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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震驚之後,掠騁很快地恢復鎮定,他自我解嘲。「真是驚訝,我怎麼不曉得,我除了是大導演外,還多了一個稱號--救世主?」
「你--」她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中有無限的乞求。「你是活菩薩!你有慈悲心!」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錯了。」掠騁甩開她的手,冷聲道。「我雖然只被關在洞穴裏十天,但是,你如果知道他如何'對待'我的話,你絕對會覺得你的男朋友罪該萬死。」他的聲音飽含無限的恨意。
他咬牙切齒,一五一十地說出李得夫淩虐他的經過。
善良的貝甜靨聽得心驚肉跳,她不知不覺淚流滿面。「不!他不是這麼十惡不赦、無惡不作的人,他不是……」她叫嚷著。「他喜歡攝影、他喜歡藝術,他想做大導演,他視你為他的偶像……」
「偶像?」千鶴掠騁調侃。「那真是我的不幸。」他撇過頭,冷漠道:「如果,我還生活在野蠻時代的話,我絕對會將他的頭砍下來,才能消我的心頭之恨。只可惜這是個文明的時代,我只好將一切交給法律處置。」
貝甜靨尖叫。「求求你,放他一條活路!」淚水像長江泄洪,她甚至半跪下來,小小的手心,緊緊抓住他的腿。「求……求……你,饒了他……」
千鶴掠騁其實是一個對女人毫無感覺的人,這時,女人的淚水仍讓他無動於衷。他不顧那緊抓住浴袍的小手,他甚至心狠手辣地想踹開貝甜靨。但她小手掌的力量,竟讓他動彈不得。
他居然無法趕走她?
「求求你,我不能沒有他,求求你……」她哭嚷著。
數百個「求求你」後,千鶴掠騁無奈地歎了口氣,他蹲下身子,正視梨花帶淚的貝甜靨。
滿室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臉,只聽見她不斷地重復著。「求求你,救救他……」
「你……」在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勸告道。「以世人的眼光來看,你男朋友根本是罪大惡極的人。我勸你最好清醒些,別再為他傷神。」
「不,他不是!」貝甜靨任由臉上的淚珠漫流。「他其實是好人,他對我很好……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千鶴掠騁搖搖頭,只覺得哭笑不得。
「求求你!」貝甜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不敢奢望你原諒他,但是,只要你讓法官不要判他死刑,我就心滿意足了!」她雙膝落地,做跪拜的動作。「求求你,我跟你磕頭跪拜!」
磕頭跪拜?
「你……」他可承擔不起啊!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貝甜靨泣不成聲。
千鶴掠騁開始相信,他碰到了一個「大麻煩」。
「你……」他受不了地抓抓自己的頭髮,為了趕快擺脫這個「癡心女」,他索性說道:「你憑什麼'本事'讓我饒他免死?你要我放你男朋友一馬,那我得到的'代價'是什麼?」
說這話,無非是要她知難而退,可是,她根本不會打退堂鼓。
「我……」她深呼吸一口氣,顫抖道。「你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你富足得不缺任何東西!」
「沒錯,你很識相,這也代表你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我,既然如此--」他擺明道。「你還是快滾吧!」
他欠身懸過身子,過了好久,她還是跪在地上。
直到她無怨無悔的聲音自安靜的黑暗中傳來。「我本來就一無所有,我所擁有的--只有我的身體,如果你要的話……」
「什麼?」千鶴掠騁瞠大了眼。
她連忙道:「我還是處女,真的。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
「夠了!小姐,」掠騁用手揉著太陽穴,顯然很不耐煩。「容我不客氣問你,你幾歲?」
「我……」貝甜靨一鼓作氣回答。「我十六歲。男人們說:'處女'比較補,'幼齒'更難得。我可以讓你更加身強力壯……」
千鶴掠騁猛地勾起她的臉蛋,沈聲喝道:「你把我當成什麼?好色、沒品、沒格,會去強暴未成年少女的畜生?」
他的聲音中有隱含的暴怒,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貝甜靨嚇得魂飛魄散。「對不起、對不起……」她拼命求饒。
許久之後,千鶴掠騁平息了怒氣,說話的口氣也平和多了。
「小妹妹,在你眼底,你覺得愛情究竟是什麼?為了愛,你居然可以毫無羞恥心的出賣你的貞操?」他好奇不已。
「愛情--」她堅貞不移道。「愛情是我的唯一。」
她那種執著的神情,深深震撼了他。
但是他不屑地笑了。「你真是徹底的笨蛋!」他猛搖頭。「今天,幸好你碰到我,我不想毀了你這幼稚無知、充滿幻想的小笨蛋,你還是走吧!」
「不!」她急忙地喊道。「我什麼都沒有,只有愛--愛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她的話讓他悸動不已。長久以來,他早已忘記愛是何玩意……他只是不斷汲汲于名利……
但是他故意忽視心頭那股莫名浮現的失落感,轉而對她「告誡」。「愛是虛幻的,愛是騙人的把戲,這世上沒有愛,只有無數的變心和背叛……」
他仰頭,眼神顯得好遙遠。「你年紀還小,不管你懂不懂我說的話,我還是要告訴你--」
「這世界上,有無數的女人想上我的床,卻從未得逞過。我不受女人的邀請,更不受美人的誘惑,別以為千鶴掠騁與全天下的男人一樣,需要夜夜流連溫柔鄉。其實,根本沒有人能看透我。」
冷不防,他的臉貼近她,離她只有咫尺而已。
在朦朧的燈光下,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那雙既深邃又迷人的眼睛。
「你覺得我好色嗎?」
他深邃清澈的眼中,不見任何邪念,至此,她才明白他根本不像外人所說的是個色迷迷的人……他其實是一個正人君子。
他輕聲細語的警告。「我不是外人所說的好色之徒,更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花花公子。」
一時興起,他竟抓她到落地窗前,由八十層住下眺望。他要她明白他的真面目。
從高聳入雲的第八十層往外望去,東京的夜景整個映入千鶴掠騁的眼簾。一盞盞微不足道的燈光,凝聚成一條璀璨發光的銀河,美得令人驚歎、令人窒息。
「在無數孤獨的夜晚,我常常孑然一身的注視著夜幕低垂的東京,一片黑暗中,只有萬家燈火做為大地的分野。有人說,萬家燈火像是條銀河,」他冷漠犀利地瞪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但是,我卻覺得那是發怒發光的火龍,而這條火龍,隨時會張開血盆大口,吞噬大地的一切。」
他在意喻什麼?會不會他其實就是這條會發怒、會怒嚎的火龍……她胡亂猜想著。
猛然間,千鶴掠騁心底一橫,咆哮道:「罪無可赦的人,不值得原諒!我不會饒過他!他--必死無疑!」
她終究還是無法打動他啊!
轉眼間,千鶴掠騁已按下警鈴,守衛很快地沖了進來。
貝甜靨旋即被拖了出去。
但是,她仍是不停地大喊。「求求你!求求你……」直到她被拖得好遠了,那痛徹心扉的聲音,仍然繚繞在掠騁的耳際,遲遲未散去。
掠騁跌在椅子上。那是一種很深的無力感。
他突然覺得好累……那是後悔嗎?
不可能!李得夫本來就該死,他絕不能縱容。
但他為何揮不掉她那癡心、誓死如歸的容顏呢?
在這人心險惡的時代,竟然還有這種忠貞烈女?實在太難能可貴了。
可以確定的是,他絕不會忘記這個癡心的女孩。
不管是獨處、沈思還是冥想,千鶴掠騁還是對「妖姬處女」的構思一無所獲,為了靜心思考,他再次前往「玻璃屋」尋找靈感。
他仍是獨自一人前往。
朦朧的雨夜中,只有他一輛跑車在人煙罕至的道路上行駛,最後在一條彎路上停了下來,前方是重重鐵絲網。「玻璃屋」就被鎖在鐵絲網內。
他停好車子,下了車,走到前面打開了鐵絲網的正門,一抬頭,冷不防看見那個站在雨幕中的女孩。
他看得目瞪口呆。
那個女孩落魄地站在大門前,臉色發青,渾身濕淋淋。
她弱不禁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隨時會被強風勁雨拔起的小草。
她究竟在這待了多久?
是什麼力量讓她在飽受風寒之際,還能支撐下去?掠騁的心裏出現了一連串的疑問。
當她看見千鶴掠騁到來時,她隱在黑暗中的臉,竟發起光來。
下一秒,她已毫無預警地跪在地上,口中還是那句她百說不厭的話。「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天!原來是她!她還真是陰魂不散!是不是就算他到天涯海角,都擺脫不了曾經讓他生死不能的李得夫,甚至是他的「小」女朋友?
「夠了!」千鶴掠騁真的發飆了。
他沖過去,粗暴地拉起早已搖搖欲墜的貝甜靨,狂亂地在她耳際間叫喊。「你還搞不清楚嗎?你是你,你男朋友是你男朋友,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你別是非不分,傻得要做他的'代罪羔羊'……」
她眼神呆滯,似乎沒有聽懂。她只是不斷乞求,甚至又開出「老條件」道:「……我還是處女,只要你願意……」
「氣死我了!」掠騁用盡全力咆哮,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住她孱弱的肩膀用力搖晃,要她徹底覺悟,不再執著。
他幾乎要將她嬌小的身子搖到粉身碎骨才肯罷休。「你還搞不清楚!我根本不需要女人。我從不迷戀女人!」
「你需要的。你是大導演,你捧紅很多知名的女明星……」她在他的巨大晃動下,斷斷續續的說道。
「女人!」他輕鄙一聲。「女人只是我發財的工具罷了!」
發財的工具?她喃喃自語,一臉莫名其妙。
被他搖得七葷八素,她就算抬起頭,雙眼仍是冒著金星。她努力直視眼前變成好幾個的他,仍是那句老掉牙的話。「但是,你需要處女……」
「你頭腦燒壞了嗎?」他氣急敗壞地狂嚷。
下一秒她已經跌到他的身上,整個人癱軟,完全失去知覺。
「我的天!」他發覺自己好像被火熱的木材燙到了,她顯然正在發高燒,而且可能……命在旦夕!
這可讓千鶴掠騁煩惱了,這裏地點偏僻,離醫院還有好幾個鐘頭的車程,而且他可不要她病死……
老天爺!他怎麼會這麼倒楣!
被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綁架,現在連他的女朋友也不放過他?
想來想去,別無他法,只好抱起她,將她放入車子的後車座裏。他只能帶她去「玻璃屋」了。
夜色中,車子穿越鐵絲網,繼續往羊腸小道前進,一路上,他忍不住喃喃罵道:「從來沒人來過玻璃屋,難道我真要破例……」接著,又是一連串的髒話。「可是,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媽的!這真是李得夫的好狗運……」他的咒罵聲,從未停止過。
半晌,他已看到「玻璃屋」沐浴在雨後的柔和光影中。
這裏是千鶴掠騁獨有的天堂。
它是他的。他獨創的、他獨佔的,誰也不能侵佔。千鶴掠騁忿恨不平地緊握雙拳,厭惡為這個女子破例。
他儘量讓自己的腦中空白,只想著眼前的女孩。
人命關天,救人第一!
他該不會「還」要幫她脫衣服吧?
千鶴掠騁腦海中一片渾沌。
把她丟在客廳的沙發上後,他試圖叫醒她,無奈他發現她根本意識不清,而且還有休克現象。
這還得了!
他向來是極重隱私權的人,誰也不能闖入他的世界,甚至連他的房間也不允許。但如今--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她扛起來,踢開他的房門,將她丟到他的大床上。
當務之急,是褪去她的濕衣服。他從來沒有替女人脫過衣服。一直以來,都是女人主動扒光他的衣服……
如今,為了兇手的小女友,他可是完全「破戒」了。
他毫無笑意、毫無情欲,果真是名副其實對女人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
不一會兒,他已脫光了她的衣服。情急之下,他還是沒能好好看她。
不過,他稍微「瞄」了一下,發現她身材平板,毫無女人味,比起他看過的女人,她真是差多了。
但是,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有了欲望……上帝!怎麼可能?
他張大雙眼,瞠目結舌。
他注視著自己堅挺的下腹,感到有些慌亂。她可真是把他給整慘了。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怎麼會獨獨敗給這個誓不兩立的女人?
無解吧!
他強制壓下炙熱的欲望,把室內的電熱爐打開,再為她蓋上厚厚的棉被。
漸漸地,他感覺到她的臉色轉為紅潤了,體溫也漸漸回升了。
這樣就可以了--他輕籲了一口氣。
他希望她趕緊醒過來,然後再把她趕出門。
然後他又破例了--生平第一次睡在沙發上。
他的估算錯誤了。
兩天過去了,她還陷在昏迷中。他覺得她一直昏迷實在很危險,因此常常注意她的呼吸,卻意外發現她呼吸正常,額頭也不再那麼燙熱了。
這或許是好現象吧!
他已經在沙發上睡了兩天,渾身酸痛不已,這可不是他這個富家公子哥可以承受的。
第三天夜晚,一輪皎月高挂天空。
千鶴掠騁躺在柔軟的沙發上,渾身不舒服,想到房間內的「仇人」,他越想越不甘心。
來「玻璃屋」這麼多天,他滿腦子都充塞著如何再創造天下第一的「處女妖姬。」
只是,一分一秒過去,他越來越感到腸思枯竭,毫無頭緒。天!難道他大導演的聲譽,將成過往雲煙?
不--他一定是沒有睡在自己的床上,才想不出靈感,都是那「仇人」占住他的床位,他現在要立刻將她揪起來。思及此,他立刻沖進房寢,只是當他「砰」一聲的開門時,她再次帶給他料想不到的神奇和震驚。
「玻璃屋」的特色是沒有牆壁,所有的牆壁完全用厚實堅固的強化玻璃代替,就連天花板也是。
所以,大地、天空,對他而言,都是透明的,仿佛讓他無時無刻都置身在大自然中。
此時,月光透過玻璃牆流瀉在每個角落,灑在她曼妙、若隱若現的身上。
不知何時,過於燥熱的電暖氣和棉被已讓她汗水淋漓,她不知不覺踢開棉被,一雙美腿跨過大半邊棉被,露出玉頸、酥背,和美腿……
無與倫比的畫面,侵入他的視覺裏。
千鶴掠騁犀利的一雙眼睛,爆發出強烈的光芒。
他眼前所呈現的是一幅曠世名畫,月光仿佛是銀色的雨,灑在女人的身上,幻化成無數的寶石。
女人的身體因而閃閃發亮,耀眼得讓他睜不開眼睛。
而更讓他驚豔的,是畫中所散發出來的神聖味道。
她仿佛是遠古時代獻祭給邪靈的供品,無邪地躺在那裏,臉上挂著無限滿足,正等待邪靈來迎接。
那女人所散發出的純真氣息,會讓所有的男人意亂情迷。
千分之一秒間,他的腦袋好像爆開了。
是她、是她……他抓到了!這就是他一直尋尋覓覓終不可得的「處女妖姬」!
靈感像泉水般源源不斷湧來。
千辛萬苦苦思多日,這一刻,所有的辛苦全化為烏有。
他火速拿起擺在角落的炭筆和畫冊,隨意坐在地上,畫起速寫。
一張又一張,一張又一張……直到天明破曉,他才放下畫筆。望著丟在地上近十多張的畫紙,他露出前所未有的勝利笑容。
他將會創造出一個完美巨星「處女妖姬」。
只是,天下之大,為何他挑中的「處女妖姬」竟會是她?
千鶴掠騁在得意之餘,更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恨意。
他是愛恨分明有仇必報的人。就像對恭本喜美,他遲早要毀了她,讓她摔進永不得翻身的地獄裏。
當然,他也永遠無法原諒李得夫。
如果,真要採取報復的話,李得夫的女友,不啻是「償還」的好工具。
黑夜中,他的眼睛散發出鬼魅般的陰光。
貝甜靨醒了。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片七彩的紅光,那些光芒耀眼得讓她睜不開眼睛。剎那間,她還以為這裏是天堂。
等她回過神時,才發現原來天花板全是會反光的玻璃,才讓她產生嚴重的錯覺。
這裏……她一陣赧然,突然發現自己在被單下的身體一絲不挂。漸漸地,她憶起了與千鶴掠騁在風雨中的一幕幕……
在她昏倒後,一定是他帶她來這裏。
她趕緊瞧瞧自己有無「異狀」。但是,她的下體並無疼痛,被單也是乾淨的。
這表示,她仍是個處女。
在她昏迷之際,他仍沒要她?
難道,她沒打動他?
她心中一沈,心底呻嚷著:不行、不行!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救得夫才行。
她不能灰心,只要繼續努力求他,她一定能以誠心打動他頑石般的心。她臉上寫著堅決。
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她就趕緊披著被單下床,在滿是玻璃的屋子中,被陽光曬得發熱,她仍試著尋找李得夫的「救世主」千鶴掠騁。
但是,這裏實在好大!
她虛脫地找著。除此之外,她感到自己饑腸轆轆。
她快走不動了。但是,這裏卻帶給她無限的驚奇。天花板中央的巨大吊燈大放光明,大廳的天花板起碼離地板十五公尺,四周完全由厚實的玻璃塊堆砌而成,而大廳兩旁的樓梯,則是用橡木組成。
如此冷硬的空間,卻因樓梯鋪了鮮紅色的地毯,而抹消了那股冰冷的味道,為她帶來溫暖的感覺。
她遊目四望,發現在此寬闊的空間裏,卻沒什麼家具。除了房間的大床、大櫃子、客廳的壁爐、軟皮沙發,牆上挂著無數的中古世界名畫外,其他的壁上都裝飾一盞盞火炬狀的壁燈。
燈光、陽光、彩虹、月光……種種光彩奪目的顏色,讓這裏無時無刻皆生動不已,怪不得它不需要家具,因為再怎麼豪華的家具,也無法與大自然相媲美。
她累得頭重腳輕。就在此時,香噴噴的食物香味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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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千鶴掠騁在廚房燉著魚肉時,頓時發現背後有一道陰影。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
從來沒有人知道,千鶴掠騁是一個好廚師,這秘密,卻被算是「仇人」的貝甜靨發現了。
她--好像永遠跟他扯不清,他無奈地歎口氣。
他還是回頭了。
回首之際,他目光一閃,不由自主地緊盯著在光彩中目眩神迷的貝甜靨。
金色的光線罩住了她的全身,使她的肌膚化為晶瑩的琥珀色,黑色烏溜溜的秀髮,仿佛是一把明亮的火焰。她披著被單,蒼白的臉上鑲著一雙跟她的小臉蛋不成比例的大眼珠,因消瘦更顯得突出,但是也更明亮、更有神。
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大白天裏,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的模樣。
她的小臉、大眼、小鼻子,和唇形都相當完美,卻少了幾許性感的味道。嚴格說來,她更像是漫畫裏的人物。只有漫畫或卡通人物,才會有那麼大的眼睛,以及那種神聖、不可褻瀆、絕世脫俗的清新氣息。
在玻璃屋強烈光影的折射下,她整個人散發出奇異的光輝,深深震撼了他的心弦,他被貝甜靨--這個全天下獨一無二的女人迷惑了。
她也在望著他。
她發覺千鶴掠騁是一個讓女人為之瘋狂的性感男人。
他沒有一般藝術家頹廢、放蕩不羈的氣息,看起來很紳士、很保守,衣服穿得乾乾淨淨,連領子都有熨斗燙過的痕跡,看得出來他是個凡事請求完美,做事一絲不苟的男人。
而他壯碩的身材,緊繃的大腿,似乎可以一腳讓人斃命。
在人群中,他是鶴立雞群的,沒有女人看到他不會臉紅心跳。
除了貝甜靨以外。
對眼前鼎鼎大名的導演,她心底最在乎的,還是如何讓李得夫「苟且偷生」。
「我……」她說話了,聲音如蚊子般小聲。「我……在等你,等了三天……你總算出現了……」她沒注意到千鶴掠騁雙眸倏地燃起的火花,她著急地乞求。「求求你放過得夫……」
下一秒,他出其不意地抓住她的手臂。「你竟然在風寒中等了三天,你真是不要命……」
他一直搖她,直到發現她幾乎被他搖得骨頭脫臼,他才驚悚於自己的失態。
他憑什麼火冒三丈?
他向來冷血,尤其眼前的她,還是李得夫的女友。
但是,他卻氣得冒火,尤其當他知道她根本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和那股天地也為之動容的癡心時……
他心底很不是滋味?而那把火似乎還包含著……妒火?
怎麼可能?
才一夜,從他確定她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完美巨星」後,一切都變了。他只能解釋為:這種不尋常的憤怒無關其他,只不過是不想讓「發財的工具」毀了。
他立即隱藏自己的情感,不著痕跡道:「想獻身,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吧!不要救不了情人,又失去自己,那我擔保你死不瞑目!」
他轉過身,態度極為冷淡。「真慶倖你活過來了。」他自顧將肉塊放在盤子裏,嘴中還是叨念不停。「我當時還真懷疑你會死掉。現在,你活過來,我開始相信,我做醫生弟弟的一套不成文的醫學治療說法:把細菌殺掉。」
「把細菌殺掉?」她眼睛瞪得更大了,但在千鶴掠騁犀利的目光下,她又瑟縮了。
「就是什麼都不吃。細菌沒營養,自然就被消滅了。畢竟,你年紀輕,新陳代謝快和抵抗力都很強。」他將盤子放在餐桌上,自在地坐下來。「我想你身上的細菌被徹底消滅後,接下來,就是好好大吃一頓,以培養體力。」他比個手勢。「吃吧!」
他竟變得比較善言,比較和藹可親,這跟他之前恨之入骨、絕情絕義、無法通融的模樣,有天壞之別。
是她的誠心感動他了嗎?
如果這是真的……她試圖讓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並很有禮貌的對他行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謝謝你收留我,我想……事情還是沒有解決……我……我希望你能……」
他冷冰冰的瞪她一眼,她倏地噤口。
「哼!」他冷嘲熱諷。「得夫、得夫!你不知成人世界的險惡,才會傻得以為,單純的獻身能換取你小男朋友的命。如果我要了你後,卻不認帳呢?」
「不--」她嚷叫著。「你……不會的。」
他睨著她,殘酷地反問:「你不是我,豈能知道?」
「我……」她口吃。「我就是知道。」
「為什麼?」
她露出一個豁達、開朗的笑臉。
何等甜蜜的容顏!
千鶴掠騁看傻眼了。
「你是千鶴掠騁--」她咽咽口水。「我信任你。」
信任?
她居然說出這樣讓他心悸的字眼。
千鶴掠騁頓時啞口無言。
她的世界充滿對大人的信賴,即使他是陌生人,她依然信任他。而他,竟處心積慮的去破壞自己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
他按住太陽穴,用著命令的語氣說:「坐吧!」繼而執起刀叉。「先吃飯,我們再談!」
再談?
她滿臉期盼的坐在餐桌椅上,才發覺根本不知如何動手。她只會用筷子。
見她遲遲不肯動手,千鶴掠騁又給她一個嚴肅的表情,她心臟倏地緊縮,趕緊用手執起刀叉,無奈西餐禮節錯誤百出。
她滿臉通紅,只能尷尬的笑一笑。
這傾國傾城的笑容啊!可又把他迷倒了。
他假裝不為所動,輕視道:「連刀叉都不會用嗎?」他欠身,拿了一雙筷子給她,她乖乖地接過手。
明知他在嘲笑她,但她卻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畢竟得夫的性命比她的自尊重要多了。
拿筷子她就得心應手了。原本只想吃一點點,誰知這些肉軟得入口即溶,好吃得不得了,她忍不住大快朵頤一番。
盤底朝天時,她還是意猶未盡。她小心地抬起頭看向他,這才發覺他的眼珠子像是雕像般動也不動的鎖住她。
天!他一定以為她是毫無文明禮儀的野蠻人!
她尷尬得只能傻笑。
「我……」她低聲下氣。「謝謝你的晚餐。你的手藝很棒!」
他卻答非所問。「笑一個。」平調的聲音中,竟有些哀求的意味。「再笑一個!」
是她會錯意了嗎?
「我……」為了救得夫,她努力擠出最燦爛的笑容。
如果這樣能取悅一代大導演的話,她義不容辭這麼做。
她不斷地笑……甚至做出鬼靈精怪的表情,不然就是扮鬼臉。
總是一本正經的千鶴掠騁,臉上剛毅的線條,竟莫名地軟化了。直到她笑僵了,他還是百看不厭。
她試探性地翹起嘴巴,不再微笑,想看他有何反應。
他倏忽回神,神情為之一變。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他淡然道。
她趕緊回答。「我叫貝甜靨。」語畢,她還細心地解釋自己的名字怎麼寫。
甜靨--甜蜜的笑靨。真是人如其名。
「好--」他威風凜凜地轉過身。「顯然易見的,如果我不能救你的得夫,我肯定擺脫不了你。」
她咬住下唇,不言不語。
「也許吧!」他語氣輕鄙。「你說得沒錯,'處女'對某一類型的男人是很大的誘惑,你很聰明,懂得把童貞留作最有價值的投資。」
他的意思……她杏眼圓睜的傾聽著。
他神色陰鷙,意有所指道:「你真的想拿自己的身體換取李得夫生命,你--永不後悔?」
她連千分之一秒的遲疑都沒有,就介面道:「絕不!只要你救得了得夫,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任你予取予求!」
「做牛做馬?予取予求?」這答案讓他嗤之以鼻。「你夠格嗎?」他嚴酷地反問。
他的神情冰冷得有如冥間的鬼魅。「你知道一個死刑犯能得赦活命,這是多大的宏恩嗎?」他嘲弄。「只怕,單憑你的肉體也不夠還我的'恩澤'!」
「我--」她脹紅了臉。是的,她怎麼從未想過……她哪來的本錢?她算哪根蔥?千鶴掠騁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如果要處女,也不差她一個,別的女孩肯定會主動獻身的。
她急切道:「我知道我不能跟你名下那些性感的女星相比……但是求你……寬待得夫!」她低聲下氣。
他絲毫不為所動。「不管如何,一命償一命,你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吧!」
「是的、是的。」她卑微地點頭。
他粗聲歎口氣,帶著報復的意味,臉上卻是仁慈的表情。「好吧!我會私下要求法官,判你的男友三十年徒刑,如何?」
三十年?
霎時,她眼前一片空白。
但是她沒有資格怨他,只能感激地說:「謝謝你,這樣,就夠了!」
她相信,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總有一天她會見到李得夫的,即使那時她已白髮蒼蒼。
而他相信,這三十年,李得夫跟死刑犯沒有差別。天底下最無情的莫過於時間,一個人的黃金歲月,也只不過二十年爾爾,所以李得夫還是「死囚」一個。
「而若要得到我的'寬容'--」他的眼神高深莫測,不可捉摸。「你必須替他償罪--」
「替他償罪?」她無話可說,只能任豆大的淚水像下雨似的流過雙頰。
「我會主宰你的命運,你將要屬於我!完完全全!」
貝甜靨感到一陣青天霹靂。
縱使有一千萬個為什麼,為了愛人,她也不會搖頭。
在她點頭的剎那間,她已是他的人。
下一秒,他霍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對她惡言相向。「是我的人,就不准在我面前哭泣。」
這是他的第一個「命令」。
「在我面前,只能用笑靨取悅我!裝--也要裝出來。」
「是……」她拭去淚水,趕緊展現虛情假意的笑靨。
「很好。」她的笑容總是輕易地融化他的怒氣。「我對你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聽話'。」
她點頭如搗蒜,再次展露甜美的笑靨,儘管她的心在哭泣。
半晌,他竟將整個身子埋入她的細頸,她嚇得渾身發顫,卻不敢推開他。
「我要你是個可以討主人歡喜的玩偶,讓主人--不能沒有它。」
玩偶?那她將把做人僅有的尊嚴一併給他了……
為了得夫,她會全力以赴的,即使當他的玩偶,她也心甘情願。「我願意任你為所欲為。」
他聞言,露出得意洋洋的笑臉,繼而一把推開她。
夕陽餘暉,將「玻璃屋」照得愈形光輝燦爛,也讓她更如光彩奪目。
他眯起眼睛,默默欣賞他心目中的「完美巨星」。
夜裏,甜靨戰戰兢兢地躺在床上,整顆心七上八下的。
這是主人對她的交代:一絲不挂地在床上等他。
是的,她必須等待、等待……這個大導演的「侵佔」。
五味雜陳的感覺占滿她的腦海。她無法平靜!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最珍貴的「初夜」,竟是這種無恥的「交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她透過玻璃牆,偷瞧千鶴掠騁在做什麼。
等待是最難受的。她寧願他趕快「付諸行動」。
但她發覺千鶴掠騁只是拼命地看著手中的畫紙,表情極為專注,對外面的一切置若罔聞。
她應該會很安全……不……不!他會要她……她硬逼自己睜開厚重的眼皮,生怕他在睡夢中佔有她……但這樣又有何不好?畢竟,什麼都不知道最好……萬般思緒讓她心力交瘁,不知不覺中,她已沈沈睡去。
而千鶴掠騁並不是一個人。陪伴他的是「處女妖姬」的雛形。
而這「幻影」,需要由貝甜靨來實現。
當他躡手躡腳地靠近她時,她一點知覺都沒有。
他的眼睛在鎖住她的一剎那,就再也無法移動。
他坐在床邊,軟綿綿的床墊因他的重量而塌陷。
他開始碰觸她的面頰時,她有那麼一點回應。當他碰到她綻放的小唇時,他意外發現它竟是無比的柔軟。
當他碰觸到她玉頸上的末梢神經時,她有些微顫動,但是,她只是輕輕翻轉過身子,被單隨即自她的胸前滑下。
他呆愣地注視這一幕。突地,他感覺到腰際間的一把火燒上他的身子。
他的眼珠因欲望而黑沈,他的手更加恣意地撫觸她,當他無法遏止的按住她圓渾胸脯上的蓓蕾時,黑暗中,他似乎聽見了她極微小的驚呼聲。
甜靨被他發燙的指尖掐醒過來了,她感到他溫熱的手心在她的心口遊移,但她立刻屏住氣,趕緊閉上眼,本能地裝睡。
他真的來了!旋風般的感覺包圍著她。她多想反抗「主人」,但是,她不能!
既然什麼也無法挽回,那她還是繼續裝睡吧!
他的手往下移,停在她的小腹上,然後……會繼續往下嗎?她不敢想、不敢想……
最後,他的大手掌停留在她那神秘的絨毛上,就再也不動了。
她咬住下唇,一顆心狂跳不已,她整個人僵硬如石,懷疑他的手指會鑽進去她的兩股……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只是輕輕撫摸她的臀部,再來是大腿、小腿,甚至是她的腳踝、大拇趾……巨細靡遺,一丁點兒都不放過。
他的手掌似乎要深入她的脊髓,才肯罷休。
直到他熟悉她每一個部位,每一寸肌膚為止。
而後,他在她耳際喃喃低語。「'妖姬',好好睡吧!」
她心頭一顫:他喚她「妖姬」?
她感到他炙熱的雙眸投射在她的身上。
在黑暗中,一切都清晰可聞。連他輕巧的關門聲,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直到確定他走遠了,她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翌日,她在滿室陽光中醒來。
那一道道光線刺激著她恍惚的神識。突然間,她完全清醒了。
原來,那道光線不是來自朝陽,而是來自他的眼睛。他火焰般的目光正掃向她。
他--在看他的「妖姬」。
她本能地要坐起身。
「不要動!」千鶴掠騁命令。他的口氣駭人,她不由自主地躺在床上。
他為何連她睡覺的模樣都不肯放過?
她開始怨恨自己為何有踢被的壞習慣,好端端地把一條被子踢得老遠,如今只能裸裎著。她感覺丟臉,卻又無可奈何。
昨夜,在沈黑的夜裏,他什麼都看不到,就只是碰觸而已,這下真是名副其實的春光外泄了!
她臊紅了臉,隨著時間的移動,她甚至感覺全身都羞紅了。而他--正好整以暇地欣賞她。
終於,她受不了了!她不由得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無辜眼神。
該死!又是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無辜眼神!他頓時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他再也無法偽裝,只能冷峻地轉過身子,暴躁地拋下一句。「下床吧!」
他好像在發泄什麼似的,重重扣上門,旋即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趕緊用被單裹住身體,隨即兩腳一蹬,欠起身來。雖然她有滿腹的疑惑,但她卻識趣地閉上嘴巴。
千鶴掠騁是個不常說話,既古怪又邪門的主人。
他總是要笑她。
但是,當她的笑容讓他不滿意時,立刻會遭來他的辱罵和拳打腳踢。
「我不是要這樣的笑容!我不要屬於貝甜靨的笑容!」雖然貝甜靨的笑容讓他神魂顛倒,但這樣是不夠的。他抓住她的肩膀,對她狂嘯。「你到底懂不懂?到底要我說多少次?」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下一秒,一大桶的冷水已由頭至底的淋向她。在這大冷天,她的高燒才剛退啊……
「你的笑容不僅要取悅我,也要取悅每個人。」他甩她一記耳光,她立刻跌在地上。「我要的笑容,是滿足每個人的笑容!」
那才是巨星的笑容,那才是屬於「處女妖姬」的笑容--這就是千鶴掠騁的要求。
「再笑、再笑、再笑一個……」只要她做不好,立刻又是一記耳光打向她。「我要說多少次?你要忘掉你自己,你不是貝甜靨,你必須偽裝,把自己當作是玩偶,只有玩偶的笑容才能顛倒眾生!」
她不明白,還要忍受這樣的「折磨」多久?但是「玻璃屋」上的星光告訴她時間的流逝,現在巳是深夜了。
終於,她崩潰了!她跪在地上,忍不住哀嚎痛哭。
「哭?」他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敢給我哭?」
他非但沒有停手,還繼續「虐待」她。
他把她拖到浴室,打開水龍頭,浴缸裝滿冰冷的水,瘋狂地將她的頭浸在水裏。
他嗜血道:「我要你笑,不要你哭!」他逼迫她。「笑、笑、笑……」
他要讓她的極限爆發出來。他不斷逼迫她的潛能--直到她脫胎換骨為止。
這是「處女妖姬」的笑容,絕對不一樣的笑容。
她的笑,讓世人為之屏息。
她的笑,具有臣服的魔力。
她的笑,讓世界都發光起來。
她的笑,真正讓人心動。
他--抓到了!
他將她這剎那的笑容,深深埋在自己的心底。
「很好。記住你這一刻的笑,它是發出生命內在的笑容,它能撼動每個人的心!」
她躺在地上,如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貓。她如此可憐兮兮,他卻沒有絲毫的疼惜和憐憫,只是更加咄咄逼人。「我要你做玩偶,顯然你做不到,這樣,你要如何'取悅'我?」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往長廊走去。望著他的背影,她忍不住流下眼淚。但她就算哭,也不敢哭出聲。
那一夜,她發現千鶴掠騁坐在地上,地上散置著滿地的色筆顏料,有水彩、有粉彩、有炭筆、有鉛筆……這些筆似乎就是他理想世界的實踐者。
他在作畫,此刻的他對一切置若罔聞。他陷入自己的世界裏……他在畫他心目中的「處女妖姬」。
隔天,貝甜靨再次見到他。
她展露一朵甜美至極的笑靨,整個人煥發著巨星般的光彩。
她的笑,讓他自沈思中回神。陽光剛好照射在他的臉上,她清清楚楚地見著了他眼裏濃濃的血絲,以及黑眼圈和胡腮。
他一夜無眠。一雙內斂的眸子,正醞釀一場危險的風暴。「坐在前方,快!沒時間了!」
她趕緊坐在前方的地板上。「正對著我。」不一會兒又說:「側對著我。」不久後,又說:「站起來!」
一開始,貝甜靨還覺得頗好玩的,還把它當成在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開始笑不出來了。
千鶴掠騁是個超級的工作狂。他甚至可以滴水未沾、不吃不喝的繼續工作,從白天到黃昏,再到深夜。
他努力地畫著她。
他完全不把她當人看待。昨天他雖然淋她水,但她起碼還有水喝,今天,她卻連一滴水也沒碰到。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休息一下!」她虛弱得站不住腳,倒在地上。
他潛藏的無情性子瞬間爆發,他跳起來,奔到她面前,又甩給她一記耳光,怒喝道:「我是主人,在我沒喊停之前,你憑什麼休息!」
「我……」水汪汪的淚水蒙住了她的視線。「哭--你敢哭?」
「不--」她搗住自己的臉,這才想起了他的「命令」--不能哭,只能笑。只是,現在她怎麼笑得出來呢?她只得回憶與得夫在一起的歡樂日子,才能讓她露出燦笑的容顏。
當她再面對他時,又是一張如陽光般的笑臉。但是,冷不防的一記耳光又甩向地。
他輕鄙道:「要偽裝!就先偽裝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暴露了一切!」
他回過首;毫不留情道:「你要像玩偶,只有玩偶才能讓人讀不出它的心!」
她恨他!
她如此告訴自己。
玩偶?
對他而言,她只是「玩偶」?
玩偶--沒有心、沒有感情、沒有情緒,毫無自我,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但是,玩偶卻是某些大人和小孩世界中的最愛。因為,玩偶可以取悅喜歡它的人們。它們永遠都是笑臉迎人,任人擺布,所以它們也叫「寵物」。
如果把自己當成「寵物」……那她就必須學習如何巴結主人。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
突然開竅的她,一大早,就從冰箱拿出了新鮮的雞蛋和饅頭做早餐,不一會兒,盤子裏已裝著兩個熱騰騰的饅頭夾蛋。
她正在努力「取悅」他。
「好吃又營養的早餐來嘍!」她甜甜一笑。「我都是吃饅頭夾蛋長大的喲!」她眨眨眼,一手托著盤子,一手將饅頭塞進嘴巴,滿足地咬著。
他徑自盯著她,沒有絲毫反應。
「你……」她垂頭喪氣。「你……是不是嫌饅頭夾蛋太寒酸啊?」
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端睨她。
她美得令他目不暇給。
她則感到自討沒趣,正想把手縮回來時,他卻出乎意料地伸手抓住饅頭,往嘴裏送去。
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呆呆地看著他。
幸好,他還「知道」要吃東西。
從此之後,她不忘把幾個饅頭夾蛋放在塑膠袋裏,另外又準備了一桶礦泉水。
她把這些食物放在自己的身旁,預備動彈不得時還能吃喝,她也好心地放一些在他的身邊,至於他吃不吃,她就管不著了。
但是,當她餓得受不了時,她就偷偷抓饅頭吃,只有在這時,他才會停住手中的畫筆。
她不好意思地對他笑著,用手比比他身旁的食物--提醒他該吃東西了。他面無表情地低頭,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居然也隨手抓著饅頭吃起來了。
貝甜靨這時才感到,她可以稍微輕鬆一下。她真的被他「專注」的神情嚇得隨時都緊張兮兮。
等他咽完最後一口饅頭時,她立即擺正坐好,再把自己裝成「機器人」。
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他不斷地畫她,她則把自己當成是「木偶」……只有在吃饅頭夾蛋時,才做最短暫的休息,這是他們逐漸培養出來的默契。
老天!已經連續好幾天了,他居然吃不膩饅頭夾蛋?
這讓甜靨大開眼界。這位富豪公子哥一開始能接受貧苦人家的食物,已很了不起了,而現在還能百吃不厭?由此可見,他並不是驕生慣養的人。
莫名地,她看他看呆了……
直到他的聲音將她從沈思中喚醒。
「把衣服脫掉!」他不客氣地命令著。
「脫……掉?」
「是的!」他惱怒地按按自己的太陽穴,顯得相當煩躁。「快點,我時間有限!少煩我!少在那裝什麼矜持!」
他早就看遍她的身體,有差嗎?
她閉起眼睛,毫無保留地把衣服一件件的脫去。
過了許久,她聽見鉛筆在畫布上沙沙作畫的聲音。她好奇地稍微睜開一隻眼--
他正在幫她作畫呢!
他看著她赤裸的身體,只是一味的畫畫,根本沒有侵佔她的意思。
他真是一個謎樣的男人,老是讓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管他的!總之,她又逃過一劫了。貝甜靨籲口氣,小聲地在心底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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