣的眸子變得溫柔而深情,「該怎麼辦,我好像已經太喜歡你了……」

這些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她會覺得噁心肉麻,搞不好還會全身起雞皮疙瘩,過敏一個星期。

但為什麼從他嘴巴裡說出來,她就像是熱鍋裡的奶油般,整個人都要融化了呢?

她害羞的看著他,「你為什麼老是說這種會讓人臉紅的話?」

「你又為什麼老是讓我對你說出這種話呢?」他一笑。

她皺起眉頭,微噘著嘴,「你這人真賴皮,難道又怪我嗎?」

他捧住她發燙的臉,「當然怪你,是你讓我傷透了腦筋……」

她讓他傷什麼腦筋了?她想著,一時忘了自己還坐在他大腿上,直到她感覺到他的眼神熾熱得幾乎要烤熟她。

「如果可以,」他一隻手輕輕扣住她的頸背,兩隻眼睛深深的注視著她,「我真想把你揉一揉,塞進我的行李箱裡帶回日本。」

看著他那猶如深潭般幽深的黑眸,她突然一陣暈眩。

還沒回過神,他已勾下了她的腦袋,迎上自己渴望而火熱的唇。

她的身子震了一下,但沒有拒絕。

這不是她的初吻,但卻比人生中第一次的吻還震撼她的心。幾年前在愛河畔,曾友欽突然親她時,她只覺得不舒服又驚慌,後來甚至變成恐懼及厭惡。

但現在,他的吻卻令她腦袋發麻……喔不,她的腦袋簡直快融掉了。

慢著,這猶如生物般鑽進她嘴巴裡翻天覆地的東西是什麼?

天啊,是……是他的舌頭?!

她本能的掙扎了一下,但像是察覺到她想逃,他把她抓得死緊,吻得更深。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吻,他居然給她來個法式深吻?他、他是想嚇死她嗎?

使盡吃奶的力氣,她猛地推開他的臉,羞惱的瞪著他。「幹嘛伸舌頭?!」

他微怔,然後皺皺眉頭,「難道你沒試過?」

「誰試過啊!」她氣得想打他。

「那個傢伙……」他試探地問:「他沒這樣親過你嗎?」

「你說Tomo學長?」她秀眉一擰,「當然沒有,他才一親上來,我就推開他了。」

聞言,他突然意識到某件事情。

他以懷疑的眼神睇著她,「你跟他沒發生過那個……」

「沒有!」她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那跟你上摩鐵的不是他嘍?」

「我沒跟誰上過摩鐵。」

「可是你上次不是……」他一震,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根本是在吹牛?」

她略顯尷尬的低下頭,「說什麼吹牛啊?我只是……」

「小刺蝟。」他忽地打斷她,兩隻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她微怔,有點不安,「幹嘛?」

「你還是處女吧?」他一臉嚴肅地問道。

他如此直接的問題教她滿臉漲紅,羞悸不已。

他想嘲笑她嗎?這種時代,到了二十七歲還是處女的女生,應該可以入「珍稀動物」之列了吧。

「不行嗎?」她羞惱的瞪著他,「你……你該不是想嘲笑我吧?」

「嘲笑你?」他勾唇一笑,長長一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她微頓,「你有處女情結?」

「沒有。」他搖頭,誠實地表明自己的心思,「但不知為何,卻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鬆了一口氣?」

「我想……」他深深凝視著她,聲線低沉勾人,「我這次真是挖到寶了。」

寶?他指的是她?被說是寶,她有點不好意思。

「小刺蝟,」他輕撫著她的臉,「你也喜歡我吧?」

她害羞的看著他,輕輕的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他唇角微微上揚,慢慢欺近了她,然後再一次貼上她柔軟細緻如花瓣般的唇瓣。

她溫順的閉上雙眼,任他時而溫柔、時而火熱的吮吻著。

他的吻讓她的腦子像是要燒起來似的,完全無法思考。

這種心蕩神馳、意亂情迷的感覺,她是第一次體驗到。但她並不害怕,只因他給了她不可思議的安全感。

明明只有短短十數天的相處,為何她卻如此安心且放心的接受了他?

這就是人家說的「命定」嗎?他……是她命定的男人嗎?

這一瞬,她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如果是他,她能允許他對她做任何的事。

但才這麼一想,他竟突然推開她。

她猛回神,一臉茫惑的看著他,卻只見他濃眉糾皺,神情懊惱而自責。

「森……」她怯怯的看著他。

他將她拉起,然後霍地起身。她微怔,疑惑的看著他。

「我對你動邪念了。」他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晚安。」說罷,他轉過身,飛也似的「逃」出她的房間。

她怔望著他離去的身影,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須興,她終於意識到什麼,忍俊不住的笑了。

翌日,森一騎與景頤跟鄭綾及現任丈夫、兩名繼子女一起吃飯,地點是她家。

鄭綾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菜招待他們,像是要彌補過往流逝的二十幾年時光。

鄭綾的丈夫及繼子女對森一騎非常的友好,當然,他們也為一直思念著兒子、而如今終能與兒子相逢的鄭綾感到高興。

看見他們一家人的互動,森一騎可以確定他的母親現在是幸福的。

她嫁了一個好人,也「買一送二」的得到了兩個優秀的孩子。

知道母親幸福安好,他想,今後的他不管在哪裡,都不會為她擔心了。

離開台中,他們的考察之行繼續往北前進。

數日後,他們返回高雄,而她在內地旅遊的爸媽也回台灣了。

一進門,只見她老爸坐在客廳裡看報,而她老媽則在一旁削蘋果,然後一塊一塊的往她老爸嘴裡放。

「爸,媽,你們回來啦!」她一屁股坐下,「內地好玩嗎?」

「哎呀,冷死了,還是台灣好。」陸媽說。

陸媽雖是土生土長的高雄人,但嫁給陸爸三十幾年,竟也說了一口湖南腔。

「對了,你不是帶那個日本設計師去考察,工作都結束了嗎?」陸媽問。

「嗯。」她說:「接下來他會提出腹案,畫草圖,然後跟老哥公司的設計師們做溝通……我的部份算是都結束了。」

「聽雨潔說,那個設計師長得又高又帥,而且還很有才華,是真的嗎?」陸媽好奇的問。

她想也沒想的說:「是啊,他簡直像明星一樣,一走出去就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是喔--」陸媽若有所思,然後語帶試探,「你跟他相處兩個星期,他對你的印像還不錯吧?」

她還沒弄懂老媽的意思,只見老爸突然擱下報紙,神情嚴肅的瞪著老媽。

「你在瞎攪和什麼!」他語氣嚴厲,「你該不是在打什麼主意吧?」

「老頭子,」陸媽一臉認真,「如果對方是不錯的對像,我們景頤當然有優先權嘍。」

她一怔。喔,她懂了,她老媽想趁機把她嫁掉。

不過,她老媽不知道的是她跟一騎正在秘密交往中。

「你看人家老張的女兒比我們景頤小,都已經要嫁人了呢。」陸母說:「這個設計師收入不錯,跟我們景頤又沒有語言隔閡,以後我們女兒只要在家當個奶孩子的『閑閑美代子』,有什麼不好?」

「胡說八道。」陸爸眉心一擰,神情微慍,「我女兒怎麼可以嫁給日本人?」

不妙!看她老爸的反應,似乎無法接受「女婿是日本人」這種事情。

糟了,這麼說來,她跟一騎只能談談小戀愛,但無法修成正果?

「你不是又想說什麼國仇家恨的事情了吧?」陸媽不以為然,「那都已經是從前的事情了,幹嘛還老是掛在嘴邊提?」

「我陸元魁的女兒什麼人都可以嫁,就是不能嫁日本鬼子。」陸爸說。

聞言,景頤呆住。

天啊,連「日本鬼子」這四個字都出來了?慘了,要是讓老爸知道她正在跟「日本鬼子」談戀愛,他搞不好會把她監禁起來。

「爸,您還氣日本侵華的事情喔?」

「當然,這種事怎麼能忘?」陸爸說。

「那……那您怎麼會答應讓我去當他的臨時助理,還陪著他到處去考察摩鐵啊?」她試探的問。

陸爸一臉凜然,「公是公,私是私,他是你哥哥的合作夥伴,你做妹妹的當然要幫忙。」

「喔~」她不自覺的拉長了尾音,若有所思。

陸爸警覺的盼著她,「你為什麼這麼問?難道你對那個日本鬼子有意思?」

她心頭一驚,急忙否認,「沒啦,怎、怎麼可能!」

「沒有就好,就算你要嫁黑人都好,就是不準是日本鬼子。」陸爸嚴正警告,「當初你去日本唸書前,我已經提醒過你了,沒忘吧?」

「沒……沒忘。」

老爸的話讓她的心蒙上了一片憂鬱煩惱的烏雲。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6-5-27 09:55: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高京設計公司的會議室裡,陸景明正親自主持會議,與會的除了森一騎,還有他旗下幾位優秀的設計師。

因為殿堂集團是以餐飲起家,而且預備打造的又是食宿雙併的複合式摩鐵,因此在森一騎的初步構思裡,餐廳成了摩鐵的必備「硬體」。

他打算在客房裡營造出各種用餐空間,讓客人就算身在摩鐵,也能享受到一流的用餐環境及品質。

會議結束,陸景明親自送森一騎返回飯店。

「森先生,」途中,陸景明問道:「我妹妹這幾天沒怠慢你吧?」

「沒有,她是個非常盡職的助手兼嚮導。」他說,「多虧了她,我在台中見到二十幾年沒見的親人。」

聞言,陸景明一震,「你在台灣有親人?」

「嗯。」森一騎點頭,「是我生母。」

「什麼?!」陸景明大吃一驚,「森先生的母親在台灣?」

「她是台灣人。」他淡淡一笑,「她在我五歲時跟我父親離婚,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陸景明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瞪大了眼睛。

好一會兒,他終於慢慢反應過來,「森先生答應來台,該不會也是因為令慈吧?」

「那是一部份的原因。」他詳實的說明,「跟你聊了幾次後,我便覺得這是個有趣的case,而你又與我十分投機,所以我已動了來台的念頭,恰巧在這個時候,我從一位認識我母親的父親舊識那兒得知了她的消息,所以……」

「所以你就決定飛來台灣了?」

「一點都沒錯。」

「原來是這樣呀。」陸景明為他感到高興,「可以跟分離二十幾年的母親重逢,還真是不虛此行呢。」

森一騎高深的一笑,「不虛此行恐怕無法用來形容我此次的台灣之行……」

「咦?」陸景明微怔,一臉不解,「除了與母親重逢,森先生還遇到了什麼好事嗎?」

「我遇到了喜歡到想把她打包帶回日本的對像。」他說。

「你是說……」陸景明驚訝的看著他,「對方是誰?飯店裡的小姐嗎?」

森一騎神情自若,帶著從容的微笑,兩眼直視著他,「你妹妹。」

陸景明的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開,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陸先生,」森一騎唇,角一勾,語帶商量卻誓在必行,「請容許我找個時間到府上拜訪令尊跟令堂吧。」

隍景明眨了眨眼睛,久久才吐出兩個字。

「天啊~」

陸景明一回到家,立刻衝到景頤房裡。

關上房門,他一把拎起坐在床上聽音樂的她。

「陸景頤。」他神情嚴肅的直視著她,「你是不是隱瞞我什麼?」

「隱瞞?」她微楞,然後輕啐一記,「你在說什麼呀?」

「你跟森一騎在談戀愛,對吧?」他刻意壓低聲音。

景頤陡然瞪大眼睛,驚疑的看著已經知情的他,「你、你是怎麼……」

「森一騎都告訴我了。」他說。

「什……」她眼前一黑,生氣又無奈,「那個笨蛋幹嘛說出來!」

「所以是真的?」陸景明難以置信,兩隻眼睛直盯著她瞧,「他到底看上你什麼?」

「喂!」她嚴正抗議並表達不滿,「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哪裡配不上他了?」

陸景明打量著她,「不然你覺得你跟他相配嗎?」

「這……」好吧,她承認他們的組合是有點神奇。

不過,是他主動追求,可不是她倒追他耶。

「你之前不是一副超級討厭他的樣子嗎?」陸景明狐疑的看著她,「怎麼才出去一個多星期,你就跟人家談起戀愛了?」

「就……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嘛。」

愛情這種玩意兒說來就來,誰也沒個准。總之時間對了、感覺對了、人對了,事情也就發生了……

「你是認真的嗎?」陸景明神情一凝,正色地問道,「你真的喜歡他?」

「你這樣問很奇怪耶。」她有點靦腆,「喜歡就喜歡,哪有什麼真的假的!」

看見她臉上那難得一見的嬌羞表情,陸景明挑挑眉,「看來你是認真的……」

「你反對嗎?」她盼著他,「你覺得他不好?」

「他很好。」他毫不遲疑地回答,「以我來看,他簡直無懈可擊。」

她一笑,「我也覺得他很好,從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這樣令我安心……」

「瞧你笑得多淫……」陸景明一點都不客氣的調侃她。

她嬌怒的打了他一下,「臭老哥,你說什麼啦!」

陸景明眼底滿是關愛,輕輕笑嘆一記,「看來森一騎有機會成為我的妹婿喔。」

她微怔,羞怯的瞪了他一眼,「別胡說了。」

「我可是有根據的……」陸景明說:「他對我說,他喜歡你喜歡得想把你打包帶回日本。」

她呆住。

天啊,他居然跟她哥哥說這種即使是透過第三人的嘴說出來,都教她心花怒放又害羞的話?

「他還說他要找時間到我們家來拜訪爸媽,我想他大概是想……」

「不行!」未待他說完,她已激動的打斷了他。「他不能來,絕對不能來!」

她神情驚急的跳了起來,然後像陣風似的奪門而去。

閉著她的小金龜,景頤立刻飛車飆到飯店。

當他的房門打開,她猶如疾發的箭矢般射進他房裡。

「你不能去我家!」她劈頭就說。

他一怔,「怎麼了?」

「你跟我老哥說我們的事了?」她有點生氣的瞪著他。

他好整以暇地一笑,「我告訴他,那表示我對你是百分之百認真的呀。」

「……」他說的也沒錯。

他把他們的事情告訴她老哥,不只表示他「絕對認真」,還是「以示負責」的一種表現。

「你說我不能去你家是什麼意思?」他說:「我希望找機會去拜訪你爸媽,讓他們知道我是以結婚為前提在與你交往。」

「不行,不可以。」她語氣堅決。

他微糾起眉頭,「為什麼?」

「因為我爸爸反對。」她說。

「你爸爸都還沒見過我呢。」

「我爸爸說什麼人都行,就是不能是日本人。」

森一騎楞了一下,然後沉默了幾秒鐘。

「你是說……」

她愁著一張臉,表情滿是哀怨,「誰教日本曾經侵華又殖民台灣啊。」

「什……」他微微瞪大眼睛,哭笑不得,「不會吧?」

「別懷疑。」她一嘆,「我老爸是說真的。」

「所以呢?」他雙手一叉,交放胸前,「你的意思是……我們沒希望了?」

她眼臉低垂,神情苦惱。

「喂,」他伸出雙手,輕輕捧起她的小臉,注視著她,「你該不是要我就這麼放棄了吧?」

迎上他如熾的眸子,她跟裡閃著六神無主的淚光。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確定我們前途多難。」

「你還真悲觀。」他唇角一勾,「搞不好你爸爸見了我之後,意外的很中意我也說不定。」

她搖搖頭,「不可能的,我老爸是標準的『湖南騾子」,脾氣很倔很擰的。」

「你都還沒讓我試過呢。」

她抬起微微濕潤的眼眸,幽幽的看著他。

「反正我們才剛開始,再不久還得分隔兩地,不如……」

「陸景頓。」他沉聲打斷了她,以中文叫她的名字。

她微怔,迎上的是他略帶慍惱的臉龐。

她心虛畏怯的縮起脖子,囁嚅道:「幹幹嘛?」

他抓住她的肩膀,輕晃了她兩下,「你給我聽好,你不是我用來打發時間的玩具,我對你是很認真的,所以不准對我說什麼喪氣的話。」

「可是……」

「明天開始,我會閉關工作,等我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我會想辦法徵得你爸爸的同意的。」他低頭在她額上輕吻一記,接著低沉而溫柔地說道:「除非你拒絕我,不然我是不會放棄你的。」

他深情真摯的話語讓她感到安心且感動,但她還是忍不住的想著……

「我們才相識半個月,你有你以為的那麼喜歡我嗎?」她疑怯的問。

他神情凝肅的注視著她,好一會兒不說話。

正當她因為他的沉默而不安時,他忽地將她一把撈進懷裡。

她嚇了一跳,但沒有掙扎。

他低頭在她發上一吻,輕聲道:「相信我,再沒有誰能讓我愛得這麼篤定了。」

腦袋一旦進入「工作模式」,森一騎幾乎可以不吃不喝又不睡的工作。

他一個人待在飯店裡不斷畫著草圖,在現今幾乎以電腦作業的時代,他仍保有這樣的「老習慣」。

閉關一星期後,他帶著一大迭的草圖來到高京設計,與陸景明開會並交換意見。

會議室裡,陸景明及幾位設計師們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他的設計草圖,大家的臉上只有一種表情,就是驚奇。

陸景明看著手上的這一份草圖及附上的一張塗鴉,忍不住抬起眼來看著他。

「森先生,」陸景明抖抖手上的那張彩虹小馬塗鴉,「這是小女的畫吧?」

「是的。」他點頭,「渝渝的畫給了我靈感,我準備在房間裡留一整面的白牆,漆上特殊塗料,給跟著家人一起進到摩鐵的小朋友有塗鴉玩耍的空間。」

他接著又說:「摩鐵一般來說,都只考慮到成人消費者,但偶爾也有攜家帶眷入住的客人,裝演再漂亮、傢俱再高級,對小朋友來說都沒太大意義,所以塗鴉森林、TOYLAND口跟小公主這三間主題客房,我是為小朋友設計的。」

大家聽完他的解說,都非常的贊同。

「大家有沒有其他意見?」陸景明詢問其他設計師的意見及想法。

大家搖搖頭。

「森先生的設計多元,既奇趣又浪漫,尤其是把消費者設定為小孩子這一點,我個人覺得相當的棒。」已經有兩個小孩的設計師蔡慶安說道。

「既然大家都喜歡森先生的作品,也沒有其他的意見,那這兩天請大家趕快把電腦圖繪製完成,呈交給殿堂集團。」

結束會議,森一騎與陸景明走出會議室,一同走向陸景明的辦公室。

而當森一騎步出會議室時,看見的是因為數日閉關而未能見面的景頤。

視線一迎上,她非常警覺的把臉一別。他猜想她大概是不想讓辦公室裡的其他人發現什麼。

進到總經理辦公室,陸景明與他面對面坐下。

「森先生,你預計什麼時候返回日本?」陸景明問。

「如果與殿堂進行溝通後沒有任何的問題,我預計下個星期五或星期六返回日本。」他說:「有個設計案需要我親自處理,我必須回去。」

陸景明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看見他那略顯憂慮的表情,森一騎瞭然於心。

「陸先生,你是不是在想我跟你妹妹的事情?」

陸景明微頓,有些許的尷尬。

須夷,他有些礙口地說道:「森先生,你也知道我妹妹曾經有過不愉快的一段感情,雖然她已經是二十七歲的成年女性了,但我還是很擔心她受到傷害……你就要回日本了,你覺得……」

「台灣跟日本很近。」他撇唇一笑,「以現在交通的便捷性來看,其實不算是什麼遠距離戀愛。」

「是這樣沒錯,不過……」

「其實我不打算跟她談遠距離戀愛。」森一騎說道。

陸景明微楞,不解的看著他。

「我想把她娶回家。」他說。

聞言,陸景明驚疑的瞪大眼睛,「什娶、娶回家?!」

「我不是說過我喜歡她喜歡得想把她打包帶回日本嗎?」他雖是以玩笑的口吻說著,但眼神卻十分的堅定。

「森先生,你是認真的嗎?」陸景明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失禮的問題,旋即感到歉然,「抱歉,因為你們相識還不到一個月,所以……」

「兩個人不見得會因為相處了三年就喜歡上彼此,卻可能只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被彼此吸引。」他像是想起什麼,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也許在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我就已經『中招』了。」

看著他,陸景明又沉默了一會兒。

他微低著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然後慢慢的抬起眼臉來注視著森一騎。

「我明白了。」他說:「既然這樣的話,就請你到我家走一趟吧。」

森一騎正視著他的眼睛,「正有此意。」

「森先生今天晚上要來拜訪爸媽。」

「啥咪?!」聽見被哥哥派來傳話的潘雨潔這麼說,景頤整個人跳了起來。

「他大概是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吧。」

身為陸景明的枕邊人,像「晚熟的小姑終於談戀愛」這種事,潘雨潔當然能掌握到第一手資料。

不過在得知他們談戀愛的事情後,她並不感意外。

因為在更早前,她就已經嗅到了氣味。

「不行,我要打電話叫他別來!」景頤緊張兮兮的抓起手機。

「景頤。」潘雨潔搶走她的手機,好氣又好笑,「你這是幹嘛?醜媳婦終將見公婆嘛,更何況他一點都不醜。」

「嫂~」她一臉世界末日到了的淒苦表情,「他一來,我們就結束了,你知道嗎?」

「別那麼悲觀嘛。」

「你們都太樂觀了。」她又氣又急,「老爸說他是『日本鬼子』耶,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吧?」

潘雨潔暗忖了一下,「聽起來是不太妙,不過……」

「總之不能讓爸知道我們的事。」

「難道你想偷偷摸摸的繼續下去?」潘雨潔神情嚴肅,「他跟你哥說想娶你回家耶。」

她呆住,兩顆眼睛瞪得像龍眼般。

「我覺得他不是個會逃避的人。」潘雨潔說:「就算知道爸會反對,他還是會選擇面對。」

「……」

她也不是想逃避現實,只是擔心一旦他們的事情曝了光,狀況就會迅速的惡化。

「景頤,浪漫值得冒險,幸福也值得冒險。」潘雨潔執起她的手,溫柔的拍拍她的手背,「富貴險中求,幸福有時也是如此。」

幸福也要險中求嗎?要是搞到粉身碎骨,那該怎麼辦?

「放心吧,我跟景明都會站在你跟森先生這邊的。」潘雨潔說著,不知想起什麼而慧黠一笑,「對了,還有BK跟渝渝,別忘了他們也都被森先生收服了。」

嫂說的一點都沒錯。

他確實在第一次來訪時,就已經成功又迅速的擄獲了BK跟渝渝的心。尤其是喜歡畫畫的渝渝,簡直把他當神一樣崇拜。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必要的時候,她還是得拿出「豁出去」的勇氣。

現在她只能祈禱情況不會太糟。

陸爸坐在客廳裡盯著電視機看新聞,而陸媽跟潘雨潔婆媳倆則在廚房跟餐廳忙著準備今晚要招待客人的菜餚。

雖然陸景明不常帶人回來吃飯,但這也並非頭一遭。

對陸爸來說,這不過是一般的拜訪,因此直至目前為止,他還十分的平靜。

但,知道森一騎是準備來「攤牌」的景頤,可就沒辦法如此冷靜了,她一會兒下樓,一會兒上樓,一會兒又在門口探頭探腦。

而她不尋常的舉動,引起了陸爸的注意--

「丫頭,你在幹什麼?」陸爸微皺起眉頭,「跑上跑下的,看得我都心煩了。」

她心虛地回道:「沒啦,我只是……」

「姑姑。」這時,渝渝跑了過來,「森叔叔什麼時候到啊?」

「ㄜ……我也不知道耶。」

渝渝的出現,適時的解除了她的危機。

「我又畫了好多圖要給森叔叔看耶。」

「愛現。」一旁的BK潑她冷水,「森叔叔那麼厲害,看了你的畫一定會哈哈大笑的啦。」

「臭哥哥!」渝渝跟他扮了個鬼臉,「人家森叔叔說我的畫很漂亮,還跟我要了一張耶!」

「笨蛋,他是怕傷害你幼小的心靈,才會……唉唷。」

BK的話未說完,景頤已在他頭上K了一記。

「BK,你真的很壞ㄋㄟ,渝渝是你妹妹,不是撿來的耶。」

為什麼每次看見BK跟渝渝,她就想起她跟她老哥。因閃老愛欺負唯一的妹妹,簡直就是他老爸的翻版。

這時,外面傳來聲響。

「啊!是爸爸跟森叔叔回來了!」渝渝興奮的跳了起來,拔腿就往外面跑。

彷彿有順風耳的陸媽從廚房裡跑了出來,一臉期待,「他們回來了嗎?」

「好、好像是吧?」景頤一顆心七上八下,腦子裡開始預演著待會兒可能會發生的「慘案」……

這時,渝渝拉著森一騎走了進來,陸景明則殿後。

「森先生,歡迎。」她強自鎮定地開口招呼。

一騎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的扯了一下。

客人來了,一直坐在沙發上的陸爸也站了起來,雖然他對「日本鬼子」有意見,但來者是客,該有的禮數還是要的。

「爸,媽,這位是森一騎先生。」陸景明說。

「喔,摸……摸利桑,咿啦夏咿……」為了表示歡迎,陸媽努力的說著對她來說十分艱澀的日語。

「陸伯父、陸伯母,您們好,打攬了。」這時,森一騎彎腰一欠,說出了大家都不知道他會說的中文。

頓時,大家都傻了--除了景頤。

陸爸明明一臉驚訝,但還是表現得穩如泰山。

「你會說中文?」陸爸問。

「是的。」森一騎不卑不亢,「家母是台灣人,我在國外唸書時特地學了中文。」

「森先生?」陸景明驚疑的看著他,「你真是深藏不露耶,我居然不知道你會說中文……」

「抱歉,因為有點怪腔怪調,所以一直沒在大家面前說……」

「哪有什麼怪腔怪調!」陸媽兩隻眼睛直盯著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毫不掩飾她對他的欣賞及滿溢的熱情,「你說得很好呢。」

「原來森叔叔會說我們的話喔。」一直緊緊拉著森一騎大手的渝渝,開心的一笑,「太好了,以後我可以跟森叔叔說國語了。」

景頤安靜的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連個字都不敢隨便搭腔。

她偷偷的觀察著她爸爸,而她發現……她爸爸也一直偷偷的觀察著森一騎。

「對了,」森一騎恭謹的呈上他帶來的伴手禮,「聽說陸伯伯喜歡喝一點小酒,我挑了一瓶茅台跟一瓶純米大吟釀,希望您會喜歡。」

陸母代陸爸收下禮物,笑得闔不攏嘴,「你真是太客氣了,人來就好,還送什麼禮物呢。」

「只是薄禮,請不要在意。」森一騎舉止謙恭,態度從容,應對恰如其分。

「可以開飯嘍!一這時,潘雨潔走了出來,聲音愉悅的喊著。

於是,大家慢慢的往餐廳移動。

今天的用餐氣氛不似之前那般輕鬆自在,但也許只有景頤一個人這麼覺得,因為掃視全場,大家好像還挺愉快的,喔不,她老爸看起來不太……親切。

雖然他平常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但今晚格外的安靜。

難道他也像她嫂子一樣,嗅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氣味?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憂鬱起來。

晚餐吃到一半,森一騎突然擱下手上的碗筷,正襟危坐,神情堅定而認真地正視著陸爸跟陸媽。

「伯父、伯母,」他說:「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向您們報告一件重要的事情……」

景頤心頭一驚,立刻阻止他,「森先生,慢、慢著。」

陸媽疑惑的看看她,再看看森一騎,「怎麼了嗎?」

「沒事啦。」景頤咧嘴一笑,然後拚命的用眼神跟他打PASS.

他非得現在說不可嗎?難道不能等大家把飯吃完?

「森先生想跟我們說什麼?」此時,一直很安靜的陸爸開口了。

景頤焦急的看著哥哥跟嫂嫂,希望他們夫妻倆能想辦法避免一場可能的大騷亂,但,他們夫妻倆卻給她一記「做人要面對現實」的眼神。

「伯父,我跟景頤正在交往。」森一騎誠實以告。

「什……」陸媽頓瞪著雙眼,驚疑的看著他,「什麼?!」

景頤低下頭,不敢多看爸爸的表情一眼。

原本熱鬧的餐桌頓時安靜下來,連BK跟渝渝都鬧劇覺到氣氛凝滯而不敢出聲。

「這……」陸媽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一旁的老伴,「老頭子,你、你說句話啊。」

陸爸神情冷肅,不發一語。

「那個……」陸景明試著幫忙,「爸,森先生是非常認真的在跟景頤交往,所以……」

「你已經知道了?」陸爸突然沉聲質問兒子。

儘管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陸景明面對自己嚴肅的父親時,還是有點畏怯。

「是的,我知道。」

「你這個哥哥是怎麼搞的?」陸爸目光一凝,嚴厲地質問:「你打算把妹妹嫁到國外去嗎?」

「……」

「哎呀,老頭子,你幹嘛這麼說呢?」陸媽忙著打圓場,「孩子們這麼誠意的來跟你報告,你怎麼……」

「我不同意。」陸爸硬生生截斷了陸媽的話,兩隻眼睛直視著森一騎,「請你打消這個念頭,我不會讓女兒嫁給日本人。」

「爸,」見情況不妙,潘雨潔也幫著說好話,「森先生是半個台灣人,您就讓他們……」

「我說不行就不行。」陸爸眉心一擰,語氣加重。

這會兒,沒人再敢說話。

景頤委屈又懊惱的低頭不語,眼淚不聽使喚的在眼眶裡打轉。

森一騎神情平靜,目光澄澈而堅定的注視著陸爸,「伯父,我喜歡景頤,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與她交往。」

「你們才認識多久?」陸爸極不友善的直視著他,「那麼短的時間,你就說要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

森一騎淡淡一笑,「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讓我無可自拔的喜歡上她了,所以我相信往後,我只會越來越喜歡她。」

聞言,陸爸眉頭糾皺,「不准。」說罷,他霍地站起。「景明,送客。」

「老頭子,你……」陸媽尷尬又抱歉的看著森一騎,「森先生,你別見怪。」

他搖頭笑道:「沒關係,伯母。」說完,他站了起來,謙遜有禮的看著一臉不悅的陸爸。「惹伯父生氣,晚輩十分抱歉,不過我不會就此放棄的。」他微微一欠,「我會擇期再來拜訪。」

陸景明看著他,苦笑一記,「森先生,我送你回飯店吧。」

「不,我自己叫車就行了。」

「那……我送你出去。」

「麻煩你。」

離開前,他向大家一一道再見,然後與陸景明一同走了出去。

他們走出去後,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筷,每個人都神情凝重,就連BK跟渝渝都一臉的憂懼。

「老頭子,你幹嘛搞得大家不高興呢?」陸媽忍不住抱怨,「有話好好說,何必……」

「丫頭。」陸爸不待陸媽叨念完,轉頭瞪視著低頭不語的景頤,「不准再跟他來往,還有,叫他別再來了。」

景頤抬起早已淚濕的眼臉,幽怨的看著陸爸。

她什麼都沒說的站了起來,轉身離席。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6-5-27 09:56: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一星期後,森一騎返回日本處理一件非由他親自督軍不可的case.

而在他返回日本之前,為兔再次觸怒陸爸,他暫時打消二度拜訪的計劃。

不過,他們並沒有因為陸爸的阻止及反對,而結束兩人的關係,透過mail及電話,他們繼續聯絡著。

很快地,一個月過去了。

「相親?!」景頤跳了起來,震驚又生氣的看著陸爸。

陸爸好整以暇的繼續看著他的報紙,「是我以前軍中同袍的兒子,三十歲,是個牙醫。」

「我不要。」

陸爸睞了她一眼,「我已經安排好了。」

「爸--」她哀怨地拉長了音,「我不要相親,我已經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那個日本人還有聯絡。」陸爸目光冷肅的看著她,「我告訴你,我不會答應你們的事,你還是盡早死心吧。」

「爸~」

「你是傻瓜嗎?」陸爸打斷了她,「你以為他回到日本,心裡還是記掛著你嗎?」

「……」

爸是在暗指什麼?天高皇帝遠,遠在日本的一騎會背著她找小三?

「像他那種條件的男人,就算他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會去纏著他,你覺得即使你不在他身邊,他也會時時刻刻想著你?」陸爸冷冷一哼,「你要是不想受傷的話,就趕緊把他忘了。」

陸爸的話,景頤不是沒往心裡擱,想起兩人僅相處一個月就分隔兩地,她當然也會擔心。

但是,她不想懷疑他、猜忌他。

因為縱然他們只相處一個月,但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卻讓她對他有著莫名堅定的信任。

「爸,我絕對不去相親。」她語氣堅定,「明明已經有喜歡的人,卻還去跟對方相親,那對對方實在太失禮了。」

「陸景頤!」陸爸沉聲一喝,「你是什麼時候養大了這種跟我唱反調的膽子?是那個日本人教你的嗎?」

她眉心一擰,氣惱地回嘴,「別扯到他頭上,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頂嘴?」

「我只是想跟爸爸講道理。」

「你是說我不講道理?」

她噙著淚,委屈地說道:「爸現在是不講道理……為什麼我不能選擇我喜歡的人?您知不知道我有多難得遇上一個這麼喜歡的人?」

陸爸眉梢一揚,面帶慍色的瞪著她。「別跟我討價還價,總之這個星期六,你無論如何都得去。」

景頤哀怨的看著他,沒有說話,轉過身子,她迅速的跑上樓。

狗急跳牆,人急了也一樣會跳牆。

為了抗議陸爸的獨斷威逼,她決定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離家出走。

打定主意後,她便開始擬定蹺家計劃。

為兔打草驚蛇、被最近一直盯著她的陸爸發現,她不能帶任何的行李。

於是,她將證件及現金放在每天上班的背包裡,然後一如平常的到公司上班。

下班後,她對哥哥扯了個謊,說她要跟語專時期的同學聚會,然後便跳上高鐵列車前往台北。

接著,再搭上飛往東京的飛機。

就這樣,幾個小時過後,她在午夜以前抵達她住了兩年的東京。

走出機場,她立刻打了一通電話給森一騎--

「森,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他愉悅的聲音,「怎麼這麼晚打電話給我?睡不著?」

他不知道她已經跟他站在同一塊土地上,而她決定給他一個驚喜。

「你在哪裡?」她問。

「我家。」

「多摩的家?」

他一笑,「不然是哪個家?」

「森,我想離家出走。」她說。

他沉默了一下,像是沒聽清楚或是懷疑她說了什麼地又問了一次,「什麼?」

「我要離家出走。」她說:「我爸要我去相親,所以我決定離家出走。」

「你要離家出走到哪裡去?」他的聲音變得焦急又憂慮。

「當然是去找你。」

「不行。」他斷然地,「你干萬別那麼做。」

她一怔,因為,這不是她所期待他會有的反應。

她以為聽見她要相親,就算她不逃,他也會要求她逃,卻沒想到……

「喂,你不希望我去找你嗎?」她有點生氣。

「你要是那麼做,只會讓你爸爸對我更加反感。」他語氣憂急,「要是他誤以為是我慫恿你,那該怎麼辦?」

沒錯,她老爸一定會那麼認為。

不過,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你要我去相親嗎?」她幽幽地問道,「你無所謂也不在乎嗎?」

「怎麼會無所謂?」他笑嘆著,「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眼前遭遇的事情,不必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去惹怒你爸爸或是傷他的心……」

「那你要我怎麼辦?」她有點負氣的問。

「總之打消飛來日本的念頭。」他說:「我會盡快結束手上的工作,再飛到台灣去拜訪你爸媽的,好嗎?」

「所以……你真的不要我去找你?」

「不要。」他說,「雖然我很想你,但不要這麼做。」

「……」

「小刺蝟,沉住氣,好嗎?」他溫柔的勸慰著她,「我跟你保證,我們很快就能見面的,嗯?」

「嗯。」她假裝乖順的答應,「那掰嘍。」

「晚安,早點兒睡吧。」

結束通話,景頤立刻跳上一輛願意載她到多摩的計程車,直奔森一騎的家。

她想,不管他如何反對她離家出走,應該也會在看見她出現在他家門口時,興奮得一把抱住她吧?

多摩,森宅。

雖然已是凌晨兩點,但森一騎的家還是亮晃晃的。

因為此刻,他工作室的幾個設計師及助理還在他家挑燈夜戰。

為了盡快結束這裡的工作好飛往台灣,他近日來幾乎一天睡不到六個小時。這對一向堅持一天睡足八小時的他來說,真是不人道的折磨。

他只能說,愛情真偉大,為了那令他愛得神魂顛倒的女孩,他真的拋開了許多生活上及工作上的原則及堅持。

他從來不讓員工加班,從來不把工作帶回多摩的家,就算忙得連吃飯都沒時間,一天也要睡足八小時……這些規矩在遇上她之後,全部都打破了。

突然,電話鈴鈴作響。

凌晨兩點,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

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陸景明的聲音--

「森,是我,陸景明。」

他一怔,「怎麼這麼晚?有事嗎?」

「森,我妹妹不見了。」陸景明憂疑地問道,「她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他楞了一下,想起稍早前接到她的電話及她在電話裡對他說的那些話。

老天,她真的離家出走了?!

「該死!」他忍不住低聲咒罵。

「森?」聽見他的低聲咒罵,陸景明不禁風到疑惑,「怎麼了嗎?」

「她兩個小時前曾打了一通電話給我。」他說,「她說令尊要她去相親,所以她決定離家出走。」

「什……那個笨丫頭!」陸景明無奈一嘆,「她在想什麼?」

「你打過她的手機嗎?」他問。

「她好像關機了。」陸景明語氣中難掩憂心,「她會去哪裡呢?她根本沒有可以投靠的人……」

「你先別急……」

「現在不是我急,是我老爸跟老媽……呃?」

「森一騎!」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陸景明的聲音,而是陸爸帶著怒氣的聲音。

顯然地,他老人家搶走了陸景明原本抓在手裡的話筒。

「伯父,您好。」

「你老實說,是不是你拐跑了我們家丫頭?」陸爸十分不客氣的質問著,彷彿他是被逮個正著的現行犯。

森一騎沒生氣,因為他能理解他老人家此刻有多麼的憂急。

「伯父,景頤不在我這兒。」他平心靜氣的解釋著,「稍早前,我確實接過她的電話,當時我已勸阻過她……我真的沒想到她會離家出走,如果知道的話,我……」

「你們日本人就愛搶別人的東西,把我女兒還來!」

「老頭子,你在胡說什麼呀?把電話給我……」一旁傳來的是陸媽的聲音,她低聲斥責情緒激動的陸爸,並搶下電話。「森先生嗎?」

「伯母。」

「老頭子急瘋了,你可別見怪。」陸媽帶著歉意,輕聲一嘆,「都怪他阻止你們交往,丫頭才會離家出走……」

「伯母,就算是這樣,景頤她也不該離家出走,讓父母為她擔心。」他語氣誠摯的安慰著她,「請您跟伯父放心,她不是小孩子了,也許鬧完脾氣,她會回家的。」

聞言,陸媽怯怯地說道:「森先生,要是丫頭她去找你,你……」

「要是她真的跑來找我,我會親自把她押回家。」他說。

掛了電話,他的員工一個個都疑惑又好奇的看著他。

「森,怎麼了?」吉回問道。

「我的女朋友離家出走了。」

「欸?」大夥兒幾乎同時出聲。

二宮微微皺眉,「你那個台灣的女朋友嗎?」

他白了他一眼,「不然我還有哪個女朋友?」

「她為什麼離家出走?」山田好奇地問道。

「她爸爸要她去相親,她就跑了。」

「哈哈哈,這麼癡情啊。」

「癡什麼情!」他沒好氣地低吼,「真是個笨蛋,也不想想大家會有多擔心……明明跟她說很快就去台灣,她還是……可惡,要是她真跑來找我,我一定要打她屁股。」

見他是真的在生氣,大夥兒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再亂開玩笑。

凌晨兩點半,景頤終於來到多摩。

按著地址,計程車將她送抵目的地。

森一騎的家是這個造鎮社區中的其中一戶,位於西班牙區。

他的房子是一棟有著紅色斜屋頂的白色建物,屋前有個門廊,通往門廊的是一條紅磚道,磚道兩旁分別是停車位及花園。

明明已是凌晨,她卻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屋子的全貌,全是因為……燈還亮著。

他還沒睡嗎?都已經這麼晚了……啊,難道是在接到她的電話之後,他心裡多少抱著她可能會出現的希望?

忖著,她難掩興奮之情,持著隨身背包就直往他的門廊走去。

按了門鈴後,她心情忐忑,緊張又期待地等待著他來應門。

很快地,門開了。

「森,我來了。」看見他的臉,她立刻漾開笑顏。

森一騎陡地一震,兩隻眼睛發直的看著站在門口的她。

「很驚訝吧?」她想他一定是嚇呆了,才會這樣盯著她看。

「你……真的跑來了?!」他一臉難以置信。

他以為她只是鬧鬧脾氣、隨便說說,沒想到她真的飛來了?

「你……」見他神情嚴肅,她試探地問道:「不高興嗎?」

他濃眉一糾,聲線一沉,「你在幹什麼?我不是叫你別來的嗎?」

她被他這麼一吼,瞬間楞住。

這跟她原先所想像的完全不同,她以為他會高興的抱住她,給她幾個熱情的吻,卻沒想到他非但不高興,還這樣凶她。

她為了他、為了他們的愛情,冒了人生中第一次的險,可是他……

「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又有多擔心?你為什麼要……」

「森,那個……咦?」

突然,一名女子出現在他身後,看見站在門外的她時,女子還楞了一下。

景頤看看她,再看看森一騎,霎時,她什麼都明白了。

難怪他不要她來,原來他在日本真的有別的女人。

像是反射動作似的,她一轉身子,拔腿就跑。

她知道自己不該跑,更不該就這樣算了,她理應質問他,要他給一個交代,甚至狠狠給他一耳光。

但她沒有,因為她覺得好丟臉,她根本沒有識人的眼光及能力,人家明明是跟她逢場作戲,她竟笨到跑來投靠他?

爸爸說對了,她會受傷,她真的會受傷!

見她轉身就跑,森一騎連想也不必想,就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他快步追上她,並摟住了她的肩膀。「你要去哪裡?」

她轉過身,狠狠的瞪著他,「不用你管!」

「進屋裡去。」他說。

他那彷彿在命令她的語氣讓她又生氣又難過,眼淚像衝破堤防的洪水般飆出。

「你當我是傻子嗎?我恨你,你是騙子!」

他挑挑眉,氣定神閑又好整以暇的睇著她,「你走不走?不走的話,我就動手嘍!」

聽見他帶著警告意味的話,她更抓狂了。

「我要回家,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她朝他大聲咆哮,然後轉身就要走。

但她才踏出一步,整個人就踩不到地的懸空而起。

「干……幹嘛?」發覺自己頭腳朝下的被他「掛」在肩上,她又氣又急,「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他不理會她的尖叫及掙扎,踩著穩健的步伐,一步步的朝門口而去。

進到屋內,他將還在大聲嚷嚷著的她放下。

「你要做什麼?我要回家!」她張牙舞爪的叫嚷著,渾然未覺身後的數道視線。

而此時,還在客廳裡挑燈夜戰的六名工作室職員,個個瞪大眼,抱著好奇及看熱鬧的心情「欣賞」著這齣好戲。

「我爸爸說你在日本一定有女人,他說對了!」景頤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埋怨著他,「你為什麼要欺騙我的感情?你對你是真心的耶,你真的太……」

她的話未說完,他搖頭笑嘆一記,然後抓著她的肩膀,將她轉向客廳。

當她看見客廳裡有六個陌生男女時,她隨即呆住。

「嗨,小刺蝟小姐。」

「……」她怔住,第一個跟她打招呼的是剛才那個女人。

「你別誤會,我是你男朋友的職員,我是吉田。」

「我是二條。」

「我是山田……」

他們六人各自自我介紹完畢,森一騎斜覷了景頤一眼,無奈笑道:「他們都是我工作室的人員,為了讓我能早點結束這邊的case飛到台灣找你,他們正在我家加班呢。」

看著眼前的一切,景頤自知又出糗了。

儘管臉上淚水未乾,但取代傷心氣憤的……已經是讓她覺得無地自容的羞愧。

她彎下腰,向大家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非常抱歉,我打擾大家了。」

「森,」剛才引起景頤誤會的吉田笑視著她,「你的女朋友真的好可愛,難怪你一下子就被她套牢了。」

景頤尷尬的看著她,「剛才真的很對不起……」

吉田一笑,「別在意,突然看見一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男友家,任誰都會誤會的啦。」

景頤怯怯的看著一旁的森一騎,小小聲地道著歉,「對不起,我……」

「對不起?」他冷然一笑,「我還要跟你算帳呢,走。」說罷,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往樓上拉。

這時,在他們身後傳來的是大家低聲的、壓抑的竊笑。

他像持小雞似的把她抓進房間,然後把她的背包往門邊的椅子上一擱之後,就立刻抓起電話遞給了她。

「快打電話回家報平安。」他說,「你爸媽擔心得睡不著覺呢。」

她怯怯的抓著話筒,「你怎麼知道?」

「他們打過電話來了。」他眼底有一絲慍惱,「托你的福,你爸爸更討厭我了。」

她慚愧地說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我們的帳待會兒再算。」他語帶喝令,「快打電話跟你爸媽道歉。」

「喔。」她囁嚅地點頭答應,然後聽話的撥了家裡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三聲就被接起。

「喂?」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陸爸焦急卻又疲憊的聲音。

聽見父親的聲音,她忍不住立刻掉下眼淚。她父親是個生活規律的人,向來九點就準時睡覺,但因為她離家出走,已經七十七歲的他,居然到現在還守在電話旁。

「爸,是我。」她的聲音因為難過哭泣已經啞了,「對不起……」

「丫頭,你在哪裡?」

「我在……我在……」她想老實告訴他,又擔心他會因此而責怪或誤會森一騎。

見狀,森一騎接過話筒,「伯父,是我。」

「森……」

「景頤在我這裡。」他說:「非常抱歉,讓您們擔心了,等天亮,我會盡快帶她回台灣。」

電話那頭,陸爸沉默了一會兒。

「丫頭真的跑去找你了?」

「是的。」他誠實以告,「稍早前景明兄打電話來時,她還沒出現,所以……總之請您們放心,她現在非常安全。」

陸爸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伯父?您……還在線上嗎?」

「森一騎。」那頭,陸爸突然出聲。

「是。」

「我告訴你,在我還沒答應你們的事之前,你可不准對我的女兒下手。」陸爸語帶警告。

聞言,森一騎微頓,然後忍不住的一笑。「遵命。」

「明天立刻帶她回來。」陸爸像是將軍在對小兵發號施令般的要求他。

「照辦。」他說。

沒有一聲再見,陸爸掛斷了電話。

他將話筒擺好,景頤立刻扭過來,「我爸說什麼?」

他一嘆,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兩隻眼睛直直的望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深感不安及歉疚,「我……給你惹麻煩了,對吧?」

他沒回答,只是注視著她。

她疑怯的挨著他身邊坐下,軟軟地說道:「對不起,我、我會跟我爸解釋的,我會告訴他……是我自己跑來的,不是你……」

她話未說完,他忽地伸出手猛捧住她的臉,迎上一記火熱深情的吻。

她的腦子轟地一炸,瞬間空白一片。

須興,她回過神來,發現他熾熱的唇片仍未離開她的。一個多月未見,這記吻彷彿是要彌補過去一個月的不足般。

她閉上眼睛,放任他對她的索求,也放任自己對他的渴望。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唇慢慢離開了她。

她心神迷茫的看著他,心跳變慢,體溫卻升高。

「森……」

「就只能這麼多了。」他聲線低沉,帶著點壓抑及痛苦。

她意會到他所說的意思,羞蔽地回道:「如果是你……沒關係。」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這種話,但不知怎的,一旦老實的說出口後,反而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聽見她這麼說,他眼底閃過一抹興奮的異彩。

「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不過不行。」他將她輕輕的攬進懷裡,「剛才你爸爸在電話裡警告過我,他說不准我在他答應之前對你下手。」

她一怔。什麼呀,她老爸居然……

「他不會知道的。」她負氣地說道。

「我知道。」他撇唇一笑,「但我不想對他做陽奉陰違的事情。」

她抬起頭看著正低頭注視著自己的他,「你還真光明磊落……」

他蹙眉一笑,語帶促狹,「聽起來,你像是在埋怨……」

她臉兒一熱,羞嗔道:「我才不是那種意思,你……」

沒等她說完,他再度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圈著。

「謝謝你。」他說。

她微楞,心裡滿是疑惑。「謝我什麼?」

「謝謝你來了。」他喟嘆一記,「我真的很想你。」

「你不是不要我來嗎?」

「我的理智不要你來,但我的感情卻渴望著你……」他稍稍加重了抱著她的力道,「你以為我趕著將手上的工作結束是為了什麼?我只想趕快飛到你身邊,像現在這樣抱著你。」

聽見他這番話,景頤心裡一暖。

「剛才你對我發脾氣,而吉田小姐又出現在你身後時,我真的難過得快要死掉了,你知道嗎?」她話中帶著小小的抱怨。

「我知道。」他極為不捨,「我很抱歉。」

「抱歉?」她抬起眼,佯裝生氣的瞪著他,「你不是要跟我算帳?」

他溫柔一笑,「是啊,我是要跟你算帳,算你讓我為你心神不寧的帳……」語罷,他再一次低下頭去摟住了她甜美的唇瓣。

下午,森一騎如他所承諾的,「押」著景頤回到了高雄。

到了家門口,景頤硬著頭皮率先走進屋裡,客廳裡,陸家除了在學校上課的BK跟渝渝缺席,「大人們」都在。

「景頤,你真是嚇死我們了!」潘雨潔迎上前來,低聲地在她耳邊說道:「快去跟爸賠個不是。」

她點頭,怯怯地、不安地驅前,「爸,媽,我回來了。」

陸爸沒說話,甚至沒看她一眼。

陸媽輕推了他一下,「丫頭回來了就好,你別生氣了。」說完,她看著站在一旁的森一騎,「你的工作那麼忙,還要麻煩你跑這一趟,真是很抱歉。」

「伯母千萬別這麼說,景頤惹出這些事來,我不能置身事外……」說著,他向前兩步,站在陸爸面前,然後突然的跪下。

此舉令所有人一震,包括始終板著臉不說話的陸爸。

「森,你在幹嘛?!」見狀,景頤想拉他起身。

他看著她,「你也跪下。」

景頤一愣,不解的盯著他。但即使不明白他的用意,她還是慢慢的屈膝跪下。

「伯父,讓您老人家擔心,我深感抱歉,我保證這種事,從今以後不會再發生。」

陸爸神情凝肅的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兩人,還是不發一語。

森一騎看著他,目光澄澈堅定,「我明白伯父對我仍有疑慮,不能放心的將景頤交給我,不過我會努力得到您的認同,絕不會因此放棄,因為我對景頤是真心的。」

他真摯而誠懇的話語令在場所有人感動,除了臉上波瀾不興、獻不出一絲情緒的陸爸。

「老頭子,你就答應讓他們交往吧。」陸媽在一旁幫忙說情,「我看他們是真心喜歡對方,不是一時興起……」

「爸,森是個好男人,我打包票他絕對會好好對待景頤的。」陸景明補上一句。

「是啊,爸……」潘雨潔怯怯地附和,「森先生算是半個台灣人,您就網開一面,別計較他是日本人了……」

陸爸眉頭一擰,「你們都別說了。」

他一說話,大家都閉上嘴巴,沒敢再多吭一聲。

氣氛彷彿在瞬間凝滯了,沒有人說話,只有滿室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陸爸忽然沉聲長嘆。

「真是女大不中留……」他感慨地說道:「丫頭騎在我肩上,彷彿還是昨天的事。」

聽見他這些話,景頤不知為何一陣鼻酸,眼淚竟撲散散地落下。

「森一騎,」陸爸看著跪在面前的森一騎,語氣不似往常那般嚴厲及不友善,「你是真心喜歡我女兒?」

「是的。」森一騎直視著他,毫不閃躲他審視的目光。

「她是我近五十歲才得到的女兒,雖然我對她很嚴格,但她可是我捧在手心上的一顆明珠……」他目光一凝,「你真能保證會好好的待她?」

森一騎毫不猶豫地回道:「我會盡我所能的像您那樣呵護她。」

「我不是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也不是真因為你是個日本人而反對你們來往,更何況……你還是半個台灣人……」

他說完,大家都疑惑的看著他,因為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為森一騎日本人的身份而堅決反對。

「老實說吧,我捨不得丫頭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他難得的坦誠自己的心思,「也許你們會覺得台灣跟日本並沒那麼遠,但對我來說,我還是希望女兒能待在我隨時想見她就能見到她的地方……」

謎底揭曉,原來陸爸極力反對,完全是因為他捨不得女兒將來遠嫁日本。

他幽幽一嘆,「我已經七十七歲了,還有幾年時間也不知道,但在這有限的時間裡,我……」他嚴厲的眼神轉而慈祥地看著已經哭成淚人兒的景頤,「我不想丫頭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爸……」景頤聲線一啞,眼淚立刻朦朧了她的視線。

想到自己一聲不響的跑到日本,讓他老人家為她擔心受驚,她就覺得很羞愧。

「對不起,爸,我、我……」

「算了。」陸爸打斷了她,無奈一笑,「你要是真的喜歡他,就去吧。」

陸爸明明答應了,但沒人笑得出來,因為聽到他這番感性的話語,大家感受得到他這個做父親的對女兒的濃厚不捨。

「不。」突然,森一騎說道:「景頤就待在台灣吧。」

他此話一出,大家都驚訝的看著他。

「森,」陸景明有點激動,「你的意思是想跟景頤……分手?」

森一騎撇唇一笑,「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搬來台灣。」

「欽仰之大家難掩驚疑。

「森一騎,你……」陸爸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真的想……」

「是的,伯父。」他笑視著陸爸,「景頤是您的寶貝女兒,把她帶到日本對您來說實在太殘忍了,所以,我搬到高雄來吧。」

「森,你的工作室……」

他為了她,願意搬到高雄長住,她確實是很感動也很感激,但他的事業重心在日本,她怎麼能自私的要他單方面的做出犧牲?

「不要緊,我可以兩邊跑。」他神情輕鬆自若,「我的設計師其實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除非是較特殊的case,否則並不需要我親力親為。」

「森,這樣真的行得通嗎?」陸景明有點擔心。

「我母親就住在台中,我的中文能力也沒太大問題,而我又從小就習慣離鄉背井到外地求學及工作,對我來說,這一點都不成問題。」他說。

「森一騎,你是說真的嗎?」陸爸再向他確認了一次。

「是的,伯父。」他唇角一勾,揚起一抹堅定而溫柔的微笑,「請您安心的將景頤交給我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6-5-27 09:56:1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近一年後--

將工作室大部份的職務交代給吉田等人之後,森一騎便將整個生活重心移往高雄。

他先在高雄置產,買了一間房子並登記在景頤名下,經過幾個月的裝潢,終於在時序進入冬季之前竣工交屋。

而在這同時,由他主導整個設計企劃的殿堂摩鐵也已正式敢用營業。

殿堂摩鐵一營業便獲得好評,預約客房的訂單更是灌爆了殿堂網站。

由於殿堂一案的成功,為他在台灣打開了知名度,許多企業建案及個人預約紛紛透過陸景明的高京設計找上了他。

如今,他手上的case已夠他做上兩年。

依台灣的習俗,新居落成是要請客的,於是,由陸媽覓了個好日子,森一騎在家辦了個自助餐會,邀請景頤一家人及他母親一家四口到家裡做客。

這是個愉快又美好的夜晚,賓主盡歡。

十點左右,客人相繼離開,景頤身為「准女主人」,自然得留下來收拾整理。

她跟森一騎分工合作,一人負責洗那些杯盤碗筷,一人則負責抹地。

近十一點,他們終於將原本有點凌亂的一樓恢復原貌。

「呼~」景頤背靠著沙發椅,癱坐在抹過後、乾淨得一塵不染的地上。

「這麼累?」森一騎走過來,遞給她一杯水。

她接過,喝了幾口,忍不住小小抱怨,「真不該買這麼大的房子……」

他握在她旁邊坐下,「不買大一點,將來怎麼夠住?」

「怎麼不夠?」她疑惑的看著他。

他挑眉一笑,眼底帶了點令人心跳的蠱惑,「沒有足夠的房間,我們的小孩要睡哪裡?」

迎上他如熾的目光,她一陣心悸。

「幹嘛突然說這個,我……我又沒說要幫你生……」

她話未說完,他已欺近並攫住了她的唇。

瞬間,她整個身體像遭到電擊般發麻,一股幾乎要灼傷她的熱流自他的唇片傳導到她的體內。

他伸出雙手圈抱住她,炙熱的唇片如雨點般落在她的額頭、鼻尖、臉頰、耳朵,以及敏感的頸子上。

她覺得癢,掙扎了一下,但很快的就被他制止。

「小刺蝟,」他在她耳畔低聲地喃道,「幫我生幾隻小刺蝟吧。」

她輕推他的胸膛,面帶嬌怯,「一隻已經夠讓你難受了,你還要多幾隻嗎?」

他一笑,「我捱得住。」語罷,他再次攻佔她的唇。

就在兩人吻得意亂情迷、難分難捨之際,電話突然響了。

「電話……」景頤提醒著他,卻捨不得推開他。

「別管他……」他覓著她甜蜜如花瓣的唇,汲取著她令人迷醉的馨香。

當他的大手探進她寬鬆的衣服裡時,電話答錄機傳來陸景明的聲音--

「景頤。」陸景明在電話那頭說道,「老爸就寢前要我記得打這通電話叫你回家,他說還沒結婚之前,不准你在一騎那兒過夜。」

聽見陸景明代陸爸傳達的這番話,森一騎跟景頤正熾的熱度頓時降溫。

森一騎戀戀不捨的將手收回,無奈的看著滿臉通紅的她。

「你們現在一定很沮喪吧?」電話那頭,陸景明低聲的竊笑著,「安啦,老爸己經睡著了,你們就自己看著辦吧,掰。」

室內一片靜寂,兩人沉默互視了十幾秒。

「你哥的意思是……」森一騎眼底重燃希望之火,「你可以留下來吧?」

她懶懶的覷了他一眼,「讓他這麼一說,誰還有心情?」說完,她站了起來,順了順她已經長到快碰到肩膀的頭髮。

「我還是回家好了。」

森一騎買的這間房子,就在距離陸家只需三分鐘腳程的另一條街上。

「不要。」他拉住她的手,以熱切到不行的目光注視著她,「我……已經忍很久了,剛才我們不是……」

她輕聲眉心,臉兒羞紅,「我已經冷了啦。」

聞言,他目露狡黠,「沒關係,我有火種。」話落,他將她攔腰抱起,不理會她的反對及抗議,一意孤行的把她抱往樓上。

「放我下來,討厭」她輕斥著他。

他給了她深情又熾熱的一吻,堵住她毫無作用又多餘的裝腔作勢。

--End--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2 05:5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