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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玥]親親皇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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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7 11:46: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子玥-親親皇后

臣子們紅線竟牽到他這兒了,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本該為他分憂解勞的宰相竟頻頻打呵欠,
好啊,記得這事不關己的老官有獨生女吧,就是她了!
可惜新皇后在床上像條死魚般索然無味,
相信不介意他把她冰凍在冷宮吧,
望雲亭下閒磕牙,卻跑來冒失小宮女,
不跪拜磕頭反往桌上食物進攻,簡直目無王法,
不過她的單「蠢」教他不忍苛責,反而想細細守護,
誰知當他想將她納為己妃,佳人卻已有了夫婿,而且對方還是當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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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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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7 11:46: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昨日才從太后的關愛中脫身,不想今日早朝又讓一群臣子逼婚,李曜深邃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耐,不過除了隨侍在旁的侍衛總管徐海,沒有人知道他的情緒正直線下滑之中。

    「歡兒、蘋兒都有了孩子,皇上你卻遲遲不立後。後為天下之母,不可一日無,皇上,你何時才能讓哀家安心呢?嫡妻一日未立,後宮一日不安啊。」

    太后的叮嚀猶在耳旁,李曜只更覺心煩。

    他雖是一國之君,終身大事卻比一個庶民更不自由。

    娶妻的是他,卻要依據天下萬民——眼前這一群臣子的要求來擇妻,這算什麼?

    雖然他早不對心靈相通的伴侶心存幻想,也明白自己必須選一個對天下有利的皇后,不過他還是不喜歡讓人指使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些什麼。

    比如說……何時立後。

    李曜面上帶笑,那一雙眼卻正醞釀著風暴,看得徐海為眼前不知死活的大臣捏一把冷汗。伺候皇上這麼久,要是連一點基本的察言觀色功夫都修練不好,他這侍衛總管也不必當了,腦袋直接砍掉算了。

    「皇上,德妃娘娘才貌兼備、溫良淑德,應是最適當的人選。」禮部尚書說道。

    李曜瞟他一眼。

    「不、不,要論合適,淑妃娘娘才是最適當人選。」另一大臣反駁道。

    揚了揚眉,李曜心想,怎麼自己的妃子他們反而比他更清楚?

    「這麼說,崔貴妃娘娘出身山東士族,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必能將後宮管理得井然有序。臣認為,崔貴妃娘娘是東宮娘娘的不二人選。」

    聞言,李曜幾不可見地牽了牽嘴角,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說話的大臣。

    先祖曾言其:「世代衰微,全無冠蓋,猶自雲士大夫,婚姻之間則多邀錢幣。才識凡下,而偃仰自高,販鬻松櫝,依託富貴,我不解人間何為重之?」而有計劃地壓抑士族門第,他怎麼可能讓山東士族再次抬頭?

    其無功在朝猶如此猖狂,真讓崔貴妃成為皇后,必造成士族理所當然地干預朝政,而一般官宦更加以士族馬首是瞻!他可不想成為亡國李曜。

    不知何時,階下眾臣已經停止了討論,有志一同地將目光調向高坐龍椅的李曜,期望他作下結論。

    不管怎樣,今天非讓皇上作出一個決定不可。

    不是他們另有圖謀,而是現在亂黨未清,萬一皇上有個差錯,必造成天下大亂,若及早立嫡,至少讓群臣有個依歸。

    看著階下黑壓壓的腦袋,李曜想乾脆拂袖而去,但卻不能。唉!煩哪——要舉出一個讓眾臣沒有異議,而他自己也不反對的人選,談何容易?

    此時,李曜見到宰相年政宇狀似置身事外地低頭打了個呵欠,心下一陣不快,他這李曜滿心煩惱,這宰相卻悠哉地置身事外!

    哼,他這李曜還真是養了班不是米蟲,就是只會逼他立後找麻煩的大臣啊!

    年政宇已經上奏表欲請辭回鄉,本來便是個憑年資晉升的老官,庸庸碌碌,無大功亦無大惡,也已准了他的奏表,如今……記得他還有一獨生女吧?

    李曜目光落在他身上勾起唇角,讓年政宇無來由得起了一陣惡寒。

    也好,若皇后不夠強勢還可由他這個李曜撐腰,且年政宇亦無外戚亂政之憂。

    於是,群臣爭論多時的後座便因為一個呵欠而「幸運」地落入了告老歸鄉的年政宇家中。???一聽到這天大的「恩寵」,年政宇便渾渾噩噩地直到退朝。

    「啊,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旁人沒有聽到年政宇的嘀嘀咕咕,嫉羨交加地上前恭賀。

    經過一場辯論,李曜還是力排眾議地決定立年政宇之女為後。

    年政宇白著一張臉,只能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單音節,旁人只當他嚇呆了。

    這可是天大的好運啊!要換做是他們,反應不會比年政宇好多少。

    只是……年政宇平常只是議事時點綴的佈景,究竟是何時向皇上獻殷勤搭關係的呢?

    這個疑問充塞在所有人、心中,畢竟年政宇實在太沒有存在感,樣子又老實,怎麼也想不到他是扮豬吃老虎。

    「年老,您家閨女真是好運氣。」一人酸溜溜地說。

    「不知皇上是何時看過您家閨女的呢?」

    「聽聞您家閨女文靜柔順,不知壓不壓得下後宮眾多兇悍妃子?」

    「這倒是,崔貴妃娘娘家可是五姓士族之家,想必看不起您老庶人出身。」

    「這些哪輪得到我們操心?皇上既立年小姐為後,自是喜愛她得緊。後宮三千人加起來也敵不過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

    聽得同僚左一句、右一句,含褒摻貶的,年政宇一顆心直往下滑。

    說難聽些,他這個宰相只是混吃等死,就等著告老還鄉、衣錦榮歸,就是當初進京赴考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升至宰相,只希望無功無過地領著俸祿過日子,誰知唉!初時外放為縣令,不知怎地,境內土匪強盜跑得不見人影,就是農家也連年豐收,甚至斗米三錢的地步;再者,糊裏糊塗地找到大內遭竊的寶貝,逮捕江洋大盜數名歸案;最後便回京一路無事地到了今天,以宰相之職榮退。

    如今……年政宇皺眉無語。

    他一點也不想將女兒送入宮,也不希罕當什麼國丈。

    爬得高便容易成為箭靶子,自己死不打緊,怎能將女兒也賠上?

    可……君令既出,必無反悔餘地……唉!???年政宇回到府中,妻子見他愁眉苦臉,追問之下才知是為了女兒進宮之事煩惱,篤信佛法的她,倒是比丈夫看得開,遂安慰道:「菩薩這麼安排必有它的道理。筱芊已過婚齡猶找不到匹配的人家,或許這就是菩薩給筱芊的姻緣,我們又何必太擔心呢?」

    年政宇聞言,眉頭是松了一些,卻還是無法完全放下心來。

    他自信給女兒的教育不比別家千金差,容貌雖說不上閉月羞花,但也還在標準之上。

    問題在於……「唉!」他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那些明褒暗貶的人說得也沒錯,筱芊沒有傲人的家世,又是個單純天真的性子,送進後宮,怕不給那些自視甚高的妃子們欺負好玩的。如果皇上寵愛筱芊便罷,但皇上根本連見也沒見過筱芊,今日選中筱芊或許只是一時興趣,卻要筱芊用她後半輩子的幸福來償,這未免太……教他怎麼放得下心回老家呢?

    況且萬一筱芊在宮中捅了什麼漏子該怎麼辦?

    見丈夫咳聲歎氣,做妻子的也跟著不安了起來。

    「那……老爺,不如派個伶俐的婢女跟著吧?」

    她知道丈夫煩惱些什麼,不就是怕筱芊給人欺負或是闖禍了,那麼就派個強悍聰慧,又忠心的婢女跟著照應,指導筱芊一切進退應對,相信即使不受寵也不會讓人欺負到頭上。

    見兩老這麼操心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年家千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毛病,其實就如年政宇所說的,年筱芊不論才貌皆在「標準」之上,但問題出在她不似一般文靜又內向的官家千金。

    他老來得女,自是寵她,更加保護她,不願她知道那些肮髒的事,造成她單純天真的個性,又由於寵她,希望她過得隨心所欲不受太多束縛,所以她性子比一般千金小姐活潑。

    不過他最自傲的是女兒心腸好,善良可愛又聽話。

    但如今他巴不得女兒能跟其他官小姐一樣了。

    如果許的是一般人家就罷,但是伴君如伴虎啊,叫他們這兩老怎麼放得下心?

    年政宇忍不住又歎了口氣,起身準備去告知女兒這個「大好消息」。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宮城仙居殿「皇上竟然……」貴妃崔詩茵聽到大哥崔洛帶來的消息,一雙鳳眼憤恨地瞇起。

    可惡!她在皇上身上下了這麼多工夫,卻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手中?

    「大哥,年宰相的千金你打聽過了沒?」

    崔洛攢了攢眉,「年政宇一向不引人注意,雖聽過幾個人向年政宇提親,不過都被回絕,有謠言說是因為小姐身有隱疾,不過都是臆測之詞,不足為信。年小姐閨名叫筱芊。」

    「年筱芊?」崔詩茵不肩地哼了一聲,「聽名字就知道是個粗俗的野丫頭。」

    年政宇是庶民出身,也不會有多大學問。

    「皇上會選上她,也大出許多人意料之外,不過她必有過人之處。」

    崔洛不似妹妹自視甚高,心知肚明頂著過去的光榮過日子沒多大出息。

    雖然目下許多士人仍以攀上士族門第為人生一大目標,但是在皇上有意壓抑之下,還能風光多久呢?

    現下家族長輩把光大門楣的希望寄託在妹妹身上,就盼她有朝一日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進一步成為下一位李曜的娘親,如此一來崔家就能一步登天。

    但是淪落到靠女人光大門楣的家族還有何希望?

    總以家世自傲、自高於其他士人的崔家,如今卻不以此為恥!

    崔詩茵自小憑著驚人的美貌讓長輩捧上了天,深閨女子的狹隘視界不似兄長走遍神州的寬闊遠大,深深以自己的家世為傲,甚至認為自己是「下嫁」給李曜,不然她應該選擇同是士族的盧家,而非皇家。

    世間多少人妄想攀上五姓土族之家,皇上卻不知珍惜,竟將後座賜給一個小小庶士之女!

    她壓根不以為年筱芊有何可懼。

    「呵,哥哥你看著吧!看那年筱芊能做多久的皇后。」

    崔詩茵自信地昂頭,有把握皇帝不久一定廢後另立。

    崔洛卻不似妹妹有信心,不過也沒多說什麼。

    妹妹自小給長輩寵壞了,有時連他這大哥也不放在眼裏,多說無益。

    「哥,你不用擔心,皇上一定會回到我身邊,一定!」

    就算他不回來,她也會「想辦法」讓他回來。???「伶伶,你有沒有見過皇上呢?他生得好不好看?」

    「我的好小姐,皇上豈是一般人說見就能見的呀!」

    「對喔。那俐俐,你說星上會不會喜歡我呢?」

    「奴婢不是皇上,不清楚。」

    「這也對。嗯……皇上會不會認為我問這種問題太不莊重?」

    兩個婢女同聲一歎,「皇上不在這兒,他不會知道。」

    自從老爺夫人告知她們兩姊妹,小姐將要被冊立為皇后,及她們兩人身負的重責大任之後,她們便以小姐的言行舉止為己任。

    嚴格說,小姐不算笨,只是太過天真。

    大概是老爺夫人保護得太好,才會讓小姐不知世間險惡。

    即使是一般的千金小姐也該知道不能跟陌生男人走、不能孤身出門,但小姐就像個初生嬰孩,單純地以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人若犯我,必有其因。

    好無力呀!

    她們永遠記得初次遇見小姐的情形,連本想扒竊的念頭也被她的愚蠢吹散得無影無蹤,甚至為她打跑街頭一個采花小賊。

    當時小姐不是五歲的小孩,而是十五歲的少女!

    一個及笄的女子還這麼蠢,真令她們一掬同情之淚,差點以為小姐腦袋有問題。

    老實說,剛到相府的那段日子,她們是看不起小姐的。

    跟小姐相反,她們兩姊妹在嚴苛的現實之下,被鍛煉得勢利、早熟、奸詐,對小姐這種千金小姐的愚蠢著實反感。後來,相處得久了,生出了感情,與其說反感不如說是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就代表得多事一些、能幹一些、忙碌一些,幫小姐處理大小事務。等她們注意到時,她們已經成了小姐的貼身丫環、奶媽兼教育輔導人。

    如此說來,單純的小姐也是很厲害的,不知不覺便收服了她們兩人。

    如今,小姐要進宮當皇后娘娘,她們只能盡其所能地搜集齊全後宮的勢力分佈,誓言不讓小姐受到一絲一毫委屈,小姐只要等著做她的皇后娘娘就行了。

    一切言行舉止有她們教導,即使不受寵也不會讓人欺到頭上。

    「不過……」伶伶看了眼年筱芊的素淨臉蛋,皺起眉。

    「嗯,這倒是一個問題。」俐俐也端詳著,斂下眼思考了會。

    年筱芊歪著頭笑看兩人一模一樣的瞼,「做什麼一直看著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兩姊妹在看什麼,她臉上沾了飯粒嗎?

    「小姐。」伶伶首先笑著開口,「想不想塗胭脂水粉?」

    俐俐接著說:「皇上派人送來好些鳳釵銀簪及精緻衣裳,小姐要不要試試?」

    「咦?」年筱芊不解地回望兩人,「伶伶不是不喜歡我塗嗎?」

    伶伶馬上笑著說:「那是以前呀,小姐要當皇后了呢!自然得打扮一下。」

    「可是我自己也有漂亮衣裳和首飾呀,為什麼……」

    「小姐。」俐俐打斷她,「這可是皇上送的呢!」

    「但是……」年筱芊猶疑著,總覺得很奇怪。

    「小姐,皇上若知道你穿戴了他送來的衣裳首飾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呀!這些可是皇上特意派人送來的呢!」

    聽到是「皇上特意派人送來的」,年筱芊紅了臉,「皇上真的會高興嗎?」

    「真的!」雙生姊妹異口同聲、鏗鏘有力地說道。

    於是年筱芊期待地讓兩姊妹為她梳妝打扮,期待皇上見到她能稱讚一聲。

    雖然爹說皇上有很多很多美人陪伴,叫她要懂事一些不要期待太多,可是皇上選她當皇后呢!一定是有一些些鼓喜歡她的吧?

    說不在乎皇上有許多妃妾是假的,但男人本來就可以納妾,何況是掌理天下的皇上呢?她只要皇上把她放在心裏就夠了,即使是角落也好。

    妻子須以夫為天,既然皇上將是她的夫,她自然會喜歡他、愛他,以他為天,遵從他所說的一切,這樣皇上也會更喜歡她一些吧?

    月老公公將她系給了星上,必然是認為皇上能讓她幸福快樂。

    「好了,小姐。」伶伶說,滿意地直點頭。

    年筱芊回過神來,瞪著水晶鏡裏的自己。

    「這……我變老了!」她輕呼,眼淚差點掉下來。

    伶伶、俐俐聞言差點跌跤。

    「這叫豔麗!小姐。」

    「可是……」年筱芊又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還是覺得原來的自己比較漂亮。

    俐俐叉起腰來,「小姐,皇后是要掌理後宮的人,不成熟一點會叫人看不起。」

    「沒錯。」伶伶接著說,「還有,以後要見外人時,小姐都必須打扮成這樣。」

    「啊?」年筱芊嘟起嘴,「不要啦,這粉塗得我好難過。」

    「不行!」兩姊妹又異口同聲。

    「可是頭好重哦……」年筱芊撒嬌著。

    「習慣就好。」兩人又說。

    「永遠都不習慣怎麼辦?」年筱芊有些賭氣地問。

    姊妹倆對看一眼,使出懷柔政策。

    「小姐,你要讓皇上被人嘲笑嗎?」伶伶說。

    「不要啊。」年筱芊努力地搖頭。

    「可是小姐您不打扮會讓後宮的人瞧不起,後宮的人瞧不起您,自然不甘心讓小姐管,這麼一來,後宮會亂成一團,小姐您被廢不打緊,天下人也會恥笑皇上選錯了皇后……小姐,皇上將是您的夫婿,您要讓夫婿因為自己一時小小的不適,而遭人恥笑嗎?

    這不是妻子該做的喔。」俐俐危言聳聽地說道。

    姊妹倆深知小姐受禮教的毒害之深,必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果然,年筱芊為難地咬咬唇之後,同意了伶伶、俐俐的說法。

    「好嘛……」

    呵呵,姊妹倆得逞地對看一眼偷笑。

    「那麼……接下來……」

    「啊,還有啊?」年筱芊有些受不了了。

    「當然。」伶伶理所當然地說,「要將小姐改造成一個皇后娘娘可是浩大工程呢!

    小姐以為只要改變外表便成了嗎?」

    真是,她跟俐俐花費這麼多心血,還不是為了小姐著想?依小姐這種只能算標準以上的容貌,和蠢到姥姥家的單純個性,會讓皇上寵愛才是天方夜譚,她們姊妹兩個當然要提早替小姐打算好後路呀!

    她們也知道小姐適合的是單純寧靜的生活,絕對適應不了宮裏的勾心鬥角,所以才要樣樣都先替她想好,以免到時在宮裏吃稀飯配醬菜,還傻傻地為禦膳房找理由。

    唉!小姐可能理解她們的苦心?

    年筱芊見兩姊妹慎重的臉色,噘了噘嘴,「好嘛……」

    她知道伶伶、俐俐不會害她,縱使辛苦還是順著些好了。???

    宮城長壽宮「皇上,聽說你已經決定立後,昨天怎不先告知哀家?」

    太后一聽手下太監說起,又驚又喜地立刻招來皇上問個清楚。

    雖然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年小姐」有些意外,不過只要皇上喜歡,她也沒理由反對。

    「兒臣也是突然決定的,母后。」李曜恭恭敬敬地回答。

    「哦?」對兒子的回答雖有些疑惑,不過太后還是很高興。「那麼年小姐生得如何,個性又是如何?能讓推託多年的皇上下定決心,必定是個聰明靈慧的女子吧?」

    這一問可問倒李曜了,他連年小姐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母后呢?

    「皇上?」太后懷疑地喚道。

    「呃……她生得還不錯,個性溫馴柔順,頗有大家風範。」李曜隨口胡謅。

    反正大臣家的千金還不是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尤其以年政宇庸碌的個性,想必也養不出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兒。

    太后不疑有他,「既然皇上捨棄宮內眾多妃而選她,就要好好對待人家,別讓其他人欺負了她。」

    她雖然不管後宮事了,不過托太皇妃的福,對宮裏的消息她還是靈通得很。

    對於貴妃的專橫,太后略有所聞,不過那是皇上的妃子,她也不便多管。

    「兒臣明白。」

    母子倆又說了幾句,李曜才從長壽宮出來。

    「參見皇上。」往紫辰殿而去的途中,徐海突然出現。

    「起來。」李曜摒退左右,只留徐海一人,「探聽得如何?」「是。」徐海邊走邊說出他打聽而得的消息。

    「據聞,年小姐閨名筱芊,容貌不比貴妃豔麗,但在一般女子之中算不錯;她的個性比較柔順,拒絕過幾次提親,原因不明。」

    短短幾句話,所得的資料少得可憐。

    「你出宮大半天,只探得這些資料?」李曜有些不悅。

    「皇上恕罪,微臣己經盡力了。」徐海慌忙跪下。

    「年政宇身為宰相,難道你連他一個閨女的消息都打聽不到?」

    「這……」

    突來一陣笑聲解去了徐海的尷尬,「皇上,你就別為難徐海了。」

    「四皇弟!」李曜有些驚訝地見李出現,「你怎麼來了?」李微笑地打開手中金扇,「聽到皇上終於要立後了,怎麼能不來道賀?」

    「只是這樣?」李曜也笑著回問,同時示意徐海下去。

    「如果我說是,你也不會相信吧?」

    「既然如此,還不快說?」李曜睨他一眼。

    李聳聳肩,「皇兄自己都快忘記年政宇這個人了,怎能指望徐海從其他人那裏探知什麼?」

    年政宇的存在感還真不是普通的淡薄,可有可無,連他這個手控皇宮情報網的人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完整的消息。

    李曜揚了揚眉,「徐海要是聽到王爺為他辯白,想必感激得痛哭流涕。」

    「好說。」李笑得詭異,「皇兄你還更是歪打正著,年筱芊個性至少比崔貴妃好,絕不會三天兩頭煩得你一個頭兩個大,專門給皇兄製造問題。而且深受禮教薰陶,是個標準的貞淑女子,丈夫說一不敢二,以夫為天,足堪天下女子之典範,比起德妃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曜愈聽眉愈皺,怎麼聽來就像「無趣」的代名詞?

    「夠了。」李曜打斷四皇弟的敍述。

    「哎,皇兄,難道你不中意年筱芊嗎?」李無辜地搖了搖金扇。「我可是很努力才得到這些情報,全都是為了後宮的安寧著想。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國家為?皇兄,我知道你對處理政事遊刃有餘,甚且喜歡挑戰與刺激,不過後宮若亂,重足以影響天下大勢,絕不能選擇崔詩茵那種女人啊。」

    李曜看他一眼,難得四皇弟今天會說這麼多話,不過他真懷疑誠心有多少。

    「四皇弟,為兄我才說了兩個字,你便洋洋灑灑說了一串……」

    「皇兄,我是為你著想啊!」

    哎呀,好感人的兄弟親情啊!李曜極沒氣質地向上翻了白眼,反正現在沒外人。

    李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詭譎表情,「反正,現在皇兄就算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誰說我想反悔了?」李曜反問。

    即使具有那麼一絲絲悔意,他也打死不承認。

    「你的臉,皇兄。」

    呵呵,若他的預感沒出錯,這個半路殺出的「幸運」女子,將會使日子有趣許多。

    李曜不喜歡李臉上的表情,那代表他又找到了有趣的事,而那個有趣的事,很可能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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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翔鸞宮沉香殿

    「什麼?」伶伶不敢相信地瞪著自己的主人,也是新任的皇后娘娘。

    天啊!她怎麼有臉面對老爺夫人、天下百姓?

    平素莊重的俐俐也忍不住停下為主子梳妝的動作,張口結舌地瞪著主子的後腦勺。

    「小姐……娘娘,你在跟奴婢開玩笑的吧?」伶伶不抱希望的問。

    還好現在寢殿沒外人,不然……她一頭撞死吧!

    年筱芊整張瞼蛋紅通通的,忍不住為自己辯白,「是你們說不可以直視皇上的嘛。」

    對嘛,她很聽話呀,為什麼她們還要罵她?

    「你可以偷瞄呀。」伶伶不敢相信小姐真的蠢到這種地步。

    年筱芊不高興地嘟起嘴,「你又沒說。」

    「我……唉!」伶伶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可是我知道皇上很高,應該不難看吧?」見伶伶一臉沮喪,年筱芊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壞事,開口想安慰她。「還有他的聲音……嗯……滿好聽的。」其實她已經快忘記皇上的聲音,因為昨天晚上太緊張了嘛。

    她是第一次嫁人沒經驗,嫁的夫婿又非比尋常,真的不能怪她笨。況且,一整天被人整來弄去,排場又盛大,光這些就夠她頭昏腦脹了,只能死記著伶伶教她的——不能說話,因為新娘子要懂得含蓄。

    要忍耐,免得破壞皇上的「性致」。

    伶伶看小姐眼珠子不敢看她,就知道這話的真實性等於零。

    嗚……她與俐俐跟在小姐身邊兩年多了,小姐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新婚之夜竟然沒看清楚新郎官的臉就……至少剛才與皇上一同去拜見太后時,也該偷偷看一眼嘛。

    小姐真的很沒好奇心耶。

    啊,好挫折。

    是她教育錯誤嗎?伶伶沮喪得開始責怪自己。

    看到伶伶難過,年筱芊也難過了起來,她真的那麼笨嗎?見小姐的臉蛋失去了光彩,俐俐不忍地轉移話題,「娘娘,快打扮吧,等會兒後宮的妃子們會來拜見娘娘的。」

    或許是她們交代得不夠清楚吧?小姐是那種遇到不懂的事就一定會遵照別人的話去做的人,早知道她們就交代得仔細一些。

    「對喔。」聞言,伶令恢復起精神來。

    不知道皇上龍顏不打緊,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不過要是讓等下的拜會搞砸了,那麼以後的日子才真的叫難過。

    「伶伶……你不生我的氣了?」年筱芊小心翼翼地望著她說道。

    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伶伶才是主子呢!

    「伶伶不生氣,只要娘娘等會兒把來拜會的妃子全壓下去。」

    「壓下去?」年筱芊皺起眉,「可是我不夠重,怎麼把那麼多人壓下去呢?」

    聞言,伶伶差點吐血。

    「娘娘——」她叉腰瞪著一臉困惑的主子。

    「娘娘,這你別管。」俐俐連忙說道,「你記得伶伶跟俐俐教你的嗎?」

    「記得。」年筱芊馬上被引走注意力。

    「說說看。」伶伶像個老夫子說道。

    「嗯,要繃著臉,就算笑也只能微笑,嘴角不能太彎……哦,不可以隨便回話,遇到聽不懂的話就輕輕點頭,或是輕輕『嗯』一聲。」年筱芊像個用功的學生乖乖回答。

    「很好。」不枉她花了三天時間研擬這些策略。

    反正除掉這次拜會,以後也不會常有嬪妃來,就算來了,也可以用「不在」來打發。

    這時俐俐已經為年筱芊打扮好,只差最後一根鬧蛾金釵。

    「嗯……俐俐……」年筱芊看也沒看鏡子裏的人影,有些欲言又止。

    「什麼事?娘娘。」嗯,大功告成。俐俐非常滿意地看著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皇后娘娘。

    「那個……」年筱芊雖然單純,不過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說出口的,不過她真的很疑惑,而且伶伶、俐俐不是外人,問她們應該沒關係吧?

    「娘娘?」俐俐注意到主子異常躁紅的臉蛋,擔心她該不是受了風寒吧?

    「嗯……就是那個……以後還會這麼痛嗎?」如果會,她就不要當皇后了。

    難怪娘也吩咐她,不管皇上做什麼都要忍耐,不然她真的會把皇上推開。

    「什麼?」伶伶、俐俐困惑地看向主人。

    「就是……就是昨天晚上……那個……」年筱芊吞吞吐吐地就是說不完整。

    很……很尷尬耶。

    幸好兩姊妹機靈聰慧,片刻怔愕之後,立刻知道「那個」是哪個。

    「呃……」平常直言無諱的伶伶舌頭也有些打結了。

    俐俐力持鎮定,「不會。」

    「真的嗎?」年筱芊高興地抬頭。

    「嗯。」俐俐幾乎可以想像要不是夫人在出閣前特別交代娘娘,娘娘今天一定立刻被打入冷宮。

    不同於生活單純的年筱芊,伶伶、俐俐自小在街頭討生活,什麼污言穢語沒聽過?

    這些閨房之事,她們比所有千金小姐都知道得多。

    伶伶知道小姐怕痛,看樣子皇上一定很粗魯,不然小姐不會這麼明顯地表現出松一口氣的樣子。

    「娘娘你放心吧,」伶伶說,「反正皇上那麼多美人,不會常來的啦,就算痛也不會痛太多次。」

    「啊?還是會痛呀?」年筱芊立刻垮下臉。

    「伶伶!」俐俐真是哭笑不得,「娘娘別聽伶伶胡說。」

    年筱芊還是有些擔心,不由得慶倖自己是嫁給皇上,「還好皇上有很多美人,不然他常來,我可受不了。」

    「哇哈哈哈哈哈——」

    伶伶忍不住爆出一串大笑聲,不禁可憐起皇帝來了。

    這種情形好像花街柳巷那些阿姑們聚在一起討論那些思客們哪些「功夫」好,哪些不好。只可惜皇上沒去過花街柳巷,不然他也可以聽到那些姊妹們對皇帝的「評論」。

    伶伶揩去眼角的眼淚,好不容易止住笑,但轉眼看到年筱芊一臉莫名其妙又無辜的表情後,又是一串連綿不絕的笑聲。

    啊,跟著小姐,她遲早有一天會給笑死。或許她該找一天,好好教導一下小姐閨房之事。

    「伶伶!」俐俐好氣又好笑,她實在也想放聲大笑,但這不能怪娘娘,畢竟這種事沒聽過又怎會知道?

    不過,她只聽過抱怨丈夫妻妾太多的,還沒遇過像娘娘這種的。

    俐俐也忍俊不住地用袖子遮住偷笑的嘴。

    被笑到有些生氣,年筱芊不悅地噘起嘴,「你們在笑什麼嘛?」

    「沒、沒有。」

    「騙人。」

    「眾位娘娘到——請皇后娘娘移駕麗正殿。」

    太監的傳報解救了伶伶、俐俐,她們連忙為年筱芊做最後的審視。

    「好了,娘娘,要記得伶伶、俐俐說的話喲。」

    「嗯。」年筱芊面無表情地將手擱在俐俐伸出的手上,昂首走出沉香殿。???崔詩茵不甘願地與宮女來到翔鸞宮麗正殿,這原本該是她的地方,憑什麼要她一個堂堂的崔氏女來見一個低下的女人?

    「娘娘,別生氣了。」宮女嫣紅小聲勸道。

    雖然還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個怎樣的人,但嫣紅可是深知求生之道。

    皇上不可能鎮日待在後宮,皇后若存心找麻煩,主子可躲不過,而且她瞧皇上多半不會太偏袒主子,畢竟這皇后是皇上自個兒欽點的。

    「你怕什麼?」崔詩茵不高興地沉著臉,「這位置遲早會回到我手上!」

    「噓!娘娘。」嫣紅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下,「萬一給聽……」「你敢噓我?」崔詩茵揚手就是一個巴掌,「死奴才!」

    「哎呀,這不是崔貴妃嗎?」賢妃走了過來,「又對下人發脾氣了?」

    崔詩茵面對來人,「本貴妃管教下人,賢妃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誰不知貴妃娘娘是士族高門,怎聽得進我們這些小士庶女子之言呢?

    只不過……呵呵,皇上最後還是選了一個即將告老還鄉的土庶之女為後呢。」

    崔詩茵自矜門第,早引起許多人不滿,如今逮到機會當然得好好譏嘲。

    皇上沒選她們為後不要緊,要真是給崔詩茵當上皇后,那才叫嘔!

    「對呀,崔貴妃想必咬牙暗恨吧?不過打罵下人出氣也不是好方法呢。」一向溫馴的淑妃也不禁嘲弄兩句。

    「聽說皇后娘娘已經十八了呢!」德妃加入戰局,「比貴妃娘娘大上一歲。」

    「女十五當嫁,為什麼……」

    「說不定皇上早見過皇后娘娘,所以才會遲遲未立後。」一人臆測道。

    崔詩茵聽得她們一人一句,心頭火起。

    「哼!老女人。」

    眾女一陣譁然,為崔詩茵不改往常的跋扈大膽而驚愕。

    德妃忍不住說道:「但是皇上卻寧願選那個老女人也不選你。」

    「就是,你污辱皇后娘娘不等於污辱自己?」淑妃也仗義執言。

    「你們——你們竟敢這麼跟我說話?」崔詩茵咬牙氣道。

    「為何不敢?你還真當自己是皇后呀。」賢妃不客氣地說道。

    以前是看在她可能成為掌管六宮的皇后份上,才對她忍氣吞聲,現下誰還理她呀?

    早知皇上不會選她,當初就不會受那許多氣!

    「我一定要告訴皇上,你們竟然對我不敬。」崔詩茵氣極了。

    「不敬?」眾人一陣輕笑。

    「我們同是四夫人,地位是一樣的。」賢妃提醒道。

    「誰同你們一樣!」崔詩茵嗤哼一聲,鄙視地睨著她們。

    眾妃也不跟她多說了,因為皇后娘娘已經駕到。

    在太監的唱禮之下,眾妃整齊地向後宮的新主人行拜見之禮,接受年筱芊成為六宮粉黛之首。

    崔詩茵不甘心地跟著其他人一同跪下,雖然她不服氣,不過還沒笨到當面反抗皇后。

    年筱芊在伶伶、俐俐兩婢女的巧手裝扮下,那一張原本素淨帶些稚氣的臉,幻化成豔麗的絕代風華;柳屆輕畫上揚,深色的眼影勾勒出眼形,額中的花鈿為臉龐增添一絲光彩,經過精心描繪的唇形輕抿微揚,端莊穩重的氣質立現。

    身著紫色華衣,裙上繡了彰顯她身份的展翅鳳凰,裙帶上除了輕柔的垂帶之外,還系著裝了麝散的錦囊,使得周身浮動著淡淡的香氣,更襯得她的尊貴;腳著雲頭踏殿鞋,鞋面是金線與黃藍綠線交織而成的變體寶相花紋錦,鞋頭則飾有盤卷似雲形的裝飾。

    周身由上到下無一不是尊貴華麗,彰顯了皇后娘娘的雍容華貴。

    現在就算是生養年筱芊的年政宇夫婦,也認不出眼前莊重雍容的女子就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女兒。

    儀式結束之後,眾妃子才比較輕鬆地與皇后娘娘談天說地。

    雖然覺得皇后有些不苟言笑,話也少得可憐,不過眾人還是松了一口氣,比崔詩茵當上皇后好得太多了。

    年筱芊照著吩咐,端正地坐著,偶爾跟著眾妃子微笑。

    好累喔,她不懂,為什麼當皇后就不能隨便笑,難道皇后的威儀就只是這樣嗎?

    看出年筱芊快要坐不住了,伶伶、俐俐有些浮躁起來,這些嬪妃真是多嘴耶。

    看著以往屬於於自己的奉承討好,如今屬於另一個女人,崔詩茵心裏憤恨不已。

    年筱芊有什麼好?

    論家世、論美貌、論才學,年筱芊有哪一項贏過她?

    沒有!

    皇上的眼睛是瞎了嗎?

    承受著崔詩茵不善又鄙視的注視,年筱芊終於忍不住了,沖口便問出心中的疑問,「我……本宮得罪過你嗎?」

    好早她便注意到了,可是謹記著伶伶的吩咐沒有多說話,但被人莫名其妙的仇視是很難過的。她一直覺得自己很討人喜歡呀,至少她周圍的人都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她。

    正在說話的淑妃住了口,順著皇后娘娘的目光看過去。

    原來是崔詩茵呀!與淑妃一樣,其他嬪妃在心裏冷笑一聲。

    崔詩茵鎮定地揚了揚眉,「娘娘是在說臣妾嗎?」

    「對。」本想再說「我不記得見過你」,不過被俐俐扯了一下,她連忙抿唇,只用眼睛看著那個女子,等待她的回答。

    「娘娘何出此言?」崔詩茵神情輕蔑地微微抬首。

    「你自己知道!」很不客氣的話非出自年筱芊的口中。

    「大膽的奴婢!」一見是皇后身邊的宮女,崔詩茵不快地皺起眉,「我跟娘娘說話,哪輪得到你說話?娘娘,別怪臣妾多嘴,但是這些下人呀,不教訓就會爬到主子頭上。

    臣妾願意替娘娘教訓調養,保證還娘娘一個乖巧的宮女。」

    年筱芊微微蹙眉,「伶伶說錯了嗎?」

    話一出口,引來眾嬪妃一陣竊笑。

    崔詩茵臉一陣紅一陣白,眼裏的恨意更深。

    年筱芊,她不會忘記今天的羞辱!

    俐俐在旁看到了,暗暗替遲鈍的主子記下了這一號威脅人物。

    如果她沒記錯,這人應該就是目前最受寵愛的貴妃崔詩茵了。果然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皇上到底看上她哪一點啊?

    唉!看這情形,皇上的品味也不怎樣。

    年筱芊不懂,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有說錯嗎?她求救地偏頭看了一眼伶伶。

    正高興地看著貴妃吃癟,伶伶偷偷伸出小指,意指可以清場了。

    於是年筱芊照著先前套好的說辭,照本宣科,「本宮累了……」

    不待她說完,嬪妃識趣地一一告辭離去,還不忘嘲弄地朝崔詩茵說道:「貴妃娘娘,你真好膽量,第一天就得罪了皇后娘娘。」

    皇后選在這時趕人,誰不以為是因為不滿崔貴妃的無禮?

    向來心高氣傲的崔詩茵怎受得了?沒有請退便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這筆帳,她記下了!???「氣死我了!」一回到寢房殿,崔詩茵發洩地將一殿的珍寶珠玩摔到地上。

    仙居殿的宮女害怕地縮在一旁,不敢上前勸阻。

    崔詩茵一向喜怒無常,她們可不敢自己上前找罪受。

    發洩到一個段落,崔詩茵氣喘吁吁地坐下,隨手又摔了一個茶杯。

    「死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她怒喊。

    宮女們推來推去,最後還是嫣紅上前領死。

    「娘……娘娘。」嫣紅認命地上前,害怕地準備承受接下來的責打。

    崔詩茵一個茶杯往她身上丟去,「茶呢?還要主子自己倒茶喝呀!」

    「是!」嫣紅連揉揉痛處都不敢,急忙為主人倒茶。

    哪知崔詩茵只喝了一口,又將整杯茶水往嫣紅身上潑去。

    「想燙死我呀!」

    「奴婢不敢!」嫣紅連忙添了些冷水。

    「你加那麼多水,茶還有味道嗎?」崔詩茵又潑她一身水。嫣紅幾乎快哭了,低頭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算了,沒用處的奴才!」

    氣死她了!小小一個宰相之女,竟然敢這麼對她,有朝一日,她一定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怒氣方歇,崔詩茵擰眉沉聲道:「叫小成子進來。」

    一群宮女爭先恐後地跑了出去,如蒙大赦。

    小成子一進入寢殿見一地淩亂,立刻知道貴妃定是為了拜見皇后的事發脾氣。

    「娘娘,奴才都聽說了,奴才真是為娘娘叫屈呀!」

    幾句諂媚的話,立刻深刻入了崔詩茵的心坎。

    「哼,年筱芊還真以為她是飛上枝頭做鳳凰了,敢這麼對我!」

    「是呀,不過娘娘不要氣壞了身子,皇上要是知道了,會心疼的。」

    當初會選擇貴妃做他的主子,還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雖然半路殺出程咬金,不過他想不會太久,後宮終究還是會掌握在貴妃手中。

    「皇上?算了,皇上若會心疼也不會另立他人為後了。」

    「娘娘,皇上當然會心疼呀,誰不知後宮佳麗三千人,皇上最寵愛的就是娘娘您呀?

    皇上會立年筱芊為後,一定有皇上的用意,娘娘就別多心了。」小成子安慰道。

    「是嗎?」崔詩茵心情好了起來。

    「當然呀,娘娘。」小成子陪笑。

    「那……」崔詩茵嬌媚地看了他一眼,「小成子,你去問問皇上,今晚來不來仙居殿?就說我等著皇上。」

    哼,她要讓年筱芊永遠等不到皇上。

    「是。」小成子領命而去。

    此時,待在宣政殿的李曜打了個噴嚏。

    奇怪,他著涼了嗎?

    「皇上,您剛新婚,不待在後宮陪皇后好嗎?」榮安公主的駙馬,定遠侯商孝選好心問道。

    至於這「心」有多「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曜淺笑地看一眼妹婿,「若定遠侯願意把這些奏章帶回府中,朕樂得回後宮陪伴皇后。」

    商孝乾笑一聲,「皇上日理萬機,肩負天下萬民之福祉,臣想……皇后娘娘賢淑明理,必不在意。」

    嘖,嫌他帶回家中的工作不夠多嗎?他還想多陪陪太座大人呢!免得蘋兒又胡思亂想、亂吃飛醋。

    李曜笑在心裏,「家遠侯是不願為朕分憂解勞嘍?」

    「皇上天縱英才、英明果斷,處理政事綽綽有餘,臣哪敢自不量力。」

    「哦?定遠侯客氣了。」李曜決定再陪他玩玩,「不過,朕也有做不到的事,比如帶兵攻打北狄……」他微微一笑,「據報北狄蠻族又蠢蠢欲動,不如……」

    「皇上——」商孝求饒了,「微臣認輸。」

    他才添了小壯丁,可不想拋妻棄子遠征北方,蘋兒怕不休了他。

    他也不想學永甯公主的駙馬帶著妻子去打仗,光擔心蘋兒就夠他受了。

    李曜還想裝傻逗逗他,便有人來報仙居殿的太監求見。

    換商孝偷笑了,他是不想批評皇上的品味啦,不過……「既然皇上還有『家務事』,臣就告退了。」

    李曜揚眉,「無妨,定遠侯待下吧!事情還沒商量妥當。」「但……」他想快點回府看看兒子耶。

    「這是聖旨。」李曜撂下話。

    「臣遵旨。」商孝無奈地答道。

    李曜清楚崔詩茵派人來是為了什麼,不禁開始考慮換個人寵愛。

    後宮的女子都只為了一個目的而進宮——當上皇后,成為最受寵的嬪妃。兩者擇一,後座反而不那麼重要,重要是能奪得皇帝的心,但是他的眼光不會停駐在一個女人身上太久,因為他容易覺得厭倦。

    崔詩茵是例外,倒不是因為她的美貌,更不可能是因為她的家世,而是她的心機,她讓他更知道,自矜門第的士族是多麼可笑。

    崔詩茵好妒量小,他樂得看後宮的女人怎麼打發時間,但這並不代表他喜愛崔詩茵,也不代表他不知道崔詩茵在他那群妃子裏的評價不高,他只是新鮮罷了。

    聽完小成子的來意,李曜似笑非笑地揚眉。

    小成子等著皇帝的答復,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長的沉默讓他疑惑。

    終於,李曜說道:「朕要在哪里過夜,似乎輪不到貴妃干涉吧?」

    小成子心一驚,慌忙答道:「貴妃娘娘沒那個意思,只是表達想念皇上的心意……」

    看著李曜莫測高深的表情,商孝不禁哀悼這個太監跟錯了主子。

    看樣子,貴妃受寵的時間不多了,也好,反正蘋兒對貴妃的評價也低,聽到這消息應該會很開心吧?說不定還會特地進宮一趟,譏笑貴妃失寵……「告訴貴妃,朕今晚過去。」

    李曜的答案讓商孝吃了一驚,瞪著喜孜孜退下的太監,他不禁承認自己真的不知道皇上在想什麼。

    看一眼商孝的蠢樣,李曜微微一笑,「很難理解嗎?」

    「呃……皇上的思想不是臣等這庸才能知道的。」

    「這裏只有朕與你,何必說奉承話?嫌朕每天早朝聽得不夠?」

    聽李曜這麼說,商孝也不打官腔了,直接問道:「才新婚第一天,皇上對皇后娘娘不滿意?」

    「這個嘛……無所謂滿不滿意。」李曜微一聳肩。

    他只記得年筱芊的濃妝及羞怯僵硬的身子,對她的個性也摸到七八分,這種女子後宮太多,多到他厭煩透頂。

    商孝皺眉,皇上選擇年筱芊可說是大爆冷門,還以為他是見過年筱芊才下此決定,但卻在新娘第二天告訴他,無所謂滿不滿意?

    「朕選她只是意外。」李曜又說。

    「意外?」商孝挑高眉,「适才臣還以為貴妃即將失寵。」「她還有用處。」李曜存心讓商孝更加糊塗。

    他想看看崔詩茵如何對付年筱芊,而年筱芊如何應對。呵,如果年筱芊應付得好,他倒不介意常上翔鸞宮走走。

    慢半拍明白李曜的想法,商孝用很奇怪的眼神望著他。

    回府他要問問蘋兒,她這個皇帝哥哥,是否從小就這麼……變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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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7 11:4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年筱芊在宮裏的日子很快活,除了偶爾的「應酬」之外,並沒有什麼限制。雖然有些嬪妃為了貴妃的專寵而為她抱不平,不過年筱芊不以為意。

    伶伶的說法是——只要吃的、用的不要偷工減料,皇上一輩子不上翔鸞宮過夜也不要緊。

    俐俐的想法是,皇帝不來,就減少年筱芊的愚蠢被發現的危機。

    因為伶伶、俐俐不放心上,年筱芊自然也沒想太多。不過偶爾她也有些難過,因為她的夫婿似乎並不喜歡她。

    皇上是沒說不喜歡她,但是她還沒笨到聽不出別人的言外之意,而且如果皇上喜歡她,也不會這麼久沒來找她……唉!嫁人真是一件麻煩事,令人矛盾又心亂。

    「娘娘,你又在想什麼不適合的事了?」伶伶見主子窩在臥榻上出神地盯著牡丹花瞧,隨口問了句。

    「才不是什麼不適合的事呢!」年筱芊抗議,「我想爹娘啦!」

    騙人,眼珠子又亂飄了。不過伶伶沒有拆穿。

    「老爺、夫人已經回鄉了。」

    「我知道呀,可是……我不能回去探望爹娘嗎?」

    「不行。」皇后回鄉省親可是那麼簡單的事嗎?

    俐俐跟著說道:「若娘娘想念老爺夫人,可以捎信請兩老進宮呀。」

    「老家離京城很遠……唉!」她怎麼也不可能讓爹娘辛苦跋涉來看她。

    雙生姊妹有默契地對看一眼,決定放牛吃草。

    「娘娘,看來今天不會有人來訪。」俐俐起頭。

    伶伶續道:「出去走走吧?」

    年筱芊的雙眼亮了起來,身子也坐直了,「可以嗎?」

    「當然。」兩姊妹同聲笑道。

    「哇!」年筱芊歡呼一聲,讓兩姊妹為她換了宮女的衣服,以方便在宮中行走。

    為了保險起見,俐俐叮嚀道:「娘娘,還記得奴婢交代的嗎?」

    「嗯。」年筱芊乖巧地點頭,模樣十足十像極了剛進宮的小宮女。

    伶伶、俐俐也太多心了,翔鸞宮是她的地盤耶!怎麼可能遇到「外人」?年筱芊把握難得的自由機會,準備好好一遊皇宮。

    初時,她還不覺得怎樣,皇宮裏沒去過的地方那麼多,景致又美,她還樂不思蜀哩!

    但是當午膳時間過了,她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

    「好餓……」年筱芊餓到四肢發軟,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好蹲在一處不知名的園子裏哀嗚。

    原來皇宮的太監、宮女沒有想像的多,她根本找不到人問路回去。

    陣陣的花香只讓年筱芊的肚子更餓,全都沒有興致欣賞四周的美麗風光。

    「這裏怎麼有一個小宮女?」

    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年筱芊抬頭尋找說話的人。

    「王爺,小心。」另一個聲音警戒地說。

    「你太多心了,一個小宮女怎麼傷害本王?」說話的人蹲下身,「你是哪一宮的宮女?怎麼在這裏?」

    呵,他正覺得無聊呢,馬上就有一個玩具送上門了。

    「你說我嗎?」年筱芊餓到頭昏眼花,呆呆地問。

    他挑屆一笑,啊,有樂子了。

    「這裏除了你一個宮女,還有別人嗎?」

    「嗯……」是沒有。「我好餓……」

    「餓?」來人極不可思議地重複。

    「對呀,好餓。」年筱芊有氣沒力地點頭,「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吃的?」

    「你先告訴本王,你叫什麼名字?」

    見到主子露出溫文的笑意,一旁的護衛不禁開始為這不知死活的宮女哀悼。

    年筱芊一時不察,可恥地讓食物塞滿腦袋,把伶伶、俐俐的叮嚀拋到九霄雲外,老實說道:「我叫筱芊。」

    「筱芊?」他又重複一遍,「不是叫年筱芊吧?」

    「你怎麼知道?」年筱芊這時終於正眼看了說話的人一眼,「你是誰呀?」

    他笑得更溫煦了,「你不是餓了嗎?」

    「對呀!你要給我東西吃嗎?」年筱芊立刻把自己的疑問丟開。

    呵,單純好騙的小姑娘。

    「沒錯。」他站起身,手中的金扇指向東方,「往那走,你會見到一個亭子,亭子裏有個人,你向他拿吃的就對了。」

    年筱芊跟著站起身,果然見到那邊有個亭子,她開心地笑了。

    「謝謝……咦?」年筱芊回頭想道謝,那個好心人卻已經不見了。

    管他的,重點是她快餓扁了。

    嗯?等等,年筱芊輕快的腳步忽然停下,偏著腦袋想,剛剛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是什麼呢?

    「咕嚕嚕……」肚子的叫聲讓年筱芊紅了臉。

    哎呀,還是填飽肚子比較重要。???目送四皇弟離去,李曜摒退服侍的太監,只留下徐海一人。

    亭子裏的石桌上擺滿了香甜名點,不過卻沒人動過。

    望著秋意漸濃的園苑,李曜心中突然浮現一股孤寂感。

    四皇弟沒說錯,當皇帝的確是個無聊又枯燥的工作。有時他也會羨慕七皇弟的逍遙自在、四皇弟的瀟灑隨性,弟妹們雖沒有充分的自由,但都能選擇自己的路,無怨無尤地走下去;只有他,一出生便註定了未來的路。

    有時他真想拋下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

    「徐海,朕是不是太任性了呢?」緩緩地收回遠望的目光,李曜輕輕問道。

    跟在皇上身邊那麼長時日,對皇上偶爾露出的倦態,徐海也是無可奈何。

    就算身處在人群之中,皇上的背影有時還是顯得孤單。

    徐海常想,這種情況或許等皇上立後之後,有了相許的女子便會消失,但是卻沒有。

    「皇上,您只是累了。」徐海垂首回答。

    「是嗎?」李曜笑了。

    徐海是個好侍衛,卻不太擅長說謊。

    「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清靜清靜。」李曜下令。

    「但皇上……」徐海不放心地欲請皇上收回成命,他必邊隨時守衛在旁呀。

    「哇——」一道嬌小的身影撲了上來,同時打斷徐海未竟的話。

    徐海一驚,他竟然沒有發現這宮女的存在?這下他更不可能放皇上一個人在望霎亭了。

    「大膽!你是誰?」徐海皺眉地發現,這宮女根本沒理會他,只顧著搜括石桌上的點心塞進嘴裏。

    到底是哪一宮的宮女,這麼沒規矩?

    李曜也被這突發的狀況嚇了一跳,只能盯著宮女不算優雅的吃相瞧。

    「大膽宮女,快回笞!」徐海涮地抽出配劍,亮晃晃的劍身似乎起了一點作用,宮女停止搶糕點的動作,但手上仍抓著一塊。

    「呃——茶!咳咳!」宮女皺起瞼,伸出空著的手,理所當然地討茶喝。

    最感莫名其妙的是徐海,因為他竟然聽話的,真為這陌生宮女倒了杯茶送到她手上。

    徐海無法解釋自己的動作,只能尷尬地望了李曜一眼。

    年筱芊滿足地呼了一口氣,這才抬頭正面看向兩人。

    稚氣的娃娃臉,加上頰邊若隱若現的兩個小酒窩,讓稱不上美麗的臉蛋,顯得可愛動人,舉手投足自然不做作,讓她感覺更像個未及笄的小姑娘。

    「你是誰?為何擅闖望雲亭?」徐海抿唇喝問。

    「咦?這裏不能進來嗎?」年筱芊不解地看著一臉兇相的徐海,有些無辜地將罪過推給不在場的人,「剛剛那個人明明叫我來這裏拿吃的啊?」

    反正她吃都吃了,也不能吐出來嘛。

    「誰叫你來……」

    李曜打個手勢示意徐海停止,有絲興味地打量著眼前冒失的宮女。

    注意到亭子裏還有另一個人,年筱芊習慣性地對他甜甜一笑。

    「你是誰呀?是不是禦膳房的人,所以才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

    徐海臉色都變了,無法忍受有人對皇上這麼無禮,正要斥駡時,又讓皇上阻止了。

    「我不是禦膳房的人。」李曜微笑地回答她,「是誰叫你來這裏找吃的?」

    眼前有兩個人,一個溫和有禮,一個面孔兇惡,年筱芊當然選擇面對溫和有禮的人,於是她在他對面坐下,笑著搖搖頭,「我不知道耶,不過他是個好人。」

    「好人?」李曜好笑地重複,連什麼人都不知道就認為他是好人?

    「對呀!」年筱芊理所當然地點頭,「因為他告訴我哪里有東西吃。」

    連徐海都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了,近來宮裏挑選宮女的標準降低了嗎?

    李曜顯然也這樣認為,就算是新入宮也應該教過宮裏的規矩才對,這宮女卻像什麼也不懂似地,言行舉止都不及格。「你是什麼時候進宮的?」他微笑地問。

    年筱芊想了一會兒,「快三個月了吧?」

    「進宮時嬤嬤沒有教導規矩嗎?」李曜又問。

    「嗯……應該算有吧。」是有嬤嬤,不過那算教導規矩嗎?對她的回答,李曜微攢眉。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做「應該算有」?

    雖不太滿意,不過李曜沒多說什麼。

    一旁的徐海對主子的反常投以怪異的視線,皇上對這個宮女有興趣?

    他再看了看又朝點心進攻的宮女,實在看不出這個宮女有什麼特別之處,只能說特別沒規矩。

    不過看皇上終於笑了,徐海也對年筱芊容忍一些。

    年筱芊一邊繼續吃點心填肚子,一邊打量眼前一直笑著注視她的人。

    好像聽過他的聲音,不過她的記性一向不好,所以她也不浪費心力去想了。

    「你看什麼?」第一次遇到這種大膽無諱盯著男人瞧的女子,李曜有趣地開口。

    「因為你在看我呀。」好奇怪的人,不說自己反而說她。

    看穿她心裏想的,李曜低聲笑道:「你的表情很坦白。」

    聽不懂他說什麼,年筱芊拍拍手上的碎肩,準備問路回去了,出來那麼久,伶伶、俐俐一定很擔心。

    「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去了。」總算她還記得一點禮貌,說了聲謝謝。

    不知怎地,聽到她要走,李曜心底竟然升起一股失落感。「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壓抑下想叫她到紫辰殿服侍他的念頭,李曜只問她的姓名。

    他怕她一旦知道他就是當今皇上,那張無偽的瞼立刻就像其他人一樣,變得虛偽、討好,成天面對一張張粉飾過的面孔,他偶爾也想喘一口氣。

    「嗯?」年筱芊看他一眼而後笑了,「沒禮貌!問別人名字之前,要先報出自己的名字喔。」

    呵,以前都只有別人教訓她的份,現在她也能矯正別人了耶。

    回去要跟伶伶說,還是有人比她更笨的呢。

    「大——」徐海瞪大眼,脫口便要直斥「大膽」,但李曜很快地蓋去他的聲音。

    「你可以喚我子星,那你呢?我該怎麼稱呼你?」

    「嗯……叫我芊芊好了。」年筱芊頰邊的酒窩浮現,「那旁邊的大哥呢?」

    被點名的徐海有瞬間的征楞,然在李曜的眼神下,只得硬著頭皮說道:「你可以叫我徐海。」

    「喔。」年筱芊努力把兩人的瞼和名字記到腦子裏,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忘記了,才問道:「你們知不知道翔鸞宮怎麼走?我迷路了。」

    「你是翔鸞宮的人?」李曜不動聲色地問,「服侍皇后嗎?」「不是。」年筱芊照著吩咐說道,「我只是一個打雜的小宮女啦,你們還沒告訴我怎麼回去呢!」

    李曜笑了笑,「我讓徐海送你回去吧。」

    「嗯……好吧,謝謝。」反正只送到翔鸞宮外,應該沒關係吧?

    在李曜的示意下,徐海領著年筱芊離開望雲亭。

    望著小宮女嬌小的背影,李曜有預感,將來的日子或許會有趣得多。???仙居殿裏一片旖旎風光,柔和的夜明珠將整個寢殿裝飾得更加誘惑。

    李曜汗濕的身體從崔詩茵身上翻下,她立即嬌喘著偎進他的胸膛。

    呵,這個胸膛可是天下許多女人所夢想的呢!

    等喘息略緩,崔詩茵才嬌聲開口,欲為自己爭取未來。

    「皇上……您何時才要賜臣妾一座宮殿呢?與其他人共用銀台宮,皇上欲來也不方便嘛……皇上,就依了臣妾這個要求好嗎?」崔詩菌一邊說著,一邊用纖長的蔥指在他的胸前畫著圓圈,誘惑地流轉著眸光。

    她就不相信皇上抵擋得了她的魅力。

    她打聽得很清楚,除了立後那一夜,皇上再也沒踏進過翔鸞宮一步,最常臨幸的是她崔詩茵,年筱芊那皇后根本是虛有其表。

    李曜笑著抓住她的手,「哦?那你想要哪座宮殿?」

    這貪婪的女人!

    崔詩茵笑得更加媚惑及得意,「嗯……宿羽宮好不?皇上?」

    李曜沒讓崔詩茵看到他臉上淡淡的譏嘲,宿羽宮就在他所居的飛龍宮隔鄰,與皇后所居的翔鸞宮是相對位子,她要這座宮殿的用心已昭然若揭。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沒事把崔詩茵弄到自己寢宮旁可不是自己討苦吃?

    「皇上,您考慮得如何?」崔詩茵不安分地扭動著身軀,挑逗地磨蹭著他。

    李曜臉上浮現一抹冷笑,推開了她滑脂般的白玉身子。

    「皇上?」崔詩茵有些愕然地抓起錦被坐了起來。

    「如果皇后答應,朕自然應允。」李曜下床喚太監更衣。

    「為什麼……皇上,您要走了?」崔詩茵有絲慌張。

    皇上以前從未這麼反常呀?對於她的挑逗,皇上一向很樂於接受,並答應她的要求,怎麼這次……穿戴好衣物,李曜回身拍了拍她臉頰,淡淡地笑道:「朕有事,改日再來吧!」

    「那皇上,宿羽宮……」

    「朕說過,如果皇后答應,朕也沒什麼好說。」笑聲輕輕傳來,人已去得遠了。

    崔詩茵坐在床舖上,蹙眉想著皇上的用意。

    為什麼要皇后那空殼子同意?皇上根本不在意皇后呀。難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她跟皇后正面衝突?

    任崔詩茵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李曜的真正用意何在,其實他正是要崔詩茵上翔鸞宮挑釁。

    他與崔詩茵幾乎夜夜春宵,立後以來不曾踏進翔鸞宮一步,目的便是想看看兩個女人怎麼爭權奪利。

    但他失望地發現到,年筱芊正如四皇弟所說,個性溫馴到無趣的地步。

    她不曾上飛龍宮與他理論,甚至也不曾派太監或宮女關注一下他專寵貴妃的事。

    或許她正巴望著他別上翔鸞宮找她,李曜自嘲地一笑,他甚至還記得新婚之夜她僵直的身子,及臉上忍耐的表情,讓他覺得他是辣手摧花的采花淫賊,使他對於上翔鸞宮一事索然無味。

    他懷疑,皇后究竟有沒有看清楚他的面貌?

    她似乎毫不在乎將成為她丈夫的人生得如何,只要知道壓住她的人是她的丈夫就夠了。

    四皇弟說得一點也沒錯,皇后還真是個深受禮教薰陶、以夫為天的貞淑女子啊!

    夜色如水,走在回紫辰殿的路上,李曜放慢了腳步。

    很少有這種閒情逸致觀賞四周景色的變化,體會四季變化之美。浩瀚的星河只讓他更感覺孤獨,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覺得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倦怠呀……或許徐海說得沒錯,他是累了,累了扮演一個明君。

    不知怎地,李曜想到了那一個沒規矩又冒失的宮女。

    從她的用字遣詞知道,她一點也不明白宮裏的規矩,說話總是你呀我的,沒聽她自稱一句「奴婢」,如果跟到一個個性好的主子,可能會原諒她幾次,有耐心點教導她禮數,若碰到貴妃那種主子,怕沒幾天便成具屍體被送出宮去。

    思及此,李曜心中有些不舒服。

    不過是一個打發無聊時間的奴才罷了,可是他為什麼感到不舍呢?

    滿夜空的星星不會說話,只是一眨一眨地閃著美麗的光芒。???李曜發現自己惦著那個小宮女。

    自那日過後,他連著幾天在望雲亭擺滿了點心,然而她卻再也沒出現。

    望著天邊的金霞,看來今天她也不會出現了。

    他問過太監總管,然翔鸞宮並沒有一個叫芊芊的宮女,但徐海卻說親眼看見她走進翔鸞宮,而且沒再出來。

    她沒對他說出真實姓名,他何嘗不是瞞騙了她呢?

    自小礙著身分,身邊總沒親近的同齡朋友,就算有,也還是帶著一分疏離感,因篇他是儲君、是皇帝,一個不高興隨時可以誅人九族的皇帝。

    除了兄弟之外,還沒人敢指著他鼻子說他「沒禮貌」,那個小宮女是第一個。

    他懷念那種許久沒有的真心感覺。兄弟姊妹成年之後,親近感一下縮減了,明白「皇帝」和「公主」、「王爺」之間的差距,一夕之間他似乎少了幾位手足,多了幾個鉅子。

    他不喜歡這樣,但又奈何?皇帝雖然是無所不能,卻還是有著無形的枷鎖。

    難得在周遭的面具之中,他發現了一張正直無偽的真實面孔,那是多麼的珍貴,然他卻再也看不到。

    徐海在一旁看著,他明白皇上需要的是一個能平等面對的人。

    早知道他就暗中跟著那個小宮女進翔鸞宮,看看她究竟在哪兒做事了。

    突來的腳步聲讓李曜欣喜的抬頭,但又立刻失望了。

    「皇兄。」李帶笑走進望雲亭,隨意地望了一眼石桌上的糕點。

    「四皇弟,近來常看見你呢。」李曜掩飾了自己等候的心情。

    「哎呀,莫非皇兄不高興看見我?」李逕自坐下。

    「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一見你,總會多出滿桌子的章表累壞朕,你說,朕會高興嗎?」李曜開玩笑地說。

    「那皇兄今天可以放心了,做弟弟的今天可是厚著臉皮,空手來嘗嘗禦廚的手藝,不會耽誤皇兄到仙居殿享受貴妃娘娘的溫香軟玉。李說著便自動地拿了一片糕點放進嘴裏。李曜微笑著沒有搭話。

    李隨意張望了下,狀似無意地說:「皇兄在等人嗎?」

    李曜抬眼,心裏有奇妙的預感。

    「太監說皇兄已在望雲亭坐了一下午,還為皇兄的反常擔心不已呢。」

    原來如此,李曜垂下眼,本以為愛捉弄人的四皇弟知道什麼。

    因為失望,致使李曜沒有發現李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沒有等誰,四皇弟既然來了,就陪星兄喝一杯吧。」李曜使個眼神,徐海立即機靈地吩咐小太監換下滿桌糕點,換上酒菜。

    李知道大哥這個皇帝並不如外人看見的那麼快活,嫡子總有不為人知的沉重負擔,只不過他很少表現出來罷了。

    酒過三巡,天邊的金霞已換成滿天星斗,望雲亭四周也掌起了燈籠。

    「聽說北方的蠻族又蠢蠢欲動?」

    「是啊,朕本想派孝出征,但蘋兒才產下一子,想必不會答應朕派孝征伐北狄,而如豪又忙於西疆的戰事……」李曜不禁歎了口氣。

    「讓蘋兒跟著呢?」李純粹看好戲地提議。

    李曜瞄了他一眼,「蘋兒不若歡兒穩重,真讓她跟去,仗也不必打了,孝光忙著安撫她就夠了。」

    「這倒是。」李打開金扇煽了幾下,「那風揚呢?」

    「你找得到他?」對這個行蹤飄忽的七皇弟,李曜完全不列入考慮。

    「這嘛……風揚跟我聯絡了。」

    李曜意外地揚了揚眉,「他想定下來了?」

    「不,他探到一些消息,北狄和中原武林有勾結,他正在調查。」

    聽到這消息,李曜嚴肅地皺起了眉。

    「風揚懷疑朝中大臣亦有份。」李又說。

    聞言,李曜震驚不已,「知道是誰嗎?」

    「這點,微臣正在追查之中。皇兄請放心,風揚會從江湖人士下手,而朝中大臣自有臣手下負責,皇兄可安枕無憂。」

    李曜仍凝著臉,無法相信竟有大臣甯做叛國賊!

    「很好,若讓朕知道是何人勾結外邦,必不輕饒!」殺氣佈滿了李曜向來溫文的臉龐,狠戾的表情,讓李不禁為做出這種蠢事的傻蛋哀悼。

    那些人頁是把沉睡的獅子當病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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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7 11:47: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皇后娘娘不在寢殿。」面對不受歡迎的訪客,俐俐說道。「該不會是躲起來當縮頭烏龜了吧?」崔詩茵毫不客氣地說道。

    既然皇上要她取得皇后的允許,那麼就來吧,她可不怕皇后。

    「貴妃娘娘,請注意您的語氣。」俐俐不悅地說道,「皇后娘娘是真的不在寢殿。」

    「你這個奴才竟敢指責我?」崔詩茵揚手便要送出一個巴掌,伶伶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注意你的言行,不要讓我叫禁軍把你請出去。」伶伶不客氣地說。

    「你這個死奴才!放開本宮!」認出眼前人膽冒犯她的宮女,就是那一天公然頂嘴的人,崔詩茵更加氣憤。

    伶伶不屑地鬆開手,「還怕髒了我的手呢!」

    「你、你說什麼?」崔詩茵尖聲怒道。

    「我不知道貴妃娘娘耳朵不好呢!」伶伶嗤哼一笑。

    「夠了,伶伶。」俐俐眼見伶伶太不像話,出聲制止。

    畢竟這裏是皇宮,而不是相府,若出了事,皇后娘娘也沒辦法力保她。

    「貴妃娘娘,請原諒伶伶的無禮,奴婢會轉告娘娘重懲。」她使了個眼色,讓一旁的宮女把伶伶帶進去,免得她又心直口快為主子添麻煩。

    「哼!奴才這種德行,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俐俐隱忍不出聲,卻在心裏大罵貴妃祖宗十八代,把街頭上學的全復習了一遍。

    「叫年筱芊出來!」崔詩茵這會兒也不忌憚了,不受寵的皇后比一個昭儀還不如,她也不用太客氣。

    「貴妃娘娘,奴婢敬您是貴妃,若您再對皇后娘娘出言不遜,休怪奴婢如實稟告腋廷局,轉告皇上處理。」俐俐厲聲說道,低垂的臉看不出表情。

    「你以為嚇得了本娘娘?」崔詩茵蔑視地笑道,「你可以看看皇上會站在誰那邊?」

    自不量力的笨奴才!

    「那麼太后呢?」俐例抬起頭來,堅決的目光震懾了崔詩茵。

    那目光說明了她說出便會做到,不惜代價。

    「哼!」崔詩茵也怕驚動太后,只好昂頭道,「既然皇后娘娘不在,那下次再來拜訪……

    看著崔詩茵怒氣衝衝地出了沉香殿,俐俐不屑地吐了吐舌頭。

    還好娘娘又溜出去玩,不然准會給欺負著好玩。

    怪了,貴妃一向不到翔鸞宮,怎麼今天會突然來了。

    「俐俐,你做什麼把我趕進去?」伶伶不高興地跑出來。

    俐俐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趕你進去,難道讓你繼續與貴妃對峙啊?你是奴,她是主,吃虧的只會是你,還會給娘娘惹麻煩。」

    聞言,伶伶煩躁地跺了跺腳,她知道俐俐說得沒錯,可是那女人實在令人生氣啊!

    「算了吧!重要的是她說下次還會來呢。」俐俐煩惱地皺起眉頭,「得先弄清楚貴妃的目的,才能為娘娘擬定策略。」

    「還好娘娘不在,不然肯定會被嚇著。」

    姊妹倆對看一眼,深覺主子實在不適合皇宮的生活,但老天爺卻偏偏像是開玩笑地將她給丟了進來。

    像現在,她又溜出去玩,一點也不把上次迷路的教訓放在心裏。

    不過也還好她不在,她們才有時間為下次的對峙擬定策略。

    唉!兩姊妹對看一眼,再次深深歎了口氣。???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寢殿正結束一次戰爭,年筱芊快樂地在皇宮裏四處閒逛。

    成天悶在寢殿,哪里有外面好玩呢?在外面,所有人都不認識她,她也不必頂著不舒服的妝,穿著重重的衣服,還可以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真快活。

    只是要小心別被太監總管抓到了,上次她在草地上睡午覺,被一個老太監看到,訓了她好久,最後還是伶伶來救她回去。

    嘻!年筱芊吐了吐舌,尋到一處隱密的樹叢後面,想休息一下。

    「哇!」她看到一株很漂亮的花,葉子顏色油綠綠的,花朵的顏色竟然有雙層,好像染布似的非常自然美麗。

    年筱芊左右張望了下,取下頭上的簪子開始挖土,想把這株植物帶回翔鸞宮。

    反正這裏又不顯眼,不會被發現的——「你在做什麼?!」

    哎呀!她才想著,馬上就被人抓到了。

    年筱芊緊張地用手摸摸瞼,卻把泥土沾上臉,她不安地看向出聲的地方。

    啊,又是一個老太監,老太監最唆了,她完蛋了!

    老太監一見竟然有宮女偷懶不工作,還亂挖御苑裏的珍貴花草,立刻氣得劈頭就罵,真扯著她去領罰,嚇壞了年筱芊。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害怕地覷著神情嚴厲的老太監。

    老太監瞪她一眼。沒規矩的宮女,竟還有話辯解?

    「對不起嘛……」她急得快哭了,「我只是因為它太美麗了……」

    「不行!」老太監不理她,扯著她直往前走去,「宮裏不允許有手腳不乾淨的宮女,領完罰你就出宮去吧。」

    「啊……」年筱芊聞言哀叫一聲,完全沒想到她可以表明身分制止老太監,她也不會這麼丟臉地被扯著跑了。

    忽然間,年筱芊淚眼朦朧的雙眼似乎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連忙大叫。

    「徐海!徐海!」

    正疾行欲趕去皇上那兒的徐海停下腳步,那不是那個小宮女嗎?

    「王公公。」他連忙叫住那個扯著她走的老太監。

    「徐護衛?」老太監一見是皇上的護衛叫他,立刻止步。

    年筱芊哭著緊抓住徐海的袖子,「叫他不要抓我啦……」

    嗚……好險喔,差一點她就完蛋了。

    向老太監要了人,徐海帶著她一同去見皇上,路上好笑地丟給她一方帕子。

    因為偷挖御苑的花草而被逮?

    年筱芊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及髒汙,感到很丟臉地瞄了一眼身邊的救命恩人。

    「不要笑啦!」年筱芊嘟起嘴。

    每個人都會喜歡美麗的事物嘛,她只是比較勇於行動罷了啊。

    徐海稍微克制了臉上的表情,「記得,以後不要再冒冒失失地看到想要的東西就拿,這裏可是皇宮,不比宮外的寺廟私園。」

    「嗯。」看了看手裏髒兮兮的帕子,年筱芊決定洗乾淨了再還他。「你要帶我到哪里呀?」她好奇地問。

    「皇……子星想見你。」徐海答道,望雲亭已在眼前。

    「可是我不餓呀。」這次她可是吃了午膳才出來的呢。

    這小宮女心裏只有吃嗎?徐海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多少女人只求皇上多望她一眼,這小宮女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算不說皇上貴為當今天子,以皇上俊逸出塵的外貌,天生尊貴的氣質,還是能教許多女人趨之若騖,而這宮女卻把皇上跟點心劃上等號,實在令他啼笑皆非。???坐在亭子裏,與李商討朝臣勾結北狄事情的李曜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李察覺他細微的異狀,回頭望去——呵,原來是她呀。

    「啊!是你。」年筱芊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李曜,而是只看到半面臉的李,臉上出現欣喜的表情,「上次謝謝你告訴我哪里有吃的,不然我真的要餓昏了哩。」

    李泛出一抹溫雅的笑意,「不客氣。」

    然後她才慢半拍地發現對面的李曜,「嗨!我們又見面了。」

    這小宮女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他,而是四皇弟?李曜感到有絲不悅。

    打完招呼,年筱芊又將注意力放回李身上,「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李失笑地瞟到皇兄眼底的不滿,暗歎小嫂子的遲鈍。

    「那麼……大哥,我就先走了,詳細的情形今晚再向你報告。」

    李識趣地告退離開,以免莫名其妙地被波及。他是喜歡看戲,不過要在置身事外的情況下。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看李走遠了,年筱芊只得坐在他原來的位子上,將目光調回李曜身上,「咦?你臉色不太好呢,生病了嗎?」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讓一旁的徐海差點笑出聲來。

    「我沒病。」他慍怒地說道,目光看得她不自在起來。

    「可是你看起來……」

    「我說了我沒病。」不習慣被質疑的李曜,真的有些咬牙切齒了。

    年筱芊蹙起眉,也不高興了,她是好心呢,他作啥那麼兇?

    「沒有就沒有,我要回去了。」她皺皺鼻子,立刻將他歸類為「壞人」。

    李曜倏地起身扯住她的手,讓已經離座的年筱芊差點撞到石桌。

    「哎呀,你幹麼拉我!」年筱芊更不高興了,一雙圓圓亮亮的大眼睛瞪著他。

    李曜也被自己的行動嚇了一跳,但還是命令道:「不准你走。」

    「為什麼?」年筱芊生氣了,因為他的霸道口氣,「你是皇帝不成?」

    話一出口她才想到,他從沒說過他是誰呢。

    狐疑的目光繞著李曜打轉,能在皇宮內出現又不是太監,沒配劍應該不是侍衛……那他到底是誰?

    「如果我真是皇帝呢?」李曜並沒有放開她的手,試探性地反問道。

    年筱芊聞言先是睜大了眼,然後一張臉蛋逐漸泛白,看得李曜一顆心直往下沉。

    「若你真是皇帝……那我就完蛋了。」她很悲慘地說。伶伶、俐俐千交代萬交代,就是不能讓皇帝見到她沒規矩、散漫的舉動,不然她就會很可恥地被廢;運氣好一點可以被遣送回去,運氣壞一點就得在冷宮待一輩子,形同坐監。

    雖然覺得回家鄉陪伴爹娘是她所願,但那卻是一個微渺的希望,比較有可能的是被打入冷宮,一輩子過著淒慘的生活,數著新生的白髮度日如年。

    這種日子光是想像就好可怕喔,她絕對不要!

    年筱芊睜著惶惶的雙眼望著他,「你在說笑是不是?」

    李曜勉強扯出一抹笑,「對,我是說笑。」

    「我就知道。」她因為放心而呼出一口氣,笑吟吟地睨著他,「因為我聽過皇帝的聲音,也看過他。皇帝才沒你這麼……嗯……高,而且比你兇多了。」

    這下他好奇了,「你見過皇上?什麼時候?」

    她得意地將鼻子抬得高高的,「反正就是見過嘛,你羨慕對不對?」

    李曜失笑,「為何要羨慕?我天天都見得到皇上。」

    「啊?」年筱芊的得意感被驅散了,頓時覺得沒趣,「你又騙人。」

    「我沒騙人。」他好笑地看著她那孩子般把情緒表露無遺的表情。

    年筱芊又坐了下來,然後注意到自己的手還被這個只見第二次面的男子握在手裏,不禁微紅了臉,拉回自己的手,「你很無禮耶,我的手不能給別的男子碰的。」

    「為什麼?」李曜作對似地又拉起她的手,惹得她不高興地反手打他。

    徐海在一旁驚喘一聲,這小宮女實在太無法無天了。

    「因為只有我的夫婿才能碰我。」年筱芊皺眉說道。

    雖然她只見過皇上一次,而且印象模糊,不過皇上還是她的夫婿,她不能做出令夫婿蒙羞的事。

    夫婿?李曜揚了揚眉,「小宮女有喜歡的人了?」他是半開玩笑地問,卻沒想得到一個認真的答案。

    年筱芊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令李曜原本自若的神色一變。

    「是誰?」他佩服自己還能平心靜氣地問出這個問題。

    她紅了臉蛋,「不告訴你,你究竟是擔任什麼職位呀?」她轉開話題。

    那抹俏麗的嫣紅讓李曜更加煩躁,「只是個侍衛。」

    「可是你沒配劍。」年筱芊指著他腰間。他以為她是笨蛋呀?

    「也有沒配劍的侍衛,負責當肉盾為皇上擋劍。」李曜可沒輕易地讓她帶過去,依她拙劣的技巧,再修練個十年看有沒有可能,「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誰?」

    「不說,你再問我就要走了喔。」年筱芊恐嚇道,「你真奇怪,追問姑娘家這種害臊的事情。」

    「你……哎,好,我不問就是。」他真是拿她沒辦法。

    他大可用皇帝的權威迫她,可他卻沒有那麼做,反而還讓這小宮女爬到他頭上。

    徐海在一旁好笑,自他跟隨皇上以來,只見過永甯公主讓皇上露出這種表情。

    「芊芊姑娘,子星是關心你。」

    對一個只見第二次面的人?年筱芊偏頭打量著他,覺得他不像壞人,那應該是跟她一樣熱心助人吧?

    她就說,天下還是有這種好人嘛。

    「你真是好人。」年筱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不難想像「好人」對她而言,已是最高的讚美,李曜啼笑皆非地搖搖頭。

    「那皇上呢?你覺得皇上是不是好人?」他突然很想聽聽小宮女對他有什麼看法。

    年筱芊理所當然地點頭,「他當然是好人,不過……」

    「不過?」

    「嗯……應該說不夠溫柔吧?」她引用伶伶的話說。

    「不夠溫柔?」雖然這是真的,不過他很好奇她是從何得知,「是皇后說的嗎?」

    「不是。」她只是覺得皇上「很陌生」罷了,見他似乎對皇上很有興趣,年筱芊又繼續引用伶伶的批評說道:「還有啊,很薄情。」

    「很薄情?」這他也不否認,不過由小宮女口中說出來總是……不太舒服。

    「對呀,還有啊,很沒品味。」

    「沒品味?」

    「對啊,還有啊……」

    「芊芊姑娘,我想已經夠了。」徐海不得不阻止正扳著指頭說得很高興的年筱芊,以免皇上一個惱羞成怒,兩人一起遭殃。

    「夠了啊?」她可惜地聳聳肩,「好吧,反正我也記不得那麼多。」

    李曜深吸一口氣,僵硬地淺笑,「為什麼說皇上很沒品味?」

    「因為他喜歡崔貴妃嘛。」年筱芊皺皺臉,一想到那天的怨恨眼神,她就一陣顫抖。

    其他嬪妃來探望她時,也會跟她說崔貴妃的種種惡狀。

    難道她的夫婿就是喜歡這種壞人嗎?那她可能永遠也不會讓夫婿多喜歡她一些了,因為她是個好人,沒辦法學崔貴妃欺負下人和地位比她低的人。

    李曜皺起眉,只因為這樣?

    「俐俐說,只看外表的人最膚淺了。」她撐起下巴朝他一笑,「還好你不是,不然你就不會同我說話了。」

    他略略扯動唇角,算是給她回應。

    「啊,我該回去了呢。」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年筱芊說道。

    「讓徐海送你回去?」

    「不必了。」她跳下椅子,伸手拿了些桌子上的點心,一溜煙便溜了。

    「皇上,要讓臣去——」

    李曜揮了揮手算是同意,這次他一定要知道小宮女究竟是什麼人!???「啊?崔貴妃說會再次拜訪呀?」

    一回寢殿便得知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年筱芊苦著一張瞼坐在椅子上。

    不知怎地,從上次之後,她就是怕起崔貴妃來了。

    她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望著侍女,「下次她上門,就說我不在吧。」

    「不行,」俐俐首先搖頭,「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沒錯。」伶伶接著慷慨發言,「娘娘,你要給她一次好看,別讓她以為皇宮裏真是她最大。」

    「可是……可是人家不習慣吵架。」年筱芊低下頭。

    以前在她周圍的人都很好,即使偶爾有爭執,最後還是理性溝通嘛,為什麼要吵架呢?可是崔貴妃就像是專門找人吵架似地,好可怕喲。

    聽太多有關崔貴妃的「豐功偉跡」,年筱芊幾乎都忘了她的身分比崔貴妃高。

    「誰要你跟她吵架了?」伶伶雙手環胸斜睨著她。

    「娘娘,只要您表現出皇后該有的泱泱風度就成了。」俐俐笑著說。

    唉,她們這樣幫主子處理一切麻煩事,不知是錯是對?當初便曾說過老爺夫人太過保護娘娘,才使娘娘不曉得人際之間的利害關係,甚至連好人壞人都不會分辨,如今她們還不是重蹈老爺夫人的覆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連皇后印璽都是她們兩姊妹保管,當主子在外頭玩的時候,她們卻忙著處理原本是主子該做的事。

    思及此,俐俐忍不住歎息,「娘娘,您何時才能讓奴婢們放心呢?」

    她們總不可能一輩子陪在主子身邊呀。

    不是不曉得周圍的人對她的保護,年筱芊愧疚地抱住了俐俐。

    「對不起,這次我會好好面對崔貴妃的。」

    也是,她該讓伶伶、俐俐輕鬆一下了。

    伶伶在一旁有些感動,主子雖然有些蠢,不過心腸好,比崔貴妃好太多了。

    「那麼,讓我們給娘娘一次特訓吧!」伶伶說。

    說是特訓,也不過是信心加強及應酬語的記憶訓練罷了。

    平常四處玩的年筱芊,有太多需要惡補的東西了。???徐海躲在沉香殿窗下,腦子還沒辦法恢復正常運作。

    那個小宮女是皇后娘娘?

    他曾在長壽宮,皇上與娘娘一同向太后請安時見過娘娘一面,可是那個娘娘多麼端莊有儀啊!怎麼會是裏頭這個……這個小娃娃?

    十八歲的娘娘怎麼可能會是這個看起來還未及笄的姑娘?

    徐海拒絕相信,不過事實擺在眼前。

    「皇上知道了不知會說些什麼……」他喃喃自語地轉過身,一轉身又來一次驚嚇,反應慢半拍地跪下行禮,「王爺千歲!」

    「你想吵到小皇嫂嗎?」李示意他起身一同出了翔鸞宮。

    「王爺為何……」徐海心中不無疑問。

    撇開自己奉了皇命不說,王爺為何會出現在娘娘的寢殿外?

    李似笑非笑地以扇柄敲了他」下,「你在想什麼?」

    徐海一驚,頭又低下,「卑職沒有。」

    「哦……」李也不說破,「你要如何回稟皇兄呀?」

    「王爺是指?」

    「皇嫂的事。」蠢喲,難不成還是他不明不白地出現在這兒的事?

    「據實回答。」徐海對李似乎事事掌握手中的本領不得不佩服。

    「這怎麼行。」李揚起右眉,「你就回稟皇兄說,不知道。」

    現在就戳破,那將來怎有好戲看?

    徐海大驚,「王爺,這不可……」

    他怎麼可以欺騙皇上?不行,他做不到!

    李俊秀的臉上出現一抹危險的笑意,「徐海,你想違逆本王?」

    「卑職不敢,但卑職亦不敢欺瞞皇上。」

    「這怎麼叫做欺瞞呢?這不叫欺瞞,叫做『善意的謊言』。」李笑容可掬,一點也看不出危險性,但明顯讓徐海感受到壓迫感。「你想想,皇兄對皇嫂或是皇嫂扮成的小宮女都還認識不深,這時候你報告皇兄真相,皇兄豈不認為皇嫂是蓄意欺騙?你認為皇嫂像是有做這種事的頭腦嗎?」

    徐海不由自主地搖頭。

    「這就是了。」李打開金扇,「但皇兄不清楚,只會認為皇嫂心機深沉,這麼一來……你不就破壞了一段姻緣?你忍心讓皇嫂從此被打入冷宮嗎?」

    徐海安靜了,沒搖頭也沒點頭。

    「本王對於這個皇嫂可是深感滿意,不想你一時的愚忠傷害了皇嫂。」

    李看了看徐海,把自己的壞心眼隱藏得很好。

    徐海什麼都好,對皇兄忠心耿耿,武功亦不低,就可惜太過死板。

    「但皇上那兒……」徐海此語分明是同意了李的話。

    李微微一笑,「這你不必擔心,就說半路碰上去而複返的本王,要你將這東西交給皇上。」他拿出一封信函,遞給徐海。

    他真是神機妙算,早知道會碰到這種情形,所以剛剛沒乾脆地將信交給皇兄。

    人啊,要懂得時時為自己留一手。

    徐海慎重地收下,「那麼王爺,卑職先告退了。」

    李收起金扇,看了一眼富麗堂皇的翔鸞宮,嘴角的笑意未見消褪。

    未來……讓人期待。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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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長壽宮

    「母后,媳婦來向您請安。」年筱芊笑吟吟地矮身行禮。

    隨著她來請安的次數增加,她瞼上的妝也漸漸淡了。

    俐俐想,瞞也不能瞞一輩子,而據她觀察,太后是一個明理又溫厚的長者,對太后不必有太多的忌諱,常常親近她反而是好的。

    再者,年筱芊因爹娘不在身邊,對太后也有一分孺慕之情。

    今天的長壽宮多了客人,李蘋好奇地站在太后身邊打量著年筱芊。

    「起來。」太后慈祥地說道,「芊芊,你還沒見過榮安公主吧?來,叫她蘋兒就好;

    蘋兒,這就是你的皇嫂。」

    年筱芊送上和善的笑容,「初次見面,請多指教,蘋兒。」

    「不敢,皇嫂。」李蘋微微一笑,決定喜歡她。

    這皇嫂滿可愛的,比大婚那一天看來嬌小得多,也稚氣了些,或許那時是距離很遠吧?

    反正不管怎麼說,都比崔貴妃討人喜歡多了。

    不知怎地,她就是和崔貴妃不對盤。

    那女人,老以為崔氏之女很了不起,又仗著皇兄的寵愛,拿著雞毛當令箭。上次她和駙馬有誤會憤而回宮時,崔詩茵還假惺惺地來「慰問」。哼!讓她心裏更不舒服了。

    「母后,您今天覺得如何?」年筱芊上前幾步,微笑地問。「很好,下次你若和皇上一起來,哀家會更好。」太后說。什麼都不過問,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

    崔貴妃也來請過安,不過一得知她無意也不願干涉皇上策立皇后時,便沒再來過。

    不來也好,和崔貴妃在一起,使她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應付其他嬪妃的日子,感覺不舒服也容易累。

    李蘋聞言,心直口快地說:「叫皇帝哥哥跟崔詩茵一起來請安可能容易些。太后,您都不知道皇帝哥哥多過分,連著好幾個月都沒上翔鸞宮呢。」

    「蘋兒,你皇嫂在這呢。」太后尷尬地帶著些微斥的意思。聞言,李蘋朝年筱芊遞了個帶著歉意的笑容。

    「沒關係的,媳婦不在意。」

    李蘋揚了揚眉,不太能理解年筱芊的反應。

    要換做是她駙馬呀……哼,她非去把那狐狸精鬧個天翻地覆不可,順便休了駙馬。

    這種三心二意的男人她不要!尤其那只狐狸精還是個這麼討人厭的女人。

    不過她也明白身為後妃,皇嫂不能無理取鬧,落天下人之口實,反而會被指責為好妒,無堪天下女子之典範。

    說來說去,還是男人不好。

    「皇嫂,你若受了委屈儘管跟本宮說,本宮定會為你做主。」

    基於同仇敵愾的心理,李蘋大方地要做年筱芊的靠山。

    年筱芊眨了眨眼,心裏明白小姑是對她好,不禁感動地點頭。

    太后很高興姑嫂兩個處得好,這樣年筱芊多少也有了「靠山」。

    「對了,哀家聽說崔貴妃向你要宿羽宮?」

    李蘋心知肚明這個「聽說」是從她那悶不住的母妃那裏來的,不然以太后清心寡慾

    的性子,豈會去打聽這些消息?

    年筱芊點頭,「皇上要崔貴妃請示媳婦,所以媳婦就……」聽到這兒,李蘋不禁打斷她。

    「皇嫂不會真給了崔貴妃吧?」

    「沒有。於禮不合,所以……」

    她是想給的,既然崔貴妃想要,她給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她又不住那兒,但是伶伶、俐俐堅決反對,分析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給她聽,所以她最後還是不允。

    她答應過俐俐,要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且若她示弱,底下的宮女也會給人瞧不起,甚至欺負……她深覺做一個皇后真不容易呢。

    「還好。」李蘋撇撇嘴,有些幸災樂禍,「崔詩茵一定氣到臉色發青吧?呵,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

    她說,皇帝哥哥也不是笨蛋,為什麼會寵愛那種女人呢?難怪駙馬要懷疑皇兄是不是變態了。???如榮安公主所料,崔詩茵確實氣到臉色發青。

    該死的女人,竟然敢回絕!

    「她真以為她這個皇后能做到永遠?」崔詩茵氣不過的大吼。

    仙居殿又是一片狼籍,滿地的碎片,慘不忍睹。

    嫣紅及其他宮女太監不敢多說一句話,雙眼只盯著地上分不清原來是杯還是瓶的碎片。

    等她發洩夠了,她咬著指頭坐下,思量對策。

    皇上為什麼不直接將宿羽宮給她?為什麼要她去找皇后?

    不管為什麼,皇上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而她,對宿羽宮是誓在必得。

    一但得到了宿羽宮,她與皇上的距離便拉近了,也能更加掌握皇上的行蹤,甚至可以知道皇上當晚要思幸何人而先行阻止……住在宿羽宮的好處太多了。

    她絕不能容許任何人比她更接近皇上,更受皇上寵愛。

    崔詩茵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從皇上那兒下手,看皇后堅決的模樣是不可能允她宿羽宮了,她不如多磨著皇上說幾句枕邊細語……但當晚,崔詩茵沒等到皇上。

    次日、再次日,一連十數天皇上都未恩幸仙居殿,崔詩茵急了。

    她叫小成子去找皇上,皇上也都避不見面,難道——皇上不再迷戀她了?

    崔詩茵再次派人打聽,知道皇上這幾天也都沒恩幸其他嬪妃,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想皇上只是政事繁忙吧?

    然崔詩茵只猜對了一半,皇上確實政事繁忙,但沒再恩幸她,卻是因為年筱芊的一句話——沒品味。

    李曜每每想到小宮女提到崔貴妃時的神情,下意識地便不願去仙居殿。

    他這是怎麼了?竟開始在意起一個女子的想法?這不像是他。

    李曜開始抗拒想起那個沒規矩的宮女,拒絕自己被一個女子亂了心神。

    她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他為何想再次見到她呢?

    他現在該做的是揪出朝中勾結外邦的叛臣賊子,而非想著一個女子。

    為了證明他的不在乎,他去了許久未去的仙居殿,想藉著崔貴妃來證明區區一個小宮女無法左右他,但當欣喜非常的崔貴妃迎上前時,他卻皺了眉。

    崔詩茵的美麗讓他想到了芊芊的純樸,崔詩茵的虛偽讓他想起芊芊的無偽;崔詩茵的妖嬈讓他想起芊芊的稚嫩……當崔詩茵的手摸上了他衣襟,他拿下了她的手。

    「朕要走了。」

    崔詩茵來不及問出她的疑惑,來不及留下他,他便已出了仙居殿。

    李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誰能告訴他,他是怎麼了?

    宮中那麼多宮女雜役,他為何會特別注意一個既不美也不僅規矩的宮女?為了她,他甚至將奏章挪到晚上一次批閱,只為了在望雲亭等她。

    該死!他是皇上、是一國之君,不該特別眷戀一個女子。隔天,李曜沒到望雲亭,再隔日也是,不過徐海為他去了。

    徐海看得出皇上很在意她,心裏也為了隱瞞皇上而歉疚,所以他去了。

    皇后是個單純的女子,或許不適合當皇后,但適合皇上。她能在皇上疲累時拂去他的疲累,使皇上不再寂寞。

    一個時辰過去了,看來今天皇后是不會來了。徐海一天只等午後一個時辰,畢竟他不放心將皇上的安危交托他人。

    徐海正準備離開時,一個清脆嬌嫩的嗓音叫住了他。

    「徐海!」

    年筱芊甜甜的笑臉正對著他,一蹦一跳地來到了他面前。

    「子星呢?怎麼沒看到他?」好稀奇,每次看到他就一定看得到子星呢。

    以前不知道她是皇后,徐海對她可能只有客氣,但現在還多了一分敬意。

    「子星有事。芊芊姑娘,你想見子星嗎?」

    「嗯……」年筱芊似乎有些困惑,她想見他嗎?

    不知道,她似乎不該跟男子太過接近呢!可是她卻一有空便溜到這邊來。

    「芊芊姑娘,你不覺得子星有點熟悉嗎?」徐海又問,想點醒她的記憶。

    「熟悉?」年筱芊眨了眨眼,「我們以前見過嗎?」

    「這要問芊芊姑娘了,」徐海試著問出她對「子星」是何想法,至於她對「皇上」

    的想法,上次已經聽得太多了。「芊芊姑娘覺得子星如何呢?」

    「如何?」年筱芊坐了下來,今天桌上沒點心呢!「什麼如何?」

    「就是……子星的外表?」

    「很好看呀。」奇怪,他問這幹麼?年筱芊突然嘿嘿地詭笑,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徐海,「是不是你喜歡的姑娘喜歡子星呀,放心,徐海大哥不比子星差,而且看來就比子星威風有安全感,只要你努力一點,喜歡的姑娘絕對會選你。子星瞧來就是弱不禁風的,說他是皇上的侍衛我還不太相信呢。」

    年筱芊說得口沫橫飛,意在鼓勵徐海,卻不知徐海愈聽臉愈黑。

    「不是,芊芊姑娘誤會了……」

    「我懂,你就不用說了。今天怎麼沒點心呀?我有些餓,午膳沒吃飽呢。」年筱芊壓根沒聽他解釋,一臉饞相地在沒半個盤子的石桌上猛瞧。

    徐海哭笑不得,看來皇后不管是對「皇上」或是「子星」,似乎都不放在心上呢。

    「芊芊姑娘……你不想見子星嗎?」徐海不死心地問。

    「這……這麼多天沒見是有點想……你不可以說喲。」年筱芊微紅了臉,承認她是有些想見他的。

    她從沒見過比子星更好看的男人,而且他對她還滿不錯的。

    徐海聞言心寬了些,「那麼芊芊姑娘明天再來吧,子星會等你的。」

    聞言,年筱芊有些為難,她不是每天都可以出來活動的,她現在正學著做一個皇后呢。

    「子星在這兒連等了十幾天,遲遲不見芊芊姑娘出現,今天是有事,否則也會來的。」徐海試著替主子說好話。

    「他等我那麼久啊……」年筱芊該高興感動的,可不知為什麼,心裏卻是沉甸甸的。

    她有夫婿了呢,不該這麼與男子私下會面的。

    她覺得心裏好沉重,抬頭看向徐海。

    「我……我不會再來了。」掙扎了下,年筱芊決定她還是該保持距離。

    他聞言瞪大眼,「為何?」

    「就是……一個好姑娘不該與男人獨處的。」她搬出俐俐的教訓。

    「芊芊姑娘,那是指陌生男子而言。」徐海哄著道,「你與子星是朋友,不算陌生人。」

    「是嗎?」年筱芊懷疑地偏著頭看他。

    他堅決地點頭,「是。」

    「可是……」俐俐說得好像不是這樣。

    「芊芊姑娘,子星一直都很寂寞,雖然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但他很少真正地打從心裏快樂,也很少有朋友能像你一樣自然地與他相處……」

    「為什麼?」年筱芊忍不住同情起他了。

    「因為子星爹娘的因素。」徐海說得很模糊,「所以,如果連芊芊姑娘都棄他而去,子星這輩子再也找不到真正的快樂。」

    皇上,原諒微臣的譭謗!徐海在心底不住地請罪。

    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皇上,況且他說的也有部分是實情。

    年筱芊的理智與感情在拔河,明知不該,可是……子星好可憐喔。

    「那……那以後我都在這裏等他好了。」年筱芊說,不過附上但書,「但是只有半個時辰喔,我也有事要忙呢。」

    「謝芊芊姑娘。」徐海高興地說。

    「子星真好呢,有你這麼一個好朋友。」

    看著年筱芊的笑臉,徐海第一次知道何謂「罪惡感」。???聽到徐海所說,李曜第一個反應是生氣。

    「朕的事不需要你多事!」他一怒拂袖。

    「皇上,」徐海跪下,「臣是為皇上著想,況且……芊芊姑娘是個好姑娘。」

    他不想他們錯過,他最崇敬的皇上是該有個可以分享喜怒哀樂的人了。

    「你……你以為你是朕的誰?」與其說是為了徐海的多管閒事而發怒,不如說是心事被人看穿而惱羞成怒。

    他極力隱藏的事卻連徐海都瞞不過。

    「啊,本王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李踏進禦書房,瞧見了跪在地上的徐海,自然也瞧見了掩飾不住怒意的李曜。

    「卑職參見王爺。」徐海就地行禮。

    「四皇弟,你來了。」李曜走回龍椅坐好,「徐海,你出去吧!」

    「謝皇上。」徐海雖然想再說些什麼,不過現在不是時候。李坐下,無意地說道:「适才經過望雲亭,看見了上次那個有趣的宮女呢。」

    李曜心裏一跳,若無其事地道:「叛臣的事查得如河?」

    「這裏有一份嫌疑者名單,過些天能給皇兄更精確的名字。」李遞上表章,說了題外話,「皇兄,你覺得那個宮女會是在那等誰?若不是情人也是心上人吧?如果對方也有意,皇兄不如成全他們,反正要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子在宮裏消磨一生,實在也太殘忍。」

    「風揚那兒有無消息傳來?」李曜打開那份寫滿人名的表章。

    「還未。哪,皇兄,你想小宮女的意中人會是誰呢?」

    「你知道風揚現在何處嗎?」

    「稍前他說在洛陽。說實在話,小宮女雖不特別美麗,但瞧久了也覺可愛動人,跟一般嬪妃不同。若非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還真想納編侍妾呢!」

    「風揚處理得如河?」

    「有眉目了。」李搖搖隨身金扇,「皇兄,你也覺得小宮女還不錯吧?」

    「如果無其他要事,你可以回去了。」

    「那麼皇兄,我就先走了。」

    李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不高不低無特別起伏的語調,但就是讓李曜覺得刺耳。

    他倏地蓋上了表章,面無表情地盯著桌面某個點。

    當日,他沒有去望雲亭,隔日也沒去,連徐海都不准離開他身邊半步。

    徐海急在心裏,開始覺得聽從王爺的話是不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誤?

    而李曜像是忘記了年筱芊的事,全心處理北狄和朝中大臣勾結一事。

    透過李與李風揚的協助,朝中大臣的嫌疑名單已經縮至最少,但仍未有直接證據可將之定罪,而名單中赫然有崔詩茵的父親崔祈、叔父崔英,還包括了皇太后的弟弟王文錫,也就是他的舅舅。

    李曜無法相信舅舅竟會犯下這種殺頭大罪,敕令李加緊腳步詳查。

    這一日,處理政事稍歇,太監傳報仙居殿的太監求見,李曜頗感不耐煩地叫人打發他;崔詩茵幾乎天天派人過來,讓他深感不快。

    徐海小心地端詳了一會皇上的神色,輕聲提議道:「皇上,是否要到御花園散散心?」

    李曜看了徐海一眼,心裏知道他的用意,但還是受不了這個誘惑。

    芊芊天真的笑靨深印在腦子裏,叫他甩也甩不掉。

    但……這麼多天了,她應該不會在望雲亭等他了吧?

    「整日處理政事,皇上也該放鬆一下了。」徐海又說。

    此刻秋意漸寒,昭告著冬日的腳步近了。

    「皇上,若要出去,可得多帶一件衣物,免得受寒。」徐海打鐵趁熱。

    受寒……如果她還在望雲亭等呢?氣候漸冷,她會不會受不住呢?

    李曜終究稱了徐海的意,沒往御花園走去,反而朝望雲亭去。

    遠遠地,一道影子坐在亭子裏,不時呵呵掩笑;再走近一些,似乎可以聽到她嘟嘟嚷嚷地念個不停。

    李曜覺得放心,忍不住笑了,卻也覺得愧疚。

    「壞人、壞人、壞人、壞人——」年筱芊不高興地念著,絲毫不覺有人靠近。

    李曜走至她身後,「誰惹你不高興?」

    年筱芊聞言日頭,一見是他,雙頰立刻氣得鼓鼓的。

    「你啦!討厭鬼!脾氣古怪!」她洩憤地戳了他胸膛好幾下。

    難怪他沒朋友!

    年筱芊才不相信一連幾天,他會連一點空都沒有來看看她。

    皇上最近沒有出宮,宮裏也沒發生什麼大事,他這個「侍衛」該閑得要死才對,連徐海都不見人影,要不是一股氣支撐著她,她老早就不來這裏像個呆瓜似地坐著。

    想著想著,她不禁怨氣滿腹地瞪著徐海。

    死徐海、臭徐海,竟敢騙她。

    「芊芊姑娘……」徐海也知道自己害她空等了幾天,心裏著實覺得抱歉。

    「哼,不聽不聽。」年筱芊孩子氣地捂起耳朵。

    李曜明知自己不該笑,卻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惹得她更生氣了。

    「你還笑,壞人!哼,我要回去了啦。」年筱芊跳下椅子就要衝過李曜身邊,李曜眼明手快地撈住了她。

    掙不開,年筱芊乾脆破口大駡,「你以為你生得比我高大就可以欺負我呀?欺負弱女子,不是男子漢。」

    好討厭……害她想哭。

    細心地發現到年筱芊泛紅的眼眶,李曜不禁慌了手腳,「怎麼了?怎麼哭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年筱芊的眼淚就真的撲簌簌往下掉。

    「對不起,是我不對,你別哭了,都是大姑娘了,還哭成這樣。」李曜用袖子拭去了她的淚水,帶著濃濃歉意地哄著。

    「那你是真的故意避開我了?」年筱芊哭得更大聲,「我討厭你!」

    「對不起、對不起,別再哭了好不好?」哎,他哄人的功夫似乎退步了。

    徐海真的想笑,卻硬忍住板著張臉,怕皇上宰了他。

    「徐海。」看出徐海的笑意,李曜瞪了他一眼,「披風。」

    徐海恭謹地遞上特別帶來的披風,補救一下。

    李曜將披風圍上了年筱芊的肩,「別冷到了。」

    哎,哄不停她的淚水,只好獻殷勤別讓她生病了。

    抬起哭得紅通通的臉蛋,年筱芊抓緊暖和的毛質披風。

    「喂,我是不是你的朋友?」她問。

    見她不再掉眼淚,李曜松了口氣,摸摸她的頭,「你當然是我的朋友。」

    「那你還故意讓我像個傻子幹等。」年筱芊噘起嘴。

    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一頭熱似地,感覺好不舒服喔。

    「對不起,我只是……嚇到了。」

    「嚇到了?」睜著被淚水洗得亮晶晶的眼睛,年筱芊不解地問道。

    「對。」李曜寵溺地笑笑,「從沒有人像你一樣……」

    不等他說完,年筱芊立刻很懂地點頭,「我知道,很少有人像我這樣跟你做朋友對不對?放心,以後我們都是好朋友!」他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以後有事情要告訴我喔,我會當你的朋友,聽你說話。」年筱芊拉起了他的手打勾勾,孩子氣地加蓋了印章。

    「嗯。」李曜隨著她的意思,只要她不哭,什麼都好。

    他真的很想納她為妃,不過還得等一等,等他們感情更深一些,他才能放心地表明自己的身分,告訴她實話。

    「那你明天會來嘍?」年筱芊問道。

    「我會。」李曜看出她眼中的小心,不禁又歉疚地摸摸她的頭,「不會讓你白等的。

    你想吃什麼點心?我會幫你準備。」「不用了。」年筱芊看了看有些陰澀的天空,「我該回去了。」

    「芊芊,你及笄了嗎?」李曜看著她解下披風,不禁問道。年筱芊知道自己生就一張娃娃臉,舉止又沒同齡的姑娘莊重,被錯認已經是家常便飯,也不怎麼在意。

    「我十八歲了啦!」她吐吐舌,留下呆楞的李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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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娘娘!」俐俐叉著腰,站在窗戶前。

    年筱芊一隻腳還掛在窗沿,臉上滿是被抓包的尷尬。

    「俐俐……我回來了。」她不好意思地乾笑。

    怎麼那麼不巧,正好被俐俐抓到?

    俐俐無奈地吐出一口氣,「先下來吧!您這樣,奴婢很怕娘娘不小心栽到窗下。」

    年筱芊吐了吐舌,依言爬下窗。

    「娘娘,您最近都溜出寢殿去哪兒?」俐俐淩厲的目光盯著主子開始亂飄的眼神,「不准說謊。」

    「呃……出去玩……」

    「哪兒那麼好玩,讓娘娘三天兩頭往外跑?」

    「就是……宮女太監聚在一起的地方嘛,他們懂得好多喔。」

    俐俐擺明不信。「是娘娘知道得太少。現在,請娘娘說實話。」

    「嗯……望雲亭啦!」有一個太懂自己的侍女不見得是好事呢。

    「跟誰?」娘娘不可能一個人玩那麼久還不厭,肯定有伴。「沒有呀。」

    俐俐突然和善地笑了,「娘娘,奴婢不是反對您交朋友,只是難免心裏擔心,您要讓奴婢知道您跟誰在一起,奴婢心裏也放心呀。」

    年筱芊突然覺得自己是壞女孩,讓俐俐這麼擔心,於是一個不防便脫口而出。

    「他叫子星。」

    俐俐臉色不變,「哦?那麼他在宮裏做什麼的?」

    「護衛。」年筱芊也不疑有他,照實說出。

    「娘娘,您喜歡和他在一起嗎?」

    「嗯。他懂得好多,和他在一起很有趣,而且有點心吃呢。」

    俐俐閉上眼,「如果沒有點心吃呢?娘娘還會不會去見他?」

    「會呀!」年筱芊理所當然地點頭,身為皇后,什麼點心吃不到?

    俐俐睜開眼,她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娘娘,您以後不能再跟他見面。」她口氣嚴厲地道。

    「為什麼?」年筱芊出乎意料地激烈反彈,更讓俐俐擔心了。

    「娘娘,您是皇后娘娘,您的夫婿是當今皇上呀,您不能私自跟男人見面。」

    「子星只是朋友。」年筱芊皺眉說道。

    「娘娘,請告訴奴婢『喜莫大笑,怒莫高聲』之下呢?」

    「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內庭。出必掩面,窺必藏形……」年筱芊沉默了,她知道俐俐的意思,但是……「娘娘,深宮內苑不比尋常人家,一有誤會便是殺頭大罪。不為娘娘您自己想,也要為老爺夫人想呀。」俐俐苦口勸道。

    「可是俐俐,你不也說這些女論語、女誡知道就好,有些話根本是廢話嗎?」

    「那要看情況。」俐俐原本還期望主子只是因為玩伴沒了而抗議,但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那樣。

    「俐俐,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他需要一個朋友。」

    「娘娘,您這樣會害了他的。」

    「為什麼?」

    「如果娘娘真被皇上誤會了,連那個人也難逃罪罰呀。」

    年筱芊無言了,俐俐說的是真的。

    可是一想到再也不能見到子星,她心裏就莫名其妙地難過。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相處得很好,子星待她彬彬有禮,只是偶爾喜歡拉拉她的手、摸摸她的頭,她知道這是不應該的,可是久了,她也習慣了他寵溺的舉動。

    如果她有兄長,一定也會這樣吧?

    比起只見過一次面的夫婿,她更加熟悉子星,一想到他們必須分開,她就難過,這是為什麼呢?

    她心裏隱約知道了答案,或許很久以前就發生了,她卻假裝不知道。

    「那,俐俐,你告訴我,我為什麼那麼想見他……為什麼連你的話都不想聽呢?是不是因為我喜歡他……比喜歡皇上更多呢?」久久,年筱芊啟唇,緩緩問著自己已經知道的答案。

    俐俐不禁上前輕摟住她的肩膀,「沒辦法呀。」

    年筱芊偎在她柔軟的懷裏,閉上了眼。

    「俐俐,我第一次覺得不喜歡我的夫婿呢,討厭他束縛了我,他明明那麼多美人了,為什麼還要我?」年筱芊說出以往的她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懷疑起她從前毫不懷疑的事。

    「娘娘,因為他是皇上呀……」

    本來,這便不是公平的事,但是卻是定制,甚至理所當然,而這個「理」,卻是男子們所制定、所鼓吹,強迫女子接受,並視之為天大的恩寵。

    以前的娘娘根本不會想到這其中的不公平,如今……不懂,也會是一種快樂吧?

    「俐俐,我是不是變成了壞女人?我不該這樣想的……爹娘知道了會傷心的,年家也會因我而蒙羞。」

    「娘娘,您只是……情難自禁罷了。」俐俐安慰地說,「只要您別再和那人見面,不向別人提起,老爺夫人不會知道、不會難過,您所該做的,只是別再和他見面。」

    「嗯……」

    總會過去的,這種心情總會過去的,不多久她便會忘了子星,忘了曾有這麼一個人陪著她玩、陪著她鬧,她的記性一向不好的……總會忘了的。???對不起,我再也不能跟你見面了。

    一張沒有抬頭、沒有署名的信箋就這麼壓在望雲亭中的石桌上。

    李曜第一次看見她的筆跡,她的筆跡整齊娟秀,一望即知主人是個女子。

    他本來打算今天便告訴她,他要娶她,要納她為妃,他要告訴她,他即是當今天子……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自從兩人訂下見面的約定,他也疏忽了讓徐海繼續打聽她的身分,以致如今連要尋人都不知往哪兒去尋。

    為何不能再見?

    是她的主子為難她?

    還是她將被遣出宮?

    李曜一點頭緒都沒有,僅能讓一片空白的腦子勉強運轉著幾個可能的答案。

    「徐海,去內侍省,清點宮女名冊!」

    徐海沒有看到那張信箋上的字,有些吃驚地問:「皇上,芊芊姑娘她……」

    「她說她不能再跟朕見面,朕一定要查出原因!」

    徐海驚詫地微睜虎目,皇后她……「她是在耍弄朕嗎?為何突然不再見面?」李曜心緒混亂的一拳打在石桌上。

    「皇上,芊芊姑娘絕不是這種人,其中一定有?因。」

    徐海連情況都還不清楚,便忙不迭地為她辯護。

    「那是為什麼?你告訴朕啊!」李曜怒目向他,只想將一腔怒火發洩出去。

    「這……臣立刻去查!」

    可惡!看著徐海匆匆離去的身影,李曜憤而撕毀手中信箋。

    她休想得了他的心之後,卻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看著房內擺飾的一盆奇特的雙色花,年筱芊偷偷地掉著眼淚。

    那是子星知道她因亂挖御苑的花草差點被懲罰的事,偷偷帶著她把那株花挖了起來,讓她帶回來養著。

    他一定很生氣,因為她莫名其妙又不說原因地就不與他見面。

    伶伶擔憂地看著,主子從來沒有這樣過。

    俐俐跟她說過一切了,但她還是覺得不該禁止主子與那男人見面。

    是皇上先冷落娘娘的啊!

    娘娘初識情愛便落得以淚洗面的下場,讓她好不忍。

    一隻手按上伶伶的肩,把她帶到了外殿。

    「俐俐,反正又沒人發現,讓娘娘再見那男子幾面也無妨啊。」伶伶見是俐俐,不禁為主子求情。

    「不行。」俐俐狠下心,「長痛不如短痛。」

    「可是依娘娘的性子,我看會痛很久。」伶伶不客氣地說。「那也比以後後悔好。」

    「我只因道現在不讓娘娘去,我會後悔很久!」

    「伶伶!你不能跟娘娘一樣讓情感失控,須知娘娘不是普通人,而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啊!萬一出了意外,你我擔待得起嗎?」俐俐表情凝重地說。

    「皇上已經好幾個月沒踏進翔鸞宮,天知道娘娘這個皇后還能做多久?與其為一個連面孔都模糊不清的夫婿守節,倒不如讓娘娘快快樂樂地過日子,你看到了嗎?孩子氣的娘娘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掉眼淚,她真的愛上那個男人了。」

    伶伶壓根不甩那種吃人的道德規範,用女子的痛苦換取男子的快樂。

    「沒錯,但是娘娘還不知道。」俐俐冷靜地面對雙生姊妹的激動,「只要娘娘不知道這種感情叫愛,她就能夠淡忘它。」「我做不到啊!」

    「為了娘娘,你必須做到。」

    「可是——」

    「伶伶,你能保證那個男子能一直發乎情、止乎禮嗎?萬一他們做了什麼錯事,後果會是什麼?萬一娘娘因此珠胎暗結呢?那麼全天下都會知道這件醜事,娘娘即使得以不死,一輩子也毀了!要永遠活在世人的指指點點之中。」

    「這一點都不公平。」伶伶氣憤地低吼,更氣的是自己知道俐俐是對的。

    「從老爺接受使者的納採制書開始,主子的世界便已不再公平。」

    「我討厭皇帝,即使他被稱為明君,還不是犧牲了許多女人的一生。」

    「住口!這話不能在宮中說,你忘了崔貴妃嗎?她可是時時刻刻都在找娘娘麻煩,萬一給有心人聽到,你知道會給娘娘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伶伶所說的,她何嘗不知道?但誰能改變呢?

    若今天娘娘是受寵的,伶伶還會說出這一番話嗎?不會吧!

    無切身之痛,便無不滿。

    雙生姊妹無語對望,心中有著無奈及不得不做的傷痛。

    「俐俐。」一名宮女匆匆跑了進來,「崔貴妃來訪。」

    伶伶眉一蹙,「那個唆的女人,還來做什麼?」

    「請崔貴妃稍候。伶伶,快去為娘娘準備。」俐俐一邊吩咐一邊迅速地向內殿移動。

    這時崔詩茵正不滿地對翔鸞宮的宮女發脾氣,嫌她動作太慢。

    皇上一個多月未曾踏進仙居殿一步,這反常的舉動令她惴惴不安。

    還好皇上亦未恩幸其他嬪妃,當務之急是先把宿羽宮弄到手。

    喝著宮女奉上的茶,崔詩茵思索著等會兒該用硬還是來軟,萬一皇后軟硬不吃呢?

    不管了,如果今日皇后再不允宿羽宮,她便直接到皇上那兒去哭訴。

    正當崔詩茵想著手段,經過巧手裝扮的年筱芊已經出來了。

    「崔貴妃,今日來此有何要事?」年筱芊意興闌珊地問。

    她好煩,為何崔貴妃還要來惹她呢?

    「娘娘,臣妾上次所提宿羽宮一事……」崔詩茵輕聲軟語,忍一時之氣成大事。

    以後她顯赫了,再來報今日之仇也不遲。

    「本宮以為這事已經說明白了。」年筱芊心不在焉地想著其他事。

    「臣妾請娘娘再多加考慮。」

    「不必了。」年筱芊站起身,「送崔貴妃!」

    崔詩茵臉色一變,「年筱芊,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對你好聲好氣,你真當我崔詩茵怕了你?」

    「崔貴妃,自重!」俐俐挺身而出喝道。

    「本貴妃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奴才來管!」崔詩茵一把推開俐俐,比年筱芊高半個頭的她,居高臨下睥睨地望著年筱芊,「只要你用皇后金印發個詔書,這有何難?」

    年筱芊氣忿地瞪著崔詩茵,她竟敢對俐俐動手!

    「來人!」她高聲叫喚著殿外的禁軍,怒氣衝天。

    她一直以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但這一說法在崔詩茵身上顯然行不通。

    「把崔貴妃帶出翔鸞宮!」她對裝桑?無切身之痛,便無不滿。

    雙生姊妹無語對望,心中有著無奈及不得不做的傷痛。

    「俐俐。」一名宮女匆匆跑了進來,「崔貴妃來訪。」

    伶伶眉一蹙,「那個唆的女人,還來做什麼?」

    「請崔貴妃稍候。伶伶,快去為娘娘準備。」俐俐一邊吩咐一邊迅速地向內殿移動。

    這時崔詩茵正不滿地對翔鸞宮的宮女發脾氣,嫌她動作太慢。

    皇上一個多月未曾踏進仙居殿一步,這反常的舉動令她惴惴不安。

    還好皇上亦未恩幸其他嬪妃,當務之急是先把宿羽宮弄到手。

    喝著宮女奉上的茶,崔詩茵思索著等會兒該用硬還是來軟,萬一皇后軟硬不吃呢?

    不管了,如果今日皇后再不允宿羽宮,她便直接到皇上那兒去哭訴。

    正當崔詩茵想著手段,經過巧手裝扮的年筱芊已經出來了。

    「崔貴妃,今日來此有何要事?」年筱芊意興闌珊地問。

    她好煩,為何崔貴妃還要來惹她呢?

    「娘娘,臣妾上次所提宿羽宮一事……」崔詩茵輕聲軟語,忍一時之氣成大事。

    以後她顯赫了,再來報今日之仇也不遲。

    「本宮以為這事已經說明白了。」年筱芊心不在焉地想著其他事。

    「臣妾請娘娘再多加考慮。」

    「不必了。」年筱芊站起身,「送崔貴妃!」

    崔詩茵臉色一變,「年筱芊,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對你好聲好氣,你真當我崔詩茵怕了你?」

    「崔貴妃,自重!」俐俐挺身而出喝道。

    「本貴妃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奴才來管!」崔詩茵一把推開俐俐,比年筱芊高半個頭的她,居高臨下睥睨地望著年筱芊,「只要你用皇后金印發個詔書,這有何難?」

    年筱芊氣忿地瞪著崔詩茵,她竟敢對俐俐動手!

    「來人!」她高聲叫喚著殿外的禁軍,怒氣衝天。

    她一直以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但這一說法在崔詩茵身上顯然行不通。

    「把崔貴妃帶出翔鸞宮!」她對著進來的禁軍下令。

    「是苯□□淞□□□□宰糯奘□鸕鈉美彼坪躋參薹□□□?「你們敢近本貴妃身一步,我就稟告皇上說你們這些禁軍非禮我!」崔詩茵得意地睨著年筱芊,「如果真鬧到皇上出面,可不是鬧鬧翔鸞宮便罷。」

    她有自信,皇上還是迷戀著她的。

    「去啊!」年筱芊突然尖聲喊道,「去叫皇上過來,看看皇上究竟偏袒誰?將崔貴妃架出去,有事本宮負責!」

    討厭,她受不了這一切了!

    到底是誰說當皇后好的?難怪爹娘送她入宮時,一點都不高興,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女兒受不了宮中的一切。

    她以為她這一生喜歡的人只有——皇上她的夫婿,可是卻偏偏出現了子星;她以為世上都是好人,卻還有崔貴妃這種壞人。

    她討厭死這個身分了。

    年筱芊看著崔詩茵被押出翔鸞宮,一語不發地沖進內殿不許任何人進去。

    伶伶、俐俐包括翔鸞宮一干宮女都傻了,她們可是第一次看到皇后發怒呢!

    伶伶、俐俐尤其驚訝,打從她們跟在年筱芊身邊開始,她所謂的發怒也不過像小孩要不到糖吃那樣的程度,而今卻……娘娘漸漸有了皇后的威儀,而她們不知該喜該憂。???李曜覺得自從見到那張信箋開始,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頭腦昏昏脹脹地,無法順利地處理群臣的表章,只注意著徐海的消息。

    他反常的舉動嚇壞了許多太監及求見的大臣,連太醫都出動了。

    他很清楚自己沒有病,他只是……無法接受失去了心愛女子的打擊。

    如果真要徹查宮中所有的宮女才能找到她,他也不惜勞師動眾,只要能找到她。

    晚膳後,太后也因聽到了消息而召他去,囑附他不要太過勞心政事,小心照顧自己,並且關心他與皇后的事。

    現在,他對年筱芊是有份愧疚,也後悔了自己當初的草率。

    依情況看來,年筱芊似乎一直避免與崔詩茵正面衝突,總是做個沒聲音的皇后。

    或許她太過柔順,無法適應嬪妃間的鉤心鬥角吧。

    唉!

    李曜歎息著踏進自己的寢殿,卻意外發現了一個不速之客——「你怎麼進來的?」

    「皇上!」一見他回來,崔詩茵立即奔進他懷裏,「臣妾好擔心您呢,聽說皇上身體微恙,臣妾心都慌了,只想立刻見到皇上……」

    李曜推開她的身子,「朕問你怎麼進來的!」

    被他嚴峻的口氣神情嚇了一跳,崔詩茵錯愕地忘了說話。

    「出去!下次再犯絕不輕饒。」李曜微怒地說道。

    他雖然寵倖嬪妃,卻從未讓她們進他的寢殿一步,寢殿可說是禁地。

    「皇……皇上,臣妾是擔心您的身子呀……」

    李曜並不答話,致使崔詩茵再次靠上身子,嬌柔地撫著他的胸口,細語道:「抱歉,請皇上看在臣妾憂心龍體的份上,體諒臣妾的心情,別跟臣妾計較好嗎?」

    李曜沒喝止她,一語不發地坐上龍床。

    崔詩茵見狀心喜,皇上可從沒在飛龍宮寵倖任何女子呢,若今晚……這不就代表她的身分異於他人嗎?

    「皇上……今日臣妾受了委屈,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她愈發放肆地貼住李曜結實的身軀,素指輕輕撥開他的衣襟,撩撥地探入衣內,吐氣如蘭地在他耳邊緩聲嗲道。

    「什麼委屈?」李曜開了口。

    她的手移至他腰間,解開了黃綾腰帶。

    「就是皇后……她……她竟然毆打臣妾呢……」她適時地擠出兩滴眼淚,含在眼中益發顯得她楚楚可憐,「您瞧……臣妾現在胸口還痛著呢……」

    冷眼瞧著崔詩茵蓄意裸露的兩隻椒乳,李曜卻沒有衝動。

    以往他並不討厭崔詩茵的放蕩,甚至取悅了他,可如今看在眼中卻只有厭惡。

    崔詩茵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口,「皇上,請您千萬要為臣妾做主啊!」

    李曜抽回手,「朕叫你出去,不要讓朕說第三次。」

    他深沉的目光那麼幽黯,令崔詩茵又驚又愕!

    「皇上?」

    「門宜罕,把崔貴妃帶出去!」

    李曜看也不看她,沉聲說道:「若再隨意放人進朕的寢殿,一率斬首!」

    兩名太監拉起了仍衣冠不整的崔詩茵,帶了出去。

    直到離去,她還是不敢相信地望著李曜,無法相信他竟這麼絕情。

    另兩名宮女上前為李曜更衣,欲伺候他入浴,讓他摒了下去。

    獨身泡在偌大的浴池之中,雙眼無意識地盯著順著竹管流進浴池的水流,浮現了芊芊的身影,卻是抓不著摸不到。

    可惡!她竟然敢一聲不響就消失!

    濺起的水花模糊了佳人的影像,李曜憤怒地打得水花亂噴。

    該死的徐海,一下午都幹什麼去了,到現在還未回稟。

    無心再泡浴,李曜起身喚來宮女為他更衣,之後便坐著批閱下午無心處理的表章。

    勉強自己把心放在表章的結果是錯誤百出,見又批錯一字,他乾脆丟下紫毫在寢殿裏來回踱步。

    該死、該死、該死!

    他從未如此無力過,事情突然脫離他的掌控,讓他無法預測。

    這種感覺讓他手足無措!

    煩躁的情緒一直騷擾著李曜,使他坐立不安,脾氣陰晴不定,連伺候他的宮女太監也跟著遭殃,暗地祈求皇上快快就寢。

    「皇上,臣回來遲了。」徐海突然出現,第一件事就是跪下請罪。

    他躲在沉香殿外,花了好一段時間偷聽,才拼湊起事情的始末來。

    見徐海回來,李曜才發現自己心口的悶氣消失了一大半。

    「除了徐海,其他人全退下!」

    太監、宮女們松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退下?「怎麼樣?有芊芊的消息嗎?」他急忙上前問道。

    徐海為難地看了一眼主子,怎麼說皇后是因為夾在自己的感情與對丈夫的忠貞之間而掙扎呢?

    對皇上來說,芊芊就是芊芊,是他喜歡的女人;但對皇后來說,子星的存在代表她背叛了自己的夫婿。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皇上因此而無道德上的負擔,皇后卻因此而痛苦。

    當初他思慮欠周,才會害得皇后為此難眠。

    「皇上,您還記得皇后娘娘的容顏嗎?」

    「這跟芊芊有何關係?朕是叫你去打聽芊芊的事。」李曜不解他此問的用意,不悅地攢起眉,「芊芊呢?」

    「皇上,這事很重要,請回答微臣。」徐海堅持道。

    李曜看了一向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護衛一會兒,「當然記得,再怎麼說她也是朕的結髮妻子。」

    徐海聞言不禁浮起一抹苦笑,看來皇上跟自己一樣。

    「皇上,您確定您記得皇后娘娘的容貌嗎?」

    「當然!」李曜不耐煩地揮手,「快告訴朕,芊芊為何突然不想與朕見面?」

    「是因為皇上的緣故。」

    「朕?」李曜臉上浮起一個大大的問號,「朕何時惹芊芊生氣了?」

    他寵她、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捨得惹她不高興?

    「不是因為『子星』的緣故,而是因為『皇上』。」徐海強調。李曜聽是聽懂了,但還是不解,「皇帝」做了什麼,使得芊芊不再和他見面。

    「你說清楚。」

    「芊芊姑娘有罪惡感,也害怕連累親人,故決定不再和您見面。」

    「為什麼?」跟他見面會有罪惡感?

    李曜愈來愈不懂徐海到底想告訴他什麼了,黯沉的臉色明白告知他沒心情玩猜迷遊戲。

    徐海深吸一口氣,「因為芊芊姑娘已經有了夫婿。」

    「荒唐!」李曜不相信地瞪大眼,「宮女怎可能有夫婿?」

    「芊芊姑娘不是宮女,而是……是皇上親自冊立的皇后娘娘。」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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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7 11:4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雖然還不能相信徐海所說的事情,但雙腳已經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地往翔鸞宮而去。

    芊芊等於年筱芊?

    李曜只想親自證實這件事,還沒想到如果徐海所說是真,他要如河看待年筱芊。

    「皇上駕到!」太監高聲傳報著。

    翔鸞宮的領事太監及一班宮女、太監,吃驚地迎接著皇帝的到來,皇上已經許久未曾來到翔鸞宮,而今突然來到,且不像是要恩幸皇后,莫非……眾人皆想到了下午那一場衝突,莫非是崔貴妃真去皇上那兒告了狀?

    早該知道崔貴妃的為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跟她做對的人!

    怎麼辦?

    領事太監冷靜地對著看不出情緒的皇上說道:「皇上,請讓奴才先進去通報皇后娘娘……」

    「不必了。」李曜沒耐性跟他多說,說話的同時,腳步也沒停地往內殿而去。

    「但是皇上——」領事太監苦著張臉,追在皇上身後。

    「少唆!」李曜眉一蹙,轉身一揮手,「全都下去!」

    「可是……是,奴才遵旨。」領事太監也不再多說,領著宮女、太監下去了。

    徐海看著顯然驚怒多於驚喜的主子,憂心地攢緊眉頭。

    「皇上,皇后娘娘……」

    「你也下去。」李曜下令,腳步亦放慢。

    「皇后娘娘並非蓄意——」

    「不要連你也質疑朕的命令!」李曜不悅地說。

    「是,臣道旨。」徐侮無奈地離開了。

    隱約聽得到內殿有交談的聲音,李曜走近側耳傾聽。

    「再哭眼睛就要瞎掉了喔。」是一個含著濃濃無奈的女性嗓音。

    「娘娘,伶伶說得沒錯,您午膳不吃、晚膳也不吃,身體會支撐不住的。」另一個女聲顯然在勸著誰。

    「不要管我啦!」

    乍聽到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嗓音,李曜震了一下。

    是她,是芊芊!

    她在哭?為什麼?

    「怎麼能不管呢?」先前開口的女子又說:「唉!哭又不能解決問題。」

    「我心裏難過嘛,」年筱芊吸了下鼻子,「又沒吵到你們,不要管我啦。」

    「娘娘,您這樣靜靜的流淚更讓奴婢心疼啊,奴婢知道娘娘心裏埋怨奴婢,但奴婢全是為了娘娘著想啊。」

    「我沒有埋怨你,俐俐,我已經說了好幾次。」年筱芊咬了咬唇,眼光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一盆兩人一起挖來的盆栽,「我只是……只是看到這盆花就想掉眼淚……」

    「那好解決,就讓伶伶把它丟掉,免得娘娘見花傷情。」

    「不要啦,伶伶!」年筱芊驚叫一聲,傳來了幾下桌椅碰撞聲。

    「哎呀!」是那個叫俐俐的宮女的驚叫聲,「娘娘,您……伶伶,你明知道娘娘會當真,做什麼這麼嚇唬娘娘?」她不高興地斥責自己的姊妹。

    「我怎麼知道娘娘會這麼笨,東西沒搶到還撞倒椅子?」

    李曜聞言心中一把怒火燒起,這個奴才平日便這麼欺負他的芊芊?

    無法無天的奴才,竟敢罵芊芊笨!

    「不要怪伶伶啦,是我自己笨……」

    「娘娘,你怎麼又哭了?」伶伶慌張地放下手中的盆栽,「伶伶不是故意的啊,你別難過呀!我會被俐俐罵的。」

    年筱芊努力止住淚水,不過成效不彰,看來她囤積十八年的眼淚,選在今天出清了。

    「我……你們別管我,讓我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

    「是,然後讓你蒙在被子裏繼續哭,直到明天頂個核桃眼起床?」

    「伶伶說得沒錯,娘娘您這樣會哭壞身子的。」

    「那你們要我怎麼辦嘛!」年筱芊忍不住發起脾氣,抽噎著邊哭邊說:「要人家別想他、別看那盆花、別哭,可是我就是想他、想看那盆花、想哭嘛,如果能夠一覺起來就忘記那該多好,可是就是因為沒有那麼簡單,所以才需要發洩嘛!

    「還有討厭的崔貴妃,人家都煩得要死了,她還要來欺負我!去找皇上做主就去,我才不怕她,又不是我喜歡當皇后的……連你們都欺負我,出去啦!

    伶伶、俐例顯然呆住了,看著情緒反彈的主子,她們連話都忘記怎麼說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俐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娘娘……」「出去、出去,我想靜一靜!」

    伶伶扯了扯俐俐,遞給她一個眼神,主子的確該好好靜一下。

    自從事情發生以來,她們老是在旁邊嘰嘰喳喳,雖然是好意,不過或許主子最需要的只是安靜吧。

    李曜閃身躲到一旁,等到兩個宮女出去了才走出來。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偌大的床上,一對瘦弱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細弱的哭聲悶在被子裏,讓他的心狠狠地擰了起來。

    他印象中的芊芊很愛笑、很開朗,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就算他故意不去見她時,她也沒哭成這樣。

    這一刻,什麼面子、被騙的憤怒全丟到九霄雲外,她還是她,那個芊芊,只不過他現在不必傷腦筋封號或是廢後的問題了,因為他心愛的女子就是他的皇后!

    悶被痛哭的年筱芊聽到腳步聲,起身很暴力地丟出一顆大枕頭,然後看也不看地又倒頭哭泣。

    「叫你們不要管我了嘛!」

    來人沒被她嚇著,反而逗她,「別哭了,都一個大姑娘了還這麼愛哭?」

    帶著些薇笑意的嗓音讓年筱芊一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怎麼,誰惹你生氣了?」

    那是……那是……「告訴我,我為你做主。」厚厚的床舖陷下一角,一個面帶笑意的男人望著她,眉眼都在笑,那是她熟悉的容顏。

    「子——子星?」年筱芊驚叫出聲,隨即又驚覺地摀住嘴巴,臉蛋上只剩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瞧。

    「不高興見到我?」李曜笑著摸摸她的頭。

    她又哭得一張臉紅通通了,讓他擔心她再哭下去會岔了氣。

    年筱芊放開嘴巴,「你……你怎麼在這裏?」

    「來找你呀!誰叫你一聲不響,留了張莫名其妙的紙箋就想跟我絕交?」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又溢滿淚水,「對不起……」

    「醜死了。」李曜淺笑地托起她的臉,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本來就不漂亮,現在又哭得這麼醜。」

    「你又笑我,」聞言她嘟起嘴,隨即想到更重要的問題,呐呐地垂下頭,「你……你都知道了啊?」

    「知道什麼?」不想再盯著她的頭頂看,李曜乾脆抱起她坐好,「知道你很醜?」

    「不是啦!知道……知道我就是皇后呀……」

    「哦——這個呀——」李曜故意拉長了音,莫測高深地睨著她。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人家只是貪玩……」年筱芊又低下頭,「誰知道……知道會……會變成這樣……」

    「變成怎樣?」

    「就是這樣嘛。」年筱芊嘟起嘴,這麼丟瞼的事她才說不出口。

    他如果知道了,一定會看不起她——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又哭了。」他無奈地捧起她的臉,輕柔地吻去她的淚水。年筱芊嚇了一大跳,雙手緊緊摀住雙頰,又羞又慌地瞪著他。

    「不哭了?」這方法真有效,他喜歡。李曜笑得很得意。

    「你——你對我做什麼?你不可以這樣做的。」她急得又要哭了。

    「別哭,你哭我就像剛剛一樣親你。」李曜恐嚇道,滿意地看著淚水在她眼裏打滾就是不敢掉下來。

    「你——壞人!」年筱芊氣鼓鼓地瞪他,「你一定認為我是隨便的女子,才這樣欺負我……我討厭你!」

    看到她眼底受辱的神情,李曜發覺自己這個玩笑太過火了,趕緊摟住她想安慰她,不料被她掙開。

    「我不是隨便的女子,你出去!」她忿忿地看著他。

    「芊芊誤會了……」

    「我才沒誤會。」她眼淚又流下來了,「你一定認為我有了夫婿卻還跟你來往,放蕩無恥,對不對?」

    她自找的,好人家姑娘才不會有了夫婿又……李曜覺得有些無辜,他只是親了自己妻子一下。

    「芊芊,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你出去!」年筱芊拚命搖頭,又用手捂起耳朵。

    他乾脆抓開她的手,「我就是你的夫婿!」堅定又大聲地將訊息送入她耳內,她掙扎的動作瞬間停止。

    李曜終於知道當徐海告訴他,芊芊即是年筱芊時,他的表情了。

    「你是——」

    「你的夫婿。」

    「就是……」

    「當今皇上。」

    他實在覺得這樣的對話很荒謬。

    「你——」年筱芊錯愕地睜大眼睛,楞楞地搖著頭,「不……不可能!」

    李曜笑歎,「當我知道你就是那個被我冷落多時的皇后時,我的表情比你好不了多少。」

    「你不是皇上的侍衛?」

    「不是。」

    「你騙了我!」

    「你不也騙了我?」

    「你竟然認不出我?」

    「你不也認不出我?」

    「那是因為我一直低著頭呀!你總有機會看到我的臉的!」

    「我是看到你的臉,不過是一張大花臉。」

    「什麼大花臉!」年筱芊忍不住抗議,「伶伶說那叫豔麗,俐俐說那叫成熟。」

    李曜笑著摟住她,「不管那叫豔麗還是成熟,朕喜歡原來的你。」

    噢!她鬧了個大笑話。

    年筱芊不禁呻吟,只想有個地洞贊進去。

    「怎麼了?」見她把臉埋在他胸前,似乎永遠不打算露臉了。

    「你一定認為我很笨……」年筱芊悶悶地說。

    知道她在意什麼,李曜習慣地摸摸她的發,笑著道:「如果你笨,朕不也一樣的笨?」

    「才不,你是皇上耶,怎麼可能會笨!」

    「因為朕也沒認出你呀,朕真是個睜眼瞎子,若早知道是你,朕也不必繞了這麼大圈子,不過這圈子繞得有價值。」他高興地笑了,想起她曾說過關於皇上的評價,「是誰說……朕不溫柔的?」

    想起那次在望雲亭的對話,年筱芊不禁紅了臉。

    「才不是我說的,是伶伶說的。」

    「伶伶?那個罵你笨的宮女?」一思及她竟害年筱芊跌倒,又嘲諷她,李曜的聲音倏地緊繃起來。

    「對呀。」她傻傻地聽不出來他聲音的變化,點頭道,「不過伶伶對我很好喔,她只是嘴巴壞。」

    聽到她這麼說,李曜緊繃的情緒才獲得舒緩。

    「那麼……你呢?你覺得朕溫不溫柔?」他低頭笑問。

    「這嘛……子星很溫柔,可是皇上很……陌生。」年筱芊的笑聲悶在他懷裏,女孩兒家的閨房密語怎麼可能說出口?太羞人了。

    見她開心,他也心情大好。

    年筱芊突然抬起頭,「喂……我不漂亮又笨,你真的要我當皇后嗎?」她擔心地看著他。

    對自己沒信心的小傢夥。李曜更加抱緊她,「朕要那麼多又美又聰明的妃子做什麼?

    朕要的只要能陪自己笑、替自己哭的妻子。而且你不笨,只是單純天真;你也不是不漂亮,只是需要像朕這麼懂你的人來發掘,難道你懷疑朕的眼光?還是你不滿意朕這個夫婿?」

    「才沒有!」年筱芊開心地反抱住他,「我最喜歡你了!」

    「朕也喜歡你。」李曜溫柔地笑了,「最喜歡這樣的你。」???皇上和皇后突然鶼鰈情深,簡直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讓宮內宮外許多人都意料不到。

    只要皇上一沒事,就可以在皇宮處處發現他和皇后的笑語儷影。

    最令人難解的是皇后,她似乎一下子小了好幾歲,變得稚氣天真。

    不過即使知道皇后屬於「很好騙」的那類型,也沒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騙她,因為很難逃過皇上那一雙眼睛啊!

    沒多久,即使宮人們還覺得有些疑惑,但也開始喜歡起這個新皇后。

    有皇上照應著,誰敢質疑皇后的「前後不一」?

    況且皇上似乎就喜歡皇后這模樣,皇上都不說話了,誰敢多嘴?

    人人都說,翔鸞宮時來運轉了!

    相對的,仙居殿就變得冷清了。

    崔詩茵原本便驕縱跋扈不得人心,但看在皇上寵愛的份上,宮人也只有忍耐著多多巴結,免得得罪了她。俗諺說: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崔詩茵顯然失寵了,誰還喜歡虐待自己去巴結她?

    加上那日她擅闖飛龍宮被逐一事宣揚開來,宮人們更不看好她了。

    從人人奉承的高位突然跌下,至如今門可羅雀的地步,驕傲如崔詩茵怎能不恨不怨?

    崔詩茵的大哥崔洛得知消息趕來,開導開導這個從小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妹妹,生怕她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他倒不擔心她做出「自盡」這種傻事,他擔心的是另一種足以被抄家的傻事。

    「呵呵,哥,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自找死路的事?」

    看著表面平靜的妹妹,崔洛打從心底覺得可怕。

    「不會最好。」他說,原本想跟妹妹商量另一件事也就此打住。

    他深覺爹和叔父最近的動向奇怪,與其他五姓之家往來頻繁,老宅之中多了許多關外人來往。若是正大光明,他倒還不覺得異樣,但怪就怪在他們專挑深更半夜,存心隱匿行蹤,不禁讓他深深擔憂。

    崔洛知道,自從他為當地知府做證一位族弟奸殺村婦之後,爹與叔父便瞞著他許多事,覺得他沒有榮辱感。

    哼,這種家族榮譽不要也罷!

    原先他欲妹妹向爹打聽,但如今看來行不通了。

    若他最壞的預感成真了,如今的妹妹可能不會勸止爹,反而會同流合污。

    「哥,你在想什麼?」崔詩茵若有所思地看著兄長掩飾的動作。

    「沒。」崔洛回神笑笑,「哥該離開了。」

    「嗯,哥……」她垂下眼,掩去眼中欲有所為的神情,「爹何時會進宮看我?我好想爹爹。」

    一聽妹妹的語氣,他心裏打了個突,他認識的崔詩茵不可能會有這種口氣。

    「大哥會跟爹說。」他警覺地敷衍。

    「一定喔。」崔詩茵笑了笑。

    崔洛點頭,匆匆離去。

    一等他離去,崔詩茵冷笑了聲。

    「嫣紅。」她叫喚自己的婢女,「把這封信給小成子,吩咐他找人送去給國丈。」

    「是。」嫣紅一刻也不敢多待,急忙出去。

    看著婢女的背影,崔詩茵笑得更冷。

    大哥那軟骨頭似乎察覺到她的想法,會跟爹說才有鬼!

    她恨李曜,更恨年筱芊,她會落得被人嘲笑的地步,全是他們害的。

    天朝少了李曜還是會有另一個人出來當皇帝,歷史不就是一衰一替嗎?

    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她覺得已經合得夠久了。就讓她推一把歷史的巨輪吧!???「那麼,風揚那裏進行得如何?」李曜問著坐在他面前的人。

    雖恨不得時時刻刻皆與妻子在一起,不過李曜也沒忘記自己的責任。

    叛國一事的調查已到尾聲,但就是缺少直接物證,況且許多證據都直指舅舅王文錫亦涉案,明知是假,不過一但抖出這事,舅舅也不免被連累。

    李曜便是頭痛這一點,他還缺乏證據。

    「風揚已經做好準備,就等皇兄一聲令下。」李說道。

    李曜點點頭,回到主題,「他們與北狄一定有書信往來,但是……」

    「找不到。」李接下去說,「我的人已經盡力,我想這些書信大概都已被銷毀。他們很聰明,不會留下證據。」

    「不。」李曜挑眉道,「正因為聰明,所以多疑的他們一定會留下憑證,以求彼此牽制。」

    李露出少見的正經表情,思索道:「會不會……放在宮裏?」

    「宮裏?」兄弟對望一眼,極有默契地同時浮現一個人名——崔詩茵!

    「但是她會嗎?」李曜不無懷疑。

    她是個驕傲自負、自我中心的人,這麼做對她有何好處?李唇角稍稍向上揚起,皇兄最近過得太幸福,以致腦筋變得遲鈍了嗎?

    「一個女人的忌妒是可怕的。」李下了結論。

    女人的忌妒毫無理性可言,再加上崔詩茵的性情,她會做出什麼事很難說。

    因為太過自負、自我,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將一切的過錯、失誤歸咎於他人,自己則是完美的,一切都是他人害的。

    不過這也怪皇兄初時給了崔詩茵太大的希望,讓她滿心以為自己穩成為正宮娘娘,而今半路殺出年筱芊,使她幻夢破滅不說,且依恃的皇帝的寵愛也跟著消失,叫她怎麼承受得了?這時若有人提供計劃使她能夠報復有眼無珠的皇帝,及樣樣不及她卻橫刀奪愛的年筱芊,且事後她還能得到比現在高的地位,她何樂不為?

    這麼好的事他也想要,可惜沒人找他顛覆皇兄。

    「不過後宮……你的探子很難潛入吧?」李曜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李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果皇兄信得過我……就讓我親自出馬吧?」

    「朕當然信得過你,但你要怎麼做?」

    「古有美人計,我們何不依樣畫葫蘆,來個美男計?」

    李曜聞言不禁揚起嘴角,「你?」

    「有何不可?」李搖了幾下扇子,揚起右眉,「本王未婚,生得玉樹臨風、瀟灑倜儻,況且……還是個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王爺。」他別有深意地笑了。

    李曜懂他的意思,但問題是……崔詩茵會上當嗎?

    「即使醉心於過去的權勢,崔祈也不可能讓個蠻子登基為帝,可能是擁立傀儡皇帝讓他們操縱利用,而還有誰比本王更適合當這個傀儡皇帝?」

    李說得並沒錯,一來他是有皇室血統,二來崔祈他們更可藉以杜絕可能會有的傳言勾結北狄叛國。

    他的確是最好的人選。

    看在這麼好的利用價值上,崔詩茵即使無意于李,也會虛與委蛇一番。

    「朕可以讓你去,但你的安全?」李曜不免擔心他的安危,深入敵陣的風險無可預測,萬一四皇弟有個差錯,他該如何向母后交代?

    「皇兄信不過我有自保的能力?」李反問。

    「不,你我師承同門,對你的武功朕有信心,但暗箭難防啊。」

    幼時練武,四皇弟往往是最認真的那一個,他這個皇太子反而常常溜課挨師傅責打。

    「皇兄放心,莫忘了手下的探手皆是我一手訓練,什麼『暗箭』不知道?再卑鄙下流的手法我皆有方法化解。」李認真地說。

    很難得見李這麼認真,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李曜真不想讓自己的兄弟去冒險,遲遲無法決定。

    「皇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勸道。

    他手下的探子也有兄弟妻女,他們能為朝廷出生入死而無悔,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只有他能出馬,他若貪生伯死以後要怎麼面對自己的手下?

    他是最有價值的餌,除了他再無他人適任,皇兄是一個國君,當知大局為重。

    李想得沒錯,李曜知道自己的決定關係著先祖傳下的江山,他也只能拋去個人情感。

    「那就看你的了。」李曜說,「要小心,大哥不想看見你有半絲半毫的損傷。」

    李露出笑容,「這點大哥放心,我是很怕痛的。」

    要小心的該是那群叛國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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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7 11:48: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年筱芊知道李曜最近很心煩,她也變得安靜多了,儘量不去吵他。

    以前不知道他是皇帝時,她可能不覺有何不妥,但如今……唉!

    有一個皇上夫婿真不好。

    「俐俐,我們來玩雙陸。」年筱芊拿出棋子,央求著。

    「娘娘棋藝太糟糕,俐俐不想受前熬;贏了你嘮叨,輸了她心嚎。」伶伶在一旁嘲笑道,俐俐竟也跟著點頭。

    年筱芊氣得嘟起嘴,「就是糟糕才要練習嘛。」

    俐俐笑著搖搖頭,每次玩都讓得很辛苦,即使讓到極限,娘娘也不見得會贏才是折磨。她深深體認到人有擅長跟不擅長的事,而雙陸就是娘娘不擅長的事。

    「算了吧!娘娘再怎麼練習,糟糕就是糟糕,倒黴的是俐俐呢。」伶伶毫不留情地說道。

    就因為與伶伶玩會被她嘲笑,所以才找俐俐玩,可是現在俐俐也不跟她玩了。

    「那來玩圍棋吧?」年筱芊不放棄地又搬出棋盤。

    伶伶更誇張地說:「娘娘,圍棋要做到有技巧地放水不容易耶,你就饒了我們兩姊妹吧。」

    「那彈棋呢?這總可以了吧?」

    「你每次都把棋子彈得不見蹤影,圍棋子的消耗量過大,內侍省已經下了最後通檄,再弄丟請自理。」伶伶又說。

    提出的提案都被否決,年筱芊不高興地把嘴嘟得半天高。

    她是主子耶!怎麼她們理由比她多。

    俐俐見狀笑了笑,「去找淑妃、賢妃她們比賽打鞦韆好不好?」

    年筱芊雙眼一亮,「好呀好呀!」

    當她興高采烈地讓宮女為她換衣裳時,伶伶靠近了那張有著與自己同樣的臉的女人,輕聲笑道:「俐俐你真聰明,娘娘就是首飾不怕缺。」

    俐俐忍住笑,「對呀,因為皇上會補充嘛。」

    原來當時仕女們不僅喜愛打鞦韆,而且還用耳環明當打賭誰能不必人推送而蕩得最高。

    嘻,伶伶、俐俐對望一眼,終於笑出了聲。

    於是年筱芊領著翔鸞宮的宮女跑去找後宮的嬪妃們打鞦韆。

    雖然當時天氣已轉冷了,但是礙于皇后娘娘的邀請,各個宮殿還是捨命陪君子,沒有受到邀請的宮殿聽聞有打鞦韆比賽,也都跑出來觀看。

    年筱芊輸了許多首飾,不過她的宮女又替她贏了回來。

    一會兒,年筱芊玩膩了,又提議要比賽拔河,眾女當然奉陪。

    一場又一場玩下來,寒氣被驅走了,宮女們也熱得直冒汗,年筱芊更是雙頰紅通通的,像極了誘人的蘋果。

    最後的大贏家是淑妃的百露宮,獲得了年筱芊賞賜的紅栗玉臂釧及五十對金釵。

    當她結束下午的遊樂回到翔鸞宮時,領事太監慌忙地出來迎接,語帶驚慌。

    「娘娘,皇上等了您許久。」

    聞言,年筱芊開心地沖進內殿,可是內殿哪有李曜的影子?

    領事太監跟在她身後跑了進來,「皇上等了太久,剛剛才回飛龍宮。」

    年筱芊聞言失望地垮下臉,「皇上有沒有說什麼?」

    「皇上沒有吩咐什麼,娘娘。」領事太監答。

    「喔……你下去吧。」年筱芊懊喪地半臥在臥榻上。

    早知道她下午就別出去玩了,竟然與皇上錯過了。

    皇上這幾天總是很忙,她已經兩天沒見到他的面,也不敢去吵他,只能等待,今天他好不容易來了,她卻錯過……俐俐端著遲來的晚膳進來,把託盤放在桌上。

    「娘娘,皇上還會來的,您先用膳吧。」她說道。

    年筱芊起身看了看菜色,「我不想吃。」

    「娘娘,您餓壞了身子會讓皇上心疼的,讓夫婿擔心不是一個好妻子喔。」

    聽到俐俐這麼說,年筱芊扁了扁嘴,「好嘛!」

    伶伶隨後進來,恰聽到俐例的話,抿嘴笑了笑。

    「娘娘若是不養胖一點,遲早皇上會離你而去哦。」

    她實在好喜歡戲弄主子,三年多來一直改不掉這個壞習慣。

    這麼好騙的人實在不多,她不好好把握才叫暴殄天物。

    「為什麼?」意興闌珊地撥著飯菜,年筱芊知道伶伶又想戲弄她了,不怎麼熱絡地應道。

    「因為冬天抱起來不暖和啊。」伶伶笑著走近她,低聲說道,「娘娘,就像市場上的豬只,當然肉多才有好價錢,一堆骨頭誰要呢?熬大骨湯嗎?」

    「伶伶,你又胡說八道了。」俐俐忍不住斥責。

    拿豬作比喻?實在不倫不類!

    「才沒呢!我這可是有根據的喔,娘娘想不想知道?」伶伶朝年筱芊賣個關子。

    年筱芊一向容易上勾,這回也不例外。

    「根據我的調查呀,皇上過去寵倖過的嬪妃多屬於豐滿有肉型,換言之,皇上不喜歡太過瘦弱的女子——娘娘,你正好屬於這一型喔。」伶伶壞壞地笑道。

    年筱芊果然掉入陷阱,擔憂地看看自己渾身沒三兩肉的模樣,不過嘴巴還是反駁道:「皇上說他就是喜歡這樣的我啊。」

    「娘娘,男人的甜言蜜語只能相信一半喔。」

    「伶伶,你真是愈說愈不像話。」俐俐皺眉斥道。

    伶伶瞄了眼聚精會神聽她發表大論的年筱芊,腸子笑到快打結了,表面還是得故作正經地說道:「男子說的是『現在』,可不包括『未來』,所以女子要學著聰明點,趁著男子還迷戀著自己時多撈一些,以作為未來被拋棄時的保障。

    「就像楚館青樓的姑娘,總懂得趁自己還年輕貌美時多撈一些,將來不必依靠男子也能生活。所以娘娘,皇上說的話不能全信,你想想,崔貴妃很美麗吧?卻是紅顏未老思已斷,這就是娘娘的借鏡。

    「記得,皇帝的話是所有男子中最不能相信的。」伶伶下了結論。

    年筱芊聽得一楞一楞的。

    伶伶說得沒錯,誰能保證她不是皇上一時的「新鮮」?

    等保鮮期過了呢?她會有什麼下場?比崔貴妃還修?

    「娘娘,您別聽伶伶胡言亂語。」俐俐瞪了偷偷吐著舌頭的伶伶一眼。

    「可是伶伶說得有道理啊。」年筱芊認夏地對著俐俐說道。

    天呀!俐俐頭痛了,要把娘娘的觀念糾正回來很不容易耶。

    「哇哈哈——伶伶笑翻了天,笑到肚子痛,嘴巴酸。」

    然後,年筱芊明白自己又被耍了。

    「臭伶伶,你又騙我!」看到伶伶笑成那副誇張樣,年筱芊再笨也知道自己再次傻傻地上了伶伶的當。

    「哈哈,娘娘,伶伶說的可不全是假話喔,皇帝的話真的是……」

    「伶伶!」俐俐無力地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伶伶眨了眨眼,「反正娘娘還是將自己養胖一些好,抱起來才舒服。」

    年筱芊噘起嘴瞪著桌上的飯菜,卻已無心進食。???李曜發覺他的皇后最近總以一種懷疑、探索的眼光,自以為他沒注意時打量著他。

    那眼神帶著不確定,也總是欲言又止地起了頭又賴進他懷裏撒嬌。

    那是不安,她在不安什麼?

    最近他是忙了一些,不過不至於忙碌到沒發覺自己妻子的異樣。

    「芊芊,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朕?」這夜他帶了表章到翔鸞宮批閱,乘機問道。

    年筱芊正趴在臥榻上看書,聞言頭也不抬地答道:「沒有啊。」

    「真的沒有?」他才不信。

    「真的嘛!別吵我看書啦。」

    「哦?」李曜索性擱下筆,起身坐到她身旁,「沒騙我?」

    「嗯。」她聲音小了些,仍是沒抬頭。

    他瞇起眼,大手一伸把她攫到自己懷裏,丟開那本鬼書。「看著朕再說一次。」

    年筱芊依言抬起了頭,心虛地說道:「沒有。」

    「芊芊,若想說謊最好先閉上眼睛。」李曜咧嘴笑道,在她眼睛吻了下。

    她這對明亮的大眼睛真是方便,一看就知道有沒有說謊。

    她眨了下眼睛,「真的沒有。」

    「還說謊?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這一回年筱芊不說話了,只是抓緊他衣襟。

    「怎麼了?是不是崔貴妃又趁朕不在來欺負你?」他猜。年筱芊搖搖頭,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你……會不會喜歡瘦瘦的豬?」

    她挑了個很爛的開場白,讓李曜一臉古怪的扭曲表情。

    「瘦豬?」他很想笑,不過看到她一臉認真的表情,他也正經地答道:「當然不喜歡,禦膳房怠慢了你的膳食嗎?朕一定要重重地懲罰尚食局。」

    「不是啦。」她急忙否認。

    「那是怎麼回事?」他的皇后很不懂得迂回的技巧,每每逗得他哈哈大笑。

    「就是……皇上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好嗎?」

    他疑惑地挑起眉,「你現在很好啊。」

    「啊……果然,伶伶說得沒錯!」年筱芊推開他,哀怨地瞅著他。

    李曜皺起居,「伶伶又說了什麼?」他沒急著讓她回到自己懷裏。

    「伶伶說,男子說的話都不可靠,尤其是皇上的話更不能相信。」她眼眶已經紅了,「伶伶說,男子說的話現在聽聽就算了,不能當真……還說皇上不喜歡瘦弱的女子,就像市場上的瘦豬一樣沒人要買。」

    年筱芊把伶伶說的話七拼八湊,不過足夠李曜弄清一件事了——伶伶那奴才又在挑撥離間!

    李曜重新把她納入懷裏,歎息著說道:「誰要你拿自己跟豬比?」

    「伶伶說的啊,」她委屈地眨出一顆淚滴。「伶伶還說,像崔貴妃那麼美麗都還不能得到皇上的心,我更不可能了。」

    如果伶伶在場,一定要抗議年筱芊扭曲了她的話,尤其在看過皇上現在的表情之後。

    「伶伶還說什麼?」李曜輕聲誘問道。

    「伶伶說,如果我不養胖一點,你遲早都會拋棄我。」

    那該死的奴才!李曜咬牙切齒地想。

    「芊芊,你別胡思亂想,你現在這樣子就很好了。」

    「可是——伶伶說人家太瘦,你抱起來會不舒服。」年筱芊繼續說。

    已經不是一句該死的奴才可以形容了,真應該千刀萬割!

    「別老是伶伶說,偶爾也聽聽朕怎麼說,好不好?」他無奈地哄道,「伶伶又不是朕,怎麼知道朕抱起來不舒服?」

    「那你到底舒不舒服?」年筱芊直言無諱地問。

    老天,聽聽這什麼對話?李曜低低地笑了。

    他親暱地吻吻她的唇,直到她臉頰火燙起來,「你覺得呢?」

    年筱芊知道自己又問了蠢話,也知道他火熱的眼神代表什麼,她害羞地低下頭。

    李曜不放棄地繼續低聲追問,低沉沙啞的嗓音撩紅她的臉,燒上她白皙無暇的頸子。

    呵呵,國事繁忙之際,逗逗他害羞的皇后,是個不錯的調劑,讓他樂此不疲。

    「你表章還沒看完,我不吵你了。」年筱芊回答不出來,乾脆轉移他的注意力,想離開臥榻到外殿去繼續她沒看完的稗官野史。

    「想逃?」李曜輕鬆地扣住她的腰,湊到她耳邊吹口氣。

    「你……不正經!」年筱芊臉頰上的紅暈更深了,雙手摀住他的嘴。

    李曜就勢靠到她身上,她的體溫也像小孩子,比平常人高,很溫暖。

    「我喜歡對你不正經。」他拉下她的手,笑著將她的雙手拉到自己腰間環著他。

    她真是個矛盾的綜合體,她有時奔放卻又古板,害羞又不吝於將自己的情緒說出口,容易被他吃得死死的,卻只要一滴眼淚就能夠令他投降——「我慶倖你是我的皇后。」他吻上她的唇邊。

    年筱芊閉上眼,笑著輕喃,「我也很慶倖你是我的皇上呢……」

    沉香殿的燈火很快地熄了,剩下殿外的燈籠在星空下搖曳。???李很快地照著預定的計劃接近崔詩茵,且成功的取得她的信任。

    要討一個失寵又寂寞難耐的女人歡心很容易,何況他向來就善於揣摩人心。

    但這期間卻發生了一件意外,竟然有刺客潛入王府行刺李。

    李曜一聽到消息,立刻召他進宮。

    「停止這個計劃!」他蹙眉下令。

    「不行!」李反對,「事情已經成功一半,不能半途而廢。」

    「但是你已經受傷……」李曜擔憂的眼神巡迴在他的肩部。

    雖然看不到,但從他行禮時不自然的動作看來,他肯定傷得不輕。

    「一點小傷。」李輕描淡寫地說道。

    「是嗎?朕派去的太醫可不是這麼說。」李曜故意在他傷處拍了一下,見他眉頭輕皺更是堅定要他撤出計劃的決心。

    「皇上,現在半途而廢會打草驚蛇,以後要抓住他們的罪證更加困難,請皇上三思。」李懇切說道。

    他何嘗不知?但要親兄弟繼續冒險,他做不到。

    「皇上,請以萬民為重。」李倏地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李曜欲扶起他。

    他卻說道:「皇上不允,臣便長跪不起。」

    「你先起來。」

    「不!」

    李曜無奈地輕歎,「,區區北狄朕還不放在眼裏,要抓五姓之家的把柄以後有的是機會,不必急於這一時。」

    為了的安危,他可以暫時放過崔氏父女。

    「但要他們心服口服,不落人話柄卻只有此次機會。」

    李曜為難地看著跪地不起的弟弟,「我擔心你呀!」

    「會更加小心。」

    「這——」

    「曜——曜咦?王爺你怎麼跪在地上?」年筱芊莽莽撞撞地跑進禦書房。

    「芊芊,你怎麼來了?」

    「有事告訴你啊。」年筱芊跑到李旁邊蹲下,「王爺這麼大個人跪在這裏不好看喲,你做了什麼壞事被罰跪啊?」

    李看了眼滿臉好奇的年筱芊一眼,唇邊浮出一抹笑意。

    「臣只是要求皇上一件利國利民的事,皇上不允故臣跪求皇上。」

    「利國利民?那是好事呀。」年筱芊不解地眨眨眼,「皇上一定會答應嘛,你起來吧!

    「芊芊!」李曜頭痛地來不及阻止。

    「謝皇后娘娘!」李計謀得逞,眉一揚站起身。

    「,這不算。」李曜蹙眉說。

    李只是淺笑著轉向莫名其妙的年筱芊,」皇嫂,皇兄似乎不太贊同呢,想必是對於皇嫂的判斷有微詞,懷疑皇嫂的……」

    「李!」李曜氣極地打斷他的挑撥。

    年筱芊頓時泫然欲泣地瞅著氣急敗壞的李曜,「你討厭我了?我就知道……反正我本來就不聰明嘛……」

    「沒有的事,你別聽胡說八道。」李曜摟著妻子輕聲誘哄之際,不忘惡瞪一眼挑起心愛妻子眼淚的罪魁禍首。

    「那你贊成嘍?」年筱芊抬起頭,噙著淚珠問道。

    「這……」

    此時伶伶跑了進來,還沒順口氣就對著年筱芊開炮。

    「娘娘,太醫吩咐你不能跑跑跳跳,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娘娘,孕婦是不能掉眼淚的。」俐俐跟著看到年筱芊臉上的淚漬,憂心地說道。

    李曜來不及數落兩個宮女的無禮,睜大了眼瞪著正在吐舌的年筱芊。

    他沒聽錯吧?

    「你有孕了?」

    「對呀。」年筱芊開心地點頭,「你開不開心?」

    就是想要他第一個知道,她才跑來禦書房找他,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而不是由太醫告訴他。

    這是她和皇上的第一個寶寶耶,她好開心。

    「開心,」李曜呆了呆,隨即想起她适才莽撞沖進禦書房的模樣,不禁捏一把冷汗,訓誡道:「下次不准用跑的,以免危險,知道嗎?」

    「嗯。」年筱芊乖乖地點頭。

    「恭喜皇兄,賀喜皇兄。」李也跟著高興,不過他不忘臥底的事,「既然皇嫂有孕在身,皇兄可要多順著皇嫂,莫讓皇嫂心情不快。」他暗示地笑道。

    「你——」皇弟在威脅他?李曜半瞇起眼。

    李見狀不慌不忙地轉向被安置在椅子上的年筱芊,才要開口便被李曜打斷。

    「朕不反對了。」

    李浮起勝利的微笑,「謝皇上。」

    「莫謝,只要你自己小心些,別讓朕為你收屍。」

    知道皇兄是擔心他,李笑了笑。

    從頭到尾搞不清楚狀況,反而被利用的年筱芊開了口,「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李曜拉起她冰涼的手,瞪向兩個宮女,「怎麼沒替皇后帶件披風?要是皇后受寒,朕唯你們是問。」

    他老早看這對雙生宮女不順眼,老是灌輸芊芊一些怪歡念。

    無辜的俐例被伶伶牽累,天知道她一向對皇后規規矩矩的。

    伶伶、俐俐還來不及開口請罪,年筱芊已經先替她們求情了,向來疼愛年筱芊的李曜當然不會讓她失望。

    看著皇兄伉儷情深的幸福樣子,李心內不禁也生起一股渴望。

    兄弟幾乎都成了家,風揚聽說也有了對象,就剩他孤家寡人一個……哎!姻緣簿上早有定論,他何必著急?

    李聳了下肩,「皇兄,那麼我便先告退了。」

    「要小心,。」李曜還不免吩咐一句。

    李笑笑,沒說什麼便離開禦書房了。

    「王爺怎麼了嗎?」覺得兩兄弟今天怪怪的,年筱芊問道。「沒事。」李曜現在才把全副精神放在心愛的妻子,及他將出生的皇子身上。

    他希望第一胎便能產下皇子,一來堵大臣的嘴,二來安定國家。

    雖說他跟說得信心滿滿,但連北征主帥都未決定的現在,他實無完全把握;芊芊若能產下皇子,當他有個萬一,孩子能延續血統,總有一天會收復河山。

    當然,這只是最壞的打算,事情不一定會走到這地步。

    看著年筱芊無憂無慮的臉龐,李曜情不自禁地低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曜?」年筱芊紅了臉低叫。

    他今天真的很奇怪耶!平常他是不會在人前做這種親暱舉動的。

    「安靜,讓朕抱一抱。」李曜把臉摟在她頸邊。

    為了芊芊,他絕對會成功。

    他捨不得拋下她一個人擔此重責大任。???「爹,為什麼派人刺殺李?」崔詩茵不悅地質問。

    她一聽說李被刺,便氣憤地派人找崔祈進宮。

    崔祈不悅女兒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但因從小寵她成了習慣,故也沒說什麼。

    「是北狄派的人,我事先並不知情。」

    崔詩茵坐下,「爹,北狄竟然背著我們做這種事,難保他到時不會反悔背信?」

    對那些蠻子她原本就不信任,現在出了這種事她更加不滿。

    「但我們還需要北狄的力量。」崔祈說,「不過你放心,爹跟你叔父都安排好了,不怕北狄玩花樣。」

    「那最好。」

    李可是她好不容易釣上的大魚,一但李曜被推翻,遠在南方駐守的二王爺遠水救不了近火,李就成了唯一的皇位繼承人,到時對外宣佈為穩定人心,必須速立一帝,誰還能反對?

    「詩茵,李能信任嗎?」崔祈不免懷疑。

    「爹,到現在你還說這種話?」崔詩茵蹙眉說道。

    「但眾所皆知李是皇上的股肱大臣,他突然接近你,爹難免懷疑。」

    崔詩茵笑了笑,覺得爹根本是杞人憂天。

    「就因為皇上倚他為股肱,才更不會知道他的弟弟竟然會背叛他。況且,李真的對皇上有深深的不滿,不然也不會……呵,爹,就告訴你吧,女兒跟他已經有肌膚之親了。

    要不是他真的背叛皇上,他會跟女兒做這種事嗎?再怎麼說,我也是他的嫂嫂呀。」崔詩茵一點都不覺得羞怯,輕笑地說道。

    崔祈聞言點頭,不過女兒的話也引起了他的殺機。

    崔家焉能有這種不貞的女子?

    等事情一成,詩茵也必須除去,以保崔家的榮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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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7 11:48: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今年的初雪落下了,寒冷的氣息昭告冬季的來臨。

    礙於有孕在身,年筱芊不能如往年一般打雪仗、堆雪人,被雙婢勸阻了幾次後不高興地嘟嘴鬧脾氣。

    她的肚子又還沒大起來,為什麼不能下去玩耍?

    年筱芊覺得雙婢是小題大做,幫著皇上監視她。

    因為年筱芊好動的性子,李曜無法放心地放任她而自行處理政事,於是讓她住進飛龍宮好就近看管,還加派了許多宮女、太監守著她,別讓她為所欲為。

    身後跟著一大串人不是好玩的,她跟太后抗議皇上太過緊張,不料太后反訓她一頓,加上天天六餐補品伺候,讓年筱芊直呼受不了。

    俐俐倒能理解眾人緊張的原因,再怎麼說這也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嘛。

    「娘娘,來玩雙陸吧?」俐俐笑著拿起棋子。

    「不要。」年筱芊仍是嘟著嘴,「我不想虐待你。」

    「那來玩圍棋?」伶伶說道。

    「哼,本宮不想讓你們讓得太辛苦。」年筱芊拿她上次的話回敬。

    「彈棋?」

    「我太笨,不想再把圍棋子弄丟了。」年筱芊乾脆撇過頭。伶伶、俐俐苦笑地對看一眼,娘娘真的記恨了。

    「那要不要找幾位嬪妃一同賞雪?」

    「賞雪有什麼好玩,還不就是一片白色嗎?」年筱芊不高興到了極點。

    「開音樂會?」

    「我只會吹笛子,而且還吹得不好,會被笑。」

    「那用皂莢水吹五色泡泡?」

    「又不是小孩兒了。」

    見所有提案都被否決,伶伶、俐俐也有些氣火上來了。

    「娘娘,您也知道您不是小孩兒?」訓話時一向由俐俐開口,「那麼您還這麼鬧脾氣?不讓您出去玩是為了您和腹中胎兒著想,不是懲罰您啊!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胎兒出了事,您要如何跟皇上交代?奴婢們又該如何跟皇上交代?奴婢們賤命一條,怎麼跟皇子皇女比?賠給皇上還不要呢。

    「反正奴婢天生就是奴才命,不值幾個錢,主子要做什麼哪輪得到奴才干涉?罷了罷了,娘娘要做什麼就隨您了,反正誰叫奴婢是奴才,不叫主子當人看。」

    俐俐說到傷心處,硬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俐俐,別難過,奴才是沒資格說自己命好命壞的。」伶伶安慰地拍了俐俐幾下。

    年筱芊見狀,心裏有幾分愧疚,「俐俐……」

    「算了,當俐俐當初看錯人了。」俐俐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奴婢今天恐怕無法伺候娘娘了,恕奴婢身體不舒服,先告退了。」

    「俐俐——」年筱芊起身就想追上去,但伶伶卻大驚小怪地阻止她。

    「娘娘,你千萬別跑啊,萬一出了差錯,我們十條命都不夠賠呢!伶伶去追就好了。」

    一下子,最親近的兩個侍女都跑得不見人影,丟下年筱芊一人孤孤單單。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伶伶、俐俐何必這麼譏刺她呢?

    她難過地頹然坐下,飛龍宮比她的翔鸞宮還大,她好寂寞喔。

    以前伶伶、俐俐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的,難道她真的太不懂事嗎?

    可是……可是她真的很無聊嘛。

    皇上忙,她也不能老纏著他,外面下雪了,以前伶伶、俐俐都會陪她玩雪的,現在卻不行。

    她以為有了寶寶,皇上會比較常陪她,可是皇上還是照樣忙,而且還比以前多了好多限制,每個人都像在監視著她,告訴她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

    他們心中只有寶寶,都忘了她。

    年筱芊的腦筋鑽進了死胡同,愈想愈難過,眨下幾滴眼淚……???

    「俐俐,我們會不會做得太過火呀?」

    伶伶追著俐俐出來,想起主子剛剛的表情有些不忍。

    她平時是愛逗著主子玩,可是從來沒有讓她出現那麼難過的表情,好像全天下都拋棄了她。

    俐俐揉了揉眼睛,不以為意,「放心,娘娘是該下點重藥了。」

    「可是娘娘看起來很傷心呢。」

    「這樣她才會反省呀。」俐俐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娘娘該學著變成大人了,天知道皇上能容忍她多久呢?」

    「但是皇上似乎就喜歡娘娘的無知……呃,單純。」伶伶吐了吐舌頭。

    「你瞧,你喜歡娘娘就稱她是單純天真,當有一日不喜愛了呢?立刻轉變為無知愚蠢,落差多大啊。」俐俐歎了口氣。「這……可是娘娘的單純是很可貴的,我希望娘娘永遠保有。」伶伶說。

    因為自己沒有,所以更希望娘娘能保有赤子般的善良單純。

    這也是幸福的象徵啊,她希望娘娘永遠無憂無慮。

    「我何嘗不是?但是娘娘的夫婿是當今皇上啊!勢必得犧牲某些東西。」

    俐俐一向是姊妹中較理性的一個,甚至比伶伶世故一些。

    沒辦法呀!一出生便給爹娘丟棄,靠著街頭乞丐撫養,嘗盡世間冷暖,她哪還能如娘娘一般天真單純呢?

    她也喜歡娘娘,所以難免想得多、想得深,怕她受到傷害。

    但似乎總是自己先傷害到她呀……唉!俐俐注視著緩緩飄落的雪花,發出一聲歎息。

    伶伶無言地抿抿唇,她也知道俐俐是為了娘娘好,所以沒說什麼。

    「哪,我們出來這麼久了,快回去吧,娘娘一定很擔心了。」

    而且一定很難過,說不定問在被子裏偷偷地哭呢!

    俐俐笑了笑,「是該回去了,別穿幫呀!」

    「放心。」伶伶回她一笑。

    但回到飛龍宮一看,兩人可真是笑不出來了——「娘娘呢?」兩人動作一致地大聲問著飛龍宮裏的太監、宮女,得到的卻是一樣的回答——沒看到娘娘走出內殿。

    伶伶旋風似地跑到宮殿門口緊張地問守衛的禁軍,「皇后娘娘呢?」

    天啊!娘娘難道沒想通?

    「皇后娘娘?」禁軍一臉莫名。

    「對啊!你們沒看到皇后娘娘出來嗎?」

    禁軍嚇了一跳,慌亂地連連搖頭。

    慘了慘了,娘娘該不會真的想不開吧?

    「怎麼辦?」伶伶幾乎快哭了。

    早知道就不要責備娘娘了,早該知道她那腦袋瓜子容易想岔,卻還……唉!

    現在後悔也沒用,還是找人實在,萬一真出了事,真的十條命也不夠賠啊!

    俐俐尤其自責,都是她害的,為什麼要這麼譏刺娘娘呢?明知她受不了的啊……兩姊妹連同飛龍宮的太監宮女及禁軍全投入尋人的工作,一時還不敢讓皇上知道,希望娘娘只是鬧個脾氣躲起來,沒有出事情。

    一票人馬找得人仰馬翻,動員了其他太監、宮女、禁軍,還是沒找到人,每個人皆一副大難臨頭的神情;先別說皇上是如何的寵愛娘娘,光是娘娘腹中還有未出世的皇子或皇女一事,就夠他們殺頭了啊!

    紙終究包不住火,當眾人在宮裏找過三回之後,李曜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他正為北征軍統帥的人選傷腦筋,徐海便又帶來一件更令他傷腦筋的事。

    「怎麼會呢?」李曜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微臣不清楚。」徐海其實多少知道,不過他相信皇上聽了不會高興的。

    此時李曜真是坐立難安,一群進宮商議的大臣也體貼地請退;反正皇上亦無心於政事,不如明日再來吧!

    一等最後一個大臣離開視線,李曜立即起身朝外走去,徐海緊跟在後。

    「皇后是怎麼失蹤的?是誰發現的?」他急急地問。

    徐海遲疑了下,「據說娘娘因為不能出去玩雪而鬧脾氣,宮女訓了娘娘幾句,娘娘便不見了。」

    李曜聞言眉攢得死緊,「任性!朕一定要好好罵罵她。」

    「皇上,娘娘本就是活潑之人,突然要她乖乖待在寢宮是勉強了些……」

    徐海忍不住為年筱芊說話,自從傳出有孕的消息之後娘娘也真是辛苦了。

    他看得出娘娘已經很努力克制自己,也儘量不煩皇上,現在要她連玩也不許,難怪要反彈了。

    像娘娘這種平時乖巧的女子,一但真鬧起脾氣可是很難收拾的。

    「住口,她一點作娘的自覺都無,萬一出事呢?」

    李曜難得用那麼嚴峻的口氣談論年筱芊的事,明顯動怒了,徐海於是噤聲不語。

    當李曜踏進飛龍宮時,一票宮女、太監皆跪下請罪;走進內殿,俐俐正在哭泣著。

    「皇后找到了嗎?」他問。

    「皇上……」俐俐抬頭見是皇上,哭得更厲害,「都怪奴婢不好,不該——」

    伶伶在一旁拍拍俐俐的背,回答道:「還沒。」

    「禁軍都在做什麼!」李曜氣憤地踱步,抬頭望向外頭,「朕自己出去找!」

    外頭這麼冷,芊芊不知道記不記得帶一件棉襖,她一向糊塗……該死!這節骨眼她鬧什麼脾氣?

    他已經夠忙了,她難道不能聽話一些嗎?

    走出飛龍宮,白茫茫的一片雪景令李曜怔忡了下;皇宮說小也不小,該去哪里找呢?

    略微思索了下,李曜決定先去那裏看看。

    徐海緊緊跟著,自從發生王爺被刺事件之後,他更加不敢離開皇上一步。

    眼見景致愈來愈熟悉,徐海恍然大悟皇上的目的地。

    原來是這兒啊,皇后的確有可能在這兒。

    望雲亭孤立的身影出現了,亭蓋上積著雪,一些雪花也飄進了亭子裏,一道刺眼的紅色影子蹲在亭子右側柱子下,動也不動。

    李曜的心頓時揪緊,輕功一展,瞬間便蹲在紅影前。

    「芊芊?」他的聲音顫抖著;天這麼冷呀……黑色的發上落了些雪花,有些溶了變成冰珠子,小小的身子抖呀抖的,一半是因為天冷,一半則是因為哭泣。

    細弱的啜泣聲很虛弱,斷斷續續地不仔細聽還聽不出來。

    李曜心疼又心急地攬她在懷裏,催動內力為她驅寒。

    「你這傻子,鬧脾氣也不要拿孩子跟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很擔心,可是出口時順序弄錯了,聽在筱芊耳朵裏更難過。

    她不吭聲,只是一直哭,哭得李曜心亂成一團,只能藉怒氣發洩!

    「都要當娘了,還這麼不懂事?你可知多少人忙來亂去只為了找你?為何你就不能替朕想一想?朕會有多……」

    「擔心」兩個字還沒出口,李曜便被年筱芊突來的力氣推倒在地上。

    「皇上!」徐海奔了過來。

    「我就是不懂事嘛!」年筱芊起身使盡力氣地大吼,望著跌在地上的李曜咬著唇委屈地流著淚,「你們都要我替你們想、替寶寶想,為什麼就沒人替我想?我知道你很忙,所以即使我很想你我也不去吵你,想當個好妻子;我知道寶寶需要營養,所以即使討厭吃那些補品我也乖乖吃了。

    「可是我很寂寞、很不安啊!俐俐天天念著要我懂事些,伶伶說你不會永遠喜歡我,其他人又不准我做這做那,怕我給他們添麻煩,我知道他們都是為我好,可是為什麼沒人問我真正想要什麼?」

    流出的眼淚很快結成了冰,凍得年筱芊瑟瑟發抖。

    她哭得幾要喘不過氣,一半是因為氣候的關係。

    「芊芊……」李曜真的不知道,他以為她單純得想不到這些事……「我討厭你!討厭你們!」年筱芊吼道,過度的激動使她的力氣幾乎耗盡,身體搖搖欲墜,暈眩感一波接一波的襲上,但她仍堅持著說完心裏的話——「我只是要你們多關心我一些,我想要的夫婿多關心我一些,而不是我的寶寶……」

    「芊芊!」李曜驚喘一聲,轉瞬間年筱芊已經倒在他懷裏。「娘娘!」徐海跟皇上一樣驚慌。

    「快傳太醫!」李曜吼道,抱起昏迷的年筱芊朝飛龍宮奔去。???「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崔詩茵蹙著眉起身披件襖子到外殿問道。

    外面雖然寒冷,不過仙居殿中燃著足夠的炭火,似春天般暖和。

    「稟娘娘,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嫣紅立即答道。

    「皇后?」一聽是年筱芊出事,崔詩茵便感興趣了。「出了什麼事?

    「皇后昏迷不醒,是讓皇上抱回飛龍宮的。聽太醫說有小產之虞,且皇后由於情緒不穩,在雪地中待得太久,也不怎麼樂觀。」嫣紅說出聽到的所有。

    聽到年筱芊不僅有小產的可能,還會賠上條命,崔詩茵陰冷的笑了。

    現在死了還真有點便宜她呢!

    崔詩茵轉身走回內殿,芙蓉帳裏一道男性慵懶的嗓音傳出——「發生何事?」

    聽到這聲音,崔詩茵笑得更加嬌媚,回到芙蓉帳裏抱住一個屬於男子的胸膛。

    「年筱芊出事了。」

    「年筱芊?」男子挑了挑眉,「出了什麼事?」

    他像是隨口問問,她亦不疑有他。

    「那白癡竟在這種冷天跑出寢殿,不僅孩子可能保不住,連自己一條命都會賠上。

    呵,我真搞不懂皇上為何會喜愛這種女子。」她不屑地笑道。

    你當然不懂,你若懂得,今日不會是我在你身邊。男子冷笑地想。

    「幸好他喜愛那傻子,不然本王今日也得不到你。」他調笑地摸了她豐滿的乳房一把。

    待在崔詩茵寢殿裏的正是李,他有些厭惡地看了笑得花枝亂顫的崔詩茵一眼。

    皇嫂為何會在這種天氣亂跑?皇兄沒有阻止她?還是根本是皇兄惹的禍?

    不太可能,皇兄寵她都來不及了,怎會捨得意她傷心?

    「,你在想些什麼?」崔詩茵有些懷疑地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

    該不會李其實也垂涎著年筱芊那白癡吧?

    李回神朝她一笑,「我想……皇嫂出事,我這小叔也該去探望一下吧?」

    「我不准。」崔詩茵一聽,蹙眉不悅地說。

    他從善如流,「也好,與其在這種天氣裏出去受寒,本王倒比較想待在這裏暖和身子……你也是吧?」他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對她上下其手。

    崔詩茵嬌笑著半推半就,忍不住說道:「到底是誰說王爺莫測高深,嚴肅不阿的?

    真該讓說的人來瞧瞧……」

    「是啊……」

    帳內逐漸升高的溫度融化不了李眼瞳中的薄冰,迷亂在感官刺激中的崔詩茵始終沒有發現他俊美臉龐隱藏的冷漠……???

    飛龍宮中人來人往,炭火比平日多了近三倍,還賺不足地繼續加爐。

    一群急召而來的太醫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領受著責難。

    「太醫署全是群廢物嗎!」李曜聽完太醫的診斷,狂亂地怒聲吼道。

    芊芊只是受了風寒,為什麼會昏迷不醒?為什麼恐會小產?

    一群沒用的飯桶、庸醫!

    一旁的俐俐哭得更加傷心,心裏更加自責。

    都是她害的,她是娘娘的貼身婢女,為什麼沒有體諒娘娘,反而還逼著她?

    至少也要看在娘娘有孕的份上多順著她一點,孕婦本就容易多愁善感,太醫不是說過了嗎?她卻還……直到皇上帶回娘娘,她才知道娘娘的想法,她沒有資格待在娘娘身邊。

    「俐俐,別想太多,我也有錯啊……」伶伶強忍眼淚,安慰著俐俐。

    她也沒想過娘娘會是這種想法啊,總以為她還是當日初見的小姑娘,卻忘了她已經是一個皇后,已成人妻,甚至快成人母了,總以為她還是當日那個無憂無慮,最大的煩惱也只是不知道該往哪玩的小姑娘……只要娘娘平安好起來,她以後一定少戲弄娘娘。

    「徐海,貼出皇榜尋良醫!」李曜下令,雙手仍緊緊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太醫的話讓他自責不已,他為什麼沒有察覺她的不安,還把它當笑話?他以為只要哄一哄她,她就會安心了?他真是太過自大!

    如果那一天他能跟她多談談,堅定地告訴她他不是愛她的外表,而不是叫她少胡思亂想,她今日是否便不會臉色蒼白、身體冰冷的躺在這兒?

    他真的皇帝當太久了,忘了人心不是命令就可以控制的。

    不管政事多忙,他還是該抽空多關心關心芊芊,而不是把她當寵物般對待,忙碌時要她自己玩耍,空閒時才逗逗她、抱抱她。

    她是他將攜手一生的女子,而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

    「芊芊,朕知道錯了,你快醒來啊!」李曜緊閉雙眼,低聲懇求。

    他沒想到芊芊的身體這麼糟糕,等太醫的診斷出來他才知道害怕。

    她平常是那麼好動活潑,一點也看不出虛弱的樣子啊!

    飛龍宮中就像夏天一樣的熱,人心也鼎鼎沸沸,來去的人口耳相接,不久不只皇宮,連宮外亦得知皇后病重的消息,尤其當皇榜貼出之後,更引起民眾圍觀,竊竊私語著。

    前些日子傳出皇后有喜時,一切看來很好,怎麼轉眼間就出了問題?

    該不會是皇后沒有福分吧?

    守著皇榜的士兵聽到流言,生氣地制止。

    這群市井小民只知道胡說八道,卻沒有人知道何處尋求名醫。

    而宮中,李曜不敢相信而震怒地瞪著眼前的人。

    芊芊正與死神搏鬥,宮闈丞與奉禮郎卻在這時告訴他——皇后可能小產,不潔,需移出宮廷?

    「滾出去!」李曜暴怒地咆哮,暴跳如雷。

    兩人嚇得渾身顫抖,但還是鼓起最後一絲勇氣說道:「皇上,此屬穢事……」

    李曜陰冷的注視令他們打住話,連滾帶爬逃出飛龍宮。

    穢事?就算芊芊真的小產,那還是他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啊!算什麼污穢?

    該死!他不需要這群只會祭祀的冷血廢物告訴他該做什麼!

    「芊芊,芊芊,只要你好起來,朕一定天天陪著你,陪到你煩為止,好不好?你快醒過來吧!」李曜不安地在她耳邊喃喃說著,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

    她是他找到的最愛的女子,即使差一點錯過,上天還是將她送到他身邊,所以她絕對會好的!

    太醫也只說母子均亡是最壞的情況才會發生,芊芊會醒過來、會恢復健康的!

    李曜不停地告訴自己、安慰自己,卻還是無法讓緊繃的身心放鬆一點。

    他知道芊芊對自己很重要,卻在這種時刻才真切體認,他真是個傻子!

    「皇上,藥煎好了。」一名宮女小心翼翼地端上太醫開來安胎的菜汁。

    「朕來。」李曜謹慎地接過,另一名宮女扶起不省人事的年筱芊,方便他喂藥。

    或許是菜汁太苦,她只喝了第一日,其餘全吐了出來。

    見狀,李曜憂心如焚。

    「皇上,娘娘不喜喝藥,需一口藥汁、一口糖漿。」伶伶說道。

    於是又令人調了一碗糖漿,兩口糖、一口藥的喂,一碗藥汁為了將近大半個時辰才喂完,其中又有將近四分之一菜汁是潑到地上的。

    李曜命人再煎一碗來,怕藥汁份量不夠。

    現在的他就像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獅子,而太醫們就是那倒黴的人。

    「章太醫,你過來。」

    被點名的太醫一臉如喪考妣,上前再做診斷。

    唉!太醫署的俸祿也不過那麼多,卻要接受這種非人的折磨;若這次得以全身而退,他絕對要辭官回鄉,自己開間藥館還逍遙自在些。

    太醫細心診過脈相,訝異地揚揚眉,思索了下還是決定說出來。

    「臣再加開一帖藥,若娘娘明日之前醒過來,應無大礙。但……」

    「但什麼?」李曜心急地追問。

    「胎兒或許無法保住,請皇上先有心理準備。」他幾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說出這句話。

    「無所謂,芊芊的性命無恙就好。」李曜揮揮手。

    說無所謂是騙人的,畢竟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但是只要芊芊活著,要十個孩子都是有可能的,只要她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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