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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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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夙雲 -【忍者小處女(小處女傳完結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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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16: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她的柔情只為他,他的嬌寵也只為她。

 對父親的愧疚及對誓言的忐忑不安,離她越來越遠……

 她的視線常常盯著相偕在外面散步、鶼鰈情深的千鶴嶽拓和霄芸,想像著將嶽拓的背影換成伊賀風間。

 她的父親總是告訴她千鶴霄芸是世間第一的大美人,但為什麼事實與傳言有如此大的出入呢?

 千鶴轍穹的視線總是尾隨妻子,嘴角露出滿足燦爛的笑容,有了幽彤,他的人生已無遺憾。

 「錢王」徹底變了,他變得戀家、足不出戶,無法片刻見不到自己的妻子,他甚至改在家裡辦公,不喜歡到公司,只想待在妻子身邊,惹得哥哥們常常嘲笑他。
 「你自已有老婆了還不是跟我們一樣,以前還敢笑我們沒用!」

 「這是有原因的。」他編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幽彤還只是個孩子,我當然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啊!」

 「什麼話!」大家愕然道。「家裡有很多人啊!她又不會落單。」

 「我就是不放心啊!」轍穹理所當然道。「她還未滿二十歲呢!還不算是成年人,等她成年了,我才能放心出去工作。」

 「天啊!轍穹實在太保護幽彤了!」每個人都驚嘆道。

 轍穹的一番無心之言卻提醒了她的禁忌——二十歲前報仇的誓言。

 她曾在父親墳前發過誓,但如今,她沈溺在男歡女愛中,忘記千鶴家是她誓不兩立的敵人……

 夜晚,她在噩夢中驚醒,父親割頸的那一幕讓她觸目驚心,無法自拔地陷入瘋狂中,這一輩子她大概無法揮除父親慘死的陰影……

 那血淋淋的一幕,終將尾隨她至死,除非……望著千鶴轍穹熟睡的面容,他習償像孩子般將頭埋入她頸間,吸取她的體味才能安心入眠。

 面對手無寸鐵的轍穹,這是報仇的最佳時機,無奈手中的利刃一直下不了手。

 她不是一直在等待這一天嗎?何時,她才能將刀鋒刺進他的心臟?何時,她才能捨得……

 晚點再下手吧!晚點再殺死他……

 她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      *      *

 幽彤對著陽台發呆、喃喃囈語,她幾乎在陽台上站了一整天,不知情的人,都以為她是在等丈夫回來,這是結婚以後,轍穹首次離開她去公司上班。

 轍穹回來後,便直奔臥房尋找幽彤的身影。

 「妳知道嗎?我一整天都好想妳!」轍穹訴說著對妻子的思念之情。「都怪哥哥們逼我去上班!說什麼我不能不管家族企業,他們根本無法體會我分秒不想離開妳的心情。」他張開雙臂,望著佇立在陽台上惹人憐愛的她,等著她投入他懷裡。

 忽地,她眼中又出現絲毫不留戀,只想追求死亡的光芒,那是他無法觸及的靈魂深處。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而已,隨即她三步併做一步地投入他懷裡,並且跳到他身上,雙腿夾住他的腰,這像孩子般的動作讓他失了魂,忘了她剛才怨懟的眼神。

 「天啊!」他心疼地說道。「你好冷喔!妳該不會站在陽台上一整天吧?」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什麼都沒做,就只是想你。」

 「傻瓜!」他斥罵道。「妳腳站痠了,我會難過啊!其實我跟你一樣,在辦公室發呆了一整天,但我坐著,妳卻站著,可憐了妳的腳……」

 「我不在意。」這是她的真心話。「能在你的懷裡,感覺真好……」她又忘了自已唸了一整天的咒話——「殺死他」。

  「我不能沒有妳!」他的頭髮磨擦她的頸子,他抱著她走進浴室。「我不能讓妳的腳受傷,我要為妳按摩雙腳。」

 「按摩?」她淘氣她笑道。「應該是我為你『按摩』。」

 「我為妳按摩雙腿,妳為我按摩……」他柔情款款地經吻她的小鼻子。

   *      *      *

 他喜歡她幫他洗澡,那時他才會有一絲征服她的感覺,這時候的她最卑微,平常她目空一切,簡直不把「錢王」放在眼底,她雖愛他,他卻覺得某一部分的她不屬於他。

 他們共用一個浴缸,在偌大的浴缸裡玩個盡興。

 她為他清理長髮,若有所思道:「你的長髮很漂亮,飄逸自然,相信全天下找不到幾個男人的頭髮能跟你的一樣,為什麼你如此與眾不同?」

 他斜睨著她,這不經意的眼神卻讓她毛骨煉然,難道她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對不起,我不該……」她歉疚地說。

 「不,只有妳能知道我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他的語氣中居然有一絲困窘。

 「我留長髮是因為我迷戀世界上力氣最大的人。」

 「誰?」她不懂。

 「參孫。」他稚氣地回道。「那是一個古老又耐人尋味的聖經故事。」

 「上帝揀選參孫成為世上力氣最大的人,帶頭拯救以色列人脫離邪惡民族非利士人之手。」幽彤明瞭地說道,沒想到,她對聖經也有一番認知。

 每個野心勃勃的人都想成為世界上最有影響力、能改寫歷史的人物,千鶴嶽拓、千鶴轍穹,甚至是她的父親伊賀風間都不例外。諷刺的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使賀風間敗得一塌糊塗,不但賠了愛情,連他的命也賠上了……

 「小時候聽到這故事,我就希望能跟參孫一樣,成為世界上最有力氣的男人。感謝上帝!顯赫家世加上我的能力和努力不懈,我終於做到了,雖然沒有無限的力氣,卻有無限的力量。」他對她刮目相看,自豪地道出他的成就。

 「你現在的確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男人。」那是一位妻子對文夫的肯定。

 「參孫的力氣得自於他的一頭長髮,出生之後從未剪過的頭髮。」轍穹解釋道。

 「你認為……留長髮就可以像參孫那樣征服天下?」天啊!堂堂一代大亨,居然還有像二歲小孩般的執著,真讓人感到啼笑皆非。

 他的臉紅了。「很可笑吧!」

 望著他傻里傻氣的表情,她突然覺得他是全天下最可愛的男人。

 「不!你做到了,不是嗎?」她言語中有絲落寞。「參孫在以色列可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但日本忍者卻幾乎被現今的世界淘汰。」

 看她落落寡歡的神情,他不禁也目光黯淡,但,霍地他抱住她。

 「可是妳知道參孫的下場嗎?他被心愛的女人大利拉欺騙了,他洩漏了自已力量來源的秘密,於是大利拉教人趁他睡覺的時候,把他的頭髮剪掉,讓他的力量消失,最後參孫與非利士人同歸於盡。」他努力想安慰她。「參孫一點都不厲害,厲害的是壞女人大利拉。」

 她微笑道:「你認為你會和參孫一樣,毀在壞女人手裡嗎?」

 「我不知道。」他老實說道。「但我確實知道妳不是壞女人,妳是我最愛的女人。」說完,他開始替她洗澡。

 「不要動!乖乖的……」他先替她刷背,接著是大腿、小腿,他的動作很輕、很柔,還帶著點戲謔,有時會有意無意地輕吻她的每一寸肌膚,甚至伸出舌頭輕舔,惹得她一陣吃笑,尤其當他的手碰到她的胳肢窩時。

 「你把我當成什麼?你在幫狗洗澡嗎?」她抗議道。

 「妳是我的『寵物』。」他悠閒自在地說道。

 「好癢!」當他抓住她腳踝開始搔癢時,她只想逃開,水濺得到處都是。

 當她坐在他身上,她的臀部本能地尋找最舒服的位置,當然也是最親密的位置。

 當她終於將她的柔軟小丘置於他的堅挺上方,她雙腿微張,不動聲色、心甘情願地落人他的情慾中,不顧天花板上一條青色的毒蛇,只要牠掉了來,就會落在轍穹頭上,千鶴轍穹鐵定一命嗚呼,她就可以完成復仇心願。

 「天啊!我好愛妳喔:」他在她胸前真情真意地說,稍後他抬起頭來,不經意又見到她凌厲的眼神。

 「我愛妳」這三字讓他心跳不已,千鈞一髮間,她用力推開了他,小青蛇落入他們之間的水裡。

 「哇!這是什麼?」轍穹狂跳起來,大聲驚叫。

 幽彤發揮忍者的本領,躍入浴缸中毫無懼意地將蛇捉住,放在手上,還露出怡然自得的表情,完全不當一回事道:「你真沒用,這麼怕蛇。」

 轍穹嚇得魂飛魄散,支支吾吾地說道:「為什麼……會有蛇?」

 「我也不知道。」她面無表情地聳聳肩。

 「難道……又是暗殺?」他臉色慘白,然後又轉為面色如土。
 她則目光閃爍,無言以對。

 他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道:「幽彤,小心不要被咬到了,我可不能失去妳,我去找人來,等我……」

 「你才要小心呢!忍者對付蛇是小意思!」她把蛇緊緊握在手裡,差點沒把牠捏死,露出陰沈的目光。

 當保鑣通知警方,警察又找相關團體來捉蛇,一連串驚心動魄的行動後,千鶴家再次陷入重重殺機中。

 唐光已死,還有誰是千鶴轍穹的仇家?大夥陷入團團疑雲中。

 「不管如何,我不能讓幽彤受到傷害。」轍穹下定決心,讓在場的人無不感動,但幽彤卻出奇的沈默,她的心深不可測……

 過了幾天,轍穹仍驚魂未定,他總是抱著她,對她訴說肺腑之言:「我最怕離開妳,我無法想像沒有妳的日子……」

 她心底吶喊要他別再說了,每當他告白一句,她的心就軟弱一分,他越是真心表露自己,她就越無法狠心下手……

 她要他死,卻又不願夫去他,因為她愛他啊!

 他抱起她,眼見兩人就要倒在床上了,她的心一顫。

 「不要!」她一古腦翻過身子跌在床上,發出痛徹心扉的叫喊。

 「怎麼了?」轍穹忙問,但她疼得說不出話。

 他翻過她的身子,驚見她肌膚上插滿無數支針。

 「有人要殺……」他錯愕得說不出「我們」兩個字,待他恢復鎮定,才迅速朝外吼道:「三哥、三哥,幽彤有生命危險……」

 那一天又讓千鶴家不得安寧,床上莫名其妙地出現毒針,一個不小心,死的定是轍穹,而幽彤代替他受苦。

 幸好急救得快,幽彤死裡逃生,撿回了一條命,在等待她清醒的時間,轍穹始終陪伴著她,她稍微有一絲反應,他握著的手就捏緊了。

 「沒想到……」他哭喪著臉的樣子,讓他心疼不已。「妳竟然為了我……如果不是妳,死的人是我!」他硬咽地說道。

 她的臉色還很蒼白,雙唇微微發顫。

 「別哭,我……我心甘情願。」這是她的真心話。

 「天啊!」他跪在床邊握住她的手。「我是人人稱羨的『錢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妳躺在病床上,一籌莫展,這一生,我從未如此無助、懦弱……」他將頭倚靠在她的腹上。「我受夠了,我不要再嚐到失去妳的滋味……」

 「你——沒有失去找,不是嗎?」她用力擠出話。

 「不准再說話。」他命令,輕輕撫觸她發白的雙唇。「我真心感謝上天讓我們又在一起!從現在開始,我分分秒秒都不再離開妳。」

 之後,他果真形影不離地陪伴她,這讓她沒有機會再下手,享受著他無微不至的愛意。她的嘴角揚起笑意,先放縱目已吧!享受一下他對她永無止盡的愛,何況她現在負傷,本來就無法下手。

 她以這個藉口暫時忘卻了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殺意。

 她往窗外望去,在花木扶疏的醫院庭園,她愕然見到了同樣曾植於父親墳前的花,白頭翁在陽光下飛舞,是在向她挑戰嗎?或是警告她難道要對父親言而無信?

 面對這項指控,她情何以堪?她的眼神投向遙遠的虛空,彷彿她已不屬於這世界,心中只有一陣陣被撕扯般的痛。

 轍穹心悸,究竟有什麼事盤據她的心頭?他難道無法佔據她全部的生命?

 他將臉湊近,高大碩長的軀體佔據她的視界,她回到現實,這才發現了他的存在。

 「在看什麼?」他問道。

 「我最喜歡的白頭翁。」她手指向窗外。

 「白頭翁?好像鳥的名字。」他望望窗外的花草,浪漫地說道:「那種花適合妳,妳一定是白頭翁的化身。」

 「不……」她的眼神好遙遠,顯得空洞、呆滯。「據說白頭翁象徵背叛。」

 「真的嗎?」轍穹驚呼,意有所指道:「妳聽到我說妳是白頭翁的化身,就以為我會背叛妳?妳害怕真的會這樣,所以憂傷、愁眉深鎖、不快樂嗎?」他一手撫過她的面頰,笑逐顏開。「我可以教園丁把花拔走!」

 「不要!」她在他的懷裡猛搖頭。「不是的……」

 轍穹試圖追根究柢,但她的眼神又露出他最無法釋懷的毀滅,令他怔住了。

 「幽彤,我愛妳。」他急切地想將那縷不屬於他的靈魂給喚回來。

 忽地,她目光一閃,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顏。

 「如果真要死,死的是我,不會是你……」這是她的真心告白,她絕不要他死,她的雙手握得死緊。

 他的雙手捧住她的嬌顏,苦澀地說道:「傻瓜,妳為什麼又要說死這個字呢?妳身上的每一寸都像我的延伸,如果妳死了,我就不能活,我們會同歸於盡。」他的表情像在宣誓般謹慎而嚴肅。

   *      *      *

 到底誰要殺轍穹了千鶴家人疑惑地想道,隨著時光流逝,無解的問題付諸流水,千鶴家也沒有再發生暗殺事件,直到幽彤出院。

 她出院的第一天,晚餐上好不熱鬧,這畢竟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爾後轍穹去洗澡,入浴之前,眼神還曖昧地眨個不停,幽彤不由得哈哈大笑,但那只是裝模作樣,背後那嚴厲的眼神與人前可愛的笑容簡直判若兩人。

 半晌後,千鶴轍穹光著身體跑出浴室來,大驚失色地叫道:「有人……要燙死我!」

 「什麼?」她佯裝震驚。「怎麼可能?」

 「沒有冷水,打開水龍頭都只有熱水,我還跳進浴缸……」他驚駭地說道。

 「你被燙傷了,我去叫三哥。」她飛快地衝出去。

 千鶴家又出事了,大家一陣手忙腳亂後,仍無法找出元凶是誰,轍穹雖然只有輕微的燙傷,但卻讓人不容等閒置之。

 幽彤日夜伴著他,等他再次要洗澡時,卻發現浴缸裡莫名其妙地流出紅色的血,他手足無措地大叫。

 幽彤衝了進來,比他還神經質地亂叫:「你流血了!」

 「不!不是我!有人……有人想陷害我!」他神色陰鬱。

 望著文夫全身肌膚被紅色顏料浸漬,幽彤那毀滅性的表情又出現了。

 千鶴家人紛紛趕到轍穹房間一窺究竟。「到底是誰在惡作劇?」

 「這是小孩子玩的紅色顏料,為什麼要放入浴缸裡嚇人呢?」整個浴缸被染得像一大缸紅色鮮血,好不嚇人。

 大家頓覺大事不妙。「這個人似乎想把大家搞得神經兮兮。」

 只是一些卑劣的玩笑,找保鑣沒有用處,找警察也會被認為是莫名其妙,現在大家只能更加小心,無奈防不勝防,那個人躲在暗處伺機而動,搞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寧、雞飛狗跳。

 千鶴轍穹也被搞得魂不守舍,以前他毫不在乎,畢竟那些都是明目張膽的謀殺,他能夠小心翼翼的預防,而今真正令他恐懼的是,因為深愛妻子而深怕失去性命,也因為他無法掌握對方何時又會使用旁門左道的小伎倆嚇他,層層顧慮搞得他無時無刻都眼皮直跳、心慌意亂,夜夜不成眠。

 而幽彤卻只是一笑置之,反倒是她常常安慰他、伴著他。

 失魂落魄的轍穹,甚至神經兮兮地對她說道:「妳是我的愛妻,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要立遺囑。」他似乎知道會有一場難逃的浩劫。

 「不准亂說話!瘋子!」她躲進他懷裡,嘴角噘得老高。「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他心滿意足地笑了,她的鼓勵有如替他打了一劑強心針。

 「你不用太緊張。」她害躁地嚥了嚥口水。「如果你真的放不開緊張的心情,我可以……讓他放輕鬆……」

 他喉間發出深沈的低吼,她天真無邪的誘惑真會將他折磨至死,不顧她的抱怨,他胡亂扯掉她的衣服,主動將頭埋在她胸前,他的唇又濕又熱,像小嬰兒般吸吮她的乳頭,雙腿間的敏感之處立即隨著他雙唇的游移而顫動。

 逐漸高漲的慾念,讓她想要撕扯某些東西作為發洩,意識朦朧中只聽到他哀嚎一聲。

 「妳為什麼扯我的耳朵?」轍穹痛得哀叫。

 「我……」她實在羞於啟口。

 「妳是不是受不了了?」他體貼地替她答話,頃刻間,他的熱力席捲燃燒她,強悍的男性飽滿地深入她。

 體內需求的疼痛愈來愈厲害,她完全迷失、不知所措,身體隨著他的扭動而不自覺地顫抖,她狂亂得只能繼續扯他的耳朵……

 狂喜的浪潮一波按著一波,最後的衝擊令她脆弱得像一隻小貓,渾身疲倦得四肢無力,癱在他身上,而他的耳朵已被她捏得紅腫,她靜靜地躺在他身下。

 「好痛!」他抬頭照著鏡子,那耳朵好像變成小白兔的紅耳朵。「天啊!這樣下去,明天怎麼見人?」

 「誰教你……」她滿臉通紅。「你不該對我……」

 「對妳什麼?」他的長髮翩然垂覆在她身上。「這是因為愛妳啊!」

 爾後她又不自覺地扯住他的耳朵用力拉,尤其當他觸及她隱密的花蕊時……
 身心極度滿足及疲憊、擁著愛人入眠的千鶴轍穹,在黑暗中,完全不知道妻子內心天人交戰的另一面。

 為避免節外生枝,快刀斬亂麻吧!幽彤手裡舉著武士刀,刀鋒離心愛的丈夫只有咫尺之遙。

 良久之後,她頹然嘆了一口氣,她痛斥自已的軟弱,她實在無法下手,或許她終將無法親手殺死地最愛的人,她放下了武士刀,淚珠灑在刀鋒上刻劃著「伊賀世傳」的字樣上,她低下頭在轍穹緊抿又稚氣的雙唇上,情不自禁地輾轉親吻著。「好好睡吧!明天的太陽還是會照著你!」

 她一夜無眠,為了愛,她終究悖離了忍者殺人不眨眼的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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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16: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嶽拓、嶽拓,你怎麼了了」突然聽到霄芸的哀嚎聲,兒子們紛紛飛奔過去,卻愕然見到嶽拓躺在大床上不能言語。

 「爸爸!爸爸!」大家手足無措。

 叱吒風雲的千鶴嶽拓,年紀雖然一大把了,但身子還算硬朗,現在居然倒在床上爬不起來。

 霄芸日夜不眠地照顧他,自從嶽拓病倒後,她痛不欲生,總是淚流滿面,人似乎也跟著病了,常常產生倦怠感。

 不只是父母親,每個人都開始莫名其妙地感到身體不適,常常上吐下瀉,連當醫生的遨熾也躲不過這一劫,只有幽彤沒事,她像幽靈般躲在陰暗的一角,默默觀察每個人。

 「你還算醫生嗎?」轍穹忍不住罵遨熾。「虧你還是『醫王』,全家人都病了那麼久,妳還是沒醫好我們。」

 「我們究竟得了什麼怪病?」烈赦搞不懂。「為什麼我們常常感到倦怠和上吐下瀉呢?連爸爸也逐漸神經麻痺……」

 每個人傷心欲絕地望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爸爸。

 「這……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了。但是我確定有人……」遨熾鼓起勇氣,艱困地說出憋了許久的疑惑。「有人在父親的茶杯裡下毒,我查出了毒藥的成分。」

 「怎麼可能?千鶴家向來門禁森嚴,外人不可能輕易接近我們,除非……」沒有人敢說出心中的懷疑:下毒的人或許是自家人。

 「是誰想殺了父親呢?」大家面色凝重,心中不斷互相猜忌……

 「我們是一家人,你們都是我生的,都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流著千鶴家一脈相傳的血,我不相信我的兒子們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霄芸斬釘截鐵道,這番語重心長的話,才讓大家從不斷擴散的猜忌中清醒。

 「我們絕不能互相猜忌、自亂陣腳,讓惡人得逞,我們要以智慧打破這樣的迷思。」霄芸冷靜地提醒大家。「千鶴家以德行持家,我們都要具備信任的美德。」

 「我想我們大概都中毒了。」遨熾不得不承認自已也無能為力。

 「我們也……」大家這下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了。

 轍穹嚇得跳了起來。「是什麼毒?」

 「我不知道。」遨熾面色發白。

 「你是醫生,怎麼會不知道我們被下了什麼毒?」掠騁難以相信。「你真是辜負了這『醫王』的名號!」

 「我……不……」遨熾有口難言。「這種毒藥是藥草,與西醫無關。」

 「那就去查啊!」烈赦催促道。「快去啊!現在大家都命在旦夕了!我們不能認輸。」烈赦的眼神佈滿同舟共濟的堅決。「身為千鶴家的長子,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千鶴家毀在我們這一代!」

 大家認同地點頭,千鶴家燃起一股新的希望。

   *      *      *

 不眠不休的追查了好多天,總算有了結果,遨熾僵硬如石地望著化驗報告上的說明,整個人有如被五雷轟頂。

 他們居然都中了「瘴毒」。

 傅說中日本忍者專用的毒術,分成四種:慘、瘴、厲、毒。

 「慘」會令人產生輕度的腹瀉症狀。

 「瘴」會使人有倦怠感。

 「厲」會使人昏昏欲睡、神經麻痺,甚至失去知覺。

 「毒」會令人喪命。

 千鶴遨熾渾渾噩噩地走出傳統中藥醫療室,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怪不得他查不出那是什麼毒藥,西醫根本不研究快失傅的草藥。

 真相呼之欲出,兇手是忍者。

 因為只有他的四弟妹幽彤曾經是忍者,但可能嗎?幽彤要殺他們全家?

 換個角度來看,兇手或許還有一點仁慈之心,否則若下的是第四種「毒」,那麼他們全家真的是必死無疑。

 千鶴遨熾欲哭無淚,真不知兇手是手下留情,還是他們福大命大。

 「忍者下『瘴毒』。」四個兄弟私下偷偷摸摸的召開會議,遨熾只說得出這句話。

  「怎麼可能?」這真是致命的打擊,任何人都無法置信,更遑論是幽彤的丈夫轍穹。

 轍穹面色鐵青,下一秒,他氣急敗壞地揪住遨熾的領子,狂亂地說道:「說!幽彤哪裡惹你了了你為什麼要誹謗她?你看幽彤不順眼嗎?」

 「我就知道……」遨熾深感無力。「揭發事實只會讓我們兄弟自相殘殺!事實擺在眼前,除了幽彤,我不相倍其他人會下毒!」

 「你……」遨熾雖如此的斬釘截鐵,轍穹卻仍無法接受,冷不防地,他一拳揮向遨熾,遨熾措手不及跌在地上,轍穹撲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地和遨熾打了起來。

 遨熾也不服氣地拳打腳踢,他扯住轍穹的長髮,烈赦和掠騁過來要勸架,無奈他們也被張牙舞爪約兩人揍了好幾拳。

 「夠了!」烈赦努力制止,卻仍無法平息他們的怒火。「我們全家人現在正命在旦夕啊!」烈赦擋在兩人中間吆喝道。「我們兄弟是怎麼了?竟然被一個女人搞得四分五裂!」

 「那女人是我的妻子!是我深愛的妻子!」轍穹歇斯底里地喊。「只要誰說她的不是,我就殺誰!」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進幽彤的心臟。

 幽彤讓大家以為她在自已房裡,其實她已掌控千鶴汞的每個人,她知道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包括他們彼此間的猜忌。

 「我們家的男人其實都脆弱得不堪一擊,全毀在女人手裡。」掠騁崩潰地吼道。「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這番感觸良深的話讓陷入狠門的兩個弟弟清醒過來,他們鬆開彼此,汗水淋漓地躺在地上,全身虛脫無力。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轍穹喃喃自語道。「幽彤那麼愛我,她不可能殺我,更不可能殺我家人。」

 她的「真面目」被揭發了,更令人驚訝的是,她也不再躲避,悄無聲息地走出來,讓大家驚惶失措。

 「妳……」四個人愕然得說不出話。

 「幽彤。」轍穹尷尬地先聲奪人。「我相信不是妳,是三哥在鬼扯、無中生有。」
 她冷笑,嗤之以鼻道:「既然不信任我,就不需要找藉口,那只會噁心得讓我起雞皮疙瘩!」

 「幽彤……」轍穹傻眼了,她的站姿傲視眾人、唯我獨尊,眼前的女人與他的幽彤有天壤之別,不是他所認識的妻子。

 那純真無邪的小女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忍者的冷酷。

 「我承認我的罪行。」她嚴肅地說道。

 眾人一臉驚駭,她們面無表情,眼神如玩偶般空洞。

 「我在千鶴嶽拓的茶裡面下『厲』,讓他昏迷不醒;我在千鶴霄芸的茶裡下『瘴』,讓她產生倦怠感;然後在你們的茶裡下『慘』,讓你們上吐下瀉。先前也是我放蛇、在熱水裡加紅色塗料、在床上放針,這一切都是為了殺你。」她雙唇毫無血色,無動於衷地面對轍穹。

 每個人越聽越心驚,神色一如灰槁,轍穹更是兩眼圓瞪,無法置信,他竟娶一個預謀殺夫的女人,她緊抿泯的櫻桃小嘴露出鬼魅般的笑容。

 「我很想真的殺了你們,但我無法下手,只好選擇折磨你們,讓你們精神錯亂,變成瘋子。」她無所謂地聳肩。「我不想這麼做,但是沒有辦法。」

 「告訴我,我父親……還會醒過來嗎?」轍穹焦急萬分地問。

 「就快了。」這句話為他們四兄弟帶來無限的希望。「我下的藥今夜就會喪失藥效,自古忍者就像瘟疫般,走到哪,人們躲到哪,我就是瘟疫。」她淡然地說道。

 「而我娶了瘟疫。妳一直想殺我們……」轍穹感覺痛徹心扉。「給我一個理由!」

 「天下沒有無理的愛,也沒有無理的恨,你以為只有黑道才會『血債血還』嗎?市井小民也懂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幽彤心亂如麻道。

 「我恨妳!」轍穹咬牙切齒地說。

 幽彤默默閉上雙眼,承受心碎的滋味。

 「妳欺騙了我。」他哀痛地閉上雙眼。

 「跟我來!」她心平氣和道。「我會告訴你真相!」

 「我不准妳再接近轍穹。」烈赦厲言喝斥道:「她是殺人魔王!轍穹,你這是在自投羅網。」

 「引狼入室已經夠糟了!現在必須要做一個了斷!」遨熾直言不諱道。「我不能讓妳這劊子手再殘害千鶴家。」

 「不!她愛我,我相信她不會殺了我!我跟你走!」轍穹狂亂地說道。

 傻轍宵!你為什麼如此執迷不悟呢?幽彤在心中斥道。

 「好。」她喑啞地說道。「我們回房間,等父親醒來後把他帶過來吧!」她彷彿在交代遺言般緩緩說完後轉過身去,轍穹邁開大步,尾隨著她離去。

 大家杵在原地,那驚天動地般的震撼,久久無法散去。

 進房裡後,千鶴轍穹迫不及待地抱住幽彤,這輩子恐怕他不曾受到如此大的打擊,看到他驚惶憂急的神情,她整顆心有如被千刀萬剮。

 「告訴我這是一場噩夢,妳這麼甜美、無邪,妳愛我,妳不可能……」轍穹哀求道。

 「你錯了,我虛情假意,我狠心狗肺、心狠手辣,一心只想殺了自己的文夫。」她無情地反駁。

 突然間,她摀住他的唇,他無法呼吸,很快地陷入昏迷,她在手掌心裡放了某種藥,他全身僵硬地暈死在她的懷裡。

 「沒有辦法,誰教千鶴嶽拓要滅我族人呢?」她失神地喃喃道。

   *      *      *

 午夜,正如幽彤所言,千鶴嶽拓醒過來了,在烈赦的稟告下,嶽拓慘白的臉有如被狠狠刮了一記般。

 他的四媳婦竟是個劊子手?嶽拓彷彿看到鮮血淋漓的未來。

 「……轍穹有生命危險了。」他語無倫次道。

 大夥扶著父親往轍穹的房間走,屋外雷雨交加,風將陽台的窗戶吹開,窗簾捲起,毫不留情地跩在牆壁上,閃電為黑漆漆的空間帶來剎那的光亮,每個人驚惶失措地看著令人神魂俱裂的景象。

 千鶴轍穹被綁在牆壁上,幽彤的手裡拿著武士刀。

 掠騁鎮定地打開電源,燈光乍亮,清清楚楚地列畫出這一幕,千鶴霄芸有如看到了她的過去,現在她的四兒子也命在旦夕……

 轍穹清醒了,那武士刀的刀鋒正對著他的下顎,但刀未出鞘。

 「真是天怒人怨呢!」幽彤望著屋外的風吹雨打,冷嘲熱諷道:「轍穹,你是可以主導亞洲經濟的『錢王』,每次對手的暗殺,你都能大難不死,如今你的妻子將親自殺你,你怕了嗎?身為忍者,我甚至可以面無表情地將武士刀刺入我的腹部再切開。」

 「夠了!」轍穹試圖讓自已冷靜下來。「看在夫妻的情面上……」

 「情面?」她頓時面目猙獰,雙眸泛著死亡的氣息,她咬牙切齒道:「如果我不顧及情分,你們早就跟我父親一樣死得不明不白,我只不過想嚇嚇你們,讓你們變成瘋子罷了!」她憎恨自已的無能。「我就是太仁慈了,以至於到現在還無法實現誓言,殲滅千鶴家族。」

 「謀殺親夫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烈赦無法置信。「妳在胡說些什麼?千鶴家又欠妳什麼?我們跟你無冤無仇……」

 「夠了!」嶽拓說話了,雖然身體仍很孱弱,奄奄一息的他只需稍微出聲也夠威嚴了,大家安靜下來。「我相信妳不叫幽彤,妳的父親是誰?」

 「終於提到重點了,不愧是千鶴家族的掌門人。」她的雙眸發出冷光,開始訴說一個被塵封的故事,如今封口開了,所有仇恨也傾洩而出。「我的父親叫伊賀風間,我是伊賀家唯一的後代,叫伊賀忍而。」

 霄芸的臉驟然發白,整個人踉蹌地向後倒。

 「是你滅了我們伊賀家族;是你讓我父親身敗名裂。」幽彤的手轉而指向千鶴霄芸。「我的父親無法承受失去妳的痛苦,數年後割頸自殺……」不堪回首的過去如今一一浮現,讓她悲憤地跪在地上。

 「你們是劊子手、兇手,為什麼還能如此怡然自得的安享晚年?」她聲嘶力竭地問道:「為什麼?」

 嶽拓目光閃爍,他根本無法想像還會遇見伊賀風間的女兒,那段過去一直牽動他內心深處好痛,沒錯,是他滅了伊賀家,當年他殺了無數的人,只為了要奪回自已的妻子霄芸。

 「你做盡傷天害理、慘無人道的事,一報還一報,我要殺了你們的兒子!」幽彤歇斯底里地宣告。「我不會讓他一刀斃命,那未免讓他太痛快了,我要好好的折磨你,我們伊賀家受盡煎熬,相對的,你也得好好承受死前的折磨,這樣才能消弭伊賀家累積了數十年的怨氣。」

 說到這裡,她的眼眶裡已蒙上一層濃濃的霧氣,珍珠般的淚水滔滔流下。

 「妳殺不了我的。」半晌後,千鶴轍穹豪氣萬千的聲音響起,此刻他氣定神閒,一點也不像待宰的羔羊,更不像老是被嘲笑為像女人的男人,他鎖住她的眼睛,堅定地把她的心給壓制住,他一字一字清晰說道:「妳說的對,沒有無理的愛,也沒有無理的恨,我知道妳愛我,好幾次妳都有機會可以殺了我,而妳卻遲遲未動手,因為妳不忍下手,現在是,永遠都是!」

 他說進了她的心坎,在她心底深處,脆弱的女性知覺因而他甦醒,他佔滿了她的人,也佔滿了她的心。

 「我會殺死你的。」她顫抖地發誓。「我在父親墳前發誓過要殲滅千鶴家,我不能對我父親背信,我要先毀了你的容貌,讓你變得像你母親一樣醜……」

 「不!」嶽拓吼道。

 「你來自屹立不搖的千鶴家族,你自以為是織田信長嗎?你和織田信長一樣痛恨忍者妖術,因而決定殲滅忍者。」幽彤怨懟地對嶽拓說。

 【日本歷史記載,一五八一年,織田信長發兵四萬四,目標直指伊賀等三家,伊賀忍者四千憑藉天時、地利及忍術,與織田軍進行長期對抗,使伊賀家族沒落,族人一一被殺害,無人倖免,伊賀國中火光蔽天,慘遭殲滅。】

 那一夜的屠殺,千鶴嶽拓下了一條屠殺令。「該地上所有生物、婦孺及走獸皆不得活。」

 就如同歷史上織田軍所過之處的情形一樣,當年千鶴嶽拓所經伊賀家之處也死傷遍野,歷時一月,踏平伊賀家……

 「我們伊貫家兩度被殲滅,一次被織田信長,一次被你千鶴嶽拓。」她泣不成聲地訴說。

 「沒錯。」千鶴嶽拓面色凝重、胸口窒悶地承認:「是我下令屠殺伊賀家。」

 「看吧!你承認了你的滔天大罪!你的兒子代你受死是理所當然!」她痛不欲生道。

 「不!」千鶴嶽拓面無表情道:「轍穹不是罪該萬死的人,他是無辜的,該死的是我,是我與妳父親結下冤仇,是我欠你們伊賀家,但是我不會道歉,因為我不承認我有錯。」他昂然不屈地站著。

 「難道你真以為自已可以為所欲為?」幽彤無法置信地咆哮。

 千鶴嶽拓沈默良久,或許他也知道時不我予,不得不向命運低頭,然後他悵然地嘆息道:「妳……不會懂的,我確實是元凶,你要找的人是我,要殺的人也是我,你要報復的對象應該是我。」在他仍清澈炯然的眼眸中讀不出悔意,只有做父親的心甘情願。

 「殺我吧!」他對幽彤喊道。「把武士刀刺向我的腹部吧!這是你們忍者最引以自傲的殺人和自殺方式,不是嗎?快動手吧!千萬則殺錯人,轍穹是妳的丈夫,妳的仇人是我,讓我們做個了斷吧!」他睨著她,眼睛比老鷹還銳利,一動也不動。

 千鶴嶽拓不愧是一代豪傑,擁有黑道人物的氣魄,視死如歸。

 幽彤挑起秀眉,目光像刀殺凌厲,刀鋒出稍,金光閃閃的刀鋒象徵著即將結束一段恩怨情仇。

 「唯有殺了你,我們兩家的恩怨才能了斷。」她往前跨出,刀鋒指向千鶴嶽拓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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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17: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住手!」

 「不!」

 這兩句話在空氣中凍結,烈赦、掠騁、遨熾都心甘情願替父親受死,他們衝到父親面前,但有個人比他們更快速也擋住了尖銳的刀鋒,挺身護佐嶽拓的身子。

  「不要!」千鶴霄芸擋在嶽拓面前,跪在地上為丈夫求饒。

 每個人瞠目結舌地望著這一幕,幽彤杏眼圓睜,驚悚地想縮回手,她不願殺死無辜的人,千鈞一髮間,刀鋒在霄芸的脖子咫尺前停下,而她竟然無所畏懼,眼睛連眨也不眨。

 「媽媽!」面對母親的大義凜然,孩子們感到心如刀割。

 目睹差點成為刀下亡魂的霄芸,嶽拓激動得趴在霄芸背上,試圖護衛她,他的赤裸真情此刻完全流露。

 「不准殺死地,要殺只能殺我!」嶽拓的霸氣無人能及,他面露兇光。

 刀鋒又指向嶽拓的心臟。

 跪在地上的霄芸乞求著:「不要殺死我的丈夫!」

 醜女人總是會讓人感到反感,甚至噁心,但霄芸帶給大家的感覺只有悸動,她雙眼泛滿淚水,潸潸滑落,一發不可收拾!

 「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動嶽拓一根汗毛。」霄芸信誓旦旦地說道。

 「不!」嶽拓仰頭咆哮。「霄芸!妳別為我犧牲,我不值得……」他竟痛哭流涕,大家看傻了眼,印象中爸爸總是高高在上,而今卻只是不堪一擊的老頭罷了。

「妳一直都這樣……為我賠上了自已!」

 這句話讓大家的心都揪緊了。

  「不……你不應該死的。」霄芸聲淚俱下。「也許天底下的人都覺得你罪該萬死,但是我知道你是無罪的!」他們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你們兩個人都沒錯,錯就錯在我父親多情,不知好歹地愛上千鶴霄芸!」幽彤諷刺道,刀鋒毫不留情地刺向嶽拓的心臟,血瞬間染紅了刀鋒。

 但仔細一看,刀鋒上的血跡不是來自嶽拓的身體,而是來自霄芸的手,她堅定不移地握住刀鋒,不讓刀繼續前進。

 而霄芸竟面不改色,毫不退縮。

 兒子們試圖拉開她,媳婦們激動地啜泣,嶽拓嘶吼著,幽彤則呆楞住。她的誤殺讓她渾渾噩噩,以至於居然無法從霄芸的手掌裡抽出刀鋒,她呆住了,而霄芸仍無動於衷地跪在幽彤面前。

  「我的臉被妳父親毀了,眼睛被妳父親弄瞎,我問妳,我的冤屈能向誰索賠?」霄芸感嘆造化弄人。

 幽彤一動也不動,塵封已久的謎底終於揭曉了,為什麼掌門人之妻如此醜陋一直是千鶴家每個人心底的迷惑,原來千鶴霄芸的醜是伊賀風間的「傑作」。

 「我嫁給嶽拓後沒多久,伊賀風間便強行擄走了我,可是他得不到我的心,因為我從來都沒愛過他,他出於恨意和嫉妒,要讓嶽拓不再愛我,所以毀了我的容貌,讓我終生背負醜陋之名。」霄芸嗤笑道。「因果不斷顯現,當年伊賀風間也是將我綁在牆上……」

 赤裸裸的傷痛,如刀疤般永難抹去——

 「既然妳不愛我,我也不會讓千鶴嶽拓再得到妳!」伊賀風間暴怒地狂嘯道,他用力扯住霄芸的頭髮,她美若天仙的容顏印在他眼裡,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容顏,他怎捨得放開她呢?

 霄芸見到的是一個崩潰的狂人,伊賀風間的怨、恨、妒,終將像一把大火,將天地毀於一旦才能滅盡。

 「要死大家一起死:我要讓妳變成全世界最醜的女人,哼!我就不相信妳對千鶴嶽拓的忠心不渝還能感動他。這是妳不愛我的處罰,是千鶴嶽拓的報應!」爾後,他將熱油灑在她臉上……

 驚心動魄的情景從霄芸日中說出,彷彿只是在訴說一個遙遠的故事。

 「後來,嶽拓派人攻進伊賀家救我,與妳父親展開一場決鬥,嶽拓贏了,伊賀風間不甘心,刺傷了嶽拓的一隻眼睛,不僅毀了嶽拓,也毀了我的容貌,他這才心甘情願的認輸,嶽拓的眼角膜受到傷害,從此成了獨眼龍。」

 「我雖滅了伊賀家,卻也瞎了一隻眼,霄芸成了醜女,當時我痛不欲生,甚至無法接受曾是花容月貌的妻子變成最醜的女人,我恨上天對我的不公平:我冷落她、對她不聞不問,整天沈溺在紙醉金迷中荒唐度日。」嶽拓嗚咽地抱住霄芸的頭,那是他這一輩子對霄芸最大的愧疚。「直到有人願意捐出眼角膜,我興奮不已去動手術,等到眼睛恢復光明,才知道捐贈者是我的妻子……那一刻我才明白霄芸是如何為我犧牲自已。我大徹大悟,跪在她面前向她懺悔,就算她的容貌毀了,這輩子我都會無怨無悔地愛她,至死方休。」

 「我們有錯嗎?」這一刻,卑微的霄芸不見了,她義正詞嚴說道:「如果我們有罪,我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容貌是女人的生命,而我已背負一生醜陋。」

 「禍源是妳父親啊!他一手導演悲劇!霄芸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他仍無法無天、不顧一切地擄走她,我奮不顧身地奪回她,如果沒有伊賀風間,今天伊賀家就不會被消滅!」嶽拓振振有辭道。

 「我知道伊賀家的冤魂不會甘心,所以找終生以被毀的容貌當作懲罰,我永遠不後悔。」霄芸泫然飲泣,原來她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其實都是忍辱負重。真相大白了,是伊賀風間毀滅了自已,原來真相是那麼的可笑、荒謬。

 幽彤終生追求殲滅千鶴家族的目標,如今才發現一切原來是自已的無知所造成。夢醒了,她也清醒了,卻感到無地自容、自慚形穢。

 那笑彷彿看盡世間百態,她臉上閃爍著豁達,她放下武士刀,金屬鏗鏘落地,她也揮別了過去。

 「千鶴家是無辜的,我真是逆倫,怎麼能殺死自已的公婆呢?」她露出燦爛的笑容,美得震撼眾人,也攝住了大家的靈魂。

 「爸爸!我失敗了,我無法達成您賦予我的『使命』,我不配做伊賀家的女兒,我是忍者的恥辱。對不起,轍穹!你說得沒錯,我無法下手殺你,因為我愛你。」冷不防,她取下牆上的另一把武士刀,那是千鶴嶽拓珍藏的武士刀,價值不菲,刀鋒出稍後,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忍者任務失敗的後果就是切腹自盡。」她回過頭注視這輩子最愛的人最後一眼,然後面對轍穹,毫不遲疑地拿起武士刀往自已的腹部刺下去,鮮血噴灑在轍穹身上。

 轍穹的嘶吼聲響徹雲霄,血色從每個人的臉上褪去。

   *      *      *

 傳統的忍者在切腹的時候都需要另一位忍者的協助,也就是在最後一剎那,由另一位忍者拿武士刀往瀕臨死亡的忍者頭上被下去,以解除其痛苦。

 如今當然沒有這樣的協助者,反而是有世界著名的「醫生」施以急救,因此伊賀忍而活了下來,或許是她命不該絕。

 但是經歷過這麼一場遽變後,轍穹該如何面對恢復真面目的「忍而」呢?

 伊賀忍而——一個偏執瘋狂的女子,「錢王」卻義無反顧地愛上她,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望著她面如槁灰,那崇拜死亡的忍者精神仍根深柢固留存在她腦海裡。

 「幽彤……」轍穹沈著一張臉,望著她包著紗布的腹部,他感到心痛而傍徨。

 他從窗外望去,見到了越來越茂盛的白頭翁,他知道幽彤最喜歡白頭翁,以前他總戲謔地說幽彤是白頭翁的化身。如今,又見到熟悉的白頭翁,卻是景物依舊、人事全非了。

 一陣風吹來,白頭翁全部傾倒一邊,風過後,立即又昂然挺立。驀地,轍穹解開了心中的迷惘,如果脆弱的白頭翁都能在大自然中蓬勃生長,那麼猶如白頭翁化身的忍而就不該輕易被毀,他彷彿見到了幽彤的笑靨。

 他的眼眸散發神奇光彩,他是永不被擊垮的「錢王」啊!他怎能輸給忍者呢?忍者追求死亡,那「錢王」就置死地而後生。毀滅之後是創造啊!他要讓忍而重生!

 「幽彤!」他靠近仍昏迷不醒的妻子,膩在她身邊,他的頭倚靠在她身側,喃喃自語著:「我是世界上力量最大的男人,我絕對會守住我的女人。」

 在燦爛的星空下,「錢王」悄悄離開了幽彤……

   *      *      *

 清醒時,她知道自已在醫院,為了療傷復原,她在醫院待了好久。

 但意外的是這段期間內,千鶴轍穹竟然沒有來看她,連千鶴家的人也沒有露面。唯獨千鶴家的僕人仍然侍奉她,他們仍稱呼幽彤為四少奶奶,對幽彤仍相當尊敬。

 她的腹部疼痛得難以形容,有好幾次,她感到傷口發燙,火燒般的記憶繚繞心頭,那一天,她幾乎毀了千鶴家,而她的報應是毀了自己。

她不怕痛、不怕死,死不足惜,身為忍者,她早把生死置於度外,但讓她掛念、讓她難捨、讓她心如刀割的是……

 不知不覺,淚沾濕了衣襟,她痛哭流涕,難道他不再出現了?他不要她了?

 一年後,幽彤仍然沒有任何有關轍穹的音訊。

 在「醫王」遨熾的高明醫術了,幽彤原本傷得幾乎四分五裂的腹部總算完全癒合了,她健健康康的出院,但沒有人來迎接她,也不見轍穹的蹤影。

 他大概不再承認她是他的妻子了,已經一年了,這段時間可以改變多少人與事,尤其是叱吒風雲的「錢王」,有無數的女人可以為他「暖床」。

 她徹底死心了,知道自已已完全被世界遺忘、被人群拋棄。突然間,她發現自已害怕孤獨,她不要孤獨,日前她唯一能做的事是向父親懺悔。她來到父親墳前,春天已悄悄來到,墓碑前的土壤更肥沃了,上面長滿數不盡的白頭翁,她頓時大徹大悟,明白了白頭翁的花語:背信之戀。

 伊賀風問背叛千鶴嶽拓,奪人之妻、愛上千鶴霄芸。而她背叛她父親,愛上了千鶴家的人,而且是全心全意、至死方休地愛著千鶴轍穹。

 「爸爸!忍而來跟您請罪了,我不配當伊賀家的繼承人,我讓伊賀家蒙羞!」她跪在地上,再次執起武士刀,但這一次她還是無法如願以償,從墳墓的一角衝出一個忍者打扮的人,鋼鐵般的手臂將她輕而易舉地扛抱起來。

 她本能地對他拳打腳踢,但她愕然地發現對方不僅身材高大,武藝也比她強,她的張牙舞爪根本發生不了作用,他的大手只是摀住她的嘴巴,沒多久,她的眼前便是黑暗一片。

 當她清醒時,愕然發現她的四肢不能動、整個人被緊緊地綁在床上,嘴已也被黑布摀住,而放眼所見,四周全是灰黑的石頭。

 這是哪裡?石屋嗎?極端簡陋的石屋幾乎有五層樓那麼高,如果要逃,她逃得出去嗎?

 她怎麼了?她不是所向無敵的忍者嗎?現在居然手足無措了。

 眼前出現一位蒙著頭巾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眼神中充滿無限的戲謔。

 他強悍地解去摀在她嘴上的布,之後惡毒地執起小刀,開始割去她身上的衣服,逐漸露出她白裡透紅的肌膚,接著她圓嫩的胸脯在他的驚嘆下,如嬌豔的玫瑰綻放,兩簇火焰在他眼底燃燒。

 她開始掙扎,前所未有的恐懼凌駕她,她會被玷污,她不能對不起轍穹,她開始用力掙扎,想要逃出對方的魔掌。

 但對方老神在在、依然故我,絲毫不被她影響,他以自已的方式掠奪地想要的,最後她被他脫個精光,身上只留下底褲,他的手憐惜地撫過她腹部的刀疤,一遍又一遍。

 她顫抖,整個身子不斷抖動,當他撫觸她腿間的花苞,她再也按捺不住了,事到如今她是寧死也不能從了,於是她用力地咬住舌頭,決心自盡,只是他似乎已預知她的下一步動作,手指伸進她的唇,制止她的牙齒,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奈何全身動彈不得。

 他邪氣她笑了,笑聲讓她頭皮發麻。

 出乎意外,他拿刀割去捆綁她的繩子,下一秒,如他預料的,她用力推開他,翻滾下床,杏眼滴溜一轉,發現遠方有把武士刀,那應該是他的。

 她快速地奪下武士刀,武士刀出稍,她毫不留情地往自已肚子刺下去,爾後她愕然地呆楞住。

 「那不是妳的武士刀,我早把刀鋒給拆掉了。」他大笑道。

 多麼熟悉的聲音,那是她朝思暮想、令她魂牽夢縈的……

 當他扯掉黑市,露出那張令她夢寐以求的容顏時,她瞪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流下了晶瑩剔透的淚珠。

 他仍是英姿勃發、氣宇軒昂,唯一改變的是他將引以為傲的長髮給剪了。

 紳士頭令他更有現代感,也更男性化,甚至更具有不可漠視的霸氣。她知道他最珍愛那頭長髮,一向認為那是最有力量的男人的象徵,但他卻剪掉了,為什麼?

 「妳哭了!」他語氣中含著疼惜,但隨即又轉為苛責的喝斥。「妳受的折磨還不夠嗎?為什麼總愛拿刀往肚子砍呢?」

 「你不會懂的,忍者之道在於死。」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冷凝。

 「妳崇拜死亡,妳以為死亡是神聖的,無人能打破妳深入骨髓的信念。」他的眼中閃過強烈的痛楚,而她眼中流露的卻是悲憤莫名。

 「這一年……」

 「想我,是不是?」他冷硬的唇角有了一抹深深的笑意。「還好,你仍是愛我的,妳還有人性。」

 她的心跳急速加快,面露慍色卻沒有回答,只是雙肩下垂,片刻後她毅然轉過頭往大門走。

 「妳走不了的,我把我們關在這裡,沒有我,妳走不出去。」他的話讓她戰慄地回過頭,背脊發冷。「我不可能不要你,這一年來,我只是要給妳一點小處罰罷了!思念夠折騰妳吧!」

 她小小的拳頭握緊了,如同她的心被扭緊了,思念的煎熬讓她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位了。

 「我不是不理妳,只是去強化我自已。」他解釋道。「我受夠了妳的視死如歸,妳終生追隨妳的信念,讓我永遠無法接觸妳靈魂的那一面,妳很自私,我的愛比起妳的信念根本微不足道,永遠比不上妳的死亡信念。」

 他一針見血地說中了她的心坎。

 「瘋子!」她刻薄地丟下這字眼,不想再繼續聽下去,執意要求道:「放我出去!」

 「我要把妳的暴戾之氣消除,我不要你如此偏執,我要打敗妳的信念,我一定要贏!」他執著道:「我要顛覆妳的思想,讓妳偏執的信念隨風而散,只剩下這一生對我濃濃的愛。」

 「我不會屈服的。」她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忽地石屋一片黑暗,她已趁黑逃得無影無蹤。

 他目光冷洌,心知肚明她又在耍幻術。

 他知道如果不能在忍術上贏過她,她永遠不會心甘情願地服輸,要拯救她不可救藥的思想,也只有讓她徹底的心服,他氣定神閒地坐在地上,平心靜氣地注意風向。

 她不愧是忍者世家的後代,不達目的絕不罷休,而如果不是因為深愛幽彤,致使轍穹擁有異於常人的堅毅決心,他根本撐不下去。

 經過那一夜的浩劫,千鶴家幾乎被毀滅,他悔恨不已,為了她,他收斂自己的囂張跋扈,返璞歸真、修身養性,學習古老的忍術,也因如此,他更能頓悟、更能明心見性。

 「我如果對妳心軟,就是對我們殘酷。」他嘆息道。

 她似乎充耳不聞,只是繼續嚇他,千變萬化、讓人眼花撩亂的「千人術」,如果定力不夠,一定會頭暈目眩、著了她的道。

 在他面前出現了千個她,每個均以假亂真,但事實上千個人中只有一個是真正的她。

 「夠了!」他吆喝道。「我不懂虛無不實的幻術,倒是懂得暴力,我要以武力征服妳。」

 他才一伸手,竟然就抓住她的手,冷不防,她跌在他的身上,他立刻順勢壓住她,力量更大得幾乎讓她窒息。

 「我不該對妳動心,我從未對任何人有感覺,除了妳,但妳卻傷我最深。」他的舌頭殘忍地撬開她的嘴巴,勢如破竹地侵入她嘴中。

 熟悉的味道鑽入她的心田,讓她耽溺、讓她沈淪……

 她默默地流下激動的淚水,他則吻去令他心悸的淚水。

 「妳還是愛我的……」他說道。

 「我怎麼可能不受你呢?」她長長嘆了一口氣,終於撤下心防,幽幽說道。

 聽到這句真心的告白,他再也不願等待了,像電光石火般迫不及待要與她合而為一。

 「我好想妳……」他的動作急促又強而有力,而她日思夜想的就是他的擁抱。

 狂野的那一刻來臨,她的濕潤讓他得以順利進入,盡情地衝鋒陷陣,等他暫告一段落後,她仍意猶未盡,她的雙腿用力夾住他的腰,翻身到他身上,繼續一場翻雲覆雨。

 他抓住她的胸脯上下移動,夾雜著痛苦和歡愉,直到兩人再次遊蕩在令人神往 的天堂裡……

 暴風雨過後——

 「妳愛我。」他心中悲喜交集。「忍者的心畢竟不是死的。」

 「為什麼?」她置若罔間,答非所問。「為什麼你抓得住我?」在幻術被他破除後,她感到軟弱無力。

 「因為愛,藉由心電感應,所以我知道妳在哪兒。」他輕斥道。「妳不該再懷疑我的愛。」

 難道她徹底輸了?幻術也被他摸得一清二楚,那麼她還保有什麼?

 「愛——難道還不能化解一切嗎?」望著她陰睛不定的表情,他心照不宣道:「我的愛,難道還不能勝過妳追求死亡的決心嗎?」

 「我……」她咬住下唇,終於說出實話。「輸了是一種恥辱,忍者不能承受恥辱,寧可死亡。」

 他恍然大悟,她自以為是的恥辱折磨了她,真是要不得的信念。

 「為什麼你要覺得是恥辱呢?輸給『錢王』很可恥嗎?」他不解,苛責她的無知。「妳輸不起嗎?如果妳沒有輸不起的氣度,就沒有贏的希望。」

 驀地,他抓住她的手,壓在他心上。

 「對我來說,妳從來沒有輸過。」

 她一臉迷惘。

 「為了妳,我虐待我自已……」他娓娓述說著這一年所受的煎熬和思念。「我褪去我的驕傲、我的地位,去學習傳統的忍術,那可是需要比現在遠大的毅力,只為了能與妳媲美。」他的心臟傳出熱力,幾乎燒燙她的手心,她感受到了他的癡心。「因為我明白我的女人與外面的女人截然不同,不喜歡穿金戴銀、不喜歡名牌服飾、不喜歡巨宅豪車,甚至也不屑『錢王』妻子的名聲,妳最愛的是妳的信念、妳的傳統忍術。」

 她不言不語,只是默默地將她的頭貼近他的胸膛,傾聽他雄渾有力的心跳聲,許久後,她開始觸摸他、品嚐他的味道,那是她這一年中最想做的事。

 她扯扯他的胸毛譏笑著,他則冷嗤,接著她故意用雙手捧住他給實的臀部,看看它們有多適合她雙手的尺寸,最後她的手來到小腹,那是最讓她神魂顛倒的地方,視線沿著小腹繼續往上,最後停佇在他的頭上,她的手指插入他的短髮裡。

  「你的頭髮……」她遺憾地看著他的短髮。

  「我以為留長髮就能像參孫那樣贏得全世界,但那只是我心理作祟罷了!」他感嘆道。「得了全天下卻得不到妳,我成為最有力量的男人也是一場空!我不要做參孫,參孫是個失敗者,他得不到大利拉的愛,他被利用了,他其實是個可憐的男人。」

 「所以你剪掉頭髮……」她悵然說道。

 「為了我、為了『他』……」他暗示地接住她的肚子。「你仍有活下去的希望啊!這應該才是支持妳活下去的信念啊!」

 她怎麼沒想過她也會有孩子?那將是他們愛的結晶,她的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彩。

 「這是妳贏的象徵啊!」他承諾道。「終有一天,這些小忍者會延續妳的信念的!」

 「小忍者?」她目光一閃。

 「妳是伊賀家的希望啊!伊買家難道不會東山再起嗎?尤其伊賀家的忍者精神和命脈都需要你發揚光大啊!」他溫柔地說。

 是啊!她怎麼這麼傻?忍者一脈相傳的道統精神需要延續,至於她潛藏的暴戾之氣則瞬間瓦解。

 「以前的我,偏執得可怕……」她對他深感愧疚。

 「知道就好,我這一年過得真不像人,看你要怎麼補償我……」他苦笑道。
 她笑逐顏開,主動張開雙腿歡迎他。

 「我的愛,我要將妳從死亡的陰鬱中拯救出來。」他激昂地說道。

 她心中百感交集,從今以後,她的信念只有希望。

 數日後——

 「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她在他懷裡嬌嗔道。「總不能一直待在石屋裡吧!」

 「現在歸心似箭啦?」他哈哈大笑道。「我的『忍者小處女』,脫胎換骨的妳現在擁有愛的生命,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叫妳幽彤,我會心甘情願叫妳忍而!」

   *      *      *

 「爸!媽!都是我的錯。」忍而跪在地上向千鶴嶽拓夫婦纖悔。「是我……害了大家!請原諒我的幼稚、可笑和無知。」

 「不是妳的錯,是老天爺的安排,我相信伊賀風間地下有如,也會覺得欣慰,我相信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他唯一的女兒。」嶽拓嘆口氣。「如果我們要償還欠伊賀家的無數人命,就將那情債一併還給忍而吧!」

 「爸爸……」忍而悵然若失。

 「忍而。」一雙粗糙帶有刀疤的手,愛憐地觸摸忍而的頭,霄芸別過頭注視嶽拓,那是筆墨無法形容的深情,她感嘆萬千道:「在我的心裡,一直無法釋懷伊賀風間毀了我,我們彼此難解的恩怨糾葛多年,直到那一天,因為妳,我說出了事實,我終於放下了……謝謝妳,忍而!」在她醜陋的面容上,綻放著光彩奪人的美麗光亡。

 「媽!」忍而感動莫名,她突然想到父親總是唸唸有詞:「千鶴霄芸是十全十美的女人。」

 現在她懂了,父親為什麼終生執著於霄芸,因為她內外兼美。

 「父親自刎的那一幕成為夢魘一直折騰我,直到真相大白那一天,我才發覺父親的冤屈已離我而去。」忍而拋下心中的陰霾,也卸下了生命中的負擔。

 「這才是最圓滿的。」千鶴霄芸讚嘆道。

 大家相視而笑,新的力量泉源注入千鶴家,人的圓滿,是最完美的緣。


 溫暖洋溢的日子裡,桂花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每個人都不由得深吸一口這新鮮的空氣。

 「桂花是香味最純的花朵。」忍而不由得讚美道。

 「那還多虧了爸爸的用心,知道媽媽喜歡喝桂花茶,才大費周章地種植桂花林。」轍穹解釋道。「足見得認識爸爸是媽媽前世修來的好福氣啊!」

 大家直點頭,看到孩子們替他說話,嶽拓顯得更得意。「說得好!」

 「少住自已臉上貼金。」霄芸潑冷水道。「你自已還不是愛喝我親手釀的桂花酒。」

 嶽拓頓覺臉上無光,困窘地說道:「哎!妳真是我知心人啊!都被妳看穿了!」大家哄然大笑。

 霄芸親手釀的桂花酒經由爐火加溫,芳香浸沁心頭,那真是人間美味啊!
 「桂花!」嶽拓向霄芸舉杯敬酒。「是屬於我倆的花!」

 往事如過眼雲煙,有他相伴,她的人生已了無遺憾,霄芸流下了珍珠般的淚水,嶽拓拭去霄芸的淚,懷著感恩的心望著全家人。

 「讓千鶴家屹立不搖的,不是我們男人的本事,而是女人。」傳統不能被毀滅是千鶴家族引以自豪的。「千鶴家的女人,以德行撐住這個家!謝謝你們——我的妻子和媳婦們!」

 大媳婦繡尋擁有智慧;二媳婦甜靨甜美的微笑收買人心;三媳婦綽蜻無比的勇氣讓人折服;四媳婦忍而則堅持信念;而他的妻子霄芸總是忍辱負重。

 她們處在開放的時代中,卻懂得潔身自愛、守身如玉,她們具有古老傳統的德行,更擁有現代女人的泱泱風範,她們是女人中的女人。

 千鶴嶽拓心知肚明,在他去世以後,這些媳婦的德行絕對可以再替千鶴家撐上百年,千鶴家還會興旺下去,如此一來,他心願已了。

 風兒夾帶桂花香飄進他們的味覺,嶽拓柔情萬千地伸出手,捧住不經意飄落的桂花碎瓣,獻給他最情深意重的妻子。

 「瞧!」霄芸握住嶽拓的手,心滿意足道:「桂花,正在訴說我們年輕的回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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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3 00:17:46 |只看該作者
一個真實的小小故事

 有個真實的故事,在此與大家分享,而這也是夙雲「小處女傳」的靈感來源。

 在宜蘭,有一個相當富有的望族世家,兒子也長得一表人才,但卻娶了一個跛腳醜媳婦,這件事很令當地村人震撼,有人問他母親:「你們家這麼有錢,要什麼美媳婦沒有,怎麼會娶一個有缺陷的媳婦?」

 他母親聽了,搖搖頭感嘆她笑道:「哎!你們都只看重外貌,什麼都不懂。」

 大家一臉茫然,爾後這位母親語重心長地說道:「別小看我們家的醜媳婦,娶了她,我們家可以再旺五十年。」

 眾人瞠目結舌。

 無知的人們,總喜歡以表象來評論內涵,殊不知那是最愚癡地做法,偏偏愚癡的人永遠不會有清醒的一天。

 古人以「德行」持家就是這個道理,經過歲月的催化、人生的歷練,現在的夙雲深愛躲在角落、不動聲色地觀察女人、探究女人、思考女人,最後透析女人。

 夙雲對女人的一點小認知,自以為是地用筆闡述進「小處女傳」裡,期待你們能感受耐人尋味的部分,夙雲自知功力弱、文筆差,就期望大家多多體諒了。

 夙雲並不認同「三從四德」就是女人德行的觀念,反而覺得現在的女人擁有的德行,應該是夙雲小說裡強調的:智慧、微笑、勇氣、信念及忍辱,不知大家是否認同?當然,也可以姑妄聽之不予理會。

 「人的圓滿,是最完美的緣。」是夙雲一直深信不移的信念。走過從前,驀然回首,如同千鶴霄芸最終的一句心裡話:「住事如過眼雲煙,有你相伴,人生已了無遺憾。」

 而能擁有你們的厚愛,就是夙雲小說裡最圓滿的緣,真的對大家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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