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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夙雲 -【超人氣處女(小處女傳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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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氣處女《小處女傳2》夙雲

千鶴掠騁在影視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一次他創造出了無與倫比的「超人氣處女」娃娃。
這個洋娃娃脫俗可愛,恍若真人,
她有著水汪汪的大眼,嫣紅的櫻唇,笑起來有讓全世界明亮的魔力。
世人都為這個「超人氣處女」如癡如狂,心醉神迷,
包括一手創造了她的千鶴掠騁。
大家不知道這個虛擬娃娃其實真有其人,
她的名字是貝甜靨,被千鶴掠騁珍藏在他心愛的玻璃屋裡。
沒有人能相信,甚至連千鶴掠騁自己都無法相信,
他竟然愛上了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這個處女娃娃?
他愛得神魂俱裂,肝腸寸斷,究竟,
他愛上的是真實的貝甜靨,還是個並不存在的處女娃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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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7: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當媒體泛濫時,越有名氣的名人,也就越無隱私可言。不管是名門政要、上流公子、千金名媛、企業人士,還是影視歌星,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很容易成為報章雜誌的八卦頭條。
  其中最駭人聽聞的,莫過於當今日本當紅的玉女明星恭本喜美,與某位有婦之夫的大富翁有了一夜情這則消息,它經由針孔攝影機,活生生地暴露在眾人面前。
  恭本喜美隸屬于威名遠播的千鶴衛星電視臺,它位於日本重量級的經濟特區。這棟高科技大樓是舉世聞名的「地標」,放眼望去,外觀玻璃耀亮又刺眼,但卻又是復古巴洛可式的建築風貌,充滿了衝突的美感,讓人望而卻步,但又讓人羡慕不已。
  今天,整棟閃閃發光的大樓,卻一反常態泛著陰森、寂寥的氣息。
  霸道、野心勃勃、城府深沈的千鶴掠騁,擅長收買所有為他賣命的員工--包括他一手栽培的英俊小生和玉女紅星。
  只是,當他厚實的手掌,毫不留情地甩向恭本喜美時,他們的「主雇」關係,也因為這記耳光而宣告終結。
  「你……敢打我?」冷豔絕美的臉蛋,透露著無法置信和忿恨。
  千鶴掠騁咬牙切齒,用手指著自己,蠻橫地道:「如果,當年不是我發掘你,今天會有你--恭本喜美嗎?我花了多少錢、多少時間,才塑造出你高不可攀的清新玉女形象!而你,竟然為了錢,成了家喻戶曉的三級片女主角!你太令我失望了!」
  這是這麼多年來,千鶴掠騁第一次對她破口大罵。從她的名氣水漲船高之後,每個人對她都是卑躬屈膝的,就算是一手栽培她的千鶴掠騁,現在也要靠她吃飯。
  她怒氣騰騰,趾高氣昂地頂嘴。「那又怎樣?你難道要我一輩子都做處女?」
  霎時,千鶴掠騁面色鐵青地高吼。「你擁有無數年輕的影迷,他們都視你為最至高無上的偶像,你在他們心中,是最完美的!完--美!」他責罵。「你不做好榜樣,難道要每個少女都學你亂搞男女關係,去破壞人家家庭、做情婦……你真是不知羞恥!」
  恭本喜美被罵得無地自容。眾星拱月的她,怎容得下這等羞辱?她氣急敗壞地吼叫。「你憑什麼罵我?你--'現在'根本沒有資格罵我!」她特別強調「現在」兩個字。「我……要跟你解約,我要跳槽!」
  「跳槽」兩個字無情地躍入千鶴掠騁的耳朵,令他睜大了眼。
  恭本喜美繼續咄咄逼人地叫喊。「我要跳槽到別家衛星電視臺,做你的敵人,相信憑我的本領和如日中天的聲望,我一定會狠狠地打擊你!咱們走著瞧!」
  千鶴掠騁深受打擊,下一秒,他竟然跳越過厚實寬大的紅檜書桌,從高空中撲向恭本喜美。轉眼間,他們已一起倒在地上。恭本喜美被強壯無比的千鶴掠騁壓在下方,她痛得哎哎大叫,但是,更令她驚恐的是,他居然伸出手掐住她的玉頸。
  千鶴掠騁咆哮道:「你敢背叛我!」
  恭本喜美瞪大了眼珠子,她快窒息了,喊也喊不出口,叫也叫不出來。
  生死一線間,所有活命的本能傾巢而出,恭本喜美用盡全部力量,猛地抬起頭,往千鶴掠騁的大拇指上用力咬下去。
  在千鶴掠騁痛得尖叫的同時,恭本喜美也聲嘶力竭地大吼。「殺人了!殺人了!」
  冷不防,守衛已沖進總裁辦公室,他們先是嚇得噤若寒蟬,旋即恢復鎮定,遏止即將發生的惡難。
  在拉開發飆的總裁後,千鶴掠騁還發瘋似地猛踢,恭本喜美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脖子,咳個不停,但她仍然用充滿忿恨的孱弱聲音說:「你……是名副其實的……流氓!」
  「你錯了!」被數個警衛制住的千鶴掠騁動彈不得,但仍是氣焰襲人地咬牙說道。「我是不折不扣的殺人魔王!我--會殺了你!」
  這句話,讓恭本喜美嚇得奪門而出,只是臨去前,她還是不忘用語言激他。「哼!你根本毀不了我。而且,我要在別家電視臺更加發光、發亮!」她的眼睛散發出仇恨之光。
  「告訴你,我根本不完美,更不會有女人永遠完美,你所迷戀追求的,不過是你自己心中的完美主義。」她一語道破千鶴掠騁的心思。「這種'完美的女人'只活在你自己的幻想裏!」
  語畢,她揚長而去,留下千鶴掠騁在背後發誓。「我名下的電視臺不需要你來發揚光大,我千鶴衛星電視臺會是永遠的第一!」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掠騁氣得渾身發抖。
  現在應該是千鶴家最輕鬆溫馨的晚餐時刻,但是在千鶴掠騁緊繃的一張臉下,氣氛顯得異常凝重。
  四弟轍穹受不了地道:「二哥,別把你的挫敗帶回家好嗎?」
  「挫敗?」掠騁佯裝嘻皮笑臉道。「誰說我挫敗了?走了一個恭本喜美,千鶴影藝事業還不至於會垮臺。」
  「是嗎?不過,你一定很不甘心,」大哥烈赦插進話來,在娶了莫繡尋後,他們夫妻恩愛異常。他像刀鋒般犀利的雙眸,已不復見,但這一刻,他的眼睛卻銳利地洞悉了掠騁的心裏。「以你不服輸的烈性子而言,你絕不會那麼容易放過恭本喜美,她一定會為背叛你而付出代價!」
  掠騁殺氣騰騰。「是的,我一定要恭本喜美走著瞧!」
  這時,當醫生的三弟遨熾說話了。「我真不懂你的心理。你應該知道人不是機器,怎會永遠聽你的命令?就算是貓狗,也不會完全忠心于一個主人。」他分析事情的模樣,完全像是一位傑出的心理醫生。雖然,他學的是外科。
  遨熾更是得理不饒人地對掠騁道:「我早就看透你了!其實,權力才是你最致命的吸引力!你不容許你有絆腳石,但是,你卻無時無刻踩在別人的肩膀上,跳到最高點,成為天下第一--那些你一手捧紅的女影星,何嘗不是你的利用工具?但是,你吝嗇於對她們付出一個主人對部屬該有的關心。」他擺擺手。「對於恭本喜美的'背叛',看開些吧!反正,你的最愛是權力!」
  「說得太好了!」四弟轍穹拍手叫好,不顧面色難堪的掠騁,他又補充道:「二哥,你最大的缺點就是追求完美。在你的眼底,你無法容許任何瑕疵。但是,你不能要求每個人跟你一樣完美!就像恭本喜美,她跟有婦之夫鬧緋聞是她的事,可是,你的憤怒驚天動地,不瞭解的人,還以為她是你的女人呢!就像是丈夫面對被捉姦在床的妻子……」轍穹形容得天花亂墜。顯然的,今天在辦公室發生的事情,守衛已經一五一十的向千鶴家「稟報」了。「實在夠離譜!」他忍不住捂嘴暗笑。
  「太丟臉了!」
  掠騁面紅耳赤,他只能繼續皮笑肉不笑地道:「多年一手提拔的人,卻這樣拱手讓給別家影視公司,讓他們坐享漁翁之利,我--」掠騁氣得心臟都發疼了。「這實在太沒天理了!」
  「拋棄你的'老大哲學'吧!」老三遨熾乘機警告。「你要求完美的個性,會讓你活得很累,看開些,有時做'老二'也不錯,別一直獨佔鰲頭。」
  「不行--」掠騁的手心狠狠地敲擊桌面,咆哮道。「我不能讓恭本喜美稱心如意,我一定要找一個能超越她的女巨星來取代她!」
  大夥只能搖頭歎息。
  大哥烈赦再次提醒。「這世界上,沒有永遠完美的女人。」
  「有!只是被你奪走了!」他的手指向大嫂莫繡尋,欲言又止。
  儘管已為人母,但是莫繡尋那宛如處子的清純模樣,還是令人心動不已。
  莫繡尋咬住了下唇,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
  桌底下烈赦有默契地握住妻子的手。「你真是--哎!」他意有所指道。「不管如何,大部分的女人都會經歷戀愛、結婚、生子……女人不可能永遠是處女。」
  四弟轍穹也忍不住脫口而出。「你這就是所謂的'處女情結'。你要知道,你栽培的影星,不可能永遠都是處女。」
  「是啊!」三弟遨熾道。「怪的是,這種'情結'怎麼會發生在你這位元縱橫天下的大導演身上?」
  掠騁被激得顏面全無,個性不服輸的他,氣得以筷子指著在座的每個人,吆喝道:「在我心中,完美的女人永遠存在。是巨星,就屬於每個人!你們等著,我一定會再創造一名所向無敵的'處女影星'!」
  霎時,他突然靈機一動,嚷叫。「我連名字都取好了,我要叫她'處女妖姬'。」
  又是處女?
  大家面面相覷,一臉無可奈何,直覺二公子千鶴掠騁不只是瘋狂,而且絕對是個無可救藥的「偏執狂」。
  在這節骨眼上,總是高高在上,絕少說話的父親大人千鶴岳拓,突然開口。「這太好了!掠騁,原來你也有'處女情結',我們千鶴家的家風也是規定娶妻一定要選處女。那麼,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給我娶個妻子進門?」
  掠騁怔愣半晌,手中的筷子差點滑落,下一刻,他已旋過身子,準備跨出飯廳。
  「等一等--」老四轍穹心懷不軌地叫著。「二哥,我們還沒討論完你的'情結',別走啊!」
  「這是很有趣的心理,你應該多跟我溝通,讓我這個'醫王'醫治你矛盾的心啊!」老三遨熾火上加油地補上兩句。
  「夠了!」掠騁完全豁出去了,他回過頭,雙眼冒著火花,對著父親岳拓吼叫。「爸爸!家裏只有大哥會聽你的話,因為大哥和你最雷同。而我可是花名在外的壞胚子,與你的忠貞癡情截然不同。」
  他信誓旦旦地對每個人道:「我承認我有'處女'情結,但是,我可沒有要求'我的妻子一定要是處女'。要我娶處女,門都沒有!」語畢,他頭也不回地往二樓沖。
  背後傳來父親岳拓的嚴厲嚷叫。「站住!你這個不孝子,把話給我說清楚!」
  千鶴掠騁感到背脊發麻,出身黑道的父親岳拓,就算年紀一大把了,那種要人命的「威力」仍是不減當年。
  只是,千鶴掠騁何嘗不是出自殺死人不償命的黑道世家,他也同樣惹不起。
  「說就說!」千鶴掠騁倏然止步,不顧一切後果的說。「你這個頑固的老頭子,大哥已經結婚又生子了,千鶴家也有後了,這樣你還有何不滿足?你何必苦苦相逼,叫你二兒子我,一定要結婚呢?」
  剎那間,空氣仿佛凝結了。
  下一秒,父親岳拓狂野地欠起身。父親才一個站起來的「小動作」,而跑個二五八萬的千鶴掠騁,早已是雙腿虛軟。識時務者為俊傑,他趕緊以三步做一步,飛快往樓上沖。
  然而,父親的狂嘯聲,仍然讓掠騁背脊發涼--
  「算我白生你了!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不知道說了多少句的「氣死我了」,總是悶不吭聲的妻子霄芸小心翼翼地拉拉丈夫岳拓的袖子,輕聲道:「你們怎麼會不像呢?至少你們的口頭禪是一樣--氣死我了。」
  父親岳拓愣了愣,雖仍是一副威嚴的表情,卻在妻子霄芸的碰觸下,漸漸融化了,連他緊抿的雙唇,也不禁上揚。
  霄芸的這句話,讓大家相視而笑。
  大家不得不佩服母親,只有她有本事平息父親的怒火。
  至於上樓的千鶴掠騁,大家一致認同他是:「有理說不清的龜毛傢夥!」

  「我的字典裏沒有'如果',所以,我絕對、絕對會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婚禮。」李得夫對著懷中的可人兒道。
  此時,白花花的陽光透過老舊凋零的窗櫺,灑在團團棉絮的床上,貝甜靨的嬌胴仿佛染上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澤,像極了古埃及的埃及豔後。
  她正慵懶地擁被躺在床上,滿臉寫著純真的笑意。
  這棉被既髒又破舊,很難想象在大都會東京裏,還會有人要。
  但貝甜靨卻覺得這條棉被十分溫暖,至少讓她不會在夜晚凍死,最幸福的是,她還和最愛的男人在一起……這一生,她已夫複何求。
  她嬌滴滴地對著枕邊的男人說道:「我不求有盛大的婚禮,我只求這輩子,我們都能廝守在一起,愛到天荒地老,至死不渝。」
  小小年紀的她,單純地相信著那些只出現在小說裏的海誓山盟。
  李得夫微微一笑。「我就是最愛這樣的你--永遠有一顆赤子之心,傻氣的相信在這多變的世界裏,幾乎不可能成為事實的諾言。」
  話語一出,甜靨立刻翹起嘴,紅嘟嘟的櫻桃小唇,滿了怒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嘛?難不成……你會……變心?」
  貝甜靨才說出「變心」兩個字,冷不防,晶瑩剔透的大眼裏,水汪汪的淚珠,已潸潸落下。
  「小可愛,我說過,你這麼甜蜜的臉蛋兒,是不能落淚的。」他嚴厲地要求。「收藏起悲傷的淚水吧!只能用你最棒的武器--'笑臉',去贏得別人對你的喜歡及愛戴。如此你才能收買每個人。永遠記住這點!」
  他為什麼一直跟她說一些她無法理解的話?甜靨儘管不懂,但她還是乖乖抹去臉上的淚水,吸吸小鼻子,嗚咽道:「那……我不哭,我……不哭……只是,你……不能不愛我,不能……變心……」
  「傻瓜!」李得夫重重地歎息。「我怎麼可能變心?怎麼可能不愛你?只是--」他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殘酷,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你瞧瞧我們現在的慘狀,住這什麼破爛的屋子,我……」他怨恨自己的無能。「我一無所有,既沒錢也沒勢,拿什麼娶你?我無法給你好生活,我們無法過好日子……」
  每次看到李得夫「怨天尤人」的模樣時,甜靨總是百思不解。
  她望著搖搖欲墜的木板房子和家具,這不到三坪的狹小空間,卻是他們唯一的棲身之所。
  這裏距離火車軌道只有咫尺而已,時時聽見火車車輪摩擦車軌震耳欲聾的崩裂聲,生活在這充滿噪音的環境裏。甜靨卻是處之泰然,毫無所謂。
  「傻瓜!」這會兒換甜靨笑罵他了。「我從來不嫌棄這裏啊!你為什麼要這樣自暴自棄呢?」她皺起眉頭,鼻子也習慣地用力深呼吸。「真不懂你--」她半跪在床邊,眼神專注地端睨他。「你有才氣、有能力,這就是你最大的本錢啊!將來一定能夠靠你的本事養活我們的。你--李得夫會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是這樣嗎?既然我有才氣,我相信我的能力一定不輸給他--」他指著報紙上一位花花公子笑容可掬的照片,咬牙切齒道。「就因為他是名門之後,坐擁無數財富,就被冠上最有才氣的男人之封號--'影王'?真好笑!這世界每個人都瞎了眼……」
  甜靨注視那張不久前的報紙,上面正大肆報導千鶴家族二公子千鶴掠騁這位「影王」的豐功偉業。
  這位曠世奇才,名下擁有兩家知名的電視臺、兩家廣播網、數個音樂創作工作室,還有在新宿的舞廳、酒家、秀場……他不僅是個成功的企業巨子,更是天賦異稟的藝術音樂奇才、名導演、名作曲家……當然,最令女人嘖嘖稱奇的,是他不凡的身世背景--黑道世家千鶴家族的二公子。
  當然,他也是位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與他有「關係」的玉女明星有如過江之鯽,其中包括他一手捧紅的超級女巨星……數也數不完。顯而易見的,不乏女人的他,很多時候是女人倒貼他--只為進入千鶴家做二少奶奶。
  甜靨對於千鶴掠騁的瞭解寥寥無幾,只限於報紙的大肆「宣揚」,當然,一方面是她認為千鶴家族離她太遙遠,與她八竿子也打不著。
  不過,她倒很疑惑李得夫為什麼會對一個未曾謀面的人--千鶴掠騁,滿懷憎恨。千鶴掠騁根本不認識李得夫啊!
  不過,他們將來會有些「關係」的,因為李得夫好不容易在千鶴電視臺找到一份工作,做一名攝影師。
  讓李得夫得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甜靨就覺得應該要對千鶴掠騁叩跪拜地,謝天謝地了。
  他們的生活--甜靨環顧四周。
  很多時候,李得夫只是一味沈浸在他的偉大「理想」中,對實際生活的窮困面總是不以為意。
  因此兩個人常常三餐不繼,有一餐、沒一餐的。但李得夫瀟灑的個性,總是讓貝甜靨相--未來是美好的。
  體貼的甜靨,也懂得不讓李得夫操煩家事。很多時候她就算是餓著肚子,也會露出甜美的笑容。
  現在也是這樣。甜靨用著哄孩子的安慰語氣說:「別氣餒!你只是時運不濟罷了,我相信,再過不久,你會達成你的理想--成為一個名導演。」
  「沒錯!」李得夫雙眸閃閃發光,盯著報紙上的照片,露出詭譎的笑臉。「甜靨,等我大發,我們就有無數的錢……」
  甜靨燦笑如花,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李得夫的雙眸散發出奇異的光彩,心裏不禁感歎--這窄小幽暗的空間,因有了貝甜靨,竟不可思議的都發光起來了。
  貝甜靨的美,連天神也為她讚歎。
  「甜靨,你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你擁有巨星般的丰采,等我當上導演,我就發掘你做大明星……」
  甜靨格格發笑。「你要發掘我做大明星?」她笑得前仆後仰,又一臉正經道:「可是,我根本不屑做什麼大明星。」她大眼睛溜溜的繞啊繞。「我只想做你平凡的妻子。」
  她有無辜的眼神。當她不經意流露出來時,就已經收買了所有男人的心。
  「不對!」他柔情萬千道。「你注定是不平凡的,我也絕對會給你富貴權勢的一生。」
  「我知道,這就是你所謂發財的日子。」貝甜靨早已琅琅上口。
  「是的。」李得夫斬釘截鐵道。「只要有錢……我的才氣絕對會贏過千鶴掠騁;只要有錢,我就開一家世界級的影視公司;只要有錢……這樣的日子快來了。」
  他不斷地重復這句話。
  甜靨也跟著他起哄。她覺得讓得夫快樂,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甚至,比她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在她短短的生命裏,李得夫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有著悲慘的命運。在她十歲以前,她幾乎都是四處流浪,以孤兒院或寄養家庭為家,後來,她流蕩到街上時,遇見了李得夫。
  他比她大六歲,是個小混混,整天下務正業,所不同的是--他喜歡她,而且是真心真意。
  他也有他的偉大抱負--成為一個名導演及攝影師,所以熱愛攝影的他,常常偷店家的攝影機來玩。
  當時,他們兩人都是無家可歸的青少年,理所當然的住在一起,互相照料,也互相打氣,一直到現在,李得夫二十二歲了,貝甜靨也已十六歲了。
  他不斷說要娶她,她則義無反顧地要嫁給他。
  李得夫突然說道:「在為你舉辦盛大的婚禮前,我絕對不會褻瀆你。」
  褻瀆?
  「你為什麼用這麼怪異的字眼?」沒念過太多書的甜靨,似乎不懂「褻瀆」為何意,她只是覺得奇怪。
  李得夫搖頭微笑。甜靨永遠也不會懂,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麗一樣。
  沒有人能相信,她的美麗、純真跟聖母瑪利亞很像。
  她有一張聖潔的臉孔,一具純潔的身體,這就是她--帶給每個男人的感覺。
  沒有男人敢「侵犯」她,因為她是何等的珍貴、完美!
  所以,就算他們住在一起,李得夫也很「安分守己」,他甚至還會「引用」聖經上的一句話。「我是聖潔的,你們務必聖潔。」
  「這又是一句什麼鬼話?」甜靨皺緊秀眉,苦著一張臉道。「換句話說,你就是不要我?」
  「我不可能不要你。」李得夫不容置疑道。「只是--你神聖得令我不敢冒犯。」
  「我?神聖?」甜靨不以為然地捧腹大笑。「我這麼落魄淒慘、不堪入目,怎麼會是聖潔?」
  李得夫斬釘截鐵道:「你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聖潔的氣息。」
  「是嗎?」甜靨仍有滿腹的疑惑。
  她身上會有什麼「聖潔」的氣息呢?
  她不是滿身的汗臭味嗎?最多是洗完澡時的淡淡皂香罷了。
  「喔!我知道我身上是什麼味--」大概是跟李得夫處久了,李得夫的幽默,也感染了她。她調侃自己。「我身上散發的是清純少女的幽香。」
  下一秒,李得夫輕而易舉地把她扛在身上。
  他大叫。「一點也沒錯!」他大笑不停。
  不過,這歡愉的笑聲,今天傳到甜靨耳裏,卻覺得分外刺耳,她竟覺得這根本是邪惡的笑聲。
  最後,甜靨試圖忽略這種「怪聲」,很快地又呼呼大睡了。
  在她沈睡之際,李得夫居高臨下地注視著甜睡中的甜靨,竟露出前所未有的陰暗表情。
  據說,舉凡千鶴掠騁看上的女人,他都有本事改變那個女人的命運--將醜小鴨變成天鵝,讓灰姑娘變成公主,成為璀璨耀眼的天王巨星。
  李得夫相信自己的「眼光」,絕對比千鶴掠騁有過之而無不及。
  貝甜靨--絕對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王巨星。
  貝甜靨會超越千鶴掠騁提拔的所有女明星。到時,只要有錢,再加上他的才氣,還有貝甜靨無遠弗屆的魅力,他肯定會成為比千鶴掠騁還了不起的名導演。
  只要靠貝甜靨,李得夫就有本事把千鶴掠騁踩在腳底下。
  黑暗中,李得夫的雙眸綻放著銳利的陰光。
  冷不防,一支飛鏢毫不留情地飛向報紙上千鶴掠騁的照片,正中千鶴掠騁的眉心。

  隔天早上,甜靨做了簡單的饅頭夾蛋,這是最便宜又最有營養的食物。之後,她揮別了騎腳踏車去上班的李得夫。
  直到他的人影消失了,甜靨才依依不捨地進門。關門前,她不經意抬頭仰望天空。
  她真心盼望:上天能讓李得夫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她也真心祈求:她一生婚姻幸福美滿。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李得夫不是去工作賺錢,他所謂的「上班」,就是跟蹤千鶴掠騁。這位「影王」每天二十四小時活動的點點滴滴,分毫不漏地落入了李得夫的筆記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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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因一時的意氣用事,而對父親「口出惡言」的掠騁,事後雖然後悔無比,但是他絕不會收回,更不會道歉。
  他也知道父親岳拓是個萬萬惹不起的狠角色,如今他只有一條路可走--離家出走。
  但是,他要到哪兒去尋找那個讓他再次雄霸影壇的「處女妖姬」?
  一大早,他狡猾地趁父親岳拓還在房間時,偷偷摸摸下樓,準備開溜--
  「二哥,你又要去'老地方'啊!」四弟轍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知肚明地問。
  掠騁按摩太陽穴,無奈兼可憐地點頭。
  大家都知道掠騁的「老地方」在哪里。
  一個地方是千鶴商務旅館酒店的最高層--第八十層的總統套房,這是當時轍穹在負責千鶴飯店時,特別請人專為千鶴掠騁設計的獨立空間。他知道掠騁喜歡接近大自然,落地窗外的雲影、星空更是他百看不厭的,這間總統套房算是對大導演二哥仰賴的一種表示。
  另一個地方是東京外港濱海外的「玻璃屋」。它地處於人煙罕至的荒郊野外,土地數百公尺外,用鐵絲網團團繞住,公告欄上貼著「閒雜人等勿靠近」。不知其所以然的人,還會以為這裏是軍事重地呢!
  這占地數百坪的土地,全是千鶴掠騁名下的產業。
  至於鐵絲網內是何種模樣,則沒有人知曉,因為除了千鶴掠騁自己本身,他不准任何人靠近這棟他一手創建的「玻璃屋」。
  看著掠騁失魂落魄的一張臉,四弟轍穹繼續不知好歹地挑釁。「我一直在想,如果恭本喜美沒有被媒體記者抓到和老男人有不倫之戀,那她是不是處女,你怎麼會知道?你還不是會被蒙在鼓裏,繼續把她捧得像個聖女。」
  「錯了!」已經跨出家門的掠騁,突然緊緊扯住車門,用力得幾乎要將整輛車子扯成兩半。「這不是她'遮掩'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是,她破壞了她自己的'完美'。」他斬釘截鐵地道。「我一手栽培的女明星,她是不是處女,我光用鼻子一聞就知道。」
  「聞?」轍穹目光一閃,舉起大拇指,嘖嘖稱奇。「厲害!」他乾笑三聲,續道:「這是什麼怪癖?」
  「這很正常啊!」三弟遨熾一表正經地插進話來。「根據科學的分析,腦子有處理嗅覺細胞的傳回訊號及叫呼的作用,使嗅覺可以分辨特定的味道。比如說:新木頭和舊木頭,用鼻子就分辨得出來……以掠騁的'敏銳'和'怪癖',處女身上淡淡的清香,他一定會嗅出來……」
  「夠了!你們淨爭辯這些,有何意義呢?」大哥烈赦是個凡事請求實際的人,他歎了口氣說。「眼前最重要的問題是,二弟你把父親給惹毛了,看你怎麼辦?」
  「我不怕嶽拓發飆,我只在乎我兒子的安全。」總是不言不語的母親霄芸突然迸出了這句話。
  霄芸孱弱的手伸入車窗裏,掠騁感動地緊緊握住。
  「說也奇怪,這些天我的眼睛一直跳,過得心驚肉跳。」霄芸是個傳統的女人,她不會去干涉兒子一置動。「像一意孤行、無拘無束的個性,是不屑帶著任何保鏢保護你,」母親看透自己的兒子飄浮不定的個性。正是,答應我,我兒!在外一切小心!」
  大家看著母親如此的依依不捨,大哥烈赦忍不住出聲警告。「既然如此,你就待在飯店吧!不管如何,那裏都是千鶴家的人。況且,一出現,所有員工大大小小都知道不能干擾你,你還是很自由的。」
  「好吧!我去住千鶴飯店。」掠騁勉為且難地點頭,以安撫母親的心,他甚至允諾。「我每天會打電話回家。」
  語畢,掠騁趕緊打開引擎,車子火速離去。
  大家望著那輛蓮花跑車,只能祈禱他平安無事了。

  千鶴掠騁住進了飯店的總統套房。
  當他一出現後,除了每天打掃的歐巴桑和送菜的服務生,整天下來,果真沒有人「敢」吵千鶴二公子……
  除了吃、喝、睡外,他幾乎一動也不動地坐在豪華的大沙發上,看著落地窗外的夕陽、日出,和繁星高挂的夜空……永恒不變的大自然,令他歎為觀止。
  這段期間,最令他開心的時刻就是和家人通電話,儘管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但那已足夠讓他明白自己不是孤絕無依的。當然,通電話的物件可不包含父親岳拓。
  他不知道坐了幾天幾夜,直到他覺得自己快變成呆子了。這一夜,他再也按捺不住了。
  體內蘊藏瘋狂基因的他,在三更半夜擅自離開飯店,駕著車往海邊的「玻璃屋」前進。
  那一夜後,他就再也沒有和家人連絡。

  貝甜靨一個人無聊地坐在電視機前面。
  連續三天來,家裏都只有她一個人。沒有李得夫相伴,小小的空間,竟顯得有些寂寥。
  無事可做的她,索性倒在地上翻滾,順便做做運動。等到自己連動也懶得動時,她就躺在地上發呆。
  其實,最令她百思不解的是,為什麼得夫說要去賺大錢,卻一個星期不回家?
  她還記得當時他對她說的話:我要大發了!只需要一個星期。等我,一個星期後,我會拿著花花綠綠數不清的鈔票回來娶你!
  然後他一離開,就是整整三天,毫無音訊。
  「現在為你插播一則新聞……」電視播報員突然發出字正腔圓的驚悚語調,嚇醒了發呆中的甜靨。「鼎鼎大名的千鶴世家二公子--千鶴掠騁遭綁票……」綁票?
  甜靨幾乎跳了起來,這位總是呼風喚雨的天王級導演,居然會遭到綁票?
  有人敢在他頭上開刀,那真是不要命了!
  「歹徒狠狠地向千鶴家勒索五億元,這已堪稱是本世紀末最大的綁架案……歹徒顯然是智慧型的犯罪者,他使用千鶴掠騁的行動電話,除了讓警察無法追蹤身份以外,更讓警察找不到大哥大本身衛星發射的位置……」
  一連串的撲朔迷離,讓案情陷入膠著。
  千鶴掠騁的家世背景,讓警方在辦案時有著龐大的壓力。尤其交贖款時,因警方夾攻失敗,讓歹徒逃跑,此後再也毫無千鶴掠騁的消息。而以時間換取人質安全的心理,更讓警方大感不妙,生怕危及千鶴掠騁的生命安全。
  電視二十四小時不斷播放最新消息。
  甜靨也是在電視機前觀眾的一分子。為的是想藉由媒體,親眼目睹日本從古至今最大的勒索綁架案的結果。
  三天下來,案情毫無進展,直到第四天,千鶴家的大老千鶴嶽拓終於下令。「不倚靠警方,要靠自己的黑道勢力,全力緝拿兇手。」
  他在無數的攝影鏡頭前,難掩悲傷神色。他要兇手死無葬身之地!
  「捉到兇手時,如果掠騁已死,當場一報還一報,將兇手五馬分屍。如果掠騁還活著,那就廢了兇手的一手一腳,當作是他的懲罰!」

  攝影記者為了掌握最新的獨家新聞,奮不顧身地跟隨黑道的弟兄深入搜索,甚至坐直升機從上空觀察千鶴掠騁失蹤時可能藏匿的山區……最後,只差沒將整個日本翻覆過來。可惜,還是毫無進展。
  只怕,千鶴掠騁真的凶多吉少。
  千鶴家族痛不欲生,全家大大小小不斷向上天祈福。
  直到千鶴掠騁失蹤的第七天,突然出現一道生機。
  黑道弟兄找到千鶴掠騁停在濱海公路上的蓮花跑車了!案情急速大轉彎,第八天,找到罪犯可能窩藏的木屋,第九天,根據線報,找到嫌疑犯,第十天--
  甜靨從睡夢中被鬧哄哄的電視新聞驚醒。
  「破案了!破案了!」電視中的主播聲嘶力竭。
  從新聞畫面上,甜靨聽見了震天價響的歡呼聲回蕩在整個山谷裏。
  「千鶴掠騁還活著!他生還了!」
  貝甜靨親眼目睹千鶴掠騁被黑道弟兄抬了出來。
  他的模樣看來十分狼狽,但是,他仍是一張不可一世的臉。
  記者繼續報導。「……千鶴掠騁不吃不喝多日,歹徒在走投無路時,企圖餓死他……歹徒被黑道弟兄架著出現了--」攝影機鏡頭隨即轉向歹徒。
  下一秒,貝甜靨的臉色整個刷白了。
  她整個腦袋似乎要爆炸了。
  「根據調查,歹徒名叫李得夫,今年只有二十二歲,據瞭解,千鶴掠騁與他並不認識……而他,年紀輕輕竟犯下如此滔大大罪,真是罪大惡極……」
  漸漸地,她再也聽不見記者說什麼。她的心淌著血,淚水潸潸流下。
  畫面上完全是黑道弟兄猙獰的面孔,冷不防,他們毫不留情地對李得夫又踢又打。
  貝甜靨忍不住發出駭人的尖叫。
  「斷臂斷手」--是李得夫注定的命運。
  貝甜靨從畫面上看著殘缺不全、鮮血淋淋的李得夫,她頓時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旋即昏厥過去。

  是她!都是她!是她害了李得夫。
  李得夫為了籌錢娶她,才會犯下綁架勒索的行為。
  當甜靨醒來時,她的淚水一直流、一直流,幾天下來,她幾乎快哭瞎了眼,她不知道現在是何年何月何日,完全失去方寸、失去頭緒。
  崩潰的她,跌在床上拼命槌打破舊的棉被。時至今日,電視還是不斷重播那血腥的畫面。
  下一段的畫面,是甜靨昏厥後所沒有看見的。現在,再次一五一十地呈現在她美麗的眼瞳中。
  在李得夫被廢了單手單腳後,奄奄一息的千鶴掠騁仍是威風凜凜地面對李得夫,李得夫也是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在李得夫身上,千鶴掠騁見到誓死不從的神情。
  惡人啊!你竟連一點悔意都沒有?這讓千鶴掠騁對他更加忿恨。
  掠騁輕呼吐氣,問道:「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綁架我?」
  李得夫儘管是階下囚,但他仍充滿一股較勁的力量,尖銳道:「誰教你是影視界的第一,我李得夫,只跟天下第一比--」
  千鶴掠騁目光一閃,深深吐了口氣。「所以,我就和你莫名其妙的結怨了?」他欠起了身,喃喃自語。「你小小年紀,不知腳踏實地,只會好高騖遠,你--」
  「天理也難容!」
  下一秒,他讓所有人倒抽了口氣。
  只見千鶴掠騁的腳用力踢向李得夫的後腦,李得夫的臉狠狠地埋入土堆中。
  「如果可以,我現在會殺了你。不過--」千鶴掠騁嘴角上揚,面對大批的記者和警察,他饒趣道。「我眼底還有公理,我相信,法律會給你公平的制裁。」
  綁架失敗,李得夫絕對會被判死刑。
  語畢,千鶴掠騁昂首,在黑道弟兄的簇擁下,頭也不回的離去。
  坐在電視機前的貝甜靨,恨死了千鶴掠騁那張無情的臉,也心痛李得夫所受的苦。
  她哭得淚眼婆娑,心絞痛得整個身子在棉被上翻滾。
  意外地,她摸到了得夫枕頭下的……是筆記本?
  她淚眼朦朧的打開,突地杏眼圓睜。
  她仿佛看見了千鶴掠騁日常生活的一舉一動,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眼前,她幾乎可以掌控千鶴掠騁的來龍去脈。
  這一定是李得夫當時對千鶴掠騁日夜不停跟蹤的紀錄。
  她把筆記本緊緊地握在懷裏,她的眼睛不經意瞄到牆壁上千鶴掠騁的剪報照片。這時,她的心底浮現了得夫不斷對她說的一句話。「笑!用你甜美的笑容收買人心……」
  她趕緊擦去淚水。此時她的心裏只有一個意念:一定要救李得夫,竭盡所能!

  掠騁在醫院療養。體力一恢復,他馬上大吃大喝,似乎早已忘卻綁架時所受到的折磨和虐待。
  此時,千鶴掠騁的心中只有工作--如何再創造他的「完美影星」。
  「你們大家看著吧!」他哈哈大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一定會創造超人氣的'處女妖姬'。」
  大家頓時感到一股無力感。掠騁滿腦子都是「處女妖姬」,他是不是被綁在不見天日的洞穴多日,頭腦都被悶壞了呢?
  高高在上的父親千鶴岳拓,首次對兒子低聲下氣。「兒啊!放眼望去,你名下的女影星這麼多,個個貌美如花,又被你要求要潔身自愛,看順眼的比比皆是,要找個處女應該不難……我這一輩子,第一次向你乞求,你趕快結婚吧!」
  冷不防,吃在嘴裏的雞肉吐了出來,掠騁按住肚子,痛得哎哎大叫。「好痛喔!我的肚子好痛!」
  大家一陣驚慌失措,母親霄芸又忍不住的淚水直流。這些日子,她的眼睛都是紅腫的。
  三弟遨熾反應最快,他以醫師的專業本能,立刻為掠騁急救。「我為二哥檢查,大家先出去!」
  大家神色緊張的出去,關上了病房門。掠騁正在自鳴得意騙過所有人時,應該用「手」為病人醫治的弟弟遨熾,卻突然踹了他一腳。
  迅雷不及掩耳之際,遨熾的腳不偏不倚地壓在他的胃上。「去死吧!」遨熾邪惡的小聲叫著。
  胃出其不意的挨了一腳,千鶴掠騁從床上跌在地上,痛得在地上翻滾。
  「你騙得了每個人,你騙得了我這個醫生?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把戲?哼!敢在我這個醫王面前裝模作樣?」遨熾無法原諒掠騁。「你讓爸爸擔心得半死,讓媽媽哭得淚都幹了--我不會饒過你這個不孝子!」
  「你要痛,我會讓你痛死的。現在,讓我用我的腳--好好為你治病!」
  病房內,掠騁尖叫聲不斷,像一頭待宰時的牛。
  外面,千鶴家人聽得毛骨悚然。母親霄芸更是哭得死去活來道:「可憐的掠騁……」

  「可惡!」都是遨熾,害他又多待在醫院整整二個星期。
  掠騁躺在病床上,幾乎都要發黴了,如今,當他四肢活動自如時,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家。
  「你還敢離家出走?」大哥和兩個弟弟無法置信。「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你不怕再次被綁票?」
  掠騁嘀咕。「與其被父親逼婚,我寧願被綁架!」
  「你說什麼?」三弟遨熾面容一整。故作「輕聲細語」的問。
  「沒什麼。」掠騁趕緊用雙手舞動著。這次被三弟「不露痕跡」的毆打,讓掠騁徹底明白這個醫生弟弟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我是說……經過這次綁架,在媒體大肆報導下,大家已經明白我們黑道世家是如何'血債血還',相信我出現時,不敢有人奈我何。」
  「是嗎?!」
  「也許吧!」
  「說的也是。」
  這是大家不同的反應。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掠騁是怕被父親逼婚。從他曆劫歸來以後,父親岳拓三不五時都把要他趕快結婚的話挂在嘴邊,讓掠騁煩不勝煩。
  掠騁握緊了雙拳,望著那一張張期盼的臉孔。「會的、會的。」他選擇戴上順從的面具。「我一定很快找個處女結婚。」
  他虛偽地允諾著。

  離家後,掠騁依然故我,過著與過去相同模式的生活。他住在飯店旅館第八十層的總統套房。
  千鶴家為了掠騁的安全,已加派守衛日夜保護這個聲望如日中天的名導演。兇手李得夫也已伏法,法院很快地宣判李得夫死刑,將在最近舉行槍決。
  千鶴掠璧騁邊看著窗一望無際的星空,一邊喝著香醇的美酒,他現在何其珍惜能親眼目睹大自然的這一刻。回想起被關在石洞的那段日子,好幾次他幾乎要窒息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此刻,他正在腦海裏想象著「處女妖姬」的模樣。
  只是,唉……沒有靈感,就是沒有靈感。
  他惱怒極了。難道,他的創造力已到極限了?
  他決定先好好地洗個澡。熱水肆虐,他沈浸在自己獨有的世界裏。

  貝甜靨不相信自己這麼容易就進入千鶴掠騁的豪寢。
  憑著李得夫留下的筆記本,她鎖定了這棟千鶴飯店。她承認要些運氣,因為她不曉得千鶴掠騁會不會待在八十層的總統套房。
  人在走投無路時,往往就只能求助於宇宙間的主宰,這些天她不斷向上天禱告,只求能見到千鶴掠騁一面。
  她身上穿著唯一一件母親死前留下的華麗露背禮服,很像是七○年代新娘裝。她的背脊是中空的,裙擺長度只到她的大腿而已,上面有許多蕾絲織的玫瑰花,和小白珠點綴。雖然是十幾年前的洋裝,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還是顯得寒酸。
  她讓頭髮隨意披在肩上,未施脂粉,沒想到這更凸顯了她白皙的皮膚和晶亮的黑瞳。
  雖然寒愴,她還是美得讓人倒抽口氣,無形中也顯現出楚楚可憐的氣質,讓人不由得起了我見猶憐的心。
  她故作鎮定地走向長廊的另一側。
  一點也沒錯,在筆記本上的記載一模一樣,真的是有三位警衛來回巡邏著。
  她深呼吸三口氣,而後故作風情萬種的走向前。
  她理所當然引起守衛的問話。
  試試看吧!微笑!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露出最無辜的眼神和最甜蜜的笑容,怯聲道:「是千鶴二公子找我來的。」
  千鶴掠騁用錢買女人?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嘛!大導演畢竟還是熱血沸騰的男人。
  況且眼前的女人,比任何千鶴掠騁名下的女明星還美上一千倍。其實這些都是「藉口」,最重要的是,這三名守衛早已被貝甜靨的笑容收買了。
  他們二話不說,就開門讓貝甜靨走進千鶴掠騁的房間。

  現在,甜靨正步伐不穩地站在套房客廳的正中央。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親自踩上富有人家的地板上,更無法預料,會有見到叱吒風雲的千鶴掠騁的一天。
  她的心中只有李得夫。
  不管見到千鶴掠騁會是何種景象,她都要向他請求,求他放過李得夫。
  她甚至打算出賣自己的肉體。
  畢竟,大街小巷都謠傳千鶴掠騁是個道地的花花公子,與無數的女明星有一夜情……如果,你想要做明星,要得到千鶴公子的青睞,首先就必須獻出自己……然而,此刻她站在這裏,只覺得氣氛靜寂得懾人,她六神無主地四處繞一繞。突然間,她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不由得在浴室前停下了腳步。
  出其不意的,千鶴掠騁突然打開了浴室的門。他全身裸裎地站在貝甜靨面前。
  眼前怎會突然出現一個活生生的女人?
  千鶴掠騁整個人杵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一生,高高在上的他,還沒有如此落魄過,他竟要赤裸裸地去面對一個陌生的女人!
  貝甜靨怎麼也料想不到,會見到縱橫天下的名導演……她本能地尖叫出聲,趕快撇過頭。
  千鶴掠騁被她的叫聲驚醒,下一秒,他趕緊關上門,閃進浴室內,火速披上一件浴袍。
  貝甜靨驚魂未定時,千鶴掠騁早已恢復冷峻的容顏,威風凜凜地打開門,一雙像老鷹般銳利的眼睛,正緊緊鎖住她。
  「你是誰?誰叫你來的?你怎麼可能進得了這裏?」
  一連串的問號,夾雜著壓抑過後的憤怒。
  他根本不像傳言中所說的,千鶴掠騁碰到女人時,會像豺狼虎豹般撲向他的獵物。
  這下,她該如何?「我……」她口吃了。
  儘管室內昏暗不明,但是,千鶴掠騁向來有驚人的嗅覺力,他隱約感覺得出來,眼前的女人與平日為了要當明星,而主動爬到他床上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非比尋常的味道。
  掠騁開始分析。「你可以為所欲為的闖進來,甚至經過嚴密的警衛盤問……你不會是我的兄弟派來的吧?」他越想越有道理。「我那些可恨又可愛的大哥和弟弟,巴不得我現在趕快結婚……」他洋洋得意。「只是,我才不會上他們的當呢!」
  「我絕對不會落入他們的陷阱裏!」掠騁連看也不看一眼,就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不……我……」她可不能就這樣離去!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我……是來'求'你……」
  「求我?」霎時,在黑夜裏,掠騁像豹的雙眼發出駭人的光芒。「你是來求我讓你當影星嗎?」
  她咽了咽口水,怯聲道:「不……」
  他大步邁向她,而她則像待宰的羔羊,一步一步往後退去。千鶴掠騁夾雜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氣勢,一字一字吐露。「我要的女明星是憑真本事,不是用肉體。我不要木偶,我只要十全十美的女人。你--夠格嗎?」
  「我……」震懾於他駭人的氣勢,甜靨嚇得全身止不住地發抖,狂亂之際,一股勇氣突地自她體內鑽出,她閉上眼不顧一切地說:「我不是你兄弟派來的,更不是要做女明星,我是……我是……」
  千鶴掠騁英俊的臉上出現一絲恐怖的笑容,他皮笑肉不笑地打斷她的話。「好玩!從來,來我這裏的女人,只有兩個目的,第一、跟我上床,要做明星;第二、還是跟我上床,但是要做千鶴家的二少奶奶--」他揮揮手。「難不成,你要做我的妻子?」
  「不!」她聲色俱厲道。「我有心愛的人了,我會嫁給他!我根本不稀罕你們千鶴家!」
  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女人在千鶴掠騁面前表示不屑千鶴家的名聲和地位。
  她讓千鶴掠騁刮目相看!
  千鶴掠騁不由得更加往前靠,貝甜靨只有更往後傾。
  他諷刺地說:「既然你有愛人了,為何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我……」她咬住下唇,聲音有絲破碎道。「因為你,你害得我和我男朋友無法結婚……」
  「我?」掠騁目光閃爍。「小姐。」他思索著措詞,目光落在她微微發顫的小臉蛋上。
  他感覺到她雖力圖讓自己平靜,表現得世故、嫵媚、風情萬種,但這些完全掩飾不了她特有的那股清純的味道。
  她看起來好小,小得讓他懶得猜她的實際年齡。
  他只想趕快打發她走。「我生平不做害人的事,而且記憶力高人一等,所以我確定我絕不認識你或你的男朋友,更沒有任何過節。」
  「是沒過節,是我男朋友先對不起你的。」她虛心道。「我來,是求你饒過我的男朋友,給他一條生路。」忽地,他感覺到她的哽咽。「只有你,這世界只有你……能救我男朋友……」
  千鶴掠騁不以為然地抬頭,挑高濃眉,語氣中有些疑惑。「為什麼?」他煩躁道。「你的男朋友又是誰?」
  「是--」她的聲音氣若遊絲。「他叫李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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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震驚之後,掠騁很快地恢復鎮定,他自我解嘲。「真是驚訝,我怎麼不曉得,我除了是大導演外,還多了一個稱號--救世主?」
  「你--」她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中有無限的乞求。「你是活菩薩!你有慈悲心!」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錯了。」掠騁甩開她的手,冷聲道。「我雖然只被關在洞穴裏十天,但是,你如果知道他如何'對待'我的話,你絕對會覺得你的男朋友罪該萬死。」他的聲音飽含無限的恨意。
  他咬牙切齒,一五一十地說出李得夫淩虐他的經過。
  善良的貝甜靨聽得心驚肉跳,她不知不覺淚流滿面。「不!他不是這麼十惡不赦、無惡不作的人,他不是……」她叫嚷著。「他喜歡攝影、他喜歡藝術,他想做大導演,他視你為他的偶像……」
  「偶像?」千鶴掠騁調侃。「那真是我的不幸。」他撇過頭,冷漠道:「如果,我還生活在野蠻時代的話,我絕對會將他的頭砍下來,才能消我的心頭之恨。只可惜這是個文明的時代,我只好將一切交給法律處置。」
  貝甜靨尖叫。「求求你,放他一條活路!」淚水像長江泄洪,她甚至半跪下來,小小的手心,緊緊抓住他的腿。「求……求……你,饒了他……」
  千鶴掠騁其實是一個對女人毫無感覺的人,這時,女人的淚水仍讓他無動於衷。他不顧那緊抓住浴袍的小手,他甚至心狠手辣地想踹開貝甜靨。但她小手掌的力量,竟讓他動彈不得。
  他居然無法趕走她?
  「求求你,我不能沒有他,求求你……」她哭嚷著。
  數百個「求求你」後,千鶴掠騁無奈地歎了口氣,他蹲下身子,正視梨花帶淚的貝甜靨。
  滿室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臉,只聽見她不斷地重復著。「求求你,救救他……」
  「你……」在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勸告道。「以世人的眼光來看,你男朋友根本是罪大惡極的人。我勸你最好清醒些,別再為他傷神。」
  「不,他不是!」貝甜靨任由臉上的淚珠漫流。「他其實是好人,他對我很好……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千鶴掠騁搖搖頭,只覺得哭笑不得。
  「求求你!」貝甜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不敢奢望你原諒他,但是,只要你讓法官不要判他死刑,我就心滿意足了!」她雙膝落地,做跪拜的動作。「求求你,我跟你磕頭跪拜!」
  磕頭跪拜?
  「你……」他可承擔不起啊!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貝甜靨泣不成聲。
  千鶴掠騁開始相信,他碰到了一個「大麻煩」。
  「你……」他受不了地抓抓自己的頭髮,為了趕快擺脫這個「癡心女」,他索性說道:「你憑什麼'本事'讓我饒他免死?你要我放你男朋友一馬,那我得到的'代價'是什麼?」
  說這話,無非是要她知難而退,可是,她根本不會打退堂鼓。
  「我……」她深呼吸一口氣,顫抖道。「你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你富足得不缺任何東西!」
  「沒錯,你很識相,這也代表你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我,既然如此--」他擺明道。「你還是快滾吧!」
  他欠身懸過身子,過了好久,她還是跪在地上。
  直到她無怨無悔的聲音自安靜的黑暗中傳來。「我本來就一無所有,我所擁有的--只有我的身體,如果你要的話……」
  「什麼?」千鶴掠騁瞠大了眼。
  她連忙道:「我還是處女,真的。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
  「夠了!小姐,」掠騁用手揉著太陽穴,顯然很不耐煩。「容我不客氣問你,你幾歲?」
  「我……」貝甜靨一鼓作氣回答。「我十六歲。男人們說:'處女'比較補,'幼齒'更難得。我可以讓你更加身強力壯……」
  千鶴掠騁猛地勾起她的臉蛋,沈聲喝道:「你把我當成什麼?好色、沒品、沒格,會去強暴未成年少女的畜生?」
  他的聲音中有隱含的暴怒,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貝甜靨嚇得魂飛魄散。「對不起、對不起……」她拼命求饒。
  許久之後,千鶴掠騁平息了怒氣,說話的口氣也平和多了。
  「小妹妹,在你眼底,你覺得愛情究竟是什麼?為了愛,你居然可以毫無羞恥心的出賣你的貞操?」他好奇不已。
  「愛情--」她堅貞不移道。「愛情是我的唯一。」
  她那種執著的神情,深深震撼了他。
  但是他不屑地笑了。「你真是徹底的笨蛋!」他猛搖頭。「今天,幸好你碰到我,我不想毀了你這幼稚無知、充滿幻想的小笨蛋,你還是走吧!」
  「不!」她急忙地喊道。「我什麼都沒有,只有愛--愛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她的話讓他悸動不已。長久以來,他早已忘記愛是何玩意……他只是不斷汲汲于名利……
  但是他故意忽視心頭那股莫名浮現的失落感,轉而對她「告誡」。「愛是虛幻的,愛是騙人的把戲,這世上沒有愛,只有無數的變心和背叛……」
  他仰頭,眼神顯得好遙遠。「你年紀還小,不管你懂不懂我說的話,我還是要告訴你--」
  「這世界上,有無數的女人想上我的床,卻從未得逞過。我不受女人的邀請,更不受美人的誘惑,別以為千鶴掠騁與全天下的男人一樣,需要夜夜流連溫柔鄉。其實,根本沒有人能看透我。」
  冷不防,他的臉貼近她,離她只有咫尺而已。
  在朦朧的燈光下,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那雙既深邃又迷人的眼睛。
  「你覺得我好色嗎?」
  他深邃清澈的眼中,不見任何邪念,至此,她才明白他根本不像外人所說的是個色迷迷的人……他其實是一個正人君子。
  他輕聲細語的警告。「我不是外人所說的好色之徒,更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花花公子。」
  一時興起,他竟抓她到落地窗前,由八十層住下眺望。他要她明白他的真面目。
  從高聳入雲的第八十層往外望去,東京的夜景整個映入千鶴掠騁的眼簾。一盞盞微不足道的燈光,凝聚成一條璀璨發光的銀河,美得令人驚歎、令人窒息。
  「在無數孤獨的夜晚,我常常孑然一身的注視著夜幕低垂的東京,一片黑暗中,只有萬家燈火做為大地的分野。有人說,萬家燈火像是條銀河,」他冷漠犀利地瞪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但是,我卻覺得那是發怒發光的火龍,而這條火龍,隨時會張開血盆大口,吞噬大地的一切。」
  他在意喻什麼?會不會他其實就是這條會發怒、會怒嚎的火龍……她胡亂猜想著。
  猛然間,千鶴掠騁心底一橫,咆哮道:「罪無可赦的人,不值得原諒!我不會饒過他!他--必死無疑!」
  她終究還是無法打動他啊!
  轉眼間,千鶴掠騁已按下警鈴,守衛很快地沖了進來。
  貝甜靨旋即被拖了出去。
  但是,她仍是不停地大喊。「求求你!求求你……」直到她被拖得好遠了,那痛徹心扉的聲音,仍然繚繞在掠騁的耳際,遲遲未散去。
  掠騁跌在椅子上。那是一種很深的無力感。
  他突然覺得好累……那是後悔嗎?
  不可能!李得夫本來就該死,他絕不能縱容。
  但他為何揮不掉她那癡心、誓死如歸的容顏呢?
  在這人心險惡的時代,竟然還有這種忠貞烈女?實在太難能可貴了。
  可以確定的是,他絕不會忘記這個癡心的女孩。

  不管是獨處、沈思還是冥想,千鶴掠騁還是對「妖姬處女」的構思一無所獲,為了靜心思考,他再次前往「玻璃屋」尋找靈感。
  他仍是獨自一人前往。
  朦朧的雨夜中,只有他一輛跑車在人煙罕至的道路上行駛,最後在一條彎路上停了下來,前方是重重鐵絲網。「玻璃屋」就被鎖在鐵絲網內。
  他停好車子,下了車,走到前面打開了鐵絲網的正門,一抬頭,冷不防看見那個站在雨幕中的女孩。
  他看得目瞪口呆。
  那個女孩落魄地站在大門前,臉色發青,渾身濕淋淋。
  她弱不禁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隨時會被強風勁雨拔起的小草。
  她究竟在這待了多久?
  是什麼力量讓她在飽受風寒之際,還能支撐下去?掠騁的心裏出現了一連串的疑問。
  當她看見千鶴掠騁到來時,她隱在黑暗中的臉,竟發起光來。
  下一秒,她已毫無預警地跪在地上,口中還是那句她百說不厭的話。「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天!原來是她!她還真是陰魂不散!是不是就算他到天涯海角,都擺脫不了曾經讓他生死不能的李得夫,甚至是他的「小」女朋友?
  「夠了!」千鶴掠騁真的發飆了。
  他沖過去,粗暴地拉起早已搖搖欲墜的貝甜靨,狂亂地在她耳際間叫喊。「你還搞不清楚嗎?你是你,你男朋友是你男朋友,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你別是非不分,傻得要做他的'代罪羔羊'……」
  她眼神呆滯,似乎沒有聽懂。她只是不斷乞求,甚至又開出「老條件」道:「……我還是處女,只要你願意……」
  「氣死我了!」掠騁用盡全力咆哮,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住她孱弱的肩膀用力搖晃,要她徹底覺悟,不再執著。
  他幾乎要將她嬌小的身子搖到粉身碎骨才肯罷休。「你還搞不清楚!我根本不需要女人。我從不迷戀女人!」
  「你需要的。你是大導演,你捧紅很多知名的女明星……」她在他的巨大晃動下,斷斷續續的說道。
  「女人!」他輕鄙一聲。「女人只是我發財的工具罷了!」
  發財的工具?她喃喃自語,一臉莫名其妙。
  被他搖得七葷八素,她就算抬起頭,雙眼仍是冒著金星。她努力直視眼前變成好幾個的他,仍是那句老掉牙的話。「但是,你需要處女……」
  「你頭腦燒壞了嗎?」他氣急敗壞地狂嚷。
  下一秒她已經跌到他的身上,整個人癱軟,完全失去知覺。
  「我的天!」他發覺自己好像被火熱的木材燙到了,她顯然正在發高燒,而且可能……命在旦夕!
  這可讓千鶴掠騁煩惱了,這裏地點偏僻,離醫院還有好幾個鐘頭的車程,而且他可不要她病死……
  老天爺!他怎麼會這麼倒楣!
  被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綁架,現在連他的女朋友也不放過他?
  想來想去,別無他法,只好抱起她,將她放入車子的後車座裏。他只能帶她去「玻璃屋」了。
  夜色中,車子穿越鐵絲網,繼續往羊腸小道前進,一路上,他忍不住喃喃罵道:「從來沒人來過玻璃屋,難道我真要破例……」接著,又是一連串的髒話。「可是,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媽的!這真是李得夫的好狗運……」他的咒罵聲,從未停止過。
  半晌,他已看到「玻璃屋」沐浴在雨後的柔和光影中。
  這裏是千鶴掠騁獨有的天堂。
  它是他的。他獨創的、他獨佔的,誰也不能侵佔。千鶴掠騁忿恨不平地緊握雙拳,厭惡為這個女子破例。
  他儘量讓自己的腦中空白,只想著眼前的女孩。
  人命關天,救人第一!

  他該不會「還」要幫她脫衣服吧?
  千鶴掠騁腦海中一片渾沌。
  把她丟在客廳的沙發上後,他試圖叫醒她,無奈他發現她根本意識不清,而且還有休克現象。
  這還得了!
  他向來是極重隱私權的人,誰也不能闖入他的世界,甚至連他的房間也不允許。但如今--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她扛起來,踢開他的房門,將她丟到他的大床上。
  當務之急,是褪去她的濕衣服。他從來沒有替女人脫過衣服。一直以來,都是女人主動扒光他的衣服……
  如今,為了兇手的小女友,他可是完全「破戒」了。
  他毫無笑意、毫無情欲,果真是名副其實對女人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
  不一會兒,他已脫光了她的衣服。情急之下,他還是沒能好好看她。
  不過,他稍微「瞄」了一下,發現她身材平板,毫無女人味,比起他看過的女人,她真是差多了。
  但是,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有了欲望……上帝!怎麼可能?
  他張大雙眼,瞠目結舌。
  他注視著自己堅挺的下腹,感到有些慌亂。她可真是把他給整慘了。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怎麼會獨獨敗給這個誓不兩立的女人?
  無解吧!
  他強制壓下炙熱的欲望,把室內的電熱爐打開,再為她蓋上厚厚的棉被。
  漸漸地,他感覺到她的臉色轉為紅潤了,體溫也漸漸回升了。
  這樣就可以了--他輕籲了一口氣。
  他希望她趕緊醒過來,然後再把她趕出門。
  然後他又破例了--生平第一次睡在沙發上。

  他的估算錯誤了。
  兩天過去了,她還陷在昏迷中。他覺得她一直昏迷實在很危險,因此常常注意她的呼吸,卻意外發現她呼吸正常,額頭也不再那麼燙熱了。
  這或許是好現象吧!
  他已經在沙發上睡了兩天,渾身酸痛不已,這可不是他這個富家公子哥可以承受的。
  第三天夜晚,一輪皎月高挂天空。
  千鶴掠騁躺在柔軟的沙發上,渾身不舒服,想到房間內的「仇人」,他越想越不甘心。
  來「玻璃屋」這麼多天,他滿腦子都充塞著如何再創造天下第一的「處女妖姬。」
  只是,一分一秒過去,他越來越感到腸思枯竭,毫無頭緒。天!難道他大導演的聲譽,將成過往雲煙?
  不--他一定是沒有睡在自己的床上,才想不出靈感,都是那「仇人」占住他的床位,他現在要立刻將她揪起來。思及此,他立刻沖進房寢,只是當他「砰」一聲的開門時,她再次帶給他料想不到的神奇和震驚。
  「玻璃屋」的特色是沒有牆壁,所有的牆壁完全用厚實堅固的強化玻璃代替,就連天花板也是。
  所以,大地、天空,對他而言,都是透明的,仿佛讓他無時無刻都置身在大自然中。
  此時,月光透過玻璃牆流瀉在每個角落,灑在她曼妙、若隱若現的身上。
  不知何時,過於燥熱的電暖氣和棉被已讓她汗水淋漓,她不知不覺踢開棉被,一雙美腿跨過大半邊棉被,露出玉頸、酥背,和美腿……
  無與倫比的畫面,侵入他的視覺裏。
  千鶴掠騁犀利的一雙眼睛,爆發出強烈的光芒。
  他眼前所呈現的是一幅曠世名畫,月光仿佛是銀色的雨,灑在女人的身上,幻化成無數的寶石。
  女人的身體因而閃閃發亮,耀眼得讓他睜不開眼睛。
  而更讓他驚豔的,是畫中所散發出來的神聖味道。
  她仿佛是遠古時代獻祭給邪靈的供品,無邪地躺在那裏,臉上挂著無限滿足,正等待邪靈來迎接。
  那女人所散發出的純真氣息,會讓所有的男人意亂情迷。
  千分之一秒間,他的腦袋好像爆開了。
  是她、是她……他抓到了!這就是他一直尋尋覓覓終不可得的「處女妖姬」!

  靈感像泉水般源源不斷湧來。
  千辛萬苦苦思多日,這一刻,所有的辛苦全化為烏有。
  他火速拿起擺在角落的炭筆和畫冊,隨意坐在地上,畫起速寫。
  一張又一張,一張又一張……直到天明破曉,他才放下畫筆。望著丟在地上近十多張的畫紙,他露出前所未有的勝利笑容。
  他將會創造出一個完美巨星「處女妖姬」。
  只是,天下之大,為何他挑中的「處女妖姬」竟會是她?
  千鶴掠騁在得意之餘,更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恨意。
  他是愛恨分明有仇必報的人。就像對恭本喜美,他遲早要毀了她,讓她摔進永不得翻身的地獄裏。
  當然,他也永遠無法原諒李得夫。
  如果,真要採取報復的話,李得夫的女友,不啻是「償還」的好工具。
  黑夜中,他的眼睛散發出鬼魅般的陰光。

  貝甜靨醒了。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片七彩的紅光,那些光芒耀眼得讓她睜不開眼睛。剎那間,她還以為這裏是天堂。
  等她回過神時,才發現原來天花板全是會反光的玻璃,才讓她產生嚴重的錯覺。
  這裏……她一陣赧然,突然發現自己在被單下的身體一絲不挂。漸漸地,她憶起了與千鶴掠騁在風雨中的一幕幕……
  在她昏倒後,一定是他帶她來這裏。
  她趕緊瞧瞧自己有無「異狀」。但是,她的下體並無疼痛,被單也是乾淨的。
  這表示,她仍是個處女。
  在她昏迷之際,他仍沒要她?
  難道,她沒打動他?
  她心中一沈,心底呻嚷著:不行、不行!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救得夫才行。
  她不能灰心,只要繼續努力求他,她一定能以誠心打動他頑石般的心。她臉上寫著堅決。
  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她就趕緊披著被單下床,在滿是玻璃的屋子中,被陽光曬得發熱,她仍試著尋找李得夫的「救世主」千鶴掠騁。
  但是,這裏實在好大!
  她虛脫地找著。除此之外,她感到自己饑腸轆轆。
  她快走不動了。但是,這裏卻帶給她無限的驚奇。天花板中央的巨大吊燈大放光明,大廳的天花板起碼離地板十五公尺,四周完全由厚實的玻璃塊堆砌而成,而大廳兩旁的樓梯,則是用橡木組成。
  如此冷硬的空間,卻因樓梯鋪了鮮紅色的地毯,而抹消了那股冰冷的味道,為她帶來溫暖的感覺。
  她遊目四望,發現在此寬闊的空間裏,卻沒什麼家具。除了房間的大床、大櫃子、客廳的壁爐、軟皮沙發,牆上挂著無數的中古世界名畫外,其他的壁上都裝飾一盞盞火炬狀的壁燈。
  燈光、陽光、彩虹、月光……種種光彩奪目的顏色,讓這裏無時無刻皆生動不已,怪不得它不需要家具,因為再怎麼豪華的家具,也無法與大自然相媲美。
  她累得頭重腳輕。就在此時,香噴噴的食物香味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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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千鶴掠騁在廚房燉著魚肉時,頓時發現背後有一道陰影。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
  從來沒有人知道,千鶴掠騁是一個好廚師,這秘密,卻被算是「仇人」的貝甜靨發現了。
  她--好像永遠跟他扯不清,他無奈地歎口氣。
  他還是回頭了。
  回首之際,他目光一閃,不由自主地緊盯著在光彩中目眩神迷的貝甜靨。
  金色的光線罩住了她的全身,使她的肌膚化為晶瑩的琥珀色,黑色烏溜溜的秀髮,仿佛是一把明亮的火焰。她披著被單,蒼白的臉上鑲著一雙跟她的小臉蛋不成比例的大眼珠,因消瘦更顯得突出,但是也更明亮、更有神。
  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大白天裏,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的模樣。
  她的小臉、大眼、小鼻子,和唇形都相當完美,卻少了幾許性感的味道。嚴格說來,她更像是漫畫裏的人物。只有漫畫或卡通人物,才會有那麼大的眼睛,以及那種神聖、不可褻瀆、絕世脫俗的清新氣息。
  在玻璃屋強烈光影的折射下,她整個人散發出奇異的光輝,深深震撼了他的心弦,他被貝甜靨--這個全天下獨一無二的女人迷惑了。
  她也在望著他。
  她發覺千鶴掠騁是一個讓女人為之瘋狂的性感男人。
  他沒有一般藝術家頹廢、放蕩不羈的氣息,看起來很紳士、很保守,衣服穿得乾乾淨淨,連領子都有熨斗燙過的痕跡,看得出來他是個凡事請求完美,做事一絲不苟的男人。
  而他壯碩的身材,緊繃的大腿,似乎可以一腳讓人斃命。
  在人群中,他是鶴立雞群的,沒有女人看到他不會臉紅心跳。
  除了貝甜靨以外。
  對眼前鼎鼎大名的導演,她心底最在乎的,還是如何讓李得夫「苟且偷生」。
  「我……」她說話了,聲音如蚊子般小聲。「我……在等你,等了三天……你總算出現了……」她沒注意到千鶴掠騁雙眸倏地燃起的火花,她著急地乞求。「求求你放過得夫……」
  下一秒,他出其不意地抓住她的手臂。「你竟然在風寒中等了三天,你真是不要命……」
  他一直搖她,直到發現她幾乎被他搖得骨頭脫臼,他才驚悚於自己的失態。
  他憑什麼火冒三丈?
  他向來冷血,尤其眼前的她,還是李得夫的女友。
  但是,他卻氣得冒火,尤其當他知道她根本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和那股天地也為之動容的癡心時……
  他心底很不是滋味?而那把火似乎還包含著……妒火?
  怎麼可能?
  才一夜,從他確定她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完美巨星」後,一切都變了。他只能解釋為:這種不尋常的憤怒無關其他,只不過是不想讓「發財的工具」毀了。
  他立即隱藏自己的情感,不著痕跡道:「想獻身,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吧!不要救不了情人,又失去自己,那我擔保你死不瞑目!」
  他轉過身,態度極為冷淡。「真慶倖你活過來了。」他自顧將肉塊放在盤子裏,嘴中還是叨念不停。「我當時還真懷疑你會死掉。現在,你活過來,我開始相信,我做醫生弟弟的一套不成文的醫學治療說法:把細菌殺掉。」
  「把細菌殺掉?」她眼睛瞪得更大了,但在千鶴掠騁犀利的目光下,她又瑟縮了。
  「就是什麼都不吃。細菌沒營養,自然就被消滅了。畢竟,你年紀輕,新陳代謝快和抵抗力都很強。」他將盤子放在餐桌上,自在地坐下來。「我想你身上的細菌被徹底消滅後,接下來,就是好好大吃一頓,以培養體力。」他比個手勢。「吃吧!」
  他竟變得比較善言,比較和藹可親,這跟他之前恨之入骨、絕情絕義、無法通融的模樣,有天壞之別。
  是她的誠心感動他了嗎?
  如果這是真的……她試圖讓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並很有禮貌的對他行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謝謝你收留我,我想……事情還是沒有解決……我……我希望你能……」
  他冷冰冰的瞪她一眼,她倏地噤口。
  「哼!」他冷嘲熱諷。「得夫、得夫!你不知成人世界的險惡,才會傻得以為,單純的獻身能換取你小男朋友的命。如果我要了你後,卻不認帳呢?」
  「不--」她嚷叫著。「你……不會的。」
  他睨著她,殘酷地反問:「你不是我,豈能知道?」
  「我……」她口吃。「我就是知道。」
  「為什麼?」
  她露出一個豁達、開朗的笑臉。
  何等甜蜜的容顏!
  千鶴掠騁看傻眼了。
  「你是千鶴掠騁--」她咽咽口水。「我信任你。」
  信任?
  她居然說出這樣讓他心悸的字眼。
  千鶴掠騁頓時啞口無言。
  她的世界充滿對大人的信賴,即使他是陌生人,她依然信任他。而他,竟處心積慮的去破壞自己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
  他按住太陽穴,用著命令的語氣說:「坐吧!」繼而執起刀叉。「先吃飯,我們再談!」
  再談?
  她滿臉期盼的坐在餐桌椅上,才發覺根本不知如何動手。她只會用筷子。
  見她遲遲不肯動手,千鶴掠騁又給她一個嚴肅的表情,她心臟倏地緊縮,趕緊用手執起刀叉,無奈西餐禮節錯誤百出。
  她滿臉通紅,只能尷尬的笑一笑。
  這傾國傾城的笑容啊!可又把他迷倒了。
  他假裝不為所動,輕視道:「連刀叉都不會用嗎?」他欠身,拿了一雙筷子給她,她乖乖地接過手。
  明知他在嘲笑她,但她卻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畢竟得夫的性命比她的自尊重要多了。
  拿筷子她就得心應手了。原本只想吃一點點,誰知這些肉軟得入口即溶,好吃得不得了,她忍不住大快朵頤一番。
  盤底朝天時,她還是意猶未盡。她小心地抬起頭看向他,這才發覺他的眼珠子像是雕像般動也不動的鎖住她。
  天!他一定以為她是毫無文明禮儀的野蠻人!
  她尷尬得只能傻笑。
  「我……」她低聲下氣。「謝謝你的晚餐。你的手藝很棒!」
  他卻答非所問。「笑一個。」平調的聲音中,竟有些哀求的意味。「再笑一個!」
  是她會錯意了嗎?
  「我……」為了救得夫,她努力擠出最燦爛的笑容。
  如果這樣能取悅一代大導演的話,她義不容辭這麼做。
  她不斷地笑……甚至做出鬼靈精怪的表情,不然就是扮鬼臉。
  總是一本正經的千鶴掠騁,臉上剛毅的線條,竟莫名地軟化了。直到她笑僵了,他還是百看不厭。
  她試探性地翹起嘴巴,不再微笑,想看他有何反應。
  他倏忽回神,神情為之一變。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他淡然道。
  她趕緊回答。「我叫貝甜靨。」語畢,她還細心地解釋自己的名字怎麼寫。
  甜靨--甜蜜的笑靨。真是人如其名。
  「好--」他威風凜凜地轉過身。「顯然易見的,如果我不能救你的得夫,我肯定擺脫不了你。」
  她咬住下唇,不言不語。
  「也許吧!」他語氣輕鄙。「你說得沒錯,'處女'對某一類型的男人是很大的誘惑,你很聰明,懂得把童貞留作最有價值的投資。」
  他的意思……她杏眼圓睜的傾聽著。
  他神色陰鷙,意有所指道:「你真的想拿自己的身體換取李得夫生命,你--永不後悔?」
  她連千分之一秒的遲疑都沒有,就介面道:「絕不!只要你救得了得夫,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任你予取予求!」
  「做牛做馬?予取予求?」這答案讓他嗤之以鼻。「你夠格嗎?」他嚴酷地反問。
  他的神情冰冷得有如冥間的鬼魅。「你知道一個死刑犯能得赦活命,這是多大的宏恩嗎?」他嘲弄。「只怕,單憑你的肉體也不夠還我的'恩澤'!」
  「我--」她脹紅了臉。是的,她怎麼從未想過……她哪來的本錢?她算哪根蔥?千鶴掠騁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如果要處女,也不差她一個,別的女孩肯定會主動獻身的。
  她急切道:「我知道我不能跟你名下那些性感的女星相比……但是求你……寬待得夫!」她低聲下氣。
  他絲毫不為所動。「不管如何,一命償一命,你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吧!」
  「是的、是的。」她卑微地點頭。
  他粗聲歎口氣,帶著報復的意味,臉上卻是仁慈的表情。「好吧!我會私下要求法官,判你的男友三十年徒刑,如何?」
  三十年?
  霎時,她眼前一片空白。
  但是她沒有資格怨他,只能感激地說:「謝謝你,這樣,就夠了!」
  她相信,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總有一天她會見到李得夫的,即使那時她已白髮蒼蒼。
  而他相信,這三十年,李得夫跟死刑犯沒有差別。天底下最無情的莫過於時間,一個人的黃金歲月,也只不過二十年爾爾,所以李得夫還是「死囚」一個。
  「而若要得到我的'寬容'--」他的眼神高深莫測,不可捉摸。「你必須替他償罪--」
  「替他償罪?」她無話可說,只能任豆大的淚水像下雨似的流過雙頰。
  「我會主宰你的命運,你將要屬於我!完完全全!」
  貝甜靨感到一陣青天霹靂。
  縱使有一千萬個為什麼,為了愛人,她也不會搖頭。
  在她點頭的剎那間,她已是他的人。
  下一秒,他霍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對她惡言相向。「是我的人,就不准在我面前哭泣。」
  這是他的第一個「命令」。
  「在我面前,只能用笑靨取悅我!裝--也要裝出來。」
  「是……」她拭去淚水,趕緊展現虛情假意的笑靨。
  「很好。」她的笑容總是輕易地融化他的怒氣。「我對你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聽話'。」
  她點頭如搗蒜,再次展露甜美的笑靨,儘管她的心在哭泣。
  半晌,他竟將整個身子埋入她的細頸,她嚇得渾身發顫,卻不敢推開他。
  「我要你是個可以討主人歡喜的玩偶,讓主人--不能沒有它。」
  玩偶?那她將把做人僅有的尊嚴一併給他了……
  為了得夫,她會全力以赴的,即使當他的玩偶,她也心甘情願。「我願意任你為所欲為。」
  他聞言,露出得意洋洋的笑臉,繼而一把推開她。
  夕陽餘暉,將「玻璃屋」照得愈形光輝燦爛,也讓她更如光彩奪目。
  他眯起眼睛,默默欣賞他心目中的「完美巨星」。

  夜裏,甜靨戰戰兢兢地躺在床上,整顆心七上八下的。
  這是主人對她的交代:一絲不挂地在床上等他。
  是的,她必須等待、等待……這個大導演的「侵佔」。
  五味雜陳的感覺占滿她的腦海。她無法平靜!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最珍貴的「初夜」,竟是這種無恥的「交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她透過玻璃牆,偷瞧千鶴掠騁在做什麼。
  等待是最難受的。她寧願他趕快「付諸行動」。
  但她發覺千鶴掠騁只是拼命地看著手中的畫紙,表情極為專注,對外面的一切置若罔聞。
  她應該會很安全……不……不!他會要她……她硬逼自己睜開厚重的眼皮,生怕他在睡夢中佔有她……但這樣又有何不好?畢竟,什麼都不知道最好……萬般思緒讓她心力交瘁,不知不覺中,她已沈沈睡去。
  而千鶴掠騁並不是一個人。陪伴他的是「處女妖姬」的雛形。
  而這「幻影」,需要由貝甜靨來實現。
  當他躡手躡腳地靠近她時,她一點知覺都沒有。
  他的眼睛在鎖住她的一剎那,就再也無法移動。
  他坐在床邊,軟綿綿的床墊因他的重量而塌陷。
  他開始碰觸她的面頰時,她有那麼一點回應。當他碰到她綻放的小唇時,他意外發現它竟是無比的柔軟。
  當他碰觸到她玉頸上的末梢神經時,她有些微顫動,但是,她只是輕輕翻轉過身子,被單隨即自她的胸前滑下。
  他呆愣地注視這一幕。突地,他感覺到腰際間的一把火燒上他的身子。
  他的眼珠因欲望而黑沈,他的手更加恣意地撫觸她,當他無法遏止的按住她圓渾胸脯上的蓓蕾時,黑暗中,他似乎聽見了她極微小的驚呼聲。
  甜靨被他發燙的指尖掐醒過來了,她感到他溫熱的手心在她的心口遊移,但她立刻屏住氣,趕緊閉上眼,本能地裝睡。
  他真的來了!旋風般的感覺包圍著她。她多想反抗「主人」,但是,她不能!
  既然什麼也無法挽回,那她還是繼續裝睡吧!
  他的手往下移,停在她的小腹上,然後……會繼續往下嗎?她不敢想、不敢想……
  最後,他的大手掌停留在她那神秘的絨毛上,就再也不動了。
  她咬住下唇,一顆心狂跳不已,她整個人僵硬如石,懷疑他的手指會鑽進去她的兩股……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只是輕輕撫摸她的臀部,再來是大腿、小腿,甚至是她的腳踝、大拇趾……巨細靡遺,一丁點兒都不放過。
  他的手掌似乎要深入她的脊髓,才肯罷休。
  直到他熟悉她每一個部位,每一寸肌膚為止。
  而後,他在她耳際喃喃低語。「'妖姬',好好睡吧!」
  她心頭一顫:他喚她「妖姬」?
  她感到他炙熱的雙眸投射在她的身上。
  在黑暗中,一切都清晰可聞。連他輕巧的關門聲,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直到確定他走遠了,她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翌日,她在滿室陽光中醒來。
  那一道道光線刺激著她恍惚的神識。突然間,她完全清醒了。
  原來,那道光線不是來自朝陽,而是來自他的眼睛。他火焰般的目光正掃向她。
  他--在看他的「妖姬」。
  她本能地要坐起身。
  「不要動!」千鶴掠騁命令。他的口氣駭人,她不由自主地躺在床上。
  他為何連她睡覺的模樣都不肯放過?
  她開始怨恨自己為何有踢被的壞習慣,好端端地把一條被子踢得老遠,如今只能裸裎著。她感覺丟臉,卻又無可奈何。
  昨夜,在沈黑的夜裏,他什麼都看不到,就只是碰觸而已,這下真是名副其實的春光外泄了!
  她臊紅了臉,隨著時間的移動,她甚至感覺全身都羞紅了。而他--正好整以暇地欣賞她。
  終於,她受不了了!她不由得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無辜眼神。
  該死!又是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無辜眼神!他頓時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他再也無法偽裝,只能冷峻地轉過身子,暴躁地拋下一句。「下床吧!」
  他好像在發泄什麼似的,重重扣上門,旋即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趕緊用被單裹住身體,隨即兩腳一蹬,欠起身來。雖然她有滿腹的疑惑,但她卻識趣地閉上嘴巴。

  千鶴掠騁是個不常說話,既古怪又邪門的主人。
  他總是要笑她。
  但是,當她的笑容讓他不滿意時,立刻會遭來他的辱罵和拳打腳踢。
  「我不是要這樣的笑容!我不要屬於貝甜靨的笑容!」雖然貝甜靨的笑容讓他神魂顛倒,但這樣是不夠的。他抓住她的肩膀,對她狂嘯。「你到底懂不懂?到底要我說多少次?」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下一秒,一大桶的冷水已由頭至底的淋向她。在這大冷天,她的高燒才剛退啊……
  「你的笑容不僅要取悅我,也要取悅每個人。」他甩她一記耳光,她立刻跌在地上。「我要的笑容,是滿足每個人的笑容!」
  那才是巨星的笑容,那才是屬於「處女妖姬」的笑容--這就是千鶴掠騁的要求。
  「再笑、再笑、再笑一個……」只要她做不好,立刻又是一記耳光打向她。「我要說多少次?你要忘掉你自己,你不是貝甜靨,你必須偽裝,把自己當作是玩偶,只有玩偶的笑容才能顛倒眾生!」
  她不明白,還要忍受這樣的「折磨」多久?但是「玻璃屋」上的星光告訴她時間的流逝,現在巳是深夜了。
  終於,她崩潰了!她跪在地上,忍不住哀嚎痛哭。
  「哭?」他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敢給我哭?」
  他非但沒有停手,還繼續「虐待」她。
  他把她拖到浴室,打開水龍頭,浴缸裝滿冰冷的水,瘋狂地將她的頭浸在水裏。
  他嗜血道:「我要你笑,不要你哭!」他逼迫她。「笑、笑、笑……」
  他要讓她的極限爆發出來。他不斷逼迫她的潛能--直到她脫胎換骨為止。
  這是「處女妖姬」的笑容,絕對不一樣的笑容。
  她的笑,讓世人為之屏息。
  她的笑,具有臣服的魔力。
  她的笑,讓世界都發光起來。
  她的笑,真正讓人心動。
  他--抓到了!
  他將她這剎那的笑容,深深埋在自己的心底。
  「很好。記住你這一刻的笑,它是發出生命內在的笑容,它能撼動每個人的心!」
  她躺在地上,如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貓。她如此可憐兮兮,他卻沒有絲毫的疼惜和憐憫,只是更加咄咄逼人。「我要你做玩偶,顯然你做不到,這樣,你要如何'取悅'我?」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往長廊走去。望著他的背影,她忍不住流下眼淚。但她就算哭,也不敢哭出聲。
  那一夜,她發現千鶴掠騁坐在地上,地上散置著滿地的色筆顏料,有水彩、有粉彩、有炭筆、有鉛筆……這些筆似乎就是他理想世界的實踐者。
  他在作畫,此刻的他對一切置若罔聞。他陷入自己的世界裏……他在畫他心目中的「處女妖姬」。

  隔天,貝甜靨再次見到他。
  她展露一朵甜美至極的笑靨,整個人煥發著巨星般的光彩。
  她的笑,讓他自沈思中回神。陽光剛好照射在他的臉上,她清清楚楚地見著了他眼裏濃濃的血絲,以及黑眼圈和胡腮。
  他一夜無眠。一雙內斂的眸子,正醞釀一場危險的風暴。「坐在前方,快!沒時間了!」
  她趕緊坐在前方的地板上。「正對著我。」不一會兒又說:「側對著我。」不久後,又說:「站起來!」
  一開始,貝甜靨還覺得頗好玩的,還把它當成在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開始笑不出來了。
  千鶴掠騁是個超級的工作狂。他甚至可以滴水未沾、不吃不喝的繼續工作,從白天到黃昏,再到深夜。
  他努力地畫著她。
  他完全不把她當人看待。昨天他雖然淋她水,但她起碼還有水喝,今天,她卻連一滴水也沒碰到。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休息一下!」她虛弱得站不住腳,倒在地上。
  他潛藏的無情性子瞬間爆發,他跳起來,奔到她面前,又甩給她一記耳光,怒喝道:「我是主人,在我沒喊停之前,你憑什麼休息!」
  「我……」水汪汪的淚水蒙住了她的視線。「哭--你敢哭?」
  「不--」她搗住自己的臉,這才想起了他的「命令」--不能哭,只能笑。只是,現在她怎麼笑得出來呢?她只得回憶與得夫在一起的歡樂日子,才能讓她露出燦笑的容顏。
  當她再面對他時,又是一張如陽光般的笑臉。但是,冷不防的一記耳光又甩向地。
  他輕鄙道:「要偽裝!就先偽裝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暴露了一切!」
  他回過首;毫不留情道:「你要像玩偶,只有玩偶才能讓人讀不出它的心!」
  她恨他!
  她如此告訴自己。

  玩偶?
  對他而言,她只是「玩偶」?
  玩偶--沒有心、沒有感情、沒有情緒,毫無自我,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但是,玩偶卻是某些大人和小孩世界中的最愛。因為,玩偶可以取悅喜歡它的人們。它們永遠都是笑臉迎人,任人擺布,所以它們也叫「寵物」。
  如果把自己當成「寵物」……那她就必須學習如何巴結主人。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
  突然開竅的她,一大早,就從冰箱拿出了新鮮的雞蛋和饅頭做早餐,不一會兒,盤子裏已裝著兩個熱騰騰的饅頭夾蛋。
  她正在努力「取悅」他。
  「好吃又營養的早餐來嘍!」她甜甜一笑。「我都是吃饅頭夾蛋長大的喲!」她眨眨眼,一手托著盤子,一手將饅頭塞進嘴巴,滿足地咬著。
  他徑自盯著她,沒有絲毫反應。
  「你……」她垂頭喪氣。「你……是不是嫌饅頭夾蛋太寒酸啊?」
  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端睨她。
  她美得令他目不暇給。
  她則感到自討沒趣,正想把手縮回來時,他卻出乎意料地伸手抓住饅頭,往嘴裏送去。
  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呆呆地看著他。
  幸好,他還「知道」要吃東西。
  從此之後,她不忘把幾個饅頭夾蛋放在塑膠袋裏,另外又準備了一桶礦泉水。
  她把這些食物放在自己的身旁,預備動彈不得時還能吃喝,她也好心地放一些在他的身邊,至於他吃不吃,她就管不著了。
  但是,當她餓得受不了時,她就偷偷抓饅頭吃,只有在這時,他才會停住手中的畫筆。
  她不好意思地對他笑著,用手比比他身旁的食物--提醒他該吃東西了。他面無表情地低頭,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居然也隨手抓著饅頭吃起來了。
  貝甜靨這時才感到,她可以稍微輕鬆一下。她真的被他「專注」的神情嚇得隨時都緊張兮兮。
  等他咽完最後一口饅頭時,她立即擺正坐好,再把自己裝成「機器人」。
  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他不斷地畫她,她則把自己當成是「木偶」……只有在吃饅頭夾蛋時,才做最短暫的休息,這是他們逐漸培養出來的默契。

  老天!已經連續好幾天了,他居然吃不膩饅頭夾蛋?
  這讓甜靨大開眼界。這位富豪公子哥一開始能接受貧苦人家的食物,已很了不起了,而現在還能百吃不厭?由此可見,他並不是驕生慣養的人。
  莫名地,她看他看呆了……
  直到他的聲音將她從沈思中喚醒。
  「把衣服脫掉!」他不客氣地命令著。
  「脫……掉?」
  「是的!」他惱怒地按按自己的太陽穴,顯得相當煩躁。「快點,我時間有限!少煩我!少在那裝什麼矜持!」
  他早就看遍她的身體,有差嗎?
  她閉起眼睛,毫無保留地把衣服一件件的脫去。
  過了許久,她聽見鉛筆在畫布上沙沙作畫的聲音。她好奇地稍微睜開一隻眼--
  他正在幫她作畫呢!
  他看著她赤裸的身體,只是一味的畫畫,根本沒有侵佔她的意思。
  他真是一個謎樣的男人,老是讓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管他的!總之,她又逃過一劫了。貝甜靨籲口氣,小聲地在心底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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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8: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接下來的每一天,她一直任由他為她「寫真」。
  有時是站在夕陽下,有時是在日出、在雲霧嫋嫋時,或在炙熱的太陽下,有時是在雨後的彩虹裏,最誇張的是,有一次還在天空下著毛毛細雨時……
  後來,雨勢轉大,他卻不為所動,徑自讓她在風雨中受寒受凍,自己仍繼續作畫。
  她發覺他做事時的那股「瘋勁」,簡直無人能比,恐怕連天塌下來,他還是會繼續畫畫。
  怪不得他會成舉世聞名的大導演。他埋頭苦幹,無視於她全身發冷、顫抖……跟著他,她也學習到堅持的毅力。
  在他未喊暫停前,她是不能先喊累的,也不能病倒。
  但是,她被雨淋濕的身體已不聽使喚的搖動……不久後,她巳開始發熱。
  直到她再也撐不下去時,他有如和她心電感應般,畫下最後一筆,抬頭說道:「完成了!」
  突然間,他整個人向後傾倒,隨即倒在臺階上。
  他怎麼了?她先是呆若木雞,後來竟感到如釋重負。她孱弱地移步向前,一探究竟。
  他呼吸平穩,手中還握著畫筆,樓梯旁則堆滿了畫。
  她看了那些以自己為主角的畫之後,感到詫異不已,原來她有著連自己都不清楚的千變萬化的風貌。
  鬼靈精怪、頑皮、爆笑、可愛、耐人尋味、風情萬種、成熟、稚氣、清純、性感……她對著畫發呆許久,這真的是她嗎?
  她的喜、怒、哀、樂,盡在他的畫裏。
  她竟是這位大導演的模特兒?有多少女人想做他的model,他誰不挑,偏挑她?
  太不可思議了!
  她回頭看著他睡著的容貌,豆大的雨水正毫不留情地打在千鶴掠騁臉上和身上,但是,他依然繼續睡他的大頭覺。這就像他的容顏--挂著唯我獨尊的笑臉,似乎只要擁有她的畫,就一切勝券在握了。
  她好心地搖醒他。「喂!醒一醒,你不能睡在這裏,萬一著涼就不好了。」她搖了十多分鐘,最後仍是宣告放棄。
  忽地,她心念一轉,突然浮現一個邪惡的念頭。
  其實,她管他會不會生病,病死最好了!這樣她就不必看他殘暴的臉色過日子!
  思及此,她隨意在他身上蓋一條毯子,然後將一把傘固定在他的上方,讓他遮一些雨。
  「我對你很好喔!有雨傘,也有棉被,我相信,你會很喜歡以這樣的大地為床。我就不吵你了。」
  她面不改色地離開他,轉身走進玻璃屋。
  她先是洗了個香噴噴的澡,讓熱水溫暖她受凍的身體,再睡個舒服至極的大頭覺。對於睡在外頭花園的大導演,她則不聞不問。

  還在半睡半醒間,忽地,貝甜靨發現有人抓住她的腳。她本能地尖叫,眼睛瞪得像魚眼。待她看清楚正對面的人影時,她迅速換上心虛的笑臉。
  「你……都叫不醒……我還……」
  千鶴掠騁全身濕透,臉色護白的站在她前方。她連話都還沒說完,就被他嚴厲打斷。
  「我知道你用雨傘替我遮雨和為我蓋上棉被……謝謝你。」他的聲音低沈而沙啞。
  他竟說「謝謝」?她感到這時他的心情似乎較輕鬆,而且難得有了笑臉。
  另外,就是話變多了!
  只可惜他對她仍是一貫的使喚語氣。「快起來!時間來不及了,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她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他腳步向來很大,她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他。
  他拖著她從三樓走到地下室,打開前面的大鐵門。
  黑漆漆的空間裏,一陣寒氣撲面襲來,讓她感到寒冷。一時之間,她看不清楚自己置身何處,等他打開大燈,她瞧見一堆食物。
  「這……是地窖?」她睜大了眼。這好像是古代的大米倉。
  「沒錯。我在這裏儲存半年的食物,所以就算是隱居也不會餓死。」他解釋。
  「隱居?」她不懂,一雙大眼無邪地望著他,一臉迷惑。「你是何等受人敬仰,有無數的人對你卑躬屈膝……這不像是你會做的……」在他冷酷的注視下,立即發現自己失言了。「啊!對不起,請原諒我……」
  意外地,他的神色有些哀戚。「我知道我是站在虛幻的霓虹燈下,接受別人虛偽的掌聲--而這些都是空。我不要虛假,我要的是真實。」
  她好像比以往還更加瞭解這位大導演的心理了。
  「你--不相信任何人?」她輕聲道。
  她無邪的大眼,竟讓他不由自主的吐露自己的心事。「有人值得我信任嗎?」他語重心長。「我總覺得我抓不住這世界的一切,能抓住的,只有我自己一手'創造'的東西,才是完全屬於我的。」
  就如同眼前的貝甜靨,「處女妖姬」是屬於他的。
  他愣了愣,詫異自己又失態對她胡言亂語,他從不吐露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理,在人群面前,他永遠是最頂尖的「流行之王」。他有些困窘,卻又無法遏止地向她傾吐。「我不想迷失在虛情假意的讚美聲中,讓我認不清自己。在這裏,起碼我可以找回自我。」
  「自我?」她俏皮應聲道。「老實說,我看不見你找回自我,我只看到一個創作狂。」
  「創作狂?」他抿嘴微笑。她說得一點也沒錯,他的確是個創作狂。「沒錯,我確實是在'創作'。」
  無形中,他的話似乎化解了他們之間的緊繃氣氛。他不由得往她身上看過去,她依然穿著那件白色小禮服。「我看你都穿這件衣服。」
  她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很寒酸吧……」她就算苦笑,也能讓他失去方寸。「這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一件衣服,也是我這輩子最豪華的衣服……」她自我解嘲道。「當時,我只能穿這老舊又醜的衣服誘惑你……」
  「你的母親--」
  「很久以前的過氣演員。」她不避諱道。「我是私生子。」她淘氣地調侃自己。「這是一個又老又臭,一成不變的老故事……」
  「說說看。」沒想到她竟能吸引他的「興趣」。她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
  她的母親曾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明星,後來做了有錢人的情婦,只是出乎意外的,在甜靨出生後,甜靨的父親便遺棄了她們母女倆。後來,甜靨的母親在演藝圈並無特殊表現,逐漸被影迷忘卻,再加上育兒的壓力,早早便得了精神衰弱症,從此就被送進療養院。
  怪不得……千鶴掠騁暗自佩服,她身上散發出天生的巨星丰采,不是沒有根據的。他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每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有著無比的魅力。
  他忽地伸手碰觸她面頰上的瘀青,他知道那是自己帶給她的。意外的,他竟有絲後悔。「天!我下手實在太重了!」
  她撇過頭,言不由衷地說:「不會啊!反正你高興就好!」
  她的話,讓他滿懷愧疚,他竟不由自主地對她讚美道:「其實這件衣服很美!」語畢,他訝異自己怎會對女人甜言蜜語?他趕緊轉身,話鋒一轉。「我會帶些衣服給你的!」
  他好像自言自語地開始交代。「我不在的時候,你就住在這裏吧!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要出去?」她有些驚訝。
  「沒錯。」他看了一眼手腕的表。「而且,不曉得什麼時候回來。」
  他最後的警告,充滿了威脅。「這屋子距離鐵絲網很遠,就算你走一天一夜也走不出去,所以別想趁我不在時逃跑。」他也不忘撂下狠話。「就算你真的走了,我也有本事把你找回來。」
  不久,她聽見引擎的咆哮聲。
  她頓時感到自己被軟禁了。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因為這裏的環境美得像「世外桃源」。
  而且,她--終於得以擺脫他的暴力了。

  清晨三點。
  千鶴掠騁一身狼狽的走進千鶴大樓。
  「總裁!」警衛嚇了一大跳,以為總裁被搶劫了。經過上次轟動全國的綁票案後,員工都心有餘悸。
  他揮手制止。「我沒事。」他用著他一貫的命令語氣。「就現在,call秘書來開會。叫所有幕僚、高級部屬、電腦設計專員、美工、企劃人員……四點準時開會。」
  清晨四點?守衛咋舌。老闆可能瘋了。
  千鶴掠騁走入辦公室,還不意回頭吆喝。「遲到的人,我一律開除。」這是他一貫的鐵腕作風。
  「是的。馬上辦!」守衛對千鶴掠騁的背部鞠了個躬。

  四點一到,睡眼惺忪的部屬全聚集在會議室,每個人都努力地喝著咖啡,試圖振奮精神。
  千鶴掠騁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正經,他對著眾人宣佈。「我要創造一個永遠發光,永遠站在最頂端,能夠領導時代潮流的先驅人物。」
  他的雙眸發光。「她要永遠的完美,她是永遠的偶像,永遠的巨星。」
  千鶴掠騁露出倨傲的面容。
  員工一陣屏息。有人忍不住問道:「總裁,那人呢?」
  千鶴掠騁譏笑道:「我不需要人。」
  「不需要人?」大家面面相靦,鴉雀無聲。
  千鶴掠騁說道:「只要是人就會變心、會背叛、會衰老,就會有缺陷,我不要不完美的人。」
  有人反應快,立即回答。「那是玩偶喔?」
  另一個人立即報告道:「現在kitty貓是超人氣玩偶,小叮噹也很受歡迎,加菲貓形象很好……那些玩偶的人氣讓很多明星自歎弗如……」
  「玩偶?」千鶴掠騁輕蔑道。「但這些是寵物,不是人,它們缺乏人性,還是比不上人的真實。」
  千鶴掠騁突地陷入冥思,他莫名思念起貝甜靨的一顰一笑……
  眾人面面相靦,不知總裁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直到大老闆從沈思中回神。
  千鶴掠騁傲視群倫道:「由我手中創造,她就得是天下第一,永遠完美--」
  「她」究竟是什麼?
  「那……」員工想問又不敢問。
  千鶴掠騁開口。「只准成功,不准失敗。」他咬牙。「如果失敗的話,就給我滾!」他對員工,沒有請求,只有絕對的要求。
  他旋即將手中的一堆畫稿和腳本推到設計者和企劃人員面前。
  畫中的女孩非比尋常的笑容和烏溜溜的無辜眼神,令這些員工歎為觀止。尤其當她「正經」時,顯露出的竟是不可思議的威嚴和神聖?儀態萬千的她,讓女性員工也不由自主的欣賞熱愛。
  「就是她……」千鶴掠騁疲態的神色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她就是我創造的,既是真實的人,也是虛幻的玩偶。」
  「只要是玩偶,她就會永遠的完美。只要是人,她就會永遠的真實。」他耐人尋味地道。「所以,她是人,也是玩偶。她將會永遠的完美,永遠的真實。」
  這番話讓所有的員工嘖嘖稱奇。
  千鶴掠騁侃侃而談。「這產品的名稱叫做'超人氣處女',名字是'處女妖姬'……」
  大家聞言,皆心有所感。
  他們明白處女才是最完美的,就像聖母瑪利亞。
  之後,整個工作團隊不眠不休的工作了許多日子。
  從企劃、設計、塑造、攝影、電腦繪圖,到設計服裝……千鶴掠騁忙得天昏地暗,所有的員工更是膽戰心驚,無時無刻不絞盡腦汁,全力以赴,將無形千鶴掠騁親手繪製的腳本,化成有形的「超人氣處女」。
  直到,兩個月以後--

  產品名稱:超人氣處女。
  名字:妖姬。
  年齡:十六歲
  個性:無比完美,毫無人性缺點,擁有人類所有的美德,像瑪利亞般的聖潔、忠誠、清純……
  長相:水汪汪的大眼睛,櫻桃小嘴……
  特性:她是永遠的處女。
  血型:……
  身高……
  體重:……
  身高,體重,腰圍,胸圍……以下空白
  當這個只有一個手心大小的玩偶,首次出現在千鶴掠騁面前時,他首次露出獨一無二的溺愛神情,情不自禁地將玩偶捧在掌心賞玩著。
  這小玩偶正對著千鶴掠騁拋媚眼,這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居然讓他欣喜若狂。
  員工排排站立,個個危危顫顫,觀察著千鶴掠騁的「反應」。
  過了幾分鐘,千鶴掠騁不經意地瞄了大家一眼,吐氣道:「很好。」
  這下,所有的人總算徹底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展示……
  當夜臨大地,千鶴掠騁總算感到時光的流逝。「你們快回去吧!你們都有家、有子呢!」
  員工衷心感謝老闆這一刻的仁慈,這可是千鶴掠騁難得展現的「人性」。
  待他們走向門口時,千鶴掠騁卻叫住了服裝設計師。「你--」他注視著桌上幾個玩偶身上各式可愛俏皮的家居服,命令道。「你把那些玩偶的家居服,複製成大人的尺寸,我需要那些衣服。至於SIZE,就跟'超人氣處女'所設計的身高、體重、三圍相同。」
  雖然是一臉疑惑的望著總裁,但是服裝設計師絕對不敢開口過問。
  但服裝設計師一走出大門,員工們便開始議論紛紛,總裁居然要女人的衣服?難不成他有「粉紅知己」了?
  不過,總裁迷戀的是「完美處女」,而「處女妖姬」不過是個玩偶……玩偶是不可能跟真人相比。所以,她們還是有希望的。
  千鶴掠騁的話就是「聖旨」,很快的,他的創意已經完全成真了。
  接下來便是緊鑼密鼓的出唱片、拍廣告、拍連續劇、製作電腦遊戲、開專賣店……「妖姬」將會是顛覆整個日本的超人氣玩偶。

  一切,正如千鶴掠騁所掌控的。
  「超人氣處女」侵入所有的傳播媒體,不僅是音樂,電視、電腦,更和人民的食、衣、住、行相互結合。它上衛星,藉由無孔不入的衛星頻道,成為家喻戶曉的偶像。
  時間,證明了一切。
  一年後,「處女妖姬」果真橫掃千軍,成為演藝界的超級巨星。
  「超人氣處女」玩偶很快成為喜新厭舊、見異思遷的人們心目中的最愛。人們愛她的完美、愛她的聖潔、愛她的清純、愛她的忠誠,更重要的是--她永遠都是完美的女人。
  就算她只是個玩偶,但在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裏,人們寧願選擇活在夢幻中,編織自己的夢想,造就美好的世界,所以人們需要完美的「處女妖姬」來滿足他們的期望。
  她是每個男人不可缺少的伴侶,更是女人努力想要達成的目標,不管男女老少都不由自主地愛上她的完美……
  千鶴掠騁完全洞悉現代人的無知及可憐的需求。他讓「超人氣處女」無人能及。
  今天,千鶴掠騁正在大開慶功宴。
  地點是千鶴電視臺的頂樓露天陽臺。當然,也吸引無數的記者、電臺和電視前來採訪。
  只是,這不是為他,而是為「處女妖姬」。
  員工甚至為這個玩偶設計了一個巨大的氣球,氣球上的「超人氣處女」擺了個很可愛的「V」字形手勢。
  「處女妖姬」的氣球,大肆飄揚在千鶴電視臺大樓的最上方,隨著空氣的流動,氣球也不斷地上下搖動。
  千鶴掠騁就站在氣球的正下方。
  員工都心知肚明,現在總裁最寵愛的就是這號人物。他捨不得離開她半晌,常常看著畫中的「妖姬」或影片沈思,所以慶功宴時,為了取悅他,員工便用「妖姬」大氣球來滿足他。
  現在,千鶴掠騁對大家高舉酒杯,慶祝「處女妖姬」滿半歲了。
  「成功!」對著麥克風,他仰天大嚷。
  大家的狂歡聲震天價響,一陣一陣應接不暇。「我這人向來是賞罰分明,而且更是慷慨的人,從不虐待員工。大家一定有目共睹吧!」
  他站在臺上演說,系人不斷鼓噪大叫安可。「所以只要大家和我一起努力--」他是個永不疲憊的總裁。「超越,再超越,繼續宣傳,讓'超人氣處女'是永遠的'流行之王',然後……」他大聲許願。「你們--要多少紅利,就有多少!」
  大家瘋狂了!
  語畢,千鶴掠騁激動地大開香檳,無數的香檳灑在員工身上。這時,是總裁最不嚴肅的時刻,而且他還跟大家玩在一起,這簡直是奇跡!
  記者趕緊趁著千鶴掠騁心情大好時,不斷獵取他的鏡頭,還有就是抓住機會訪問他。
  千鶴掠騁今天也大方地回答了許多問題。
  記者問大導演。「聽說,你現在無時無刻與'超人氣處女'玩偶在一起,你不能沒有她,你會不會迷得太過頭了呢?」
  千鶴掠騁不客氣地回答。「她是我的搖錢樹,就算迷過頭又何妨?」
  「是、是……」記者被千鶴掠騁淩厲的目光駭住了,不由自主的低聲下氣問:「很多人懷疑這世界到底有沒有此號完美人物?請問總裁,'超人氣處女'完全是出自你的想象和靈感嗎?」
  原本是容光煥發的一張臉,霎時變得陰鷙,千鶴掠騁鐵青著一張臉,雙拳緊握,咬牙回答。「是的,是我一手創造了'超人氣處女',因為這個真實的世界,根本不會有完美的女人。」
  語畢,他頭也不回的轉過身,氣宇軒昂地向前走。記者們一臉迷惘的望著開始大開酒戒,神情深不可測的大導演。
  千鶴掠騁似乎想揮去什麼,所以他大口大口的暢飲,只是,突如其來的一陣哭嚎聲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無法如願以償。
  誰膽敢在千鶴掠騁的慶功宴上鬧場?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來者居然是他一手栽培的玉女明星恭本喜美。
  看她哭喪的一張臉,千鶴掠騁揚起了眉毛,先發制人,傲氣騰騰道:「聽說你主演的成人劇場被停播了?」他單刀直入道。「而這原因,就是因為我名下的'處女妖姬'打敗了你總是引以為傲的劇場。」
  他不以為然地笑笑。「你現在來,是要向我哭訴嗎?還是要來跟我懺悔?」他擺擺手。「只是,再也來不及了。我的'處女妖姬'已經打敗你,登上後座,現在是'超人氣處女'的天下。」
  千鶴掠騁平心靜氣道:「這就是你不忠於我的代價,如今,不會有人要你這'過氣'的人物……」
  過氣?
  這字眼讓恭本喜美更加淚如雨下。她原本是想大吵大鬧,如今卻被千鶴掠騁那股可怕的模樣震懾了,她只是淚流滿面,旋即在大庭廣眾下奪門而出。
  上百個員工親眼目睹這一幕,每人竊竊私語,老闆的冷血作風,他們總算徹底見識到了。
  而千鶴掠騁只是面無表情地繼續向眾人敬酒,繼續抬眼仰望那個飄在天空中的「超人氣處女」……

  他一定喝醉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真不知是「狂歡會」後的第幾個鐘頭了。落地窗外的豔陽耀眼得讓他幾乎睜不開眼,而陽臺上仍然擠滿著無數的人群,繼續的飲酒作樂。
  他躺在地上,天空中彌漫著濃厚的酒精味,待他回神,才發覺這是自己身上的酒精味。天!不知不覺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皺眉,試著爬起來,不經意抬眼,即看見「超人氣處女」在空中對他展露笑靨,他不由得會心一笑。他還未回過神,一大堆記者已沖向他,七嘴八舌的說著:「恭本喜美自殺了,大導演,你作何感想……」
  「……而且罪魁禍首就是你一手創造的處女玩偶……」
  「警方懷疑是昨夜你對恭本小姐的刺激,讓她承受不了,才會自尋其短……」
  恭本喜美因承受不了失敗而自殺了?才一夜,一切都變了。千鶴掠騁震驚不已,當場酒意全消。
  他端睨天空飄揚的超人氣玩偶,百感交集。難道在無形中,「完美」的「處女妖姬」已沾到血腥?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
  對著眾多的媒體,他依然自若。他不當一回事道:「我贏了。」然後,便推開了人群,抬頭挺胸地往前走。
  後面傳來的輕蔑聲,不知出自誰的口:「真不是人說的話--」
  千鶴掠騁霍地轉頭,像是一頭呲牙咧嘴的豹。「我從來就不覺得我是人。」
  語畢,他繼續往前走,背後卻傳來一陣天搖地動的叫吼。「看,看--'超人氣處女'飛走了!」
  千鶴掠騁的心一沈,感到心臟幾乎要停止了。他旋風般回頭,無可奈何地注視氣球飛到遙遠的天邊。
  他整個心幾乎四分五裂了。唯一浮現在他腦海中的念頭是,貝甜靨逃跑了?
  有人喊著。「一定是繩子沒有綁好,才會讓這麼美的氣球飛走……」
  「為什麼沒有綁好?為什麼?」霎時,千鶴掠騁大發雷霆,暴跳如雷。「你們居然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真是無能……一群蠢蛋!」
  大老闆竟因為「超人氣處女」氣球飛走,而失控大罵員工?
  這讓大家目瞪口呆。
  下一秒,他已拋開大家,撇下慶功宴,前去抓他的「處女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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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8: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當千鶴掠騁趕到「玻璃屋」時,他的心是沸騰的。
  他瘋狂地沖進門,直到看見她正躺在閃閃發光的玻璃地板上休息,他才松了口氣。
  因為天氣酷熱,她乾脆躺在涼爽的玻璃地板上,好好睡個大懶覺。此刻,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是「玩偶」的打扮。
  粉紅色的家居服,長長的尾巴正纏繞著她的小腿,似乎打擾了她的睡眠,她煩躁地擺動小腿,踢一踢,再翻個大身,裙擺隨即向上轉,露出修長勻稱的小腿。
  他傻傻地杵在哪里,看得渾然忘我。
  過了許久,濃厚的睡意開始向他襲來。他步伐不穩地向前走,最後蹌蹌倒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他幾乎是頭一落地就睡得不省人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大的一跤,更不知道骨頭落地的巨響,嚇醒了正在睡夢中的貝甜靨。
  貝甜靨整個臉揪成一堆。
  這是什麼可怕的味道?濃郁的酒味?
  她欠起身,小心翼翼地爬向他,想弄清楚他「究竟」怎麼了?
  天!他何時變成酒鬼了!
  她無奈地歎口氣,開始毫無禁忌的打量他。
  一樣的陽光、雨、空氣、空間……但卻是不一樣的時間,她萬萬沒想到竟待在這裏一年了?
  她過得是與世隔絕的生活,陪伴她的是大自然。
  他說過要主宰她、要管轄她,她必須屬於他……難道這就是他「征服」她的手段?
  這太殘忍、野蠻了。
  雖然他要她做「玩偶」,但是,他難道不知道,她就算裝得再像,仍舊是活生生的人……她需要朋友、需要關心……
  她現在離他很近。而且,她已不再躲他了。
  這一年下來,他連「要」她的意思都沒有。這應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也是她在孤獨寂寞中,唯一感到快樂的事。畢竟她是相當保守的女孩,而且堅持要把第一次給她最愛的人。
  這一年來,她記得他只回來過三次。
  第一次回來時,他信守承諾的拿一大堆衣服來給她。她發覺那些衣服都是上等質料,而且完全符合她的身材,與她以前的那些便宜衣服有天壤之別。
  第二次回來時,是在半年前的一個深夜。她知道他是來「巡視」她的,看她有沒有不遵守諾言的逃跑。而半睡半醒間,她知道他又拿起了畫筆,畫下睡夢中的她。她也感覺到他的目光是銳利和充滿警覺的。隔天,她在地窖發現一大堆食物,足足可以再過個半年。
  第三次,也就是現在。
  這一刻,他雖然在睡覺,但是,她似乎感覺到了他如釋重負的心情。
  是什麼讓他感到輕鬆呢?她自忖,也許永遠無法從他那裏知道吧!
  她雖恨他,但是「玻璃屋」裏有個人影相伴總比孤零零一個人好。
  不久後,她感到饑腸轆轆,便起身到廚房做飯,當然,她不會忘記多做一份。

  千鶴掠騁感到強烈的頭重腳輕。他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但是,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他連忙趕到廚房,想要先填飽肚子。
  當他看到餐桌上的饅頭夾蛋時,不由得會心一笑,連忙抓起來,不由分說送進嘴裏。
  他狼吞虎咽,也順便眺望窗外一望無際的草原。耀眼的陽光下,他警戒的神情在發現她的「蹤跡」時,隨之一變,轉為放鬆。
  她正在草原上奔跑。從前面的大樹跑向「玻璃屋」,再繞一大圈。他不知她為什麼這麼做,可能是在運動,可能是好玩。
  她鈴鐺般的笑聲,她臊紅的臉頰,在照照陽光下美得不可方物,似乎連陽光也垂涎她的美。
  她喜歡看她……
  不管她是真實或是虛假,不管她是真人或是玩偶。
  他越來越不能失去她了……
  天!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在意她?她不是只是個被他利用的「工具」啊!
  不!她是他的。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不能讓人家知道「超人氣處女」是真實存在的。他要好好將她藏起來。
  因為,她是我永遠的「超人氣處女」。
 
  遨熾和轍穹正開車前往「玻璃屋」。
  「這種'自我隔離'絕對是病態的。」做醫生的三弟遨熾道。「二哥居然可以長達一年不回家。就連父親的生日,他也置若罔聞?這實在無法原諒!」
  「沒錯。尤其是他也復仇了,他創造了一個完美的玩偶--'處女妖姬'來擊敗恭本喜美,讓她不服氣的自殺,既然如此……」四弟轍穹實在搞不懂。
  「他為什麼還一天到晚待在公司,不然就是待在'老地方',不肯回家?難道他真的要拋棄家人?」
  遨熾道:「我應該要好好研究這個超級病態的哥哥,居然能創造出完美的處女玩偶。等我把他研究完歸檔後,再寫成一本書……這是大導演的秘辛喔!」
  「好主意!」四弟轍穹舉雙手贊成。
  他們信誓旦旦要打進神出鬼沒的千鶴掠騁的內心世界。
  但是,他們根本進不了被團團鋼絲圍繞的「玻璃屋」。不過這兩個男人早已準備好超級望遠鏡來偷看。
  四弟轍穹從吉普車上,隔著綠蔭盎然的叢林往玻璃屋的方向「觀望」。
  老三遨熾還在旁嚷叫。「找到二哥嗎?有沒有什麼異狀?」他是個永遠不會停止思考的傢夥,他喃喃自語。「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竟會讓一個男人離家出走長達一年?」他腦海中浮現的是,古今中外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隔著望遠鏡,轍穹覺得自己陷入一幅美女畫裏--草原上,千鶴正坐在遠方,專注地看著那個在田野中奔跑的女子。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女人--讓轍穹遭到極大的衝擊。
  「到底怎樣了?」老三遨熾不耐煩道。「有沒有看到二哥?」
  轍穹根本不搭理他,徑自沈浸在那個清純少女的笑靨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望遠鏡下的她,風姿綽約,美得發光。
  遨熾明顯感到四弟的神情有異,出其不意地搶過弟弟的望遠鏡,趕緊對著鏡頭裏細瞧。
  他還來不及看清楚,轍穹又將望遠鏡搶回去。「是我先看到的,別跟我搶!」
  望著弟弟垂涎欲滴的神情,遨熾一臉正經道:「誰要跟你搶--你中邪了嗎?還是被'玻璃屋'中的美女迷住嗎?」他擺明道。「搞清楚!她是二哥掠騁的。」
  轍穹一頭霧水地問:「你……是說二哥'金屋藏嬌'?」他嘟起一張嘴。「這是歡喜,也是憂愁」他愁苦滿面。「憂愁的是,每次我看上的女人,都是哥哥的。歡喜的是--」他笑得賊兮兮。「我又有個美麗無比的仙女嫂嫂了。」
  「是嗎?」遨熾不以為然,一把搶過望遠鏡,再次將「她」一覽無遺地看過一遍。
  原來,她才是貨真價實、完美無瑕的「處女妖姬」。
  「怎樣?喜不喜歡?」瞧轍穹都流出口水來了。「我們先為二哥'鑒定',看她夠不夠格做我們的二嫂……」他興匆匆道。「以二哥要求完美的個性看來,'她'絕對是處女。太好了!二哥終於找到最愛,又是符合家規的女人了。」他猛搖頭。「這可是便宜了老爸……」
  弟弟轍穹叨念個不停,但是遨熾卻大感不妙道:「要二哥結婚,就先治好他吧!他病得很重。」
  「生病?」轍穹無法置信。「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遨熾火速打開引擎,暗示道。「'玩偶'變成真人了。」
  「什麼意思?」吉普車呼嘯離去,轍穹沒坐穩,差點栽個大筋斗。他哎哎大叫,遨熾卻不管他的死活。
  「你……是說,'她'才是真正的玩偶?」天啊!轍穹嚇呆了。
  遨熾正經八百道:「二哥有很嚴重的'戀物癖'。」
  戀物癖?轍穹啞然。
  「他迷戀'處女妖姬'。他已經搞不清楚真人與玩偶的分別。」遨熾分析道。
  轍穹還是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這是不是就像現代人狂戀kitty貓,日常生活、衣食住行都跟kitty貓形影不離。或是,」他打了個冷顫。「也有人變態的收集女人的內衣、內褲……」
  遨熾深深歎口氣。「奇怪!為什麼我跟你說這麼多,你還是不懂呢?」他再次說明。「'戀物癖'如果不危害人是無妨,但是二哥竟然把真正的'處女妖姬'囚禁,這實在是太駭人了……這不應該是正常人會做的!」
  轍穹頓時感到大事不妙。「那該怎麼辦?」
  「為他做心理治療嘍!」遨熾理所當然道。
  「那--要交給你了!」
  「我盡力。」遨熾頗無奈道。「只是心病需要心藥醫,我或許只能開導他,真正能救他的,應該是他最迷戀的東西。」
  「是嗎?」轍穹不知其所以然地問。「像二哥這種迷戀'超人氣處女'的戀物癖,是不是表明二哥掠騁愛'她'?」
  「理論上是。」遨熾強調。「但是,只怕二哥分不清楚。因為,是人就不完美,他是愛玩偶的完美,還是愛'真人'呢?遑論他是徹底的完美主義者。」他攤開手。「所以我不知道。」
  「是嗎?」轍穹心中浮現那個在望遠鏡裏舉世無雙的大美人影像,他想起二哥對女人向來不為所動,尤其更以殘酷聞名,對待恭本喜美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只能企盼,聖潔清純的她,能夠拯救千鶴掠騁。

  千鶴掠騁現在連兄弟的電話也不接了,他完全沈浸在自己與「處女玩偶」的世界中。
  翌日,他離開「玻璃屋」時,不忘把貝甜靨「關」起來。
  然後,他回到了狹隘的都市里,就與「處女玩偶」日夜相伴,二十四小時不分離。
  為了抓住千鶴掠騁,遨熾和轍穹特地問了秘書,總裁與員工開會的時間,兩人才在大半夜趕出門,就為了在會議室「攔截」掠騁。
  現在的千鶴掠騁幾乎是徹底的病態,他半夜召開會議的原因,是白天要「陪伴」玩偶。
  因為只有在大白天,他才可以透過自然光輝,將玩偶看得一清二楚。
  夜晚雖然有燈光,但是,燈光畢竟不夠自然,那些人造光線會破壞玩偶的完美。
  轍穹撤掉了所有員工,要守衛在外把門。當掠騁意氣風發地進門時,兩個弟弟出其不意跳出來。
  「高不高興看到我們?」轍穹趕緊沖過去抱住了掠騁。「好久不見,看來你還是所向無敵的大導演。」
  掠騁怔愣半晌,不過,他很快地恢復神識,並伸出雙臂,緊緊抱住弟弟。「真高興看到你們。」
  「你都不見我們,我們只好三更半夜來與你會合了。」三弟遨熾很有技巧道。「找你不容易,你的行蹤又成謎,只好趁你開會時,擅自遣開員工,希望你別介意。」
  「不!不會。」掠騁的聲音有些生疏,或許是這一年來,他早已忘了家人的存在。他的心,只容得下「超人氣處女」。
  掠騁脫去了外套,有些虛心道;「開會可以再找時間,但是與兄弟相處的時間,可是一去不返。」
  「說得好,」轍穹接過哥哥的外套,隨意伸手往口袋一掏,竟掏出了「處女妖姬」的鑰匙圈。那小小的玩偶正在對人微笑,神氣活氣的模樣讓人愛不釋手。
  掠騁把手機放在桌上,就連他的手機封套也是「處女妖姬」的圖案,那大大的眼珠子,無辜的表情,好似在告訴每個人--請珍藏我,好好愛我。
  這讓轍穹和掠騁都捨不得放開「處女妖姬」。他們將玩偶緊緊握在手心裏把玩。
  看著二哥連杯子上都印著「處女妖姬」的笑臉,三弟遨熾玩味道:「一年多不見,看來二哥過得很好嘛!到處都有'超人氣處女'陪伴。」
  千鶴掠騁沾沾自喜。「是的,我不需要女人,我只要'超人氣處女'就夠了。」
  轍穹噗哧笑道:「不要女人?可是卻要'超人氣處女'?」他故做感歎萬千狀。「可惜那只是'玩偶'呢!」他「暗示」道。「如果,'處女妖姬'是活脫脫的真人,那你們就可以結婚了!」
  結婚?掠騁心頭一震,似乎被螫了一下。
  三弟遨熾挑高眉,說道:「從媒體得知你創造了'超人氣處女'後,聲勢更加如日中天;而她,更得天獨厚的是不死之身,可以永遠活在人間。」
  「哪里。」掠騁叼了根煙,沒錯,煙的牌子是「超人氣處女」,連打火機也是。「誰教我是'先知',能夠抓住空虛的人所要的東西。」
  遨熾和轍穹對眼相望。遨熾小心翼翼道:「是啊!二哥總是能夠創造'好'東西。」
  「所以,」轍穹笑得有些邪惡。「'超人氣處女'是'好東西',也要跟我們哥兒們'分享',別占為己有!」
  千鶴掠騁臉色倏地刷白。轍穹仍繼續說道:「我們相信二哥不回家是有'理由'的,所以我就到了'玻璃屋'的週邊,拿著望遠鏡看啊看,然後就……」轍穹挑高眉,故意做了個搞笑的表情。
  千鈞一髮間,他已被高高抬起。掠騁揪住四弟的上衣,狂嚷。「你看到了什麼?你看到了什麼?」千鶴掠騁的模樣盛氣淩人。「說--說--」
  「夠了!」遨熾制止。「你太神經質了。」他故做嘻皮笑臉,佯裝若無其事道。「我們就是看到一個很美、很美的少女,跟'超人氣處女'玩偶幾乎是一模一樣,就這樣!」
  「是啊!」轍穹從沒見過掠騁發那麼大的火,他發抖道。「我們……終於知道,二哥原來是'金屋藏嬌',有心愛的女人……」
  「我們只是懷疑,因為--」遨熾說話向來利落尖銳。「我們瞭解二哥絕對'只是'把女人當作'東西',所以好東西當然要與好兄弟分享嘍!你實在不應該把那個'女人關'起來!」
  「錯了!」掠騁忿恨不已,他面露凶光,斬釘截鐵道。「好東西要藏起來,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樣就不會被奪走了?自欺欺人的小孩子把戲!」遨熾直截了當道。「你躲得過媒體,但你躲得過你的心嗎?總有一天,你還是得面對現實--」
  「現實?」掠騁猛搖頭。「不!她是玩偶、是玩偶……」
  眼見掠騁雙眸迸出火花,但遨熾根本不當作一回事,他咄咄逼人道:「你有沒有搞錯,玩偶是死的,死的!」
  「死的東西可以永遠伴我!」他理直氣壯道。
  「死的玩偶能伴你永遠,那又如何?」遨熾反問。
  掠騁目光一閃,口吻顯得有些傻氣。「玩偶不會背叛我,也不會老,而且在我的掌控下,她會是永恒的象徵。」
  遨熾噗哧笑了出來。「可悲!」他繼續毫不留情地「教訓」這個大導演。「在這瞬息萬變的世界中,沒有人能掌握永恒的時代脈動,總有一天,會有人超越你,到時,是你被人群拋棄。總有一天,社會大眾會知道事實--你大導演囚禁了'超人氣處女'!」
  這句話徹底打擊了千鶴掠騁。他臉色發白,但仍是一副冷眼旁觀的表情,畢竟歷經過一些大風大浪,他早已學會隱藏自己的心情。
  他悶不吭聲,許久才吐出那句老話。「'她'是玩偶!」
  遨熾拍拍二哥的胸膛,沒轍道:「看著吧!你的'玩偶'會長大的,將來難保不會展翅高飛。」
  展翅高飛?
  是的。她雖然歸他管轄,但是,她還有愛人李得夫……他怎麼從未想過?
  遨熾趕緊勸告。「實在一點吧,如果你真為'玩偶'好,那不是把她藏起來,而是將她帶入人群,面對真實的世界,包括你,也要真實地面對她。」
  「真實地面對她?」掠騁似乎還會意不過來。
  「是的。」遨熾覺得二哥掠騁似乎正從「狂戀」中恢復,他一鼓作氣道。「面對現實--就像我們說的,如果你真當她是玩偶,那你就'娶'玩偶吧!」
  千鶴掠騁的表情有如青天霹靂。
  好半晌,他鎮定下來,才緩緩說道:「別鬧了!」
  「這不是胡鬧。」轍穹不懷好意道。「除非,你想要'超人氣處女'被其他人擁有。認真思考一下吧!」轍穹似乎在下最後通牒。「如果你再不採取'行動',那我可不在乎她是真人或玩偶--」
  一記拳頭猛然揮向轍穹,轍穹的臉頰挨個正著,他還未回神,掠騁的拳頭再次揮了過來--揮向四弟。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轍穹聲聲哀號。弟弟四處跑,掠騁則尾隨在後頭追打。
  他像是不打死自己的弟弟就不甘心似的。
  遨熾看傻了眼,眼前的掠騁根本是喪心病狂,絲毫不顧手足之情。
  「她是我的!是我的!她……」千鶴掠騁狂嘯著。
  「是你的,就娶她啊!」念過醫療心理學的他,最懂得「病人」的心理。他藉機道:「不管你是不是愛'她',但你承認你離不開'處女妖姬',你不能沒有玩偶!」
  他發現掠騁的拳頭松了,恍惚中開始面對遨熾的「話中話」。轍穹拔腿就跑,趕緊躲到遨熾的背後。
  遨熾有技巧地遊說。「天底下,哪一個婚姻不是表示約束?婚姻是約束你和'她'的最佳方法,換句話說,這不啻是將'玩偶'占為己有的最好方式!」
  掠騁乖戾的表情為之一變,似乎聽進去了。
  遨熾繼續乘勝追擊,並誘之以利。「如果你的妻子就是'超人氣處女',這就不是偷,而是正大光明的擁有!所以你可以繼續囚禁她,把她'關'起來……沒有人可以說你!」
  突然間,有聲音從遠處傳來,語氣中充滿不可抗拒的威嚴。「你應該要從燈紅酒綠的浮華世界中反璞歸真,一代大導演!你自以為不要女人、不要婚姻,但是,總有一天,在你無權無勢時,你會覺悟:你的家、你的妻子才能帶給你最真實和踏實的感受。」
  是大哥烈赦。他不知從何冒出來,但是,他似乎還被蒙在鼓裏,不知道掠騁得了可怕的「戀物癖」,他也沒聽見他們之前的談話內容,他只是感觸良深的道出一番話。
  當然,他也不忘責罵兩個弟弟。「三更半夜叫我來,若不是因為告訴我掠騁要結婚,我可不會放棄任何一分鐘和繡尋在一起的時光,更遑論是在床上。」
  「什麼?」望著心虛的三弟和四弟,掠騁終於知道自己被將了一軍。「我……要結婚?」
  大哥烈赦毫不知情,還猛抓住掠騁的肩膀,興奮地搖晃著。「父親生日時,沒見到你的身影,我還以為你是不孝子,現在我們才知道你不是不孝,而是要給我們一個天大的驚喜--如父親的希望,你終於找個處女要結婚……」
  他真誠地握住掠騁的手。「我已經告訴父母了。所以,要快點帶她回家喔!至於婚期,就交給我了……」
  掠騁根本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既然父母也知道,看樣子事情無法挽回了……
  待大哥走後,掠騁對二個擅自作主的弟弟撂下狠話。「我會把你們五馬分屍!」
  轍穹俏皮地對掠騁擠眉弄眼。「隨時歡迎!」他不知天高地厚地笑,讓掠騁氣得想揍他。「等你帶真的'處女妖姬'回來喔!」
  倒是遨熾正經多了,他好言相勸。「結婚是為你好。好好想一想吧!大家都愛玩偶,唯有真人--才是屬於你一人的。」
  千鶴掠騁無言以對,只能茫然地注視著辦公室裏最大的「處女妖姬」玩偶……

  沒錯,「超人氣處女」並不是他一個人獨佔的。現在每個人,只要花得起錢,都可以擁有玩偶。
  千鶴掠騁把「處女妖姬」捧在手心,他迷惘了。
  --娶個處女新娘?不!他娶的是「玩偶」。她的名字叫「超人氣處女」。不!玩偶真正的名字是貝甜靨。
  不!他不需要貝甜靨,他要的是「處女妖姬」。不!「超人氣處女」就是貝甜靨的分身……
  剪不斷、理還亂,千鶴掠騁快瘋了……他搞不懂自己。
  他--到--底--要--什--會?
  誰能告訴他?
  他急速開車回「玻璃屋」,在見到貝甜靨的一瞬間,所有的煩惱、憂愁,似乎完全拋諸於腦後。
  看他出其不意的回來,她嚇了一大跳。很快地,幾個字跳入了她的腦海:我必須戴上「玩偶」的面具,努力微笑。
  他愣愣地注視著她那張無與倫比的笑顏,仿佛整個世界都跟著她微笑了。
  她開始發覺,每當他注視她時,尤其是她露齒微笑時,他莫測高深的眼神總是散發出奇異的光采。
  那是什麼呢?她讀不出來。
  他卻明白那就是心動的感覺。她每一個小動作,都能震懾他的心。
  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她的笑容,喜歡她無邪的眼睛……他想把她占為己有。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從她出現後,他不屑女人的誓言,儼然瓦解了。
  曾幾何時,取悅主人的奴隸,已變成取悅自己情人的女人,更像是一個妻子取悅自己的丈夫般……
  妻子?!
  他突然趴在她身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更糟糕的是,她感受到他熱騰騰的身軀。
  他終於要碰她了!貝甜靨想尖叫,幸好及時咬住下唇。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他確實喜歡她的味道、她的外表--他不能沒有這個玩偶!
  那就娶「玩偶」吧!
  他是千鶴掠騁,沒有任何事可以難倒他。
  「我回來是有事的。」他目光炯然發光。
  貝甜靨立即正襟危坐,圓滾滾的大眼,繞啊繞的。
  「我不否認這一年來,你的確很能取悅我,我隨時可以更改我們的'約定'。」他趾高氣昂道。「我可以再做一次活菩薩!」
  他要拿李得夫來收買她,讓她不只不會恨他,反而更感激他。
  「你想要讓你男友的刑期,從三十年縮短為三年嗎?」
  那時,剛滿二十歲的她,就可以見到李得夫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登時躍入她幾近絕望的生命中。
  突如其來的喜樂,讓她拼命點頭。
  他難得露出和煦的笑臉。「只要,你嫁給我。」
  嫁給他?
  她當然會嫁給他了,只要能讓得夫出獄。
  但她不曉得他為什麼要娶她。
  千鶴掠騁要什麼女人沒有?
  她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女人,憑什麼嫁入豪門世家?
  她總是會說話的眼珠子,在面對自己未來的「丈夫」時,透露出來的不是喜悅,而是萬般無奈。

  「超人氣處女」永遠是他的。
  上禮堂時,千鶴掠騁對他的「玩偶」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不怕三年後,李得夫會來搶走她,因為他娶的是「玩偶」!玩偶的特性就是任他擺。
  婚禮簡單且隆重,與大哥烈赦的婚禮截然不同。千鶴掠騁不想要讓貝甜靨過度曝光,所以除了千鶴家的人,沒其他外人參加。
  看來,掠騁真的在意「超人氣處女」,遨熾和轍穹終於松了口氣。二哥或許自以為娶了「玩偶」,但起碼他願意結婚了。以後的事,只能靜觀其變。只是,最可憐的還是貝甜靨,她至今仍被蒙在鼓裏……
  沒想到,堂堂一代大導演的婚禮,竟然是如此的簡單?
  貝甜靨心想,他或許是瞧不起她吧!她是無所謂,反正人窮命賤。只是,她覺得似乎太虧待了高高在上的千鶴掠騁。
  這就是千鶴家的大家長千鶴岳拓和母親千鶴霄芸。這是大哥烈赦、大嫂莫蕭尋……一連串的重要親友介紹。
  掌門人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婆婆,一隻眼是瞎的。但是,看久了,才發覺她有一股讓人折服的力量,相當德高望重。所謂「水能穿石,以柔克剛」,千鶴霄芸就是如此。
  至於其他人全是一表人才,以及具有黑道懾人的氣勢。大嫂莫蕭尋看來很和藹可親,可以想象她們的關係會很好……
  她也覺得千鶴家族的人,十分與眾不同,因為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人過問她的家世背景,只在乎她是不是處女。
  變態!這年頭,有誰還會執著這古老的字眼?除了她和古老保守的千鶴家。
  尤其是當大家知道她是「處女」時,就一直大開掠騁的玩笑。
  「還說大哥遺傳老爸最多,其實你還不是一樣無法擺脫傳統的包袱,終於娶個稀有的處女新娘!」
  大夥歡欣鼓舞,全在為掠騁高興;貝甜靨卻是鬱鬱寡歡。
  她的貞操,即將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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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9: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貝甜靨不敢想象,當他「要」她時,會是何種模樣。只是,時間真的到了--她再也笑不出來!
  裝飾豪華的寢室,再也無法吸引她的目光。千鶴掠騁特有的品味,對她而言,只是垃圾。
  就像「玻璃怪」巧奪天工的設計,她卻覺得房子不像房子,透明的玻璃牆,讓她連一點隱私都沒有……這能住人嗎?雖然,她在此待了一年,還是不免有此疑惑。
  她身穿式樣保守的和服睡衣,但是,她知道這根本沒有多大作用。畢竟長長的裙擺下是中空的,他的手一下就可以碰到她的大腿。
  雖然他早對她有過短暫的「肌膚之親」,但此時的她全身發麻,只想往牆上撞過去。
  她只有十七歲,是如此羞澀、無知的年紀啊!
  一年來她逃過很多次,但今夜她肯定逃不了,因為千鶴掠騁即將面對的是自己的妻子。
  他可以名正言順地要她履行「義務」。
  只是,連撞牆的時間也不給她,她的丈夫--千鶴掠騁已經氣字軒昂,抬頭挺胸地走進門。
  他明目張膽,虎視眈眈地鎖住她。
  他肆無忌憚的目光,似乎已經把她吞下去了。
  他身穿一件深藍色的長袍,中間系著寬鬆的腰帶,貝甜靨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腰際瞄了一下。
  神經緊繃的她,似乎見著了他睡袍下大腿間的「東西」,她一臉怵目驚心,忍不住尖叫起來,下一秒,無處可去的她,竟嚇得「跳」到床上去了。
  床的後面是牆,她整個身子貼到了牆上。
  而她的尖叫聲,幾乎讓整棟房子為之動搖。這讓每個人都屏住呼吸。尤其是躲在房外的二個不知好歹的弟弟--轍穹和遨熾,一聽見尖叫聲,急忙跑去向大哥和二老「報告」。
  「'發生'了嗎?」大家著急問著。
  「發生了、發生了!」四兒子轍穹展現了標準的「報馬仔」的本色。「尖叫聲好大!」
  「是嗎?」大家松了一口氣,因為以掠騁不定性的個性來看,他肯結婚簡直是奇跡,但是光結婚是不夠的,還必須傳宗接代才行。「像這樣,多久會有'好消息'?」
  這就要靠遨熾的「專業知識」了,他摸摸臉上的金邊眼鏡,正經八百道:「不一定。但是,根據醫學統計,處子的'初夜',百分之九十都會受孕!」
  「真的嗎?」千鶴家的人一陣歡呼聲。
  大哥烈赦又連忙問:「房內有檢查過吧?沒有保險套或是避孕藥?」
  「放心!」四弟轍穹猛眨眼。「我徹底搜過了,連二哥睡袍的口袋也是,空空如也。」
  「喔--」大家興奮的模樣,活似千鶴家的二少奶奶貝甜靨已經身懷六甲了。

  「外面吵什麼吵?」掠騁皺眉,不明白為什麼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到處都充滿了尖叫聲?
  先是他眼前面色發白,尖叫聲不斷的妻子,接下來是外頭連連的沸騰聲和噓聲……但他沒時間搭理外面的歡呼聲,因為貝甜靨已經快昏倒了。
  她這才明白,原來「獻身」也是需要勇氣的。
  之前,她信誓旦旦為了得夫要出賣貞操,如今在無可退路之下,面對的又是恨之入骨的男人,她才發現自己真的是膽小如鼠。
  儘管他離她還好遠,但她的聲音仍然因驚恐而顫抖。「你……要強暴我嗎?」
  他會蹂躪她嗎?或者,他會淩遲她?
  他站在門口,只見她的臉嚴重扭曲變形,笑意早已消失,無邪的大眼中承載無限的恐懼。
  完美的玩偶--「處女妖姬」不應該有這種驚嚇受怕的神情,完美的女人不該嚇得魂不附體。此時,千鶴掠騁腦海中浮現的,仍是「超人氣處女」玩偶永遠無瑕的樣子。
  他不喜歡「處女妖姬」變得這麼楚楚可憐。
  「你這麼討厭跟我同床嗎?」他一語雙關道。「是不是只要不侵犯你,你就不會有那麼難看的表情?」
  「我……」貝甜靨臉頰一陣臊紅,愕然地說不出任何話。
  千鶴掠騁是個凡事都追求完美的人,儘管眼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要破壞她完美的處女之身。
  「下床!」他命令。
  貝甜靨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趕下床,只見他走到床邊,蹲下身,不知轉動了什麼機關,即刻,一張床的墊子,竟變成兩張。
  「一人睡一張!」他如此交代。說著,累了一天的他,倒頭在另一張床上很快地呼呼大睡。
  待貝甜靨從驚惶失措中回復鎮定時,已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了。她神魂未定地自忖:他--難道這麼「輕易」就放過她了嗎?
  這全指向一個無情殘酷的事實--千鶴掠騁一定是「性無能」。
  這個發現讓她心花怒放,她開始在另一張床上跳啊跳,把自己逃過一劫的驚喜若狂完全表露出來。
  她之所以會如此囂張,只因她長期與千鶴掠騁相處下,早已知道他是個會享受生命的人,凡事全力以赴,包括睡覺。所以在睡覺時,就算發生大地震,他也是叫不醒的。

  嫁到千鶴家的第一天,她在床上跳了一夜,所以幾乎是一夜無眠,直到翌日早晨才入眠,待她醒來,她的丈夫早就不知去向了
  她被女僕叫醒,然後她們帶來了無數別樹一格的衣服--這些都是屬於「超人氣處女」的,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換好了衣服,她很快地被推出去,因為她就快要錯過早餐了。
  當她來到餐廳時,她的丈夫早已經坐在餐桌旁。餐廳裏彌漫著一股優雅的氣息--那是上流社會獨有的,而這可是與她格格不入。
  她遲到了。但是,當她露出害羞的微笑時,千鶴家的每個人都忘記要對她說教了。
  「累是應該的!」大家異口同聲地說,還對掠騁曖昧地笑個不停,掠騁則不為所動。
  天!千鶴家的人真是愛「幻想」,以為她和掠騁……貝甜靨只得低頭,嫣然微笑,心裏卻笑罵:白癡的大家族!虧他們還是舉世聞名的黑道世家!
  她的笑容徹底「收買」了千鶴家的每一個人。
  瞧轍穹一副性好漁色的笑容,畢竟,他面對的是真正的「超人氣處女」,只要是男人,就很難不引起遐想。「瞧二哥多疼你啊!他還千交代、萬交代,以後只要你用餐,千萬不可以準備西餐,因為他知道你不喜歡吃西餐。」
  才怪!那是因為她連西餐的刀叉都不會用。看樣子,他是真的怕她丟人現眼。
  既然瞧不起她,又為何要娶她呢?千鶴掠騁,你的名字叫「矛盾」!
  他仍是自若自在的樣子,隨意中,還是顯出不可抗拒的威嚴,不過,他莫測高深的眼珠還是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那實在不像是丈夫看妻子的神情,倒像是把她當作稀世珍寶般賞玩。
  這就是她的婚姻--千鶴掠騁還是擁有主宰她的權力。
  「超人氣處女」現在成了千鶴掠騁的妻子,以「丈夫」的名義,他對她為所欲為,繼續「囚禁」她。
  所以,她從未走出千鶴家大門一步。
  在千鶴掠騁獨裁的「暗示」下,所有的僕人仍是繼續欺瞞貝甜靨,無人敢抗命。
  除千鶴家少數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超人氣處女」仍是團迷霧,仍是被捧得高高在上,仍是大家的最愛,而且永遠屬於眾人的。
  即使做了他的妻子,她還是不忘要取悅他,如奴隸服侍主人般,以免遭他不滿。當時,她以為她還是過著以前的寒酸生活,所以能想的取悅「丈夫」的方法,就是替他洗衣服,後來發現有僕人,就連做飯也輪不到她。最後,只好在他洗澡時,試圖「逼」自己為他刷背,誰知他只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完美'的你,不需要沾濕你的手。'聖潔'的你,不需要操勞家事!」
  完美?聖潔?她有這些「特質」嗎?
  貝甜靨佯裝乖巧地走出浴室。
  她的丈夫待她根本不像是個妻子。那他待她「像」什麼?她也說不出口。
  她每天真得像玩偶,對丈夫微笑,供丈夫「觀賞」。
  所以,她還是他畫筆下的人物;她還是他唯一的「超人氣處女」。

  真相總有曝光的一天!
  儘管掠騁的工作仍然十分忙碌,但他現在的作息總算「正常」多了,白天,他到公司上班,晚上則回家。
  也因此,白天就丟她一人在家。甜靨總是閑閑沒事做,偶爾會仰望千鶴家圍牆外的天空。這是在「玻璃屋」時養成的習慣。
  圍牆--把她和外界隔離了,也把她和「處女妖姬」分成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她的視線忽而往內端睨,千鶴家最高點的透明屋,成為她注視的焦點。
  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都嫁到這裏了,她決定要逛逛這大得不得了的千鶴家。她隨即往上爬,不一會兒就到了透明屋,並打開門。
  倏地,她的臉色發白,雙眼瞪得有如死人般。
  她面對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玩偶!甚至連衣服也一樣?
  這是什麼?為什麼有另外一個她?
  她再轉身搜尋,立即又看見無數個「超人氣處女」的玩偶。
  那笑容、眼睛、千變萬化的表情,顯然都是她的「分身」。她注視著牆上的海報,明白了玩偶的名字叫「處女妖姬」。她隨手翻著玩偶的企劃書及一連串的工作報告……良久,她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千鶴掠騁替她「創造」了另外一個她……
  怪不得大導演總是在畫她;怪不得,他會喚她「妖姬」。
  原來,她是他創作靈感的來源。
  她黯著一張臉,神情輕鄙。她不知不覺用手勒住玩偶的脖子……
  無能的千鶴掠騁!
  你在「仿造」我……無能的你!她忍不住在心裏嘲笑他。
  當她走出這個大門時,仍是挂著巨星般的笑臉,不著痕跡地對著每個人微笑。甚至,面對她的丈夫千鶴掠騁也是一樣的笑臉,讓大家對她毫無戒心。
  才過了幾天,她已熟悉了千鶴家,也熟悉了所謂的「地道」。她好像看到古代的千鶴家族男女,利用地道在外做尋花問柳或紅杏出牆的勾當。
  地道……她知道,將來她會有用到的一天。
  很快地,她二十歲了。而她,從不覺得她在守活寡。她無時無刻感謝上天,讓她的丈夫是「性無能」!

  三年過去了。
  不變的,是她和這個大導演還是各人各占一張大床,他們過的是「挂名」的夫妻生活,一天甚至說不到三句話。
  而她,根本摸不著他的心,仿佛他是深不見底的大海。
  到了夜晚,千鶴掠騁還是倒頭就睡。
  這一晚,枕邊人在一邊呼喚他。
  「我們結婚三年了,你知道嗎?」她幽幽地說。
  他沒有反應,只是抬頭看著閑黑的天花板。
  「有一件事實在困擾我很久了,當然,」在黑暗中,她咳了一聲。「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她感覺他的呼吸在安靜的空氣中顯得有些凝重。「我聽過許多像你這樣所向無敵的男人,都不乏有三妻四妾,大老婆只是擺在家的,是最被嫌棄的,你們會有二老婆、三老婆……數不盡的新歡和舊愛……」
  即使是在黑暗中,她還是能感覺出他利如刀鋒的眼神和身上散發出的冷冽氣息,讓她總是嚇得魂不附體。「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你為什麼不找其他的女人……」她一鼓作氣,在她還未得知他的任何想法時,她就先脫口說道:「我不反對你在外有女人……」
  是的,先把話說在前頭,這是最重要的。
  這居然是千鶴家的二少奶奶說的話--允許丈夫在外尋花問柳?
  突兀地,不為所動的他,那低沈的嗓子,在這節骨眼,竟觸動她內心最脆弱的部分。
  「我--不需要女人。」
  她的心臟仿佛停止了。她曾經聽他這麼說過,結婚前是,結婚後亦然。
  是的,他是「性無能」嘛!當然不能有女人。
  「那……你為什麼娶我?」
  等了三年,今天,她終於問出潛藏在心中的疑惑。
  她認為他應該不會回答,但出乎意外的,他絲毫不猶疑地簡潔道:「因為你是玩偶,我要把玩偶拴住,這樣你才跑不掉!」
  「我是玩偶?」她呆愣了。「不!我不是玩偶……」
  她的話根本還沒說完,旁邊已傳來一陣鼾聲,千鶴掠騁早已夢周公去了。
  天!他怎會「老」以為她是「玩偶」?想起了那些以她的模樣做成的玩偶,貝甜靨皺起眉頭,直覺千鶴掠騁的頭腦壞掉了……

  隔天一大早,千鶴家人聚在一起用餐。
  總是悶不吭聲的貝甜靨,今天突然一語驚人說道:「嫁到千鶴家三年,我總是很疑惑,為什麼你們從來不過問我的出生背景?尤其我更震驚的是,掠騁居然沒告訴你們,你們也沒對我做身家調查!」
  她的話,讓大家一陣愕然。因為,向來像小女人般逆來順受的貝甜靨,此時此刻,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老實說,我是情婦所生的孩子。我的母親是貝白光,應該是你們老人家所熟悉的吧!」
  這是第一次,貝甜靨敢在家人面前「挑釁」,千鶴掠騁幾乎想翻臉,但貝甜靨仍是老神在在道:「她曾經是很有名的大明星,不過,後來成了情婦,老實說,我知道我的父親是誰,不過,他卻不承認我是他的女兒……我沒有清白的背景,又沒念過什麼書……這樣的我,還能做你們千鶴家的媳婦,我只能說:你們瞎了眼!」
  看著父親岳拓陰沈的臉,和母親霄芸茫然的神情,貝甜靨露出了憤恨的表情。
  語畢,她下了餐桌,頭也不回地離去。
  大家面面相覷,千鶴掠騁臉色有如山雨欲來般的恐怖。
  「站住!」千鶴掠騁絕對會好好教訓這個不聽話的「玩偶」。「把話說清楚!」他啐嚷。
  貝甜靨停下腳步,當她轉過頭時,對「丈夫」不再是卑微的表情,而是盛氣淩人的。「哼!你一手創造的玩偶,絕不屬於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偷'我?」
  千鶴掠騁感到一陣天昏地暗。
  這個玩偶竟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我不稀罕你們千島家!」這是她最後的一句話。
  她走得不疾不徐,而千鶴掠騁臉色發白,火急地下桌,回到房裏。只是晚了一步,他的「玩偶」已不在房裏……

  煙雨濛濛的夜裏,貝甜靨回到了三年前的破舊小木屋,貝甜靨一點也沒料錯,這棟爛房子,根本乏人問津,至今還是空的。
  她不顧一切後果,沿著千鶴家的地道溜走,甚至,也有了「攤牌」的打算,畢竟有了李得夫,她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她不需要再留在千鶴掠騁身邊了。
  她相信得夫一定會回到這裏,因為他無處可去。她滿懷期待地等待著,時光從指尖悄悄消逝……她等了一天,翌日早晨,一如以前般,她看見了李得夫。
  雖然他成了瘸子,缺了一隻有力的腿,他的一隻手更是隨風搖擺,但是她主動地抱住他……

  「我沒有變心。」她在他懷裏發誓。
  時光流逝,空間依舊,人事也沒變,因為他們又回到了最親密的時光。
  「我知道……」李得夫心知肚明。「這四年,辛苦你了……」他真心感謝她,在他一無所有時,她仍在等他,甚至為了救他,無怨無悔地犧牲了自己。「你的所作所為讓我'重生'!」他用剩下的一隻手,不斷地撫觸她一頭烏溜溜的秀髮。
  四年了,他的甜靨還是沒變。
  她的臉寫著聖潔。她的身體散發著純真。什麼都沒改變。唯一變的,是她留了一頭亮麗漆黑的長髮,以及她多了一些女人味。
  她沒說話,只是淚流滿面,似乎以淚水來吐露對他的相思之情。等她能說話時,也是斷斷續續。「我……不得已……跟千鶴掠騁結婚……」她一五一十的說出許多的無奈和命運的捉弄,最後,她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她急切地道:「相信我,我的心還是你的……我還是處女。」
  李得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麼可能?」
  「是真的。」她愁眉深鎖。「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她好難過。「我沒有理由騙你啊!他沒有碰我……他是性無能……」
  「性無能?」李得夫的臉變得更陰森了,夕陽西下,五彩繽紛的光芒照在黑暗的室內,將他的臉照得有如魑魅般。
  這起死回生的鬼魅,似乎永遠對千鶴掠騁陰魂不散。
  他得意洋洋道:「當年,我沒碰你是對的。今天我們要靠這發財!」
  貝甜靨聞言,皺緊眉頭,一顆心立刻涼了半截。
  李得夫仍是冷嘲熱諷。「只有上流社會的男人,才會吃處女這玩意。」
  「你……」貝甜靨覺得這一刻的李得夫變得好陌生。
  「小寶貝!」他試圖說服她,讓她知道「現實」的重要。「謝謝你不嫌棄我,尤其我現在又是個殘廢,但是,你要知道沒有錢,我和你就沒有未來。」他沮喪道。「我這什麼賤命,何德何能,可以娶你這位美嬌娘?」
  「別這樣……」她厭惡他每次都說這些毫無用處的話。以前她或許視之為理所當然,如今她卻覺得他好虛偽……
  為什麼李得夫永遠都想要「利用」她、傷害她?
  他賊兮兮道:「我告訴你……他如果是'性無能',你也要把他變成傲視群倫的男子漢!」
  「這是什麼話?」貝甜靨氣紅了臉,慍怒道。「你難道真的希望你所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上床?」
  「當然不是。」得夫趕緊安撫她。「只是……」他低頭在貝甜靨的耳際竊竊私語。
  「什麼?你要我把身體給他?」她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話,竟是來自她苦苦等待的愛人之口?「不!你為什麼還是這麼壞?我為你'犧牲'這麼多,你仍是不知悔改?」她泣不成聲。「為什麼你還要繼續陷害掠騁?」
  陷害?她竟為掠騁說話?
  得夫的目光一閃。「好啊!還說你沒變呢!你根本很在意千鶴掠騁!」
  「胡說!」她目光閃爍,莫名地心跳加速。「我才沒有。」她心虛道。
  「是嗎?」得夫的目光似乎能殺人於無形。「如果你變心了,你給我你的身體有何用?最重要的,不是身體,是你愛我的心!我只要你的心,不要你的身體。你對千鶴掠騁也是--給他你的身體,但是,不要給出你的心。」
  「不!」她搖頭尖叫,幾乎要奪門而出。「你的行為,好比一個男人叫女人去做妓女!我無法回答你,無法--」
  下一秒,得夫用僅剩的一隻手掐住甜靨的脖子,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哼!臭女人!虧你還說得冠冕堂皇,」他鄙視至極,大眼圓凸,忿恨不已。「你沒變心?其實……」他咬牙,窮兇極惡地大嚷道。「你早就愛上千鶴掠騁!是不是?是--不--是--」
  愛上千鶴掠騁?
  她沒想過,真的沒想過啊……
  這一刻,面對眼前這個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男人,她才感覺是自己如此的無知。她根本不曾體會何謂真正刻骨銘心的真愛。
  直到棄掠騁而去之後。
  雖然他總是面無表情,雖然他當她是「玩偶」,但至少她是被他捧在手掌心上疼愛、呵護的玩偶。
  他喜歡看他的「玩偶」,因為他的視線裏總是她。
  他的「表現」,在在說明了他十分在乎她。
  而她,其實早就沈溺在他帶給她的無限滿足的世界裏了。
  她早在不知不覺間,就愛上了他……
  而眼前的李得夫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賤人,敢背叛我!我會讓你付出變心的代價!」
  冷不防地,李得夫的蠻橫力氣,幾乎讓她窒息。他殘暴地用繩子捆綁她,望著她戰慄的表情,喪心病狂地大喊。「我不會放過你的!必要時,我會殺了你……」他拿著刀子在她的眼前揮來揮去。
  天啊!他根本比禽獸還不如。
  這就是她「真心」等待了四年的下場?
  她寧願這是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夢。
  夢醒了--
  癡心換來心碎……她傷害掠騁,而得夫傷害她,這是她咎由自取的報應……
  她那最無辜、最無邪的大眼睛,迸出了源源不絕的淚水。在今天以前,她從來不知道他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惡人。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她恍若斷魂問道。
  「什麼是愛?」他根本是金錢至上的愛錢鬼。「這世上只有錢!錢才是唯一的!」
  他的話,讓她整個人仿佛被五馬分屍。
  「千萬記住,你現在身份不凡,是赫赫有名的'超人氣處女'啊!千鶴掠騁的發財'玩偶',而這就是我最好的利用工具……」
  利用?
  貝甜靨腳步踉蹌,頻頻往後退,如處在萬丈深淵中。
  「癡心的我,竟愛上一個感情騙子!」萬念俱灰的她,只有悔不當初。「我真是笨,笨得為你付出,笨得讓你傷害我,笨得愛上你這無法無天的惡人,笨得離開千鶴掠騁……」她痛不欲生的狂嚷。「天底下,不會有女人愛上你這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
  「喔--」李得夫哈哈大笑。「多感人肺腑的話,只是,一切都太遲了!」他大言不慚道。「繼續做'玩偶'吧!不言不語,聽命於你的'新'主人!」
  下一秒,他已在她的嘴巴封了膠帶,在她的眼睛蒙上黑布。
  「我等著他來……」李得夫陰險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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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9: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
  千鶴掠騁的手裏緊握著超大的「超人氣處女」玩偶,而她仍是清純如處子的對他微笑,一如往昔。
  平日,只要看「超人氣玩偶」就煩惱全無,神魂顛倒的千鶴掠騁,今天--終於爆發了。
  他將四年來一手創作的無數「處女妖姬」完完全全毀於一旦。
  他忿恨,氣她的背叛、氣她的欺騙、氣她的不完美……他不要不完美的女人,更不要不完美的玩偶……他大喊一聲,接著房間內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碰撞聲。
  當遨熾沖進門時,放眼望去,再也沒有完好的「超人氣處女」玩偶,只剩下滿地的棉絮和殘破不堪的玩偶,它們全被千鶴掠騁用刀子戳得面目全非,更駭人的是,此時他正頹廢地坐在椅子上,手裏握著會置人於死地的利刃。
  而他平日狂妄,不可一世的神情,此刻完全不復見,三弟遨熾只看到了最孤寂、不堪、脆弱的背影。
  遨熾沒有安慰,也沒有嘲笑他,平靜的聲音中,訴說毋庸置疑的事實。「你應該覺悟了,貝甜靨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你掌控的玩偶。」
  他應該清醒嗎?
  他抬頭注視月曆,除了知道「超人氣處女」滿三歲了,也終於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不是斬釘截鐵地認為自己已經征服她、已經主宰她,三年後,她會徹底忘記她的初戀情人……
  他自以為她只是他的「利用工具」,如今,他其實才是被「利用」的人。
  原來,他狠、他無情,貝甜靨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的,如今,他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千鶴掠騁萬萬沒想到,被甩的人,竟是自己!
  我被玩弄!我被捉弄……,他腦中不斷回響著這四個字。
  而大發雷霆之後,竟是無比的沮喪、失落和無力。
  遨熾深深歎口氣,無奈地帶上門。
  他祈禱二哥掠騁最好能接受「不完美的真相」。

  幾天過後,掠騁還是不言不語,除了吃飯、睡覺,他似乎又陷入可怕的「自我隔離」當中,對人不聞不問。這種現象又讓千鶴家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今天,大哥烈赦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悄無聲息的開門走進黑漆漆的房間,只見月光將千鶴掠騁的身影染成一片銀白,他依然是名副其實的「性感男人」,只是他感覺到二弟身上有一股罕見的絕望氣息。
  「你的妻子--」烈赦直截了當地說,似乎要撕裂掠騁僅有的自尊心。「不見了?是去會小白臉嗎?」
  千鶴掠騁像一隻怒嚎的野獸,下一秒已扯住烈赦,似乎要將他碎屍萬段。
  「別對我發狠!」烈赦更是無情地低嚷。「你去找貝甜靨啊!我們千鶴家有權有勢,只要你一聲令下,不愁找不到人,你為什麼不願意下令呢?還有,你為什麼要饒過貝甜靨呢?這不像你的作風,你會讓背叛你的人,付出千倍的代價……」烈赦反過來抓住掠騁的衣領。「你應該殺死不忠貞的貝甜靨!」
  「不准再說了!」掠騁發瘋地狂嚷。「不准再說了……」
  他蠻橫地把大哥推倒在地,正要對烈赦拳打腳踢時,烈赦卻只是迸出一句話。「你……愛她吧!」
  愛?這句話,讓千鶴掠騁感到陣陣鼻酸。
  「不!不……」
  黑暗中,烈赦聽到弟弟的聲音,竟有絲哽咽。「我只愛我自己一手創造的完美玩偶。」
  烈赦乾笑兩聲,嘲笑掠騁。「你就像鴕鳥,只會睜眼說瞎話!你不是毀了你最愛的玩偶嗎?那你怎麼可能再愛它?清醒一點,面對你真正的妻子吧!」
  我--難道一直活在虛幻中?
  掠騁沈痛地閉上雙眼。
  烈赦話鋒一轉,續道:「捫心自問,如果今天是蕭尋背叛我……」他語意深長道。「相信我,我會原諒她。」
  「你……」掠騁愕然地說不出話來。
  「人類最偉大的情操,就是愛。」烈赦握住掠騁的手,真情真意地道。「我對蕭尋的愛,可以說就像母親對孩子般的縱容,我溺愛她,任她為所欲為。」他擺擺手。「我相信,你對待你的妻子也會是如此。」
  「大哥……」掠騁頓時啞口無言。
  「別再逃避你對貝甜靨的情感了。」烈赦望著那雙「執著」的銳利雙眸。「你這人向來是太'無心',所以,才會對任何事施以極端的手段--'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是,若是你真的'有心',便不會'執著',更不會在意,你只會寬恕和原諒。」
  語畢,烈赦推開掠騁,站起來,邊走出去、邊說:「你不會原諒玩偶的不完美,但是你卻會原諒你妻子貝甜靨的不完美!」
  這句話,深深震撼了掠騁。

  不知何時,母親霄芸躡手躡腳的進門了。她心疼正陷入愛恨糾葛中的二兒子掠騁。
  她向來寡言,只是,她對人生卻充滿了愛和包容。
  她對著兒子的背影道:「貝甜靨與我截然不同。以前,我們女人為了孩子、家庭、道德,會忍辱負重的維持一個沒有愛的婚姻;而今的女人--如果婚姻裏沒有愛、沒有感情,這婚姻只有破裂……」
  看兒子受苦,她的心也痛,她柔柔說道:「我不知道你和甜靨怎麼了?但是,無論如何,一個沒有愛的婚姻肯定是無法維持的,記住,愛是最重要的。」
  愛?掠騁苦笑。
  玩偶是不會回饋愛的,而對貝甜靨的愛卻是再也喚不回來了。

  我不該迷戀虛幻的玩偶。
  我不該對玩偶的完美如此執迷不悟。
  我不該再一蹶不振。
  千鶴掠騁終於覺悟了。
  只是,盤旋在腦海裏的,仍是他永生永世也洗不掉的烙印--'超人氣處女'的笑靨。
  有如一瞬間石破驚天的火花爆炸!
  他怎能放過她?就算她不要他,他仍是要捉住她。因為,他們早是一體的。
  她屬於他。他不能放開她,絕--對--不--能!
  就算天涯海角,他也要緊緊把她綁在身邊。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突地往外沖,誓命要抓他的「玩偶」回來……

  是的,她忽略了最愛她的人是誰。
  是的,她枉費了他的一片癡心。
  是的……千言萬語,她只想化作一句:千鶴掠騁,我愛你!
  在等待中,一天有如一世紀那麼長……她不相信他會來救她,因為先背叛的人是她,她罪大惡極、死有餘辜……她只想向他懺悔、向他贖罪,求他寬恕……
  我只求:讓我再見你一面,讓我說,我愛你!掠騁!
  她無時無刻在心底?喊、祈求。
  李得夫是徹底的變態,他要讓貝甜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開始用木頭燒火,小小的火苗漸漸轉大,窒息的味道刺鼻而嗆人,而他,卻視為一種「享受」,他深呼吸,神經兮兮道:「被火燒死的滋味如何,你享受過嗎?」他注視著跳躍的火花,陰森森道。「古代不忠貞的女人,都要受火刑……」
  這話傳到貝甜靨的耳際,更是讓她的心臟麻痹了。她拼命地掙扎,手心幾乎沾滿繩索的血痕,無奈就是無法動彈。
  突然間,被黑布蒙住眼睛的甜靨,聽到有人撞門而入的聲音。
  她的心在顫動--她知道是誰……
  這個高大壯碩的男人,藉著虛弱的火花所映出的影子,將李得夫團團圍住。
  而千鶴掠騁,沒想到自己會見到這副情景--他最珍愛的「玩偶」,竟然被人捆綁?
  詭譎的夜色中,李得夫露出邪惡的笑臉,直視火焰,笑盈盈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搶走你的'玩偶',處女對你千鶴掠騁而言,果然是最值錢的。」
  冷不防地,李得夫一個火速的動作往貝甜靨身上畫過去,她一綹發尾應聲落地。
  李得夫接著將刀子貼近貝甜靨的粉頰。「信不信,我會毀了她的臉,讓她無法再當'超人氣處女'……信不信,我有玉石俱焚的決心,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的眼前是一堆火,身旁是一桶汽油,如果,一個措手不及,三人絕對會葬身火窟。
  「這四年,我無時無刻不想著要報復你當年廢了我一手一腳的深仇大恨!無時無刻不覬覦那未到手的錢……現在,一樣的,我'要求'得不多,只要四年'價碼'--五億!」他開出條件。
  「我包准你會值回票價!五億包括'超人氣處女」的命,甚至是收買你的聲譽--誰才是'處女妖姬'?貝甜靨才是原始著作,是名叫千鶴掠騁的人在剽竊她、翻拍她!如今,只要我說出事實,千鶴掠騁的'才氣'將備受質疑!到時,千鶴掠騁只是道地的'小偷'!淪為被大家唾棄的下場--」
  千鶴掠騁握緊自己的拳頭,面色凜然,仍是不言不語。
  李得夫憎恨道:「我比你更具慧眼,早就知道甜靨會大紅大紫,只是,不幸的,被你先發掘了。如果是由我來挖掘貝甜靨,根本輪不到你來製造「超人氣處女」,那時,影壇世界的大導演會是我,賺進無數財富的人也是我!」他憤慨道。「只是,上天不給我機會。」
  「錯了!」千鶴掠騁終於說話了,他嗤之以鼻道。「你為什麼還不醒悟呢?你或許有才氣,卻不切實際!」
  「實際?這才是實際--你的'玩偶'在我手裏,就看是誰有才氣和財氣!」
  千鶴掠騁雖不為所動,但他全身骨頭已嗄嗄作響……
  猛地,李得夫抓起貝甜靨,將她推向椅子,拉開她背上的衣服,撕去她嘴上的膠帶,割去蒙在她臉上的黑布。下一秒,他執起手上的火把,逼近她的背部。
  火把的熱度讓她發出天崩地裂似的哀嚎,千鶴掠騁感到他全身的血液似乎要流盡了……
  生死迫在眉睫,「玩弄」這字眼,登時變得好遙遠,狂暴的憤怒,也早已離他遠去……
  「夠了!」千鶴掠騁大嚷。
  李得夫閃爍不定的賊雙眼更加灰暗了,他嘻嘻哈哈道:「還說你不在意!告訴你吧!她是我的女友,我比任何男人都清楚她有著聖潔的味道、處女的身體,難怪她會讓你愛得死心塌地。怪就怪你不該垂涎我的女人……這是'代價'!」
  「跪!向我下跪!」李得夫強迫。
  貝甜靨杏眼圓睜,不敢相信發生在眼前的一切。
  千鶴掠騁毫無躑躇的下跪了。
  霎時,她的淚水像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她明白他是何等卓爾不凡的男人啊,千鶴掠騁這一生,總是高高在上,傲視群倫,如今,他卻毀在她這卑微的女人手上。
  「哈哈!看到沒?看到沒……千鶴掠騁向我跪拜!他沒有尊嚴……這還是不夠的……我要你向我屈服!」顯然,他並不滿足于大導演如此的「委曲求全」。「向我磕頭!」他繼續吆喝。
  「不--」貝甜靨尖叫。「不要--」
  下一秒,李得夫對貝甜靨甩了一耳光。「賤人!敢有意見?看我把你的頭發燒光!」轉眼間,火把就要焚向她的發梢……
  千鶴掠騁感到有如被烙鐵燙傷,他狂吼一聲,接著又愕然止口。
  李得夫停下動作,詭詐地想出了更「好玩」的點子。「這樣吧!我要讓你親眼見到'玩偶'鮮血淋淋時的模樣,讓你的'玩偶'不再完美……」
  「你--」他對貝甜靨下令。「對他喊:'求求你救救我'!」
  「說!」李得夫居然執起一條長鞭。「叫!如果你不叫的話……」他揮動手臂,鞭子在空氣中甩出一道道響聲。
  貝甜靨咬住下唇,告訴自己儘管再痛,也不能尖叫。
  第一鞭時,她幾乎無法忍受那白熱化的痛苦。
  「高聲叫,賤婊子!」
  她的牙齒已將嘴唇咬出血跡,但她仍然咬緊牙關。
  「叫啊!」
  鞭子再次擊下,灼燒的疼痛劃過她全身。
  千鶴掠騁眼眶一陣模糊,淚水不禁落下臉頰……他目睹到「玩偶」的「堅持」,頓時感到一陣刺骨的痛!
  他無法再偽裝--他終於清楚了,她是他的妻子,不是玩偶!
  他會捨命救她。
  她的背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第三鞭時,千鶴掠騁所有潛在的本能傾巢而出。
  李得夫太小看眼前的敵人,他是來自無所不為的黑道世家,他更是無心無肝,殺人不眨眼的千鶴掠騁!
  是的,他不怕死。
  千鈞一髮之際,千鶴掠騁當場踢倒汽油,霎時火焰四起,三人皆身陷火窟中。
  火苗毫不留情地撲向李得夫的臉,也撲向貝甜靨,只是,她不知被什麼力量拋得好遠,接著,千鶴掠騁緊緊地抱住她,用強大的身子護著她,讓她免於被火灼傷。
  她終於在他懷裏了……
  這多麼讓人心悸的胸膛啊,她忍不住激動地流下淚來。
  只是,強大的火繼續擄掠他們,她的世界轉眼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什麼都不知道……連李得夫被火燒成粉末響徹雲霄的?喊聲,也離她好遠……
  面對陷入火海的李得夫,千鶴掠騁淡然道:「當年留你活口,就是最大的錯誤!」
  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被鞭打後,貝甜靨足足休養了一個月。
  今天,當她清醒時,才發覺已從醫院回到了千鶴家。她躺在她熟悉的大床上,想到瀕臨死亡的一刻,她還心有餘悸。
  李得夫呢?她不敢想,但如果他死了,絕對是死有餘辜!
  李得夫徹底地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那麼,掠騁呢?
  她的心狂跳,想半坐起身,才發覺自己動彈不得。她發熱疼痛的背脊提醒自己經歷了多麼慘無人道的事。她趴在床上,側過臉,頓時她的臉充滿了無限的安詳。
  他--就守候在她身旁。他的四肢正緊緊將她鎖住。
  他們四目交接,似乎是心心相印。
  這一刻,他們的世界再也不一樣了。
  「感謝上帝!你平安無事……」她激動得掉下淚水。
  頃刻間,他低頭吻去她的淚水。「一切都過去了。忘記吧!」他按住她的額頭柔聲說道。
  雖然他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但是,這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卻溫暖了她的心,她知道……這一生,自己已別無所求。
  她不敢奢望他愛她,也不敢說出「愛」這個字,她知道自己不配……但如果他肯繼續讓她留在他身邊,做他的「玩偶」,這樣就夠了……
  「我……有話對你說。」她唯諾不已。
  「別說!」他制止。「你少說點話,少用點力氣,這樣,才會減少疼痛。」
  「不!」她百感交集。「死裏逃生後,我瞭解我再不說,會來不及……」她堅持要轉過身,正面對他。這時,她發現自己一絲不挂,但這回她不再躲藏,也不再矜持,甚至不再羞澀。
  她低聲下氣地道:「你一手創造的玩偶,是屬於你的。」她喃喃柔聲道。「只是,我不是玩偶,是你的妻子!我是人,有血有淚,會哭會笑,甚至--我有情、有愛、有恨……」她的頭枕在他的胸膛上,無助地低語。「你把我塑造成你的玩偶,希望我有如你創造中的完美,但是,我只想要做你真正的妻子……」
  頓時,她勇敢抓住掠騁的大手,讓他的大手包住她小而堅挺的雙峰。她要求道:「我已經長大,我不再是你知道的十六歲的我,我二十歲了。」
  她的心臟幾乎快跳出胸口,她抓著他的手要他撫摸她,撫觸她的一寸嬌胴。
  她回憶往事,感性道:「四年前,你撫觸我、畫我;四年後,你真實的觸摸我,告訴我,我是不是不一樣了?」她有些緊張。「我是不是還能吸引你呢!」
  「你確實是不一樣。」他閉上眼,用心體會,他敏銳的感官正在訴說。「你的腰,小得不可思議,仿佛我的手一掐就可以掐斷似的,你的胸部也許不夠豐滿,我卻可以一手握住。」
  貝甜靨感到他捏住她的蓓蕾時,倒抽了口氣。
  「你的胸脯好美!」
  她不懂這是什麼感覺,但是她知道這是正常的「反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因為愛,而把自己奉獻給對方,他們會有快樂的感覺。
  他仍在喃喃自語。「你的肩膀纖細得仿佛在乞求我的疼愛……」忽地,他低頭輕吻她的酥肩。「天!」他呼喊。「你的每一部份,都讓我想要你!」
  她柔情似水道:「如果我是玩偶,就可以讓每個男人碰,但是天底下,就一個貝甜靨,一個你的妻子,只有你--可以碰我。」
  「好好看我!」她露出一個絕美的笑靨。「我要你--看清楚我最真實的樣子,我是貝甜靨,不是你創造的玩偶。」
  他注視她聖潔的臉龐,她仍然有著那股天生的神聖神情,以往,他視之為完美。如今,他卻見到了一個卑微和高貴交融的女人,那確實與之「完美」不同。
  但是,她仍是那麼地脫俗聖潔。
  「求你……」她向他低嚷。「我的處子之身,是屬於你的。」
  「不需求我,不需……」他的聲音變得粗啞,他的目光在她的端睨下,變得又黝黑又深情。「在你受鞭打時,看到了一個堅忍不拔的真女人,那時候,我的心好痛!」他語重心長。「可悲!我活在玩偶的陰影下太久,今天我要你--徹底破除玩偶的迷咒!做我的妻子!」
  他的下體正對著她的小腹,她感到不同了。因為,「它」正傲然挺立。
  他的唇覆上她的,不停地狂吻她,柔軟的舌頭闖入她的口中,盡情地品嘗她。
  她渾身的神經立即緊繃,有著將要爆炸的感覺。他的唇繼續移到她的下巴,品嘗她敏感的肌膚。
  她不敢動,只是閉起雙眼,害羞地不敢看他。
  他強悍、粗野,像是野獸般奮不顧身的奪取,讓她永遠記住--千鶴掠騁這無懈可擊的男人要了她。
  她的唇被他吻得紅腫,她的頭髮被他弄得散亂;她的胸脯,被他的鬍鬚刺得發紅。她的服從只是更加刺激他。
  他根本不是「性無能」,他如此強勁有力、如此的猛烈、如此野性。
  她怎會傻得認為他是「性無能」?
  這是驚天動地的結合。
  如此強猛的力量讓她為之神往。
  她的身體僵硬,整個臉痛苦得扭曲。他明顯感到她的疼痛,他身體一僵,想退出來。「不!完美的你,不該有痛苦的表情……」
  可是,她的雙腿卻緊緊夾住他的脖子,不讓他撤出。
  「不……」她痛得哭泣,卻伸出瑟縮的手,捧住他的面頰。「不准走……我要徹底破除你的迷信完美。」
  她的話讓掠騁心悸,他終於明白眼前的「超人氣處女」是活的,而且真的長大了。
  「我住在「玻璃屋」時,總是仰望天空,不曉得你有沒有注意過,彩虹總是出現在雨後的天空?」她深深領悟。「不曾流過淚的人,不會體會真正的人生。」她渾身抽痛。「沒有經歷這般的痛苦,我就無法變成你的女人!」
  他完完全全地充滿她。
  伴隨低吟的尖叫,她的手深深埋入他的發中,她的雙臂緊緊地勾住他的頸項,柔軟的唇似乎在渴望他的憐愛。他低頭吻去她的淚痕和她蕩然心弦的叫喊。
  在一陣撕裂的痛苦後,她的眼前爆發一片光彩奪目的彩光,她仿佛墜入另外的世界,墜入屬於他倆獨有的新世界。
  他吞沒她。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衝刺中,不解世事的她只能緊緊攀附著他偉岸的身軀。
  他發出低沈而野蠻的叫喊,一雙手牢牢地抱緊她。原本是他吻她,最後緊繃的一刻,她的牙齒居然反咬住他的厚唇……
  她感覺得到,他的心跳挨著她的胸脯急遽跳動著。
  事後,她滿足地依偎著他。
  他捨不得離開她,仍是緊緊地抱著她,他們的唇和交纏的身體仍是合而為一。不知過了多久,她慵懶的唇終於「肯」鬆開了咬他咬得死緊的唇。
  半晌,鮮紅的血滴竟滴到了她的芳唇上,他們一陣愕然,等到回過神,兩人不覺會心一笑,原來,她的利牙將他的唇咬得出血了。
  他內斂又沈穩的眼神,露出不曾有的疼惜。他又低頭輕吻她,她則吸吮他的血,似乎在為他「療傷」。
  漸漸地,她顯得有些疲倦,似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但她仍要告訴他,她要……她昏昏欲睡地囈語。「你的妻子,有沒有取悅到你……你會不會不滿意我……」
  她已視自己為他的妻子了!這種感覺何等自然!何等天經地義!
  他輕笑著擁她入懷。
  他再說什麼,她已都聽不到了,只覺得聲音離她好遠……她已沈沈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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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9: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實在不應該動。
  每次只要稍微的移動,她就感到兩股間的刺痛,似乎是提醒她--他在她體內留下的「痕跡」。
  她將被子蓋在自己的頭上,老天爺,昨夜的一切,如此歷歷在目,她實在無臉見他啊!
  偏偏,他一雙強壯的手臂正緊緊環住她,他特有的氣味和霸道的力量,以及他特別強烈的佔有欲,都讓她無法漠視他的存在。
  冷不防地,被單忽然被掀開,他好整以暇地對她展開笑靨。
  她居然見到了前所未有的含情脈脈的眼睛,她被他看得害羞,只得撇過頭去。
  他卻誤會了。他的喉嚨緊繃,充滿慚愧和罪惡感。他伸手撫摸他弄疼她的部份,她卻激動得挺身而起。
  「好痛啊!」
  千鶴掠騁一把將她摟住。「看你痛……我的心也跟著痛……」再多的歉意,似乎也無法彌補她因他所必須承受的痛楚。
  「不--」她躺在他的懷裏,輕聲細語。「你已在我體內留下烙印,這是抹滅不去的……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不完美的女人,我已成為你真正的妻子,我心滿意足……」
  「小傻瓜!」他輕斥。「別這麼說。」他的目光更炯然,更發亮,他執起一塊白淨的布,輕輕地為她擦拭。
  白巾上的血跡斑斑,似乎就是最無懈可擊的童貞證據。
  然後,他居然把白巾捧在手心上,低頭親吻她留下的血。
  她頓時臉紅心跳。他那認真的神情,讓她心悸!
  天底下,不會有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血跡」會如此珍惜。
  唯獨千鶴掠騁!如此執著癡心的男人!
  「你給了我,你覺得你不再完美。但是,我卻徹底讓你蛻變成真正的女人。」他真心體悟。「我總算從完美的迷思中走出來!」。「是你成就了我!」
  「其實,成長才是一種完美,留過痕跡,盡力付出,更是一種完美。」
  對人生有另一番領悟的大導演,正笑容滿面地拼命吻她。
  「現在的你,成為了我的妻子,更是完美!」
  她真的破除了他的「完美主義」?
  她圓亮的眼睛飽含著無法置信以及喜出望外。
  他的聲音如鋼鐵般的堅硬。「我再也不能沒有你。」
  如他所言,從此他再也不能沒有她。
  一次再一次,所向無敵的他,帶領著她一起燃燒。

  她還是呼呼大睡。老實說,她可是沒有這麼累過。
  給了他肉體,貝甜靨有了一種虛脫的感覺,甚至她整個靈魂都歡愉起來了。
  她感覺他為她覆上大衣,接著她赤裸的被他橫抱起來,他要帶她去哪?喔!管他的!
  他抱她走下樓梯時,突然響起陣陣戲謔聲,讓她面紅耳赤。她這窘狀……天啊!這下,她的臉住哪兒擺。她只得將整個身子埋進掠騁胸膛上。
  「回來啦!」原來,家人們都起床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失蹤了這麼多天,大家居然還這麼「大方」的原諒她?連追究都沒有?
  千鶴掠騁故意隱藏了很多事,甚至是她的傷和他們瀕臨死亡的歷程,也因此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掠騁看起來容光煥發,快樂的模樣像是得了什麼稀世珍寶般。「她其實是跟我賭氣啦!結婚三年來,一直冷落她,所以她就離家出走,騙我說去找小白臉……」
  什麼?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四弟轍穹代大家發言。「那現在……」他的手指比著貝甜靨。「她還是……」
  「當然不是啊!」瞧掠騁多麼得意洋洋,說得多理直氣壯。「別吵我們!我們要去相好了!」
  「是、是……」大家松了口氣之餘,趕緊讓開一條路,讓掠騁抱甜靨離去。
  待他們走遠後,大哥烈赦嘖嘖稱奇。「怪!掠騁有病嗎?三年!竟可以不碰妻子……」
  四弟轍穹介面。「如果是我,面對這麼美麗動人的妻子,一秒都無法等……」
  三弟遨熾感慨。「我們真該要好好感謝甜靨,幸好,'真的'玩偶讓掠騁清醒了……」
  「討厭、討厭……丟臉死了!」一路上,甜靨嬌嗔不斷。而千鶴掠騁,就像個豪氣萬丈的大男人,只是爽朗地笑個不停。
  她就像小女人般的任他擺。
  不知不覺間,她必須承認他的臂彎好溫暖……不一會兒,她倚靠著他睡著了,很安穩的,夢裏再也沒有讓她驚駭的情節。
  她任他帶著他到他最愛的地方--

  閃閃的日光,刺眼得讓她睜不開眼睛,等她半眯地睜開眼時,乍然嚇了一跳。
  玻璃屋!
  她又回來了?
  而身旁的男人……
  她的丈夫正守候在她身旁,誠如他說的,他再也不能沒有她。所以,他時時刻刻守候她。
  他一旦知道她清醒了,就絕對不會饒過她,她連問他為什麼來這裏的機會都沒有,立即就感受到他赤裸裸的欲望。
  她有時會覺得他是魔法師,因為他洞悉她的每一個思緒,他捧住她的臀部時,還不忘替她解惑。
  「我只想要單獨的擁有你,就在這天堂。我從來沒帶任何人來這裏,除了你!你是第一個闖入我的世界的女人,也是第一個讓我有'欲望'的女人……所以,你成了我的妻子……」
  多麼直截了當的男人,他猛烈地戳刺她--就在這如癡如醉、欲仙欲死的「天堂」。
  她狂亂的尖叫,聲音回蕩在滿布玻璃磚塊的巨大空間內,最後的一刻來臨時,她整個人虛脫地倒在枕頭上。他黏在她身上,氣喘如牛,雙掌仍是繼續磨蹭她的臀,他玩味道:「我喜歡你的叫聲!」
  她睜著清純的大眼。「我……」
  望著她無辜的大眼,竟又讓他蠢蠢欲動。他饒趣道:「你的叫聲,大得可以掀開屋頂了!」
  她更驚悚地倒抽口氣。
  他繼續嘲笑。「我相信,我讓你達到了高潮,我要你這樣夜夜銷魂狂叫,」他用鼻子頂住她嬌小的鼻子。「叫給我聽……永遠!」
  「可惡!敢笑我!」她羞紅了臉,低斥道。
  「沒錯。誰教你以前還叫我去找別的女人--真是氣死我!難道你真要我……」他沈下一張臉。
  「不行!」她本能地大叫。「上次是戲言,一時胡鬧,你不能有其他女人!」她可憐兮兮地求他。
  「我這輩子不可能有其他女人,除了你!」他捏緊她的臀部,說道。「你難道還看不出我對你的'執著'嗎?」
  執著--她真是徹底領教了。
  她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戲弄道:「你看來像個性感男人,花心大少,其實卻是個癡心種!」
  她的「直言」讓他很沒面子,他撇過頭,咬牙說道:「如果你以後不乖,我還是會……」
  她匍匐跪在他的大腿上,趕緊低頭向他認錯。
  他露出狂妄不可一世的面容,即使面對自己的妻子,也是絕對的獨裁。「從你是貝甜靨,到'處女妖姬',到現在我的妻子--你都是我的。只有我可以笑你,只有我可以要你!包括你的心、你的肉體。」
  「是的。」她心甘情願地在他的腳下。「你真是一隻恐龍!強大得不饒過任何屬於它的獵物!」
  「恐龍!」他性感地抿起唇。「而這只恐龍是不會饒過你的……」

  她把號稱「性感男人」的千鶴掠騁制得服服貼貼。
  他甚至為她燒飯!
  她的頭趴在餐桌上,腳底放在高腳椅上,她的大眼珠向前看,猛地,她噗哧一笑,好像看到很爆笑的畫面。
  她自己一絲不挂,只披著白被單,因為掠騁不給她衣服穿。而他呢!竟只在下體披著一件圍巾,她忍不住咧嘴大笑。「你說你極保密你的隱私權,但我看你現在這裸裎大方的模樣和'玻璃房'的透明外觀,實在感受不到任何你的'隱密'。」
  他對她擠眉弄眼,坦承道:「我的人很怪異!思想和行動常常是相反的!」他神情不詭地道。「如果不這樣,我怎麼能對你'一飽眼福'!」
  如此曖昧的話,讓她立即感受到一股欲火。
  她立即閉上嘴巴,雙手環住自己的胸部做保護的動作,只是這不經意的動作,竟讓被單滑落,一展她袒胸露背的風采。
  她立即感覺他投來像火柱般的火焰雙眸,似要將她焚燒。她目瞪口呆,他大咧咧望她好久,直到牛肉熟了,他才不舍地撇過頭。她頓時松了口氣。
  裸裎中,他還是埋頭苦幹地做可口的晚餐給她吃。
  是她最懼怕的西餐。因為,她壓根兒不會用刀叉,更遑論是她的餐桌禮儀了。
  不過,他早已為她設身處地想好了。「放心吧!在這裏,你可以用筷子。」他不忘拿了一雙筷子給她。
  這個小動作,竟讓她感到十分窩心。「我--」她燦笑著對他要求。「教我怎麼用西餐!」
  「何必呢!」他用著很唯我獨尊的口氣說。「你就是你,無需改變,更不必遷就我們家的傳統禮俗,甚至是最嚴苛的餐桌上禮儀!況且,你不是不喜歡又瞧不起!」他暗指當時她離家時,那番對家人有如「誓不兩立」的話。
  她……難堪極了。「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話!你明知是我一時的氣話!何必要舊事重提?而現在--我是心甘情願地學。」她無力地趴在餐桌上,撇撇嘴。「剛嫁給你時,懷疑你瞧不起我,所以告訴家人我不吃西餐,我現在才知道……你是為我著想,怕我被他們取笑。」
  她用懾人心魂的眼神鎖住他。「我不要這樣,」她對他莞爾笑著。「如果,你覺得不會使用西餐刀叉也是一種完美的話……」她側眼瞄他一眼,慧黠地道。「還是,你覺得你可以接受這種'瑕疵'……」
  「都不是。」他倏地跨過桌面,橫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上面。她驚呼一聲,他則表現出果斷的一面,扯去她的被單,嚴厲拍打她赤裸的屁股,叫她不准大驚小怪。
  「這與完美無關,而是我心疼你。」他似乎有些赧然。「心疼」這兩字,好像不應該從如此冷面的人嘴裏吐出來。
  貝甜靨心知肚明他鮮少吐出柔情的話,因此她對他露出絕美的笑靨,大嚷道:「不管啦!你要教我!」
  他微微一笑,配合地端出老師的樣子。「西餐是先喝湯,所以要先拿最大的湯匙……」他握住她的手,聲音充滿耐性。「湯匙要朝外……」
  她努力的學習,冷不防,她感到他與自己密不可分的男性昂然挺立。她臉頰片片緋紅,幾乎想跳離他。
  「不准動!」他忍著即將蓄勢待發的痛苦。「誰教你要坐在我腿上。」
  她嘟嘴抗議。「是你要我……」
  話未說完,聲音已自她的喉中逸去,下一秒,她感到它侵入她的體內。
  她無法再說話,只是不斷地呻吟。
  恍惚中,她忘卻了一切,也忘卻了餐桌禮儀,只記得他在體內的震動,和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誰叫你要我教你西餐禮儀!」

  她和他在一起時,總是沈浸在無比的歡愉中。
  她沈溺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中。
  他像小男孩一樣的迷戀她。
  她笑時,整個世界因她發光;她笑時,他可以把整個世界送給她。
  對一個嗅覺靈敏的男人來說,他尤其喜歡聞她身上的味道,他總是搞不懂道:「為什麼你不是處女,卻還散發著處女的香味呢?」
  他總是看她看得入迷,直到現在,她還是保有處子般的神聖和清純,而且甜蜜得讓他想吃下她。
  「我也不知道……」她噗哧傻笑。「但是,我只有你一個男人啊!」
  說完,她習慣性的赤裸雙腳,自由自在的在田野間跑步。他的目光無時無刻的尾隨著她。
  完美!她是何等的完美。
  他忍不住讚歎。
  他滿足地閉上雙眼,才一瞬間,她已不知去向。
  趁著他閉眼休憩的那一刻,她趕緊溜回寢室。
  他分分秒秒與她形影不離,她根本無法有單獨的時間,除了現在。
  她趕緊取出「東西」,旋即沖進廁所,想確定自己有沒有懷孕。
  才過了半晌,千鶴掠騁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進來,直到在浴室見到她,他整個緊繃的心才放下來。
  「我以為你……」
  他無時無刻都不能沒有她。
  「沒有,我……」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他目光一閃,銳利地看到她放在洗手臺上的「東西」,他詫異萬分道:「這是什麼?你--」
  她投入他的懷裏,在他胸膛前嬌嗔道:「我……想要一個孩子。」
  「孩子?」他皺起眉頭,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趁你不注意時,我就想看看,我是否有……」她微微抬起頭,對他傻笑。「我的行為很可笑吧?」
  「不!」他的心在蕩漾、在翻滾。「傻瓜!」下一秒,他已把她抱起來。她用雙腿夾住他的腰,真情摯意道。「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個孩子!」
  「不!」她垂下嘴角。「我不是孩子,我是你的妻子,為你生兒育女,是天經地義的事!除非--」她打了個寒顫。「你討厭孩子。」
  「錯了!」他把頭埋在她的頸間,困窘道。「生孩子很痛苦,我不想讓你受苦。」
  「喔!又是你那完美的思想在作祟!我討厭你這樣說。」她翹起嘴巴。「你不是說成長是一種完美嗎?」她磨蹭著他強壯的胸膛。「我想做媽媽。只有當母親才能成為真正完整的女人,生產的痛苦只是讓女人更完美。」
  「不……」他有口難言。
  「你就跟這'玻璃屋'一樣,雖然你創造了這個地方,但這裏美則美矣,卻很不切實際,我覺得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不喜歡面對你真實的生活。」她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胸膛,銳利的指甲刺向他,居然在他偉岸的前胸畫過一條血痕。「我跟了你,成為你的女人,就是要讓你體驗真實的生活。」
  「你……」掠騁臉色鐵青的瞪著她。
  這女人竟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抓他,雖然她是他的妻子--她也不該如此放肆!
  她撞見了他目光中的兩簇火花,許久,她竟連一句道歉也沒有,只是淡然道:「算了!」她想推開他,無奈的卻被他抱得死緊。
  「放開我!」這一刻,她是如此狂做。
  「不行!」他將她抱得更緊,讓她動彈不得。
  「我不會因為你胸前那道傷痕,向你認錯!」她趾高氣昂。「這是你應得的懲罰,誰教你傷我的心!」她狂嘯。「你傷害我,我也要傷害你!」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個他一手創造的「超人氣處女」。
  他深深歎口氣。「我……」他一股腦兒的傾吐他的無助。「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種感覺……真是拿你沒轍。」
  「那……」她目光閃爍,安靜地傾聽他的反應。
  「你是全世界第一個敢向我提出'要求'的女人。」姿勢的關係,讓他不由自主的更加捏緊她的臀部。「該死!你總是讓我失魂落魄,無法說不!」
  她喜上眉梢,像是得到上天恩寵般。
  「我會給你一個孩子,屬於你的孩子。」他動容道。
  「錯了!」她糾正他,像個小女人,既可愛又成熟。「是'我們'的孩子!」
  他嘲弄她。「是的,有了你,一切幻象都將消逝,我們會體驗真實的生活。」
  他單手掀起她的裙子,從後面深入她。
  她根本招架不住,忍不住發出聲聲尖叫。
  「是你激發我的潛在力量。」她讓他完全的爆發。
  當最後的高潮來臨時,她整個人虛脫地癱軟在他的懷中。
  最後,他感觸良深道:「最完美的女人必須是個妻子,因為,妻子是女人和女孩的綜合體。」

  從她說要孩子後,永無止盡的狂喜開始無時無刻占滿她的四肢百骸。
  此刻,他們正隔著「玻璃屋」的天花板,注視著耀眼的夜空。
  「流星雨!」她瘋狂地叫著。「是流星雨,在這世紀末,我居然還能見到流星雨!」
  她像小孩子般笑著,無拘無束地在她丈夫面前跳來跳去。
  他不以為然道:「你說'玻璃屋'不像是人住的,如果真是如此,你現在就無法在室內看到流星雨了!」
  「你在挑我毛病!」她氣嘟嘟的,故意不理他。「我一定會很快懷孕的。」
  她趕快在流星飛過這短暫的時刻許願,同時,她深深地盼望:與千鶴掠騁能白頭偕老……
  千鶴掠騁別無所求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妻子。
  恍然間,他似乎看見了許久之前那個小新娘。他想起貝甜靨身上穿的那件母親留給她的唯一一件禮服……如果,那件禮服變成「超人氣處女」的新娘服;如果,能夠再次穿在她身上……
  三年前,他沒有給她一個隆重盛大的婚禮,這讓他十分汗顏。或許,他應該給她一個千「喜」婚禮。
  出其不意地,他伸手扳住她的腳踝,讓她一股腦兒的跌在他身上。
  「好痛啊!你要幫我按摩!」她理直氣壯。「不然,我會腰酸背痛,很不舒服的!」
  「好、好!」今夜的他,對她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唯我獨尊的千鶴掠騁。
  她噗哧笑個不停。「大概是流星雨,讓你變了樣!」
  「是嗎?」他心甘情願地為她按摩起來,模樣像極了油壓小姐,這讓她更是捧腹大笑不已。
  「這真是本世紀最大的奇聞軼事,千鶴掠騁竟然像女人般服侍他的女人……」
  「笑吧!繼續笑吧!」他不為所動。「不過,我可是要'收費'的,」搞了老半天,她才知道他根本是有「企圖」的。當他的手指流連在她的私處時,她再大呼小叫也來不及了。「你要舒服?我會讓你徹底舒服的。」
  他吻著她柔軟的唇,在流星雨下,他肆無忌憚地表達對她的愛意……

  「我再也畫不出你來了!」
  望著眼前她的上百幅速描,千鶴掠騁只能望天興歎了。
  隔著透明的玻璃磚,流星雨還是不斷地滑落,好像雨滴落在他們的身上。
  「為什麼?」甜靨端睨他的臉,卻感覺不出他的悲傷。「那你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她直言不諱道。「你該不會是邁入中年,創作力也跟著消退了吧?」她似乎想起什麼,故意鬼叫道:「天啊!你一定是得了'老年癡呆症',」她假裝在啜泣。「可憐的千鶴掠騁,你的威望將成為過去!時代將拋棄你!」
  下一秒,她已被他壓在大腿上,作狀卻打她的屁股。「你沒大沒小,不知道尊敬老公,該處罰!」
  她佯裝可憐,哭著對他求饒,他才放過她。
  她的頭枕在他的大腿上,感覺心亂如麻,大眼寫著無數的關心。「你別受我以前對你說的話影響,那是氣話,是不算數的!就算沒有'超人氣處女',你還是最有才氣,無人能及的大導演!」
  他撇嘴笑道:「和你的話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你為什麼再也無法畫我?」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抓住他的大腿。
  他莞爾一笑。「因為,我畫不出幸福的感覺。」
  「幸福?」
  「幸福是最難畫的。」他擺擺手。「不是嗎?」
  這兩個字深深震撼了她。「我是我,幸福是幸福,這是兩碼子事,為何要混在一起?」
  「傻瓜!」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讓她的心怦怦直跳。「你就是幸福啊!」
  我就是「幸福」?這字眼,讓她備覺辛酸。她的手握得更用力了。
  「我曾經以為,越在意的,就越容易失去。所以,我學會不要有愛,不要在意,只有利害關係。」他悵然。「我害怕幸福的來到,越想抓到,就越怕你溜走!」他把頭埋在她的背脊上,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以前被「超人氣處女」玩偶折騰、受盡煎熬的心情。「所以,求求你……」
  甜靨杏眼圓睜,他竟用「求」字?
  「不准離開我,」他聲音泛著哽咽。「我不要幸福從我身上溜走,永遠!」
  「你……」望著他如此真誠的容顏,她激動得想哭。她咬住下唇,撫摸他的面頰。「我……絕不離開你。」她發誓。
  她望入他的眼瞳,似乎看進了他的靈魂深處,那裏有著赤裸裸的、濃得化不開的,只對她一人綻放的愛的花朵。
  「你知道,承諾是一種付出。」他親吻她。「我對你發誓--我永遠不離開你,除非你趕我走,不然,我這輩子賴定你了!」他在她耳際上低語。「當你是我心目中的'處女妖姬'時,我就愛上你,只是,我迷失在自己創作的'幻影'中……我從來不信任任何人,從來不愛任何人,除了你……」他不斷說道:「我愛你,我愛你……」
  她激動得滑下淚水,他終於說出這句話了。
  「我愛你,我愛你……」她嬌笑。「我和你在一起時,那種快樂和喜悅就是愛,我卻笨得不知道我早就愛上你,還傻得讓幸福溜走……」
  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她,以吻封住她未竟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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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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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09: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看著她那屬於大眾的笑靨,以往,千鶴掠騁視之為當然,如今,他再也無法忍受。
  為什麼?
  他將一串「超人氣處女」的鑰匙圈,緊緊握在手中,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得夫臨終前有如一把利刃刺入他心臟的話--你在剽竊貝甜靨,你根本毫無才能,你會被唾棄……是的,他是自私鬼、膽小鬼,不敢面對社會大眾的批判……
  他又憶起大哥烈赦的話--有一天,當你一無所有時,你會覺悟:只有你的家和你的妻子才能帶給你最真實和踏實的……
  是的,貝甜靨現在是他的唯一……
  「現在,如果有人再看到你的笑容、再碰你,我會嫉妒得發狂。」他失魂落魄,百感交集地說。
  「所以……」她感到莫名其妙。
  「你是我的妻子,我要保護你。」他義正嚴詞道。
  她慵懶地躺在他的懷中,無聊地數著天上的星星。
  他笑看自己過去的無知,這一刻,他是如此的心平氣和。「以前藏你,是怕你被人發覺,如今我要全天下的人知道,我的妻子就是'超人氣處女'!」
  「什麼?不……」她激動地欠身,卻又被他壓回去。下一秒,他已翻身壓住她,並用鼻子嗅聞她。
  「幹麼?」她被他的鬍子弄得發癢。
  「為什麼我對你總是欲望無窮呢?」他吸住她的蓓蕾,又抬頭望她,那神情像是等了幾千年,似要望穿秋水。「你的神情和以前一樣聖潔,」他乾笑三聲,分明是在取笑她。「但是,你和我在一起時,卻很淫蕩!」他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下一秒,她已脹紅了臉,對他張牙舞爪,不停地踢他、踹他。
  「現在,你又有另外一個稱號:母老虎!」痛得大笑之餘,他猶不忘消遣她。
  她氣得站起來,轉身就想走。
  他的心一沈,急忙抓住她的小腿。「不要走,我向你道歉,我會彌補你……」說著,他竟跪了下來。
  她故意不動聲色,佯裝平靜道:「你要怎樣'彌補'我?」
  「我要為你再舉辦一場千禧婚禮,我要……」他又說了很多承諾。
  她心滿意足,露出鬼靈精怪的笑容。「笨蛋!有你的真情摯愛,這就夠了!」
  「不夠、不夠!」他把她抱在半空中旋轉著。「我要給你全世界、全部的全部……」
  他訴說著這一生一世的承諾……
  貝甜靨沈浸在他滿滿的愛意中,此刻,她無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千鶴掠騁決定重返現實,面對大眾嚴苛的「批鬥」。
  「公開真相」的記者會一召開,立刻引起空前轟動!
  在眾人的引頸盼望中,真正的「超人氣處女」出現了。
  貝甜靨現身的剎那,群眾譁然,陷入一片驚濤駭浪中。
  千鶴掠騁接下來的動作便是回收「超人氣處女」,此後,「處女妖姬」將成絕響,「玩偶」將消失匿跡。
  這將會造成千鶴家族企業每年的年收入減少數億元,但千鶴掠騁絲毫不在意這筆數目。
  他只是淡然道:「我無法接受任何人擁有'處女妖姬'。」
  而更讓大家手足無措的是--縱橫天下的千鶴家二公子結婚了!而他的妻子,竟是「處女妖姬」的真身。
  這一切,像罹生門般詭異,堪稱本世紀最熱門的話題。
  他們將舉辦二十世紀最盛大的「千禧婚禮」--搭著直升機,在藍天白雲中結婚!
  像是向全世界宣告:叱吒風雲的大導演千鶴掠騁的愛妻,就是「超人氣處女」。
  而他的才氣不但沒有受到質疑,反而備受肯定及褒揚--「影王」就是「影王」,連他愛妻子的方式都獨樹一格。
  「你還好吧!」他不斷地對她噓寒問暖,甚至心疼地撫摸她的肚子。「孩子在你肚子裏,今天好不好?」
  他對她的感情,不僅是愛情,還多了不曾有的親情。
  她點點頭,驚訝有個生命在她的肚子裏成長,只是心中的惶恐也越來越重,常常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她苦中做樂道:「你知道你已有做爸爸的味道嗎?」
  「真的嗎?」他臉上充滿喜悅。
  每次看到他的臉揚著無比幸福的笑容,她就有想哭的衝動。
  這是何等喜樂的事啊!她衷心感謝上天!

  貝甜靨再次與千鶴家人見面,也是在婚禮上。她穿著掠騁細心再為她翻新的母親留給她的那件一模一樣的禮服。而且,還在禮服上多加了好多細細長長的蕾絲布料,上面全是「超人氣處女」的圖案。
  「這是'超人氣處女'最後的一件新娘服。」他消遣道。
  這些日子來,貝甜靨從不屑千鶴家,到現在努力學習「高貴」的禮儀,有著迥然不同的改變。
  她慌慌張張,害怕得手心直冒汗。
  連三弟遨熾在說話她也沒聽清楚。「謝謝你'治療'好二哥的'戀物癖'!」
  「什麼?」她聽得莫名其妙,只是趕緊回話說。「不……客氣!」
  「什麼話!」掠騁明顯不爽。他說得冠冕堂皇。「我還是有'戀物癖'的,只是物件轉為我的妻子!我告訴你--」他故意裝成蠻橫不講理的樣子。「我就是變態,你休想治好我!」
  「大概,我們家族都有些變態的基因。」四弟轍穹望望大嫂莫蕭尋,再看看二哥千鶴掠騁,他心照不宣,玩味地對二哥遨熾道:「就是不知道三哥是不是也有這種不正常的基因。」
  「少來了!」遨熾狂妄的揮揮手,不疾不徐道。「我最正常不過了。」
  「是嗎!」轍穹不以為然。「我想你是隱性基因,不曉得什麼時候爆發……」
  「夠了!」大哥烈赦出來擺平,他意有所指。「皆大歡喜最重要。」接著,他告知掠騁一個好消息。
  「你的才氣受到國際的肯定,在琉球的藝術季中,將頒發你'最佳終身成就獎',這是對你無上的肯定。」
  大家一陣鼓掌。「這是喜上加喜啊!」
  掠騁興高采烈,不顧在大庭廣眾,對著甜靨又吻又咬的。「這都是我的妻子帶給我的福氣!我要帶你出席,你是真正的'超人氣處女」,這下可是會讓大家羡慕到發狂了。」
  父親千鶴岳拓似乎也感染了那份歡愉,他握握霄芸的手,喊道:「二媳婦!」
  貝甜靨的心一陣緊張,面對威嚴的長輩,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尤其從前她在他面前還大放厥詞過。
  「爸!媽!」她怯怯叫了聲,低聲說道。「我……這沒知識地毛頭小女孩,從未想過做千鶴家的媳婦,更無法想象會遇見千鶴掠騁,我……高攀了千鶴家。」
  「我和霄芸不會在意和輕視你的家庭背景。當然,前提是你必須是個處子。另外,我不會要來路不名的媳婦。也就是,不能連自己的祖宗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他拉拉雜雜說了一長串,像是在說給遨熾和轍穹聽似的,最後的一句話是。「歡迎你做我的二媳婦!」
  語畢,大家紛紛鼓掌叫好。
  那一天,是千鶴掠騁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

  貝甜靨歎著鏡中的自己,她仍穿著那件新娘禮服。她的臉洋溢著幸福甜蜜,就算千鶴掠騁不在她身旁,她卻像見到了掠騁,天!她連幻想也不能沒有他。
  瞬息之間,一張可怕的臉竟穿過鏡子--她見到了一張被火紋身的臉……
  李得夫?
  她尖叫一聲,趕緊回頭,才發現根本沒人。她松了口氣,安慰自己,一定是她太神經質了。
  只是,空空蕩蕩的豪寢仍讓她失了魂。
  恍惚中,那令她無法忘卻的聲音,似乎仍繚繞在她的心頭。你不會有好日子過的,我不會放過你和你的孩子……
  她開始全身發冷,並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想著掠騁對自己的好,試圖揮去那可怕的夢魘……
  他是全世界最浪漫的男人--
  他說他要駕直升機,在飛機上放滿各種顏色的乾冰,灑在天空上,在雲間揮灑寫字,至於是什麼字,他說明早揭曉時,肯定會帶給她驚喜。
  她會心一笑,趕緊上床,但她卻睡得很不安穩。
  冷不防,一個拳頭毫不留情地揮向她的腹部,她頓時看清了黑暗中的那張臉孔。
  一個面色鐵青、五官扭曲、皮膚黑爛的男子對著她狂喊。「我不能讓你留下孩子!」
  出其不意的動作,讓她頓時失了口。第一拳時,她毫無防備的被打個正著,她一下被拋得好遠;第二拳時,她本能地縮起身子,像母親般保護著腹裏的孩子。
  他沒死?他居然沒死……貝甜靨在驚駭中嚇得瞠大了眼。
  「我要踢死你肚子裏的孩子!」李得夫一腳一腳踹向她的腹部。
  她躺在地上,面對居高臨下的他,她忍著痛,眼中閃爍著淚珠,無法置信這般慘無人道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得不到你,我也要殺死你的孩子。嘿!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天底下沒有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上床!這是恥辱,小雜種絕對不能活下來!」
  「他不是小雜種!他是我的孩子。」她尖聲叫道,眼中滿深入脊髓的恨。她毫不留情地抓住李得夫的腳,這個瘸子一個重心不穩,猛地整個人摔倒在地上,他一時之間爬不起來,難過得躺在地上喘氣,倏地又用僅剩一隻手腳快速逃之夭夭。
  他來去自如,如鬼魅般神出鬼沒,讓她嚇得全身發麻。她雙眼直瞪,拼命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
  然而,她的腹部卻是瘀青的,那是再真實不過的印記……

  千鶴掠騁滿足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明天,只要豔陽高照,在廣場的會場前,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千鶴掠騁的「真心」。
  他正在得意洋洋時,剎那間,他的直升機突然搖搖欲墜,怎麼回事?他皺眉,試圖努力握住搖杆。
  驀地,鏡子裏反射出一張嚴重扭曲變形的臉--
  「我絕不能讓你稱心如意!」毀了臉的李得夫,不但不知錯,反而更是變本加厲。「你不配接受頒獎,你不配做'影王',你根本毫無才能……你搶走我的女人,我要報復,我會讓她成為寡婦……」
  李得夫說出他的決心。「我曾經發過誓,拿不到錢,就玉石俱焚……」
  千鶴掠騁仍是臨危不亂,他淡然說道:「不是甜靨變心,是你自己壞得離譜!你自作孽、不可活!」
  李得夫哈哈大笑。「只要贏過你,我就是天下第一。」
  千鶴掠騁臉色發白,因為直升機開始往大海裏沖……
  一瞬間,電光石火的火焰燃燒在美麗地海岸上空,直升機爆炸了……

  當燦爛的天空上出現:給我最摯愛的「處女妖姬」字樣時,入場的來賓,皆發出會心的微笑。
  然而對貝甜靨而言,除了驚喜若狂外,她幾乎是渾渾噩噩。她努力收拾殘破的心,佯裝甜美的笑靨,沒有人知道在衣服之下,她的腹部早已滿是瘀青,更沒有人知道,她的心已滿目瘡痍。
  鮮少露臉的千鶴家人盛裝出席,而當「超人氣處女」亮麗的站在霓虹燈下時,更是引起陣陣喧嘩尖叫,整個會場為之沸騰。
  奇怪的是,千鶴掠騁一直沒到場。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頒獎典禮接近尾聲,千鶴掠騁仍未露臉。
  這讓主辦人員傷透了腦筋,更讓千鶴家人困窘,尤其是貝甜靨,一股不好的預感突地穿入她的腦海,她的手心隨即開始冒汗。
  究竟怎麼回事?
  漸漸地,議論紛紛的話,開始從四面八方響起。
  「放心,你會見到掠騁的。」三弟遨熾安慰道。「依二哥掠騁好大喜功的個性,他一定會出席的。」
  「是的。就算舞臺上的光芒只是一剎那,他還是樂此不疲!」四弟轍穹插進話來。「他喜歡被人像眾星拱月般地捧在最高處,他喜歡享受這種虛榮的快感。」
  然而,隨著時光消逝,竊竊私語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望著父親岳拓不滿的怒光,大哥烈赦立即用無線電連絡黑道的弟兄,要他們火速去尋找掠騁。
  是的,火速--就像當年掠騁被綁票時……想到那段令人不愉快的記憶,大哥烈赦不覺用力握緊拳頭。
  須臾,烈赦的大哥大響起,他立刻接起電話,當電話那端傳來噩耗時,他整個人仿遭電擊。
  這絕對是晴天霹靂的打擊!
  天!烈赦當場淚灑會場,激動得無法自已。
  今天原是要祝賀他功成名就之時,沒想到竟也是哀悼亡弟的日期。
  「千鶴掠騁駕駛的直升機,在升空四十分鐘以後,與塔臺失去連絡……兩個小時後,發現直升機殘骸……目前,尚未尋獲屍體……」
  繚繞在耳際的「訊息」,讓烈赦幾乎斷魂。
  他悲傷地注視著家人,不知如何將惡耗說出口。
  不一會兒,媒體記者居然蜂擁而至,鎂光燈齊閃,數十部攝影機對著千鶴家人,記者毫不留情地說出直升機失事墜海的消息,烈赦根本來不及遏止。
  有人狂嚷,聲聲如追魂般,會場整個鬧哄哄。
  「'影王'死了……」
  「千鶴導演飛機失事,葬身海底……」
  「千鶴掠騁意外摔機死亡……結束戲劇化的一生。」
  父親岳拓幾乎當場昏厥,母親霄芸則淚流滿面。
  貝甜靨像失去知覺般呆在原地,直到聽見那永生永世尾隨她的可怕腳步聲。
  這腳步聲相當特別,因為是一個瘸子的腳步聲,所以是拖著的--當他邁入會場時,毀了容的他,面貌極為恐怖。
  在守衛人員的制止下,他仍不斷地大叫。「是我殺了'影王',我殺了'影王'……我才是最厲害的,我是天下第一!」
  大家皆盯著這可怕的男人,被他身上散發的殺人騰騰之氣嚇得戰慄不已。
  他猛地轉向貝甜靨,怒吼。「這是你變心背叛的下場--你成為寡婦了!」
  冷不防,遨熾起身沖向李得夫大喊。「你敢殺了我哥哥--我會殺了你!」下一秒,他的腳狠狠地踢向他,李得夫隨即倒臥在地,奄奄一息。
  當街殺人?眾人莫不看得目瞪口呆。
  接著,遨熾面無表情地整理衣領,簡單下令:「把這人渣拖出去!」
  李得夫仍是用僅剩的力氣,吼叫。「你是寡婦!你是寡婦……哈哈!我贏了、我贏了……」
  寡婦?
  這話有如當頭棒喝般驚醒每一個人。
  貝甜靨立即成為媒體的焦點。
  她沒有時間哭泣,沒有悲傷的權利。
  「她是遺孀了……」
  「年紀輕輕,就繼承上千億的財產……」
  「她將會是上流社會最受注目的人物……」
  她對這一切聲浪完全置若罔聞,她只知道自己的世界空洞了,仿佛只剩下生命的灰燼。
  她的眼前突地一片黑暗,似乎將隨愛夫而去……
  「不准倒!」大哥烈赦注意到她的不對勁,猛地出聲斥喝。「是千鶴家的人,就永遠不會倒!」
  這是千鶴家引以為榮的力量。
  是的。她已嫁給千鶴家,生是千鶴家的人,死是千鶴家的鬼。她是名副其實千鶴家的人,她絕不能被擊倒!
  她深深吸一口氣,強逼自己拿出精神來。不一會兒,她轉身面對每個人,表現出強悍的氣勢。
  她一字一字清晰說道:「讓我代替我亡夫上臺受獎。」
  當她這麼說時,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主持人在驚魂未定時,趕緊咳了咳,恢復鎮定後,才在臺上宣佈。「我們很遺憾知道這則令人悲慟的消息……在哀悼之餘,我們為'影王'千鶴掠騁獻上無比的肯定和至高的尊榮……」
  「超人氣處女」貝甜靨不疾不徐的上臺。
  當她閃閃發亮地佇立在臺上時,台下的每個人都為她天生的風采著迷。
  她璀璨耀眼如永遠的美人,是一個熠熠發光的巨星。
  她無與倫比的美深深震懾住每個人。
  她高傲筆直地站在臺上,手裏握著無人能取代的最高榮耀--千鶴掠騁的「最佳終身成就獎」。
  她口氣柔弱,難掩傷心之哽咽,數度泣不成聲,但是,非比尋常的勇氣讓她撐下去。「我的先夫常說:'是美人,就永遠存在。是巨星,就屬於任何人。'這兩句話讓他創造了魅力無遠弗屆的'超人氣處女'。也因為這兩句話,他才決心回收玩偶--因為我不再是美人,更不是巨星。」
  她傷心欲絕地繼續說道:「我只是他最單純的妻子,我完完全全地屬於他。我這一生別無所求,只求我的婚姻幸福美滿,而今……上天連這個也要奪走。」她終於流下眼淚。「我只想再次抓住'幸福',好好的告訴他--我愛他……」
  頓時,她跪落在地,震驚全場觀眾。
  她的心在絞痛。「求你,讓我再見你一面,就算你是鬼,我也要抓住你……」
  料想不到的是,千鶴掠騁竟然活生生地闖了進來!
  他仍是一張不可一世的臉孔,差別只在他全身濕透了。
  眾人被嚇得目瞪口呆,驚魂未定時,千鶴掠騁每向前走一步,大家就嚇得主動退開。
  他的步伐有些蹣跚,但是卻是堅定的。
  天!一定是上天可憐她!她趕緊拭去淚水。她不忘記,永遠要以最甜美的笑容面對千鶴掠騁。
  「如果你是鬼,我也不放你走。」她大聲嚷叫,開步奔向他。
  而他,張開了他的雙臂。
  她撲倒在他的懷裏,淚水浸濕了他的胸膛。
  她喜悅地狂喊。「天!你是熱的!你是熱的!」
  他答非所問,只是要求。「再說一次。」
  她拼命點頭,不斷地重復那三個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低下頭,瘋狂地吻她。即使在他的掠奪之吻下,她仍是不斷地道出愛之語。
  閃光燈拼命閃爍,然而最閃亮的,卻是他們臉上的愛意,那才是最美麗的畫面。
  眾人不斷尖聲狂叫。「'影王'永遠是'影王」……」
  千鶴掠騁摟住妻子,面對所有人,堅定說道:「摔機的剎那間,我告訴自己,就算是到天涯海角,也絕對不放過我妻子!」他不忘調侃自己。「所以,我又活著回來了!」
  會場旋即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叫好聲。
  千鶴掠騁果真是最無懈可擊的男人,手上的「最佳終身成就獎」,肯定了他的才華;懷裏的可人兒,則是他的另一種榮耀!

  深夜,當他們再次緊緊相擁時,才發覺人生原來是如此虛重交錯,唯有珍惜才是一切。
  「他死了,他再也不會迫害我們……」千鶴掠騁道。「沒想到遨熾真的扭斷了他的頸子。」
  貝甜靨整個腦子轟轟作響。「我真是罪該萬死,明明是我負了他,卻害你差點賠上性命,今生今世,我該在悔恨中度過,終其一生。」
  下一秒,他猛地壓住她,他赤裸裸的目光再次鎖住甜靨。「罪?」他語重心長道。「如果你有罪,那就是'癡心'的罪。」
  「癡心?」她潸潸落淚。「我拿我的癡心傷害你,又差點害了我們的孩子,我甚至快毀了我們一手創造的幸福……」
  「傻瓜!拿真心玩弄的人不是你,是那個無惡不作的人!」他心疼地攬住她。「他利用你的純真、你的善良,差點讓我們兩人毀於一旦!」他深情地看著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傻東西,你就是背負'變心就是背叛'的愚昧道理,才會如此痛苦。人難免都有迷惑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屬於誰!」
  他真情真意道:「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愛,既沒有變心,也沒有背叛!從此我相信了世間有愛。雖然我終生都會嫉妒和遺憾,我不是你的初戀情人。」他翻翻白眼,續道:「不過沒關係,我知道從這一刻起一直到永遠,你--都是我的!」
  他的讚美和安慰,讓她終於釋懷地笑了。
  「其實犯錯並非全然不好,因為會悔過,所以才有機會重新來過,這樣才有愈來愈接近完美,不是嗎?」
  她捧住他的面頰,雙眸閃爍著愛的光輝。「我或許曾經迷失,但是,將來不會了,你是第一個擁有我肉體的男人,也是最後一個。今生今世,我會證明--你是我的唯一。我對你的愛始終如一,我可以對你發誓,我絕對不會變心--愛你是我生命的唯一!」
  他將她嵌得死緊,幾乎讓她窒息。
  「沒有'超人氣處女',今天就沒有'最佳終身成就獎',這個獎是你賜給我的!」他真誠道。「你懂嗎?沒有你,就沒有我!」
  「不!錯了,是你'創造'了我。」她的淚水一泄而下。「沒有你,就沒有我!」
  他深情附和。「是的!我們是一體的。」
  他們的靈魂和肉體早已深深結合。
  他低頭,再次問她。「再次說出你的願望!」
  她溫柔似水道:「我的願望就是--跟我愛的男人和孩子廝守一生!」
  他親昵地吻她。「我會賜給你永遠的幸福!」
  然後,他降低了身子,親吻她的腹部。他由下往上看她,溫柔地問:「孩子,今天好不好?」
  她面有難色,怯聲道:「孩子……」
  他駭人的眼光一閃,隨手拉開衣服,立刻清楚的見到小腹上的青紫。
  她在他的淩厲注視下,道出了一切。
  掠騁按住她的小腹,直到感覺到腹裏的小生命活蹦亂跳時,他才安了心。
  「我要保護你和孩子。」激動之餘,她沖口道。「就算要我賠上性命,也無所謂!」
  她的話自她唇邊溢去,因為,他吻住了她。「噓!」他在她喉嚨中道。「如你所言,那就先好好照顧孩子的爹地,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是的。遵命!」
  他讓她立刻忘記所有黑暗的記憶,露出屬於「超人氣處女」的特有笑靨。
  他緩緩低下身子,輕吻他最懷念的地方,也是他佔有她的地方……
  終曲
  不知從何時開始,貝甜靨迷上了鐵樹。千鶴掠騁為了滿足她,開始在後院大伐土木,種了數不盡的鐵樹。
  「你怎麼會喜歡上那麼醜的樹呢?」他實在搞不懂她。
  她模仿他慣有的傲氣口吻,說道:「醜陋也是一種完美啊!」
  「完美?」他垂下嘴巴。「我實在看不出來,鐵樹美在哪里。」深具「美學」素養的他,覺得鐵樹是最醜的樹。
  她捂嘴偷笑,轉身往後跑,在林子裏跑跑跳跳。雖然當了母親,但她還是像小孩子一樣的喜歡陽光、空氣和運動。
  她燦爛的笑臉,天真無邪的大眼,還是那樣生動美麗,繼續震懾他的心。
  他出神的注視他的女人,忽地,手裏的鐵樹讓他有另一層截然不同的感悟。
  癡心的貝甜靨,真心的貝甜靨,這個集他的寵愛於一身的「超人氣處女」!
  他躲在她的後方,出其不意地捂住她的眼睛。她故意尖叫,隨即倒在他懷裏。
  「我已經知道你喜歡鐵樹的原因了!」他頑皮道。「你猜猜看我為什麼會知道。」
  「要我猜,又要你猜?」她抓住他的手,一動也不動地貼近他,專心享受他身上的氣味。
  「鐵樹--」他眨眨眼,笑道。「是代表你對我真心不渝的愛吧?看到鐵樹,就無時無刻提醒我--你不變的真心!」
  「是的。」她在他的大手臂上寫著鐵樹的花語--堅貞不移。

  「深愛權力的男人,現在也開始愛女人了!」四公子轍穹無可奈何地說。「權力終究敵不過女人啊!我以後可不要淪到此種淒慘的地步!」
  「真是討厭!」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二哥真是不知恥,連在鐵樹叢裏,也要占二嫂的便宜!」他從高處往下望,正好見到他們卿卿我我的畫面。他不滿地對三哥遨熾抱怨。「你看、你看!他們吻得多起勁!」
  「幹麼!」遨熾嘲笑他。「自己嫉妒,就去找個心愛的女人作伴啊!」
  「拜託!彼此彼此!」轍穹立刻反唇相稽。「現在誰最慘呢?你被父親逼婚逼得要狗急跳牆了吧!」他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現在處女難找,我看你上哪找你愛的女人!」他故意長籲短歎。「你可別想矇騙過關!」
  千鶴遨熾輕屑地說:「你喔!笨得被'處女'這個字給勒死了!」
  「此話怎說?」轍穹立即一臉正經。
  遨熾唯我獨尊的表情,似是笑看人間。「以醫學的觀點來看,我根本不認同什麼處女。是不是處女,其實只差在那一片薄膜。」
  「然後呢?」瞧轍穹緊張的。
  千鶴遨熾一臉無所謂道:「你難道不知道處女膜可以再造嗎?」他擺明道。「我會找一個不是處女的處女。反正,就算千鶴家要驗明正身,我也不怕!」他深深吐口氣。「所以,就算是妓女,也可以變成清純的處女。」
  不是處女的處女?
  有如大夢初醒後,轍穹鬼叫道:「高竿!但是,也夠卑劣了!」
  「你們等著瞧吧!」語畢,遨熾一臉瀟灑地離去。
  轍穹端睨他的背影,直到眼睛發酸了,才回過首。讓他百思不解的是--三哥遨熾上哪兒找不是處女的處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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