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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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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誰在王府不挨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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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0 01:41: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王爺的心機 

明知不應該來外書房,芍葯還是忍不住來了,不過,她絕不會以身份壓人,強行闖進去,想想王妃帶頭壞了規矩,以後她還如何管理下面的人?可是,今日她無論如何都要進去。

外書房門口有兩名侍衛守著,其中一名見到芍葯,立即恭敬的走下台階,向芍葯行禮。「卑職見過王妃,王爺不在書房。」

「沒關係,我可以進去等王爺。」芍葯就當自個兒不熟悉這兒的規矩。

侍衛面有難色,沒有王爺允許,誰也不可以踏進外書房,可是府裡上下皆知王爺有多寶貝王妃,若是此刻王爺在書房,一定會讓王妃進去……侍衛轉頭望向另外一名侍衛,無聲的詢問:怎麼辦?

「若是不便,我可以在這兒等王爺。」

他們怎麼敢讓王妃站在外面等王爺?兩人同時用眼神達成協議,一個領著芍葯走上台階,一個打開書房的門。

「你們在外面守著。」芍葯轉頭交代瑞雪和綠兒,便走進書房。

芍葯沒有興趣研究書房的格局、擺設,一心一意尋找甄氏口中的那幅畫,不久,她就在書案內側的牆上見到那幅畫。

第一眼,她有一種錯覺--畫中的人是她嗎?可是,這個人太美了,有如落入凡間的仙子,怎麼會是她?畫中的人只露出左半邊的面孔,無法看出全貌,她試圖從記憶深處挖掘此幕景像,卻一無所獲,所以,畫中的人必然是祝氏……難道王爺堅持娶她,是因為她長得像祝氏嗎?

痛,在她的心上緊緊抽動,彷彿被剜了一塊……她不自覺用右手揪住胸口,感覺那股痛楚劇烈得想將她吞沒,眼前忽暗忽明,她覺得身子搖過來搖過去,正在往下墜落,就在此時,侍衛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來。

「王爺回來了……王妃正在書房等王爺……」

她努力想支撐住,可是抓不住任何可以倚靠的東西,身子就這樣子墜落,落入一片黑暗之中……不,就在落下的最後一刻,一雙有力的膀臂將她抱住了。

戚文懷抱著芍葯走到書房右側,繞過一座屏風,另一邊擺了一張架子床。

戚文懷小心翼翼將芍葯放上床,見她臉色蒼白,很擔心又很生氣,還好沒有多久,芍葯就從突如其來的昏眩中清醒過來。

芍葯一睜開眼睛,戚文懷就忍不住開口訓人。「難道你不知道自個兒大病初癒嗎?我說你可以下床到院子散步,但並沒有教你四處亂跑,你跑來這兒幹麼?若是我還沒有回來,你因此撞到腦子、受傷流血怎麼辦?我不是說過了,無論你在哪兒,身邊一定要有兩個人伺候,為何讓兩個丫鬟離開你身邊?」

聽著戚文懷訓話,芍葯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因為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滿了他對她的關心,即使她只是個代替品,她對他依然很重要,可是看著他,她就是覺得委屈。

從來沒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模樣,他很心疼,可是不容許自個兒心軟,今日她真的嚇壞他了。

「你不要裝可憐,難道我說錯了嗎?」

芍葯還是緊咬著下唇不說話。

「說話啊。」

她想說話,可是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

「你再不說話,我就拿外面那兩個丫鬟問罪。」戚文懷作勢要起身走出去。

芍葯趕緊抓住他,可是輕啟朱唇,半晌才擠出話。

「失去她,是不是很痛?」

「失去她?」戚文懷實在摸不著頭緒。

「她是你最在意的人,失去她,當然很痛很痛,我可以理解。」芍葯根本是在自語自語,因為她必須不斷的自我安慰,才可以忽略那股痛楚。

「她是誰?」

咬了咬下唇,芍葯終究想聽他親口確認。

「我與祝氏真的有那麼像嗎?」

「祝氏……是誰說你與祝氏很像?」戚文懷知道誰在搞鬼,劉方已經向他報告得到的消息--甄氏去景德苑找芍葯之後,芍葯就派楊姑姑去查探祝氏的消息,也因此芍葯才會藉酒拉著他去馨芳苑,想打探祝氏的事。

「畫像……我見到了。」

「畫像?」戚文懷看起來很茫然,祝氏並沒有畫像,她上哪兒看畫像?

「書案那兒掛著一張畫像。」

怔愣了下,戚文懷終於反應過來的爆笑出聲,這讓她更委屈了。

「王爺為何笑我?」

戚文懷傷腦筋的搖搖頭,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連自個兒都不認得了嗎?」

眨了眨眼睛,芍葯傻不隆冬的有了反應。「那是……我的畫像?」

「你不是見過本王的丹青?本王難道會將他人畫成你嗎?」

「可是,我對畫中的景像一點記憶都沒有。」

略微一頓,戚文懷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成親前,收到你送的回禮,本王忍不住夜探永昌侯府,想瞧你一眼,結果,就變成這幅畫了。」

芍葯覺得很困惑,起身跳下床,咚咚咚跑過屏風衝到書案,再將那幅畫瞧個仔細。

她不記得那一夜的事了,但是夜深人靜時,她喜歡取下面紗,獨自在院中散步。

那一刻,她無須再偽裝,可以放鬆的浸淫在夜色當中。

戚文懷來到芍葯身後。「這是本王畫過最滿意的一幅畫。」

「竹芝軒並沒有桃花樹。」

「除了你,還有那一夜的月色,其他景物都是從別的地方移植而來。」那一眼,太美了,週遭一切他完全瞧不見,直到她落在紙上,方才想起此事,無奈之下,索性將他們之間的連結畫在這幅畫裡面--打鐵鋪前面的桃花樹、承恩寺後山的芒草和奇石,就成了這麼一幅畫。

原來不解之處,芍葯此時都看明白了……這會兒突然覺得很丟臉,她竟然對自個兒吃醋。

「祝氏對我確實意義不同,像我的姐姐,像我的家人,從小陪伴我、照顧我,有時候她甚至比母妃更像一個母親……」戚文懷緩緩道來祝氏的故事,其實,祝氏原本不該進宮,當時她不過五歲,可是她姐姐是香貴妃最得力的丫鬟,與姐姐相依為命的她因此跟著進宮。祝氏的姐姐進宮不到五年就病死了……

說是病死,但誰都知道是受到後宮鬥爭的牽連而亡,因此香貴妃格外疼愛祝氏,多少是為了彌補,也因此臨終之前,才會特別將她送給兒子。

祝氏的故事教芍葯許久說不出話來,這又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從來沒有機會為自個兒做選擇。

「祝氏是真正對我好的人,我卻無能保護她,這一直讓我很自責。」

略微一頓,芍葯堅強的道:「我不曾想過靠王爺活下來。」

怔愣了下,戚文懷明白了,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全靠別人活下來,祝氏知道,但是做不到,以至於連身邊的丫鬢都約束不了。

他多安排幾個丫鬟照顧她,原是盼著她多些保護,可是人越多,爭鬥得越凶,最後也讓敵人從這兒找到下手的機會。

「祝氏與你截然不同,無論相貌、才情、見識、手段……你們毫無相似之處。」

王爺不說,她也聽得出來。「我從來沒告訴王爺一件事。」

「什麼事?」

「王爺知道我是因為姐姐落水,才自毀容顏離開落霞軒,可是卻不知道姐姐落水之後變成小孩子。雖然可以守在姐姐身邊,但我不敢期望就此護她周全,因此我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教導她、訓練她,盼著她能照顧自己。」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的完全向他敞開心,就像他對她敞開心一樣。

戚文懷將她轉過身,很霸氣的說:「本王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你。」「妾身也不容許任何人傷害王爺。」芍葯調皮的踮起腳尖親一下他的唇。

目光一沉,他雙手一托將她抱起來,唇舌靠過去,肆無忌憚的四處點火。

「王爺……書房……白日……不行……啊……」

芍葯的聲音支離破碎,理智被猛烈升起的慾望擊打得潰不成軍,可是這事過後,她三天羞於見人,因為她只要想起在外書房上演的狂野激情,全身就像著了火似的,不難想像當時在外面的侍衛和丫鬟有多尷尬難為情……她很慶幸那天帶著瑞雪和綠兒,這兩個人果然是「師徒」,嘴巴像蚌殼一樣緊,不過她們不說,當夜王爺用披風裹著她抱回一景德苑,底下的人只怕也猜到是怎麼回事了……總之,沒有王爺召見,她絕不敢再踏進

外書房了,免得一看到那個大書案,就只想著坐在上頭發出來的淫蕩之聲。

三朝回門之後,這是芍葯第一次回到永昌侯府,而今日召她回府的原因是馮氏病倒了。

馮氏病倒了,芍葯一點也不覺得擔心,老太太的存在對她來說從來是弊多於利,真正令她擔心的是,馮氏躺在床上不好好養病,反而生出亂七八糟的心思,這就表示她有麻煩了,沒想到還真被她猜中了。

「王妃應該記得英兒明年就及笄了,英兒的婚事也該籌劃了。」老太太雖然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可是聲音洪量,精神看起來很不錯。

徐丼英的親事與她何干?難道盼著她這個王妃幫徐卉英找個顯貴之家的夫君嗎?徐卉英害她姐姐變成小孩子,想嫁人都不容易,竟還好意思向她開這個口?芍葯強忍著心中的不滿,輕輕淡淡的問:「老太太看上哪家公子?」

「輔國公家有幾個公子都很不錯。」

輔國公乃是太子妃的娘家……老太太和徐卉英的野心未免太大了,難道她們以為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嗎?壓下胸口的憤怒,芍葯依然維持不冷不熱的態度。勳貴之家特別看重嫡庶之別,徐卉英是庶出,想要嫁進輔國公府並不容易。」

「我當然知道此事不易,所以才要你出面幫忙,這也是為了永昌侯府。永昌侯府好,你母親好,丹兒自然也好。」

芍葯唇角掠過一抹冷笑,這是在威脅她嗎?理論上,永昌侯府好,母親和姐姐都會好,可是,這也要永昌侯府的人沒有包藏禍心,真心待母親和姐姐。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永昌侯府好,這可是我的娘家,可是,我與太子妃沒有交情,只怕沒有本事將徐丼英嫁進輔國公府。」

「只要王爺開口,這門親事一定成得了。」

「老太太要王爺去向輔國公開口?」芍葯微微挑起眉,老太太是不是被權力名聲沖昏了頭?基本上,王爺與輔國公是站在敵對的立場。

「王爺只要向太子開口,太子一定會成全。」

沒錯,若是透過太子,這事應該會成,但是,這也要太子願意賣王爺面子,而王爺想必不願意求太子。「這事我要問過王爺的意思。」

「你與王爺撒個嬌,王爺不會不幫這個忙。」馮氏看芍葯臉色紅潤,眉眼之間有藏不住的柔媚,就知道她在寧親王府一定深得王爺寵愛。

「我會盡力,老太太好好養病,最要緊的莫過自己的身子,其他都是次要的。」芍葯好言相勸,徐卉英就算真如願嫁進輔國公府,永昌侯府就一定有利可圖嗎?這還要看

徐卉英有沒有本事討公婆和夫君的歡心。

芍葯告辭離開福祿院,便來到福德院探望孫氏。

「你在王府過得好嗎?王爺待你如何?」還是當母親的真正關心女兒,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還要親口確認。

「我很好,母親和姐姐呢?」

「我們很好,你不必擔心。」

「母親知道老太太想將徐卉英嫁進輔國公府嗎?」

孫氏點了點頭。「老太太問過我的意思,我說輔國公府出了一個太子妃,如今是顯貴中的顯貴,可惜徐丼英不是嫡出的。」

「母親知道老太太為何看上輔國公府嗎?」

「徐容道如今越來越活躍了,四處結交權貴,而太子妃是輔國公嫡女,若能與輔國公府結親,就能巴結上太子。徐丼英大概是聽了徐容道的提議,便跑去糾纏老太太,要老太太將她嫁進輔國公府。」

「她不知道婚姻大事由長輩定奪嗎?如此不顧顏面去爭,將來傳出去,即使她能嫁進輔國公府,她也難以立足。」芍葯實在不知道徐卉英的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怎會愚蠢到如此不知輕重,難道她以為嫁進權貴之家就好了嗎?

女人的命啊,其實事從嫁人之後開始--這實娘說的,常時她不懂,如今可以明白了,生的好不如嫁的好,就是公主,嫁一個不好的駙馬爺,日子也是難過。輔國公府雖顯貴,可是方氏子弟未必成材,而輔國公府的水又是多深,這豈是外人會知道的?

「她與老太太滿腹心思都被權力名聲佔滿了,哪還顧慮得了其他的事?」

「父親對此事有何看法?」

「侯爺恐怕不願意。」

「老太太問過父親的意思?」

「問過,可是侯爺好像不願意與太子扯上關係。」

在她看來,徐長榮不願意與任何人扯上關係。雖然她與徐長榮相處時間很少,對侯爺的認識皆來自他人,可是已足以看出他行事圓滑,誰都不願意得罪,不過,他也是一個極有抱負想法的人,因此也不想當個巴結權貴的小人。

徐長榮欣賞王爺,但若非皇上賜婚,絕對不會輕易將她嫁給王爺,可是如今若永昌侯主動將女兒嫁進輔國公府,外人會如何看待永昌侯府?徐長榮當然不樂意貼上「逢迎拍馬」這樣的臭名。

「侯爺不答應,老太太便從我這兒下手。」聞言,孫氏惱怒的咬著牙。「我早該猜到了,不過是小小風寒,老太太為何堅持召你回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我未許下承諾,我哪有這樣的本事?此事要看王爺的意思。」

孫氏擔憂的皺眉。「若是王爺不幫忙,老太太會不會找你麻煩?」

「老太太不能找我麻煩,但是可以找母親和姐姐麻煩。」

「你無須為我們擔心,老太太還不至於敢對我們如何,我背後有個定國公府,還有你這個王妃女兒。」

是啊,老太太確實不好肆無忌憚的找麻煩,只是有個驕縱蠻橫的徐卉英在一旁攪和,絕對可以吵得福德院和竹芝軒不得安寧……老實說,她恨不得徐丼英趕緊嫁了,永昌侯府少了她,大夥兒的日子都會好過。

從永昌侯府回來之後,芍葯並不急於找戚文懷商量,而是讓自個兒沉靜下來,想想有何法子可以教老太太對這門親事死心。她不願意王爺為了此事委屈自己去找太子,又覺得向王爺開這個口真是太丟臉了,可是,只要扯到永昌侯府的利益,老太太絕對不會改變心意。

「看書?」戚文懷挨著芍葯在炕上坐下,接著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裡,拿起她手上的書,看了一眼,竟是一本遊記。

「隨便看,王爺不是要去外書房嗎?」芍葯將書拿回來,放在一旁炕几上。雖然這陣子王爺都會回景德苑用晚飯,可是用過晚膳又會回外書房與先生、幕僚議事。

「本王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因為你生病,本王沒能幫你過生辰。」戚文懷的口氣聽起來好像被遺忘了生辰的人是他。

怔愣了下,芍樂無所諝的笑了。「我自個兒也忘了。」

戚文懷一怔,怎麼會有人忘了自個兒的生辰?可是念頭一轉,他想起一事,她有好幾年被關起來,當時想必不可能過生辰。「你是不是許多年不過生辰了?」

「自從進了落霞軒,就不過生辰了。」出生那日,也是被親生父母拋棄那日,想了總是教人傷心,哪有心思過生辰?

「以後不可以再如此隨意了,本王每年都幫你辦生辰宴。」

「我不喜歡吵吵鬧鬧。」

「就我們兩個,你的生辰是屬於本王的。」

聞言,芍葯甜蜜蜜的點了點頭。

「雖然生辰過了,可是本王的生辰禮一定給,不過在拿生辰禮之前,你要先回答本王一個問題。」戚文懷輕輕推開芍葯,很嚴肅的板起面孔。

芍葯心生警覺,恭敬的問:「王爺請問。」

「永昌侯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嗄?」

「今日晚膳你吃得很少。」

「今日在永昌侯府吃了很多果子點心。」

「你回永昌侯府探病,應該不好意思直往嘴裡塞果子點心。」

「……老太太病了,我看了難過,難免胃口不好。」

「你與老太太素來不親近,不是嗎?」將她關進落霞軒的人就是老太太,說她為老太太傷心難過得吃不下飯,騙個孩子還能混過去,騙他?他是不是應該敲她的腦袋瓜,叫她清醒一點?

「……我與老太太雖不親近,但也是親人。」

「你不說,難道等著別人來告訴我嗎?」

若她代王爺回絕老太太的請托,老太太會不會找上王爺?老太太不至於做出這種事,可是……算了,也許讓王爺自個兒當面回絕老太太更好。

「老太太有意將徐卉英……三妹妹嫁進輔國公府,可是三妹妹乃庶出,輔國公府應該不會答應這門親事,因此想求王爺居中牽線。」芍葯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可是又不能不說清楚。

「這事倒也不難。」

芍葯頓時傻了,王爺就這麼答應了嗎?

戚文懷好笑的刮了刮芍葯的鼻子。「這事確實不難,不過,卻只能嫁給輔國公府二房的兒子。」

眨了眨眼睛,芍葯還是沒有明白戚文懷的意思。

「太子妃方氏乃是補國公府大房的嫡長女。」

芍葯瞬間明白了,徐卉英是庶出,嫁不成輔國公的兒子,這個理無論在哪兒都說得通,但是若嫁與輔國公府二房的兒子,這就行得通了,而老太太只要跟輔國公府結親,應該不會計較結親的是哪一房。

戚文懷笑得像隻狐狸似的接著道:「輔國公府的老太太是個十分精明的人,不容易伺候,你那位三妹妹想要在輔國公府立足,不但要聰明,還要懂得下功夫。」

芍葯替徐卉英的未來擔心,她既不聰明,又不懂得下功夫……若是她據實以告,徐丼英會不會改變心意?不會吧,那個丫頭是那種進了棺材,還不知道死期要到的人。「輔國公府如今住了幾房?」

「三房,雖然鬧過分家,可是老太太如今還健在,怎麼能分家?」

「住了三房,應該很熱鬧吧。」芍葯承認自個兒很幸災樂禍,徐卉英只想著嫁進輔國公府,卻沒想過那兒到處都是人,人與紛爭是共存的,人越多的地方,紛爭就越多,輔國公府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何止熱鬧,那兒還很重視身份,輔國公的長子娶了何將軍的嫡長女,二房長子娶了刑部尚書的嫡長女,三房長子娶了陽寧侯的嫡次女。」

總而言之,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嫡出。

如此一說,芍葯不能不擔心了。「有人願意娶徐卉英嗎?」

「輔國公恨不得逮住機會將永昌侯拉上船。」

略微一頓,芍葯忍不住問:「王爺願意父親上太子的船嗎?」

「若是因為女兒嫁過去,岳父就上對方的船,你就太小看岳父了。」

「我知道父親不願意選邊站,但是太子的勢力太大了,他豈能不動搖?」

「岳父是個精明的,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表態,而對太子來說,只要他一直保持忠心為國,這就夠了。」

是啊,若是太子順利坐上龍椅,忠心為國的侯爺不也是擁護太子嗎?

「我實在不願意王爺為了這種事去求太子。」

「誰說我要出面?」

芍葯聞言一怔。「王爺不出面,這門親事如何結成?」

「你放心,有人會出面。」

芍葯很想問清楚,可是又作罷了,只要不委屈王爺,又能辦成此事,何必在乎是誰辦成的呢?「王爺,勞您費心了。」

「傻瓜,這點小事哪需要本王費什麼心思?」戚文懷故作不悅的敲一下芍葯的額頭,像在教訓小孩子似的接著道:「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我們一起商量,不要一個人獨自發愁,知道嗎?」

「我知道了,以後什麼事都不會瞞著王爺。」心情放鬆下來,芍葯立刻想起他是藉著生辰禮從外書房折回來的,雙手一伸。「王爺不是要給我生辰禮嗎?」

戚文懷將兩隻手伸到後面,接著變出一個木匣子,放在芍葯雙手上。

芍葯看著手上的木匣子,與上回他送她的木匣子一樣,都繪了一棵栩栩如生的桃花樹,只是這次的木匣子略小一些,她滿懷期待將木厘子打開,是一支髮簪,綻放著一株桃花,花瓣上墜著各色寶石,只有米粒般的大小,讓桃花充滿了生機。

「喜歡嗎?」戚文懷為了這份生辰禮可是絞盡腦汁,因為錯過了她的生辰,原本是想等她來追討,沒想到她忙得很,一會兒這兒有事,一會兒那兒有事,最後還得靠他自個兒找到今日的機會送出來。

芍葯歡喜的點了點頭。

「以後,本王絕對不讓你的生辰在病中度過。」戚文懷拿起?罾為她插上,打量了一番,很滿意的點點頭。

「好看極了!」

芍葯嬌羞一笑,輕推一下戚文懷。「王爺還是趕緊去外書房,先生和幕僚們必定等得很心急了。」

「好,本王去外書房,你繼續看書。」戚文懷在她額上深深一吻,便起身走出去。

祝氏的事剛鬧完不久,戚文懷以為甄氏會安分一段日子,可是沒想到她出手得如此快,只是這一次,她沒有直接向芍葯動手,而是轉向蔣氏--她讓大丫鬟偷偷去找郎中,從郎中那裡取得一種香料交給蔣氏的一名丫鬟。這事很明顯,甄氏要對付蔣氏肚子裡面的孩子。

甄氏何必冒險做這樣的事?蔣氏肚子裡面的孩子能否平安生下來,與她沒有利害關係,可是對芍葯就不同了。若蔣氏生下兒子,就是寧親王的長子,即使將來芍葯生了兒子,那也不是長子。此時蔣氏肚子裡面的孩子若出了什麼事,會招來懷疑的肯定是芍葯。

如此一想,戚文懷已經可以預知甄氏的下一步行動,她一定會想法子讓芍葯與此事扯上關係,這樣才能將自個兒的惡行嫁禍給芍葯。

既然知道甄氏的詭計,戚文懷自是急著回景德苑,想提醒芍葯留意甄氏,沒想到正好遇見要離開的甄氏。

「王爺……」甄氏的神情無比哀怨,王爺真是狠心,竟當她們這些後院的女人都死了似的,看也不看一眼,而屋裡那個女人破了相,卻能獨得他的寵愛,這合理嗎?

「你為何在此?」

「王妃與賤妾原本就是表姐妹,理當多多往來,不是嗎?」

他都忘了,甄氏的母親是老定國公庶女,她算是芍葯的表姐。

「王妃很忙,若無重要之事,以後別來景德苑打擾她。」戚文懷懶得與她糾纏,快步走向屋內。

這會兒甄氏更恨了,他是怕她欺負王妃嗎?王妃厲害得很,進了外書房不但沒事,還被王爺疼愛得不像樣……她哪一點比不上王妃了?她面容柔媚毫無瑕疵,有才情又溫柔體貼……等著吧,過不久,王爺就會唾棄他心愛的王妃。

戚文懷在右次間的小書房找到芍葯,芍葯正在作畫。

「今日怎麼有心思作畫?」戚文懷經常看芍葯練字,卻很少見她作畫,她總是說,練字是為了修身養性,而作畫是對大地萬物的讚歎。

「妾身突然感覺到人的可悲。」

「何以有此感觸?」

「人啊,不過是滄海一粟,可是為何總不能安生過日子,難道爭得你死我活就真的開心了嗎?」

「你不想與人相爭,別人卻不見得不與你相爭,所以不如先下手為強,將別人都踩下去,就再也沒有人可以與你相爭。」

「將別人都踩下去了,就真的再也沒有人與你相爭嗎?」

戚文懷沒辦法回答她,人從來無法遠離相爭,這是源於人的私慾。

芍葯顯然覺得這個問題太悶了,不想繼續糾纏不放,轉而問:「王爺不是說今日要陪皇上去西苑狩獵嗎?」

「太后的身子不適,父皇不去狩獵了。」

「太后身子不適?」

「太后的身子早就不適了,今日不過是舊疾復發,對了,我剛剛見到甄氏,她來這兒有什麼事?」戚文懷不愛講太后的事,是想避免流露過多個人情緒。

「甄側妃好心相告,府裡最近有不少傳言,說我不關心王爺的子嗣,不曾去探望蔣氏。」芍葯真是有夠冤枉,她不去探望蔣氏,是想避免惹上麻煩,蔣氏若出了什麼事,肯定會栽到她頭上。

而且,除了嫁進王府第一日,蔣氏就借口肚子不適,不曾過來向她請安,她也不計較,人家可是有身子的人,比誰都來得重要。

「甄氏還真是熱心。」

這句話為何聽起來好像「甄氏還真是多管閒事」?芍葯笑著附和。

「就是啊,特地跑來向我通風報信,我都要當她是景德苑的丫鬟了。」通常只有景德苑的丫鬟才會跑來打小報告,就怕伺候的主子招了算計。

「你認為她想做什麼?」

「我沒在吟春苑安排眼線,怎麼知道她在謀劃什麼?」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其中必有詭詐……她突然覺得甄氏很有意思,看起來行事光明正大,可是又教人一眼看出她的心懷不軌,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她的心思應該不難猜出來吧。」

王爺要她猜嗎?好吧,甄氏的心思確實不難猜。「她要我去看蔣氏,若是蔣氏出了事,我就是第一個有嫌疑的人,可是我不明白,可以如此輕易定我的罪嗎?」

「你將證物交到人家手上,人家就可以定你的罪。」

芍葯送上一個白眼,誰會傻得將證物交到人家手上?

「你不相信?」

「不是,我在想自個兒有笨到這種程度嗎?怎會雙手將證物交到人家手上?」她不會自識聰明,但也知道自我保護吧。

「本王可以證明。」

芍葯微微挑起眉,很感興趣。「王爺如何證明?」

「你就去探望一下蔣氏吧。」若不順著甄氏,又豈能知道甄氏在搞什麼鬼?

「王爺是要我將機會送上門嗎?」

「今日她達不到目的,過兩日還會再來,你不覺得煩嗎?」

「煩,那麼除了探望蔣氏,還需要做什麼?」她相信王爺已經有計策了。

「你去探望蔣氏,總不能兩手空著,帶上藥材補品,讓庫房的人跟著。」

「讓庫房的人跟著?」

「庫房的人不是喬總管的人,就是烏氏和甄氏的人。」

芍葯明白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去看蔣氏,王妃豈能不關心王爺的子嗣?」她的口氣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酸酸的?這不能怪她,對於蔣氏肚子裡的孩子,王爺至今沒有給她一個說詞,若說王爺不重視,偏偏又是第一個孩子……這種感覺像是有一根魚剌卡在喉嚨,下不去,真是難受極了。

戚文懷眼皮一跳,她準備今日與他算帳了嗎?

「王爺盼著先得兒子,還是女兒?」

戚文懷從身後抱住她,雙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無論你生兒子還是女兒,本王都喜歡,本王教他們騎馬射箭,你教他們讀書習字。」

她明明在討論蔣氏,他硬要扯到她身上……他啊,其實很狡猾,可是,怎麼她越來越喜歡他呢?芍葯不解的反問:「為何由妾身教他們讀書習字?」

「你一定是個好母親。」

她必定是個好母親,所以就要教孩子們讀書習字嗎?芍葯不懂此理何來,可是知道術業有專攻,她連個秀才的名聲都沒有,怎敢擔此重任?

「王爺還是給孩子們找個博學的鴻儒當師傅。」

「好,你想如何就如何。」她只要別再惦記著蔣氏肚子裡面的孩子就好。

芍葯無聲一歎,王爺今日又迴避蔣氏的問題了。

三更半夜,芍葯剛剛累極入睡,一陣騷動將她驚醒過來,可是她實在太睏了,只能勉強張開惺忪的雙眸,懶洋洋的問著起身更衣的戚文懷。「怎麼了?」

「蔣氏要生了。」

「蔣氏……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芍葯瞬間清醒過來,前兩日去荷香苑探望蔣氏時,蔣氏的丫鬟明明說還有一個多月,怎麼這會兒就要生了?

「你慢慢來,我過去瞧瞧。」

芍葯很想快一點,前兩日還沒有預兆,今日怎麼就發動了?這事透著一股詭異,令人不安,可是她全身酸疼,想快也快不了,反正只要人出現了,別教人說她這個王妃不關心,這就夠了。

當她來到荷香苑,見到丫鬟婆子跪了一地,著實嚇了一跳,這在鬧什麼?

「你好狠的心,你會遭到報應的!」萱兒突然對著芍葯大吼,若不是一旁有幾個粗壯的婆子看管,萱兒恐怕會不顧一切撲上來打芍葯。

芍葯微微皺眉,從萱兒激動的言詞可知蔣氏想必出了什麼事,可是,這是不是應該先告訴她怎麼回事?

「洪嬤嬤,這兒發生什麼事?」楊姑姑冷冷的看著荷香苑的管事嬤嬤。

洪嬤嬤看了芍葯一眼,聲音帶著顫抖。「蔣姨娘被下毒,孩子沒保住。」

「蔣姨娘被下毒?」

「你不要裝了,就是你下的毒,你一定會遭到報應!」萱兒怒吼,因深怕王妃對肚子裡的孩子下手,這段日子主子委屈做人,不敢踏出荷香苑一步,沒想到還是遭到王妃毒手。

「你最好說清楚,不是我做的事,我絕對不會認。」

「本王來說。」戚文懷從屋內走了出來。「萱兒說,蔣氏是因為吃了王妃送來的補品,肚子才會提早發動。」

芍葯輕柔一笑,走到萱兒前面五步之處停住。「你真的確定蔣姨娘是吃了我送來的補品?別人送的補品,你放心讓蔣姨娘吃嗎?」

若非王爺指定她送藥材補品,她絕對不會送這些東西,道理很簡單,你防著人家,人家難道不會防著你嗎?蔣姨娘應該比她更害怕補品被下毒,絕對不會吃,這豈不是浪費了?

「若不是紅兒拿錯了,奴婢也不會把王妃送來的阿膠拿給蔣姨娘吃。」

拿錯了?這樣的安排倒是合理多了。芍葯不慌不忙的問:「哪位是紅兒?」

「奴婢就是紅兒。」跪在萱兒旁邊的丫鬟道。

芍葯轉頭看著紅兒,不厭其煩的又重新問了一遍。「你確定蔣姨娘吃了我送來的補品?別人送來的補品,你放心讓蔣姨娘吃嗎?」

「奴婢是匆忙之間拿錯了。」

「你可能不知道,阿膠不是從景德苑的小庫房拿出來的,而是公中的庫房取的,這是王爺吩咐的,王爺很關心蔣姨娘肚子裡面的孩子,這可是王爺第一個子嗣。我去公中庫房取藥材補品時,是由庫房的婆子負責拿的,自始至終沒經過我身邊丫鬟的手,更沒經過我的手。若是阿膠被下毒,只怕也是早在庫房就被下毒了。」

紅兒聞言一臉驚慌,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公中庫房裡面的藥材補品不可能被下毒!」管庫房的婆子趕緊跳出來喊冤。

「公中的庫房每個時辰都有兩個人守著,管事嬤嬤也隨時來巡,絕對沒有機會下毒!」

這事越來越有意思了!芍葯的笑容變冷了,看著紅兒的目光宛如利刃。

「阿膠是婆子交到你手上的,阿膠有毒,只怕也是你動的手腳。」

「奴婢……沒、沒有……」紅兒慌得眼睛不敢直視芍葯。

「在將阿膠送給蔣姨娘服用前,除了你,還有萱兒可以下毒,難道是萱兒?」

萱兒不敢置信的瞪著紅兒,顯然已經聽出來問題出在紅兒身上。

這時,有侍衛快步進了荷香苑,來到戚文懷身邊,靠近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戚文懷的神情變得更凝重。

說完話,侍衛退到戚文懷身後,戚文懷嚴厲的目光直直射向紅兒。「阿膠裡面只是摻了輕微的瀉藥,不至於造成蔣氏早產。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招了,你是如何動手腳讓蔣氏早產的?」

紅兒嚇得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誰?」

紅兒在眾人逼迫的目光下,不知所措的看著甄氏身邊的大丫鬟彩環,眾人很自然的隨著她轉移目光,彩環慌亂的撇開頭。

「再不說,本王就用刑了。」

兩個粗壯的婆子接到戚文懷的眼神指示,立刻一左一右扯住紅兒,準備將她拖下去打板子。

「彩環姐姐,你救救我!」紅兒再也壓抑不住恐懼的喊道。

不要說彩環,就是甄氏都嚇得六神無主,為何會變成眼前這個樣子?怎麼辦?

戚文懷冷冰冰的看著彩環。「這是怎麼回事?」

彩環不知道如何回答,紅兒已經忍不住搶著道:「我給蔣姨娘吃的阿膠是彩環姐姐給的,另外,彩環姐姐還給了我麝香,叫我摻在蔣姨娘睡覺的涼枕裡面。」

彩環終於支撐不住的兩腳發軟,跪了下來。

「這是你主子的意思,還是你自作主張?」眾人皆知,彩環若沒有主子命令,絕不可能幹下這種事,可是,戚文懷必須考慮甄氏背後所代表的忠勤伯府。忠勤伯府與太后的娘家關係不錯,換言之,甄氏是太后的人。

彩環低著頭,用力咬著下唇,半晌,終解決定一肩扛下所有的責任。「奴婢看主子為王爺傷心難過,覺得很心疼,便心生計謀想陷害王妃。」

「彩環和紅兒都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根本別想活命……甄氏身子微微一晃,強忍著不去看被兩個婆子押下去打板子的彩環。

「甄氏,彩環是你的大丫鬟,今日她犯下的惡行即使不是你授意的,你也無法推卸責任,你就去戒思院好好思過吧。」

戒思院是用來處罰看管皇親國戚及權貴之家犯了錯的女子,因為裡面凡事要自個兒動手,日子相當清苦,因此進了這種地方,幾乎等於是一腳踩在棺材裡,畢竟養尊處優的千金之軀很難忍受那種苦日子。故而戒思院進去不易,必須得到父母首肯,若是嫁了人,還要取得夫君同意;出來更是不易,若非皇命,就只能一輩子待在裡面了。

戚文懷對甄氏的懲罰不輕,可是王爺的孩子沒了,皇上若知道此事必會震怒,忠勤伯和夫人只能親手將女兒送進戒思院……甄氏終於承受不住的暈過去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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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0 01:41: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暗濤洶湧 

芍葯覺得好疲憊,足足三日,她如同啞巴似的窩在炕上,倚著窗,望著外頭,腦海不斷迴盪著一句話--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雖然蔣氏生下王爺的孩子,她心裡不好過,可是,終究是一條生命……不,嚴格說起來是兩條生命,蔣氏的情況不太好,只怕熬不過多久了。回想不到三個月前,蔣氏還高傲的看著人,如今竟是病懨懨的躺在床上。

「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難道你就此不與我說話嗎?」戚文懷挨著芍葯坐下來。這三日,他由著她不說話,因為知道她需要平靜。她可以狠心劃破絕美的容顏,她可以狠心令郭清殺了那位兩個黑衣人,可是,這都是基於保護最愛的親人,而內心的她是無比的柔軟,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就這麼沒了,還有那個做事不經大腦的蔣氏,在她心裡恐怕也是個可憐人。

苟藥還是動也不動一下。

「你怪我,這是當然,明知道甄氏暗中對蔣氏下毒,以此栽贓陷害你,不但沒有阻止她,反而將計就計,還因此犧牲了孩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狠?我令你感到害怕,是嗎?」

沒錯,她覺得他很狠,可是她並不怪他,他的出生注定了不允許他心慈手軟……雖是如此,她還是想要他多點柔軟,只因為她在意他,不願他眼中心裡只有利益考慮。

「侯爺也曾經遺棄你,就像我遺棄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是嗎?」

芍葯的身子一僵,是啊,這件事更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的痛,一個無辜的生命被遺棄了,可是有誰問過,是她自個兒選擇要來這個世界的嗎?

「我一直沒告訴你,父皇並不願意我娶你。我們父子僵持不下,為此,好幾日我藉酒澆愁。蔣氏收買了景德苑守門的婆子,得知那幾日的情況,夜裡藉著送醒酒湯跑來景德苑,我不疑有他,讓她進來了,沒想到她在醒酒湯裡面下了媚藥,孩子,就是那一夜有的。」

芍葯聞言一驚,蔣氏竟然使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得到孩子!

「當時她若不是下媚藥,而是下毒藥,我豈不是沒命了?」

她可以理解王爺的心情了,難怪王爺對蔣氏肚子裡的孩子總是如此冷淡,因為那是,個算計,算計沒有感情,只有利益得失,連帶著他對孩子也就沒有感情,因此在算計甄氏一事上,王爺當然不會考慮孩子的安危。

「我無法忍受自個兒被蔣氏設計了,她愚蠢、卑劣、無恥……此事於我就如同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恥辱。」

是啊,蔣氏的舉動確實令人厭惡,可是……咬了咬下唇,芍葯開口了。「她還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從蔣氏進到寧親王府,她就被推到一個戰場--女人的戰場。

戚文懷悄悄鬆了口氣,卻佯裝不悅的挑起眉。「你可憐她,就不會可憐我?」

怔愣了下,芍葯很迷惑的道:「王爺哪需要人家可憐?」

「本王被迫抱著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做那種事,不可憐嗎?」其實,他不只抱一個,而是很多個,雖然這都是過去的事,但是想起來就覺得可憐……尤其在心愛的女人身上嘗到欲生欲死的滋味,他更覺得過去真是可憐。

芍葯傻了,這樣可憐嗎?

「你不同意?」

芍葯覺得好無辜,實在不知道為何會變成眼前這種情況。

「本王如此可憐,你怎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芍葯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剛剛只是要她認同他很可憐,這會兒竟然怪起她沒有同情心……這位王爺真的很懂得如何將錯的轉成對的!

「你能不能可憐一下本王?」

芍葯無奈的輕聲一歎。「好,我可憐王爺。」

戚文懷將芍葯轉向自己,說了那麼多,就只是為了一句話。「不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感慨。」她難以形容錯綜複雜的心情,孩子無辜,蔣氏可憐,而王爺是不得不殘酷……若她處在王爺的位置,也會同樣的決定,而對這一切,她只能以「感慨」結論。

「你可以理解本王,是嗎?」

「王爺只是做王爺覺得對的事,又何必在乎妾身如何想?」

「本王就是在乎你,就只在乎你。」從他有了皇子的自覺,他所作所為都是經過考慮盤算,可是遇見她,他總是在做不會做的事--出手幫人、求父皇、動手清除後院的女人……原來,將一個人放在心上,想的不是該不該做,而是要不要做。

「我懂王爺。」就好比她為了姐姐,可以拿刀子劃破臉,而王爺為了她,動手剷除甄氏,只是為此有無辜的生命沒了,她才會一時難以釋懷。

「真的懂嗎?」

看著他眼中的渴望,儘是對她的綿綿情意,芍葯不由得生出心疼,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都是她堅定守護的人。

「妾身並非蠢笨之人,豈能不懂王爺的心?」

他何嘗不知道她懂,只是難以接受。戚文懷不再斤斤計較的伸手將芍葯摟進懷裡,她懂,這不就夠了嗎?這不就是他癡癡戀戀的女子嗎?外表剛強堅定,面對危險,甚至有一股銳利的狠勁,可是卻有著柔軟良善的心。

芍葯可以感覺到戚文懷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裡,深怕他忘了分寸,不管不顧的胡攪蠻纏,連忙提醒他。「王爺,這會兒還是大白日。」

「我們生個孩子吧。」

雖然知道唯有孩子可以鞏固她的地位,可是她並沒有想著生孩子的事,寧親王府實在不安寧,無論兩年前的祝氏,還是如今的蔣氏,為了生孩子,連命都賠上了,而她還?有著對姐姐的牽掛,實在害怕拿命來賭。

「我們生個孩子,嗯?」他的口氣已經變成撒嬌。

「妾身要爭氣,也要肚子聽話啊。」其實最近她開始喝湯藥調養身子,畢竟在落霞軒待了四年,身子難免虛了一點。

「太醫每個月都會來請平安脈,不是說你身子沒什麼大礙了嗎?」

太醫是說沒什麼大礙,但同時也說了,若她能夠好好保養身子,可以早一點懷上孩子,也因為如此,雖然討厭湯藥的味道,她還是喝了。芍葯只能婉轉的道:「身子是沒大礙了,可是生與不生哪能由得我?」

「本王會全力以赴。」

芍葯實在無言以對,他哪一次不是全力以赴?尤其在不得不停戰的小日子後,他總是要鬧得她整整一夜,連春宮冊都拿出來試上一試。

「怎麼不說話?你對本王沒信心嗎?」

這話嚇死她了,芍葯趕緊拍馬屁。「妾身對王爺最有信心了。」

「本王怎麼感覺不出來?」

他是不是存心與她過不去?芍葯轉而茱媚的道:「妄身怎麼會對爺沒信心?」

戚文懷開心的笑了。「既然你對本王如此有信心,本王今夜一定好好表現。

芍葯再次無言了,無論她如何說,他都有話回敬……這位王爺其實也很任性。

夏去秋來,彷彿在轉眼之間又入冬了,隨著甄氏的離開、蔣氏的香消玉須,而烏氏沒了管家權,在王府的存在感更是少得可憐,戚文懷的後院真正平靜下來。

可是,芍葯剛剛過上舒心的日子,郭清就送來一個消息--徐卉丹被徐丼英推下玉荷池,昏迷十日了。隔日,芍葯匆匆忙忙趕回永昌侯府,一進門就得到好消息,徐卉丹昨日就清醒了。

芍葯剛剛踏進屋內,孫氏就哭哭啼啼撲上前扯住她。「她們根本不是人,怎能如此狠心?丹兒都變成……她們還欺負人,她們的良知被狼狗叼走了嗎?!怎麼辦?丹兒如今什麼都忘了……我可憐的丹兒為何如此命苦?」

無論多傷心難過,孫氏終究說不出「傻子」這兩個字。

芍葯此時最想搞清楚來龍去脈,可是聽見孫氏說出來的話,只能暫且擱下。「什麼都忘了?」

「是啊,丹兒不認得我們了。」

芍葯微蹙著眉。「怎麼會如此嚴重?」

「太醫說有可能傷了腦子,可是也有可能過些日子就想起來了。」

「丹兒以後都靠母親了,母親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軟弱。」

孫氏明白的點點頭。「我知道,可是姚氏喜歡胡攪蠻纏,我實在懶得應付她。」

「姚氏什麼時候回來的?」徐丼英的婚事成了,老太太擔心孫氏一個人應付不來,便同意徐卉英的請求,讓姚氏回來打理婚事。芍葯得知此事,當然不贊成,可是她管不了永昌侯府的事,而老太太還事先派人知會她一聲,算是給她面子了。

「前些天回來的。」

「難怪徐卉英不好好過日子,又惹事了。」她還覺得奇怪,徐丼英得知她身份之後就相當安分,雖然性子沒改,但懂得將爪子收起來,為何又開始不安分了?原來是不知長進的親娘回來給她當榜樣。

「徐卉英要嫁進輔國公府,姚氏可得意了。」

芍葯冷冷一笑。「由著她們得意好了,未來的日子可難說了。」

「輔國公府不好嗎?」

「太子妃的娘家怎麼會不好?只是,何謂好,何謂不好,這是各說各話,唯有自個兒身在其中,細細品嚐,這才能說好或不好,不是嗎?」

略一思忖,孫氏明白了,輔國公府大得很,其中的彎彎繞繞又豈是外人看得清楚的。

「我先進去看姐姐。」芍葯提起腳步往內室走去。

徐卉丹坐在炕上,看著手裡的木簪,眼神非常專注,顯然是在研究木簪。

見到芍葯,碧芳開心的對徐卉丹道:「大小姐,二小姐回來了。」

徐卉丹連抬頭看一眼的意願都沒有,好像完全被手上的木簪吸引住了。

芍葯不急,還是先將事情的經過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那日我出門去玉寶閣,大小姐吵著要去找太太,秋蓮只好陪大小姐去福德院,可是還沒到福德院,見到三小姐拿著風箏往玉荷池那邊去,便跟著過去。大小姐吵著要三小姐手中的風箏,三小姐要大小姐拿頭上的赤金花鈿寶釵交換,大小姐不要,三小姐就用搶的。秋蓮擋在大小姐前面,想保護大小姐,可是被三小姐的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扯住了,三小姐為了搶寶釵推了大小姐一把,大小姐就掉進玉荷池。」

「永昌侯府的三小姐竟然搶姐姐頭上的寶釵!」芍葯實在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種荒唐的事?

「自從三小姐的親事定了,三小姐就經常上竹芝軒,她欺負大小姐不懂,想騙走貴重頭面當嫁妝,可是大小姐謹記二小姐教導,貴重之物不可以給人。也因為大部分貴重珠寶首飾都被二小姐鎖在箱籠中,三小姐只能搶奪大小姐身上配戴的首飾。」

芍葯臉色一沉。「她是故意用風箏將姐姐引到玉荷池。」

「我猜也是如此,竹芝軒想必有三小姐的人,三小姐知道我不在府中,而秋菊必須

守在竹芝軒,只能秋蓮陪著大小姐,她就很容易對大小姐下手。」

「若不是姐姐命大,如今這種天氣掉進玉荷池,沒有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太醫說大小姐平日保養得好,又救得及時,要不,身子必然大虧。」

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教那個丫頭付出代價……緩了一口氣,芍葯轉而問:「竹芝軒除了秋蓮和秋菊,其他的丫鬟不能用嗎?」

「目前還看不出有可用之人。」

「我讓娘買了四個丫鬟訓練,原是準備送進王府,明日我讓娘送兩個過來,以後姐姐到任何地方,至少要有兩個丫鬟跟著。」

「我知道了。」

「這幾天三小姐那邊如何?」

「侯爺很生氣,叫三小姐乖乖待在怡情院繡嫁妝,還叫姚姨娘好好管教三小姐,若是再發生這種事,就送她回莊子。」

芍葯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每次府裡出事,侯爺就會大發雷霆,可是過幾天就像什麼事也不曾發生,對侯爺來說,朝堂上的事才是他的事,而府裡的事與他無關,所以不管他多疼愛徐卉丹,徐卉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家欺負。

「我看,就讓娘進府裡照顧姐姐,還有小月也一起帶進來。」

「這樣好嗎?」

「我會告訴母親。」芍葯在徐卉丹身邊坐了下來,指著她手上的木簪道:「這是我為姐姐雕的木簪,姐姐記得嗎?」

當初就是見到徐卉英總是用貪婪的目光看著姐姐身上的珠寶首飾,她便將姐姐貴重的珠寶首飾鎖進箱籠,然後為姐姐雕各式各樣的木簪,而姐姐看了很喜歡,也就很少配戴珠寶首飾。

碧芳在徐卉丹前面蹲下來。「大小姐,昨日我與你提過,你有個雙生子妹妹,也就是這位二小姐,嫁給四皇子寧親王。」

徐卉丹終於將目光轉向芍葯,嘿嘿一笑。「妹妹雕的木簪好漂亮。」

芍葯看著徐卉丹的眼睛,清澈明亮,就像個正常人,難道……芍葯溫柔的回以一笑。「若是姐姐喜歡,閒暇之時,我再給姐姐雕些更漂亮的髮簪。」

徐卉丹搖了搖頭。「不用了,手應該很痛吧。」

「姐姐喜歡,妹妹就不痛。」芍葯握住徐丼丹拿木簪的雙手,仔細叮嚀。「有事找我,碧芳會幫你遞話給我,也可以寫信給我,只要有需要,我都會盡力幫姐姐。」

徐卉丹好似想到什麼很美好的事,兩眼更亮了。「真的可以嗎?只要有需要,我就可以寫信給你嗎?」

「是,哥哥……也就是碧芳的哥哥郭清會將信交給我。」

「知道了,我再寫信給你。」徐卉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芍葯幾乎可以確信徐丼丹的心智已經恢復正常了,果然,當她坐上馬車,打開離開

之時碧芳悄悄塞進她手中的字條,見到上面寫著--大小姐可以照顧自己了。

芍葯唇角歡喜得微微上揚,看樣子,姐姐不但恢復正常了,還變得相當聰明,隱瞞此事,她在府裡的人眼中還是傻子,想做什麼事就更方便了。

終於不必再擔心徐丼丹了,芍葯臉上的笑容變多了,這一日更是親自下廚。

「你有大半年沒下廚了。」戚文懷見到滿滿一桌菜,開心得嘴巴闔不攏,每一道菜都先吃一口,再從其中挑選最喜愛的美食入口。

「記得我做出那盤秀才師傅誇讚有天分的魚香茄子後,我就一直作著一個夢--將來要在村子開一間小酒樓,不出三年,我的小酒樓必定遠近馳名,人人捧著銀子來我的小酒樓吃飯。」雖然當時不過六七歲,可是如今想起來,她還是覺得了不起。

戚文懷覺得很不可思議,笑道:「沒想到你竟然想開酒樓!」

「我覺得下蔚很有趣,開酒樓就可以天天在廚房弄一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王爺呢?王爺小時候可有過夢想?」

「沒有,從我一出生,母妃就告訴我:你是皇子,皇子只能做皇子該做的事,不該皇子做的事,就別想了。」

他總是令她心疼,一個人不曾有過天真的夢想是多麼可憐。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王爺想要我可憐嗎?」

「你可憐我,是不是就會對我好一點?」

「我對王爺還不好嗎?」

「你都不去外書房。」

芍葯臉紅了,不知道應該瞪他,還是躲起來。曾經有過幾次,王爺派劉方前來告訴她,王爺想吃點心,請王妃送一些點心到外書房,可是一想到在那兒上演的激情,她實在不好意思走進去,既然王爺不是召見,她請楊姑姑送點心過去就可以了……沒想到王爺原來懷著那種見不得人的心思。

「你為何不願意去外書房?」戚文懷問得很天真無邪,好似不知道她的心思。

芍葯努力板起面孔,正經八百的道:「外書房是王爺議事的地方,我一個女子還是不要進去那兒比較好。」

「外書房也不全是議事的地方,外書房還可以……」戚文懷刻意一頓,接著傾身向前,笑得很賊。「你的小腦袋瓜在胡思亂想什麼?待在外書房可以看書,可以作畫,還可以下棋啊。」

她怎麼覺得被耍了?芍葯很委屈的噘著嘴,戚文懷見了哈哈大笑。

「王爺再不吃,菜都冷了。」

沒錯,他還是先飽食一頓,再來說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飯後用過一盞清茶,戚文懷突然宣佈道:「我們去莊子住些日子,過年再回來。」「嗄?」

戚文懷伸手刮了刮芍葯的鼻子,好笑的道:「我不是早就答應過你了,要帶你去莊子住上幾日嗎?」

若是過幾日就出發去莊子,直至過年再回來,這不只是住上幾日,而是住上兩個多月……這簡直在作夢,芍葯實在不敢相信。「王爺在吏部不是很忙嗎?」

「父皇最近要整頓吏部了,我陪你去莊子養身子,正好可以避開許多麻煩。」

皇上老早就想整頓吏部,只是有人擋著,皇上不能有所行動。秀才師傅每次提起此事,總是歎息了又歎息……芍葯頓時明白了。「太后病得很嚴重了嗎?」

戚文懷眼中升起一抹激賞。「太后時好時壞,可是好的時間越來越短。」

看樣子太后快要垮了,而皇上按捺不住的想採取行動了……芍葯有些擔心的看著戚文懷,皇上是不是開始在為王爺鋪路了?皇上的動作,榮貴妃和太子不可能沒有看見,他們會不會找機會對王爺下手?

「你不要擔心,大夥兒都很忙,唯有本王可以陪你去莊子養身子。」父皇有動作,那些人會坐以待斃嗎?當然不會,他們要忙著想對策脫困,根本沒有心思管他,何況他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去莊子住上一段時日。

唇角微微一抽,芍葯不相信他會如此糊塗。「王爺陪我去莊子養身子,這不是擺明去那兒避難嗎?」

戚文懷很慎重的搖搖頭。「此言差矣,本王至今未有子嗣,這是很嚴重的事,聽聞莊子的溫泉對身子很好,本王當然要趕緊帶王妃去那兒養身子,以期早早得到子嗣。」芍葯又臉紅了,雖然擺脫避難的嫌疑,但是卻告訴眾人,他們去那兒的目的是生孩子……萬一,她在那兒沒有懷上孩子呢?

「太醫也說了,去莊子住上一段日子,對你的身子大有幫助。」他可是取得太醫背書,還有誰敢說他去那兒避難。

如今能夠如願隨他去莊子住上一段時日,她卻笑不出來,若是去了莊子,回來肚子還是不爭氣,怎麼辦?

「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有孩子。」似是看出她的煩惱,他溫聲安慰她。

她怎能不擔心?王爺獨寵她,王爺的子嗣全看她的肚子,若是成親過了一年,再沒有孩子,只怕連皇上都要賞女人給王爺了,王爺能拒絕嗎?

未嫁進來之前,知道王爺有側妃有侍妾,她接受必須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的事實;可是嫁進來之後,王爺從不碰其他女人,側妃侍妾全部成了擺設,王爺只屬於她的念頭漸漸在心裡成形,如今已穩穩盤據心頭了,她再也無法想像有別的女人介入他們之間。戚文懷伸手輕撫她微鹽的眉。

「太醫說了,思慮不可以過重,不利生子。」

「我……」她何嘗不知道思慮過重不利生子,可是難免會擔憂。

戚文懷豈會不明白她的心情?他不能向她保證什麼,此事關係皇家子嗣,若父皇發話下來,他不能不照著辦,可是有件事他可以確定。「相信我,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委屈。」

芍葯勉為其難擠出一抹笑。「王爺待我多好,我都知道。」

「不只是知道,你要相信。」

「好,我相信。」芍葯的口氣明顯在敷衍。

戚文懷孩子氣的撇嘴。「你不是真的相信。」

芍葯無奈的唇角抽動了一下,這位王爺越來越懂得玩這一招,可是,為何面對他孩子般的耍賴,她總是招架不住?「我相信,真的,王爺要我發誓嗎?」

芍葯鄭重的舉起右手,戚文懷一把將她勾進懷裡。

「我在乎的只有你。」他害怕失去她,真的很害怕,她不同於一般的女子,是一個敢於作夢的女子。

心一軟,芍葯雙手圈住他的脖子,他順勢將整張臉埋在她胸前,她許下承諾。

「除非王爺不要我了,我會一直守護王爺。」

三日後來到莊子,芍葯就像放出籠子的鳥兒,眉開眼笑,每曰除了琢磨吃食,就是泡莊子後面的溫泉池,泡得肌膚細膩滑潤,如同絲緞似的,不過,受益最大的卻是戚文懷,有美食可吃,又有美色可享,夜裡經常折騰芍葯發出這樣的求饒聲。

「不行了……我的王爺,我們休戰了……嗚嗚……明天吧,我們明天再接再厲……嗚嗚……真的不行了,我最愛的夫君,你饒了我吧……」

「乖,我的寶貝兒,再一次就好了,明天一定讓你好好休息,嗯?」

是啊,明日休息一天,後日不是又來了嗎?這根本是一種拐騙的伎倆,反正拐騙不需要花銀子,尤其是男人,說不定還引以為豪,好在她不用一早起來見管事,也不用巡庫房,想睡到日上三竿也沒有人敢說一句閒話,況且大夥兒眼睛很雪亮,他們的王妃是被他們的王爺欺負得太徹底了。

美好的日子轉眼就過去了,眼見要過年,不能不回寧親王府了。

回到寧王府歇息了一天,隔日就進宮過年。

這是芍葯第一次進宮過年,戌時前一刻,皇后就領著眾嬪妃皇子妃公主們前往金華殿參加宮宴。宮宴根本是一場政治秀,表面上像一個大家庭其樂融融,可是人人各懷心思,尤其是後宮那個最了不起的女人--張太后沒有參加宮宴,更是讓人心不安分的活動起來。

芍葯無心猜測人家在想什麼,只是擔心被問起她在莊子住了兩個多月,肚子可有好消息傳來。不過,眾人的心思顯然還有要緊事要忙,沒人關心她肚子進展如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過完年,戚文懷再度回吏部辦差,這一日芍葯聽管事們回事到一半,竟然暈過去了,王府瞬間人仰馬翻,請太醫,通知王爺,芍葯完全感覺不到,睡得好沉好沉。

這一覺睡得好滿足,可是睜開眼睛,卻看見戚文懷擔憂的面孔,她瞬間想起自個兒暈倒了,莫名的不安攫住四肢百骸,難道她得了不治之症嗎?

「怎麼了?」

「以後不可太操勞了,手上的事都交給身邊的人。」

聞言,芍葯不安了起來,連忙坐起身,戚文懷教她躺著就好,她搖了搖頭,關心的追著問:「我怎麼了?」

「你很好,只是從今日起你最好待在房內,就是連院子都別去了,如今你不是一個人了,不可過度操勞。」

芍葯看起來很迷惑,顯然不明白他話中的含意。

戚文懷見她傻不隆冬的樣子,忍俊不住的笑了。「你睡傻了嗎?」

芍葯覺得好無辜。「王爺看起來很憂心,好像妾身生病了。」

初聞太醫說是喜脈,他的心情唯有狂喜兩字可以形容,他們終於有孩子了,可是歡喜過後是擔憂,如今朝堂局勢不穩,父皇動作頻頻,那些人被逼急了,難保不會對芍葯下手。

「如今你的身子比生病的人還嬌貴,我當然憂心。」

「我沒有王爺想像的如此嬌貴。」宮宴上,她已經嗅到緊張的氣氛,榮貴妃的笑容極其不自在,眾人也不再像往常一樣繞在榮貴妃身邊打轉,而向來消極不理事的皇后變得光彩奪目,彷彿在預告後宮要變天了。

榮貴妃不是個安分的人,為了守住二皇子的太子之位,首要對付的就是王爺,可是對付王爺不易,說不定會先從她下手。

「對本王來說,沒有人比你嬌貴。」

「王爺太小看我了。」

「不是本王小看你,只是如今你不是一個人了,凡事要多留一份心。」

怔愣了下,芍葯眨了眨眼睛,終於有反應了。「我……有了?」

戚文懷爆笑出聲,刮了刮她的鼻子,眼中儘是對她的寵溺。「對,你要當娘了,我要當爹了。」

「我要當娘了……」芍葯雙手摸著肚子,感覺好像在作夢,如此不真實……是啊,她還關在落霞軒時,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可以過起尋常人的生活,如今,她不但嫁人,還有了身子……有一個小生命此時在她腹中,這是多麼不可思議!

「我們有孩子了,開心嗎?」

芍葯輕輕的點點頭。「嗯,我們有孩子了。」

「是啊,我們有孩子了,以後府裡的事都別管了,交給秦姑姑和楊姑姑。」

「我若不管事,有身子的事就藏不住,這樣好嗎?」雖然王爺避口不提,但是她有身子的事勢必會掀起巨浪。朝堂上絕大多數的大臣都在觀望,太子若被拉下來,誰會坐上太子之位?最有可能的當屬四皇子,不過四皇子沒有子嗣,不像三皇子和五皇子,好歹有個庶出的兒子,這教人不能不考慮考慮,此時若傳出四皇子妃有孕,他們就再也沒有不支持的理由,可是太子一黨就不樂意了。

「你別想太多了。」他不願意她提心吊膽。

「不要怕我擔心,說清楚了,我反而有所防備。」

想想也對,戚文懷不再閃避。「我與太醫說好了,暫時對外宣稱你染上風寒。」

「這只怕隱瞞不了多久。」

「先熬過前面三個月。」

她知道懷孕前三個月很危險,以前在寶山村就見到隔壁張家媳婦四處亂跑將小孩子滑掉了,娘就說了,身子嬌貴的姑娘禁不起折騰。

「我哪兒也不去,就待在屋裡養胎……對了,姐姐托哥哥送信給我,叫我設計一些樣式精巧的飾品髮簪……有了,不如說我想開一間珠寶鋪子,而我待在屋裡畫飾品髮簪,正好說得過去,有身子的事就可以瞞住了。」姐姐說要寫信給她,她還以為隨便說說,沒想到她剛剛到了莊子,哥哥就送信過來給她。見到信中提出設計飾品髮簪,她很驚訝也很稀奇,雖不知道姐姐想做什麼,她還是藉箸王爺在書房議事的時候,隨手畫了一些,請哥哥送回去給姐姐。這事後來就被她拋到腦後了,直到從莊子回來,姐姐的信又來了。

「這倒是個主意,不過肚子越來越大就瞞不了了。」

「能夠瞞多久就多久。」

是啊,如今朝堂情勢詭譎多變,他不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嗎?戚文懷小心翼翼將她圈進懷裡,低頭吻她的發心。「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想要孩子,不是擔心宮裡會以沒有子嗣為由往後院塞人,而是真的想要她與王爺的孩子,屬於他們的孩子。

「無論今後朝堂發生何事,我會保護你和孩子。」

芍葯笑得很燦爛,沒有絲毫疑惑的道:「我相信王爺,無論發生何事,我們一起攜手共度。」

對芍葯來說,無論外面有多少風風雨雨,就是徐丼英成親嫁人,也都與她無關,如今她最重要的就是養胎。凡是知道她有身子的人,都當她是水晶琉璃似的,小心翼翼護著,不准碰剪子,不准動雕刀……一大堆規矩,總之,在胎像未穩之前,她就是房門也走不出去。

成天被拘在屋子,真是難受,可是如今肚子裡面的孩子最為重要,況且她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倒也不難熬。

過了三個月,胎像穩了,春寒料峭的時節已經接近尾聲,芍葯也被允許穿上有風帽的斗篷,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每天早晚可以在院子散個步,還可以看賬冊。

芍葯以為這種日子會持續到生下孩子,誰知這會兒宮中卻傳來太后薨了。

太后薨了,這是一場混亂的開始,這個女人的權力甚至遠在皇上之上,如今政權真正回到皇上手中,原本屬於張太后的人馬勢必人心惶惶,而榮貴妃則必須想法子接收張太后的人馬,不過,她有這樣的本事嗎?

因為太后薨了,芍葯的身子不適合出席出殯大禮,懷孕一事也就隱瞞不住了,不過如今榮貴妃忙著穩住張系人馬,也無心關注她腹中的孩子。

朝堂上的瞬息變化,在戚文懷刻意隱瞞下,芍葯完全不清楚,但是從戚文懷緊繃的神情,她敏銳的感覺到朝堂上將有一場風暴,這場風暴倒下來的會是誰?她不敢猜想,如今誰也說不準,只能步步為營,走一步是一步。

無論外面情況如何,芍葯總是以燦爛的笑容迎接戚文懷,親手為他更衣松髮冠,待他沐浴上床後,溫柔為他按摩頭皮紆解緊繃的心情。這一套是從娘那兒學來的,娘總是如此伺候爹,每回看見,不知不覺就看傻了,這些溫暖幸福的情景彷彿一幅幅畫作,至今還縈繞她心頭。

「好舒服哦!」戚文懷輕輕發出滿足的歎息。

芍葯好像想到什麼似的笑了。

「你看本王像什麼?剛剛吃飽了肚皮朝上的肥貓?」戚文懷對她知之甚深。

斂住笑聲,芍葯很慎重的搖搖頭。「王爺不是肥貓,像俊貓。」

這會兒輪到戚文懷被她逗樂了,哈哈大笑。「肥貓和俊貓有何差異?還不都是喵喵叫嗎?」

「王爺喵喵叫一定很可愛。」

「膽子真大,竟敢拿本王開玩笑!」戚文懷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接著轉而愛撫她嬌顏,眼中難掩擔憂。

「王爺若是有心事,不妨說出來。」芍葯見了很心疼,不能為他分憂,但至少要成為他抒發的管道。

戚文懷似乎在猶豫不決說或不說,芍葯也不急,繼續輕柔的按摩他的頭皮,許久,他終於吐出話來。「父皇最近開始整頓京營了。」

京營分三大營駐紮在城外,這可說是京城最重要的守衛軍,無論是外敵來襲,或者京城有人意圖謀反,全靠三大營的軍隊勤王,而三大營的將軍若非當初擁護皇上上位有功的將軍,也必是皇上的親信。

芍葯有一股強烈的不安。「皇上想做什麼?」

「京營的一二大營幾乎掌握在張家人手上。」

「皇上想奪張家的權?」

「父皇不奪張家的權,無論想做什麼事,都得看張家人的臉色。以前太后還在,父皇忍了,如今太后薨了,父皇豈容張家人繼續指手畫腳?」

這是當然,一國之君無法容忍臣子侵犯他的權威,一旦絆腳石不見了,豈會不想除之而後快?!可是……

「此事太急了。」

「是啊,就是太急了,張家人不會坐以待斃。」

「王爺為何不勸著皇上呢?循序漸進看似沒有魄力,卻往往可以不動聲色的清除敵人,於社稷黎民反而是好事。」拿刀殺敵很爽快,一下子就可以分出高下,可是若因此敗了,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我勸了,父皇聽不進去,父皇等這一日等得太久了,如今只想著大展雄心,顧不得張家是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拔除的。」

芍葯的手指不自覺的一緊,感覺好像有一場腥風血雨要來了。

戚文懷抓住芍葯的手,放到唇邊輕柔一吻。「不要擔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護住你和孩子。」

「我更擔心王爺。」榮貴妃此時只怕無暇顧及她,反倒是王爺……不,應該說是皇上,她覺得皇上更危險,而皇上一旦有個萬一,王爺就有危險了。

戚文懷明白她的擔憂。「別怕,如今禁衛軍掌握在父皇手上,張家人不敢亂來。」

是嗎?芍葯心存懷疑,張家人或許不敢明著發動政變,但並非沒有法子在不驚動禁衛軍的情況下威脅皇上的性命……這個猜測太大膽太嚇人了,王爺不會相信吧。

「我們去封地好嗎?」以前他會不顧一切走向東宮,可是如今他不能不考慮芍葯腹中的孩子。芍葯勇敢堅強,無論他想做什麼,她都會支持他,不過為了讓腹中的孩子平安出世,他們都不能不有所割捨。

芍葯聞言眼眶一熱,知道他做此決定不易。「皇上會答應嗎?」

「父皇可能不會答應,但我必須表態。」他在向太子表明一件事--他無意爭奪皇位,盡可能將父皇欲奪張家權的行為單純化,父皇奪權是為了鞏固皇權,這對將來太子即位也是有益,想必太子也不樂意聽張家行事。

「嫁給王爺的時候,妾身就做好隨王爺去北燕郡的準備。」

略微一頓,戚文懷忍不住問:「會害怕嗎?」

「凡是人,皆有害怕之時,可是害怕又如何?遇著困難,還是要走過去。」芍葯調皮的低下頭,用額頭輕撞他的額頭。

「王爺想做什麼就去做,妾身相信王爺。」

「王妃。」瑞雪的聲音在門邊響起。「高成在外面,說是皇上要見王爺。」

戚文懷眼神一沉,芍葯回道:「知道了。」

「你別動,我自個兒來就行了。」戚文懷旋即起身下床更衣。

隨著宮中的情勢越來越緊張,戚文懷每一次出門,芍葯總是會有一種面臨生離死別的不安,因此她每日早上都會親自送他出門,晚上一定會等他回來,所以此時她還是堅持起身,披上斗篷送他走出房門。

「今晚別等我了,待會兒就上床安置了。」戚文懷深深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貪戀的看了一眼,方才快步轉身離開。

許久,芍葯動也不動的站著,直到瑞雪出聲喚她。

「王妃,你是有身子的人,招了涼就不好了。」

「就是啊,瑞雲姐姐如今招了涼,可難受了。」綠兒也忍不住補上一句。

芍葯轉身回房,同時提醒。「你們也當心一點,季節交替之時最容易招涼了。」

「我們知道,王妃用不著為我們擔心,專心照顧好腹中的小主子才是。」

瑞雪隨同芍葯回房,為她解下披風,綠兒端了熱水進來,伺候她洗臉、上床。

雖然累了,可是沒有戚文懷在身邊,芍葯就是睡不著。整個心懸在那兒,怎能睡得著呢?可是,她教自個兒平靜下來,太醫說了,切莫思慮太重,對孩子不好,務必要放寬心,如今,還有什麼事比平安生下孩子重要呢?她將雙手放在肚子上,默默祈求上蒼一定要讓她平安生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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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0 01:42: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起程北燕郡 

皇上與皇子是父子,更是君臣。這一點戚文懷時時刻刻牢記在心,無論父皇有多疼愛他,在他心中,皇帝的身份總是高於父親的身份,正是如此,他在父皇面前總有一些拘謹。

「這是朕給你的賀禮,賀喜你要當父親了。」皇帝遞了一個木匣子給戚文懷。

父皇此時召他進宮是為了送賀禮?!戚文懷壓下心裡的疑惑,推辭道:「宮裡的賞賜已經塞滿庫房了。」

「宮裡按例會有賞賜,可是,這是父皇給的。」

宮裡的賞賜和父皇給的還不是一樣嗎?戚文懷覺得好笑,不過也沒說什麼,皇上說不一樣,難道他還能堅持一樣嗎,總之收下就對了。

「打開瞧瞧。」

父皇哪一次賞東西時會特地叫他瞧瞧了?戚文懷這次倒沒有多說什麼,打開木匣子,裡面是一個雕工精緻的赤金鐲子,說起來不貴重。

「這是你母妃親手為媳婦設計的鐲子,她總是嘮叨將來有一天要親手為媳婦戴上,可惜她沒能等到你迎娶正妃,朕如今只是代她送給媳婦。」

既然是母妃要給兒媳婦的,何必說是父皇給的?戚文懷覺得今日父皇話中有著不能言明的含意,可是他無心追究,只是滿懷思念的摸著鐲子。

「回去就給你的寶貝媳婦戴上,你母妃一定很開心。」

「謝謝父皇。」

「太后出殯大禮之後,你就進兵部。」

雖然早就猜到了父皇一定會叫他進兵部,目的是接收張家的勢力,可是,狗急了會跳牆,這不過是在逼張家痛下殺手。「太后出殯大禮之後,兒臣想去封地。」

「什麼?」

「早在二哥坐上太子之位,兒臣就該前往封地了。記得兒臣告訴過父皇,娶個同甘共苦的妻子,兩人就前往封地,這乃兒臣肺腑之言。」戚文懷的態度無比真誠,看得出來並非一時衝動的決定。

「朕要你留在京城,朕……朕已經失去你母妃了,不想再失去你。」皇帝看起來非常疲憊,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何他不能體會自己的用心良苦?

「兒臣不宜繼續留在京城。」

「朕叫你留在京城,你就留在京城,況且你的寶貝媳婦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如何禁得起一路折騰到北燕郡?」皇帝微慍的擺了擺手。「不要再提去封地的事。」

「好,兒臣暫且不提去封地的事,可是兒臣好不容易才熟悉吏部,不想去兵部。」

「父皇希望你……」

「二哥如今在兵部,我還是待在吏部。」戚文懷唐突的打斷皇帝,因為他很清楚父皇要說什麼,可是有些事不能說出口,尤其干德殿一定有榮貴妃的耳目,他們的每一句話皆會傳進榮貴妃耳中,若是父皇明明白白露出廢太子之意,榮貴妃很可能會冒險發動政變。

皇帝顯然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失言,口氣轉為溫和。「你二哥在兵部毫無作為,朕想讓他進工部磨練。」

戚文懷在工部待過,那兒可是苦差事,三年前的水患他還差一點喪命,一個人不小心掉入洪水之中死了,即使是人為所致也無從查起,而且太子從來不是一個可以吃苦的人,又如何願意去工部那種地方?

「二哥是太子,父皇應該將二哥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為君之道。」

「想要當一個好皇帝,應該四處多磨練。」

「為君者不必事事躬親,重在用人。」

是啊,劉邦與項羽爭霸能得天下,不是因為劉邦比項羽更有才幹,而是劉邦比項羽更懂得用人之道。皇帝轉而道:「還記得你母妃的教導嗎?」

「兒臣時時刻刻不敢忘了母妃的教導。」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你母妃將你教導得很好,可惜,她去得太早了。」

父皇是在暗示他,母妃也希望他繼承皇位嗎?不,也許對母妃來說,活下去比成為一國之君更重要。念頭一轉,戚文懷彷彿沒聽懂其中的含意,只是淡淡的道:「是啊,母妃去得太早了。」

「你母妃的身子一向硬朗,怎會染上了風寒就一病不起?」

當初父皇不願意追究,如今說這些又有何意義?戚文懷如此想,卻什麼也沒說。

「夜深了,朕要歇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戚文懷離開皇宮時,心情莫名沉重起來,父皇顯然心意已定,他雖從未放棄那個位置,卻不想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與太子對上,父皇太躁進了,這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太后出殯大禮之後,皇上還來不及下旨讓戚文懷進入兵部,宮中就傳來皇上對太后的死過度哀痛而病倒的消息,戚文懷只能匆匆進宮。

戚文懷一進宮,芍葯就一直很不安,太后去了,皇上正準備大展雄心,怎麼可能在此時因為過度哀痛病倒呢?此事有詐,宮中肯定有變,可是一想起戚文懷出門之前的囑咐,她不肯有一絲絲不安流露出來。

「這段日?父皇太過勞累,偶染風寒也是常埋,你就一如平的專心養胎,一概謝絕訪客,就是永昌侯府派人來也不要見,我已經命喬總管緊閉門戶,嚴禁府裡的人出去,明白嗎?」

她明白,此時有所動作很容易被冠上造反的罪名,且府裡的奴才有很多都是宮裡安插的眼線,若是宮裡有意陷害王爺,只要派個奴才從府中溜出去被逮個正著,罪名就有了,至於是真是假,掌握在勝者的手中。

如今,芍葯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候。

過了三天三夜,宮裡敲響皇上龍馭賓天的喪鐘,隨後芍葯就收到戚文懷讓高成遞出來的消息,因為她身子不適,不用進宮。

皇上龍馭賓天,這如同宣佈太子勝者為王,王爺會如何?

她很擔心,深怕王爺遭到不幸,可是除了待在府裡,她也不能如何。

五日過了,太子為先皇舉行大奠,登基為新皇,可芍葯還是見不到戚文懷。

「王妃,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為了孩子,吃不下也要多少吃一點。」瑞雲實在很擔心芍葯,她午膳吃不多,晚膳又沒吃幾口,這怎麼成呢?

楊姑姑點頭附和。「王爺不會有事,王妃不用擔心,照顧好腹中的孩子,免得王爺回來瞧王妃瘦了,反而心疼。」

芍葯勉為其難的再吃了幾口,可還是嚥不下去。基本上有儲君的情況下,皇上駕崩,朝堂應該不會生亂,不過,新皇能不能容得下他的兄弟,會不會隨便找個理由將人打入大牢,這就難說了。

楊姑姑是從宮中出來的人,當然知道芍葯的心情,安慰道:「人人都說新皇賢明,若是王爺在此時出了什麼事,天下百姓會如何看待新皇?」

是啊,新皇就是容不下王爺,也不會挑在此時動手,總是要作一下戲,要不,別說天下百姓,就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會人心惶惶,若是過去不是新皇一黨,或是新皇看不順眼的人,豈不是都別想混了?新皇登基,朝堂不穩,天下就容易生亂,新皇絕對不會冒這個風險。

雖知如此,芍葯還是放心不下戚文懷,不過就在此時,外面來報王爺回來了。

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下了,芍葯慌慌張張起身出去迎接,可是戚文懷動作比她還快,搶先一步踏進屋內。

「你是有身子的人,怎麼可以像個孩子似的如此急躁?」

芍葯怔愣地看著戚文懷,他滿臉的鬍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教人懷疑他是從盜匪肆虐之地逃出來,而不是從宮中回來的。

「我餓了,不過可以先幫我準備熱湯沐浴嗎?」

芍葯回過神來,連忙吩咐瑞雲準備熱水。

進了裡屋之後,芍葯還是一如往常的親自伺候戚文懷,不過他捨不得她挺著肚子伺候他,推說自個兒來,只要她待在身邊就夠了。

苟藥很樂意為他做這些事,可是見他此時很需要洗個澡,吃頓飯,也就不堅持了。

飽餐一頓,戚文懷直接了當說明如今情況。「皇上要我三日內起程前往封地。」

「什麼?」

「他比我想像的還狠,一登基就立刻下旨讓我前往封地,連一年的守孝時間都不願意給我。」戚文懷不由得苦澀的一笑,如此防備親手足,真是可悲,不過這也不奇怪,父皇病得太離奇了,看起來倒像是中毒,可是他不能追究,一如母妃病逝的道理,他手上無權。

「這是為何?」從先皇突然病倒了到一病不起,芍葯對這位人人口中賢明的新皇有了不同看法,他絕非良善之人,還是個裝模作樣的高手,不過,正是因為善於裝模作樣,他不至於在此時落人話柄。

「二哥想必知道父皇準備在太后出殯之後,安排我取代他兵部的差事,接管張家勢力,並讓他進工部磨練。」二哥絕不可能不在父皇身邊埋眼線,就像寧親王府也有二哥的眼線,只是,他們都太小看二哥了,不相信他們的心腹很可能是二哥的眼線。

若是他猜的沒錯,一向對父皇忠心耿耿的夏公公只怕是二哥的人……不,該說是張太后的人,而張太后臨終前就移交給二哥了。

芍葯記得那一夜先皇召王爺進宮,王爺帶回一個鐲子戴在她手上,說是他母妃在世時設計的,父皇不過代母妃送給兒媳婦,當時見王爺神情凝重,她也沒多問,想必這些

都是那一夜向王爺提出來的意思。按照王爺的說法,新皇知道這些事,就表示先皇身邊有新皇的眼線,也難怪先皇突然病倒了……也許被下毒,可是太醫被封口了,說是病倒了,旁人還能如何?

芍葯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只是覺得太過嚇人,教人難以置信……芍葯頓時生出一股強烈不安,緊張的抓住戚文懷的手。

「皇上會不會要王爺的命?」新皇若認為先皇有意將皇位傳給王爺,必然會想法子殺掉王爺,免得先皇留了後招,給新皇留下後患。

「為了保住名聲,他暫時不會動我。」

「先皇死的太過突然,宮裡或大臣之間勢必有諸多揣測,皇上怎可能不擔心王爺私下串連將先皇的決定洩露出去?殺了王爺,即使先皇有過廢太子之念,也不必擔憂有人藉王爺之名興風作浪,這是杜絕後患。」

「殺了我,就真的能杜絕後患嗎?如今殺了我,只怕更證實諸多揣測是真的。你可別忘了,父皇不是只有二哥和我兩位皇子,三哥在西南,還有五弟、六弟、八弟、九弟、十弟。父皇曾經言明,最大的遺憾就是兄弟相殘,如今禁衛軍還沒有掌握在二哥手上,二哥不敢動我。」他在宮中可以太平,不只是因為還有其他的弟弟在身邊,更重要的是禁衛軍盯著。

聞言,芍葯稍稍鬆了一口氣。

「二哥不敢動我,因此想盡速將我打發,不讓我有機會在京裡建立勢力人脈,真正成了他的威脅。」

芍葯露出多天來第一個笑容。「京城也不是多好,我們去北燕郡。」

略微一頓,戚文懷做出一個很痛苦的決定。「我已派人去北燕郡了,可是如今還不能確定北燕郡的情況,你還是先留下來,過一段時間我再派人來接你。」

「不要,我們要在一起。」

他早猜到她會如此反應,如同她所言,她會一直守護在他身邊,就如同他,若不是情非得已,又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你有身子,從京城到北燕郡路途遙遠,我怕你受不了。」

「我們走慢一點,無論如何,我們要在一起。」

「那兒可能很苦。」

「我不怕苦,只要與王爺在一起。」

戚文懷還是猶豫不決,但有芍葯在身邊,就好像冬日見著陽光,很溫暖。

「難道王爺放心我獨自留在京城嗎?雖說新皇以太子身份承繼大統,可是不代表他掌握所有勢力,榮貴妃更非張太后,往後京中的情勢如何還很難說。」

此去北燕郡,他勢必帶走大部分的侍衛和暗衛,將她獨自留在京城,不過是教他時時牽掛難安。

戚文懷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對著她展露笑容。

「我們一起去北燕郡。」

芍葯知道寧親王府此時的一舉一動都在宮裡的監控下,因此她不敢回永昌侯府,只是寫了一封信,請郭清暗中交給徐丼丹,並將郭清留下來保護徐丼丹。

三天后,天未亮,他們就浩浩蕩蕩動身前往北燕郡。他們帶走大部分侍衛和暗衛,還有幾位貼身伺候的人,至於早就被戚文懷丟在一旁的女人,包括烏氏在內,皆留置京城。戚文懷沒有問她們是否跟去北燕郡,而她們想必也不樂於前去寒冷的北方,畢竟她們在戚文懷眼中早就是不存在的人,又何苦委屈自己。

因為芍葯有身子,他們走得很慢,不過反倒可以藉此機會一覽沿途風光。

戚文懷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馬車上陪伴芍葯,兩人通常靜默的相依偎,偶爾戚文懷會向芍葯介紹此時經過之處的景物,當然,不時總要問上這麼一句。

「還好嗎?」

「我們的孩子很懂事,只是偶爾動一下。」芍葯溫柔的摸著肚子。

戚文懷聞言兩眼一亮,急促的問:「他何時動了?」

「王爺騎馬的時候,我就告訴他啊--」芍葯低著頭看著肚子,依樣畫葫蘆的將當時的情景重新上演一遍。

「父王在馬車上時,你怎麼不動呢?這會兒你父王在外面騎馬,我也不可能喊你父王過來與你說話,下一次吧。」

「他有反應嗎?」

「有,這一次他連動了兩下,我就問:你是不是想跟你父王一起騎馬?他又動了一下,我就告訴他,他還在母親的腹中,不能騎馬。」

戚文懷差一點爆笑出聲,根據他的解讀,這段話真正想傳達的意思是--她也很想騎馬,不過,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忍住了……戚文懷很認真的給了一個結論。

「這一定是個兒子。」

肩膀垮了下來,芍葯可憐兮兮的問:「王爺喜歡兒子,不喜歡女兒嗎?」

「我都喜歡,只是女兒嬌貴,我擔心北方的生活對女兒來說太辛苦了。」

「我們的孩子很懂事,無論兒子女兒,皆是聰穎獨立。」

戚文懷輕柔撫著芍葯烏亮的髮絲,低聲道:「我已經修書給外祖父,外祖父也派人送消息過來了,小舅舅會先帶幾個人去北燕郡的王府打點。」

「外祖父?」她當然知道香貴妃有娘家,可是從來不曾聽過王爺提起。

「我母妃出生宣州郡的大族,而宣州郡緊鄰北燕郡。」

「宣州郡緊鄰北燕郡?」

戚文懷點了點頭,細細說來。「父皇原本想要給我的封地在南方,南方富庶,可是太后不同意,硬要將我的封地弄到最危險的北方。太后說得可好聽了,因為我聰明有謀略,最適合為大梁鎮守北方,父皇還能說什麼?後來父皇左思右想選中了北燕郡,正是因為我母妃的娘家在宣州郡,多少可以成為我的助力。」

就芍葯的認知,先皇是懦弱無能的,可是如今看來,先皇並非庸才,只是在張太后強勢的陰影下有志難伸,致使一生無所作為,甚至死得不明不白。

「比起南方,我更喜歡北燕郡。母妃一直期待有一天可以回宣州郡,她總是在我面前提起宣州郡的一景一物--一望無際的草原,縱馬奔馳,我們不過是滄海一粟,如此渺小,可是感覺胸懷天下。」「我會喜歡北燕郡的。」

戚文懷調皮的對芍葯擠眉弄眼。「你已經嫁給我了,不喜歡北燕郡也不行。」

「只要王爺在的地方,我都喜歡。」

「北燕郡的日子很苦。」他還是要提醒她。

芍葯豈會不知道?不過……芍葯摸著手上的鐲子,就像她從這個鐲子看見一個父親對兒子的疼愛,北燕郡不也隱含此意嗎?垂下螓首,芍葯柔聲道:「其實,先皇很疼愛王爺。」

戚文懷一怔,順著她的目光落在她右手腕上的鐲子,腦海忽然閃過一個畫面--父皇臨終前緊緊抓著他的手。當他趕至宮中探視父皇時,父皇時而昏迷時而趨醒,醒過來時,父皇虛弱得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握著他的手腕,看著他的眼神彷彿暗示什麼,當時他深知父皇必是遭到某人下毒,心情憤怒而壓抑,根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這只鐲子有何不對嗎?」芍葯見他目光有異。

戚文懷不發一語的將鐲子取下來,仔細研究上頭的紋路,過了一會兒,發現一道細膩的接縫,接著用力一拉,鐲子分開來了,裡面藏著一張紙。

兩人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戚文懷打開一看,竟是一張名單,再仔細查看上面的名字,絕大部分是京營的人,有幾個是鎮守邊關要地的大將。

「王爺認識嗎?」

「父皇要我進兵部,我因此花了一些心思研究,首先從京營下手,而這名單裡面多是京營的將領,平日不顯眼,可是帶的兵都是最精銳的,是真正懂帶兵的人。」

「皇上是什麼意思?」

「我想這些人應該是真正屬於父皇的人,父皇想必是要我私下連絡他們,取得他們相助,以便接管張家勢力,只是我還來不及進入兵部,父皇就病倒了。」

芍葯突然覺得心酸,先皇如此費心將這份名單交到王爺手上,就這麼白費了嗎?

「當時父皇絕對沒料到如此費心,最後竟然只是成為一張廢紙。」戚文懷嘲弄的一笑,準備將紙撕成兩半,芍葯連忙伸手攔止。

「雖然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是留著吧,總是先皇對你的一份心意。」

「父皇對我的一份心意……是啊,就當一份念想吧。」戚文懷將名單重新收回鐲子裡面,戴回芍葯的手上。

「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可以到北燕郡?」

「再三日左右。」

芍葯打了一個哈欠,歪著頭靠在戚文懷肩上,閉上眼睛,同時喃喃交代。

「到了北燕郡,王爺一定要記得幫妾身扎風箏。」

戚文懷失聲一笑,將她圈進懷裡,好教她睡得舒服一點。那一次去莊子時,因為天寒地凍,不能放風箏,因此他沒有幫她扎風箏,沒想到她對此事念念不忘……去了北燕郡,他應該隨時可以幫她扎風箏。

終於來到北燕郡了,戚文懷和芍葯沒有時間為這兒的蕭索歎息,夫妻同心,一外一內,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此地的一切,讓生活步上軌道。

北燕郡並不富庶,百姓主要種植麥、稷、黍和棉花。這兒的百姓幾乎家家都會釀酒,釀出來的酒酒液清澈,酒的香味單是聞起來就讓人覺得快要醉了,入口柔綿、鮮甜、甘爽。不過,這樣的美酒並沒有銷到外地,主要是因為北燕郡對外交通不便,也因此商業不活絡。

雖然戚文懷被逼得不能不在此安身立命,可是他從來不是一個可以被困住的人。既然此地屬於他,他不但要照顧好這兒的百姓,更要繁榮這裡,建造此地成為北方最堅固的城牆。不過,百廢待舉,應該從何下手呢?

「如今沒有天災人禍,此地百姓的日子還過得下去,可是北邊哈爾國從來不安分,戰禍一起,若是再遇上天災,百姓的日子就苦了,無論如何,王爺首要解決北燕郡對外的交通。」紀先生早在新皇登基那一天就在戚文懷的安排下,先行一步帶著一名小廝和兩名侍衛來到北燕郡,瞭解並掌握此地的情況。

「關於北燕郡對外交通,先皇時就有大臣提起,可是此地乃大梁北方屏障,萬一被北邊的哈爾國攻破了,一路南下,不就直接威脅京城?」葉沐陽是戚文懷的小舅舅,年長他五歲,是戚文懷外祖父的老來子,因為不肯安安分分待在一個地方,至今還未娶妻。

「北方有峻嶺,此地又民風強悍,北燕郡豈是那麼容易被哈爾國攻破,況且,從北燕郡到京城有好幾個駐軍,豈容哈爾國直搗京城?」

「好吧,暫且不考慮哈爾國,修路需要銀子,當初就是因為戶部嚷著沒銀子,先皇更不願意將銀子用在這兒。如今,新皇更是不可能拿銀子來這兒修路,為王爺繁榮北燕郡。若想北燕郡自個兒修路,就是把北燕郡銀庫的銀子全搬出來,也不夠你修路。」

「沒有銀子,就想法子弄銀子。」

「王爺從哪兒弄銀子?王爺將王府庫房裡的稀世珍寶都賣了,也不見得籌得到修路的銀子,何況想賣掉那些稀世珍寶,必須找得到買主,王爺上哪兒找買主?這些稀世珍寶,除了京城,唯有南方富庶的大城才有本事採買,王爺要花多少人力才能將東西運至

那些地方販賣?」紀先生是很實際的人。

葉沐陽點頭附和。「雖然北方不若南方富庶,劫掠的盜匪相對較少,可是單從北燕郡到京城,這一路就困難重重,更別說是南方,一般商販不做這樣的買賣。」

戚文懷略一思忖,做了一個決定。「我們組織商隊。」

紀先生和葉沐曝同時眼睛一亮,同時點頭覺得主意很好,可是紀先生立刻又想到一個問題。

「物品可以透過商隊帶到京城或其他地方販賣,可是,如何賣給當地的商家?」

「這件事本王會安排,當務之急,必須先組織商隊。」

葉沐曝興致勃勃的道:「這個交給我。」

戚文懷微微揚起眉。「小舅舅組織過商隊?」

葉沐陽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老實招了。「因為貪玩,我曾經隨著商隊四處販賣交易,待章程擬出來,若有不足之處,再請紀先生賜教。」

戚文懷笑了,難怪外祖父要小舅舅來幫他。

這時,戚邵閻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王爺,有急報!」

劉方走到門邊,將書房的門打開,接著一名小兵走進來,行禮道:「王爺,哈爾國派出一支百人軍隊劫掠西北烏村鎮,李將軍已經親自帶一隊北燕軍前去迎戰。」

戚文懷神情一沉。「一有消息,馬上回報。」

小兵領命退了出去。

紀先生皺著眉,「西北沒有屏障,哈爾國總是從那兒下手,這事必須報給朝廷。」戚文懷贊同的點點頭,旋即修書一封送出去。雖然他不認為新皇對此事會有任何反應,說不定還很高興藉此事讓他忙得焦頭爛額,可是他不能不上報朝廷,否則一個軍情不報,新皇就可以藉此降罪。

「我曾經跟著商隊到過哈爾國,聽說哈爾國的兩位王子也爭鬥得很厲害,不知道有沒有這麼一回事?」葉沐陽最大的樂趣就是四處鑽營。

「元衡,有法子潛入哈爾國打探消息嗎?」戚文懷轉向如同鬼魂似貼在角落的身影--齊元衡,他的情報頭子。

齊元衡與王府侍衛長魏齊泰是戚文懷身邊的兩大武將,分管暗處與明處的侍衛。

齊元衡點了點頭,不浪費一句話。

「還有,王爺必須盡快掌握北燕軍。」紀先生緊接著道。

北燕軍屬於北燕郡的封王--寧王的護衛軍,聽命寧王,可是,幾位將領並非寧王一手提拔上來,也不清楚寧王的能力,忠誠度當然有限。

戚文懷看向一副愣頭愣腦的魏齊泰。「你對北燕軍有何看法?」

「北燕軍的戰力不及京營守衛軍,可是三名將領倒是有本事的人,不過長年被扔在邊關,先皇又不聞不問,難免就懈怠了。」魏齊泰看起來不聰明,除了塊頭大,好像一無是處,唯有一手調教他的主子知道,他有著與老鷹一樣銳利的眼睛,耳朵能聽見十里之外的馬蹄聲。

「明日起,你隨本王親自上教場操練軍馬。」

「是,王爺。」魏齊泰瞬間變了一個人,渾身散發著銳氣。

紀先生見了一笑。「小魏子最怕骨頭生銹了。」

「真正應該擔心骨頭生銹的人是紀先生。」每日天未亮,他就隨著王爺帶領王府侍衛隊進行操練,豈會擔心骨頭生銹?

魏齊泰所言立刻引起共鳴,眾人一致將目光轉向紀先生--文弱的白淨書生,看起來好像狂風一吹就會倒了。

紀先生趕緊話鋒一轉,讓眾人將注意力從他的體能轉向腦子。「王爺,像烏村鎮這樣的小鎮不少,總不能每一次都靠北燕軍趕去救援。再說,北燕軍為了這種小事疲於奔命,若是哈爾國真的派大軍壓境,北燕軍還有足夠的精力應付嗎?我以為不如組織民兵,訓練他們,讓他們有自保能力。」

「不給銀子的事,沒有人願意做。」葉沐曝很無奈的道。

是啊,無論做什麼事,總是離不開銀子,可是,戚文懷不會就此放棄。

「組織民兵是個好法子,不過,先挑其中一個村鎮嘗試,一來可以減少銀子上的負擔,二來可以看看成效如何。至於籌措銀子的事,本王會想法子,還有,小舅舅盡快將商隊的組織章程擬定出來,唯有活絡北燕郡商業,為此地注入生機,這才是有利北燕郡長久的生計發展。」戚文懷起身向眾人作揖行禮。

「本王在此謝過諸位對北燕郡百姓的勞心勞力。」

眾人起身齊齊向戚文懷回禮,能得王爺賞識,為王爺效力,為百姓謀福利,這是何其榮幸之事。

無論多累,安置前,戚文懷總會唸書給芍葯腹中的孩子聽,陪他說話。這種感覺很奇妙,孩子彷彿聽得懂他的話,偶爾會踢踢母親肚皮響應他。

感覺到孩子的回應,他總是笑得傻乎乎的,只怕得了稀世珍寶大概都沒有這樣的反應,芍葯不禁擔心,以後他會不會成為一個溺愛孩子的父親?

今日也一樣,可是不同於往常,戚文懷今日顯得心事重重,笑不及眼,芍葯知道他必然有事,破例開口問起外面的事。

「王爺若有苦惱之事,不妨說與妾身聽,也許妾身可以給王爺解惑。」芍葯伸手輕撫戚文懷緊皺的眉。原以為來到北燕郡後,只是日子不若京城富貴,王爺身上的擔子至少不會太過沉重,事實不然,王爺要做的事還是多而又多……她早該猜到如此,王爺從來不是池中物,即使屈居此處,也不可能沒有作為。

芍葯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戚文懷並不喜歡拿外面的事打擾她,不過這會兒他真的很想聽聽她的意見……不知何時開始,每當他苦惱不知如何是好時,她總是能夠為他撥開前面的迷霧。

戚文懷簡單敘述北燕郡如今情況,無論是組織商隊或是在烏村鎮組織民兵,他們都已經著手進行。相較之下,組織民兵簡單多了,可是商隊就不同了,長途經商買賣是要冒風險的,若沒有足夠誘因,商販何必加入商隊?所以,召募商販加入商隊就變成一件很困難的事。

「若是召募太容易了,王爺反而要擔心,妾身以為商隊此時的規模越小越好。」

「怎麼說?」

「王爺來北燕郡不久,京城必然緊盯著王爺,王爺一舉一動若是過於招搖,難免引發宮裡那一位擔心。」

「這一點本王疏忽了。」

「王爺盼著北燕郡繁榮,一心一意想著如何做大,可是爬梯子總要一步一步,貪心想要兩步三步往上跳,不小心就會摔下來。」

「可是,還是無法解決召募商販的問題。」

「妾身以為王爺不妨先行評估,北燕郡有哪些特產京城沒有,北燕郡的特產到了那兒就不怕賣不出去,然後,王爺再從這些項目當中挑選商販,二說服,只要獲利幾次,自然會有商販主動要求加入。」

戚文懷讚賞的點點頭。「如此一來,事情倒是簡單多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東西運到京城,如何賣給當地商家?」

其實,他不是沒有門路,老六可以幫忙把商隊帶去的物品全部處理掉,可是老六與他情況相同,皆在宮裡那一位的監視下,若被發現兩人私下往來,他們都會有麻煩。

芍葯的腦子很自然的閃過徐卉丹。「姐姐!」

「徐卉丹?」

「我不是告訴過王爺,上次姐姐落水救回來之後,不但回復正常,而且變得很會做生意,也許她在京城有做買賣的門路。」念頭一轉,芍葯便急匆匆的下床。「我馬上修書一封給她。」

「別急,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不小心摔跤了怎麼辦……我幫你磨墨。」戚文懷連忙追著芍葯來到小書房。

十日之後,芍葯收到徐卉丹送來的消息,而且是郭清親自前來傳遞,並且帶來了一袋種子和一箱銀子。

「這是何物?」戚文懷和芍葯的目光都被那袋種子給吸引住了。

「這是大小姐從南方一位商人手上得到的種子,說是薯蕷,塊根稱為山藥,容易栽培,冬季莖葉枯乾後採挖,可以入藥。因為營養豐富,自古以來被視為物美價廉的補虛

佳品,既可以作主糧,又可以作蔬菜。」郭清忍不住苦笑。「我聽不明白,只是將大小姐所言一五一十傳達給王爺和王妃。」

「她如何懂這些?」芍葯覺得很困惑。

郭清搖了搖頭。「聽妹妹說,大小姐自從上次落水醒過來之後,偶爾會說一些古里古怪的話,不過比較令人擔心的是,滿腦子只想著將荷包塞得滿滿滿,也因此玉寶閣如今能夠成為京城最火紅的珠寶鋪子。大小姐也說了,這裡面有王妃的功勞,因此教我送一箱銀子給王妃。」

戚文懷倒是不在乎徐卉丹有多古里古怪,只問:「她為何要送來這包種子?」

「大小姐建議王爺和王妃,不妨在無人開墾的荒地試種。」

這不就是鼓勵百姓墾荒嗎?戚文懷和芍葯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同時生出一個主意--讓民兵與墾荒結合在一起。

兩人顯然察覺到彼此心意相同,不由得會心一笑,他們有信心,北燕郡在他們齊心努力下必然會越來越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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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0 01:42: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風雨前的寧靜 

北燕郡的生活遠遠不及京城,可是隨著商隊的建立,將北燕郡的特產運至京城販賣,還有民兵結合荒地的開墾也漸見成效,如今不但烏村鎮,西北其他幾個村鎮也要加入了。總之,北燕郡越來越繁榮,而這期間,芍葯腹中的孩子也生下來了。

芍葯生產過程相當順利,也許是因為她也將王府的一塊地方空出來試種薯蕷,每日都有相當的勞動力,身子比起在京城時更為健壯。

「這個胖小子生得如此好看,長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戚文懷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陪兒子說話,一如初來北燕郡之時,只不過,當初還在母親腹中的孩子如今已經快三個月大了。

胖小子有個乳名--小圓仔,一雙眼睛黑溜溜的,靈活的轉來轉去,見了人就笑,芍葯身邊的丫鬟沒有一個不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搶著伺候他,這份差事最後落在春桃和春杏身上,害得她們兩個成日收到哀怨的目光,也難怪戚文懷擔心兒子長大會招來許多女子愛慕了。

芍葯噗哧一笑,沒見過當爹的比當娘的還會操心。

戚文懷惱嗔她一眼。「你都不擔心嗎?」

「面皮好看不值得擔心,最重要的是懂得約束嘴巴,做不到的別說。」王爺的面皮在京城不是數一數二嗎?可是,也沒見姑娘被他迷得團團轉,基本上,對她手下的丫鬟們來說,王爺還沒有戚邵閻和戚邵武來得討人喜歡。

「成日在姑娘堆打混,只怕將來最擅長的就是甜言蜜語。」以前戚文懷一回房,閒雜人等自動退避三舍,可是如今,閒雜人等眼中沒有他,只有讓人很想咬上一口的小主子,害他都快被胭脂味嗆到頭疼。

「待他會走路了,王爺帶他去騎馬,鍛煉體魄,王爺就不必擔心他成日在姑娘堆打混了。」王爺小時候不也如此,可是也不見王爺多善於甜言蜜語。

戚文懷不敢置信的瞪她。「你也太狠心了,他一會走路,你就要他學騎馬?!」

芍葯真是無言,孩子未出世的時候,他不時對孩子說:等你會走路,爹就帶你去騎馬,好好鍛煉體魄……如今怎麼全反了?

「孩子要教,可是不能過於嚴厲,明白嗎?」

芍葯很想發出無奈的歎息,說什麼慈母多敗兒,她覺得慈父更可怕。

「芍葯,守孝期一過,我們再生一個吧。」

怔了一下,芍葯橋羞的笑道:「王爺真是性急,小圓仔出生剛滿三個月,王爺就想著另外一個。」

戚文懷調皮的捏了捏小圓仔白潤的臉兒,小圓仔不為所動的繼續睡覺,如今的他可

是非常重視睡覺的,而且習慣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起來彷彿在沉思,真是可愛極了……戚文懷充滿回憶的道來。「母妃生下我之後,有過兩次身孕,不過都沒有留住,母妃為此傷心難過了許久,後來父皇才將失去母親的長公主交給母妃教養。」

她還覺得奇怪,香貴妃從進宮至死都深受皇上寵愛,何以只有王爺一個兒子?原來王爺之後,香貴妃失去過兩個孩子……後宮的女人要留住孩子,著實不易,撇開皇上其他妃嬪是否會下毒手,後宮原本就不是一個適合養胎的好地方,成日勾心鬥角,若禁不得剌激,好好的身子也會病倒了。

「我偶爾會想,若是有親兄弟,今日我就不會孤立無援了。」戚文懷的神情轉為落寞,父皇有那麼多兒子,可是即使與他感情最好的老六,如今都只能裝作是陌生人,以保全彼此的性命,這是何其可悲!

芍葯溫柔的握住他的手。「王爺並非孤立無援,有許多人傾其全力在幫助王爺,北燕郡才能有如今朝氣蓬勃的局面。」

聞言,戚文懷落寞的神情一掃而空。「沒錯,有許多人傾其全力幫著我,尤其小舅舅還親自帶領商隊跋山涉水,原本白白淨淨的俊公子都變成粗獷的蠻人了。」

「我看小舅舅倒是很喜歡當個粗獷的蠻人。」

是啊,小舅舅好像很喜歡這種餐風宿露的日子,可是每一次帶領商隊出門,戚文懷總是為他擔心,這一趟已經出去一個月了,應該會留在京城過年吧。

「王爺不要擔心小舅舅,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這一次必會大賺一筆。」

「這次的規模比前幾次大了很多,又有新的商販加入,管理不易。」

「大夥兒的目的都是為了賺錢,小舅舅身邊還有得力的左右手,又有王爺的侍衛近身保護,不會有事的。」芍葯對這次的商隊也充滿期待,這一次她設計了幾款裝飾擺設的物品,用上等的玉,聘請此地的工匠合作雕刻,想要從京城權貴荷包裡面挖出銀子,也不知道是否順利成交了。

其實,戚文懷真正惦記的不是商隊,如今皇上忙著籌備登基大典,根本無心關注一支小小的商隊,這也是他同意這一次商隊可以擴大召募的原因,無非是看準皇上的心思全部落在登基大典上。

先皇駕崩,新帝登基,但是來年才會舉行登基大典,正式更換年號,以示對先皇的尊重。按理,新帝登基時會將分封各地的宗族親王召回京城參加大典,可是戚文懷至今沒有得到皇上的旨意,很顯然,皇上根本不願意他回京城。

對皇上來說,這次登基大典意謂著他是否能坐穩那張龍椅,因此他不容許任何失控的狀況發生,而他眼中會讓情況失去控制的只有一人--戚文懷,先皇真正屬意的皇位繼承人,所以,即使會招來質疑,他也不願意下旨讓戚文懷回京參加登基大典。

這種感覺很複雜,無法用言語形容。即使知道二哥的皇位坐得不乾不淨,但現在他的根基未穩,北燕邵仍在發展當中,無法立刻行事,只能表面上假意承認二哥是大梁的皇帝,可是儘管如此,二哥卻因為害怕節外生枝而連表面工夫都不願做了,這讓他不免憂心二哥恐怕不久後就要對他下殺手了。_

「王爺不回去也好。」芍葯明白戚文懷的心情。

戚文懷苦澀一笑。「我知道,回去京城總是危險。」無論皇上或太后,若是對他動了殺念,此時最容易得逞。

「皇上的功過就交給史官,王爺別再惦記了。」

「好,本王不再惦記了。」

芍葯孩子氣的伸出手。「我們拉勾。」

戚文懷笑著與她拉勾,情不自禁的靠上去親吻她柔潤的朱唇,目光情意纏綿。「芍葯,可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芍葯臉紅了,嬌羞的躺下來,轉身背對著他。

「當娘的人怎麼還如此害羞?」戚文懷好笑的戳著她的背。這種感覺真是奇妙,曰日見著她,還是覺得她好美好美,像一幅畫,可是卻又如此真實。

當娘的就不能害羞嗎?芍葯悶聲道:「夜深了,王爺趕緊安置了。」

「安置……本王今日還沒有與小圓仔說話,怎麼可以就此安置了?」

芍葯再一次無言了,只要小圚仔沒有揮舞著兩隻小胖手,用無人能解的言語響應他,即使他說上一個時辰,也會視為一句話都沒說……

她早已習慣了,他愛說,就由著他說,反正說著說著小圓仔就睡著了,不過明日一早得提醒他,若是想與小圓仔說話,可不能太晚回房了,他們的小圓仔可是早睡早起的好寶寶。

雖然北燕郡的過年沒有京城熱鬧,可是充滿歡笑,芍葯更是動員王府所有的人做花燈,就連小圓仔都在奶娘的懷裡咿咿啞啞加入制燈大隊。他們做出來的花燈當然不及宮裡製作的花燈精緻美觀,可是將王府及周邊裝飾得一片燦爛,教整個北燕郡的城鎮也隨之激動沸騰。

到了上元節這一天,北燕郡的百姓可謂全家動員一起出門賞花燈,王府更是出資辦了猜燈謎的遊戲,這在北燕郡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往年雖然家家戶戶也會掛上花燈,大富人家的花燈也相當精巧,不過總是少了那股熱鬧的氣氛,更別說是有綵頭的猜燈謎遊戲,還是王府帶頭,更加添了過年的歡樂氣息。

這個日子最開心的莫過於商家小販,當然,銀子滾滾而來,有誰不開心呢?他們已經可以預見,明年肯定連周邊城鎮的百姓也會來湊熱鬧,城裡的客棧一定會客滿。

過完年不久,葉沐陽帶出去的商隊回來了。

「才一個多月不見,你這個小傢伙怎麼重得像石塊了?」葉沐陽微微將小圓仔捧高。

奶娘和春桃見了倒抽一口氣,真想撲上去將孩子搶回來,不過小圓仔可開心了,咯咯咯笑個不停,舞動手腳,可惜衣服穿太多了,手腳不靈活,看起來很笨拙,卻更添可愛逗趣。

其他人不敢上前搶人,戚文懷可就不同了,連忙將寶貝兒子奪回來。「小舅舅小心一點,摔著了怎麼辦?」

「這個小傢伙圓滾滾的,摔著了也不會疼。」

戚文懷惡狠狠的一瞪。「小舅舅要不要試一試疼不疼?」

葉沐陽驚嚇的往後一跳,雖然知道這位王爺寶貝兒子,可是會不會太過頭了?

戚文懷將小圓仔交給奶娘,命令她們趕緊將小圓仔送回王妃身邊。

「可是,我還沒玩夠……」葉沐陽的聲音自動消失在嘴邊,若是眼神可以殺人,他已經屍骨無存了。

「外祖父來信,叫我勸小舅舅趕緊找個姑娘成親。」

葉沐陽突然覺得有點熱,是因為屋內通著地龍過於溫暖嗎?

「外祖父也說了,小舅舅要娶哪家的姑娘都沒關係,小舅舅看上眼就好了。」

葉沐陽趕緊舉雙手投降。「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小舅舅就這麼害怕成親嗎?」

「不是害怕成親,總要有個瞧對眼的姑娘啊。」葉沐陽真的很無辜,他不喜歡一成不變的待在一處,喜歡愜意隨興的四處冒險,何苦將嬌滴滴的姑娘娶回家裡擱著呢?而且,見到恩愛相扶的王爺和王妃,他更盼著相伴一生的是知心人。

這會兒戚文懷倒是無話可說了,將兩人的話題轉向正事。

「京城如何?」雖然每隔一段時間,喬總管都會將京城的消息送來給他,可是他仍習慣多方確認消息的準確性。

「京城看起來一樣,不過……」葉沐陽皺眉說道:「最近京城開始出現不少抱怨的聲音,皇上怠惰朝政、寵幸佞臣,有才能的人被壓著無法發展,懂得拍馬屁討好皇上的人一個個冒出頭。這些言論漸漸在士子之間發酵,按照這種情況看來,國家敗亡是早晚的事。」

戚文懷聞言心情一沉。「二哥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葉沐陽冷哼了一聲。「這有何稀奇?過去是因為有太后和先皇壓著,如今可以自個兒當家了,難道還要他繼續忍著嗎?」

他不是不知二哥一直在裝模作樣,老六還為此對二哥多有批評,可是他也不願意見到二哥如此糟蹋父皇留下來的江山。父皇雖然不是多有作為的皇帝,卻也兢兢業業守住祖先留下來的江山。

「對了,差一點就忘了,聽說永昌侯病了。」

「岳父病了?」雖然芍樂不喜歡這位遺棄過她的父親,可是在戚文懷眼中,永昌侯是個可用之材,忠心為國,有手段有謀略,只可惜管不了府裡的女人。

「說是病了,太醫也證實了,可是依我看,他應該是有意淡出朝堂。」

「為何認為他有意淡出朝堂?」

「若是你每日上朝只能像個擺設擱在那兒,你還想待在朝堂上嗎?」

「你帶商隊去京城做買賣,還能打聽到這些,不簡單嘛。」

葉沐陽嘿嘿一笑,當然是有人提供消息,要不他怎會知道這些事?

戚文懷無意追問細節,他很清楚必是老六透過管道將消息送給小舅舅……他與老六看似沒有連絡,可是兩人都會想法子將自個兒的消息傳送給對方,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默契。

「文懷,我以為你必須盡早做準備。」

戚文懷神情凝重的緊抿雙唇,若是二哥繼續放縱下去,難保大梁不會走上敗亡,而最壞的情況是如他之前的猜想,二哥可能不再在乎世人的看法,打算對他動手斬草除根,為了自己和寧親王府所有人的安危著想,他必須做好隨時攻回京城的準備……

「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不但要加緊民兵訓練,穩固邊境,更要提升北燕軍的戰鬥力,若是可以,最好藉著王府召募侍衛的名義擴充兵力。」雖然北燕軍乃寧王的護衛軍,可是不能隨意擴充兵力,朝廷有定制,就是為了防止封地的親王藉機擴大兵力,成為皇上的威脅。

「這事要從長計議,輕率不得。」

「是啊,你必須想辦法暗中進行。」

「我得再仔細琢磨。」

「事不宜遲,你要我此次將那位鐵叔帶來北燕郡,不也是在做準備嗎?」

沒錯,他從喬總管每一次送來的消息,已察覺到京城的不安,腦海很自然升起一個念頭--做好各方面準備,其中自然包含兵器。

「鐵叔來了嗎?」

「來了,我讓林總管先安頓他。」

這時,書房的門上傳來輕輕的敲打聲,接著戚邵閻推開書房的門走進來,在戚文懷身邊低聲道:「抓到一個哈爾國的人,說要見王爺。」

戚文懷若有所思的皺起眉。「在哪兒?」

「侍衛長正在審問他。」

點了點頭,戚文懷對著葉沐陽道:「我們去看看。」

自從他們來到北燕郡後,經常可見哈爾國派出一小隊軍兵擾邊,但都只是小打小鬧,畢竟哈爾國的國力不及大梁,沒有本事與大梁直接對上,不過也有可能是想試探大梁的反應。

朝廷對哈爾國的擾邊一直沒有反應,戚文懷為了掌握北燕軍,曾經數次親自帶領北燕軍主動攻擊哈爾國邊境城市,甚至跟他們最精銳的游騎隊對上。不過,隨著民兵的戰鬥力漸漸提升,哈爾國的小打小鬧再也得不到太大的利益,如今兩邊都存著觀望的心態,不願意輕起戰事。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哈爾國的二王子木達海會私下向他求和,盼望能夠得到他的協助。

戚文懷看著書案上的輿圖,目光落在京城,腦海卻想著與哈爾國二王子合作的可能性。他是否會攻回京城,邊境的安穩很重要,若是兩人能建交、通商,也是造福兩國百姓,只是,哈爾國內部分兩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戰,想要順利通商就必須扳倒主戰派。若非如此,木達海也不會找上他。

「王爺歇會兒,妾身準備了夜宵。」芍葯端著一碗餛飩和兩道點心走進小書房,放在炕几上。

戚文懷走過來,從身後抱住芍葯。「對不起,我不在身邊是不是睡不好?」

自從來到北燕郡,也許是人生地不熟,芍葯對戚文懷的依賴更深了,夜裡總要窩在他懷裡才會睡得安穩,他一起床,她必然跟著醒過來。雖然如今他們之間偶爾擠了一個小圓仔,她不可能窩在他懷裡,可是他一有動靜,她很自然就會睜開眼睛。

「我見王爺晚膳吃得少,心想王爺必然餓了。」芍葯轉過身抱住他。

「我是餓了。」戚文懷拉著芍葯在炕上坐下,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將夜宵一掃而空,滿足的笑了。「有賢妻真好,小舅舅為何不願意成親呢?」

「小舅舅也許想找個可以一起餐風露宿的姑娘。」

戚文懷聞言一怔。「哪個姑娘可以忍受餐風露宿?」

「也許在某個地方有這麼一個姑娘,只是他們尚未相遇。」

「我管不了小舅舅,就由著他吧。」

「我見王爺這幾日睡不好,有事嗎?」芍葯看了書案一眼,戚文懷拉著她來到書案前面,指著輿圖上的哈爾國。

「哈爾國二王子木達海見我們兩國邊境長期不安寧,百姓們深受其害,心裡動了結盟之意,因此私下派人向我傳達合作的訊息。兩國若能建立邦交,通商互市,這於兩國的百姓都是好事,可是在這之前,就必須先扳倒主戰派的大王子木達須,這不容易,大王子在哈爾國的地位遠在二王子之上。」

「哈爾國的王上怎麼說?」

「哈爾國的王上已經老邁了,國事漸漸交到兩位王子手上,按哈爾國過去慣例,王位傳長不傳嫡,可是哈爾國的王上更中意二王子。」

芍葯忍不住柳眉輕揚,怎麼與先皇的情況有那麼一點相似?

「哈爾國的王上是個仁慈的君王,見百姓受苦於長年的爭戰,早有結盟之意,只是大王子好戰,朝中大臣亦大部分主戰,他也無能為力。近幾年二王子慢慢嶄露頭角,得到不少大臣認同,結盟的聲音紛紛冒出來,他便動了將王位傳給二王子的心思,不過二王子在朝中的勢力終究不敵大王子,若是他堅持將王位傳給二王子,只怕會為二王子引來殺機。」

芍葯明白的點點頭,很自然的得到一個結論。「所以,只要哈爾國的大王子沒了,哈爾國的王上就可以順理成章將王位傳給二王子,我們兩邊就可以和平共處。」

「是啊,可是,大王子怎麼會沒了?」

「天有不測風雲,誰又能保證自個兒明日還能活著?」

「天有不測風雲……」戚文懷細細的咀嚼這句話。

「沒錯,戰場上刀槍不長眼,剌入胸口,人就倒下來。」

「我們若想在戰場上取他的命,只怕不可能。皇上不可能支持我,我們雙方勢均力敵,兩人即使可以在戰場上對上,也很難取他的命。」

「誰說要在戰場上取他的性命?」

戚文懷頓了一下,微微揚起眉。「難道是暗殺嗎?」

「正是暗殺,當然,暗殺也不容易。」

「暗殺確實不容易,可是若能得到二王子相助,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二王子若真心想與王爺合作,就不能只是嘴巴上說說,要不事情成了,他翻臉不認帳,與我們繼續爭戰,我們不過是幫他剷除敵人的工具。再說,若他將大王子被暗殺的矛頭對準王爺,激起哈爾國上下對王爺的怨恨,王爺豈不是要日日擔心被哈爾國派來的人暗殺了?」

戚文懷贊同的點頭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事必須縝密計劃,最好雙方都不沾手。」

「雙方都不沾手?」

「我們想要的是雙方互謀其利,此事當然不好落在王爺或二王子頭上。」

「若想雙方都不沾手,這事還真難辦,得仔細謀劃。」

芍葯再度轉過身抱住戚文懷,輕柔的道:「我對王爺有信心。」

戚文懷感覺壓在身上的緊繃一鬆,張開雙手反過來抱住她。「本王其實很害怕做錯決定,我們沒有後路可退。」

「為何沒有後路可退?天大地大,只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何處皆可為家。」

唇角上揚,戚文懷像個孩子似的用力點點頭。「是啊,只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何處皆可為家。」

芍葯不願意主動問起外面的事,這是清楚表明了無論王爺在圖謀什麼,她都只會支持他,而當王爺需要意見,她必定提出自個兒的看法。王爺總是心疼她陪他待在北方這樣的苦寒之地,捨不得她為外面的事心煩,因此若非極其苦惱,王爺絕不會拿外面的事來困擾她;而對她來說,王爺是她的天,她的夫君,她怎能辜負王爺的一片心意?

每日,她除了聽府裡的管事回事,就是陪伴小圓仔,給王爺和小圓仔做針線活兒,偶爾看書作畫,再來就是琢磨吃食,日子過得很是快意。

芍葯看著手上的小衣裳,想像它穿在小圓仔身上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這時瑞雲和瑞雪笑嘻嘻的走進來。

芍葯收好手上的小衣裳,斜睨了她們一眼。「親事定了有這麼開心嗎?」

瑞雲羞答答的臉紅了,嬌嗔一瞪。「王妃就愛取笑人!」

「若非王妃要我們嫁人,我們可是不著急。」瑞雪果然是冷靜型的人。

「你們嫁了人,還是在我身邊服侍,過個兩三年再成親也無所謂。」

聞言,瑞雲立刻急了,張著嘴巴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瑞雪就不同了,依然從容不迫,畢竟再過個兩三年,她們也不過二十,只是比一般丫鬟晚兩年出嫁罷了。

芍葯見了忍俊不住的一笑。「你們兩個的性子未免差太大了!」

「我們若是一樣,王妃只怕吃不消。」瑞雪很實際的道。

是啊,兩個一樣吱吱喳喳,不好,兩個一樣靜悄悄的,也不好,這樣一熱一冷配得

正好,可是說起來也太神奇了,墨兒和綠兒也是一熱一冷。

「說吧,何事如此令你們開心?」

瑞雲和瑞雪彼此對視一眼,瑞雲忍不住問:「王妃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

「王妃想想看,今日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

芍葯連想都不想的搖搖頭。「這麼費神的事就別為難我了。」

瑞雪笑著對瑞雲挑了挑眉。「如何?是不是如我所料?」

「瑞雪姐姐真是了不起!」瑞雲甘拜下風的向瑞雪行了一個大禮,接著對芍葯搖了搖頭。「王妃也太偷懶了,哪有連想都不想的。」

「這種事值得傷神嗎?」芍葯很理直氣壯。

「王妃都不好奇嗎?」

芍葯很想配合一下,說她很好奇,可是無論如何就是說不出口。如今的她最牽掛的就是京城,真害怕傳來不好的消息,逼得王爺馬上舉兵造反……雖然王爺不說,但是從鐵叔來到北燕郡還有王府侍衛的變動,她已經察覺王爺在做準備了。

瑞雲放棄了,看了瑞雪一眼,兩人隨即一左一右很有默契的將芍葯扶起來。

芍葯嚇了一跳。「你們這是做什麼?」

「我們想請王妃去院子。」

「為何要去院子?」

「王妃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好好好,我去,可是也用不著拉著我。」

瑞雲和瑞雪同時放開手,芍葯整理了一下衣裳,快步走出去,探究究竟何事搞得如此神秘。

芍葯走出屋子,站在廊下,卻見前面有青幔帳圍著,這是幹麼?正想出聲詢問,青幔帳被丫鬟們拉開,接著搭在院子中央的煙花架子爆發出絢麗色彩,點亮了深沉的黑夜,剎那間,火樹銀花,璀璨動人。

芍葯情不自禁步下台階,靠得更近,丫鬟們悄悄退下,戚文懷來到她身後。

「喜歡嗎?」

無法言語,芍葯只能用力點點頭。

「去年,你的生辰正逢太后去了,害你連一碗壽麵都沒吃到。」

怔愣了下,芍葯回過頭看著戚文懷。「我的生辰?」

戚文懷失聲笑了。「你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嗎?」

芍葯傻乎乎的搖搖頭,雖然他提過不可以再隨意對待自個兒的生辰,可是這個日子在她心中是不堪回首的日子,不知不覺就忘了。

戚文懷傷腦筋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對誰都細心,就是對自個兒不用心。」

「其實,王爺的生辰都是楊姑姑事先提起我才記得的。」她老老實實的招了,若不是楊姑姑事先提醒她,她絕不可能為王爺準備生辰禮。

「我知道。」她對生辰這事打心底排斥,他如何敢期望她會惦記著他的生辰。

見他好像不開心,她的口氣轉為小心翼翼。「生氣了?」

戚文懷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你可曾想過,若沒有你的出生,我就沒有心愛的妻子相伴,若沒有我的出生,你就沒有心愛的丈夫相伴。」

「……我以後一定會記住王爺的生辰。」

戚文懷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喜歡過生辰。」

「為何?」

「為了我的生辰宴,我死了一個弟弟。」戚文懷悲傷的一笑。「下毒的人原本是想毒死我,可是老七貪嘴,搶先喝了我的酒。因為這事,死了一群宮女公公,而我亦從此不再過生辰,更是不辦生辰宴。」

她明白了,他的生辰正是他弟弟的忌日。「這不是王爺的錯。」

「是啊,這不是本王的錯,而你的出生也不是你的錯。」

「妾身明白。」

「我們不能決定自個兒的出生,可是既然出生了,就應該為愛我們的人與我們愛的人歡瘙努力的活箸。」戚文懷輕柔的撫答她的青絲。「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可是別忘了你的生辰是屬於我的,我們要一起共度。」

「妾身記住了,以後每年都會期待王爺送妾身的生辰禮。」

「你可以期待,本王必定絞盡腦汁為你籌劃生辰禮。」

芍葯眷戀的張開雙手圈住他的腰,是啊,她會期待,因為其中蘊含他的情意。

芍葯越來越喜歡北燕郡的生活,也因此她最不想收到的就是京城來的消息,除了徐卉丹的來信。每次看徐卉丹的信,她就會不自覺的笑開懷,郭清說徐卉丹滿腦子只想著將荷包塞得滿滿滿,此言還真是不誇張,單是看到她在信上畫了一個又一個金元寶,就知道她有多愛銀子。

想想真是不可思議,姐姐第一次落水之前,明明是個嬌弱的千金小姐,為何第二次落水之後變成一個滿腦子想著賺錢的生意人?難道是經歷過生死徘徊會改變一個人嗎?

無論如何,比起嬌弱的千金小姐,她倒覺得這個滿嘴錢錢錢的生意人更可愛,當然,也讓她更不用擔心。如今的徐丼丹不但有能力照顧自己,還能保護母親。

「難得看你如此開心,在看什麼?」

戚文懷大步的走進來,挨著芍葯在炕上坐下,原本在做針線的楊姑姑和瑞雲悄悄退出去。

「姐姐來信。」

戚文懷瞄了一眼,忍不住搖頭。「她還真喜歡金元寶。」

「她說金元寶長得太可愛了,看著金元寶就會覺得人生很快活。」

一怔,戚文懷有感而發的道:「郭清說她古里古怪,還真是不假。」

「姐姐只是喜歡賺錢。」

戚文懷幫芍葯將信收起來,他承認自個兒很小氣,喜歡她只注意他,不願意其他人分散她的心思。

「小圓仔呢?」戚文懷見到地上還鋪著軟墊,這表示剛剛那個小子還在這兒。

「玩累了,奶娘帶他去小睡一下。」

戚文懷突然站起身,接著將芍葯抱起來轉圈圈,芍葯驚聲一叫,忙不迭的抱緊他的脖子,最後,戚文懷抱著她跌坐在炕上。

「王爺為了何事如此開心?」

戚文懷神情轉為正經八百,可是眼中透著一股歡喜的光彩。「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事情成了。」

怔愣了下,芍葯難以置信的道:「真的嗎?」

「對,雖然費了很大的功夫,可我們北方的敵人暫時消失了。」

這事已經過去半年多,她都忘了,當然也沒想過事情真的成了。

「這事如何辦到的?」

「我們用了美人計,再透過香料下毒,使他心緒不寧,容易暴怒,後來因為爭風吃醋,在一團混亂中腦袋瓜子撞了牆,流血不止,死了。」

「就這麼死了?」芍葯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睛,這位大王子不是驍勇善戰嗎?

「是啊,就這麼死了,不過,此事並非你以為的如此簡單,無論是找到這位大王子的弱點,安排美人進入青樓,還有如何巧妙的安排人與大王子爭風吃醋,再由我們混入其中的人將大王子推去撞牆,這可都要費心設計。」若非還有老六那邊提供香料,這事還真難辦成,整件事經過半年多的佈局,的確是不容易。

「透過香料下毒--這會不會教人看出人為的痕跡?」

「大王子並非香料中毒而死,再說,我們的人不中毒,大王子又豈會中毒?大夫若能查出大王子因為香料中毒,也只能說是巧合。」

芍葯明白了,有人捨命奉陪,香料的毒才能引到大王子身上。

見到她的神情,戚文懷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你別擔心,我們一個人也沒犧牲。」

「那位青樓的姑娘……」

「她確實中毒了,可是事先知情,再從飲食上著手解毒,過些日子就會好了。」

芍葯鬆了一口氣,當初獻計,她也知道不可能不會沒有人犧牲,可是真要有人因此失去性命,她又覺得過意不去。

戚文懷明白她的心情,她就是這麼心軟的一個人。

「待木達海繼位,我們雙方結盟,北燕郡就會更繁榮。」戚文懷輕鬆說道。

「王爺為北燕郡百姓所做的事,北燕郡的百姓都看在眼裡。」

「百姓過得好,我們就好。」以前在京城,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京城繁華,百姓日子苦,他還是錦衣玉食的皇子,百姓的生活與他似乎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來到此地就不同了,這裡的王府比不上京城的王府,這裡沒有京城的富庶繁華,顯得冷冷清清,百姓的日子一眼就看清楚了,而他們好與不好也就成了他的責任。

「王爺這麼努力費心,百姓們一定會越來越好。」

戚文懷低下頭,兩人的額頭相抵。「芍葯,我們再生一個吧。」芍葯害羞的臉紅了。「王爺說生一個就生一個嗎?」

「今晚本王會卯足全力衝鋒陷陣。」

這會兒芍葯不只是臉紅,全身都燒起來了,一有機會,王爺哪一次不是卯足全力衝鋒陷陣呢?「王爺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嗎?」

「這對本王而言乃是最重要的事。」

王爺的目的究竟是生孩子,還是卯足全力衝鋒陷陣呢?芍葯無言以對,這種話千萬別教人聽見了,要不,外面那些以王爺馬首是瞻的先生、幕僚、將領……應該都會發出哀嚎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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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0 01:43: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重返京城 

經過戚文懷一段日子的卯足全力衝鋒陷陣,小圓仔滿週歲過了一個月,芍葯再一次被診出有了,當然,笑得最開心的人是戚文懷和小圓仔--小圓仔是因為父親笑得很開心,他也跟著張大嘴巴笑哈哈。

「小圓仔,以後不可以再讓娘抱你哦。」戚文懷覺得有必要好好教育兒子。

白白胖胖的笑臉瞬間垮了,小圓仔不知道為何如此,但是他知道這時要撲向娘的懷裡,宣示權利不容他人剝奪。

「我不是說不能再讓娘抱你嗎?」戚文懷的動作很快,將他當成小貓拎回來。

「娘娘……抱抱……小圓仔要抱抱……」小圓仔可憐兮兮的眨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淚水已經在眼中凝聚,看起來很快就會潰堤。

究竟是娘娘抱小圓仔,還是小圓仔抱娘娘?芍葯無奈的看著寶貝兒子,不知道何時才能將「娘娘」糾正成「娘」。

「我已經說了,不能再讓娘抱你了,你這個小子為何聽不懂呢?」戚文懷顯然沒有想到兒子如此不受教,真恨不得一巴掌從他屁股打下去。

「爹……欺負小圓仔。」小圓仔努力揮動手腳想掙脫魔掌。

「你這個小子有志氣一點,不要像個姑娘家愛告狀。」

戚文懷沒想到這句話會引來眾人鄙夷的目光,王爺還不是常常為了爭風吃醋告小圓仔的狀!

「娘娘抱抱……小圓仔愛你……」小圓仔拒絕與父親溝通,那雙如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對準心愛的娘娘,誓言教她招架不住。

芍葯果然招架不住,伸出雙手,可惜戚文懷牢牢的抓住,小圓仔的力氣不如人,最後索性採取最擅長的策略--用眼淚抗議他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王爺……」芍葯真是心疼死了,可是又不敢將人搶過來。兒子剛出世時,她還擔心兒子在這位慈父的嬌縱下前途堪慮,如今她不擔心了,王爺絕對是嚴父,而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王爺是個醋罈子。

「男兒有淚不輕彈!」戚文懷怒瞪著小圓仔。

小圓仔哪管得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只是一個孩子,達不到目的就哭,哭到他心愛的娘娘心碎了,目的就達到了,屢試不爽。

「王爺,小圓仔只是孩子。」芍葯再也受不了了,靠過去將小圓仔抱進懷裡。

戚文懷不敢硬拉扯,怕傷到她,只能由著她。「慈母多敗兒。」

芍葯無言,她是慈母嗎?其實,小圓仔不乖時,她一定會處罰,不過通常都是罰他認字,或者背一首詩,要不就是罰他站在一個圓圈圈裡面不能動。

「小圓仔,過來爹這兒。」戚文懷試著放輕聲音。

小圓仔含淚搖頭,娘娘的懷裡又軟又香,比起爹硬邦邦的胸膛舒服多了。

戚文懷失去耐性的瞪著小圓仔,索性威脅他。「小圓仔,想不想要弟弟?」

芍葯忍不住翻白眼,肚子裡面也有可能是女兒啊。

小圓仔知道弟弟,今日爹帶他上街,他見到比自個兒還小的娃娃,知道那就是弟弟或妹妹。「小圓仔要弟弟。」

「娘肚子裡面有弟弟,你要弟弟,就不可以讓娘抱你。」

小圓仔將目光轉向芍葯的肚子,深感困惑,弟弟為何要躲在娘娘的肚子裡面?

「小圓仔要當哥哥了,以後要照顧弟弟或妹妹哦。」芍葯將小圓仔的小手放在肚子上。

小圓仔還是似懂非懂,總之,他不要離開娘娘的懷裡。

沒辦法了,戚文懷誘之以利。「小圓仔最乖了,爹帶你去騎馬。」

芍葯瞪大眼睛。「王爺,小圓仔連走路都還走不穩。」

不過,小圓仔顯然很喜歡騎馬這件事,決定拋棄心愛的娘娘轉向惹哭他的爹。

「王爺不會真的要帶他去騎馬吧。」芍葯沒有試圖將小圓仔拉回來,要不,王爺接下來要教訓的人就是她了。

「男兒應該在馬鞍上長大。」戚文懷非常滿意投向自個兒懷抱的小圓仔,捏了捏他

白胖的臉兒。「小圓仔是不是很想騎馬?」

「小圓仔騎馬。」小圓仔歡喜的手舞足蹈,剛剛奔放的眼淚已經消失不見了。

「小圓仔還小,不適合騎馬。」芍葯覺得自個兒好像在做垂死的掙扎,今日就算逃過了,過幾日王爺還是會找到機會將小圓仔放到馬背上。

「本王不會將他摔下馬。」

戚文懷準備拎著小圓仔去騎馬時,綠兒走了進來。

「王爺,高大人有事稟報。」

高成?戚文懷將小圓仔扔給一旁的奶娘,免得他又鑽回芍葯的懷裡,然後快步走出去。過了一會兒,戚文懷歡喜的走回來,而小圓仔已經在芍葯的指示下被奶娘帶去睡覺了,原本在身邊伺候的丫鬟們也很識相的退了出去。

「高成給王爺送來好消息嗎?」

戚文懷在床沿坐下,低聲道:「哈爾國的王上駕崩了。」

「賀喜王爺。」芍葯知道戚文懷有多盼望這一天到來。理論上,哈爾國的大王子死了,哈爾國的王上就能與他們結盟,只是這位王上年紀老邁,不想為此事吵得朝堂紛紛擾擾,畢竟主戰派的勢力並未完全瓦解,所以他們只能等到木達海繼位。

戚文懷深深看著芍葯,眼神溫柔而纏綿。

「王爺為何盯答妾身看?」

「謝謝你。」他靠過去親了她一下。

芍葯溫柔一笑,也回敬他一吻。「妾身也要謝謝王爺,讓妾身能夠與王爺相伴。」

戚文懷張開雙手將芍葯圈在懷裡,她總是如此聰慧,一個眼神,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明白他的心意,教他如何不愛呢?

芍葯突然想起一事。「王爺要等到何日才能為妾身扎風箏呢?」

戚文懷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原以為來到北燕郡就可以為她扎風箏,結果至今依然沒有……今日就算能夠為她扎風箏,如今的她也不能放風箏。

「王爺別笑了,何時為妾身扎風箏?」

「孩子生了,本王一定為你扎風箏。」

芍葯還能說什麼呢?就算這會兒王爺扎一個風箏給她,此時的她也無法去放啊。

木達海繼位成為哈爾國的王上,隔一年,雙方結盟通商,北燕郡的繁榮更是邁向另外一個高峰。

彷彿轉眼之間,芍葯的小腹已經隆起了,而小圓仔顯然不再為此事感到困惑,每日都會學著戚文懷對著芍葯的肚子說話,一大一小對著芍葯肚子說話的畫面很溫馨,可是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

雖然北燕郡的各種條件不如京城,芍葯卻喜歡這樣的日子,深愛的人能夠在身邊相伴扶持,這就是幸福,今生今世能夠這樣子過下去,還有什麼不滿意?

是啊,今生今世她可以如此過下去,可是她知道王爺的心始終惦記著京城,每次小舅舅走商回來,他總是連著好幾日憂傷的望著京城的方向……今晚也是如此,教她見了不免心疼。

「夜深了,王爺怎麼不安置還在這兒賞月?」芍葯步入涼亭,來到戚文懷身邊。

「今晚的月色很美。」

芍葯認真的看了一會兒,得了一個結論。「我瞧都一樣啊。」

「一樣嗎?」

「月有陰晴圓缺,可是一年四季不曾改變,而人有喜怒哀樂,卻隨著心之所繫、心之所戀時刻轉變。」換言之,月色始終很美,看月色的心情卻無法始終如一。

聞言,戚文懷苦澀一笑,無論如何告訴自己,這兒如此美好,這兒是他的家,都無法掩飾他心心唸唸京城的一切。

「京城的情況是不是很不好?」芍葯還是主動問了。

半晌,戚文懷心情沉重的道來。「皇上縱情聲色、怠惰朝政,導致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雖然皇上並沒有對他動手,但他依然不敢鬆懈。

京城肯定是亂七八糟,王爺才會如此憂心,可是芍葯還是難以相信此時所聞,雖然她從來不認為當今皇上如同人家誇讚的賢明,但應該也不至於如此無能無德吧。

「皇上終日與後宮嬪妃嬉戲,身子都掏空了,朝中大權漸漸為皇后娘家把持。」

「朝中大權落在方家手上,太后不管嗎?張家不管嗎?」

「榮貴妃不是張太后,張家人不曾將榮貴妃放在眼裡,更別說聽從榮貴妃使喚,可是方家人不同,榮貴妃自然找方家人結盟。」榮貴妃從來不是個聰明人,方家在朝堂上的勢力若真的越過張家,方家的人還能夠容許榮貴妃指手畫腳嗎?那時,只怕也是榮貴妃的死期。

「張家人就由著方家人奪權嗎?」

戚文懷嘲諷的一笑。「張家人太過自信了,沒料到榮貴妃會暗地扶持方家的人,如今察覺到已經太遲了。」

「張家在京營的勢力是不是落在方家手上了?」

「這倒沒有,方家不是武官出身,雖然輔國公長子娶了何將軍的女兒,可是在父皇刻意打壓下,何將軍早就成了一個掛名的將軍,方家想要掌握京營的勢力,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不過,張家在京營的勢力卻是一個接一個被拔除,如今已經大不如從前。」父皇生前想做的事,沒想到如今竟然得以實現。

眉一挑,芍葯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如此說來,此時京營大部分的勢力不為朝中任何派系掌控,是嗎?」

怔愣了下,戚文懷忍不住靠過去,兩人額頭輕輕碰了一下。「你的小腦袋瓜究竟放了什麼,怎麼一眨眼就轉到這上頭了?」

「王爺關心則亂,妾身沒有王爺的胸襟。」她只是一個女人,只關心所愛。

她並非沒有他的胸襟,而是志不在此,如同她自個兒所言,她的心很小,只能裝得下深愛的人,可是為了裝在她心裡的人--他,她必須勉強自己去思想去計謀。

「王爺,方家有可能接收張家在京營的勢力嗎?」

「用心經營幾年,當然可以。」

芍葯明白的點了點頭,已經掌握所有的情勢了,也就不再對此事提出看法。

「對了,老六會帶你姐姐來北燕郡。」

「什麼?」

戚文懷雙手一攤,無法奉告。「本王也不清楚他們兩人為何湊在一起,見到她,你再自個兒細細查問。」

這會兒芍葯比較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碩親王為何可以來北燕郡?」除了前往封地就任,親王不可以離開京畿,而碩親王之所以還在京城,是因為他還沒有迎娶正妃。皇上最怕他的兄弟連合,怎麼可能派碩親王來北燕郡?

遲疑了一下,戚文懷還是說了。「他當然不是以碩親王的身份來北燕郡。」

芍葯若有所思的輕佻柳眉,王爺的意思是說,碩親王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嗎?

「碩親王來北燕郡的目的何在?」

「他要幫本王去一趟哈爾國。」

「他要代替王爺出使哈爾國?」

「他有事,不過是順道幫本王去打聲招呼。」

芍葯還是有一堆疑問,可是沒有繼續糾纏此事不放,碩親王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這就表示碩親王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換言之,若是能說,王爺自然會說,不能說,王爺也不會明明白白的回答她,那又何必問呢?

芍葯垂下螓首看著戴在右手腕上的鐲子,當初雖不願意撕毀這份名單,卻不曾想過有一日會用到它……但願先皇留下的這份名單能夠助王爺一臂之力,還給大梁一個政治清明的天下。

「怎麼了?」戚文懷順著她的目光落在那隻手鐲,也想到那份名單。

終於,芍葯做出決定。「無論王爺做什麼決定,妾身都支持王爺。」

戚文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總是知道他在想什麼。

芍葯取下鐲子,遞給戚文懷。「雖然先皇給王爺的人必定是相當信任的人,可是切莫急躁,還是先行打探,確定他們的立場,再藉著各種名目與他們接觸。」

「本王明白,此時非彼此,他們是否願意幫助本王還很難說。本王不但會先行打探他們的立場,還會一個一個慢慢接觸,也免得太引人注目了。」

「我相信胸懷天下的人必會幫助王爺。」

戚文懷握住芍葯的手。「怕嗎?」

芍葯堅定的看著他,滿載對他的信心。「不是有王爺嗎?」

「是,本王會用生命守護你和孩子。」雖然他心繫天下,關心黎民社稷,但是那一切都比不上他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有王爺這句話,妾身就知足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戚文懷將芍葯圈在懷裡,恨不得可以將她揉進身子裡面,他真的好愛好愛她,只要有她,無論他身在何處都無所畏懼。

世人皆未料到,戚文禧即位不過三年,就因為酒色掏空身子得了急症駕崩了。

戚文禧在後宮耕耘三年,竟然顆粒無收,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兒子--皇后所出,年僅十歲的戚元靖。

戚元靖在太皇太后的扶持下順理成章繼承皇位,可是皇位還沒有坐上一個月,太皇太后就莫名其妙病倒了,接著太后以太皇太后染上時疫為由,將太皇太后移至皇家別苑養病,從此整個朝政落在方家和依附其下的佞臣手上。正直清流的大臣漸漸遠離朝堂,只剩一些阿諛奉承之輩,致使朝中的風氣更為敗壞。

當官的不為百姓謀福,日日想著如何巴結奉承爬上權力的頂峰,百姓的日子也就越來越苦,值此時刻,佞臣竟然還慫恿皇帝削藩。消息一出,朝堂更是陷於一片混亂,正反兩派鎮日激辯,可想而知,各分封地的諸王會有多激動……當然,也有人例外,戚文懷面對此事冷靜得好像隔壁的夫妻在吵架似的,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王爺有何打算?」向來不苟言笑的紀先生也出現激動之色。

「先生如何看待此事?」戚文懷反過來一問。

「先皇放縱驕奢,為了討好後宮的女人,也不知道賞了多少爵位,如今在京城街頭可以遇上好幾個權貴,國庫早就空了,然而先皇不但沒有節制,反而加重百姓賦稅,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可是,別說王爺治理的北燕郡越來越富庶,就是其他封地如今也都比京城富裕,宮裡那些人怎能不眼饞呢?」

戚文懷冷冷一笑,是啊,國庫空了,只好上別處找銀子,卻不曾想過,就是滿坑滿谷的銀子送到了京城,轉眼間還是空了,而百姓自始至終連個剩菜渣都撈不到。

「如今不贊成削藩的這些大臣,就真的不想削藩了嗎?不,他們不過是擔心削藩會讓大梁陷入內亂。而小皇帝壓不住那些貪婪的大臣,勢必會削藩。」

沒錯,若他是大梁皇帝,削藩是勢必要走的路,重點在於時機,皇位還沒坐穩就想大刀闊斧削藩,這就好像一個小孩子連刀子都還拿不穩就想砍人,這不是逼著人家拿刀子先砍你嗎?你不死,只怕也要斷手斷腳。

「我們必須搶先採取行動,若等小皇帝削藩,我們再來反擊,就錯失先機了。」他準備了這麼久,如今時機已到,該是行動的時刻了。

「是,王爺必須加快腳步做好萬全準備。」

雖然從芍葯將名單交給他之後,他就有所行動,可是為求安全,此事一直進行得很小心很謹慎……如今削藩之事已經在朝堂上鬧開來,確實要加快準備,不過……

「若小皇帝遲遲沒有動作,不同意削藩,我們有任何舉動就必招來謀反罪名。」

即使北燕軍各個都是精銳,也不敵朝廷百萬大軍,因此一方面要連合站在他這一邊的兵力,一方面要讓那些對小皇帝失望卻又不想反叛的將領置身事外,如此一來,當他揮軍京城之時,方有勝算。可是,無論連合或遊說,他都不可能沒有任何動作,而這些舉動只要被朝廷抓住,只要藉謀反的罪名就可以興兵北上討伐他。

「我對此事倒是有不同看法,如今有不少士子上書要小皇帝遠離這些搬弄是非的佞臣,可是小皇帝不思安撫,還容許這些佞臣編織罪名將人抓進大牢。我們只要挑動更多士子對小皇帝不滿,讓士子去皇宮前面絕食上書,接著再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即便是謀反,也是名正言順。」紀先生兩眼閃閃發亮,雖是危機,卻是王爺苦待已久的機會。

如今朝政這般敗壞,士子和黎民百姓都會認同他們清君側之舉,不過……

「如今我們只怕被盯上了。」今日戚文懷得到一個消息,京營左軍的一名副將被小皇帝以私藏刀械,有謀反之嫌被捕下獄,而此人正是父皇名單上的一員,也是他最先接觸的人,由此可知,他送出去的倍件被攔截了……幸好他送出去的信上只有問候之意,儘管這樣也已

經引起朝廷如此大的動作,可見得小皇帝也在防他了。

「這正是眼前王爺最大的難題--如何在不驚動朝廷的情況下與各方勢力取得連絡?王爺總不能各個都派出高手送信,宮裡折損幾個高手不打緊,我們可禁不起。」

他禁不起,也不願意手上的人白白折損,況且傳遞消息這種事越不起眼越好,豈能派出高手?

「我以為傳遞消息最好交給不起眼的人,且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傳遞消息……若是有法子能夠教人察覺不出我們在遞送消息,這就更好了。」紀先生苦惱的皺著眉,知道這並不是容易的事。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傳遞消息……先生認為透過商隊如何?」商隊只是一如往常進京販賣物品,誰也不會想到傳遞消息的信件就藏在其中。

「商隊帶進京城的物品都會查驗,若是教人看見其中夾帶了信件,不但賠上王爺經營許久的商隊,還坐實了王爺謀反的罪名。」

戚文懷還是認為經由商隊將消息遞送出去最為安穩,可是,如何將傳遞的消息藏在其中,而不被查驗的官員發現呢?

緊抿著嘴,戚文懷伸手摸著芍葯雕刻的英雄駿馬--這是他思考時習慣性動作,感覺芍葯就在身邊,可以給他力量……摸著摸著,他摸到當初劉方察覺的小字,突然有一個念頭從腦海閃過……是啊,他怎麼沒想到這個主意呢?

戚文懷揚起笑容,胸有成竹的道:「本王有主意了!」

「王爺有何主意?」

「先生請看。」戚文懷指著那尊英雄駿馬。

紀先生靠過來左看看右看看,顯然看不出什麼名堂,索性拿起來查看,終於發現上頭刻的小字,不由得驚異得瞪大眼睛。「是誰有此毫雕的技藝?」

「王妃。」

紀先生忍不住拍手道:「這是個好法子,沒有人想到我們可以將傳遞的消息藏在雕刻的物品上面!」

戚文懷點了點頭。「商隊將這些雕刻物品送到京城販賣,沒有人會覺得奇怪,只要進了京,就可以透過老六在京城負責買賣之人將東西送出去。」宮裡的人只怕不會相信他竟敢冒險透過他人傳遞消息。

「碩親王的人只要帶上一句話--王爺向他們問好,他們自然會從上面找到王爺遞送的消息,除非他們無意與王爺合作。」

「正是如此,若是他們有意與本王合作,自然會回贈本王禮物。」

「還有,若能尋求各地藩王支持,這對王爺更有利。」

戚文懷迅速在腦中整理幾位藩王,做了一個結論。「老六始終站在我這一邊,而老五早就修書予我,表明他會追隨我的腳步,至於其他藩王,不是靠不住的,就是只得好處,不想付出一點心力,我以為不要驚動他們更好。」

紀先生不如戚文懷熟悉那些藩王,同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又提醒道:「另外,打仗要銀子,雖然北燕郡如今有銀子,可是最怕戰爭拖得太久了,北燕郡的財力恐怕應付不來。」

「本王早就想過了,打仗最重後方的糧草供應,銀子的問題就交給本王。」老六是大梁最有錢的富商,必然可以供他戰事上所需用的銀子。

「鼓動天下士子對抗朝廷,這事就交給我,而王爺就著手連絡各方勢力。」

「好,我們分邊行動。」但願他可以早早以清君側的名義出兵攻回京城。

戚文懷看著專心雕刻的芍葯,心疼得不時用帕子為她拭汗。雖然生了兩個孩子了,她還是一如初相識的嬌媚清新,總是教他不知不覺就看癡了。

「你刻了一整天了,歇會兒吧。」

「我再一會兒就好了。」芍葯堅持將手邊的工作完成,然後一一放進木匣子,可是完成之後,她並沒有因此鬆了一口氣,反而覺得心情更沉重了。

「怎麼了?」

略微一頓,芍葯老實道來。「我以為小皇帝還沒有採取任何削藩行動之前,王爺就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出兵攻回京城,總是不妥。」

「這是為何?」

「若小皇帝沒有接受佞臣的建言,王爺的清君側就難掩謀反的私心。」

「關於這一點,本王也有些疑慮,可是不管士子之間或黎民百姓,對小皇帝都極度不滿,就算清君側有謀反的私心,卻也是名正言順。再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若是不能盡速舉兵攻回京城,很容易教宮裡察覺我們這兒有異樣,反而給了他們對我們出手的借口。」

「我們當然不能靜待小皇帝動手削藩,而是要想法子讓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戚文懷微微挑起眉。「讓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

「當初張太后薨了,父皇跟著因為憂傷過度而病倒,這事難道沒有人覺得奇怪?想必當時也有不少耳語,只是其他皇子沒有鬧事,又有夏公公作證,而太子繼承大統乃名正言順,流言很快就過去了。」

戚文懷瞬間明白了。「我們要讓先皇的繼位變得不清不楚,是嗎?」

芍葯笑著點點頭。「應該說,先皇的繼位本來就不清不楚,王爺只是喚醒眾人對此事的記憶,若王爺好好利用太皇太后和夏公公,這事的可信度就更高了。先皇若是真的以不當的手段得到皇位,當今皇上承繼大統就失去正當性。小皇帝如今已經激吉士子和百姓不滿,這會兒又鬧出不利他的傳言,那些阿諛奉承的佞臣必須想法子轉栘眾人的注意力,很可能就會藉此再度鼓吹削藩。」

「不是很可能,而是他們只能藉削藩讓眾人忘了小皇帝的繼位不正統。」

「也是,威脅小皇帝正統性的人正是各封地藩王,小皇帝為了鞏固皇位,只好進行削藩。此時,只怕王爺還沒有舉兵,就會有藩王按捺不住鬧事。」

戚文懷倒是沒有這麼樂觀。「最有可能鬧事的藩王就數我三位皇叔,他們早已驕奢成習,連二哥都不放在眼裡,更別說如今的小皇帝,不過他們的護衛軍早在父皇在世時就收走大半,想鬧也鬧不了。」

芍葯聞言卻是兩眼一亮。「這可難說。」

「為何?」

「就因為沒將小皇帝放在眼裡,所以會覺得只要他們一鬧事,小皇帝就怕了。」戚文懷恍然一悟的笑了。「對哦,我倒沒想到這一點。」

「王爺思慮細膩,遇大事更是謹慎為之,怎會相信有人行事莽撞不經腦子。」

「三位皇叔並非愚蠢之人。」其實戚文懷並不確定,父皇不曾在他面前提起三位皇叔的事,因為在父皇眼中,他們是不成材的弟弟,他也跟著不當一回事。

「人之所以愚蠢是因為驕傲,看不見別人比自個兒還強。」「這倒是。」

芍葯撲過去抱住戚文懷。「將來黎民百姓必然知道王爺是個好皇帝,可是妾身很小心眼,不願意黎民百姓誤解王爺謀逆。」

「傻瓜,本王就算名正言順,還是難逃被人冠上謀逆之名,這是本王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又何必過於執著呢?」志同道合之人,說他是義舉,與他為敵者,所思所想自然是如何往他身上潑髒水。

她何嘗不明白呢?不過是想保護心愛的人。

「清君側也好,謀逆也好,終究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是啊,登上九五至尊的鐵則在於勝者為王,又有多少王者在過程之中清清白白?後世論起帝王功過,終究取決於為帝之時的作為,政治清明,百姓有好日子,這就是一個好皇帝,而她也相信王爺一定做得到。

雖是如此,她還是盼著王爺坐上龍椅的背影昂首闊步、無可指摘。

「無論如何,總要盡全力做到最好。」

「好,你說如何就如何,如今有這麼多人坐在本王這條船上,本王總要盡力做到最好,以圖這一戰成為贏家,不負眾人期望。」

「王爺,別忘了你還欠妾身一隻風箏。」王爺成日忙著軍國大事,如今第二個兒子都生下來了,王爺還是無法為她扎風箏。

戚文懷聞言哈哈大笑。「好,回到京城,本王一定親手為你扎一隻風箏。」

「王爺這一回可要說到做到。」

「是,本王一定會做到,不但為你,也為兩個兒子扎風箏。」

芍葯不再言語,只是緊緊抱著他。

京城也不知道從哪兒傳出謠言--梁孝宗戚宗謙死得不明不白。聽說張太后薨了之後,梁孝宗有意廢掉太子,因為當時的太子--梁思宗戚文禧,無論是文還是武,都無法令梁孝宗滿意,為了大梁江山,梁孝宗便想另立文武雙全的兒子為太子。

這個謠言傳得沸沸揚揚,過了不久,就傳出移至皇家別苑養病的慈德太皇太后--也是當時梁孝宗的榮貴妃死了,接著深受梁孝宗重用的夏公公也得了急病死了,更是讓人相信梁孝宗的死乃榮貴妃和夏公公連手所為,小皇帝為了掩飾梁思宗繼位的不正當性,逼死了慈德太皇太后和夏公公。

頓時,京城從宮裡到民間都在議論此事,小皇帝急了,幾個佞臣終於說動小皇帝削藩--各地藩王的護衛軍削減一半、不能任意調動各地都指揮使的軍隊。

此項決議一出,有幾個藩王按捺不住的鬧事,小皇帝派各地的駐軍鎮壓,直接將幾位藩王斬首。各地的藩王轉而私下連絡,眾人一致推舉以寧親王戚文懷馬首是瞻,誰都知道他是梁孝宗最看重的兒子,若非張太后擅權,梁孝宗勢必將江山交給戚文懷,而且戚文懷文武雙全,正符合流言中梁孝宗想另立為太子的兒子。

戚文懷與京城和各地勢力取得連繫,正式高舉「清君側」的旗幟。

芍葯親自為戚文懷披上戰袍,一路相送,直到府外。

「王爺不用擔心,妾身會照顧兩個兒子。」

「我不擔心,就怕你為我掛心。」他不在身邊,她一定是茶不思飯不想。

「王爺知道嗎,能夠有心愛的人可以掛心,這是很幸福的事。」

「本王答應你,會讓你一輩子掛心。」

芍葯調皮的舉起手想與戚文懷拉勾,他笑著順了她的意,兩人拉勾約定。

「不要擔心,為了你和兩個兒子,我一定會打贏此戰。」戚文懷拉起披風遮住眾人的目光,與她深深一吻。

「我相信王爺,絕對不會丟下我們。」

戚文懷放下披風,轉身上馬。

雖然心情很沉重,芍葯依然堅定的用燦爛的笑容目送戚文懷離開。

此戰成了,戚文懷將成為皇帝,可若此戰一敗,戚文懷就是逆賊,而她只能帶著兩個孩子遠走哈爾國。她虔誠的祈求上天讓王爺此戰能勝,因為這也是為大梁的百姓,王爺必定會成為一個好皇帝;不過,當王爺真的成為皇帝時,她的日子能就此好過嗎?不,只怕比在寧王府的日子更累心累人,王爺的後院還不到十個美人,可是皇上的後宮卻有三千佳麗。

懷抱著複雜的心情,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

等待的日子真的很苦,芍葯日日緊守著兩個孩子,夜裡總要盯著他們,直到眼皮撐不住的閉上。

戚文懷數日就會捎來一封報平安的書信,可是戰火平熄之前,芍葯的心就像在油上煎著,火上烤著。

雖說各地的藩王以戚文懷馬首是瞻,可是總有人懷著坐收漁翁之利的念頭,一開始必然抱著觀望態度。還好一個月後就有好消息傳來,戚文懷領著北燕軍攻破京營右軍,突破京城西邊的防線,可是接下來對上京營的中軍,戰事陷入僵局。

不過就在此時,戚文燁領著西秦軍前來會合,接著京營左軍投誠依附戚文懷,戚文懷終於打破僵局,攻破京營的中軍。

戰爭進行至此,京城就靠幾個駐守要地的將領領兵勤王,可是這些將領卻一一響應戚文懷,甚至提供戚文懷軍事上的援助,隨著戚文懷勢如破竹攻進京城。

長達五六個月的內戰終於結束了,戚文懷在各方擁護下,還有文武百官宣誓效忠,登基成為大梁的皇帝。戚文懷緊接著宣佈戚元靖當皇帝的這兩年,包括國號、政策、削藩等行動都不算數。

當消息傳回北燕郡,芍葯既是開心又很擔心,她可以勝任皇后嗎?

「王妃……皇后娘娘為何不開心?」楊姑姑伺候芍葯好幾年了,已經可以看清楚她平靜之下的喜怒哀樂。

「我為王爺……皇上開心,也為天下黎民百姓開心,可是當皇后……我怕無法擔此大任。」芍葯不自覺的摸著臉上的疤,雖然面對破相的容顏,她已經習慣了,甚至能坦然面對寧王府那些側妃侍妾,可是,面對將來前仆後繼送進後宮的年輕美人,她還能夠如此若無其事嗎?

「我相信皇后娘娘會成為歷史上最賢德的皇后。」楊姑姑一路看著芍葯,深知她是個奇女子,破相不曾減損她一絲美麗,舉手投足的氣度更沒有一個女子比得上,儘管衣著樸素,沒有珠寶添色,她依然可以奪走眾人的目光。

「想要當一個賢德的皇后太難了。」她能夠不愛夫君嗎?她能夠由著夫君去翻後宮美人的牌子而無動於衷嗎?若是回到初相遇,她嫁的就是皇帝,也許她不會對他有任何期待,可是如今兩人一起經歷苦難,一起齊心打造他們的家,她對他的愛早已深入骨子裡,如何能容忍他抱著其他的女子?

楊姑姑知道芍葯的心情,王爺可以獨寵王妃,可是皇上可以獨寵皇后嗎?塞進皇上後宮的女人,有時候不是因為皇上貪愛美色,而是政治上的考慮。

「楊姑姑是不是覺得我很不知足?」對一般女人來說,當上皇后,登上女人夢寐以求的最高位置,已是至高的榮耀,不該再奢求太多,可是對她而言,就是粗茶淡飯又如何?能夠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就夠了。

「皇后娘娘也是女人。」

「是啊,我只是女人。」

這時,墨兒急匆匆的走進來,整個人興奮得看起來快要飛起來似的。

「王妃……皇后娘娘,皇上派魏大人來接皇后娘娘和兩位小主子回京了。」

「這麼快就來了嗎?」雖然從戚文懷在各方的擁護下登基,下面的人就開始忙著收拾東西,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可是,她總以為要等到京裡的情勢都穩定下來了,皇上才會派人來接他們回京城相聚。

墨兒調皮的擠眉弄眼。「皇后娘娘不是日日盼著嗎?」

「我……我哪有日日盼著?」芍葯難得在她們面前嬌羞得臉紅了。

「既然如此,奴婢就告訴魏大人,不用急著明日一早出發,再等上半個月吧。」芍葯的舌頭打結了,不知如何反應。

楊姑姑用手指輕戳墨兒的額頭。「你這個丫頭竟敢與皇后娘娘耍嘴皮子!」

「皇后娘娘不會與奴婢計較的。」墨兒撒嬌的看著芍葯。

「如今皇后娘娘不會與你計較,以後進了宮可不能再如此隨便。」

聞言,墨兒的肩膀垮下來,最近經常聽見這句話--以後進了宮可不能再如此隨便,害她回京的歡喜都不見了。

「瑞雲和瑞雪嫁人了,不能跟著進宮,你和綠兒就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左右手,你們兩個一言一行很重要,不可以落人口舌。」

「楊姑姑不用擔心,楊姑姑這些日子的教導,奴婢和綠兒都謹記在心,絕對不會讓皇后娘娘丟臉。」

「奴婢去將兩位小主子帶過來,皇后娘娘親自告訴兩位小主子要回京城的事吧。」

芍葯點了點頭,收拾心情,準備應付兩個小傢伙--五歲的戚元闊和即將滿三歲的戚元皓--一個有著超乎年紀的成熟,一個不安分得愛作怪,但他們同樣思念遠在京城的父親,現在他們總算可以去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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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0 01:43:1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今生唯一

從建寧三十六年離開京城直至今日,有五年多了,感覺像是作了一個很長的夢,芍葯突然膽怯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對她來說,她的家鄉是寶山村,可是戚文懷與她的相識相愛是從京城開始,這兒糾結了她更多更深刻的情感。

「娘娘很緊張嗎?」戚元闊取出帕子為芍葯拭汗。

「娘娘……緊張……」戚元皓很喜歡學哥哥說話,可是語言的表達能力還不行,因此經常東漏一個字西漏一個字,讓人啼笑皆非。

「你是九官鳥嗎?」戚元闊忍不住對戚元皓皺眉。

「我是……九官鳥……」戚元皓知道九官鳥,不敢問哥哥是不是九官鳥,只能識相的將「你」變成了「我」。

「對,你是九官鳥。」

「我……九官鳥……」戚元皓看起來快要哭出來了,其實他不喜歡當九官鳥,他只是喜歡像哥哥一樣講話很有威嚴。

「你覺得當九官鳥很得意嗎?」

「九官鳥……不要……」戚元皓終於在最後一刻將「得意」改成「不要」。

芍葯被他們之間的對話逗笑了,緊張的心情隨之放鬆下來,而戚元闊顯然也覺得很搞笑,原本認真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的露出裂縫。

聞言,楊姑姑也忍不住的笑開了,原本她不贊成皇后娘娘與兩位皇子坐在同一輛馬車,畢竟兩個皇子都還年幼,需要奶娘和丫鬟在旁邊照顧,可是有他們在,皇后娘娘的心情就會好一點,也就由著他們黏著皇后娘娘不放,果然,兩位皇子一路上製造了不少歡笑。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楊姑姑掀開車簾向外探去,見魏齊泰來到馬車邊。

「皇上親自出城接皇后娘娘進宮,請皇后娘娘下馬車。」

芍葯怔愣地反應不過來,因為怎麼也沒想到皇上會親自出城接她進宮。

「皇后娘娘,皇上親自出城來接你了!」楊姑姑開心的道。

半晌,芍葯終於找回聲音了。「我……還好嗎?」

「娘娘美若天仙。」

「娘娘……天仙……」

見到兩個兒子崇拜的目光,芍葯放鬆下來,不過下馬車之前,她不忘戴上面紗。

才掀開車簾,芍葯還沒看清楚外面情況,戚文懷便傾身將她拽上馬背,按在自己身前。

「皇上……」芍葯癡癡的看著戚文懷,好想伸手撫摸他的臉……成親之後,兩人不曾分離那麼久,還是一種在生死徘徊的分離…一直至此刻,她方知自己多麼思念他。

「小舅舅,兩位皇子就交給你了。」戚文懷為她卸下面紗,接著策馬帶著她一路奔進城裡,直入宮中,到了椒房殿外。

戚文懷小心翼翼捧著芍葯的臉,深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朕已經宣佈以芍葯為國花,還有,這些日子朕從太醫那兒習了一種技藝,朕要親手將你臉上的疤痕變成一朵美麗的芍葯,從此它不再是一個傷口,而是獨一無二屬於你的記號。」

芍葯聞言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

「朕還會不明白你的心情嗎?朕明白你,就如同你明白朕,你要相信朕,後宮不會添人。我們經過那麼多,你還不瞭解朕嗎?對朕而言,你不只是朕的皇后,更是朕的妻子,一夫只能有一妻。」

芍葯感覺到淚水悄悄從眼角滑下,他是如此明白她,怎能不教她感動?

戚文懷溫柔的細細將她的淚水吮乾。「芍葯--朕的皇后,朕的妻子,朕所深愛的女子,今生今世,朕只愛你。」

從出生被父母遺棄,不得不被交換身份活下來,她何曾想過會有今日--成為一國之母?原本以為毀了容顏,她只能卑微的活著,沒想到會遇見他,改變她一生。

「臣妾可曾告訴過皇上,遇見皇上是臣妾今生最幸福的一件事?!」無論將來面對什麼,她都會堅定的站在他身後,成為他最大的支持。

戚文懷以微笑響應,兩人相視了一會兒,感覺幸福的暖流流過彼此心間。

「走吧,去看朕為你扎的風箏,是一朵很漂亮的芍葯。」戚文懷翻身下馬,將驚喜不已的她從馬上抱下來,拉著她一路跑進椒房殿。

她喜悅的笑聲如銀鈴般響起,久久不曾消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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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0 01:43:28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態度決定高度 艾佟

經過苦難,會讓一個人的生命變得更堅韌、更豐富,也更有深度,這就是佟筆下的芍葯。

佟始終覺得卑微並不一定會讓人變得膽怯畏縮,一個人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取決於態度,態度決定一個人的高度,也決定一個人可以看見的世界,更決定一個人的人生可以爬得多高。

佟很喜歡本書的女主角芍葯--從被遺棄的咒詛成為皇后。芍葯的呈現多少在訴說佟的信念,人不怕待在谷底,人不怕失敗,人不怕挫折,人最怕的是沒有往上攀爬所應該具備的態度!

其實,佟也常常是一個寧可龜縮在谷底的人,往上爬真的太辛苦了,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何必折騰自己?可是信仰不斷的教導我,勇敢邁開腳步往前走,你將看見自己的境界被擴張,你超越了你以為的自我。

佟一直很羨慕喜歡爬山的人,是不是當人站在高處,就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卑微和渺小?是啊,面對浩瀚的大自然,無論富貴或貧窮,每一個人都是卑微而渺小的存在,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盡全力在自己的角色努力付出,而不是停留在埋怨環境如何惡劣,每一個人都可以爬出小小的一口井,站在寬闊的天空底下,而生命在這一段歷程當中,已經譜成一篇璀璨動人的詩篇。其實,我們週遭的環境不也常常訴說著這麼一個又一個動人精彩的故事嗎?

只要願意,平凡的我們就是最動人精彩的故事,不是嗎?

這本書花費了佟三個月的時間,有些時候覺得自己寫不下去了,好累哦,可是當故事一點一滴的呈現眼前,佟卻又無比的感動和震撼。這是一個讓佟很感動,也讓佟很喜歡的故事,但願芍葯的故事也可以感動讀者,讓讀者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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