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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黃苓 -【海的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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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2 23:56: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海的情人 - 黃苓

為著能不受騷擾,安心地工作。
年輕貌美的席貝雅,居要要裝扮成「老處女」、「醜女」的模樣。
只是,在疏於「戒備」下,還是被這擁有爵位的年輕俊朗總裁「盯」上了。
是那神秘的詛咒? 每到月圓之夜,都要他飽受折磨。
她真情願受苦的人可換做是她啊!
只是她不知,那暗生的情愫,已把她的心悄悄地繫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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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2 23:56: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如燒灼的烈焰,沿著通道奔竄向每一處,所有思維、意識盡悉被

引焚、席捲。

宛如經過了一世紀的煎熬,翻騰在軀殼內卻噬人靈魂般的炙痛終

於潰退。

石室內,粗重的喘息漸趨平緩,可籠覆在此的詭譎氣流卻仍未撤

離,而源點正是床上那具布滿汗珠的半裸軀體。濃重的呼息已轉為平

靜的吐納,一對黃金似妖邪的眸光透過披散的黑瀑射出。

一如以往,這場搏鬥又耗去了他所有精力。

“爵爺,小的來接您了。”沙啞老朽的聲音含著深沉的恭敬。

良久,床榻上仍未有絲毫動靜,而老僕對這似乎早已習慣。

一如之前無數個相同的夜晚,在崖下濤天巨浪終於恢復寂靜的這

一刻,他立刻進入石室,並且也如往常般靜默地等待主人的指示。

空氣中突地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幽魅低喃:“什麼時候了?”

“子夜剛過。”老僕知道這句話的意義。

床上的影子微微動了下,散在雪白絲被上彷佛泛著一層藍光的長

發也跟著輕顫。

“它真的……很守時,不是嗎?”低語聲中的情緒波紋不起,可

某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冷酷卻散漫在整個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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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2 23:5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叩叩──”

“請進。”

推開總經理室的大門,一個手捧資料夾,身穿淡紫套裝的女子,

踩著不疾不緩的步伐朝大落地窗後的辦公桌前進。

“總經理,這些文件都要請你過目、簽字。還有你要的下個星期

的行程表。”將手中檔全攤在桌面,她面無表情地提示上司。

辦公桌後的男人,眨了眨迷人的眼睛。唯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

一張英俊的臉龐才能毫不保留的對他的“秘書”泛開燦爛的微笑。

“我說親愛的貝雅小姐,我的好表妹,現在這裏沒有旁人,你就

別再繃著臉,你這樣會讓我有種對不起你的可怕感覺。”夏世傑對她

搖了搖頭。

鏡片後的明眸直勾勾地盯著他,豐盈的檀口櫻唇嚴肅而不妥協地

抿著。

“你也知道對不起我了,表哥……”她一咬牙,語鋒淩厲:“新

上任的總經理揚言要對老處女秘書展開追求──這是今天整棟大樓上

下最新的一則花邊消息,你別告訴我,你對這件事毫不知情。”難怪

今早她一踏進辦公室就感受到一種不尋常的氣氛。

席貝雅一向清楚,在所有人眼中,她除了是精明能幹的總經理秘

書外,另一個又臭又長的稱號就是──古板又固執的老處女。被暗稱

為老處女,對於一名芳齡不過廿六的女人而言確實是種貶損。可對席

貝雅來說,被歸類在有用的老處女上總比無用的花瓶強,至少她取悅

的對像是工作而不是男人。

她的近視並沒有深到必須戴眼鏡,可她卻配了一副幾乎遮去她一

半臉的金框大眼鏡﹔她一頭天生自然卷的長發在每次出門前一定挽成

髻﹔再加上一年四季的套裝上班服,於是她成功地讓眾人只注意到她

的工作能力而不是外貌──天知道在這之前她已經當夠了該死的花瓶

角色!

夏世傑對她的激烈反應竟不知死活地挑挑眉。

“我以為你還能繼續無動於衷呢。”他的眉眼裏盡是笑。他從小

就以逗弄這位酷表妹為樂事。“我從美國調到台灣來,兩年不見,算

算我們可也是久別重逢,沒想到迎接我的不是那個美麗無雙的表妹,

而是一個老了五歲的古板老小姐。親愛的貝雅表妹,你是不是嫌生活

太單調無趣了?”

“所以你才幫我加以變化嗎?”她語氣不善。

“我不過說了一句贊美秘書的話,沒想到傳到你耳邊卻變成那樣

,辦公室的傳播力量果然驚人。”夏世傑笑得無辜又狡猾。

席家的一雙父母大抵是天底下最不負責任的父母。考古的夢想比

養兒育女的事重要,所以席貝雅和弟弟、妹妹三人從小就飽嘗寄人籬

下的滋味﹔每回只要席家大人又沉浸在考古的世界裏,他們就又得收

拾行李寄住親戚家。

只有一個兒子的姨媽一直侍他們如己出,所以夏家幾乎成了他們

童年的另一個家。等到席貝雅稍大時,她便一肩挑起照顧弟妹的責任

,她早熟獨立的性格或許就是這麼被培養出來的。

夏家在幾年前已移居美國,因此席貝雅根本料想不到,公司的新

任總經理竟是夏世傑﹔想必他也沒料到他的專任秘書會是她吧?兩人

都驚訝于這種巧合,卻私下同意不對外洩漏彼此的關系。

明顯的,卓爾不凡、氣宇軒昂的新上任總經理立刻成為整座辦公

大樓的聚焦點。上至卅六歲的女主管,下至十六歲的女工讀生,打從

第二天起,臉上的妝至少又厚上一層,裙子紛紛短上膝,一時之間辦

公室的春天提早降臨﹔女人聚在一起閑談的話題絕離不開這位新來的

上司。至於原本對他工作能力存疑的各級經理們,也在數次下來的會

議決策中解除疑慮,對於總公司派來的這位年輕主管總算給予正面肯

定。

杏眼酷冷地瞪向他,席貝雅自認一向有足夠的智慧去分辨出他話

中的真偽。

“你比我更明白流言的力量驚人,別把我當十六、七歲天真無知

的小女孩耍,總經理。”她將那疊檔全推到他前面,唇角露出一抹

惡意的微笑:“如果你想在下個禮拜挪出假期,我勸你死心吧。我替

你算過了,到下個禮拜結束前,你大約只有卅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好好把握,親愛的表哥。”

引人遐思的窈窕身影翩然退場,留下一臉挫敗的總經理大人。

※ ※ ※

一身疲憊地進門,迎接她的是黑漆漆、空蕩蕩的家。

打開燈,席貝雅直接晃到廚房,將冰箱上的便條紙取下,再開冰

箱拿出一瓶罐裝啤酒,這才又移回客廳,舒適的躺進沙發椅。

呻吟一聲,她整個人癱軟著。

為什麼一堆看似不可能的突發事件都該死地集中在今天發生。先

是下午臨要開會前卅分鐘,她才驚覺一份重要文件無故失蹤。在時間

緊迫又迫於無奈之下,她只得憑著記憶上臺口述資料,可想而知那場

會議幾乎是被她弄砸了。而令她好氣又好笑的是,當她走出會議室到

化妝間時,才赫然發現那讓她發瘋了尋找的文件資料正好端端正正地

放在洗手台旁的架子上,是她之前匆忙中遺忘了的。再來就是她的電

腦被工讀生玩GAME玩到中毒,之後的兩個小時裏,她一邊忙著搶救硬

盤裏的資料,一邊還得安撫那個被他罵哭了的工讀生小鬼……天哪!

席貝雅頭痛得將眼鏡取下、丟開,然後勉強睜開疲累的眼睛,迅

速將手中便條紙看過一遍後,便將紙條直接揉成一團,空投向垃圾筒



爸媽十天前又出國了,現在不知道正窩在世界哪個角落挖掘“死

人骨頭”﹔而席家老二前天騎著他的寶貝哈雷去參加機車環島﹔至於

她那酷愛武朮、功課則快被當掉的妹妹,僅用剛才那張小小的字條通

知她這大姊,她已經隨社團南下參加武朮大賽,一個禮拜後才會回來

……一手取過啤酒,拉開拉環,仰頭喝了幾口,清冽的汁液從喉嚨順

勢滑下,席貝雅這才有種舒暢感。

有一雙不負責任的父母,身為長女的她,早在十三、四歲的年紀

就已經學會怎樣把家裏整頓得井井有條,當然更包括把一對年幼的弟

妹照顧得妥當服貼,以致到現在她儼然成了席家的地下戶長,她說的

話往往比她爸媽有用。可這並不代表席家的父母已遭席家小孩登報作

廢,只是從他們懂事起就已經習慣了她這大姊當家的事實。

起身將剩餘的啤酒放回冰箱,席貝雅穿過大廳往臥室走去。她現

在需要的是舒服的熱水澡和充足的睡眠。

少了平日珊瑚和楚炎製造出來的吵鬧聲,屋子裏難得安靜,所以

在沖完澡出來後,她反倒恢復了精神,沒急著上床睡覺。才九點,她

乾脆打開手提電腦,決定繼績先前在公司未寫完的企畫案。

前任總經理小氣又難纏,聽說被他換掉的秘書前後總共有六位,

而她是第七個。她剛從另一家外商公司跳槽過來,所有人都在猜她能

保住這個秘書職位多久。當她在第三個月後還能穩坐在秘書室時,全

公司上下對她幸災樂禍兼觀察的眼光開始轉變為崇拜與好奇,而她更

成為前總經理在台灣分公司的最後一任秘書。若非他被調往美國,恐

怕不止這一年兩個月令人驚奇的日子而已。其實說穿了,要應付麥總

又臭又硬的脾氣不難──只要別把他的慣性發火當回事就好──靠著

這項原則和無從挑剔的卓越處事能力,他沒有再去找第八位秘書。

突地,原本明亮的燈光閃了一、兩下,接著全室陷入黑暗。

席貝雅立刻心生警訊,只是她的動作還快不過電訊,“啪噠”一

聲,她的計算機也隨之停擺。

“該死!”低咒一聲,席貝雅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瞪著她的計算

機發呆,最後終於相信她花了一個小時完成的文案已經被“吃掉”了



電力公司到底在搞什麼鬼,竟然選在這時段不聲不響地停電?

推開椅子站起來,席貝雅更氣自己的大意,竟忘了早該先存盤的

原則。摸黑走出房間,下樓到客廳,她開始翻抽屜找手電筒。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在公司發生一堆亂七八糟的事也就罷了,

回到家連想做個事,電力公司也能把她辛苦弄好的資料毀去大半。該

死,她向來是不信那些西洋玩意兒的,可是一想到今天恰巧是十三號

星期五,一陣不怎麼舒服的感覺就直襲心頭。離明天還有兩個小時呢

,搞不好倒楣的事還沒結束……她搖搖頭,晃掉這種不合常理的怪異

想法,繼續專心搜索手電筒。對于任何超出常理、科學的事,她向來

嗤之以鼻。說她不信邪也無妨,她倒寧願說自己是個實際的人。

終於在最角落的抽屜底找到手電筒,按下開關之後卻沒有光線出

現,席貝雅呼出一口挫敗的二氧化碳。

席貝雅不肯認輸地翻找電池。電力到現在還沒接通,屋內仍一片

漆黑,就在她摸黑翻找的同時,屋外“碰”的一聲異響,在寂靜的夜

裏清晰地傳來,她立刻暫停動作──有人在外面。

警戒心加好奇,席貝雅大步並且小心地走到傳出聲音的北面窗前

,掀開一角窗簾往外看去。

這一帶社區全是獨棟的住宅,而戶與戶之間相隔起碼都有廿公尺

。當初她會看中這裏,除了房子符合她的要求外,環境寧靜、優雅也

是令她滿意的原因。全家移居至此一年多,雖然沒聽過這裏曾發生過

什麼偷搶竊盜,可是該有的警覺心還是必須俱備。

席貝雅□著眼,就著外面的微弱月光,仔細觀察著窗外任何可疑

的事物。剛才那聲響像是碰倒了什麼東西,不會是貓吧?

院子昏暗,一向是她整理的花樹在沉暗中看不出平日的美麗,倒

顯得有些陰影幢幢。沒看見什麼,席貝雅正要放下窗簾時,一陣輕微

的□□聲又令她一驚!而就在這時──“請問裏面有人在嗎?”生硬

的英語大聲地自前門傳來。

席貝雅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皺了皺眉,多疑地又看了

窗外一眼,這才決定先應付前面已經問了兩遍的聲音。

“找誰?”打開大門,她猶隔著一扇紗門對外喊道。鐵門外,醒

目地站著一個異常高壯的黑影子,他正鬼鬼祟祟地向院子裏探頭,她

腦袋裏的危機意識立刻自然將他歸為非善類。

門外的巨影終於開口道:“我要找一個十三歲的小男孩……他長

得很好看,金發、藍眼,我剛才看到他跑向這裏來,請問小姐有沒有

看到他?”

“沒看到。”席貝雅一口回絕,打算退回屋裏。她不想在三更半

夜和奇怪的人打交道。

“喂、喂……等等……”看到她要關上門的舉動,男人緊張了。

“可不可以讓我進去找找?我保証不會幹擾到任何人……”

“對不起,這裏除了你就沒有其他陌生人,你說的小男孩我真的

沒看見。”席貝雅說完便將門關上。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在這種時

候會將門打開讓他進來的人肯定有病。現在社會治安敗壞,小心謹慎

為上。

半夜在這裏找人?搞不好是想搶劫的。

一想到這種可能,席貝雅立刻將門鎖好,小心地走到窗邊向外探

去,只見那男人還在外面。

說不緊張、害怕是騙人的。席貝雅怕他真沖進來,便直盯著他踱

來踱去的影子,片刻也不敢稍移,她甚至想打電話報警──若不是在

幾分鐘後他終於離開,恐怕她已經這麼做了。

燈,突然在此時亮起,席貝雅瞪著一室的明亮,有種大夢乍醒的

荒謬感覺。

搖了搖頭,再次確定外面沒有人之後,正決定要詳細檢查四周窗

子有沒有關好時,從後面陽台傳來“咚”的聲響,令她又心驚膽跳了

起來。

該死!到底又發生什麼事了?

莫名其妙地停電、她的資料被洗劫一空、剛才門外出現怪人……

接下來還有什麼?該不會是隔壁歐巴桑養的那只笨肥貓又跑來偷她家

的東西吃了吧?

席貝雅被今晚發生的事弄得情緒失調,想到可能又要趕貓,她的

頭就開始抽疼起來。一腳跨進廚房,眼前的景象讓她差點失聲尖叫─

─廚房並沒有開燈,可是她一進去就看到冰箱的門大開著,淡黃的燈

光投射在坐在冰箱前的一個影子上。

天!她家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來了一個小偷,而且還光明正

大地吃著冰箱裏的東西!

一發現廚房多了陌生人後,席貝雅立刻抓了一張椅子退了兩步。

“你……你是誰?”她勉強鎮定下來,朝那背向她的影子開口,

一雙眼睛也緊張地梭巡四周。幸好他沒有同黨,她只要專心應付這個

仍猛吃不停的人就行了。

那個人發出了類似被食物梗到的悶哼聲,毫不理會她。

席貝雅盯著那個瘦細的背影,心頭猛地湧上一股疑身在夢中的不

真實感。

她悄悄伸出手,啪噠一下將電燈打開,而那影子的動作也隨著滿

室的燈光一停,然後轉頭──天使!

這是第一個躍進席貝雅腦袋的念頭。看著眼前那張臉,她竟傻住

了。

那是一個男孩子,雪白剔透的肌膚在日光燈的照射下更顯白皙﹔

濃長如扇的睫毛下是一對湛藍如海洋的大眼睛﹔高挺的鼻、薄紅的唇

,再配上他那頭耀眼的金色頭發……“醜女。”那兩片美麗的嘴抿了

抿,突然吐出一句話來。

她猛回過神,突然理解那個英文單字的意思──眼前的天使一瞬

間又變為邪惡的魔鬼──席貝雅看清他天使的臉孔下有著嘲弄的表情

,乍然明白她正是他嘲弄的對象。

初時的震驚已經慢慢回復,席貝雅將他的危險程度降到三十以下

,將剛才抓著的椅子擺回原位,她有把握對付這個外國小小偷。

“小鬼。”□起眼,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不准說我轉不懂的語言。”骨碌碌轉著大眼,金發小男孩專橫

地對眼前的小鼻子女人命令道。

席貝雅如他所願,將“小鬼”翻成英文,而如她所預料的,小男

孩的臉立刻脹成氣憤的紅色。

“不准那樣叫我!”男孩站起身,狠狠地瞪她。

“或者我該叫你──小偷?”席貝雅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剛才那個怪人在找的人就是他嗎?十三歲的小男孩,長得很好看

,金發藍眼………這小傢伙做了什麼事被通緝──逃家?殺人?放火



席貝雅深思的眼光在他身上搜索──這小傢伙一身名牌服飾和理

所當然的命令口氣,在在顯示他的來頭不小。真要殺人放火肯定不用

他親自動手,那麼──逃家顯然比較符合他現在狼狽的模樣。

“我才不是小偷!”男孩厭惡地撇撇嘴。“蛋糕難吃得要命,果

汁根本一點也不純,好難喝。我看冰箱裏的東西全是要給豬吃的,誰

還有興趣去偷。”

好毒!

席貝雅雙手環胸,黑色的杏眸裏燃出兩把危險的火焰。

這小鬼偷吃,偷得光明正大不打緊,還膽敢放肆批評她家的食物



“我猜外面那個大塊頭要找的人就是你,沒錯吧?”

一針見血!

趾高氣揚的天使,頓成委靡小妖。他又驚又疑地退了半步,再看

屋子女主人一臉沒表情的酷樣,三兩下又鎮定了下來。

“那又怎樣?”他倨傲地抬高下巴。

“我沒空陪你耗在這裏,小鬼。”席貝雅半點也不想對這逃家的

男孩客氣。

“你是要自己走出去,還是要我把你丟出去?”

男孩藍寶石般的眼睛有一瞬間的迷亂。“你敢?”

席貝雅的回答是大步走向他。

男孩立定在原地,不甘示弱地看著她走近,直到停在他面前。

席貝雅挑高眉。“一個小偷跑進我家,你說我報警處理快?還是

私下把他丟出門快?”

“我不是小偷!”他不悅地糾正。

“我現在不管你是不是小偷,既然你已經吃飽喝足了,你從哪里

進來就從哪里出去。”她一指那扇之前沒關好的廚房後門。

睥睨著她,男孩一臉不屈服。“我吃了多少,以後自然會加倍還

你,而且不用你趕,我也不想再待在這裏。”方向一轉,他大步往前

走。

席貝雅微怔,立刻跟在他身後。

只見男孩越過廚房,穿過大廳到了玄關大門前,動手將門打開。

已經走出門的男孩突地停下腳,回過頭來。

“謝謝你的招待,可愛的女士。”他的神態驟轉為彬彬有禮,一

如有禮教的小紳士,臉上還綻放著燦爛的笑容,像極了純潔無邪的天

使──至少在他接下來的話之前,席貝雅是這麼認為。“我會幫你祈

禱有人欣賞你的醜,再見。”

看著他的影子快速沖向門外,消失在昏黃街燈的夜色裏,席貝雅

又呆站了一會兒才進屋。

這一個夜晚,真是有夠瞧的──尤其是那個自大又鬼靈精的外國

男孩。

席貝雅將廚房的門鎖好。這回更仔細地檢查了屋裏上上下下的門

窗,確定全關好後,這才回自己的房間。

舒了口氣,無心將之前的構思重鍵上去,席貝雅經過方才那場意

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讓自己放鬆下來,上床睡覺。

老天!她真的該慶幸偷偷進屋來的不是暴徒惡人,否則明天上社

會版的就是她了,至於那意外的訪客──老實說,她不是不好奇男孩

的身份及落魄到偷吃東西的原因,可是對她來說,男孩的事已到此為

止,她確信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既然如此,再窮

究下去只是浪費心力而已,就當作是一件意外吧。

可她沒想到,意外,有時並不是單數──

※ ※ ※

法威集團是傲視全球數一數二的觀光、旅遊業集團,分部跨足各

大洲十數個國家,堪稱休旅業的龍頭,而它的幕後掌控者更是令人稱

奇。法威的創辦人是台灣人,總部卻設在英國。據說是因為創辦人在

英國和當地美麗的女伯爵結婚,爾後他在英國發展了事業,後來卻面

臨和女伯爵分開的情境﹔而傳聞中,第一代總裁將事業擴展到全世界

後,便將他的位子交給了他的子嗣,自此便在商界消失。

傳言不論是真是假,總之,現今的法威集團依舊令人矚目。至於

台灣分部,拜現代高科技之賜,和總部的聯系管道也幾近暢通無阻。

雖然如此,總部仍是不少人嚮往的地方。今早由總經理室發出的一項

消息,則令公司上上下下處於振奮與緊張狀態──最高領導人將於十

日後來台!

由總部傳真過來的一張紙條,只簡扼地告知台灣分部,總裁先生

廿八日會到台灣,至於其目的、一切細節則隻字未提。於是身為秘書

的席貝雅在夏世傑的指示下,立刻著手追查這張傳真的真偽。訊息傳

回倫敦,確認了無誤之後,接待總裁的准備工作立時成了全公司的大

事。

“連你也沒見過總裁?”快捷地安排好總裁下榻的飯店,席貝雅

聽一旁的夏世傑提起,不由得驚訝。

將手邊公事處理告一段落,極懂得及時行樂的夏世傑不忘啜上一

口濃醇的好咖啡。

“就是沒見過。”他點頭,滿足地呼了口氣,然後笑望著蹙眉的

席貝雅。“所以說,大老闆這次要來台灣,我也跟大家一樣會是第一

次見到他。”

雖說國際機構──尤其是跨國組織,想接觸最上層人物的確很難

,但屬於駐國分部的總負責人也不曾見過大老闆,這就有點稀奇了。

席貝雅到“法威”一年多,雖然間接聽過一些傳言,但她並沒有太在

意。對她而言,能把工作做好才是最重要的,而今若非有此突如其來

的重大事件,恐怕她也不會想知道更多。

“我知道每年六月全球駐外負責人都會到總部開會,難道在那種

會議上,總裁先生也不到場嗎?”把整理好的檔放到總經理桌上,

席貝雅隨口問。

暫不理會那堆文件,夏世傑此刻的心思也在此事上打轉。他之前

就感到奇怪。

“是啊。我曾連續兩年到倫敦總部列席會議,但是都沒見到塞普

希先生出現,不過倒是有一位元代理總裁。聽總部那邊的人私底下說,

正牌的總裁根本從未出現在任何公開場合,好象自從老總裁宣佈將位

子傳給現任總裁以來,就一直是代理人在代理總裁的職務。”

“沒有人懷疑?”連席貝雅也感到十分不對勁。

“你說代理人的身分還是現任總裁的事?”夏世傑忍不住想吊她

胃口。

“都有。”席貝雅藏在鏡片後的晶亮眸子銳利地睨了他一眼。

夏世傑把所知道的全盤托出。“代理人的身份何等重要,當然不

容許有問題。倒是這位塞普希先生行蹤神秘得很,當初老總裁要將位

子傳給他子嗣的消息一傳出,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媒體想采訪他都不

得其門而入,他根本連交接典禮也沒出現。依據總部內流傳的說法,

似乎這位塞普希先生對于總裁位子一點興趣也沒有,全是老先生自己

作主硬要他繼承……我想,這或許可以解釋他不曾出現在公司的原因

。”

聰慧的美眸轉向他,席貝雅指了指那張令全公司翻天覆地的傳真



“那麼,現在這位總裁先生想通了嗎?這位總裁不會就是正牌總

裁吧?”

不知這英國佬──正確說來是中英混血兒──在玩啥把戲?依夏

世傑所說,他簡直是不將總裁之位放在眼裏,可為何他又要總部傳真

這次消息?

怪!

夏世傑反倒充滿自信地一笑。“不管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不管

來的是不是真的大老闆,我們都要想盡辦法滿足他的要求,不是嗎?



明顯地,總裁來台之事對他而言已不是問題,接下來除了通令各

部門准備一些相關事宜外,就只剩下等待迎接大老闆的到來了。

這話題暫告一段落。

席貝雅瞭解地點頭,不再多話地轉身回她的辦公桌,埋首整理下

午會議要用的資料。過了一會兒,一直注視著她的夏世傑突地開口,

語意頗堪玩味──“喂,貝雅,要不要聽我一個小小的意見?”

抬頭,席貝雅用拿著筆的手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鏡框,心思顯然

還處在忙於公事的專注狀態。

“什麼?”

“你再不把身上那些偽裝拆下回復本來面目,真的會變成沒人要

的老姑婆。”

她頭上那一絲不苟的發髻、鼻上不時滑下的眼鏡、身上沒女人味

的套裝實在令他看不順眼──自接管這裏以來,她一直是個最得力的

助手,辦事能力猶在男人之上,可她對待自己的方法簡直就是在糟蹋

上帝的美意嘛。

漾水的眸波佇立刻聚集了一絲的笑意。席貝雅摘下礙事無用的眼

鏡。她只上了點唇彩,未抹上任何化妝品的白皙臉龐比起濃妝艷抹的

女孩子少了爭奇鬥妍的效果,可除掉那副笨拙的眼鏡後,一張令男人

屏息、女人嫉妒的容顏出現了。

她一向明白自己的外貌給其他人的想法,“清秀”這形容詞向來

和她沾不上邊,冶艷嫵媚才是人們加注在她身上的標記。不可否認,

外表美麗的人討人喜歡的程度高過討人厭的程度,但是連帶的,她成

了習慣以外貌衡量一切下的人類的犧牲品──生就一張艷貌,不是她

的錯,不代表她就得忍受他人的目光。所以在她十九歲以後就不再重

視外觀,加上她不擅與人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因此,成了人人眼中

高傲不可攀的女人。

在學校時她就獨來獨往,出了社會後更沒什麼知心朋友。換了兩

家公司都是源於暗地裏被謠傳成靠美色升遷。所以跳槽到“法威”後

,她便決定隱藏起自己的美貌。她發現,當個無趣、固執的老處女比

被人當成無用的花瓶快樂多了。

“有沒有人要定位在於女人美不美嗎?女人的幸或不幸也只在於

有沒有人要嗎?”

被她曲折的理論弄得一愣,夏世傑回過神來,不禁若有所思地看

著她。

“欣賞美麗的事物是人的天性,我不否認美麗的女人比較能吸引

我的注意力。”

席貝雅也盯著他,唇邊勾起一朵若有似無的笑。“是啊,人都有

欣賞美麗事物的天性,可是‘以貌取人’也是人的天性。你忘了,剛

調過來時就因為你長得一點也不符合‘總經理’該有的模樣,而被那

些主管質疑你的能力,不是嗎?男人都有這種經驗了,更何況女人。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也明白她要表達的是什麼,夏世傑只

得輕嘆口氣。

“你說的沒錯,可是你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絕艷的臉龐現出了一抹爽然的微笑,這一刻,撤下防衛面孔的席

貝雅顯得燦爛而迷人。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看下去,二是把我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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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天是農歷十五,月亮皎潔得過分──傍晚時,身為公司總經理

的夏世傑帶了兩名經理和客戶餐敘。而席貝雅為了三天后的總裁來訪

行程計畫,也加班到晚上七點。等到她終於關掉計算機,走出辦公大

樓,外面街道早已亮起了輝煌燈火。

夜裏的風舒服微涼,具清醒腦筋的作用。席貝雅提著背袋,一走

出大樓,方才疲倦的細胞立刻被仲夏的涼風吹跑了,原本想馬上回家

的心緒竟漸緩和了下來。

深吸口氣,平緩走往公車站牌的腳步,席貝雅和行色匆匆的路人

擦身而過,此時的她倒顯得傭懶。

大廈高樓林立的城市中,竟也能看到那輪高懸在天上的明月,她

有些詫異和驚喜,只是她還來不及細細欣賞,尖銳的煞車聲就猛然自

身後傳來──嚇了一大跳,席貝雅反應極快地回頭。就在這極短的一

秒鐘內,事件就在她眼前發生了。

一輛車子在緊急煞車下顯然還控制不住方向,於是便高速往人行

道這邊斜沖。看到這幕驚險鏡頭,路人紛紛走避。

席貝雅看著那台龐然大物往她眼前沖來,然後以驚人的陣勢打橫

在她腳前一公分處──瞪著面前平空出現的銀白車體,席貝雅腦袋突

然呈現一片空白。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回過神來,這輛車仍一動也不動地橫

在她身前。

偶爾路過的行人的腳步更加快了,除了好奇地投來一瞥,卻沒有

任何人過來探問關切。

這就是都市叢林的生存原則──要是她,她大概也會當作沒看見



總算回復了意識,席貝雅退後一步,此時才感到有些不對勁──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見車裏的人下來?

雖然她並沒有受傷,卻也飽受了一場驚嚇。一股莫名的怒氣猛地

翻湧,想也未想,她立刻大步走向前方的駕駛座。

“喂!你……”探下頭,席貝雅一見到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原本

想不客氣地教訓他一頓,卻在開口時就傻了──在明亮的路燈照射下

,可以清楚地看出車裏坐著一個男人,而那男人此刻正趴在方向盤上

。看不清他的面孔,可他急促的呼吸和強忍著痛苦的顫動肩膀,讓人

立刻瞧出不對勁。

出事了!

這是席貝雅腦中立刻浮現的念頭。

少沾惹麻煩一向是她的理念,可她還沒冷酷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瞥了四周一眼,確定這車子就算停到明天也不會有人理它後,席

貝雅無可奈何地決定管閑事了。

“喂,你沒事吧?喂……”席貝雅又探下頭,嘗試著要與車主溝

通。

男人彷佛對外界的一切不具知覺,席貝雅的聲音並沒有引起他的

反應。

他急促的呼吸間微伴著悶哼聲……席貝雅皺緊眉,拍拍車門。“

喂!先生,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去替你叫救護車?”

突然,男人逸出一聲低吼。

席貝雅冷不防被嚇退了一步。

她握緊拳頭,瞪向那男人,而他也正以一雙如豹般的燦金眸子對

望。

莫名而詭異地,某種令人窒息的氣流在□那間襲向她。

那男人正偏著頭看她,深刻的面孔宛如大理石雕像──英俊得令

人屏息,卻也神秘冷然得令人打心底發顫──而引起席貝雅注意的,

是他那雙金色眼睛……金眸陡地微斂,男人的神情再度出現止不住的

痛苦,席貝雅這才又猛然回過神來。而就在這時,她詫異地見到他似

乎用最後一絲力氣,將自己從駕駛座移到旁邊的座位上。

“把車開到xx飯店。”男人低嘎的聲音是自齒縫裏迸出來的。

他說的是英語,席貝雅聽得不甚明白。轉頭看了看四周,立刻又

望向他。

“你在跟我說話?”

蒙上一層迷離金色光影的眼睛鎖住她,男人攏聚著眉峰。

“上車。”他用不容人置疑的口氣喝令。在下一秒,他體內彷佛

遭受某種極劇的沖擊,身體猛地往前彈,並且“碰”地一聲,頭部重

重地撞上了前座的玻璃。他再倒回椅子時,便緊閉著眼,濃重的喘著

,情況似乎有加重的趨勢。

席貝雅被他的舉動一時弄傻了眼。抿緊唇,她突地伸手打開車門

,迅速鑽進駕駛座。

“我立刻送你到醫院。”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她隨即熟練地板

下排擋,掌握方向盤,踩下油門。法拉利跑車在她的掌控下,快速地

向前沖出。

“回……飯店……”男人極力維持意識的清醒,即使他的聲音低

弱,卻仍透露出非比尋常的尊嚴。

席貝雅向他一瞥。“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你該去的地方是醫院的

急診室而不是見鬼的飯店……”

“……全天下的醫生都該死!”

男人的怒吼在席貝雅耳側響起,差點令她為之閃神地撞上前方的

車。

她驚出一身冷汗,靈敏地閃過前方車輛,她的怒火瞬間被挑起。

“你這男人才該死!我這多管閑事的女人也該死!”

“送我回……飯店……”男人的意識逐漸被體內那股燒焚的地獄

之火攫獲,他只不停地低喃著,外界的聲音再度被隔絕。

車內,只剩男人沉重、劇烈的呼息。

一咬牙,手中方向盤往右轉,然後猛地油門一踩──十分鐘後,

引人側目的銀白法拉利跑車“滋”地一聲,帥氣地停在豪華的五星級

飯店門口。

它一停,飯店門口的服務生立刻跑上前替車裏的人開門。

“我想這位先生是你們的客人,我只負責送他回來,其餘的事就

交給你們了。”席貝雅松了口氣,很高興可以丟下這個麻煩了。

服務生打開車門,見到車裏正躺著個不動的人時呆了一下。

“小姐,這位元先生需要幫忙嗎?”服務生的應變能力極快,馬上

回過神。

該死,到現在她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他只一直要回這飯店,

到底他是不是真住在這裏都還有待商確。

席貝雅凝眉,盯著車裏已呈半昏迷的男人三秒,終于向一旁耐心

等待的服務生點頭道:“請你幫我將他扶進去,還有……你們有沒有

人可以認出他的身分來?”

服務生使盡吃奶的力氣,總算將車裏高大壯碩的男人拉出來,然

後搭在肩上。此時另一個服務生也跑過來幫忙了。

“小姐,你說這一位先生是我們的客人,不知他的大名是──”

服務生一邊一個地扶著男人問道。

“我就是不……”席貝雅自認這個忙已經幫到底了,現在就想脫

身離開。

“少爺!”突然,一個驚喜的呼喊朝大門傳來。

席貝雅看見一個棕發的年輕外國男子,絲毫不知自己已引起側目

地直跑到那被他送來的古怪男人面前。他喘著大氣。表情滿是安心與

喜悅,口中還低呼著:“找……找到了……少爺……”

此時,男人原本陷入沉靜的意識彷佛又被點醒,他突地掙動了一

下,那雙詭秘幽深的金眸倏然睜開。

“糟了!”年輕人突然想到什麼,驚呼一聲,立刻將那男人由兩

個服務生手中攬過來,然後以令人訝異的速度,迅捷地撐著他往前奔

走。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席貝雅則疾步跟了上去。

“喂,你不知道他生病了嗎?”她看見了那男人已經清醒,全身

重量全放在年輕人身上,英俊的臉龐淨是扭曲的痛楚。

年輕人似乎想不到會有人跟過來,並且一開口就是這種問題。

“對不起,我們現在沒時間……”他腳步未停,禮貌地回絕她的

探問。此刻他只想用最快的時間將主子送回房裏。

“你以為我就有時間管閑事啊。”席貝雅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將

手中的車鑰匙丟給年輕人。“好好照顧你的少爺吧,下次再落難街頭

可不一定有人肯救他。”說完,她轉身就走。

年輕人接住鑰匙,也聽出她話中的含意。一楞,正想追上去問,

但主子出手想推開他的強大力量令他心神一震,他這才憶起此刻當急

的任務。他趕緊攙扶著主子,飛快地往電梯奔去。

※ ※ ※

一進家門,正在打電視遊樂器的席珊瑚馬上從沙發上跳起來。

“姊,你可終於回來了。我打電話到你公司都沒人接,call世傑

表哥,他也說沒和你在一起……老實招來,你是跟哪個男人出去玩了

?”席珊瑚標准的有疑問絕不藏在心裏,幻想力、好奇心一流的席家

麼女。

席貝雅現在累得只期望能立刻躺進床,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

要做。

“玩?差點連命都沒了還玩?……楚炎呢?”席貝雅問道,彎身

脫掉束縛了她一整天的高跟鞋。

“他說晚上住同學家,順便幫同學修計算機。”瞧出席貝雅神情

的疲憊,席珊瑚立刻睜大眼,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姊,是不是出了

什麼事?”

“沒……”席貝雅舒了口氣,搖頭一語帶過。就在這時,她突然

注意到在電視機前,隨著遊樂器的激烈打鬥而搖晃的金色腦袋。

“珊瑚──”某種怪異的聯想令她眉頭漸漸收攏,她緊盯著那個

正玩得不亦樂乎的細瘦背影。“你的朋友嗎?”

席珊瑚才不相信她說的話,沒事才怪。正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席

貝雅的問題立刻成功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席珊瑚笑指著那正因為打死怪物而歡呼的人影。“他不是姊姊認

識的小朋友嗎?”

兩姊妹相視一眼。

席貝雅挑挑眉,唇角逸出淺笑。

席珊瑚心思靈巧,其實早在那小子說他認識她家另一個女主人,

要進屋來時,她就覺奇怪了。她沒有拒絕他的要求,一方面是他實在

很可愛,另一方面她也想看他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席貝雅現在倒不急著上床休息了。

越過玄關,她走到電視機前,面向正不悅地對她瞪眼的小男孩─

─一個金發藍眼、漂亮得宛如天使般的外國小男孩。

沒錯,就是他。數天前的一個晚上偷進她家,毫不愧疚地搜括冰

箱裏的食物,又無禮得欠人揍的蹺家小鬼。

他這回可是光明正大地進屋來嘛。

“大駕光臨,不知又有何貴事,先生?”席貝雅沒想到會再見到

他。當然更料不到他出現的目的是什麼。

“你為什麼要站在那裏,你害我死了!”男孩表情憤怒地指控她

,雙手還不甘心地抓著遙控器。想來他擔心的根本不是他該怎麼解釋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席貝雅定定地看著他,這小鬼簡直搞不清楚狀況。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才是我要問的,我不介意再把你丟出去

第二次,小鬼。”

男孩一下跳了起來,插腰、瞪眼道:“我說過不准再叫我小鬼,

我的名字是亞倫!”

“喂,亞倫,我也想知道你究竟來我家幹嘛?總不會只是來玩我

的電動玩具吧?”席珊瑚在一旁觀察,從兩人的對話中不難發現他們

上次的見面似乎並不怎麼愉快。至於兩人是怎麼認識的,及這位小天

使來找她姊的目的──她都很好奇。

嘆了口氣,即使意猶未盡,亞倫還是忍痛放棄手中的有趣玩意兒



眨眨眼,變魔法似的,他換上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臉迎向兩姊妹



“讓我住在這裏。”他一點也不拐彎抹角。躲在這裏,除了讓他

們找不著外,好玩的電視遊樂器也是另一個他想留下來的原因。

席貝雅驚詫地蹙了蹙眉,而席珊瑚則做了個好玩的鬼臉。

席貝雅在沙發上坐下,面對他。“為什麼?”

“你是我到這個國家後認識的唯一一個朋友……嗯,她是第二個

。”他沒忘在她身後的席珊瑚。

席貝雅覺得好笑。“我從來不希望用那種方式認識人。”

他倒是說得理直氣壯。“反正我們已經認識了,幹嘛計較那麼多

。而且我說了,我向你‘借用’的東西一定會加倍還你。喏,這個夠

抵它們了吧?”他突然從領口裏解下一條鏈子,遞向她。

席珊瑚俐落地將它勾到手中來。

吹了聲口哨,她被躺在手心裏的美麗藍寶石震懾住。“老天!你

隨身戴著這東西,不怕被綁架啊?”

席貝雅也看見了那條藍寶石項練了。

“既然身上有錢,為什麼還要到我家偷吃東西?上回那個來找你

的人呢?不是你的家人嗎?”

這個少年渾身充滿了貴氣,一看就知道是個養尊處優、不知人間

疾苦的小公子。席貝雅早忘了上回的事,她只是沒料到他還會再出現

,而且還要求住下來。

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他根本算是個陌生人。

亞倫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他們那些人□哩叭嗦,在家裏還好,只要我一出門就緊張兮兮

,所以我才自己跑出來。我忘記向他們拿錢,身上只有那個。用它把

你們這棟屋子買下來都不成問題,難道你們以為它是假貨?”

席珊瑚忙不迭地把藍寶石項練丟給席貝雅。

席貝雅看了一眼,便將它送還原主。

“不管它是真是假,收好它。還有,我這裏不收留蹺家的小孩。

”她站起身准備上樓去。

這小子當她家是社會局還是收容所?不管什麼理由,總之,蹺家

就是不對。而她更不能成為縱容翹家小孩的幫凶。這小傢伙,肯定是

個麻煩。

“珊瑚,既然是你讓他進來的,那你就自己想辦法送他出去。”

她將麻煩交給惹來麻煩的人,打了個呵欠就往樓上走。

大廳裏,獨留下面面相覷的兩人。

※ ※ ※

第二天,席貝雅幾乎已經忘了昨夜那外國小男孩的事。

一早,她正下樓准備做早餐時,卻意外發現餐桌上已擺好了香噴

噴的豆漿、燒餅、油條,而餐桌旁,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影則正襟危坐

地看著她走進來。

暗中嘆了口氣,席貝雅拉開椅子坐下來,視線落在一臉愧疚的珊

瑚和一臉得意的亞倫身上。

“誰能告訴我,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沉默了一

會兒,她終於開口──用的是那金發小子聽得懂的英語。

“姊……就讓他住幾天,應該沒關系吧?”席珊瑚察言觀色。看

大姊的模樣似笑非笑,應該尚有轉圜的餘地,她這才小心翼翼地問。

“你認為呢?”席貝雅睨了她一眼,將問題丟給她。

席珊瑚做事一向顧前不顧後,全憑一時興起。其實她很聰明,可

她的聰明絕大部分都用在武朮上。席貝雅早該清楚將那個來歷不明的

小鬼丟給她就是一個錯誤。

席珊瑚吐吐舌,青春活潑的表情展露無遺。

“我想,直接丟他出去是沒什麼問題啦,可是這樣未免太勝之不

武,所以我就想了一個讓他會心服口服、自己乖乖離開的辦法。”

“哦?”席貝雅倒好奇了。珊瑚想的“好辦法”?

席珊瑚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我找他比賽遊戲,要是他輸了,

就要自己離開,但是如果他贏了,我就不趕他走。”

說到這裏,她的表情出現了佩服之色。

“昨晚你沒回來前,我拿電視遊樂器給他玩,他竟說從沒看過那

種東西,昨天還是第一次玩……所以我以為跟他比賽這個,他必輸無

疑,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他居然會贏了。”席貝雅瞥了亞倫一眼。難怪那傢伙剛

才一臉得意相。

兩人一直用中文交談,不懂中文的亞倫根本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

麼,不過可想而知談的大概是他。

“喂,用人家不懂的語言交談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亞倫板起臉,一點也沒有“人在屋簷下”該有的謙卑。

姊妹兩人同時看向他。

“依照你們的君子協議,似乎我非答應讓你留下不可了。”席貝

雅慢條斯理地說,明媚的眸底若有所思。

雖然這裏不像家裏那樣美麗豪華,可氣氛卻令亞倫有一種溫暖感

覺,那是他不曾有過的﹔即使眼前這個固執的大姊令人討厭,但他就

是賴定了。

“君子協議。”他昂起下巴。

這小子當真不怕自己被賣了──席貝雅不知道該為他的大膽搖頭

還是佩服。至於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外國男孩……她又不是吃飽撐著



“是‘你們’的君子協議。”席貝雅輕松悠哉地吃著熱騰騰的早

餐。嗯,感覺真好,不必如以往般趕時間做早點。

被潑冷水的亞倫忍不住瞪大眼。“哼,我看你根本就是個霸道、

不通情理的人!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出去,我就是非侍在這裏不可

,你能拿我怎麼樣?”

打從出娘胎以來,人見人愛的他何時受過這種屈辱了?每個人都

將他捧在手心寶貝得不得了,他想要什麼東西開口就有,甚至不用他

說出口,就會有人自動把東西帶到面前來。沒想到飄洋過海來到這個

小島國就被人欺侮著玩。簡直……簡直是可惡!

“你真的不怕家人擔心嗎?”席珊瑚忽然認真了起來。

也許是從小家中的大人一年難得見上幾次面,所以他們姊弟妹三

人比別人更團結親愛。別說離家出走了,就算在外住宿一天也會記得

打電話回家,因此她很難想像年紀小小的亞倫,究竟是生長在怎樣的

環境、遇到了怎樣的處境,才讓他非蹺家不可。之前她沒有想到這些

,也真的是太大意了,竟然用比賽作賭注,答應讓他留下來。

“我在桌上留了字條,說我要去朋友家待幾天。”他可不覺得有

何不妥。

那些人,只要他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還說這樣對他才是最安全

的。哼,煩都煩死了。前幾天有一次偷溜的紀錄,這次要再甩開他們

可困難多了。還好他夠聰明,只用一通電話就把他們騙開了。

“你就這麼篤定我會收留你嗎?”席貝雅覺得這小子愈來愈有意

思了。

遲疑了一下,亞倫難得老實地搖頭。“其實……我早就想到你一

定會再把我趕出去的。”

凝視他良久,席貝雅終於作了一個不是很理智的決定。

“如果你想待在這裏──可以。但是我要你打電話回去告訴家人

,你現在的情形。”

亞倫一聽,突然跳起來歡呼一聲,立刻跑至客廳打電話,天真雀

躍的可愛模樣令人忍不住跟著微笑起來。

一會兒,亞倫從大廳回來了。“我都跟他們說了。”他笑嘻嘻的

,藍色眼珠裏有一絲異樣的光芒快速閃過。不只是席珊瑚,連一向感

覺敏銳的席貝雅也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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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2 23:58: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下午有場重要的簽約儀式,總經理夏世傑帶著幾位一級主管隨行

,而身為總經理秘書的席貝雅當然也得跟著去。

這次簽約的地點由對方公司提供,讓席貝雅感到巧合的是,這地

方正是前晚她“護送”那個奇怪外國男人回來的飯店。

畢竟這類脫出常軌的刺激事件對她來說十分少見,所以她的記憶

仍舊深刻。雖然那男人的模樣已不太記得,但是他那雙熠熠如火閃動

的金色眼瞳卻很難自她腦海抹去。

不知道那男人究竟生了什麼怪病?

“貝雅,你好象有點不對勁,怎麼了?”夏世傑的聲音突然插進

她的思緒中。

席貝雅立刻回過神,用手推了推眼鏡,看向夏世傑打量她的有趣

表情。

“沒什麼。”她只把那晚的事當一段插曲,所以從未向人提過,

現在她也沒打算向他透露什麼。

簽約儀式圓滿地結束後,對方還精心安排了一場慶祝餐宴。

雖然在場的唯一女性就是法威集團夏總身邊的秘書,可由於她實

在平凡得引不起人的注意,所以當她中途向上司請求先回公司時,那

群正高談闊論的男士們根本不知道她已先行離席。

那種餐敘留給他們就好,只要達成任務,不再需要她的專業身分

,席貝雅寧可回去處理其他更重要的事。

在化妝室的洗手台前,席貝雅取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鏡,用水輕拍

著臉蛋,好讓自己重新振作精神,同時腦中也迅速思考著待會兒回公

司首先要做的事情。

與席貝雅同在化妝室裏還有另一名高挑女子,會令席貝雅突然注

意到她的原因除了因為她就站在她身邊外,她一直在臉上撲上一層又

一層厚厚粉妝的動作,讓她不由得皺起眉來。收起粉撲,女子似乎發

現席貝雅在看她,映在鏡中的淡褐眸珠冷厲地瞪了她一眼。

席貝雅楞住,有種渾身毛骨悚然的怪異感覺。

就在她怔然間,那詭異的灰衣女子沒再看她第二眼,便拿起放在

洗手抬旁的公事包,大步走出化妝室。

搖搖頭,席貝雅急忙甩去心裏莫名的不舒服。她快速整理了下頭

發,把眼鏡戴上,便拿著公事包離開。

一踏出門,席貝雅突然覺得不對勁提在手中的公事包感覺沉了些

,以往可以輕松扣在掌心的提把好象也變緊了。

席貝雅立刻將手中公事包拿來仔細一看,不覺心一驚,馬上動手

將公事包打開公事包裏只有一包用布巾裏起的不知名物體,卻不是她

熟悉的紙張文件。

沒時間再仔細看裏面究竟是什麼東西了,席貝雅倏地將公事包合

上,立刻朝長廊另一邊跑去。

被調包了!

該死!她的公事包竟然被調包了!

長廊的盡頭有兩部電梯。席貝雅迅速按下按鍵,並看著電梯顯示

的所在樓層,一部正巧停在她現在的十二樓,而另一部……十八、十

九……廿二!

急著追回公事包裏的重要契約文件,席貝雅決定大膽放手一搏。

於是立刻進電梯按下廿二的按鍵。

席貝雅心急如焚,同時又得拼命讓自己腦子盡快冷靜下來,想想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公事包究竟是不是巧合

才拿錯?可是不管那女子是大意或故意調包,她都得盡快追回來。

“叮──”電梯門一打開,席貝雅立刻大步往外走。

廿二樓全是供人住宿休息的房間,而且似乎間數不多,整條長廊

寧靜極了。

無暇欣賞長廊兩側吊掛的美麗圖畫,席貝雅一心懸在那奇異女子

的行蹤上。

如果她不在這裏──也許她剛才走的是樓梯?也許她剛才在中途

下電梯……天!太多的假設擾得席貝雅心一團亂。公事包裏放的是今

天簽成約合約書,這麼重要的東西竟在她手中不見!她這秘書的一世

英名全毀了!

席貝雅的視線在三間房號中來回梭巡著,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剛轉過一個彎角,突然,一抹灰影剛巧在她眼角餘光中一閃而過

……席貝雅馬上快步向前,然後在唯一的一間房門前停下。

剛才進門的人影應該就是她。

深吸了口氣,她伸手敲門。

“請問……有人在裏面嗎?”她的聲音仍維持著該有的禮貌。

過了大約一分鐘,仍然沒人響應。

席貝雅再敲了一次,又等了一分鐘,依舊沒反應,她不死心的又

敲。

“有人在嗎?”她的字典裏可沒有“放棄”這兩個字,況且,這

裏面不應該沒人的。

“Who is it?”

突然,裏面傳出了響應。席貝雅聽到的不是預期中的女人聲音,

冷不防一怔。

男人?

“對不起,我只是來換回我的東西,可不可以請你先開個門?先

生──”她改口用英文。

房裏默靜了好久,久到席貝雅快失去耐性時,那男人的聲音終於

再度透過門板傳出來。

“你要換什麼?”男人的聲音低沉性感。

“我想,你房中的女士將她的公事包弄錯了。”她其實並不十分

確定那灰衣女子到底是真弄錯或是故意的。

裏面又靜了半晌。

“先生,麻煩你請她出來好嗎?”她的耐性正一點一滴消逝中。

突然,房門被打開了,席貝雅根本還來不及反應,一隻手臂突然

從裏面伸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捉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拖進

去。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席貝雅驚呼出聲:“啊──”

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她大驚失色。失神間,她發現自己被一個強勁

有力的身體緊緊包裏住,一肢清冽幹淨的香皂味往她鼻間竄入……席

貝雅用力推打,驟然看見了一對閃著邪氣的黑色眼瞳。

“你要什麼就明白說吧,女人。”一張融合了東西方男性特點、

陽剛味十足的英俊臉龐逼近她面前,懶懶的低啞嗓音擾動人心。

為什麼她對這男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一咬牙,席貝雅沒理會心底掠過的一抹輕顫,對他怒目而視。

“請放開你的手!”

該死!這男人只穿著一件浴袍,似乎是剛從浴室裏出來。

男人彷佛沒聽見。他凝視著她,性感迷人的唇角一勾,眼裏閃現

的盡是輕佻。

“女人,你的試探技巧真差勁,用這種方法讓男人開門……”

他把她想成什麼了?急著上門勾引男人的妓女?

席貝雅忿怒極了,抓著公事包用力襲向他。

男人似乎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他挑起了眉,高大壯碩的身軀以

驚人的速度在轉瞬間退開,順手將她的公事包搶過。

脾氣一向控制自如的席貝雅,首次有想使用暴力殺了他的沖動。

“你──”瞪著三大步外,輕松笑看她的男人,席貝雅不覺怒氣

陡升。

今天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裝著合約書的公事包被調包,好不容

易追到這裏來,又被一個下流的男人當妓女看……席貝雅打量四周一

眼,才發現這個充滿歐洲優雅氣息的大廳裏,除了她和他之外,並沒

有第三者存在……“這是什麼?你打算取悅我的工具嗎?”

男人的聲音突地響起,淡笑似的語音卻奇詭得令人悚然。

冷不防地,男人單手持著一把銀亮的物體對著她,令她錯愕心驚

的是──他手中小巧的東西竟是──槍!

一把槍正對准她的腦袋!

她僵硬地看著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試圖從混亂、驚疑的思緒裏

理解他話中的含意。

“你……在說什麼?”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眼前的男人前一刻還懶散輕佻得宛如花心大少,這一刻卻精睿冷

酷得一如獵人,席貝雅被這渾身散發著危險冷焰氣息的男人震懾住─

─“女人玩這種玩具是非常危險的,一不小心就會走火……”男人的

語調優雅,臉上有溫和的微笑,可他的眼瞬也未瞬地注視著這偽裝得

非常成功的女人。“不過,老實說,我懷疑你會玩這東西。”

看他將一把殺人利器拿在掌中把玩,一股強烈的不安湧入席貝雅

心中。

“你……是從公事包裏……拿出那個東西的?”席貝雅總算注意

到他腳下的公事包。

驀地,男人的嘴角有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也許你說的對……有人將東西弄錯了。”他的聲音輕柔得幾乎

像在囈語。

就在席貝雅為他的低語感到不解時,一個人影猛然間從她眼角晃

過,她這才驚覺地偏過頭,一股力量突然自她後方勒緊。

“別動。”

一句冷喝同時在席貝雅身後響起,她怔了一會兒,才看見自己被

人拿著刀架在脖子上。

屏住呼吸,席貝雅不敢相信這樣的厄運會降臨在她身上。她眨了

一下眼,腦中還有些茫然地看著站在前方舉槍向她的男人。

“槍在你手上,可是這個女人的命在我手上,你能保証那顆子彈

會快過這把刀嗎?”冷冷的,女人殘酷地說著事實。

緊抵在席貝雅脖子上的冰冷刀刃又壓近了幾□,鮮紅的血絲隨即

沁出。

席貝雅咬著下唇,面色蒼白地忍著疼,開始後悔當初珊瑚興匆匆

地要教她幾招防禦功夫,卻被她趕去寫報告的事……“身為殺手,竟

然會犯下遺落殺人工具的可笑錯誤,我看你這殺手也不怎麼高明嘛。

”彷佛完全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裏似的,那男人一派悠閑地把玩著槍



席貝雅知道押著她的女人是誰了──那個在化妝室拿走她公事包

的女人!原來她沒看錯,她一直躲在這房裏……殺手!

女殺手面色只微微一變,立即恢復了冷靜。她將席貝雅的臂膀箝

緊,壓著她脖頸的刀子也毫不留情。

“哼,廢話少說!想要她活命,我數到三,就把手槍丟過來。一

……二……”

要不是這個該死的蠢女人拿了個跟她一模一樣的公事包,連帶壞

了她整個的計畫,她有把握讓這男人立刻死在她槍下,完成任務。

房內充滿緊張的氣氛。

男人微□起眼懶洋洋一笑,接著,優雅地在紅絨沙發椅上坐下。

他伸手取過杯子,輕啜一口美酒,才不疾不緩地將視線投向殺手與席

貝雅。

“你要她生或死都是你的事,我沒興趣。不過……女士優先,我

可以等你解決完你的事,再來處理我的。”

他毫不在意旁人生死的漠然態度令席貝雅一陣驚悸。莫名捲入危

險中,被人拿著刀抵住脖子,誰不怕?席貝雅的驚懼已經升到最高點



背後的殺手拿她當擋箭牌,眼前的男人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看來,她只有想辦法自己救自己了。

殺手突地冷笑一聲。“我的任務就是解決你,既然這次讓你命大

逃過,下一次……”

“喀!”

就在此時,房門忽然被打開,引開了殺手的注意力﹔當然,也給

了席貝雅咬牙一搏的機會──“少爺……”從外面進來的人首先看到

坐在椅上的男人,而下一秒則是看傻了眼。

席貝雅正要趁機張口咬住殺手橫在她脖頸前的手臂,猛然間制住

她的刀和手撤開,然後她被人從背後用力向前一推,就這麼七董八素

地一跤摔在地上。

而殺手趁推開人質之際,立刻奔向房門口。肩上猛地傳來一陣痛



“阿格,捉下。”男人精准地對她開了一槍,再簡短地對門口的

人下命令。

體格異常高大宛如巨人的男子聞言,立即轉身向負傷逃出門的女

殺手大步追去。

“少爺,發生了什麼事?她……她們……”另一年輕人詫異地看

著倒在地上正要自己站起身的女人。

“去拿醫藥箱來。”男人微垂下眼,看向席貝雅,緩步跨向她。

一站起來,席貝雅便發現她的視線立刻被一具傲立的身影占據。

男人以一種令女人心跳加速的眼神審視著她,表情又恢復了浪蕩

放縱。

“沒被嚇暈?嘖,我可不喜歡太冷靜的女人。”

看清是他,所有忿怒、沮喪、受傷的情緒都在瞬間爆發。從鬼門

關兜了一圈回來,席貝雅握緊雙拳瞪視著他,混亂的心緒沖擊著她。

深吸一口氣,她低咒一聲,轉開身往右方走。

男人倏地伸出手,將她的身子勾住。

被他出其不意的舉動嚇了一跳,席貝雅下意識地要推開他。

“你……做什麼?放開我!”她揚起了怒容。

男人輕松地挾著她走到前方,將她丟在椅子上。

“她脖子有刀傷,處理好它。”他對拿來醫藥箱的年輕隨從說。

席貝雅這才感到剛剛被那殺手劃傷的燒疼,對他隨心擺布她的霸

道行為不以為然。她立刻又站起來。

“就算我因為這道傷口潰爛致死也不關你的事。”她語含譏諷。

想起之前他的冷酷。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深沉的黑眸一眨,斂去一絲異樣的

金色光芒。“它礙我的眼。”他的唇角倡狂地勾勒出笑謔的弧度。

“你……”席貝雅不由一某。

突然,有人低叫了一聲。

“啊!你……你不就是……”

席貝雅轉頭,立即對上一個拿著急救箱的外國年輕人,她奇怪地

挑眉。

年輕人指著席貝雅,表情掩不住驚喜。“你是那天送少爺回來的

小姐,我記得你!”

“呃,什麼?”她還沒弄清楚他在說什麼。

男人倒是懂了。他坐上軟榻,舒服地半躺著,勾視著她的眸底有

一抹不冷不熱的深意。

“原來是你。”他自語似地說。

她的視線在兩人臉上梭巡一遍。突然,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躍上

心頭。難道是……“阿傑,替她包紮好傷口。”男人再對年輕人下指

示。

阿傑捧著醫藥箱來到她面前,友善誠懇地對她露齒一笑。“想不

到能再見到你。小姐,那晚有冒犯的地方,請你原諒,現在請讓我替

你敷藥好嗎?”

記起來了!

眼前這年輕人就是幾天前帶走那金眸男子的人,難怪覺得眼熟,

那麼那個古怪的金眸男子難道就是……她與那看著她的男人對面而坐

,毫不隱藏地直視進他闃黑的瞳眼裏,不禁感到驚疑。

“你的眼睛……”依稀憶起他的模樣,可是他的眼睛不是……“

我的眼睛怎麼了?”男人半斂睫,舉杯喝了口美酒,聲音微沉。

“喔!”

猛地,脖頸上的傷口因為沾上藥水而刺痛,席貝雅忍不住叫出聲

,身子瑟縮了下。

“啊!對不起,很痛吧?”阿傑也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

席貝雅對他搖搖手,牽出一抹苦笑。“我沒事,你繼續。”

又過了一會兒,阿傑才敢動手。此時,房門又被打開,一個巨影

走了進來。

“少爺。”那長相略似中東人的另一名隨從──阿格,垂手立在

主人身前。

“人追丟了?”男人凝看著手中琥珀色的液體,笑得溫和。

“是。”阿格一臉懊惱。

“想不到她中了一槍還能跑那麼遠……”

阿傑手腳俐落地替席貝雅包紮好了傷口。

一直看著那男人的席貝雅想從他眼中瞧出什麼。真是那晚的夜色

令她眼花,或者……他是戴了有顏色的隱形眼鏡?這種事根本不值得

大驚小怪,可是……為什麼她的心仍被古怪的直覺緊抓著?還有他的

病……從來沒想過會再見到這個男人,更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與他

再見──若不是因為那女人錯拿了公事包,而那女人的目標是他,她

也不會為了追拿回東西而被挾持……驀地憶起之前的驚險,席貝雅忍

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一杯酒突然捧到她面前。

“我這裏只有酒,喝吧。”勾人的淺笑出現在男人唇角,彷佛看

穿了她的心思。

沒接下阿傑拿過來的酒,席貝雅猛然間記起了該做的事。

她搖頭,站了起來。

“謝謝,我不需要。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希望你能讓我在這裏找

一下東西。”

“你要找的東西,是不是那個?”男人修長的手指指向她身後。

席貝雅轉頭。看見了巨人阿格正雙手抱著一個咖啡色的公事包,

靜靜站在她身後。

※ ※ ※

法威集團的總裁──曼帕契先生終于飛抵台灣。雖然不是神秘的

正牌總裁塞普希先生,台灣分部依然待之以總裁之禮。

精神奕奕的曼帕契先生連同總部隨行而來的數名高級主管,在夏

世傑的親自帶領下,參觀了整個公司上下,並聽取他特地准備的演示

文稿後,才回飯店休息。晚上則有一場為他們來訪特別舉辦的晚宴。

原本這只是公司內部在飯店舉行的晚宴,但因為主角是國際知名

集團的代理總裁,所以吸引了不少政商人士和新聞媒體的參與。也因

此,一場單純的迎賓會反成了熱鬧的記者會。

幾天後,在曼帕契先生終于決定返回英國的前一晚,他單獨與夏

世傑密談。

夏世傑接過老先生遞給他的照片,低頭一看──照片中是一名黑

發俊美的年輕人,他半側著身站在一處美麗的噴泉前,表情不悅地看

著鏡頭,顯然是極度厭惡被拍照。他看起來年紀雖輕,可那股狂野不

羈的神態顯露無遺……那種彷佛天生就能駕馭一切的狂傲氣勢,連夏

世傑也看呆了。

“這是他十年前的照片。”曼怕契先生嘆了口氣,任何人看到“

他”時的反應都是如此。

夏世傑也凝著心神,知道曼帕契拿照片讓他看一定有原因。

“他是誰?”這樣一個男子的身分引發夏世傑的好奇心。

“莫勒提凡,塞普希。”曼帕契先生謹慎地說。“法威集團的真

正總裁,也是塞普希伯爵。”

夏世傑恍然大悟,難怪他那時年紀輕輕就有那種氣勢,果真來頭

不小。不過曼帕契先生拿這張塞普希先生十年前的照片給他看究竟有

何目的?

曼帕契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一點也沒浪費時間便說出了他的目

的“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希望你能立刻通知我﹔或者,轉告他,請

他回去。”

事情似乎非常不單純。

“就這樣?”夏世傑直看著老先生顯得有些疲憊的神情。

他點頭,顯然不想再多說。

“這是……十年前的照片,難道沒有最近的嗎?”

思慮了好久,曼帕契終於無奈地透露出一段秘辛──“他已經和

我們失去聯系好幾年了,連他的母親塞普希夫人也不知他的去向。這

回我來這裏,主要原因也是希望有他的消息。”

夏世傑違反一向少開口的原則,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認為他

會在台灣出現?”

“因為……他父親的故鄉在這裏。”

※ ※ ※

聽過夏世傑所說曼帕契先生昨晚找他談的事情後,席貝雅也對莫

勒提凡.塞普希產生了莫大的好奇。

“……老總裁大約是七、八年前就將位子傳給現任總裁,可是據

曼帕契先生的說法,塞普希先生也是差不多在那段時間離家,不知去

向。”要是有機會,夏世傑也想見見這位傳奇人物,就只怕他根本沒

到台灣來。

“也許這就是他一直沒在公司出現的原因。”席貝雅猜測其中的

關連。

夏世傑也點頭同意。

“至於他為什麼要離家,曼帕契先生一直沒說。我想,要不是有

什麼難言之隱,就是他也不知道原因。”

盡管莫勒提凡.塞普希才是法威集團的正牌總裁,但有關他的消

息卻少得可憐。曼帕契先生口中所透露的,也不過是比“少”還多了

一點點訊息而已。

“你聽說過老總裁住在台灣的事嗎?”席貝雅突然也對前任總裁

的去向存疑。

夏世傑搖頭。“很少人會去注意到這個問題,我也是昨天聽曼帕

契先生提起才知道。”

看來,不管是老總裁或他的繼承人,都有著讓人無法理解的莫測

高深。

夏世傑此時打開了公事包,將找到的東西遞給她。

“對了,這就是塞普希先生廿歲時的照片,是十年前拍的。”他

的語氣既贊嘆又無奈。

席貝雅接過照片,聽夏世傑形容過他的神采,不由得認真細看─

─“咦?”驀地,她一陣驚疑。

“怎麼?連你也看傻了。”夏世傑笑言。

“他是……”席貝雅微擰眉,將照片再拿近些,以確定那張面孔

與最近她見到的男人是否為同一人。然後,她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眼。

沒錯!是同一人。那眉、眼、神情根本就是他!除了現在的他更

成熟、更狂放外,他活生生就是照片中人的翻版。

莫勒提凡.塞普希!

席貝雅忍不住深呼吸了下。

天哪!那個差點開車撞死她,反被她送回飯店的男人﹔也是因為

她要追回重要文件,讓她幾乎命喪在殺手手下的男人﹔那個行事詭秘

古怪,行為狂恣隨性的男人,直到那天離開飯店,她依然不知道他的

名字、他的身分……原來,他就是莫勒提凡,塞普希──一直未曾現

身的“法威集團”總裁!

席貝雅鏡片後那雙美麗的深眸定定看著夏世傑,平靜地開口道:

“我知道他在哪里。”

席貝雅帶著一臉不可思議的夏世傑到了莫勒提凡.塞普希下榻的

飯店,到服務櫃抬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早上退了房。

他們晚了一步!

“貝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知道他住在這裏?”坐回

車裏,夏世傑忍不住又追問。

在趕來的路上一直沒向夏世傑透露任何訊息的席貝雅,意外地失

去了那男人的下落後,終於將她兩次和他碰面的經過說出來。

夏世傑聽得瞠目結舌。

“……要不是看到那張照片,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席貝

雅才該是那個最詫異的人。

“你確定沒錯?”嘆了口氣,夏世傑不放心地又把那張照片拿給

她比對。

凝看了照片中的人一眼,席貝雅的唇角有一抹淺笑。

“現在他已經走了,是或不是都無關緊要了。”她突然有種悵然

若失的感覺。

夏世傑眨了眨眼,玩味地一笑。“至少,我們已經証實莫勒提凡

.塞普希是個真實存在的人物了,不是嗎?”

※ ※ ※

一回到家,席珊瑚就告訴席貝雅這個“大消息”

“亞倫被帶走了,”席珊瑚的神情有些落寞。

席貝雅一怔。“被帶走?”

迅速瞄了家裏一眼,確實沒見到那近來活躍於她家的細瘦身影。

捶了一下抱忱,席珊瑚這才說:“下午我帶他去附近公園放風箏

,結果來了一個外國男人把他帶走。”

今天可真是驚奇不斷啊──席貝雅心想。

“亞倫早該回家了。”

那小子那天根本就沒打電話回去,事後席貝雅按重撥鍵發現他撥

的電話是空號,但她沒拆穿他的騙局,還是讓他留下。這些天珊瑚放

假,剛好可以陪他玩,也把他當弟弟般照顧﹔而楚炎,則把這意外闖

入的男孩當娃娃欺負著玩。因為他,這個家似乎熱鬧了不少。

悶了好久,席珊瑚終於嘆了口氣。“我知道亞倫不可能一直留在

我們家,可是我還是捨不得他走嘛。”

與他相處的時間不多,席貝雅除了對他的身分存疑外,倒也十分

喜歡他。雖然那小傢伙有時太目中無人了點,但大體上來說還算是可

愛。所以他的突然離開,席貝雅的心情也不免被影響,卻沒有珊瑚那

般不舍的感受。

“他沒留電話或住址給你嗎?”

“沒有,他被帶上車,走得有些匆忙。”

拍拍她的手,席貝雅安慰她:“我相信他不會忘了你,而且我們

家的電話和地址他也一定不會忘記的。”

除了知道亞倫來自英國,其他使一無所知,如今他被帶走,要想

再見到他恐怕很難了。

席珊瑚想出去晃一圈,於是便踩著她的變速腳踏車出門了﹔楚炎

只探頭出來對席貝雅打了一聲招呼,便又關回房裏玩他的計算機。

回到房裏,席貝雅讓自己放鬆下來。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後,這才稍微動手整理了一下明天要交給夏世傑的資料。

突然,那張從活頁夾裏掉出來的照片,又擄獲住她所有心神。

沒想到那個集神秘、冷酷、狂浪、優雅、無賴、自大於一身的男

人,竟然就是從未在法威集團露面的總裁。

與他兩次的見面,氣氛都不是很愉快,過程更是接近恐怖。若不

是夏世傑拿出的這張照片,恐怕她怎麼想也想不到他是誰。

夏世傑並不打算把他的事回報到總公司去──他相信她見到的男

人是莫勒提凡.塞普希,可他現在又失去了蹤影,人沒見到,曼帕契

先生交代的話自然也未傳達,所以他才決定暫時不報告。至於他還在

台灣或已經離開,追查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

照片中,少年的塞普希早已脫離雅氣,顯出他獨有的狂浪與冷銳

。席貝雅一手撐著額看他。心想:這少年在被拍照的那一□那,心裏

在想什麼?想卷起漂亮的白袖子狠狠把那拿相機的人揍一頓?或是想

上前攀著他的肩膀聊天?

照片中的少年如今已經長成魁偉男子,是什麼原因讓他出走不再

和家人聯系?他在追求什麼或躲避什麼?

一個詭譎又謎樣的男人!

席貝雅發覺,她的心竟微微悸動……

※ ※ ※

“席小姐,有人……指名要找總經理。”話筒裏的聲音聽起來有

些驚異。

“指名要找總經理?叫什麼名字?”席貝雅維持一貫冷靜。

“他說……他是我們公司的總裁。”外面的接待小姐似乎是屏著

氣息說話。席貝雅一愣。

“是一個……長發高大的外國男子嗎?”

那頭傳來肯定的回答。

席貝雅心緒微起紛擾。

“請他進來。”她放下電話。

坐在大辦公桌前的夏世傑也注意到她不尋常的語氣,不解地看向

她。

“有一個自稱是總裁的男人要進來見你。”她站起來,眨了眨眼



夏世傑的反應和她剛才的反應差不多。

“莫勒提凡.塞普希?”

此時辦公室門傳來兩下輕敲,夏世傑一聲請進後,接待小姐帶了

人進來。

一踏進門,那男人渾身散發如火又似冰的邪魅氣質,立刻令人呼

吸為之一頓--一身剪裁簡單的黑色衣裝,將男人魁梧高大的身材襯托

得更近完美﹔長發隨意地綁成小辮子垂在肩背上,墨鏡遮去了他能勾

人魂魄的眼,製造了令人不安的神秘………他在笑,薄冷的唇略微勾

提,卻令人顫悸。

輕而易舉地,他掌控了全場氣氛。

“我以總裁的身分下令開除你,夏總經理。”悠哉也似地站在那

裏,他突然開口以極標准的中文說。

“啊?”夏世傑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你讓我等了三分十八秒。”他似笑非笑。

席貝雅首先自這場撼動中回過神,悄悄呼了口氣,她的眼睛掠過

那男人望向接待小姐。“你去泡杯咖啡進來,給總裁先生的。”

“我只喝黑咖啡。”他的語氣堅定,墨鏡後的視線對上席貝雅。

她眼睛眨也不眨,對門口的小姐一點頭。“立刻去准備總裁先生

要的。”

接待小姐趕緊下去。

席貝雅肯定這男人──莫勒提凡.塞普希──一定已在公司上下

引發了軒然大波。

天!他以這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她眼前,而令她更震驚

的是他竟然會說中文!

夏世傑由席貝雅暗示的話語中確定了男人的身分。他立刻繞過辦

公桌大步走向他。

“莫勒提凡.塞普希先生。”夏世傑的驚喜多過驚疑,有禮地向

他伸出手。

彷佛沒看到他的手,莫勒提凡依然噙著笑。

“看來那老傢伙又在多管閑事了。”

夏世傑不在意地收回手,莫勒提凡的話令人費解。

席貝雅盡職地扮演好秘書的角色。

“塞普希先生,請坐。”她擺手,指示一邊的舒適沙發椅。

一會兒,夏世傑與莫勒提凡對面而坐,席貝雅則站在一旁。

“我要你們不管用什麼方法替我找出一個人來。”莫勒提凡開口

,用的是不容人抗拒的命令語氣。

兩人想不到他竟有這樣的要求,不由得都怔了一下。

“塞普希先生想找的是什麼人?”夏世傑小心翼翼地問。

“年雲。”他的聲音裏透著危險的平靜。

“他是……”夏世傑完全無法理解。

莫勒提凡的聲音變得傭懶了。“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把他找出

來。”

只給一個名字,就要找出他?夏世傑傻了。

如果他真為了那“三分十八秒”存心要他難看,莫勒提凡辦到了



席貝雅沉靜地說:“凡是叫這名字的人,您都要嗎?”

偏頭,墨鏡後一雙灼熱的眼定住她,慢慢地,他露出狡猾的微笑



“我只要我要的那一個。你還有什麼疑問?女人。”

最後一句突然變得低沉的聲音令席貝雅的心猛一跳。她睜大眼看

他,忽地明白一件事:這男人記得她,而且正在戲弄她!

深吸了一口氣,席貝雅抿著唇。

“總裁先生大駕光臨,只為了要我們找一個叫‘年雲’的人,卻

什麼資料也不給,莫非您是存心不讓我們找到人?”她尖銳的語句已

接近無禮了。

令人錯愕的,莫勒提凡霍地大笑出聲。他笑得放肆狂忘、旁若無

人,讓夏世傑不禁目瞪口呆,席貝雅更氣得咬牙切齒。

好不容易他收斂了笑,半躺靠在椅背上望向席貝雅,俊顏仍不掩

狂恣。

“他當初自作主張把‘東西’推給我,既然我現在可以要它生,

也可以要它滅,你們自然也在我的掌握之中。”他的話似假還真,愈

加令人捉摸不定。

夏世傑總算真正見識到照片中少年那種迸發四散的狂傲,而席貝

雅則早領教過了。

“總裁先生,‘年雲’還有其他資料嗎?”她的神情是挑舋的。

“名字?”莫勒提凡突然問了一句令人不解的話。

被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弄怔了一下,席貝雅迅速蹙攏秀眉。

“什麼?”

“你的名字。”他的聲音不慍不火。

“席貝雅。”夏世傑替她答了。

看不出墨鏡下的眼神,莫勒提凡的嘴角逸出一絲高深難測的笑意

。他倏地轉向夏世傑。

“世界上只有一個年雲──你們的前任總裁。我相信他現在住在

台灣,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要你們在一個月內找到他。”

夏世傑反應也很快:“前任總裁就是年雲?”

曼帕契先生曾透露,勒提凡有可能出現在台灣是因為他的父親,

難道他們父子之間一直未曾聯系?為什麼現在莫勒提凡急著要找出他



似乎這男人的行事總透著一層神秘古怪──席貝雅看著他,某種

莫名情緒又被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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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2 23:59: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談何容易!

台灣兩千萬多人口,單憑一個名字就想挖出人來?

打從莫勒提凡吩咐後,法威集團台灣分公司最近除了公務外,最

重要的就是找出“聽說”、“可能”在台灣的老總裁──年雲。之前

從未聽說老總裁退休後定居在台灣,一干較清楚總部內幕的主管級人

物也不由得頭疼起來。不過他們只知總部下來的命令,卻不知道是那

天在公司引起一陣旋風的總裁所為。

夏世傑為了找人,真可謂是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了。登廣告

、找關系查戶口、找征信社……幾天下來,的確是找到了好幾個名叫

年雲的,可惜都不是他要找的人,而時間也轉眼過了十五天。

或許,老總裁根本就不在台灣──搭公車、轉出租車,又走了近

半小時的路,滿身大汗的席貝雅循著一條小徑往裏走去,終於找到了

那幢傍海的別墅。

此刻,她站在巨大的白鐵門旁,對了對記事本上的地址及柱子上

釘著的門牌--總算找到了!

席貝雅喘了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衣服,這才按下門鈴。

“誰?”對講機裏傳出一個男聲,說的是英文。

“我是總經理秘書,帶資料來給塞普希先生看。”席貝雅有禮地

說出目的。

似乎是考慮了下,那聲音終於又說:“屋子旁邊有一條小徑通往

下面的海灘,你只要順著小徑下去就可以找到少爺。”

席貝雅立刻皺起眉。“對不起,請問他在那裏要多久才會上來?



“少爺散步的時間不一定,你下去找他會比較快。”那聲音急急

說完,啪一聲切斷了通話。

起碼也該請她進去坐坐吧?席貝雅為了到這裏來,走得一雙腿快

酸死了,更慘的是,她還穿著高跟鞋。

要她下去海灘……閉一閉眼,席貝雅努力克服心理的那層障礙:

沒什麼好怕的,不過就是一堆沙子,只要她別靠近海水就行。

老天!她已經多久沒接近海邊了?小時候差點溺斃在海裏,從此

她就對海水產生恐懼。她身邊的人都知道她不怕蟑螂、老鼠,但就怕

看海,所以每回舉凡有水上活動,一律不敢邀請她參加。她曾經試著

要克服,可是到現在她也只敢把家裏的浴缸放滿水,下去泡一下而已

。至於游泳嘛,她光站在離泳池五公尺遠的地方就會發抖,更別提下

水了。

要是早知道這地址在海邊,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夏世傑獨自來這

一趟。

她手邊的公事包裏裝著要給莫勒提凡。塞普希關於這半個月來找

尋老總裁的報告結果,而她現在得往下走,才能交到他手上……或者

,她該在這裏等他自己上來?

心緒一轉,想到對講機裏那男人說的話,席貝雅的希望頓時被澆

滅一半。

抬頭看著天邊的夕陽,她驚覺時間已不早,便按了按胸口,深呼

吸一口,然後開始走向那條通往海灘的小徑。

僅容一人通行的小路兩旁長滿了及人高的植物,席貝雅困難地踩

著腳下的細沙順著小徑走,愈往下,海浪的聲音就愈清晰。

轉過一個彎,眼前霍然開朗,而她的高跟鞋不幸陷進了柔軟的沙

子裏。

整片純淨的沙灘,天邊夕陽映著湛藍平靜的汪洋海水……席貝雅

呆呆站在那裏,只感到腦際傳來陣陣暈眩。

瑰麗的夕陽襯托廣闊的海景,她無力欣賞大自然的美,只想轉身

往回跑。

呻吟了一聲,她抓緊手上的公事包,不允許自己往後退。趁尚有

些氣力,她趕緊用最快的速度梭巡整個海灘一眼,然後,她看到了□

在遠遠的右側,有一個迎海佇立、黑色挺拔的身影。

只這一瞥,席貝雅直覺就確定了是他。

莫勒提凡站在那裏,一動未動。那抹背影給人的感覺,彷佛連天

地都同他一樣寧靜。

一眨眼,席貝雅看見了莫勒提凡突然回頭,精准地往她的方向瞧

來。

她的心猛地狂跳──他是怎麼發現的?而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

他已經轉身,筆直朝她而來。

風吹來的海水味道讓她頭暈,而莫勒提凡的接近更令她想逃,可

她的雙腳就像被釘住似的,看著他越過沙灘走來,直到站在她面前。

彷佛乘著海風而來的男人,一身深黑的衣著,淩亂的發辮垂在胸

前,雙手悠閑地插在口袋裏﹔英俊的臉龐此刻有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黑潭般的眼瞳散發出一股不可思議的魅力。

他低頭,凝視著她。一開口,他溫沉的嗓音宛如海潮般迅速淹沒

了她的轉覺神經──“我,發現了一處寶藏……”

恍惚之中,席貝雅看著他的手緩緩伸向她。她猛然回過神,頭發

已全然不受控制地直瀉而下,緞黑般的大波浪立刻攻佔她的肩、背,

然後,她的眼鏡也被撤離她的鼻樑……一下子被拆穿所有防備,席貝

雅又驚又忿地伸手揮向他。“你沒有權利……”

那是一種習慣,也是一層與外界隔離的盔甲,如今被他不由分說

地掠奪──她討厭在他面前這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退了一步,莫勒提凡露出一抹燦爛迷人的笑,突然將他手上的發

夾、眼鏡輕松地向後□。

席貝雅難以置信地驚喊出聲,眼睜睜看著她的發夾、眼鏡被丟到

沙灘上。她正想奔過去搶救,一個突如其來的波浪卷上岸,下一秒,

它們已經被吞噬得一乾二淨。

呆呆地瞪著白浪翻湧的海岸,突然,一種惱恨又恐懼的感覺襲向

她。她閉上眼睛,一下子癱軟在沙地上。

她喘著氣,感覺一抹黑影攏向她。她倏地睜開眼,毫不意外地看

到那張該死的臉。

“你這個無賴!”

蹲踞在她面前,莫勒提凡的手指在她下顎滑過。

“很好,有什麼就發泄出來,我討厭太過虛偽冷靜的女人。”

她搖頭,想藉此甩開因他的觸摸而引起的悸動。

她咬牙怒視他。“我討厭狂妄霸道的男人!你沒有權利替我決定

,更沒有權利丟掉屬於我的東西!”

他對著那雙燃燒的嬈媚明眸,聲音柔和但隱含惡意“是沒有權利

,不過……,它們礙了我的眼。”

“難不成只要你覺得礙眼的東西,你都要把它鏟除?”她的口吻

帶著惱怒。

他仍然保持微笑。“我有這個能力,不是嗎?”

沒錯!他是有這個該死的能力,席貝雅低哼了一聲,忍下滿腔的

不滿和躁悶,費力地從沙地裏站起來。

冷不防地,一雙大掌箝住她的雙臂,穩穩將她提起。

站好身子,席貝雅即使有再多的惱怒也平息了一些。至少,他還

算紳士。

“對不起,塞普希先生,打擾了您散步的興致,我來是為了向您

報告前些天您交代的事。”她迅速恢復冷靜,並且提起她來的目的。

“嗯。”莫勒提凡的臉龐如同戴上了一張面具,藏起了喜怒。他

突然轉身,往沙灘慢慢踱步。

看著他走離她已有十步遠,她這才咬著牙,跨開步伐跟著他。

“塞普希先生,我們……經過了半個月的……搜尋,還是無法找

到老總裁……我們試過了很多方法……”

該死!她的高跟鞋裏都是刺腳的沙子,而她每走一步就得費力地

將深陷沙裏的鞋跟拔出來一次。更令她呼吸困難的是,莫勒提凡竟一

直往海岸走,這使她的腳步更慢了。

那面惡魔似的藍色大網在她眼前晃動,她的頭,開始暈了!

風中微飄過低沉的聲音,席貝雅想集中注意力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卻毫無所獲。

瞪著眼前那個彷佛在搖晃著的背影,她的胸口鬱悶,有種快窒息

的感覺。於是她向後退了一步、又退……然後,“碰”的一聲,她跌

坐在沙地上。

莫勒提凡回頭,看見跌坐在地上又一臉驚惶的席貝雅。

喘著大氣,席貝雅掙紮著要站起來。就在她倉皇之際,剛才那雙

曾扶起她的強壯大掌此時又握住了她的肩。

“你,究竟怎麼了?對腳下的海沙情有獨鐘嗎?”莫勒提凡凝視

身旁如驚弓之鳥的女子,表情有些困惑。

他的身影替她擋住了映入眼裏的那一片海洋,稍稍緩和了她緊繃

的神經。

仰頭望向他,席貝雅掩飾地一笑。“對……對不起,我只是……

要追上你。塞普希先生,我們可不可以……到上面去?我把報告……

拿給你……”

他的嘴角出現一縷淡淡的笑。“人沒找到,那些就全是廢紙。”

他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蒼白不安的艷容。“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席貝雅下意識地搖頭否認,推開他的手要自己起來。“我很好,

我沒事。”

讓他知道她有懼水症?不!她不願在他面前又添一樁笑話。只要

能讓她快快離開這裏,他說什麼都行。

這回莫勒提凡沒幫他。

站起來,席貝雅一身衣褲也已經臟得差不多了,可她現在根本沒

空理這裏。她抬頭,強自鎮定地對他一笑。

“既然您覺得沒有過目的必要,那麼我的任務就結束了。塞普希

先生,我……不打擾了。”說完,她開始後退。

席貝雅只想快快逃離這處充滿海的氣息的地方。

突地,她的左臂被一隻大掌抓牢。她驚愕地看向大掌的主人。

“大海有這麼可怕嗎?”

莫測高深地勾凝著她,莫勒提凡的問句是犀利的。

席貝雅雙拳不自覺地緊握,盡量不去想他身後那片彷佛快向她侵

襲而來的藍色海水。

“你在說什麼?”她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他究竟看出了什麼?

莫勒提凡唇角勾出邪冷的笑意,優雅地伸出食指刷過她的臉頰。

“我說,既然來了,就陪我在這海邊散散步,如何?”

席貝雅的心幾乎要隨著他的話躍出胸口。

“我不……”

她還來不及拒絕,腰際就被攔住,接著,她不自主地被擁著往前

走。

沒時間去整理乍被莫勒提凡攬在懷裏的感覺,席貝雅所有的情緒

在一步步接近大海時漲到最高點。她的臉色頓時刷白,心緒一下子沉

進一個又深又冷的冰窖裏。

她開始掙紮,要推開莫勒提凡毫不放鬆的臂膀,而他卻突然彎身

拿掉她腳上的高跟鞋。

“你要做什麼?放開我!……啊!”她大喊著。

莫勒提凡的臂彎恍若鋼圈一般鎖住她,一直帶著她往前走,直到

他們站在濕濕的沙地上。海水,輕柔、愛撫般地滑過他們的腳背。

強烈的畏懼與驚慌在她體內爆炸。沖過她腳下的海水彷佛烈火般

燒著她,她忍不住放聲尖叫,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唯一可以依靠的莫

勒提凡。

“帶我走!帶我走!我不要在這裏,我不要……”她的情緒已失

控。

抱著懷中僵冷的身軀,莫勒提凡的嘴角抿成一直線,感到一陣異

樣的憐憫心痛。

他皺起眉,低頭看了懷中人淚痕狼藉的臉一眼。驀地,他的表情

一僵,斬斷詭譎的思潮,他恢復了波紋不動的情緒。抱緊她,再往下

走。

席貝雅閉著眼,已全然不覺外界的一切,只有快被水溺斃的絕望

與恐懼。即使攀著溫暖的支撐物,她仍然感到海水正逐漸侵略她的腳

踝、她的腿、她的膝蓋……天!她快死了!她就快死了!

“快睜開眼睛看看。”低沉誘哄的聲音突然鑽進她的知覺裏。

恐懼、好奇交相在她腦子裏打轉,她的身體仍在發抖。

“你再不睜開眼睛,我就把你丟在這裏。”那聲音變成了十足的

威脅。

席貝雅感覺那個她可以依靠的物體在推開她。她一嚇,立刻張開

眼──什麼?

席貝雅一時被映入眼裏的奇異景象弄傻了。她忘了害怕,跑進腦

子裏的第一個直覺──我已經死了!

她四周全是藍得發亮的海水,更驚奇的是,偶爾還有美麗的魚兒

在她身邊遊過。她一動也不敢動地瞪著眼前可怕的景象。

“我在閻王地府裏了……”她夢囈般地喃語。

“你在海水裏。”

一個強悍的聲音如雷般震醒她。

席貝雅抬頭,焦距對准了一張雕刻般英俊的臉孔和一雙金色琉璃

般的瞳眸。

如遭電擊般,在看到那雙黃金似的眼睛後,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四周都是海水,你想躲也躲不了。怎麼?還是很害怕嗎?”莫

勒提凡發出輕率和狂傲的笑聲。

狠狠掐了自己的手,席貝雅終於確定她不是死了,也不是在作夢



可是……她在海水裏?這怎麼可能?

驚奇使她忘了懼水症。她怔望著身邊流動卻不侵向他們的海水,

然後,她又抬頭看向莫勒提凡。

“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還有……你的眼睛……”她呢喃著

,接著眼前一陣黑暗襲來──身體再也負荷不了壓力,昏了過去。

莫勒提凡抱住軟癱在懷裏的席貝雅,魔魅般金色的眼裏閃著兩小

簇奇異的火焰。

※ ※ ※

自一片汪洋的藍色夢境中醒來,她張開眼睛,腦袋還處在混沌的

狀態。

一會兒,席貝雅終於真正清醒了,也赫然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陌

生的淡粉色房間裏。

她在床上坐了起來,困惑地看了看四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

這裏醒來。摸了摸頭發,又摸了摸身上陌生的白色睡衫。猛地,腦中

快速閃過一些記憶的片段,她忍不住低呼出聲。

她想起來了!她帶著報告要來給莫勒提凡.塞普希,她在海邊找

到他,而他竟可惡地將她的東西丟進海裏……然後,她的懼水症……

他們……在海水裏……他金色的眼睛!

席貝雅突地屏住了氣息。

思緒驀然間混亂成一團。她搖了搖頭,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她在作夢!她一定是在作夢……可是,這個夢未免太荒謬,人怎麼可

能用那種方式待在水裏?而且沒被淹死?

她又怎麼會在這裏?這裏是什麼地方?

席貝雅轉頭,在床頭櫃上發現了她的公事包、她的深紫色套裝和

……她的眼鏡、發夾。

席貝雅不敢置信地伸手將眼鏡、發夾拿過來,仔細地看著它們─

─怎麼可能?她明明記得它們已被莫勒提凡丟到海裏去了一連串的疑

團弄得她有些頭昏腦脹,席貝雅乾脆快速換上洗幹淨了的衣服,又俐

落地挽好她的一頭長發,然後走出了房間。

現在已經是夜晚,她走到了起居室仍沒遇到半個人,整座宅子似

乎都靜悄悄的。

她步下鋪著毯子的大樓梯,總算在樓梯口碰上了第一個人。

“阿傑?”看著眼前棕發和氣的年輕人,席貝雅突然明白了這是

什麼地方。

“咦?席小姐你已經醒啦,我正要上去看看你醒了沒呢。”正要

上樓的阿傑驚訝道。

下一刻,席貝雅即被阿傑帶到餐廳。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阿格及

坐在椅子上正准備用餐的莫勒提凡和……亞倫?!

那個正一臉得意地看著她的金發藍眼小子,竟然就是蹺了家,在

她家騙住、騙吃了好些天,最後一聲不響被家人帶走的亞倫!

席貝雅感覺好象掉進了一個不斷冒著泡泡的世界裏──她坐了下

來,視線在莫勒提凡和亞倫的臉上轉了一次。

“我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裏的原因,還有你,亞倫……”

莫勒提凡唇邊浮起難以覺察的微笑,優雅地舉杯向她。

“你想知道什麼都行,不過,先用完餐再說。”他的語氣裏的強

悍無庸置疑。

沒得反對,席貝雅只能滿腹疑惑地和他們一起吃早餐。

之後,席貝雅跟著莫勒提凡在舒適的起居室坐下,而亞倫則被阿

格帶離開,走之前還偷偷對她扮了一個鬼臉。

“原來亞倫是你的家人。”她低語。

“你收留了他好幾天,”莫勒提凡蹙眉。“要不是阿傑找到他,

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回來。”

“對不起,我並不知道他就是你的……”席貝雅遲疑著,他們的

關系是……“弟弟。”莫勒提凡介面。

她總算清楚了。

阿傑用托盤送來了一瓶酒和兩只杯子,便又退下。

莫勒提凡替自己和席貝雅倒了酒。

“我到底是怎麼了?那個……在水裏……我以為我看見……”席

貝雅不知從何問起,也想到了令她窘迫的事。

天!她是不是失去控制在他面前哭得唏哩嘩啦?她記得她一直…

…抱著他……她竟然做了這些事!他知道了她有懼水症……他為什麼

還非要強迫她去接近……“你想說什麼?”莫勒提凡遞了一杯酒給她

,而自己也舉杯輕啜了幾口。一雙深邃幽黑的眸睇向她,似笑非笑。

“我沒想到你竟然怕水怕成那樣。想把你拉下去嘗嘗海水的滋味,沒

想到你的腳才沾到海水就昏過去,還得讓我費力地把你抱回屋子來…

……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什麼?”席貝雅不可思議地張大眼睛看著他。“我……我才碰

到水就昏過去?可是我明明記得我在水裏……你是用了什麼方法讓我

們進入海水裏?還有,我看見你的眼睛是金色的……”

她一向不相信科學可解釋範圍以外的不合常理事物,可是,她的

經歷卻又那麼真實……她記得當時還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親愛的,這個夢境並不奇怪。或許你一直渴望突破怕水的念頭

,所以才會作了那樣的夢。”

莫勒提凡極其自然地喚著親昵的稱謂,露出足以勾人魂魄的笑容



席貝雅在相信和不相信的兩極情緒中搖擺,沒去注意他的開頭用

語。當然,更沒注意到男人眼底幽魅的金點。

莫非她真的是在作夢?這種夢,也未免太神奇了,而且她幹嘛還

夢見這個男人?

她想到了什麼似的,猜疑地直視著眼前令人迷惑的男人。

“我明明看見你把我的發夾和眼鏡丟到海裏,為什麼它們又出現

了?”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

“海浪又把它們沖上岸,原本我不打算還你,因為它們只會遮掩

了你。”他突地以食指指向她身後。

席貝雅不由循著他的指示轉頭望向後面一陣輕風擾動,席貝雅驀

地感到頭頂微震,驚愕地又迅速回首,長發再次直瀉而下……莫勒提

凡把玩著手中的發夾,慵懶地笑看眼前的長發美人,全然沒了精明習

氣的美麗女子。

“這東西,真的很礙眼。”

席貝雅心跳漏了一拍,不敢探究那抹曖昧詭異的情緒。

“就算你是總裁也不該對屬下這麼無禮。”她抿緊唇。

莫勒提凡直勾勾盯著她許久,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出現令人心驚

膽跳的溫柔微笑。

“告訴你吧,我不僅是個無禮的總裁,還是個狂妄霸道的男人。

你……不是早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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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2 23:59: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當倫敦總部得知莫勒提凡.塞普希的消息時,便立即傳真台灣分

公司,要他們盡量想辦法留住他,或者掌握他的行蹤,而曼帕契先生

也將盡快親自來台。

“我曾跟塞普希先生提起曼帕契先生上回來的事,你知道他說了

什麼嗎?”夏世傑手指彈了彈那張傳真紙,對席貝雅問道。

莫勒提凡的行為一向不能以常理衡量,席貝雅已經盡量不去想他

的事,偏偏只要她的思緒一有空檔他的影子就鑽進來,真是……去他

的該死!自那次狼狽的海邊驚魂之後,她再也不肯到那幢屋子去了。

就算必須送資料過去,她也會想辦法讓其他人代替。

那晚莫勒提凡要阿格開車送她回家,亞倫也湊熱鬧地跟來,似乎

也得到了他的默許。那小子現在已成了她家的常客,而最高興的人莫

過於珊瑚了。

“不知道。”她手指不停地敲著鍵盤,眼睛緊盯著計算機螢幕,

非常專心地……該死!

她竟然把一排文字殺掉!

“□嗦的老傢伙。”沒看見席貝雅躲在計算機後那張情緒失常的

表情,夏世傑忍著笑,一字不漏地覆誦莫勒提凡的話。

果然是他才會說的話──席貝雅用力敲下鍵盤。

“你不覺得嗎?他雖然狂妄得很,但對討厭的,絕對不會說喜歡

,喜歡的,絕對要得到手,這種人讓人又愛又恨……”他欣賞這樣個

性的人。

席貝雅努力控制不穩的心緒。

“我倒覺得……他是個自大的男人。”她不是很甘願地開口。

“這是你跟他接觸了幾次的唯一感想嗎?”夏世傑突地心念一動



以席貝雅的才情與美麗,追求她的男人應該有不少才對,可他卻

從未聽過她的戀愛史,似乎在她眼中除了工作、家人外,就沒有其他

可以讓她動心的人或事了。他也曾介紹他認為合格的男人給她,可不

是被她擋了回來,就是雙方見了面,她也只禮貌地回幾句,無趣得讓

人知難而退。幾次下來,他這做表哥的也不再費心了,從此任由她去



自大?席貝雅難得對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評論,他突然感到有點

兒不尋常──莫勒提凡和席貝雅,一個狂放,一個冷斂。夏世傑從來

沒有想過這兩個人搭在一起的可能性。況且莫勒提凡的身分實在太特

殊、太耀眼,若愛上那樣的男人,肯定是件辛苦的事﹔至於能讓他看

上眼的女人,該說是幸或不幸?

雖說他欣賞莫勒提凡,可是若真要自己的妹妹與那樣的男人有牽

扯,那種感覺只能用“不安”來形容。

席貝雅從計算機螢幕前露出那張戴著大眼鏡,讓人感到印象模糊

的臉來。

“你還想聽其他的嗎?霸道、蠻橫、無禮……狡猾。”以他那日

對待她的行為來說,他是這樣沒錯。

夏世傑在她臉上看到了厭惡的神情,放心了一點。

盯住他突然放鬆下來的微笑模樣,席貝雅不禁起疑。

“怎麼?我毀謗了偉大的總裁先生,總經理大人決定開除我了嗎

?”

夏世傑搖頭。

此時一位主管敲門進來和他談公事,兩人的話題自然也就到此告

一段落。

追查老總裁年雲的事有了點眉目。征信社送來的資料中,有一名

年齡相當、身分頗有來頭的男人,似乎與老總裁的條件相符合……原

本夏世傑要親自將這些資料送到莫勒提凡住處,可他為了忙一筆大生

意,直到快下班時才想起這件事。在無法走開身的情況下,只得交給

席貝雅去走一趟。

席貝雅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想臨時找人代勞──對不起,能找

的人不是還窩在會議室開會,就是下班了。

沒辦法,她只得帶著資料再次往海邊別墅出發。

這回她肯定不會再接近海灘,就算他在海灘散步到半夜,她也會

安分地在上面等,直到把資料交給他,而且絕對不談公事以外的事─

─那男人,危險得讓人無從防備。

下班時間,交通大堵塞。

席貝雅開著公司的車子,好不容易擠出車陣。車子駛向郊外,再

循著記憶,好不容易來到那幢巨宅的鐵門外。

太陽早已經下山了。

下了車,看了黑暗中亮出美麗燈火的宅子一眼,席貝雅深呼吸了

下,這才上前按門鈴。

即使這一路不斷地在做心理建設,可她一接近這裏,想到必須再

和那男人面對面接觸,她的心仍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沒人響應,她接連又按了兩次門鈴,還是沒反應。

沒人嗎?屋子外不是點著燈?

似乎不喜歡受人打擾,莫勒提凡一直不曾透露這裏的電話,而且

想找他必須是只有報告老總裁的事才能來。呵!即使只是短暫停留,

他的房子可也馬虎不得,甚至豪華舒適得令人咋舌。而唯一令席貝雅

不舒服的一點是──房子太接近海邊。

她皺了皺眉,退後幾步看向裏面的宅子──靜悄悄,連個人影都

沒有。

席貝雅不相信地再按了一下門鈴,還是沒人響應。

走到了小門前,她試著推了推,竟然被他推開了。

看著眼前被他推開的門,她怔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她邁步踏

進了門內。

席貝雅抱著一袋資料,有種做小偷的不自在感。走在兩旁亮著暈

黃燈光的車道上,很自然地,她直接向屋子走去。

其實不用路燈照射,今晚的月亮皎潔,足以映照大地。席貝雅忍

不住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猛地想起一幕影像──似乎,曾在一個

月圓之夜發生了什麼事?

搖搖頭,她告訴自己得專心應付眼前的事。這宅子的小門沒關緊

,她就這麼闖進來了,現在已經走到了屋子的玄關處。

抬手在門板上拍了拍,同時試探地向裏面喊著:“有人在嗎?喂

!裏面有人嗎?”

小偷可不曾像她這麼張狂吧?

這麼瘋狂又脫序的事,席貝雅從未做過,此時竟感到有些刺激。

咦?真的沒人嗎?莫勒提凡、亞倫、阿傑、阿格都不在嗎?或者

,他們已經離開這裏了?這麼想,她突然感到一陣涼意襲上心來……

“誰?是誰在外面?”一個聲音倉卒地傳了出來。

是阿傑的聲音。

“是我,席貝雅,請開門。”她立刻響應。

急促的腳步聲接近,門被打開,棕發和善的年輕人驚訝不已地看

著席貝雅。

“席小姐,你怎麼來了?你……你怎麼進來的?”

“我有重要的資料要交給塞普希先生,剛才我一直按門鈴卻沒人

響應,順手拍了拍旁邊的小門,發現它沒關,就進來了。”席貝雅有

些不好意思的解釋。

擦了擦額上的汗,阿傑的笑容中有一絲慌亂。“因為我在忙一些

事,所以把電鈴關掉了。席小姐,請進。”他遲疑了一下,便邀她進

門。

“阿傑,你怎麼了?沒事吧?”注意到他頻頻拭汗,臉色還有些

緊張,席貝雅不禁關心地問。

阿傑匆匆端來了果汁給她,面對她的詢問似乎嚇了一跳。“我…

…我沒事,我沒事。”

蹙了下眉,席貝雅更是狐疑滿腹。

“屋裏只有你一個人嗎?”她沒再追問。看了大廳一眼,感覺宅

子裏靜得可怕。

“阿格帶亞倫少爺出去逛,明天就會回來。”阿傑不安地動了一

下。

“那……塞普希先生呢?他不在嗎?”不會還在下麵海灘散步吧

?席貝雅想到此,敏感地察覺到今晚的海濤聲似乎特別大,好象……

要卷進來似的。她忍不住一陣心悸。

眨了一下眼,阿傑似乎在考慮到底該不該照實說。

“少……少爺……他在樓上。”他還是老實說了。

“可不可以請你去請他下來,我只打擾他一下就離開了。”席貝

雅以為莫勒提凡或許正在忙什麼事,阿傑才不敢去請他下樓。

阿傑呆站了好一會兒。

“你……要拿資料給少爺而已嗎?我代你拿給少爺就可以了。”

他總算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怎麼回事?為什麼平日爽朗的阿傑緊張得好象極力在掩飾什麼?

而莫勒提凡………席貝雅正想問他,突然──眼前一暗,全屋突地陷

入一片黑漆。

就在這時,席貝雅彷佛聽到一種怪異的聲音……“啊,停電了。

”阿傑的腳步在移動。

席貝雅呆坐在廳內,側耳想再聽清楚什麼,卻只聽到由窗外傳來

的巨大海濤聲。

“阿傑,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怪聲音?”她遲疑地開口。

眼睛適應了黑暗,她看到一抹影子往裏面走去……是阿傑。

“席小姐你別亂跑,我去找手電筒來。”他已經跑到裏面去了。

靜靜待在黑暗裏,不知怎麼地,席貝雅有種躁亂不安的感覺,似

乎這屋子裏有什麼異狀在影響著她的情緒。

受了某種不明原因的牽引,席貝雅突然站了起來,輕輕地往樓梯

口方向走去。

這屋子她來過一次,可她只知道二樓有幾間房間。不由自主地,

她的腳步往三樓的樓梯走去。

到底這屋裏有什麼?莫勒提凡在上面?

猛地,那怪異的聲音又傳來。這回清晰地在她耳畔回響,那種彷

佛是被壓抑著的痛苦低吼聲,讓她冷不防地心神一震。

席貝雅有些驚詫地發現自己正置身在黑幽幽的起居室前。

那聲音似乎是……席貝雅搖頭,企圖□開心底那抹不安,專注地

想弄清楚這奇異聲音的來處。

是……莫勒提凡嗎?

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她又驚又疑地想從那聲音中分辨出他的

位置,可此刻除了外面傳來的海浪聲外,所有聲音都沉寂了下來。

好靜!

席貝雅怪異地感受到某種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圍回蕩在四周,幾

乎要令人喘不過氣來……深吸一口氣,席貝雅總算自這股魔力中掙出

。太多疑惑梗在她的心際,好奇更促使她繼續探索下去。於是她邁開

步伐,輕悄地向前走,直到她停在三樓唯一一間緊閉的房門前。

窺探他人隱私是不道德的,可她如今卻在做這種稱不上光明正大

的事──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房裏,聽不出一絲聲響,席貝雅正

懷疑裏面可能沒人時,突然──“喝!”震天撼地般的怒吼聲猛地自

房裏響起。

席貝雅忍不住驚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瞪著那扇門,她的一顆

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在那聲大吼之後,一切似乎又歸于平靜。可她卻敏銳地聽到裏面

有一種粗重而又痛苦的喘息聲……盡管仍驚魂未定,席貝雅仍止不住

好奇的上前一步,伸手握住門把,房門輕輕地打開──還來不及檢討

自己的魯莽與大膽,席貝雅的心思與目光立刻被房中的一幕震撼□在

微弱的燈光下,雪白大床上那具幾近全裸的男體,激張的肌肉展現盎

然的生命力量,足以讓人心臟停止跳動﹔黑瀑般的長發散在他的背上

、床單上,形成怵目驚心的驚悚畫面。他趴著,劇烈起伏的背伴著粗

沉的喘息聲,連站在數尺外的席貝雅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熱的呼息。

“塞普希先生!”席貝雅驚喊出聲。

除了莫勒提凡的模樣令她有說不出的驚駭外,整個房裏像是被暴

風肆虐過──屋裏少有完好的東西﹔桌椅、櫥子、擺飾,散的散、倒

的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席貝雅著實被這一屋子的景象嚇壞了。

驀地,在靠近床邊的地上,一個正緩慢蠕動著的黑影讓她差點尖

叫出聲──克制地□住嘴,她不禁後退一步。

“席小姐,你怎麼上來了?”突然,阿傑焦灼的聲音自席貝雅身

後響起。

正處在驚魂狀態下的席貝雅被突然出現的阿傑狠狠嚇了一跳。她

猛地轉身,又驚又惱地瞪向他。

“你打算嚇死人嗎?”

阿傑窘迫地看著她。“剛才電來了,我一直找不到你。席小姐,

你為什麼跑到這裏來?”

席貝雅還沒開口,房裏那低低的暴吼聲再次傳出,她立刻轉身望

向床上的人,而阿傑則是馬上朝房裏跑。

阿傑的身手異常敏捷,只見他迅速奔至大床邊,彎身拾起一件小

巧的物體,另一手將地上的黑影一把拽起。

“是誰派你來的?說。”即使壓低了聲音,仍聽得出阿傑是咬牙

切齒的。

阿傑手中抓著剛才嚇住她的黑影──就著暗淡的光線,席貝雅看

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臉孔,一個彷佛受到極度驚嚇的臉孔……那個女

殺手!天!是她!

席貝雅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閉著眼睛,一臉驚怖,全身抖個不停的

模樣。這分明就是那天在飯店要槍殺莫勒提凡的女殺手。可如今她這

一副隨時都會被嚇昏的樣子,又哪像是當日那冷靜無情的女殺手?

又要來暗殺莫勒提凡的?可是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剛剛這房裏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女殺手毫無反抗餘地的被阿傑捉著,對於他的問話也全然沒有反

應,她只是不停地發著抖。

阿傑用拾起的那把槍抵著她的太陽穴。“你到底說不說?再不說

就別怪我……”

“阿傑!”席貝雅突然大步走向他。“你該不會真的要殺她吧?



阿傑堅決的表情有種絕不遲疑的可怕意味。

彷佛變了一個人似的,阿傑冷酷地將槍抵得更緊。“她要對少爺

下手就該死。”

“住手!”就算她真的要暗殺莫勒提凡,席貝雅也絕不容許阿傑

殺她。“你以為法律會准許你殺人嗎?還是你把這裏的員警都當傻瓜

?阿傑,把槍放下,你沒看她根本就沒辦法說話了嗎?”

阿傑恨恨地用槍托敲了一下女殺手的頭,只見她的頭一歪,便昏

死了過去,他轉頭看了床上極不安穩的主子一眼,又把視線移向敞開

的大窗,臉色突地一變──“席小姐,快!快幫我把窗子關上、簾子

拉好。”

被他急切的語氣感染,席貝雅立刻照著他的話做。這樣一來,原

本灑進房裏的銀白月光被阻在窗外,只開一盞小燈的房間陡然暗了許

多。

籲了口氣,阿傑抹了抹額上的冷汗。

“席小姐,你什麼都別問,快跟我出來。”看到席貝雅正疑惑地

盯視著床上的主子,阿傑心裏已經迅速轉了幾個念頭──無疑的,他

必須讓她忘了這件事。

猛地,床上的男人昂起頭,一雙流金神秘的眼睛直射向席貝雅─

─她怔呆住了!

她的手突然被捉住,一股熱燙的溫度經由他的掌直侵襲向她。

“……”金色的眸珠迸出熾人的熱度凝著她,低沉的喉音呢喃了

一句。

“你……你說什麼?”那種被催眠了似的感覺又來了,席貝雅絲

毫無力抵抗地任由他握住手、任他深長的凝視。

將槍收好,阿傑用空著的那只手想將席貝雅拉過來。

“少爺,席小姐還不知道什麼,讓我帶她出去。”對于莫勒提凡

,阿傑有著絕對的忠心,並且知道怎麼做對他是最好的。

“送她回去……”莫勒提凡低咒似地低喃。隨即,他放開了她的

手。

※ ※ ※

在烈陽的照耀下,一幢三樓洋房前的小花園中有一名身著輕便T

恤、牛仔褲、頭頂大草帽的女人,正蹲在地上專心地整理盛開的迷你

玫瑰。拔去蔓生的野草,女人似乎不在乎烈日當空,只專注地做著她

想做的事。

屋裏,電話鈴聲刺耳地響起,她連頭也沒抬一下,繼續和手中的

花草奮戰。

沒多久,一個朗目劍眉、帥氣逼人的男孩子,手上端著兩杯冰涼

的果汁由屋裏走出來,然後一屁股坐在玄關的台階上。

“姊,別忙了,快來喝果汁。”他招呼花圃前的儷影,自己卻先

拿起一杯喝了。

忙碌的人影稍頓了一下,終於脫下手套,站了起來。

女人的雙頰已被太陽曬出兩抹暈紅,更讓她原本就艷麗的臉蛋添

上健康的色彩。一身T恤牛仔褲除去了她平日偽裝出的嚴肅,她一向

挽成髻的長發編了辮子垂在背後的模樣,使她現在看起來宛如鄰家女

孩。

“是誰打來的電話?”她也在台階上坐下,舒了口氣,抓過果汁

喝了幾大口。

“老媽啊。”席楚炎的語氣平靜,一點也沒有接獲“失蹤”許久

的大人打電話回來該有的激動。

“喔。”三、五個月沒他們的消息是尋常事,席貝雅只想到他們

既可以打電話回來,大概不會是在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她說了些

什麼?”

“誰都想得到嘛。”席楚炎一口氣將果汁喝光。“還不是說他們

挖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她說了一堆,我可沒興趣聽。哼,她說他

們現在可能已經發現了什麼海神殿,我看他們這一發現,可能又要一

年半載才回得來。”哪有人家的父母是這樣的!

用手撥開落在臉上的發絲,席貝雅微蹙眉,因他透露的訊息而心

神一動。

“什麼海神殿?”或許是有懼水症,所以她對這就特別敏感,連

帶的,也讓她想起莫勒提凡逼她下水的事,還有前晚她在別墅裏發生

的那些事……到現在她的思維還有些混亂──莫勒提凡的怪病、他的

眼睛,還有那個女殺手……總之,那屋裏發生的事,每一幕都令她難

以置信。

她感覺得到,那男人身上藏著許多秘密,而她竟無法克制自己不

去想到他。

“姊也對它們有興趣了嗎?”席楚炎有些訝異。

席貝雅一向不過問父母考古探險的事,可是那個像海般神秘的男

人激起了她的直覺聯想。失神了一會,她搖了搖頭。

“不,我只是……”

“叮咚”,就在此時,門鈴突然響起。

兩人同時抬頭望向門外。

“喂,你們兩個坐在那裏做什麼?”聲音出自門外那個宛如天使

般的外國小男孩口中。

“等候小少爺您大駕光臨啊。”席楚炎語含戲弄,慢吞吞地走過

去開門。

小男孩和他身後一名相貌討喜的年輕人一齊進門。

“胡說,我來這裏可是臨時決定的,你們不可能知道我會來。”

亞倫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認真地反駁他。

“你不知道中國人最厲害的就是掐指神算嗎?你不信我算得出你

今天會來?”席楚炎向來愛捉弄他,兩句話又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即使對東方文化認識不深,它的神秘倒是曾聽家中的家教提起過

。亞倫半信半疑地盯著他。“你……真的會算?”

一眨眼,席楚炎也學他方才的認真表情,開口道:“騙你的。”

亞倫明白又被他捉弄,氣極地大叫一聲,跳起來向他一拳揮去,

而席楚炎則大笑著往屋裏走。

亞倫不甘心地朝他追著。一大一小的人影只片刻就不見了蹤影。

席貝雅微笑地搖搖頭,轉回頭,視線不由停在阿傑身上。

“看起來,我們家已經變成他的遊戲場了。”她好笑地說。

“對不起,小少爺每次都來打擾你們。”阿傑不好意思道。

看著他好一會兒,直到他開始有些不安了,席貝雅終於開口──

“你能告訴我,前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阿傑。”

就知道來這裏一定會面對這個問題。阿傑深吸了一口氣,神情盡

是歉意。

“對不起,席小姐,我沒辦法告訴你什麼,而且我衷心地希望你

能把那晚的事忘掉,一切都當作沒發生過。”

“你在打了別人一拳之後,要他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能嗎

?”她的語氣輕淡,卻又能令人感覺到她的不滿。

就因為發生在莫勒提凡四周的事似乎都超越常理,所以席貝雅才

想要一個解釋。這應該不難吧?可是這傢伙卻一心要她把它當作夢般

忘掉,將她當傻瓜嗎?

阿傑的表情有些尷尬。

“我……我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是……”

“塞普希先生是不是生了什麼怪病?”席貝雅直截了當地問。

她想起來了,在第一次遇見他時,他也像前晚那樣一副痛苦不堪

的模樣,他………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席貝雅憶起他承受劇烈痛楚的情形,心臟竟不由緊縮著。

阿傑呆了一下,隨即搖頭。

“席小姐,你就別再猜了。對不起,我真的無法給你答案。”

席貝雅知道再問下去他也不可能透露什麼,只好暫時放棄。

“那麼。你總可以告訴我,你們最後是怎麼處置那個……女殺手

的?”

那夜她被阿傑送回來,所以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根本無從得知。

阿傑該不會真的殺了她吧?

阿傑似乎不願再談到她,支吾了一下,終于對席貝雅坦言:“把

她送到醫院去了。”

席貝雅聞言一怔。“你們……傷了她?”

阿傑的臉孔又現出了一抹殘酷,哼了哼:“她瘋了。”

“瘋了?”她以為自己聽錯。

他的聲音有種難以言喻的冷森:“對,她瘋了。”

“為什麼她會……”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阿傑毫不在意的表情。她

還記得那女人驚懼得要死的模樣,彷佛是受到巨大驚嚇……搖了搖頭

,阿傑恢復了爽朗而誠摯的神情。

“席小姐,別再探究下去了,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此知道的好,你

那麼聰明,應該能明白……”

※ ※ ※

依舊一身樸拙裝扮的席貝雅,今早遲了一些才進到辦公室。當她

一踏進辦公室,就直覺氣氛怪異。

向來早到的夏世傑坐在總經理室裏,她一進來就發現這裏除了他

,還有另一個人在場──阿格。

席貝雅看清坐在一旁椅子上高壯的男人竟是莫勒提凡的隨從後,

腳步不禁緩下。

阿格看到席貝雅,立刻站了起來,而背向著她的夏世傑也轉過頭

來。

“早啊,貝雅。”夏世傑的語氣不若往常輕松,表情也帶著一抹

古怪。

席貝雅用手托了下鏡框,視線迅速在兩人臉上瞟過。

“是不是塞普希先生有什麼事?”她直接聯想到的就是他。

阿格的神情一向沒啥變化,此時也不例外。

“少爺要我來接小姐過去。”他簡單扼要道。

“接我過去?”席貝雅怔忡住。

夏世傑清了清喉嚨,盡可能讓聲音維持平穩。

“剛才,塞普希先生打電話過來,下了一道簡短的人事命令。”

他頓了一秒,視線一直沒離開她,繼續接下去:“原總經理秘書席貝

雅必須立刻前往新職報到。”

聽完,席貝雅的眉頭不覺深皺。

“我要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感到莫名其妙。

“事實上,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只知道總裁下了命令,這

位阿格先生在這裏等著接你過去。”他的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莫勒提凡.塞普希當真為所欲為得很,他以總裁身分下的命令教

人不能不從。他究竟要做什麼?夏世傑失去席貝雅這優秀的秘書是次

要,他不明白和擔心的是--莫勒提凡為什麼會看上她?

暗自咬了咬牙,毫無心理准備的席貝雅有種被人隨意擺布的忿怒

和無力感。那男人……即使擁有調動她、開除她的權力,可他怎麼能

說做就做?他甚至沒有問過她的意願!

難道是因為那晚,他以為她發現了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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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0: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什麼行李也沒帶,席貝雅坐上阿格開來的車往海邊別墅去。

她要弄清楚莫勒提凡到底在搞什麼鬼。

席貝雅心緒翻騰如海。除了對他突如其來的命令感到驚疑,一種

不安又惱怒的躁悶也在她心中發酵。

從阿格口中問不出什麼事,席貝雅索性不再問。

車子終於又回到她熟悉的海邊別墅。

阿格將車停在門口,要席貝雅自己下車。

“少爺在下麵。”沒注意到她白了臉的反應,阿格一交代完就將

車開進大門裏。

盯著通往下麵海灘的小徑,席貝雅握緊拳頭,恐懼與理智正交戰

著。上回被莫勒提凡押下海的不愉快記憶在瞬間重回腦際──天!她

怎能以為自己避得了?只要那男人在的一天,她肯定很難不來這裏…

…咬了咬牙,席貝雅知道再怎麼畏懼那片汪洋,她還是得下去,因為

這是──老闆的命令。

即使懷疑莫勒提凡居心不良,明知她懼水卻偏不在屋內見她,但

她只想盡快弄清楚他突然下那道人事命令的用意。

只要別再踏上沙灘一步就好──席貝雅謹記著上回的教訓。她深

吸了一口氣,終於邁開步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耳邊傳來愈來愈清晰的浪濤聲,等她撥開擋路的樹葉,腳步一轉

,海灘便到了。

閉了閉眼,席貝雅強忍住突如其來的暈眩,又退了一步,這才勉

強鎮定心神,用最快的速度環顧整個海灘。立刻,不遠處一個白色海

灘傘、一張躺椅吸引她的注意力。她正疑惑莫勒提凡的行蹤時,翻白

的海浪間一抹一閃而逝的黑點突然攫獲她的心緒,一種怪異的直覺襲

向她,使她不禁□起眼,全神凝向剛才令人起疑的那一點……沒有!

海面上什麼也沒有,是她眼花了嗎?

天空藍得耀眼,那面大洋在席貝雅的感覺中,卻藍得妖異,藍得

令她心悸。

垂下眼,她阻隔了那片藍色大水映入眼中,也暫時停止身體的一

陣發顫。

莫勒提凡不在這裏,也許已經回屋子了。席貝雅確定偌大的海灘

上沒有他的影子,立刻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該死!她還是沒辦法對大海產生好感。

席貝雅正迫不及待地要退出這裏時,視線不由又往前方一掃,突

然,她怔呆了住──只見百尺外的海浪間,不知何時竟緩緩浮出一個

東西……那東西距離岸邊愈來愈近,直到完全冒出水面、踏上海灘…

…莫勒提凡.塞普希!

席貝雅張大眼睛,萬分驚詫地看著從大海中冒出來的莫勒提凡─

─那男人彷佛完全掌控了身後那片大海,從容不亂。他身上的水珠經

過陽光的反射,有如一層金粉,使他宛如海上的神只……搖搖頭,席

貝雅努力維持腦子的清醒,而她立刻發現,那男人已經看到她了。

即使隔著一個沙灘,他那雙灼黑的眼睛依然足夠燒燙人。他就站

在那裏,視線准確地捕捉住她的,英俊得邪氣的臉龐有一抹笑容。

席貝雅竟不由呼吸一窒。她力持鎮靜,同時明白了此刻的處境,

她幾乎想呻吟出聲。

不!她絕不靠近那裏!

“塞普希先生。”她盡可能穩住聲音,喊道。

只著一條黑色泳褲、幾近全裸的莫勒提凡,一身魁偉傲人的身材

一如燦亮的陽光般耀眼。席貝雅發覺他是令她頭暈目眩的另一主因…

…喔!該死!

莫勒提凡向前走了幾步,同她招手,不待她有反應,便徑自坐在

舒適的躺椅上。

他在等她過去。

抿緊唇,席貝雅又惱又怒地瞪著他的背影。他故意要看她出糗,

是嗎?

她一向就不是個易沖動的人,可現在她卻被體內一股不服輸的倔

強之氣駕馭了。深呼吸兩下,舉步向他走去。

鞋跟陷進沙子裏,每走近一步,無名的懼怕便令她的速度減緩。

即使她盡量不去看那片海,但耳邊有節奏的海浪聲及吹來的海風卻如

惡魔般地提醒她海的存在終于,席貝雅來到了莫勒提凡的身邊。

“我想知道你把我調離公司的理由……”她努力抗拒那陣陣昏眩

和嘔吐感,將眼睛焦距對向他,咬著牙直言。

她不許上回的事件重演,更不許自己在他面前昏倒。

“你還是這麼怕水。”

他開口,突然說了句毫無關聯的話。

席貝雅的臉色又更加蒼白了。“那是我的事,現在我已經如你所

願地來了,總裁先生,我想你該給我一個答案。”看不透他隱藏在墨

鏡底下的眼神,她有種被逼視得無所遁逃的直覺。

他的唇角挑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答案?”

他突地側身,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答案就是你看到了許多不該看到的事。你這女人又非常愛追根

究柢,所以我乾脆給你這個機會。”他的語氣出人意料的溫和,似假

還真的威脅令人摸不清他真正的含意。

奇異地,他箍緊著她的手掌彷佛傳來某種安定的力量,致使她原

本翻騰不已的情緒緩和了下來。她沒掙開他,視線遊移到他的手上。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的心思有些恍惚。

“首先……”他的笑容魅惑迷人,懶慢而優雅地傾身向前,伸出

另一隻手到她面前。“我不想再看到這個礙眼的東西……”他拔掉掛

在她鼻樑上那副大眼鏡,接著繞到她的後腦勺。“還有它。”他的手

指一勾,她一頭如飛瀑的秀發立即不再受制地披散而下。

他將那只發夾連同眼鏡一齊□向海裏。

席貝雅再次眼睜睜看著她的東西被海潮吞沒、消失。轉回頭,一

陣惱怒倏然湧上心頭。

“就算你看它們礙眼,你也不能自作主張去了它們!你……你這

……”她掙開他的箝制,握拳在側並怒視著他。在她全心全意應付眼

前這無賴男子的狀況下,幾乎忘了大海對她的威脅。

任她的手掙脫,莫勒提凡露出了狡猾的微笑。

“你這什麼?女人,其實想要回你的東西不難,只要你肯求我。



“求你?”席貝雅忽地憶起上回也曾發生同樣的事──她的東西

被他丟進海裏,之後又好端端地出現。據他的說法是:被海浪沖上岸

。即使當時她十分懷疑,卻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釋。如今他這麼說的意

思,難道是……丟進海裏的東西能被沖上岸的機率有多少?

“我不相信求你就有辦法把東西變回來。”席貝雅搖頭,她想得

很實際。

“是嗎?”他的聲音近得讓她心跳一亂。

席貝雅微偏頭,便發現莫勒提凡已經站在她身側。

他面向大海,英挺絕倫的臉龐自然散發出狂放的神采,似乎,他

早已掌握了眼前的一切……。

席貝雅瞧得癡了。

一陣輕柔海風徐徐吹來,席貝雅如夢驚醒。回過神,驚愕地發現

自己正與一雙金燦狂野的眸子相對。

“你的東西。”

席貝雅被催眠似地,呆呆地隨著那兩道金色的視線移向前方──

就在浪潮暫時退開的濕潤沙地上,靜靜躺著兩樣東西……她不可置信

地張大眼睛,正要低呼出聲──一陣海浪突然襲卷而至,待它挾著白

色泡沫再度消退後,方才還在那兒的眼鏡和夾子也跟著不見了。震駭

已不足以形容席貝雅此刻的心情。猛地,她回頭望向身邊又戴回墨鏡

的男人。

“你……它們……怎麼會──”她有些語無倫次了。深吸一口氣

,她驟地伸手將莫勒提凡的墨鏡摘下。

真真實實地,那雙如黃金般的眸子瞬也不瞬地與她對望。

“你的新職責很簡單,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他的語氣低沉而

傭懶。

“你……戴了隱形眼鏡?”席貝雅現在只想先弄明白這個問題邪

傲一笑,莫勒提凡雙手冷不防抓住她織細的肩,俯首逼近她。

“見鬼的隱形眼鏡,要我拔下來讓你觀察嗎?女人。”

兩人的臉部距離不到五公分,席貝雅甚至可以呼吸到他吐出來的

空氣、看到他眼眸中自己的影子。又驚又悸,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

臟如雷般的跳動聲。因為她看見,那雙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睛在一眨後

,竟在瞬間變成了墨黑。

她搖搖頭,試圖將這荒謬的景象甩出腦際,可當她再次定下心神

凝聚焦點時,那對幽黑的瞳眸依然出現在她的視界。這回,她著著實

實地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了……“你……你的眼睛……”由於太

過不可思議,席貝雅的聲音變得虛軟無力。

“你害怕嗎?”他再逼近了她一些,幾乎與她相觸。

席貝雅直覺伸出雙手要推開他,抵在手中的卻是他赤裸堅實的胸

肌,她如遭電擊般又猛地縮回手,情急之下,改往他的臂膀撥去。

“你認為我該害怕?怕你的眼睛?”心底那抹異樣的感覺在他面

前更明顯了,她的耳根一陣無端地發燙。不肯再輕易洩漏自己慌亂的

情緒,因此她的外表看起來已不若先前失常,語氣甚至是平靜的。

這女人剛才在他胸前的那一拂擾,令他的心詭異地一動──莫勒

提凡的手臂在她的推拒下宛如鋼鐵般不曾撼動分毫。

“你不怕?那很好,我說過,我不喜歡太過冷靜的女人,可是動

不動就大驚小怪的女人也令人生厭……”他稍退了一下,黑眸裏閃著

兩簇金色的火焰。“你,讓我非常、非常地感興趣。”嘴角微勾起笑

,他突地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再低頭准確地侵佔她的唇。

席貝雅沒想到他的力量如此強大,她根本來不反掙去他的大掌,

就見他俊美邪氣的臉龐貼近,她的嘴立刻被封住。

“放開……”又驚又愕,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迷亂,她下意識張

口要反抗他,卻反被他趁隙而入,一團熱燙的人迅速燃向她全身。

狂烈中帶著罕有的溫柔,莫勒提凡霸氣地與她的唇舌相纏,同時

也攫去她喘息、思慮的空間……彷佛連魂魄都要被他奪去,席貝雅第

一次被男人如此親密對待,起初的抗拒早消融在他熾熱的吻中。她身

體的自然反應欺騙不了她,似乎在靈魂深處,某種屬于女人的情念欲

望被點燃,她響應了他的吻……好久,就在席貝雅差點窒息時,莫勒

提凡終於放開她的唇。

急促地喘著氣,席貝雅猛地心一震悸,雙手用力推開了他,後退

好幾步。

“你……你……”她的氣息仍不穩,震驚自己大膽的行徑及對他

強烈纏戀的情緒。她看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莫勒提凡臉上慢慢浮出笑容,似乎對於品嘗她的結果十分滿意。

“看來我們都很喜歡這個吻。”他的笑狂野。

這女人,有時機智冷靜得一點也不可愛,不過當她失去控制後,

卻比一般女人更引起他的注意。她臉紅、瞪眼的模樣十分迷人﹔她很

美,美得冶艷、魅人,就東方女子而言,她的面孔肯定夠不上古典婉

約的標准,可是卻絕對有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能力。包括他。

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少,能引起他興趣的卻不多。而這女人,

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卻意外地撩撥起他的興致。一個善於偽裝自己、

敢於和他對抗,卻……怕水的東方女子──把她留在身邊,似乎是個

有趣的主意……席貝雅企圖理清自己紊亂的思緒,她暗咬牙。“就算

你是總裁,你還是個無賴。”打死她也不承認自己不排斥他的吻。

邪邪一笑,莫勒提凡走近她。“沒有人能阻止得了我想要做的事

,包括──掌握你。”他一伸手,輕而易舉地捏住她的下巴。

席貝雅不願在他面前示弱,所以在他向她走近時,她寸步未移。

他的話、他的舉動,令她徒生一股惱怒。

“如果繼續侍在法威,就代表必須承受你的侮辱,我辭職。”她

推開他的掌,未經思慮的話脫口而出,可她卻不後悔。

凝視著她,莫勒提凡的表情突地沉冷下來,炯黑的眸彷佛正潛藏

著一道冰冷暗流。

席貝雅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這男人……“很好,反正我也不打算

讓那種無聊的公司再繼續生存下去……”

“什……什麼?你這麼說的意思是……”他的話令她又驚又疑。

莫勒提凡唇角又露出了近乎戲謔的笑。“既然你都要辭職了,還

管它做什麼?”

席貝雅腦際混亂成一片。一時顧不得之前的情緒,她握緊拳,直

視他的眼。

“你根本就不在乎公司,一直就不在乎它,是不是?為什麼?”

直到最近,莫勒提凡這位正牌總裁才出現,他們一直沒去想他會突然

出現的原因。而今,他忽地透露不再讓法威繼續運作……目光轉為明

朗,莫勒提凡手指挑起她散在胸前的一綹烏黑發絲,然後戲弄般地湊

近唇,吻了它一下。

席貝雅一怔,心弦無名震顫。她直覺伸手要搶下自己的發,卻沒

成功。

“想知道為什麼很簡單,只要留在我身邊夠久,你就能知道你想

知道的事……”莫勒提凡攔截住她的手,對她展露出一個狡邪的笑容

。“看來,你已經克服恐懼了。”

席貝雅的臉色倏地蒼白,一股戰栗沿著背脊流竄。經他提起,她

重又敏感地感受到身後向她席捲而來的力量。不自覺地咬緊牙根,她

想推開莫勒提凡,盡可能地遠離那股威脅,但她的肩被箝住。

她迅速抬頭,強忍下驚惶地望向他。

“你……究竟為什麼而來?就只是為了要我們找出前總裁的下落

而已嗎?”她得讓自己分心。

莫勒提凡黑色的眸子突然閃過一抹異光,宛若變戲法般地,那雙

原本炯黑的眼睛在□那間變幻了顏色──一對金瞳森冷、銳利地盯著

她,握在她肩上的手指也逐漸收攏。

“你,真的什麼事都想知道,嗯?”

盯著他魔魅般的眼睛,席貝雅感受到從他身上迸發出來的危險氣

焰,奇異地,她的心思反而寧靜了下來。大海的威脅彷佛減弱了去,

她甚至沒去掙開被他捉痛了的肩。

“你剛才不是說,只要我留在你身邊夠久,就可以知道我想知道

的事?”這是一□那間的決定,她瞭解自己在做什麼,而且不後悔。

凝視她許久,然後一絲笑意從莫勒提凡眼底出現,按著逐漸漾開

、擴大。低低的笑意溢出他的喉間,之後,變成了一陣狂朗、恣意的

大笑聲。

即使早見識過他變換無常的情緒,席貝雅的心仍不由自主被他牽

動著。

“我以為突然把我調離原職位的,是你這位正牌總裁。”她努力

回復那個最冷靜的席秘書身分,慢慢地開口。

莫勒提凡終於止住了大笑。松開她的肩,手指無限優雅地滑向她

白皙無瑕的脖頸,而指間傳來意料中的輕顫,令他的嘴角一轉為玩味

的淺笑。他自己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沖動地下那道命令,或許是他

突然發現,這耐人尋味的女子礙了他的眼和心……“是,而且……既

然已經讓你看到了這個秘密……”他眨了一下眼,視線卻沒離開過她

。“不管你辭不辭職、喜不喜歡這個安排,從現在開始,你就只能待

在我身邊,直到我厭倦為止。”

席貝雅的心迅速被挑起一層怒焰。直視著他美麗卻邪異的金色眼

睛,她的聲音帶著不妥協的僵硬:“就算我發現了你的秘密又如何?

我不會當你的奴隸,難不成你要殺了我滅口?”憑著一股傲氣,她堅

定地挑戰他,內心深處卻明白自己其實並不是真的那麼勇敢。她不懷

疑有他做不到的事,包括──殺人。

深沉一笑,他的手一施力,她那張嗔怒的臉龐立即無從抵抗地靠

向他。他一開口,一種令人心蕩神馳的男性氣息盡悉往她的鼻間竄去

──“對死人,我可沒興趣,只有活著的人才能引發我征服的欲望,

你,還不明白嗎?”

※ ※ ※

該怎麼向夏世傑解釋?

席貝雅此刻坐在海邊別墅的大廳裏,對著話筒另一端的關切詢問

,自己也有種無力感。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塞普希先生只是需要幫離他處理一

些事……要待多久我不清楚……對了,我不在的這段期間,有什麼事

你可以找何小姐幫你……”為了阻止夏世傑不斷的問題,她立刻轉移

話題。

終於掛上電話,席貝雅一抬頭就看見阿格正站在她面前。

“席小姐,這是珊瑚小姐替你整理的衣物,我替你帶過來了。”

阿格提了提手上的大袋子。

即使不後悔剛才下的決定,席貝雅仍有種莫名的壓力梗在心頭。

她承認,會答應留在海邊別墅是受了那男人的蠱惑,而且他的手段也

太高明,使她不得不在意他對法威的不友善態度﹔至於他對她的挑逗

舉動,她強迫自己忘掉……她的視線不由往樓梯的方向掃過,再回到

阿格身上。莫勒提凡在樓上做什麼?既然他現在不在這裏,或許她可

以……“阿格,塞普希先生說,既然我已經決定和你們一起住在這裏

了,他要你把所有的事都讓我知道。”直視著他,她臉不紅氣不喘地

說。

阿格呆了一下。“什麼所有的事?席小姐想知道什麼?”

席貝雅一點也不浪費時間。“你們來這裏的原因、塞普希先生的

痛,還有為什麼有殺手要殺他的事……這些我都想知道。”

阿格的表情有明顯的吃驚,有些手足無措。他瞠大了眼睛,說:

“少爺他真的那麼說嗎?”

席貝雅點頭。

阿格躊躇著,正要開口,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聽說你要隨我們回國,是不是真的?”亞倫從二樓欄杆俯下半

個身子,嚴肅地問她。

抬頭,席貝雅看著乍然出現的亞倫,反被他的問題困惑。

“你說什麼?跟你們回國?是誰說的?”

“我大哥。”

席貝雅迅速蹙緊眉,驚愕住。“我什麼時候說過要……”

“我們後天就要回國了,大哥說你會跟著我們,難道我大哥會騙

我嗎?”亞倫說完,只一下便沿著樓梯走下來了。

席貝雅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震撼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後天就

要離開台灣“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她試著消化這個消息。

亞倫此時已經站在她面前,迥異于莫勒提凡的湛藍眼睛盯著她,

神情好笑又好奇。

“雖然我不知道大哥為什麼突然會要你來,不過既然他這麼決定

,就有他的理由吧。喂,你真的不知道我們要回國的事?”

莫勒提凡的行事一向出人意表,就算他現在決定到南極去渡假,

她也不該感到驚訝。她恢復了平靜,深思地說:“這是不是表示我的

服務就到明天為止?”

“怎麼?你的好奇心就到明天為止?”另一個聲音忽地加入,含

著耐人尋味的笑意。

席貝雅循著聲源,立刻看到了已經換上一身輕爽黑衣、踏著階梯

往下走的莫勒提凡。

腦際乍然憶起方才海灘上的那一吻,她的心不可抑止地一陣輕悸

。當他恰好停步在她身前時,她好不容易才平定自己紊亂的情緒。

“我不知道我的工作還包括陪老闆到國外出差。”很好,她的聲

音還算平穩。

莫勒提凡雙手環胸,盯著她的眼神如犀利的黑豹。

“我以為你已經很清楚自己的職責。”

“當個全天候聽你使喚的女奴?”不怕觸怒他,她語含譏誚。

“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他的眼眨也未眨。

深呼吸一口,席貝雅知道在這男人面前休想心平氣和。

“塞普希先生,那麼我總可以知道,為什麼你那麼快就決定離開

這裏?我以為你非找到年雲先生不可。”出國對她而言不算大事,只

不過覺得太突然、一時難以接受。

□那間,他的臉龐掩上一層冷硬沉穩的神情。

“他在不在這裏已經無所謂,我沒耐心再等到他出現。”當初怎

會有要找那老傢伙的笨念頭?

席貝雅聰明地閉嘴,她的安靜反而引起莫勒提凡的注意。

“怎麼?你不是一向都很好奇,這回竟然沒繼績問下去了?”

“沒錯,我是好奇,而且讓我好奇的並不止這些。可是你什麼都

不說,我的好奇再多也沒有用。”她淡淡地說。

眼神高深莫測地盯著她,莫勒提凡不語。

席貝雅被他看得心神躁動。她轉過身,面對阿格,同他伸出手,

微微一笑。

“把袋子交給我,你不是要帶我去放行李嗎?”

阿格詢問地望向莫勒提凡。

揚眉,他終於點點頭。

阿格接到指示,松了口氣。他沒將袋子交給席貝雅,跨開大步便

往前走去。

席貝雅看也不看莫勒提凡一眼,立刻跟著阿格走了。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亞倫再抬頭望向莫勒提凡,一臉的疑惑。

“大哥,我看她不是很願意跟我們走,你為什麼一定要逼她呢?



莫勒提凡在沙發上舒服地坐下,對著他同母異父的弟弟露出一抹

笑。

“如果不是對我有強烈的好奇心和興趣,她也不會心甘情願地上

鉤。你知道我為什麼非她不可嗎?”

一向聰明絕頂的亞倫也猜不透他的用意,只好茫然地搖搖頭。

眸子閃過異樣金光,莫勒提凡的笑純真無害。

“因為我對她也有強烈的好奇心和興趣,當然不能讓她離開……



※ ※ ※

知道席貝雅將隨莫幼提凡前往英國的,除了席家兩個小的,還自

然包括了夏世傑。由於不明白其中細節,當他聽到這消息時,著實嚇

了一大跳──就在他陪同趕來台灣的曼帕契先生去海邊別墅見莫勒提

凡的同時,從他們的言談中才知道他們將在隔日離開,而且席貝雅也

將隨行。

“……我已經通知夫人,您將帶著小少爺回去的消息。”曼帕契

神態拘謹地坐在莫勒提凡的對面,報告道。

從他們進門到現在,莫勒提凡的神色一直是冷冷淡淡。

“你太多事了。”他說話不帶怒意,卻令人坐立難安。“我想去

哪里、想做什麼,不需要有人來多事安排。”

曼帕契似乎早習慣他狂妄的脾氣,所以對他此時的態度毫不在意



“我知道,只是夫人很久沒見到您,很想念您。”他圓胖的臉孔

表情忠誠。

“那天知道是您將亞倫少爺帶走,夫人就很懊惱那日她不在宅邸

。日後只要任何有關您的消息,夫人都很注意,所以這回沒經過爵爺

您的同意,我擅自將此事通知夫人,是我的錯,不過如果當時您也看

到夫人的喜悅之情,相信您一定能原諒我的魯莽。”

舉杯輕啜著美酒,莫勒提凡的視線跳過了他,停在一臉冀望的亞

倫身上。

“大哥,我們這次回去,你會見過母親再走吧?是不是?”亞倫

以乞求的口吻道。

雖然從他有記憶起,這個大哥就不常在家,少有機會見得到他,

可他倒是很疼他,即使是同住在家裏,另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也沒有

他們這般親近……對於亞倫的期待,莫勒提凡沒做正面回答,嘴角勾

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亞倫,我說過把你帶出來,就會把你安全送回去。”

亞倫不滿地板起臉。“反正我求你什麼事你都可以答應,唯獨這

件事,你是連考慮也不會考慮的,我說的對不對?”

緩緩將酒杯放下,莫勒提凡看著他,神情沉凝。

“你還小,很多事情並沒有你想像中的簡單。亞倫,我願意將一

些事告訴你,但絕不是現在。”說完,他立刻轉向曼帕契和夏世傑,

表情也倏地銳利。“既然人已見了、話也說了,你們還留在這裏做什

麼?”他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曼帕契仍不忘把握最後機會試圖遊說他:“爵爺,請您再仔細考

慮一下,夫人真的非常盼望您能……”

“□嗦。”

莫勒提凡表情不善,逼得他立即收口。

阿傑依命送他們出門。

在夏世傑的眼神暗示下,原本一直站在角落沒出聲的席貝雅,立

刻靜悄悄地跟著他們走出去。

莫勒提凡自然沒放過這一幕,他的嘴角上揚,沒阻止她。

一到了外面,夏世傑馬上問跟上來的席貝雅:“你真的要跟他們

到英國去?貝雅,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被逼的?如果是的話,我

立刻去找他。”接二連三的事件,使他不禁懷疑起莫勒提凡的企圖,

更擔心席貝雅是不是受到脅迫才突然作出這樣的決定。

席貝雅按住他的手,恬淡平靜地與他對視。

“表哥,我的條件還沒好到讓人用逼迫的手段。或許塞普希先生

的態度太強硬,不過他提供的條件很優渥,讓人想拒絕都很難。你真

的別擔心我,就算遇到麻煩事,我也會有辦法照顧自己的。”這是她

和莫勒提凡之間的約定,她不想讓他知道太多。

夏世傑隱約感到事情的不簡單,但也明白席貝雅是那種一旦下定

決心就很難被動搖的人﹔他能做的,也只有祈禱她真的不是在做什麼

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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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0: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英國加長型豪華黑色轎車在倫敦的街上疾速地向前行駛。

席貝雅沒有心思欣賞車窗外的美景,她的視線探索地投射向坐在

對面、正閉目養神中的莫勒提凡。

他們一下了飛機,就有三名穿著制服、訓練有素的家僕上來迎接

。令她意外的是──莫勒提凡彷佛早料到會有此事發生,眉頭也沒皺

一下的就讓家僕帶上車,樂壞了一路扁著嘴的亞倫。

據曼帕契先生之前透露的,莫勒提凡在好幾年前就離家不知去向

。他當初為什麼離家?如今又為什麼回來?她該置身事外的,可是她

知道,事情只要關系到他,她就很難不去注意,也很難不被牽扯進去

,就像現在……“怎麼?我讓你看得入迷了嗎?”充滿吸引力的聲音

,成功地將她自沉思中驚醒。

席貝雅回過神,發現莫勒提凡俊美深刻的臉龐上此刻盡是促狹。

連亞倫也張著一雙湛藍大眼有趣地看著她。

“我只是在發呆。”她迅速整理亂了拍子的心率,平靜地回答。

莫勒提凡笑得更邪惡了。“那麼你是承認看著我發呆了?”

陡地被激起了抗衡之心,席貝雅眨眼,淡笑道:“就算是,那又

如何?”

完全不忌諱有第三者在場,莫勒提凡傾身向前,突然執起她的手

,動作極優雅地湊近唇邊啄了一下。

“這是我的榮幸。”他用低沉魅惑的語調說。

心底打了一陣輕顫,席貝雅感到手背被他輕觸到的地方,彷佛烙

上火般地炙熱,並且連帶讓她憶起了那個吻……思及此,她的雙頰不

由躁熱起來。接觸到他彷佛看穿了什麼似的灼然視線,她猛地將被他

握住的手收回。

“塞普希先生,雖然我是你的秘書,但實際上我卻完全不瞭解你

的行程。我一直以為你並不打算回家……”控制紊亂的心緒,席貝雅

立刻將話題帶回現實。

□起了眼,莫勒提凡把背部靠回座椅,懶洋洋的神情令人瞧不出

他真正的情緒。

“我們的目的地確實不是這裏,我來這裏不過是要處理一些小事

。”

亞倫是不曾將疑問藏在心底的。

“原來你不是特地要跟我回家見母親的?”

“我是特地要去見她。”莫勒提凡的微笑陰沉。“還有羅伊……



“你要找羅伊?”亞倫忍不住驚訝地喊出聲。難怪他要驚訝,因

為他這兩個相差四歲的大哥、二哥一向不和睦,尤其脾氣暴躁的二哥

更將大哥視為仇敵。大哥離家數年後,回家要見的人竟包括二哥?

亞倫正准備開口發問,行駛中的車子已經緩緩停了下來。

早知道塞普希家族地位非凡,席貝雅已有心理准備,可是當她下

車,面對著矗立在眼前氣勢恢宏的維多利亞式建築時,仍不禁從心底

發出一聲贊嘆。

屋前的草坪上已經整齊排列著兩排僕役。待莫勒提凡一行人走過

來,他們便響亮、齊一地喊道:“爵爺好!小少爺好!”

莫勒提凡神態從容地往敞開的大門走去。亞倫在他身邊,席貝雅

及阿傑、阿格則跟在他們身後。

屋內繁復奢華的裝飾很容易令初見者心生驚懾,而即使是見多識

廣的席貝雅也不免震撼。不過在下一刻,更令她屏息的是正朝他們而

來的人──那是一個女人,精緻美麗的面容配上西方女子少有的嬌小

身材,黃金色的頭發盤成優雅的髻,覆在淡綠衣裳下的是一身奶油色

的肌膚──那是一名絕姿美女,即使她並不年輕了,可她全身上下散

發出的成熟風韻卻像磁鐵般吸引眾人的目光。

她嫻雅而高貴地直走到莫勒提凡面前才停住。此刻在她眼中,似

乎也只有他。

“母親。”莫勒提凡的神情不見任何久別重逢的激動,似笑非笑

的模樣反像譏諷此次的會面。

“嗯,你回來了。”塞普希夫人美麗的臉龐依然維持著威儀,她

看著離家數年、依舊桀驁不馴的大兒子,累積了無數歲月的愧疚與思

念,幾乎要使她克制不住地上前擁抱他。

一會兒,下人送上了茶點。

顯然有話要說,塞普希夫人要下人帶亞倫先回房休息,席貝雅也

頗有自知之明地要跟著阿傑、阿格退出去。沒想到莫勒提凡卻將她留

下。此舉,不僅令她驚訝,連塞普希夫人也不由得對她多看了一眼。

“你什麼時候對東方女子有興趣了?”眼前的東方女子不若印象

中的東方女子柔弱,塞普希夫人因她氣質中流露出的堅定冷靜,有些

意外。

莫勒提凡的嘴角浮上一層嘲弄似的微笑。

“或許是我身體裏流著一半的東方血液吧,而這個東方女子跟給

我這一半血統的人來自同一個地方。驚訝嗎?”

塞普希夫人的心怦跳著。

“難道你有去找他?你找到他了?”她知道自己依然愛著那個東

方男人,即使他因為自責,為了尋求解開附于孩子身上的詭異詛咒而

離開她﹔即使她因為自負,先後愛上另外兩個男人,最後都以離婚收

場……。可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她從來就不曾忘了他。

看出她眼中復雜的思緒,莫勒提凡表情陰沉。

“我不會再做這種蠢事了,他以為把那什麼鬼公司丟給我,我就

會高興嗎?哼,我倒想試試,我能用多快的速度弄垮它──”

席貝雅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由握緊了──這男人,並不是在說笑!

“你離家這麼久,今天好不容易回來,為的只是要讓我知道,你

仍然不諒解你父親?”塞普希夫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面容不禁流露

出一絲焦慮。

他的身子往後靠,凝視她的目光顯得遙遠而淡漠。

“我今天回來不是為了討論他的事。”他的神態明白地告訴她,

這話題到此為止。

“那麼你……”

“這裏已經不是我的家,塞普希伯爵這頭銜對我來說更沒有意義

。”

“你……竟然想要放棄爵位?”聽出他話中的用意,塞普希夫人

想不到他竟會做出這種決定,她的心更冷了。“下一步,你該不會說

要和家人斷絕一切關系吧?”

莫勒提凡英俊的臉龐掛著一抹似笑的神情。

“如果我真的這麼做,最高興的人一定是那傢伙,但我並不想讓

他過得太快樂。”

塞普希夫人松了口氣後又皺起眉來。“你指的該不會是羅伊?”

這兩兄弟從小關系就不好,尤其在莫勒提凡繼承了她的爵位後,

兩人更是勢同水火。她承認,盡管兩人同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她明顯

地偏愛莫勒提凡。

莫勒提凡的嘴角勾現一個酷冷的笑。他這次會回來,一半的原因

就是為了那傢伙。既然那傢伙可以為了爵位而派殺手追殺他,他也就

不必再客氣了。

“他不在家嗎?我以為他會是第一個迎接我回家的人。”他的語

氣平靜,卻彷佛是暴風雨要來臨前的徵兆。

一直靜靜坐在他身側的席貝雅也聽出他話中的不尋常,不禁轉頭

望向他。

塞普希夫人已意識到了不對勁。“你為什麼會突然問起他?是不

是他做了什麼事?”

莫勒提凡沒回答她,半偏著頭,捉住席貝雅疑惑的視線。他眨了

下眼,還沒讓她解讀出眸中那抹異樣的情緒,便轉頭對上他母親驚詫

的表情。

“我這麼久沒回來,除了問候母親,當然也要順便關照一下我那

親愛的弟弟近日可好。”他在微笑,眼神正逐漸變得冰冷犀利。“算

是給他一個驚害吧,他肯定沒想到我會回來看他,而且是完整無缺地

回來……”

※ ※ ※

即使在夜裏,塞普希宅邸的庭園仍是那般引人探索的幽靜──席

貝雅應邀和塞普希夫人、莫勒提凡、亞倫同桌共進晚餐後,乘他們各

自回房休息,她便獨自踏出屋外,沿著美麗典雅的花園散起步來了。

晚風吹來,帶著冷意,她拉緊身上的小外套,倚在一尊大理石雕

像的腳邊,仰頭尋找月亮。

半弦月──席貝雅找到低垂在天邊的孤月,記掛著它的圓缺──

因為它奇妙地影響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則莫名地影響她……她早該

承認莫勒提凡有影響她的力量,愈來愈難抑止對他與日俱增的牽戀,

她知道自己已陷入無可自拔的危險漩渦裏。

到底是什麼時候被他吸引的?是第一次在大街上救了他的時候?

他強迫她面對大海的時候?還是……他吻了她的時候?

該死!她一直以為自己把心控制得很好,沒想到仍會被那樣狂妄

的男人吸引。何況那男人還是個英國伯爵、法威集團的總裁。不過,

令她佩服的是,他竟將那些尋常人求都求不到的地位名利說□下就要

□下──這種人,通常不是狂人就是超人。

吐了口長長的氣息,怔怔看著前方那活潑流動的噴泉,席貝雅的

心情實在很難輕松得起來。

塞普希夫人和莫勒提凡之間的母子關系似乎有點緊張,原來他並

沒有要回這個家。他真正的打算是什麼?他們口中那個塞普希家的二

少爺一直沒出現,而從莫勒提凡絕對稱不上友善的語氣中,似乎是羅

伊少爺做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席貝雅移動腳步,緩緩朝屋子

踱去。她腦中想的,仍是莫勒提凡──他可以隨意改變眼睛的顏色,

和彷佛可以控制海水的能力究竟是怎麼回事?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很

難相信世上真有這種事。

猛地,一陣由遠而近的引擎聲傳來。

席貝雅立刻回過神,抬頭便看見兩束車燈正快速地由大門往屋子

這方向來。一□間,一輛鮮紅跑車呼地從她身邊的路道沖過,接著以

驚人的煞車聲作結,停在屋子的石階前。

一個碩壯高大的人影從駕駛座鑽出,然後“碰”地用力甩上門,

便大步且急促地往屋裏去。

席貝雅將這幾幕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猜測這個囂張的傢伙是誰



啊!她知道了……

※ ※ ※

由於席貝雅的房間被安排在莫勒提凡的寢室旁,所以當她想回房

時,看到站在走廊上的阿傑和阿格,自然聯想到有事發生。

她走近兩人,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怎麼了?你們為什麼守在

門外?塞普希先生在裏面嗎?”

兩人點頭。接著阿傑對她透露另一個事實:“羅伊少爺也在。”

“外面那輛紅色跑車就是他的?”

“是,他剛才一進門就抓著總管要找少爺,他們進去已經一會兒

了。”即使知道那來意不善的羅伊少爺動不了主子,阿傑和阿格仍戒

備地守在門口。

這裏每個房間的隔音設備都絕佳,外面的人很難知道裏面發生了

什麼事,席貝雅似乎也只能跟著他們一樣站在門口等待了。

“你們是不是知道他們之間出了什麼事?”席貝雅不打算再掩飾

她的好奇。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直截了當地問他們。

阿傑和阿格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同意主子會讓她知道這件事。

於是,阿傑帶著幾分惱忿地說:“少爺已經知道羅伊少爺為了得到爵

位而買通殺手追殺他的事。”

席貝雅心跳得厲害。“你說……殺手?”

“對,就是你在飯店及別墅裏看見的那個女殺手。”阿傑的表情

是咬牙切齒的。

席貝雅的背脊上透過了一絲涼意。天!那個女殺手竟然是莫勒提

凡的親弟弟派去的?只為了“伯爵”之位嗎?

就在這時,房門陡地被打開,接著一個衣飾華麗誇張、相貌猥瑣

的棕發男子滿臉戾氣地從裏面沖了出來。若不是席貝雅被反應極快的

阿格拉到一邊,恐怕已經被他一頭撞倒。

他們三人有些怔楞地看著他如旋風般地下樓。大約過了三十秒,

一陣如雷的引擎聲響起──車子大概是以不要命的速度離去的。

席貝雅首先驚醒,未及仔細思索便立刻往房內跑去。

起居室中,那抹立在大落地窗前的影子一下便攫住她的視線。她

停在他身後,沒有出聲。

阿傑、阿格兩人也隨後進來。

“少爺……”

“你們都下去。”莫勒提凡依然背對著他們,硬聲下令。

阿傑、阿格對他所下的命令一向言聽計從,想也沒想就退出了房



席貝雅,並沒有這麼做。

看著他傲岸卻又顯得孤單的背影,席貝雅深吸口氣,終於靜靜地

開口:“我不喜歡我所知道的事……”

莫勒提凡顯然不驚訝她仍在此。他哼了一聲,仍然沒有轉過身,

口吻盡是煞氣。

“看來你已經知道那傢伙的事了。”

“我剛剛問了阿傑和阿格……”席貝雅沒有隱瞞。“對不起,這

是你和家人之間的事,我似乎不該多問。”

莫勒提凡轉身,他冷酷卻又灼熱的眼神狠狠揪住席貝雅。

“他是不值得你問。”

羅伊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當他所有的經濟來源被切斷時,他就

該有所警覺,沒想到他竟笨到直到他出現才知道出了紕漏。哼,就跟

他那沒大腦的父親一樣,廢物一個!

“讓你感興趣的只能是我──”盯視著眼前神情驚疑的東方佳人

,他的心情竟突然輕松了下來。“試試看取悅我,或許從我身上可以

獲得你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他一跨步便接近她,低頭對她勾出一個

誘惑邪氣的笑。

席貝雅猝不及防地心跳狂亂,他的氣息乍地攏向她,幾乎瓦解了

她的鎮定。

“是不是……所有能取悅你的女人,就能得到她們想要的?”她

力持冷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諷刺。

“沒錯。”他的眼睛對著她的,開口時,一陣混合著淡淡酒味的

氣息立刻侵佔她的呼吸空間。“我不吝惜給女人機會來取悅我,不過

真正能取悅我的女人少之又少,所以自然有資格得到她們想要的。而

你,是難得讓我心動的女人……”

心動?說不定她是讓他心動的女人中的第一百零一個!

即使一顆心幾乎要躍出胸口,席貝雅仍不願就此屈服。她的雙手

緊握成拳垂在身側,咬著牙直視他。

“你把我當成什麼?用身體做交易的應召女郎嗎?”

他再傾身,幾乎是貼著她的唇說話。“就算你是,也只是屬於我

一個人的。”他的笑多了些情欲。

看出他眸中濃烈的欲火,席貝雅不自在地把頭住後仰,伸手要抵

開他。

不料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下一刻,她的腰被扣住,後腦勺也

被一隻大掌釘住──她被一個男性軀體包裏得紮實,親密得令她的耳

根一陣火燒,她的心差點要爆炸開來。

“我……不是屬於誰的……更不是你。”從齒縫裏迸出這兩句,

席貝雅仍試圖掙脫他。

把這冷靜的女人挑逗出火來,令他心情特別暢快。莫勒提凡今夜

感覺強烈地想立刻佔有她。

“誰說我不是。”他邪邪一笑,突地低首侵向她的脖頸。

他……在對她做什麼?

席貝雅無法躲過他,頸動脈彷佛被火燙燒令她全身泛起一陣戰栗

,而那烙印仍一路沿著脖肩往下……急促的呼吸說明瞭她此刻的情迷

意亂,她明白再不阻止的話將會發生什麼事──“放……放開我……

”席貝雅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吐出的話微弱中帶著震顫,雙手也抵

在他胸前要推開他。

冷不防的,莫勒提凡那張英俊得邪氣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嗎?”墨黑的瞳子逐漸轉幻成魔魅

的流金,他凝視著她。“心甘情願地臣服於我,你就能得到你要的。



他在……勾引她。席貝雅感受到他貼緊著她的熱燙軀體,甚至亢

奮的男性欲望,她的身體彷佛也燒灼了起來。

“你以為……所有女人必定會臣服在你的腳下嗎?”抵在他胸前

的雙手改捉住他的衣服,她試著不掉入他設下的陷阱,堅決地想與這

邪惡的男人對抗。

“是的,包括你。”他的聲音專橫而有力。他的大掌微一施力,

她的頭只能不容抗拒地向前,她柔軟的唇立刻淹沒在他堅實炙熱的唇

中。

火,迅速點燃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呼吸、她的思緒、她的魂魄,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被他奪去。他的唇舌,狂野、粗暴地侵襲著她,她

的反抗對他根本構不成一絲威脅﹔她的理智也逐漸被消融、被吞噬,

直到一陣涼意突地襲上她的前胸。

席貝雅倏然從迷離的雲端跌下地面,回過神,發覺自己不知何時

已倒在地毯上,身上的衣服被褪了一半,而那成熟的男性軀體正壓著

她……又驚又羞又慌,她低呼一聲,想也未想,立刻伸手推開正舔吻

著她裸露的胸口的那顆頭顱,然後趁機翻身,抓著自己的衣服要爬起

來。

突然地,身後一股強大卻柔和的力量將她結實地包裏住,她根本

沒得逃,更無處可躲。她被那具男性的軀體從後釘得牢牢的。

席貝雅沒有成功她急促地喘著氣,努力地偏過頭瞪向莫勒提凡。

“你……你根本是個下流的無賴!你……啊!”她猛地驚叫出聲



只見莫勒提凡對她咧嘴,露出漂亮白森的牙齒,接著毫無預兆地

朝她赤裸的肩頭咬下──她雪嫩的肌膚上留下一個清晰的齒印。

驚駭比痛的感覺來得強烈,席貝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怔了。

“相不相信詛咒?”似乎很滿意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莫勒提凡

手指輕撫著他咬下的記號,金色幽魅的眸纏住她發愣的眼,驀地吐出

一句異樣溫和的句子。

仍有在這裏要了她的欲望,不過她那雙控訴似的眼神讓他產生憐

惜的心疼。哼,憐惜嗎?他十分不喜愛這種感覺,但仍詭異地跟著它

走──被他咬到的地方隱隱作痛,可他的話成功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也暫時忘了自己此刻窘迫的處境。

“你說什麼?”他說的是中文,她不以為自己會聽錯……詛咒?

他一開口說話,吐出的氣在她耳後造成一股撩人的騷動,讓她的

心不由自主跳動得更加劇烈──“我的體內有一種力量,只要我願意

,我可以隨意掌控海水,就像那天我帶你走進水裏一樣。”

他說得輕松,席貝雅卻聽得目瞪口呆。難道……那一次她以為自

己在夢中被他拉進海水裏的事情是真的?

莫勒提凡依然以親密的姿勢鎖著她,還不打算放開這具柔軟誘人

的身軀。呵!既然他已經決定要把這女人據為己有,讓她知道這些事

,也無妨。

“我擁有普通人所沒有的力量,不過這股力量卻也令我瘋狂……

”他伸出舌,壞壞地觸舔過她小巧圓潤的耳垂,而她的肌膚迅速竄過

的那一下輕顫,他掌握得清清楚楚。“我們第一次見面,正巧是我無

法控制自己的時候。”

每回到月圓時候,他的身體就要承受一次火焚似的痛苦煎熬,為

了那個見鬼的詛咒。

他的力量伴隨著他的怪病,在他小時候第一次發作時便嚇壞了他

的父母親。起初的那兩年,他們不知用盡了多少方法要治好他的痛,

卻從來不曾見效。而他父親堅信是他當初不聽勸,挖掘了一處古跡,

才導致他變成一個不正常的孩子,於是他□下家人,只為了尋找能解

除誼咒的方法……“你說的是……你的痛?”席貝雅無法輕易相信超

越常理的事,可是她親眼所見的事又該如何解釋?這就是她一直想知

道的,可是現在聽他親口說出,反而令她更迷惑。

“還有什麼問題嗎?”莫勒提凡的聲音低啞危險了起來。

敏感地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席貝雅的臉頰倏地一陣發燙,心思

回到現實,也陡然驚覺兩人之間曖昧的處境──天!

她試著冷靜下來。

“我想,你應該先放開我。”

出乎意料地,莫勒提凡從後伸出一隻臂膀將她的身子攬住,抱緊

她一翻身,下一刻,兩人已經面對面地站著。

席貝雅手忙腳亂地拉著自己淩亂的衣服,還沒有勇氣將視線往上

移。

莫勒提凡後退一步,英俊迷人的臉龐慢慢浮出高深莫測的笑意,

凝視著她,眼底逐漸變得黝深。

“現在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所以這次我放開你,下次可就沒這

麼容易了。這樣,你還敢繼續留在我身邊嗎?”

她終於抬起頭,與他炯黑的眸相遇。

“你會放我走嗎?”奇怪地,她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這男人呵

,怎能輕易讓她的心陷入又愛又恨的地步?

一陣低低的笑聲從他的喉嚨逸出,按著泛濫成放肆的狂朗大笑。

好不容易,莫勒提凡斂回大笑,冷不防地,他伸手扣住她的上臂

,一施力便將她拉近身前。

“我不會放你走,不過你可以逃……”他低頭,異樣柔和的眼眸

霸道地纏住她的。“只要你能逃得出天涯海角、只要你能確定不會被

我找到,明白嗎?”

※ ※ ※

自那一晚後,席貝雅已經一連好幾天沒見到莫勒提凡了。

在這裏,席貝雅的身分是莫勒提凡的隨身秘書,不過地位只比僕

人高一級。在這個階級分明的貴族家庭,即使她是他身邊的人,也不

能夠和塞普希夫人、甚至亞倫他們平起平坐。對這個古老的貴族而言

,禮節和紀律、尊嚴和榮耀更甚於一切。幸運的是,因為之前的男主

人是東方人,所以她這東方面孔在這裏並沒受到多少不尊重,對於她

,下人們倒是感到好奇新鮮得多。

莉莉安是個褐發、滿臉雀斑、勤快熱心,但有些長舌的少女。自

從她替席貝雅整理過一次房間後,就自動將她列入朋友之林。宅子裏

發生的大小事件,她都有辦法打探得到,所以很多事席貝雅都是從她

口中得知的。

“……夫人要不是為了家族聲譽著想,早就不管二少爺的死活了

。二少爺若再不收斂一點,真的遲早會被夫人趕出家門。”一早例行

的打掃工作後,莉莉安又打開話匣子,向席貝雅述說昨天羅伊二少爺

又在外打架鬧事的事。

除了第一晚在莫勒提凡的門外意外撞見他外,席貝雅之後也只遠

遠見過他兩次。相較于莫勒提凡和亞倫的優秀突出,這塞普希家的二

少爺簡直像是個異數──羅伊除了買通殺手要殺自己大哥外,這些天

,光是從莉莉安口中就又知道了不少有關他的事──可以說沒有一件

好事。從小到大他就與莫勒提凡爭執不斷,而他的脾氣暴戾易沖動,

在外跟人打架鬧事更是家常便飯。塞普希夫人對他的行為也頭痛得很

,有好幾次幾乎要將他逐出家門,卻都因為禁不起他事後的苦苦哀求

,又給了他機會。只是他幾天後又故態復萌,一次又一次,似乎看准

了塞普希夫人愛面子,絕不願家族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而將他趕出去

,於是他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行為更見囂張。

“我看你們最近好象都忙著清理內外,是不是有什麼事?”席貝

雅機伶地將話題轉開。

莉莉安立刻眉開眼笑,也將那惱人的二少爺□開。

“呀!原來你還不知道嗎?爵爺離家了好久,這次終於肯回來,

讓夫人高興得決定在三天后舉辦一場盛大舞宴。聽說夫人地想藉此讓

爵爺接觸上流社會的名門淑女,好讓他物色未來妻子的人選。這是侍

候夫人的愛琳娜偷偷告訴我的,絕對不會錯。”莉莉安的消息少有出

錯過。“家裏已經好久不曾舉行宴會了,雖然我們會很累,不過想想

那場面就值得……”她陶然地想著。

舞宴?名門淑媛?莫勒提凡未來妻子的人選?

席貝雅突然感到手足無措和心痛──

※ ※ ※

全屋子的人似乎都在為三天后的舞宴做准備。塞普希夫人的決定

雖然倉卒了些,不過她仍要求盡善盡美,不容許出現一絲差錯,所以

眾人更是戰戰兢兢。

亞倫趁母親忙舞宴的事沒時間理他的當兒,用一番甜言蜜語將女

教師哄騙後,便快樂得逃出門。由於太過興奮,差點和人撞上。

“哼,你瞎了眼了?”伶俐地閃過那人,亞倫看也沒看,劈口就

叱喝。

一個低潤清和的聲音回他:“出門不看路的人是你吧?”

咦?這人……亞倫回過頭,果然看到了正不以為然地睨著他的席

貝雅。

亞倫倏地轉怒為笑,拉了她就走。

聽說莫勒提凡已經在家裏,原本想找他商議要回台灣一事的席貝

雅,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亞倫。

“我記得這段時間你應該在上課。”這小子專挑小徑走,看來有

問題。

“逃課不行嗎?”亞倫這招學自席珊瑚。

“只要你保証不會被抓到,又有辦法把課業維持在水準以上,我

不反對你偶爾出來鬆口氣。”席貝雅可不是老古板。

這會兒,兩人已走到了屋外,亞倫帶她來到少有人跡的迷你小湖

旁。

亞倫歡呼一聲,一下子就脫掉鞋子,將腳浸到清澈冰涼的小湖裏

。彷佛被悶了很久,此時快樂的神情溢於言表。

席貝雅也感染了他單純的快樂,只是她不喜歡這個小湖……暫時

不去想莫勒提凡的事,她放鬆自己在離湖水較遠的草地上坐下。

“真希望大哥可以永遠留在家裏。”玩了一會兒,亞倫突然皺了

眉。

沉默了下,席貝雅終於忍不住問□“你知道當初他為什麼要離家

嗎?”

明明告訴自己別再去想他的事,但偏偏每個人的話題都離不開他

,教她想平靜下來都難。

“大哥不願被束縛在這裏,所以在他可以不受母親的管束後,就

獨自離家去做他想做的事。我不知道大哥這些年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

麼,可是我想他的生活一定很多采多姿。如果我能像他一樣……”用

著嚮往的語氣說到這裏,亞倫突然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怔了一下,席貝雅這才籲了口氣,慢慢地說□“你當然可以像他

一樣過得多采多姿,只是你不一定得像他一樣要離開家才做得到。”

看來,莫勒提凡對家人造成了莫大的影響。

亞倫可不這麼想。看著席貝雅,他忽地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喜歡我大哥對不對?”

席貝雅一愣,面對他不掩興致的笑臉,她決定不再規避這問題。

“我承認。”這就是麻煩所在──愛上一個不能愛的男人。

亞倫眼睛一亮,笑得更愉快了。

“太好了!那你願不願意參加三天后的舞宴?”

“亞倫少爺,是你要邀請我嗎?”席貝雅嗤地一笑。

“我母親舉辦這場舞宴可是別有用心,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大哥被

別的女人搶走,就聽我的。”

一個好玩的計畫迅速在亞倫心底成形。哼,看那些無知無趣的女

人成為他的大嫂,倒不如讓席貝雅跟大哥在一起。反正大哥一向為所

欲為,他若真愛上不是母親所安排好的人選,母親也對他沒辦法。

他喜歡席貝雅──即使她沒有席珊瑚的熱情、席楚炎的瘋狂,可

是她就是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呵!能讓大哥產生強烈好奇心和興趣

的,就是她這樣獨特又吸引人的女子吧。

他要幫席貝雅打敗那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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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1: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經由阿傑的指示,席貝雅終于在書房找到了莫勒提凡。

敲門後直接走進書房,一眼就看見在那張巨大的書桌前,正專心

盯著計算機螢幕的男人。

席貝雅倒是第一次看到他工作的模樣。這一段認識不算短的日子

裏,她只聽阿傑說他經營幾座礦場、投資了某些生意的事,而實際的

情況她並不瞭解。難得看到他在工作,她正想退出去……原本專注在

計算機前的莫勒提凡突然出聲:“過來。”

席貝雅依言走到書桌前。“你似乎很忙。”

“讓你下決定。”莫勒提凡突然把計算機螢幕轉向她。看著她,

他笑得縱容。

螢幕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字表格,席貝雅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要我做什麼?”

“這裏有三家公司讓你選,你喜歡哪一家,我就投資哪一家。”

他說得輕描淡寫。

這話讓席貝雅震驚不已。

重新細看螢幕的內容,是三家美國船務公司的組織、財務分析、

未來計畫等等。她只大概看了一遍,視線由螢幕轉開,愕然地發現原

本在書桌前的男人竟然不見蹤影……就在此時,她的腰際冷不防被人

從後面抱住。她還來不及喊出聲,一個黑影罩下,她的嘴即被封住。

熟悉的氣息滑進她的口中,揪著她的是比火還熱的唇舌。之前的

驚駭早被驅離,他的吻帶著一絲霸道的索求,撩動她心底最柔軟的那

一點,令她忍不住往下沉溺,響應了他的吻……等到他終於放開她的

唇,她才知道自己心跳得多麼快、喘息得多麼急,臉也不自主地潮紅

了。她感受到緊靠的廣闊胸膛也在劇烈起伏著。令她有種想不顧一切

抱緊他的沖動。天!為什麼她會愛上這男人?愛上這簡直像是另一個

世界的男人!

莫勒提凡握住她的手,牽引著她移到計算機螢幕前。他的聲音低

嘎而性感地在她耳畔說著:“來,看著它們,選一個……”

席貝雅努力平復被他擾亂的心思。她搖搖頭,想縮回被他牽住的

手。“不,這太瘋狂了,我怎麼能夠代替你下決定。”

莫勒提凡握緊她的手,狂恣一笑。“我說你可以就可以,或者你

已經決定要這個?”

席貝雅一怔,看見自己的手指觸碰到螢幕上的某一點莫勒提凡將

鍵盤移了一百八十度,一手如飛在上面按下指令……一筆千萬美金的

投資於焉完成。

席貝雅不由得倒吸了口氣。天!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她眨了眨

眼,唇邊浮起一個無力的微笑。

“我希望……這只是個遊戲。”

莫勒提凡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攬著她□纖合度的腰,傭懶的俊臉

與她相對。

“你這樣說也沒錯,這是一場人人想競逐的金錢遊戲,下的賭注

愈大,冒險的程度愈高……。”他的唇角勾勒出倡狂的弧度。“得到

的刺激和樂趣就愈多。”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有這種瘋狂的本錢。”。

莫勒提凡咧嘴,露出一口漂亮白森的牙齒,像是一個頑皮的小男

孩,讓席貝雅著迷地盯著他。

“瘋狂?在我面前用這字眼的,你是第一個。”他的手指在她的

背部遊移,引得她一陣輕顫。“不過我喜歡。”

凝視著她嫣紅的臉蛋,他的眼瞳逐漸變得黝黯深沉。“奇怪,為

什麼每回看到你,就總有一股想把你壓在地上的欲望?”他的聲音低

得像耳語。

耳根又是一陣躁熱,腦海裏浮現的景象令席貝雅急促心跳。

“在你心中,我是一個……只讓你感‘性’趣的女人?”她幾乎

是屏著氣息問。

以一種奇異的眼神定定勾視住她,莫勒提凡的手指輕柔地往上移

,愛撫地摩挲她的後頸。他開口,語氣意外地溫柔,不帶一絲遲疑:

“不,我不只想得到你的人,我還想要得到你的心,我──要你完完

全全屬於我……”

這男人,可以霸道,也可以溫柔﹔可以牽動她的情緒起伏,也可

以撩撥她的喜悲。席貝雅的心頭竟湧上一層莫名的酸楚。她迅速垂下

眼簾,不讓他看見已經遮住她視線的薄霧。

“我……可以完完全全屬於你,可是你……”她已經放棄了女人

該有的矜持,同他屈服了。“你卻永遠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屬於我,不

是嗎?”她試圖維持語氣的平靜,卻反而輕易洩漏了不穩的心情。

莫勒提凡靜靜地看著她白瓷般的容顏變得蒼冷,那種又痛又暖的

莫名情感一下子占據他的心,這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令他起疑。

他的沉默更加深席貝雅的淒絕。一咬牙,她猛地用力推開他,後

退了好幾步。顧不得眼中未幹的淚,昂起頭,她帶著決然的表情面對

他。

“我要回台灣。”

“不。”他盯著她滑下臉龐的淚。

“我要回台灣。”她堅定地重復。

“除了在我身邊,你哪里也不准去。”他□起眼睛,危險的金色

火焰跳躍閃動。

“你阻止不了我。”她抿著唇。

“你在質疑我的能力?”莫勒提凡臉色不善地跨步走向她。

看那男人一臉固執地向她走過來,原本堅強的勇氣竟如堤防潰決

般──她做了一件錯事……。

席貝雅轉身就往門口跑。

那扇精緻美麗的門板就在她的眼前,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握到門

把──間不容發之際,一隻手臂突然打橫伸了出來,硬是攔住了她往

前沖的身子,接著,她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啊!你……你做什

麼?放……放開我!放我下來……咳咳!”席貝雅在下一□間回過神

來,才發現自己竟被莫勒提凡整個扛在肩上。她又驚又惱地喊,甚至

握起拳捶打他。

莫勒提凡任她喊打,一言不發地扛著她往書房內隱密的休息室走

去。

第一次被人用這種方式對待,席貝雅氣忿地以全身的力量捶他,

奈何他根本不痛不癢,倒是她自己先頭暈腦脹了。就在她難過得快吐

時,又一陣天翻地覆,等她再清醒一些後,才發覺自己被丟在一張床

上。她轉頭,看見了站立在床畔盯視著她的半裸男人──莫勒提凡已

經脫去上衣,露出上半身陽剛粗獷的肌肉。他那黑色泛著幽藍光芒的

長發散在肩上、胸前,性感得幾乎令她窒息。而他那張冷寒的臉,讓

她沸騰的血脈適時冷靜下來。

眨了眨眼,她已經感到不對勁。

“你……想做什麼?”她立刻坐了起來。

莫勒提凡俯下身,兩手輕輕按在她的肩上,逼得她壓下往後退的

企圖,不得不仰起頭看他。“東方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貞操,或許這是

讓你不再想離開我的好方法。”他的瞳眸又露出了金色的光點。

對上他那雙迷魅的金眸,她的心神難以保持在清醒狀態。她懷疑

他的眼睛是催眠的利器。

“不、不對!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用拇指輕易挑開她的衣襟。“我說過,除非我厭倦了才會放你

走。現在你說什麼都沒用,我要──徹徹底底地得到你。”封住了她

張口欲言的嘴,要這個女人的欲望如猛烈的大火般焚燒、席捲著……

再也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包括她──阻擋得了他。

※ ※ ※

沒有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她悄悄張開眼,凝視著那張在睡夢中的臉龐──第一次用這種方

式看他……席貝雅憶起片刻之前的事,全身不禁又是一陣躁熱。

天!剛才那真的是她嗎?她該抵抗他的,沒想到在他的挑逗、撩

撥下,她的身體卻不自主地迎合向他﹔在他的帶領下,她一次又一次

與他同墜美妙歡愉的漩渦,終至不可自拔……她不後悔,就算他永遠

也不可能屬於她。

席貝雅輕輕地再貼近他,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他納吐出來的氣

息,幾近迷戀地盯著他俊美如阿波羅神只般的臉龐。

她愛他。只是,在他心裏,她究竟是什麼?一個已經讓他得到、

失去價值的女人嗎?呵!曾幾何時,她席貝雅對自己的評價竟低得如

此不堪!以前她不解女人為愛做出的瘋狂舉動,現在的她能體會了…

…她伸手抓了一綹落在他頸畔的發絲,心思起伏不定。此時,正熟睡

中的男人突地吐了口長長的氣息,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收攏了些,

然後才又沉靜了下來。

席貝雅被他嚇得動也不敢動。等到他均勻起伏的胸膛顯示他正安

穩睡著,她這才松了口氣──她還沒准備面對他。

咬了咬下唇,她試著輕輕動了一下,決定趁他熟睡時離開。她小

心翼翼地推開他橫在身上的強壯臂膀……似乎過了一世紀之久,席貝

雅終于成功地溜下床,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在逃出門前,她回頭看

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心神一蕩──她冒險地彎身,在他性感的唇上點

下一吻,才終於下定決心離開。

莫勒提凡無聲無息地睜開眼睛,一雙閃耀著金色流光的黑眸看向

被輕輕關上的門。他伸出舌舔過被她觸點的嘴唇,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意正緩緩泛開……。

※ ※ ※

距離舞宴還有兩天。

整座宅邸的人忙得天翻地覆,尤其是籌劃這一切的塞普希夫人更

是少有休息的時間﹔不過因為如此,她的情緒愈來愈高昂。她期盼這

次的舞宴,能有一美麗高貴的英國淑女牽絆住他不肯停下的腳步。

這些天來,她不知費盡多少唇舌才說服了他再留下幾天。當初他

一聲不響地離開,除了偶爾從異地寄來的簡短問候信外就一直不曾回

家。上次他出乎意料地回來帶走了亞倫,這次他好不容易又回來了,

卻是為了他父親留給他的公司和她這母親傳襲給他的爵位──雖然到

了最後,他終於同意放棄爵位的事等亞倫成年了再談。她不能讓塞普

希家族的榮耀斷在她手中──羅伊不成材,亞倫年紀又小,唯一能承

接家族重擔的只有他了,這回她說什麼也要用盡一切方法留住他。

就在塞普希夫人忙著指揮下人時,一個輕俏的人影從她眼角晃過

。她轉頭,看見剛巧轉上樓梯的東方女子。

盯著她消失的方向,塞普希夫人心底那股莫名焦躁的感覺又升上

來了。跟著莫勒提凡一起回來的東方女子,他說是他的隨身秘書,可

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這女子不簡單。她太美了,美得冶艷誘人,

不像秘書,倒像是他的情婦。她不反對他養個美麗的情婦在身邊,可

是他絕不能對她認真﹔即使她愛的那個男人是東方人,可這並不表示

她的兒子可以娶一個來歷不明的東方女人。

看來,等這件事忙完,她得把這女人的身分好好調查一番才行。

她不能讓這個東方女人壞了她的計畫……

※ ※ ※

席貝雅成功地避開大廳的女主人踏上二樓。站在走廊這一端,遠

遠地就看見一個人影正朝這裏走來。

塞普希家的二少爺──羅伊!

他正吹著口哨,吊兒啷當地往樓梯口這邊走。

席貝雅剛聽亞倫說二樓的畫室收藏了不少歐洲大師的名畫,她這

才想來看看,沒料到會在這裏遇見羅伊。

不動聲色的,她輕步和他在走廊上擦身而過。

“喂,你站住。”

席貝雅偷偷嘆了口氣。她一直避免和塞普希夫人與羅伊接觸,怎

麼她今天這麼湊巧都遇上?尤其是他。昨天傍晚,亞倫找她去劇院看

歌劇,出門時,正巧羅伊駕著他那輛囂張的紅色跑車停在門口下車。

因為亞倫帶著她,而她又是東方人,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前對他

的印象即不好,他竟又不顧旁人的對她色迷迷地注視,幾近下流的言

語更令她心情惡劣。

席貝雅轉身面對他。

“二少爺叫我嗎?”她的語氣不冷不熱,剛巧維持在禮貌的臨界



果然是昨晚那個東方美人。羅伊細小的眼睛一亮,兩三步就跨向

她。

“這裏就你跟我,我當然是叫你。”他嘿嘿笑著,一雙眼仔細地

打量她。

在倫敦的東方人不多,像這樣美麗的東方女人更是不多見,昨天

這女人就搔得他心癢癢的,沒想到一探聽之下才知她是莫勒提凡帶來

的人。哼,從小到大什麼好處都讓莫勒提凡占盡,連這個美麗的女人

也跟他有關系。

席貝雅退了兩步,冷冷地看他。

“美人兒,待在這屋裏一定很無聊,少爺我帶你出去兜兜風,怎

麼樣?”羅伊靠近她。只要是莫勒提凡的東西他就想搶。

“我只喜歡待在屋裏。”又後退,她的忍耐力正在搖搖欲墜。

“那我陪你。”他垂涎地笑著,將手摸向她。

席貝雅厭惡地拍掉他的手。

“不需要!”她已經不想維持見鬼的禮貌了,轉身就走。

羅伊被她不識抬舉的舉動惹毛了。怒咒一聲,上前一下就拽住她

的手,咬牙切齒地抓著她吼:“本少爺給你三分顏色,你就給我□起

來了!別以為你是他的女人我就不敢動你,哼,我就不信他能殺了我

。”

席貝雅被他抓得好痛,握緊拳正要不客氣地揍向他,卻見他突然

面色一變──“要不要試試我究竟能不能?”擾動四周氣流的聲音低

低地自她背後傳來。

席貝雅只覺一股戰栗沿著她的背脊竄下,她的心臟凍結住,然後

又開始跳動。

羅伊原本發狠的神情霎時委靡不少。抓在她臂上的手也一緊一松

的。

“這女人在我手中,你又能對我怎麼樣?”他突然雙掌移向席貝

雅粉嫩的脖頸,作勢掐住。表情一變,得意地看著數尺外的莫勒提凡



莫勒提凡的嘴角逸出冰冷的笑意,眼光幽暗地看著他身後上來的

那一群人。

“羅伊,你在做什麼?”驚駭的女聲出自塞普希夫人。

羅伊一震,陡地放下雙手轉過身──“母親?”

被羅伊的大吼聲引上樓的塞普希夫人和下人們全都站在他面前。

“你剛才想做什麼?”塞普希夫人不可置信地問著羅伊。每個人

,都清楚地看見他掐著席貝雅的脖子。

在羅伊心中,塞普希夫人仍存在著不可侵犯的母親威嚴,所以她

的出現和厲聲疾問都讓他狠狠嚇了一跳。“我……我什麼也沒做。”

他暴躁地往前沖,推開眾人向樓梯跑,一下子便不見人影。

席貝雅返到牆角,始終沒望向她的後方,可她敏銳地感覺到莫勒

提凡正向她接近。

此時,塞普希夫人也神情肅然地看著她。

“我要你告訴我,剛才究竟出了什麼事?”塞普希夫人以森冷的

語氣質問。

席貝雅深吸口氣,考慮著要如何解釋那混亂的局面時,肩膀乍被

一雙堅定溫暖的巨掌輕輕按住,她的心不由一緊。莫勒提凡和緩的聲

音自她身後上方響起“沒事,只不過是羅伊常做的一些愚蠢舉動而已

。或許他又忘了上次所受的教訓,看來我應該再喚起他的記憶。”

塞普希夫人皺起了眉,不置可否地下樓。

席貝雅看著其他人都離去後,那雙放在她肩上的手掌也離開了。

身後的莫勒提凡沉默著,她知道終究還是得面對他,於是轉過身

。起先,她的視線停在他胸前的扣子上,按著往上移,他寬闊的肩膀

、脖頸、下巴、嘴唇……昨天與他纏綿結合的記憶如排山倒海湧上她

的腦海,她的身體迅速竄過一陣輕顫。咬了咬牙,她勉強壓抑想轉身

逃開的怯懦行為。

“呃……謝謝你剛才救了我……。”該死!她幾乎想咬掉自己的

舌頭。

哼了哼,莫勒提凡不耐煩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沉的眼睛立刻

對上她的。

“沒其他話可說嗎?”

光被他這雙迷倒眾生的眼睛盯住,她就無法思考了。

“我……正要去參觀畫室……。”這說話結結巴巴的女人是她嗎



莫勒提凡的大拇指輕柔地摩挲著她染上一層紅暈的臉蛋。

“我想你需要一個向導。”

“不,我可以自己……。”她下意識要拒絕。

“怕我又把你吃了嗎?”他笑了,笑得愉快而狡猾。

她的臉更熱了。“你──”她急忙抓下他的手,想轉身就走。

莫勒提凡的動作更快,她的腳才動,他已經伸臂圈住她的腰,並

且帶著她往前走。

“別擔心,就算我要吃你,也不會在畫室。”

※ ※ ※

這一天,莫勒提凡不僅帶領她參觀家族收藏的珍貴畫作,還第一

次帶她出外暢遊倫敦。

席貝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快樂過,而且這是她第一次享受被男

人寵愛的滋味今天的莫勒提凡優雅迷人,充分展現英國紳士的風采﹔

內斂的氣質、體貼的態度令她迷戀,而更令她心動不已的,是他笑容

裏一直出現某種可稱之為“愛憐”的東西……天!她著魔了!

她放縱自己在這個美麗的城市裏開心地大笑,笑倒在莫勒提凡的

懷裏。

在泰晤士河畔古老高貴的餐廳裏,兩人共進浪漫的晚餐。悠揚抒

情的音樂、莫勒提凡低沉好聽的聲音,再加上一杯又一杯的香檳酒,

最後,她竟醉了。

莫勒提凡好笑地將醉眼迷蒙的席貝雅扶上車後,她就這樣一路昏

昏沉沉地到回家,甚至他將她抱回屋裏,並經過他那目瞪口呆的母親

身邊時她仍半醉半醒著。

轉開暈黃的小燈,莫勒提凡坐在床邊,看著緊閉眼睛卻仍在床上

蠕動著的席貝雅,他的嘴角不由浮出笑容。

他知道自己不僅得到她的身體,也得到了她的心,只是……他為

什麼仍然不滿足?通常他會很快厭倦一個女人,可是她不一樣。他對

她,不只是身體上的欲望,另一種深沉的感情也一點一點從他心底被

挖掘出來。迫切要擁有她的感覺超乎他以往所經歷的,而他也從來不

曾在乎旁人的喜怒哀樂,唯獨她。

凝視著她的目光逐漸變得灼熱鋒利,莫勒提凡伸出手掌,如水般

溫柔地貼在她白裏透紅的臉頰上。

似乎是因為他輕柔的觸碰,她突然張開了眼睛。迷蒙的神情顯示

她還處在未清醒的狀態。她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

“嗨,你……是誰?……你……看起來……好象他……”她打了

一個酒隔,說的是中文。

“他?他是誰?”他一向討厭喝醉酒的女人,可眼前這發醉語的

女人,竟讓他覺得可愛。

她眨眨眼,那燦爛的微笑再度閃現。“呵!……我要回……台灣

……不要待在這裏……。”

“不准。”他只吐出這兩字。

她的頭在他手掌中擺動著,表情有些困惑。“啊!你連說話的樣

子……都像他……。”

莫勒提凡兩只手掌扶在她的頭側,俯首向她。“你真的喝醉了,

女人。”

吐出一口含著香甜酒味的呼氣,席貝雅突然閉上眼,神情有些不

對勁。“我的頭……好暈……。”

她又開始陷入昏沉中,並且一直不安穩地翻身、喃喃自語。

莫勒提凡動手替她換上睡衣,強忍著她晶瑩胴體的誘惑。好不容

易安置好她,正決定喚來下人照顧她之際,背向著他的席貝雅突然嘆

了口氣,呢喃似地說了一句話──正要離去的莫勒提凡重又俯下身,

在她耳畔低沉地誘哄道:“再說一次。”

“……”她嘴裏終於又咕噥了句。

莫勒提凡的神情漸漸沉凝,嘴角也抿成一條硬梆梆的直線,就這

樣靜靜地看著床上酣睡的女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

終於,他的唇角慢慢揚起了一抹陽光般迷人的笑容,並且低頭在

她額上印下一吻。

“愛嗎?”他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疑問。

※ ※ ※

塞普希宅邸的舞宴,是今日倫敦上流社會的一大盛事。

除了因為塞普希家族深受皇室重視,及塞普希夫人在社交界的卓

越影醬力外,另一個令眾人好奇又期待的是──莫勒提凡.塞普希,

塞普希家族的長子,也就是繼承了爵位的塞普希伯爵,一直不曾正式

在公開場合露過臉。據家族對外發表的說法是:他一直在外旅行。

不過也有傳言說莫勒提凡.塞普希可能早已身亡異地。不過,不

管真實與否,如今塞普希宅邸要為歸來的塞普希伯爵舉辦舞宴已經是

不容爭辯的事實此刻站在鏡子前的,無疑是能拉住所有人視線的絕色

女子白色露背的長禮服穿在身上,弧形半透明的直裙□,更加襯托出

她柔美動人的身體曲線。一頭烏黑長發盤在她頭上,她的臉龐看來艷

光四射。

“美麗的席貝雅小姐,願意讓我當你的護花使者嗎?”一身淺色

西裝,儼然是個小紳士的亞倫笑著將手伸向她。

席貝雅轉過身來,攤開雙手。“你確定嗎?亞倫少爺,我可不敢

確定我是否該出現在下麵。”

就在一個小時前,亞倫派了威爾斯太太送來禮服和鞋子,並且吩

咐威爾斯太太務必使她能成為舞會最出色的淑女,但她從沒想過要參

加今晚的舞宴。

在這裏,她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所以她原本打算出門逛逛夜晚的

倫敦,沒想到亞倫卻認真地邀請她。

亞倫抓過她的手放進他的臂彎裏,轉頭對她狡黠一笑。“如果你

沒膽量面對一屋子的人,我可以一直陪著你,美麗的小姐。”

他這樣做反而讓她更容易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席貝雅斜睨著身高只到她鼻子的亞倫,有些好笑。“我記得以前

有人叫我醜女呢,現在變成美麗的小姐可真是令人不習慣。”她想起

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亞倫自然地想起之前的事,不過他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希望你能很快習慣。我們現在可以下去了嗎?美麗的小姐。”

席貝雅遲疑著。她該去嗎?畢竟那原本就不是她該去的場台。其

實她怕面對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莫勒提凡。這是他的舞會,是一

場他即將與美麗的英國淑女的邂逅之夜。

席貝雅驀地昂起下巴。她為什麼要當懦夫?去了總比獨自坐在倫

敦街頭想像他到底擁著哪個女人跳舞的好,況且……她也不想辜負亞

倫的用心。

她對身邊的小紳士微微一笑。“親愛的亞倫先生,那就麻煩你帶

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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