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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玥]一品夫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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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5: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子玥-一品夫人

他是戰績彪炳的二品將軍,也是一品親王,  
被人遺棄在這南疆八年了,  
雖皇上老頒旨要他回京,  
他硬是鬧彆扭的當作馬耳東風,  
沒想到皇上老哥卻使計亂塞女人要他立妃用,  
因此他撿個失憶女子當妻子,不想就此認輸,  
然而自她來灝王府後,卻連續發生命案,  
不僅府裏的人盛傳她是蠻族派來的殺手,  
更有人見她與蠻族人接觸,並收下匕首,  
四條人命在眼前,她是想殺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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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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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醒了。”

    她眯著眼適應了下光線,然後看到一個長得很好看,但表情有些嚴厲的男人正俯望著自己,慢半拍地做出反應——起身,卻接收到來自身體各處的痛楚。

    “我?”她不解地發現自己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地覺得很痛。

    “還好,你還能說話。”這次開口的是一個老者。

    她這才發現屋子裏除了那個好看的男人之外,還有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與一位老者,剛剛開口的老者有著中等身材,留著一把罕見的長鬍鬚,臉上帶著微笑,眼眯眯的;另一個中年人則生得瘦骨瞵峋,但一雙眼矍鑠精悍,一看就知是個精明角色,面色蠟黃,沒鬍子,此刻正沉默不語地盯著她,似在評估些什麼,令她有些不舒服。

    “你叫什麼名字?”中年人開口。

    “名字?我……”她倏地頓住,試著再開口,“我叫……”

    俊美男子冷冷盯著她,等候下文。

    “我叫……什麼?”她面色忽地刷白,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記憶是一片空白!她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老者與中年人的臉色沒比她好看到哪里去,兩人互看了一眼,又往那個俊美男人看去。“你沒名字嗎?”俊美男人開口。

    “我有的,每個人都有的!”她皺著眉看向他,“我只是……我……”半晌,她喪氣地垂下肩,“或許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

    老者顯然是個醫者,取得男人的允許之後,他伸手掀了掀她的眼,又叫她吐出舌頭,然後問了幾個問題。

    她滿懷希望地望著他,卻只得到一句話,“喪失記憶。”

    屋裏的人同時皺眉。

    “真的?”俊美男人語氣裏滿是懷疑。

    他的眼光令她感到不舒服,卻還是勇敢回望著他。

    “小的不敢確定。”老者誠實說道,不過男人此時需要的顯然不是誠實。男人轉向她問:“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連你怎麼受傷的也不記得?”

    她感到無助地眨了眨眼,失憶又遭到懷疑的處境令她感到有些氣憤。

    “我……你們不是我的親人嗎?”她無助地反問。

    她以為他們是,因為她一醒來就看到他們,顯然是他們救了她。

    俊美男人只是輕皺著眉看她。

    “那你們是醫生?”她又猜測。

    “醫生?”他們的表情像是沒聽過這個名詞。

    “這不是醫院嗎?”

    “醫院?”

    “那你們是誰?”她現在感到害怕,對這整個情況。

    她覺得很奇怪,這整個地方及人都很奇怪,隱腺約約有一種不協調感,但她卻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對了;這裏最不對的人就是她!

    她為什麼會受傷?又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她一點記憶都沒有,而眼前的人既不是親人也不是醫生,除了老者之外的態度都稱不上友善,她——是壞人嗎?所以他們才會拿看麻煩的眼神看她?

    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令她挫折、想哭,但卻下意識地忍住了淚水。

    她似乎不是會在人前示弱哭泣的人。

    男人無語地望著她好一會兒,似乎在沉思些什麼,另外兩人也不敢開口打擾他的思緒。

    “你……忘記了嗎?”

    “呃?”

    “我們的關係。”

    不只她,另外兩人也驚訝又疑惑地望向他;他們有什麼關係?

    “你是我的親人?”她驚喜地亮了雙眸,好像在水中浮沉之際抓住了一根浮木。雖然他看來不是很好相處,但有親人在身旁總令人比較安心。

    “也算。”他曖昧地給了模糊的答案。

    “呃?”什麼叫做也算?

    “我們是夫妻。”他宣佈。

    震驚的她沒發現,中年人與老者的表情和她同出一轍。

    “王爺!”灝王府總管齊旭滿臉驚愕地對著背向他的主子,“您是在說笑吧!”

    此地當然不是那個女人的房間,而是灝王爺的書房。

    伸手拂過書桌上的玉麒麟紙鎮,李灝沒有說話。

    “那個女人來歷不明,老奴本就反對王爺帶她進府,萬一她是南蠻部落奸細又該如何?王爺,您要多為自身安危著想呀!”齊旭擔憂地道,“且那女人只是一介平民,哪里能配得上王爺呢?何況綠波閣裏還有皇上……”

    “住口,齊旭。”李灝面色陰沈地開口。

    “但王爺……”

    “何時起,你竟不聽本王命令了?”

    “奴才不敢。”

    “哼。”李灝轉過身,“本王自有打算,你退下吧!”

    “王爺……”齊旭皺著眉輕歎一口氣,知道主子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只得依言退下,離開書房。

    “哼,皇上……”冷冷一哼,李灝坐至案前,望著案上那座玉麒膦紙鎮。當今皇上是他的大哥,何以他一個親王之尊會屈守在這等偏遠荒僻的南疆?他知道外人是如何猜測的——爭奪東宮之位失利被逐。

    倒也猜中了幾分事實。

    他——想要那龍椅卻又不想,他真正想的……已經得不到了。

    “王爺,聽說你成親了?我怎麼不知道?”

    李灝抬眼望向房門,一臉吊兒郎當的青色儒裝男子站在那兒,後頭是驚慌的小廝無助地以眼神求饒。

    “你下去吧!”李灝對守書房的小廝說,小廝一獲大赦立即關上書房。

    “真是令人意外哪!不過一個月不見,王爺竟然已經成親。”男子大大方方地自己坐下,伸手拿過幾上供李灝食用的點心塞進嘴裏。“王妃是哪家閨秀?不會是皇上賜下的美人兒吧?”

    他似乎對李灝一臉的漠然視而不見,態度自然大方。

    “你一個月去哪兒了?”李灝略過他的問題不答。

    “王爺何必明知故問?”男子笑道,“我是否該去見見王妃好請安?”凡是人,總有朋友,或多或少,或損或益,而楊學琛絕對是李灝少之又少的朋友之中屬於“損”的那一類。

    少年時的李灝憤世嫉俗——就這一點讓楊學琛想不透,不管從上下左右哪里看,李灝都是屬於貴族裏的貴族,他究竟憤什麼世、嫉什麼俗——兼之脾氣暴躁易怒,本就令人退避三舍的皇子身分更令李灝在軍隊裏沒什麼親近敢言的人,就連他也對李灝敬而遠之,卻很不幸地成為李灝的副將。

    那一場戰役他記得很清楚,是李灝的初戰。對手城牆堅固難玫,多位將領認為只能以圍城戰消耗敵方戰力,待其糧草耗盡,城不玫自破;但相對的,己方亦要損耗許多糧草及士氣。

    沒人對這位嬌生慣養的皇族子弟有冀望,他也是。

    但李灝卻讓許多沙場老將刮目相看,不費一兵一卒便攻破了城堵。

    聽來就像神話一般,但它就是發生了。

    李灝只派了幾名士兵,畫了幾張亂七八糟的圖,便讓敵城自己垮了下來。說穿了,就是利用人們“貪”的心理,散播流言說城牆裏埋有大筆金銀財寶。可笑的是還真有人相信,就這麼自尋滅亡。

    唉!從此之後他就成了李源忠實的副將,屈指算來十年有餘,看著李灝從青澀少年成長為雄姿英發、英挺俊朗的沙場狂將,令南蠻聞風喪膽。

    戰場之上的李灝源威風凜凜,活似天將下凡,令一般士卒追隨仰慕,奮勇殺敵而不懼,使得南征軍屢戰屢捷,立下他的不敗傳說。

    從此李灝鎮守南疆,使南蠻諸部落不敢趙雷池一步,卻也傳出不少誇張的流言。問題便出在李灝不肯進京一事,令有心人謠傳他因爭奪東宮不成而心生憤恨,是以躲在南疆養猜蓄銳,欲伺機揮軍進京奪下江山!

    對這些誇張的謠言,李灝本身也需負上一些責任;他狂肆的言行舉止極容易讓人產生誤會,偏又不加收斂解釋,反變本加厲在當今皇上登基之後處處作對,致使流言愈傳愈誇張,最終誰也弄不清楚李灝心裏究競是怎麼盤算的?他真的想奪下江山,故不加解釋嗎?抑或是脾氣太過狂傲不屑解釋?楊學琛猜是後者。

    他跟了李灝十年餘,卻也窺視不到他的內心深處,令人感到有些寂寞。

    “王爺既然立了王妃,那麼綠波閣裏的兩位小姐該如何是好?”楊學琛又問。

    李灝睞了他一眼,“當初誰接下聖旨,便由誰處理吧!”

    “呃……呵呵……這……”楊學琛乾笑兩聲,暗恨齊總管陷害他!

    為了這個老不回京的弟弟,皇上可是費盡心思,從登基起便年年派特使遠至南疆宣讀聖旨,或送上賞賜,或召其回京覲見,一年總來個兩三次,灝王府裏的聖旨多得可以當柴燒了,李灝卻是一次也沒踏出過南疆疆界,把聖旨當馬耳東風,規規矩矩接下聖旨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更多時候是搶先一步出府打獵,把特使丟在淑王府裏乾瞪眼,急得齊總管團團轉。

    這種時候,他這掛名的灝王府咨議參軍就派上用場了。

    明知王爺不愛那些賞賜,齊總管硬是要他代接聖旨,聖旨留下,賞賜可以帶回家——他是樂得天外飛來橫財啦!但當皇上送女人的時候呢?

    皇上或許是病急亂投醫,想起“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至理名言,前些日子竟然賜下兩名閨秀,言明是來伺候王爺的,若王爺滿意便在三個月以內給個名分,為妾為妃皆可,若不滿意便需親自送回京城,否則便取灝王府總管齊旭的項上人頭代替!

    特使身旁還跟著一名劊子手呢!據說是京城有名的劊子手,斬起人頭是又快又俐落,保證不讓受刑人受一絲一毫之痛苦——可以想見齊總管當時的臉色了,除了留下還能如何?

    唉!送上門的美人要了也沒損失嘛!偏偏李灝就是對皇上感冒至極,只要跟皇上沾上一點邊的,一律白眼伺候、打入冷官!珍玩珠寶都不屑一顧了,更何況兩個活生生的大美人?齊總管收是收下了,李灝卻連一眼也沒去看過人家,還談什麼滿意不滿意?若非看在齊總管面子上,李灝早攆兩人出府!

    但皇上說了,滿意就必須娶,不滿意也必須親自送回京城——

    當真是個燙手山芋呀!

    眼看三個月期限逐漸逼近,齊總管對自己的項上人頭就愈加擔憂。

    這時侯卻突然蹦出個王妃?

    怎麼想都有問題。

    “呃,王爺,屬下想起還有要事,就不打擾王爺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橫豎綠波閣裏的小姐不是他的責任,何必太雞婆?他還是去看看這個突然蹦出的王妃生得是如何絕色,才能這麼快便撈獲李灝的心。

    望著楊學琛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李源沒有阻止,即使他知道楊學琛腦子裏打的主意。

    十餘年的交情,他能不清楚嗎?

    讓他去見也無妨,反正他是套不出什麼來的。憶起那一雙茫然無助又透著信賴的眼眸,李灝垂下了跟;他趁人之危嗎?不,他給了那女子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呀!將來甚至衣食無憂、尊貴無比,他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況且她是否真如她所表現的無辜……仍需商議。

    剛才來了一個奇怪的人,口口聲聲叫她王妃,讓她好不習慣。

    她真的屬於這裏嗎?為什麼不管哪樣東西看在她眼裏都覺得陌生?連她的……丈夫也是。

    那個奇怪的人問了一堆的問題,只讓她更加頭昏腦脹,心底疑惑更熾。

    他是她丈夫的朋友,為什麼不知道他們是何時認識、何時成親呢?照他所說,他們成親得很突然嘍?那她究競是如何跟她的丈夫認識的?

    剛醒來就想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令她的頭隱隱作痛,微微蹙起了眉。

    一隻手摸上她的額頭,“頭痛嗎?”

    是她的“丈夫”,她不自禁地紅了臉,“一點點。”

    李灝在她床邊坐下,“需要什麼儘管吩咐,這是你的家。”

    對他的感覺雖然還很陌生,但他的話讓她好感動;家呢!這是她的家,她不是孤單一個人,她有親人……

    “嗯。”她點頭。

    微微的紅暈豐富了她原本略顯蒼白的臉頰,她看來就像是一般的平凡女子,但李灝知道愈致命的危機往往愈顯得平凡。她生得並不特別好看,稱不上絕色佳人,但怯生生的嬌柔模樣更容易引人疼惜,這是因為她的無助引發了男人的保護欲,但若她傷勢完全復原呢?又是怎樣的一番風情?

    “剛剛學琛來打擾你了?”他替她拉緊被子,以防受了涼。

    “他真是你的朋友啊?”她大著膽子回話。雖然第一眼覺得他很難相處,不過他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呀!一定是有什麼優點讓自己喜歡的。他剛剛不就講了讓她很感動的話嗎?

    李灝微微點頭:“你不必太理會他,他這人就是這樣。”

    這樣是哪樣?她感到疑惑,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害羞又好奇地偷偷窺著他瞧,覺得他長得真好看,或許他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哩!

    李瀕發覺了她的目光,“你有話要問?”

    她眨了眨眼;他怎麼知道?

    她的想法全寫在臉上,這若是演技就真的太可怕了。李瀕微微一笑,“問吧!”

    “你……你叫什麼名字?我又叫什麼名字?”

    聞言,李灝才發覺自己太過大意,竟連這種基本的事都沒告訴她。

    “本王單名灝,你叫……”李灝想起了發現她的楓林,火紅一片的美麗景象,“楓兒,楓葉的楓,本王都叫你楓兒。”

    “灝……楓……”她反復念了幾遍,高興地笑了;她有名字了!“那你姓什麼,我又姓什麼呢?”

    “你不知道本王的姓氏?”李灝揚高眉。

    楓兒奇怪的看他,“我不是失憶了嗎?”

    “失憶……”李灝莫測高深地看她,“看來你連一般瑣事都忘了。”

    聽到他的話,楓兒頓覺受到傷害,“我……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那句話聽到她耳朵裏就像是嫌棄,令她瞬間紅了眼眶。

    “不,”女人好脆弱,才一句話就讓她掉眼淚。李灝微微歎氣,伸手抬起她垂下的臉,她發紅的眼眶似乎在指責他的失言。“本王不是這意思,你別胡思亂想。”

    “喔……”

    李灝伸手揉了揉她的眼睛,袖子吸了幾點水漬。

    “本王姓李,至於你……當然跟著本王姓。”事實是,他懶得想新的姓了。

    “嗯。”楓兒還沒從剛剛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只能點點頭。

    “還有問題嗎?”李灝這輩子沒哄過女人,也不知道怎麼哄,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還有其它親人嗎?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李灝聞言皺了下眉,經過短暫的思索之後答道:“你雙親已歿,再無其它親人。本王與你……相遇在城外西郊的楓林。”

    楓林?聽來好羅曼蒂克喔!楓兒馬上忘了剛剛的情緒受創,開心地拉著他問道:“剛剛那個奇怪的人說我們成親得突然,我們是一見鍾情嗎?”

    奇怪的人?大概是楊學琛吧!李灝邊想邊回答,“算是吧!”

    “那……那我為什麼會受傷?”楓兒問出她第二想知道的事。

    “你……騎馬時受到驚嚇,摔下了馬。”

    “我會騎馬?”楓兒皺眉想了想,沒什麼印象。

    “凡我朝女子大多會點騎術,何況此處不久前仍是戰區,不論男女皆擔長騎術。”李灝看著她答,“你當然也會。”

    “嗯……”楓兒揉了揉眼睛,感覺有些困了。

    注意到她的倦態,李灝讓她躺下:“你慢慢休息吧!過些天能下床了再帶你到府裏四處走走,看能否恢復一點記憶。”

    楓兒柔順的點點頭,閉上眼睛。

    李灝坐在一旁又看了會兒才起身出房。

    呵,恢復一點記憶嗎?他也真會扯謊,明明希望她就此保持下去啊!有了她,他便能名正言順地拒絕李曜,而齊旭也能保住他的項上人頭了。

    “嗄?”楊學琛瞪大了眼,“那王妃是王爺從山上撿回來的?”

    齊旭無奈地點點頭,歎了一口大氣。

    “那位姑娘才剛醒,失去了記憶,問起親人,王爺便突然說他們是夫妻——唉!王爺此舉實在太過草率啊!”

    甭說,齊旭對李灝的這項決定是持反對意見到底的。

    別的不說,光說兩人身分,天知道那位姑娘失去記憶之前是啥身分?說不定是個流民或乞丐呢!更糟的是個蠻女——見過那位姑娘獲救時穿的衣物,齊旭的眉頭幾乎糾結成一團。短短的頭髮,遮不了幾個地方的……衣物———如果那幾塊布能稱之為“衣物”的話。

    王爺可是個一品親王呢!身兼正二品驃騎大將軍,威震南蠻的不敗將軍,王妃若不是個郡主、三品以上官員之女,至少也要是個官家千金,哪能冊立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呢?

    為了跟皇上作對,王爺竟然對自己的婚姻如此兒戲……

    “唉!萬一那姑娘是南蠻派來的刺客該如何是好?”齊旭憂心地直歎氣。

    聞言,楊學琛哈哈大笑:“若果真如此才有趣!哎,前幾年有仗可打還好,這些年連刺客都少見,窩在這種偏僻地方可讓我渾身筋骨都生銹啦!”

    “真不曉得王爺想些什麼,花花京師不回去,寧願窩在這種冬季嚴寒、夏季濡暑,林有瘴氣的鬼地方,現下南蠻靖平無仗可打,王爺還擔心到地方建設去了。地方百姓自有皇上選派官吏前來治理建設,王爺操什麼心?難怪會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謠言了……”

    “楊參軍,注意你的措詞。”齊旭板起臉來,“王爺的心思自不是我等可以明瞭,只能忠心跟隨王爺罷了。”

    觸犯到忠心管家的禁忌了。楊學琛皮皮地笑笑。

    “那麼齊總管為何還擔憂王爺立妃的決定呢?”他反問。

    “這……”齊旭老臉一紅,“王爺因公事繁重以致有時疏忽了,老奴自當為王爺多多留心。”

    “喔。”楊學琛只是一笑,沒再拆齊旭的台。

    “咳咳!楊參軍見過那位姑娘了,不知有何感想?”齊旭忙轉移話題。

    “嗯……王妃很單純。”楊學琛回想道,“那若是演技,王爺就危險了。”

    “啊?”齊旭一聽急了,“那得快去警告王爺!”

    “等等。”楊學琛拉住要跑去找李灝的齊旭,“我是說‘如果’那是演技的話。齊總管,話要聽全哪!”

    “但連楊參軍也不確定……”

    “因為我也沒見過失憶的人呀!”只要一扯到李灝,齊總管就像變了個人似地。

    “這種事情是否該去問梁大夫比較妥當呢?”齊旭皺起眉,“粱大夫說是因頭部遭到撞擊……”

    “那不就好了?”楊學琛一攤手,“齊總管別太多心了,說不定王爺真是對王妃一見鍾情啊!”

    齊旭回他一個目光,“楊參軍說的可是真心話?”

    “呃,這……”楊學琛乾笑數聲。

    當然不是真心話!

    一見鍾情?這事若真發生在李灝身上,他第一件事就是回京城欽天監打聽是否將有天地異變發生!

    “齊總管,這不挺好的嗎?”楊學琛開口道,“既然王爺已有了王妃,對皇上所賜的兩位美人也就沒有滿意或不滿意的問題了,你的危機也可解除了。”

    “但皇上是說為妾也無妨……”

    “王爺肯定會把事情往王妃身上一推,大約是說王妃不許他納妾吧?”楊學琛猜測道。朋友十年余,雖不至於成為李瀕肚子裏的蛔蟲,不過這種事情他倒猜得出幾分。

    去見王妃時他就發覺事有蹊蹺,猜測是為了皇上推來的兩位美人倒也八九不離十。

    聽到他的話,齊旭仍未寬懷。

    他並非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而是王爺的終身幸福啊!

    “萬一那姑娘真是個刺客……”他不解其憂慮。

    “放心吧!”楊學琛笑道,“你家王爺也不是個省油燈哪!”

    否則如何博得軍民愛戴,建立不敗傳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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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5: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噢,王爺已立了王妃?”停下撫琴的手,秦綴玉並未對這消息有多大反應。她是皇上賜給李灝的兩位美人之一,是一名正五品京縣令之女。

    “玉姐姐,你好似一點都不在意?”身為武將之女的花若涵問道。

    花若涵比秦綴玉小了一歲,是懷化中郎將的掌上明珠。

    “我有何立場在意?”秦綴玉微笑道,“我頂多只能算是灝王府的客人罷了。”是啊,客人,雖然她是皇上下旨的御賜美人。

    在京中便聽父親說,聖上送她來灝王府只是為了試探李灝的意向,名義上是說體諒灝王爺為了平亂遲遲未能成家,故特送兩女以慰灝王爺之辛勞,不明白的人還以為她秦綴玉一步登天,成了鳳凰呢!殊不知只是個貢品!

    “綴玉,皇上選上你是我秦家之幸。你需從旁化解灝王爺仇視聖上之心,使自己成為灝王爺心中最愛之人,如此一來方可消去一場兵災,你也可以安穩地以王妃身分享盡榮華富貴,一生無優。”

    臨行之前,老父殷殷告囑的話猶在耳邊縈繞,但她的心卻是益加不安。

    初來乍到之日,李灝便視聖旨如無物,逕自出遊撇下特使在灝王府中枯侯,最後才由灝王府咨議參軍代接聖旨,而今皇上立下的期限已過大半,卻又突然冊立了一名來路不明的王妃……她真能收服如此狂傲的李灝嗎?

    “但我們是皇上賜下的人啊!不論灝王爺作何想法都不該如此輕率對待我們。”花若涵丟了一塊糖酥入口,頗為不雅的撐著臉頰。“更何況他連一眼都沒瞧過我們,怎知我們是否令他滿意?”

    聞言,秦綴玉略微介意地皺起眉來。

    她不喜歡花若涵的說法,好似她們是青樓裏待價而沾的花娘,只能任人狎玩。但……事實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她們確實是皇上籠絡灝王爺的工具罷了。

    “若涵,你……不怕嗎?”秦綴玉忍不住想問。

    “怕什麼?”花若涵奇怪地回問。

    “怕……灝王爺。”她無法不去想自己的未來會變得如何,但花若涵卻似完全不在乎。“灝王爺就如傳說中那樣狂放不羈,對皇上毫不尊敬,他有可能好好對待我們嗎?”

    拿起一塊糖酥,花若涵不在意地聳聳肩,樂觀地說:“我還沒見過灝王爺,不敢下斷言。玉姐姐,你也別太在意,自己嚇自己。”

    “但他如此輕率的行止,想來與聖上不合的傳言……”

    “噓,玉姐姐別亂說,讓人聽到可慘了。”花若涵小心地道。

    有時她實在受不了秦綴玉,倒不是說她看不起一個京縣令的女兒,而是秦綴玉總是想得太多,叫她這個豪放女有些難以應對。

    被送來“和番”已經是註定的命運,想那麼多又能如何?

    她感到慶倖的是,萬一李灝起兵,皇上不會因她的關係而誅連到爹身上,畢竟把他送到這鬼地方來的是皇上自己嘛,又有何立場怪人?

    望著大而化之的花若涵,秦綴玉有些嫉妒她的無憂而不禁想嚇嚇她。

    “若涵,你不怕灝王爺生得醜怪又粗俗嗎?”

    她不想當什麼王妃!縱使李灝是一品親王又如何呢?她不願將一生葬送予一個熊似的粗魯武將,她戀的是如同表哥一般的翩翩佳公子呀!

    “呵呵。”咬了一口糖酥,花若涵才說:“我爹是武官,粗魯的漢子見得多了,怕什麼呢?再說,一個男人重要的不是外貌,而是他的品行。”

    別看她生得嬌滴滴的,弱不禁風,武藝可是一等一的好。從小跟著父親兄長在校場上與男子較量,少有男人是她的對手呢!

    要比起粗魯男子,她較不能忍受的反而是那種小白臉似的文弱書生。

    拜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這還叫做男人嗎?

    “灝王爺的品行也不見得好呀!”右手無意識地撥了幾下琴弦,秦綴玉幽幽說道。

    若灝王爺真起兵叛亂,那麼被皇上送來此地的她們呢?是否便成了犧牲?

    “玉姐姐又亂說了,不怕隔牆有耳?”話雖如此,花若涵卻還是悠然地拿起上好的茶水潤喉,光吃糖酥容易口渴。

    呵,她可不是消極的想以美色迷惑李灝。身為親王,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若他是那種會沉迷女色的人,她可就要懷疑這平定南蠻替者另有其人了,所以她最終目的是確認李灝的意圖,若他真有反叛之心,那她就——

    殺了他!

    當然,她沒天真到以為自己可以輕鬆解決李灝,畢競他是以戰功彪炳遭妒的武將哪!所以唯一能使他鬆懈的地方還是只有床上吧?

    以此看來,她還是裝作弱女子來得有利。

    “總之,玉姐姐,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得先讓灝王爺見我們一面吧?否則一切都只是空談哪!”

    沒錯,這是為了天下蒼生,無論如何她倆都得防止一場兵災啊!

    楓兒很聽話的乖乖養傷,梁大夫說什麼她做什麼,絕不給人添麻煩,或許是因為對環境的陌生,自然便會顯得客氣吧?

    李灝固定會抽空去看她復原得如何,順便聊上幾句,不過不像她醒來那一天一般的長聊,楓兒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很忙的關係,自己不能撒嬌,不過……他是她唯一的親人哪!教她不感寂寞是很難的。

    “哪,小彩,王爺是不是不喜歡我?”

    一個人寂寞時就會胡思亂想,楓兒想起了她醒來時李灝冷漠的臉孔與齊總管如出一轍。他們的感情不好嗎?可是他……上次跟她說話時感覺很好呀?

    “王……王妃您怎會這麼想?”小彩戰戰兢兢地回話。

    她被指派來擔任王妃的貼身侍女時便被千叮嚀、萬交代,絕不可以洩漏出有關於王妃來歷的一字一句,否則下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慘!

    灝王府裏的人都在揣測王妃的出現到底代表什麼,是王爺想成家了,還是對付皇上的一種手段?

    理所當然,幾乎所有人都選擇後者。

    因為他們在灝王府裏待得夠久,久到不會把王爺跟一見鍾情這種可笑的事畫上等號。

    他們猜呀,等皇上塞來的兩個美人前腳一走,王妃大概後腳就等著被踢出王府大門,所以眾人對王妃雖稱不上懈怠,卻也不會很勤快就是了。

    不過雖說這種詭異的耳語在灝王府裏流傳看,卻是誰也沒膽子明目張膽表現出對王妃的不敬,在言語間拆穿她與王爺本是陌路的事實;王妃對王爺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哩!除非活得不耐煩了,誰敢破壞王爺的好事?

    憑良心說,王妃挺好相處的,服侍她並不是個壞差事,但就是這壓力使她生活得風聲鶴唳,時時刻刻得留心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說溜了嘴,壞了王爺大事為自己惹來天大麻煩!

    唉!好累!

    楓兒沒發覺小彩的異樣,歎了口氣,“因為……王爺不但少來看我,而且……而且他也不跟我同房……我雖失去記憶,但對夫妻同房這事還是知道的。”

    小彩睜大眼,“王,王妃,這……”

    這不該同她說吧?哪個女子會將這種私密的心裏事說出口呢?即使她們都是女人也不該吧?若讓人知道定要說王妃是個淫娃蕩婦了!

    楓兒渾然不覺,繼續說道,“而且齊總管似乎也不喜歡我……”她望向據說從她受傷前就服侍自己的侍女,“我以前很討人厭嗎?偶爾出去散步遇到其它人,他們的態度都好怪異……小彩,我是不是不討人喜歡?”

    她什麼都不懂,被人嫌棄也是應該的,可是她不希望他也在內。

    她究竟哪里不好,只要他說她會改的,就是不要什麼都不說。

    “王妃……”小彩突然覺得王妃很可憐。

    造成這一切的是王爺,王妃一點錯都沒有,只是運氣不好,在那種時候、那種地點出現,恰好被王爺撿了回來當擋箭牌,而且很可能用完即丟。

    “王妃千萬別這麼想。”小彩咬了咬唇,下定決心道:“王妃您很好,只是大家還不習慣受傷後的您,而且您身上還有傷在,王爺是為了您好才與您分房的。”

    “真的?”楓兒期待地望著她。

    “真的!”小彩心虛但堅定地點頭。

    “太好了。”楓兒終於展開笑顏,“我好擔心王爺不喜歡我喔!”

    雖然還是對李灝的冷淡有些耿耿於懷,但楓兒說服自己,那是因為他公事繁忙,那是因為他見到她受傷的樣子會難過……

    她真的希望如此。

    “這麼說,最近南疆叛亂之中沒有部落公主突然失蹤?”

    “是的,我保證。”楊學琛信心滿滿地拍胸膛保證。

    李灝低頭沉思,那麼她便不是南人的公主了?

    “南人王族之中呢?”

    “沒有,除了一個年方十二的宗室女病逝之外。”

    如此看來,她並非南人貴族,即使如此卻還不能排除她是叛逆的可能性。

    “王爺,你為何假設王妃是南人貴族?”楊學琛問出心中疑問。

    王妃也有可能是南人培養的刺客呀!

    李灝看了他一眼,“她不像是一般的女子,本王檢視過她的雙手,若是下層階級之人該有勞動所致的繭,但她雖然有繭,卻不似勞動所致,且左右手並不一致。”

    “刺客?”楊學琛警惕地坐直身子。

    刺客為了減少失敗機率,一般而言會左右手並練,以求掌握每一分機會!

    “那種繭……不像本王所知的武器所造成。”分府以來他第一次有無法掌握的事。

    楓兒不像是以美色誘惑敵人的刺客,故她應以武藝取勝,但他感覺不到她有半分內力,連一絲一毫都沒有!

    難道真是他多慮了?

    “那麼王爺是否該重新考慮王妃的人選?”

    李灝垂眸望向桌案上的玉麒麟,“請求冊立的奏表已經送出。”

    前天他便將奏表送上京城,只等京城響應冊立文書了。雖說親王妃冊立儀有一定的程序,但他遠在南疆,距離京城何止千里之遙,當可自行權變,何況當年他連自己的冊立儀都沒回京了,李曜實不該期望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回京。

    下意識的又撫摸起桌案上的玉麒麟,李灝想起了太子冊立大典上不好的回憶;他明明連半絲半毫“欣喜歡悅”之情亦無,卻還得在該死的慶賀儀中致賀詞,說自己“不勝欣喜歡悅之至”……還有老四幸災樂禍的討厭嘴臉!

    真是該死的討厭回憶!

    聽到李灝的回答,楊學琛不禁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也就是說王爺,你在仍懷疑王妃的階段就將請求冊立的奏表送上京師了?你究竟把自己的安全當作什麼啦?”

    他有些體會齊總管的心情了。

    雖然他覺得王妃不像是刺客,不過愈不像刺客的人往往愈是優秀的刺客。

    李灝回神反而微笑了起來,“這不挺好的,你有工作了不是?”

    成天喊著待在灝王府無趣,這下有事情了該高興一點的。

    “灝,有時我覺得你真是……唉!”

    李灝對楊學琛的抱怨置若罔聞,“還有一點,她識字。”

    當齊總管向他報告時,楓兒的疑點便又多加了一重。

    她認字認得有些吃力,不過她確實識字。

    “說不定王妃真是個落難的千金小姐……咦,這一堆破爛是什麼?”楊學琛撥弄著一旁幾上散落的零碎物品;像是衣服的布料及一件奇怪的……鐵塊嗎?一個精緻的指環、幾本小冊子——做工精美但有些燒焦的小冊子,翻開一看,上面還有畫像。

    “這不是王妃嗎?這是什麼?栩栩如生的畫像!”楊學琛驚奇不已,簡直比鏡子還清晰!

    “那是楓兒身上的東西。”

    當初他也對這些東西感到驚愕;這些絕不是中土的物品。

    “還有字……究竟是哪個抄書匠有如此功力?”楊學琛再次驚歎,“字體工整不說還……這是什麼?暗號嗎?”像是藏文,不過又有些差異……

    “本王也想知道這些究竟是什麼,及她的來歷。”

    在少數的幾次接觸之中,他看得出楓兒是全心依賴著他,總是用期待的眼神迎接他的到訪,喜歡賴著他卻又拘謹地不敢造次?讓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給她,看到她開心的眼神也不禁感到心情好了起來……

    在兩人的相處中他是屬於被動的,只需響應著她的期待便能得到一種被需要的快樂及滿足,她很容易滿足,也不吝於表現出來。

    反正遲早要冊立王妃的話,這樣的她倒是不錯。

    即使她可能是個刺客,但……

    “灝,你是否想過?”楊學琛說,“這些東西確實前所未見的怪異,不過王妃可能真的失去了記憶。”

    “也許。”她也許真是失憶,而且機率還挺大的。但這樣不更好?他有了一個王妃,也從此杜絕李曜再拿女人來煩他的機會。“若真是如此……不,不管王妃究競是什麼人,灝,你確定你要冊立她為王妃?”齊總管說的沒錯,李灝這個舉動確實過於草率,有必要為了與皇上作對而做到此種地步嗎?王妃是嫡妻,廢立都非兒戲,在灝王府內即是半個主人,若李灝將來有了真正的意中人又該如何處置?

    握有權力的嫡妻,與擁有寵愛的側室……足夠使灝王府大亂了。

    不過王妃看來也不像會迫害側室的人,或許反而會是側室迫害她吧!

    面對楊學的疑慮,李灝只是一笑置之。

    “奏表已經送出去了。”意謂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不管楓兒是否真是失憶,她是他的王妃這一點不會改變。

    楊學琛歎了一口氣,想摸清李灝的想法似乎是個奢侈的事。

    “你打算何時將兩位美人送走?”這總是個實際的事了吧!

    李瀕不是很在意地隨口答道:“問齊旭。”

    望著楊學琛身旁的東西,李瀕心裏想著或許該拿幾樣給楓兒瞧瞧?

    “這是護照呀!”

    “護照?”

    “嗯,護照就是……是什麼呢?”楓兒皺起眉來,努力地想。

    這是他第一次有事問她,她一定要幫上忙。

    李灝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看得自己都難過了才說:“想不起來就算了。”

    “可是……”她明明就有印象的,為什麼卻像是被霧遮住了,硬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呢?她討厭不管什麼事情都霧裏看花似地,叫人好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可她愈努力想,腦海皇的影像就愈模糊。

    “沒關係,這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李灝道。

    “可是我想幫忙。”楓兒可憐兮兮地抬起眼來,“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女人真的很脆弱,一點小事也難過。

    李灝微歎,“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楓兒看著他,“我總是整天待在房裏,什麼事都不能做。”

    “你傷勢未愈,況且你想做什麼?身為派王妃你只需等人伺候。”

    “可是……”楓兒低下頭又抬頭,“為什麼我覺得我以前過的是很忙碌的生活?”

    他皺起眉來,“或許忙著刺繡?”

    他對女人家平時的活動實在所知有限,繡花撲蝶,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與同樣無聊又做作的其它千金小姐聊他人是非?

    不過他直覺楓兒不是那群無所事事又會嚼舌的千金小姐裏的一個。

    “不,好像是更激烈的……”

    “別再想了。”李灝阻止她再想下去,“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得先養好傷。”

    “梁大夫說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她的心思立刻轉移。

    “那是外傷。”提到她的傷勢又是一個疑點。

    刀傷、燒傷及嚴重內傷,究竟是什麼遭遇才讓她有了這些傷口?

    沉思地撫過她臉上漸漸淺去的一道傷口,李灝絲毫不覺他的動作有何不妥,倒是旁觀的小彩燒紅了臉頰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現在她開始懷疑王爺會在目的達成之後,一腳把王妃踢開了。

    楓兒的臉頰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紅得似楓,不自在卻又不敢躲開。

    “王、王爺。”她細聲開口好移開自己的注意力。

    “嗯?”他還在揣測傷口的由來。

    “陪、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楓兒要求,“我醒來之後都還沒好好認識王府。”

    “認識王府?”聽到她的說法,李灝覺得有趣。“怎麼認識?”

    “就是走走呀,我想你陪我。”楓兒終究是將自己的渴望說出口,不過整個脖子以上都紅得像是著了火似地。

    這樣說好像太大膽了,不過、不過他是自己丈夫,這樣說並沒有關係;楓兒在自己心裏為自己打氣,但當她望見李灝右眉揚起,似乎有點驚訝的模樣時她又洩氣了。

    “可是如果、如果你很忙就算了。”她低下頭說,“小彩陪我也是一樣的。”

    “不。”李灝仍有點驚訝,但他卻點頭了。“陪你是本王該做的,畢竟你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嗎?”

    楓兒馬上驚喜地臉蛋亮了起來,豐富的表情讓李灝不禁一笑。

    她不管想些什麼都一定表現在臉上,實在不像她這年紀的姑娘……即使有心袒護,楓兒的年紀應該也超過二十歲了,這樣的姑娘還未婚嫁的機率有多大?

    “王爺。”楓兒打斷了他的思緒,燦亮的小臉有著討好的笑,“我們現在就出去嗎?”

    “好。”李灝笑著扶她起身,不忘吩咐一旁的小彩拿著披風跟隨。

    於是兩人一同在灝王府裏漫步的景象嚇壞了府裏的下人,紛紛跑到梁大夫那兒想拿個明目的藥材,覺得自己眼睛未老先花。

    “誰讓你稱呼我王爺的?”隨意在灝王府裏亂走,李灝突然問道。

    別人也都敬稱他王爺,但由楓兒口中說出卻覺不自然,她開頭或許稱王爺,可下面卻是你呀我的看不出敬稱的意義何在,像是個記性不好的學生。

    楓兒剛清醒時根本不對他用敬稱,肯定有人教她。

    “齊總管。”楓兒乖乖回答,同時東張西望,“王府好大,一定很有錢。”

    李灝聞言不禁莞爾,“對,本王比起一般人是有錢得多了。”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王府有何特別,至少比起京城的灝王府是寒酸多了,但今天陪楓兒走這一趟下來,他才發現自己的王府競這麼容易引起他人驚歎讚美,見識到了平民百姓是怎麼看待他的。

    楓兒的臉紅了紅,似乎也發現自己說了可笑的話,連忙要轉移尷尬,“王爺為什麼問我剛剛的問題?我稱呼錯了嗎?”

    “沒有。”李灝順著她的心意轉開話題,“只是不習慣。”

    “我也不習慣。”楓兒點頭附和,“我以前都怎麼叫你的?”

    “這……”李灝一時語塞,“隨你喜歡的叫。”

    “隨我喜歡?”有說等於沒說嘛!

    看見她微嘟著嘴,李灝不禁起了戲弄之心,“是啊,高興時叫本王一聲王爺,或是灝;不高興時便直呼本王李灝或理都不理……”

    “亂講!我才不可能呢!”楓兒紅了臉嚷著打斷他。

    “啥哈!”

    “呃,王爺。”

    討人厭的來殺風景了。

    李灝聞聲轉頭,齊旭局促地站在不遠處,身後有一道娉婷身影綽約而立。

    “王爺。”那身影婷婷嫋嫋一拜,體態輕盈美好。

    楓兒依著李灝,不解又驚豔地望著那美麗女子。

    李灝沒說話,等著齊旭的解釋。

    “王爺,真是巧!”齊旭哈哈一笑,萬分牽強地道:“老奴正帶花小姐參觀王府,沒想會遇著王爺,真是上蒼的安排。”

    “這跟上蒼一點關係都沒有吧!”李灝當下不給面子地拆臺,瞄了那女子一眼,“倒是齊總管你若想改行,本王會允許的。”

    “改行?”齊旭這可不懂了。

    “是啊!”李灝瞄著他,“改當媒婆。”

    齊旭聞言一陣尷尬,但楓兒接下去的話才真將他打入地獄———

    “不對哦。”楓兒突然插嘴,“他是男的,應該叫媒公才對。嘻嘻!”她根本不懂李灝話中含義,卻還是瞎攪和的咯咯笑得挺開心,半分沒顧慮到齊旭的面子,令齊旭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

    李灝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連花若涵亦不禁掩嘴揚唇。

    “咳咳!”在這種情況下,齊旭不敢當著主子的面給“暫時王妃”難看,只得隱忍下來,清了清喉嚨硬是開口轉移注意力,“王爺,這位是懷化中郎將千金花若涵小姐;花小姐,這位即是灝王爺。”

    他就是不想從自己口中吐出一句“王妃”,尤其是對那來路不明的女人。

    那女人一定有妖法,不然王爺怎會親自陪她在灝王府裏散步?

    “若涵見過王爺。”花若涵將她束之高閣多年的女儀在今天一次傾巢而出,只為了給李灝一個完美的印象。“敢問王爺,這位姑娘是——”

    “她是本王的王妃。”李灝摟過楓兒直截了當地答。

    即使花若涵心裏有意見也聰明地將之掩藏,友善地微笑行禮,“若涵見過王妃。”

    “呃,喔。”楓兒不知該怎麼做,只得將求救的目光移向李灝,於是李灝開口,“不必多禮。”

    “謝王爺、王妃。”花若涵立刻將王妃歸之不具危險性的一類,同時仔細觀察李灝。

    她直接大膽的目光讓楓兒下意識想捍衛自己的所有物”,拉緊李灝衣袖抬頭問:“她是誰?”

    “她是……”

    李灝本想說“不相干的人”,但齊旭卻逮著機會大聲道:“花小姐是皇上賜給王爺為妃的美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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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王妃——花若涵稍後得知她名叫楓兒——不具威脅性。

    回到綠波閣的廂房後,花若涵做出結論。

    如果李灝喜歡那種畏縮沒個性的女人,她可以裝得更像。

    雖然李灝看來很寶貝李楓兒,也很難相信他會是策劃叛國大計的主謀人,但寧枉勿縱,何況人心隔肚皮,不能因為李灝生得好看就肯定他不是壞人。這是關係天下百姓的大事,她一定要審慎觀察。

    若李灝是那種會聽枕邊軟語的男人就好辦多了,她相信秦綴玉出馬就夠了,但李灝看來卻不屬於那種男人;若是,皇上也不會那麼顧忌他。

    真是一件麻煩事,但好歹她也見過李灝了,而且經過齊總管“大力幫助”,她相信李灝如今應該對她有很“深刻”的印象才是。

    接下來,她或許可從王妃那邊下工夫,王妃看來是很柔順的女人,好利用。呵呵。

    “啊,一放心就覺得肚子餓。”花若涵坐在寢房裏自言自語,看了看左右,確定伺候的婢女不在便俐落地換了常服溜出綠波閣。

    為了扮演柔弱的女人她可是犧牲頗大,連點心都不能多吃,所以只有自己想辦法解決肚皮的問題啦!

    走到後園一處偏僻的角落,花若涵一閃身躲迸濃密的樹叢之後,一個及膝的狗洞赫然出現。

    “嘿嘿,什麼號稱最嚴密嘛,還不是給本姑娘找到漏洞?”花若涵得意地跨下身。在這種形同坐監的日子裏,她總要有法子為自己找樂子嘛!

    “我……想回房了。”

    事實上,楓兒沒回房,而是跑到時節不對的杏園呆坐。

    皇上踢給王爺為妃?王爺已經有王妃了不是嗎?為什麼皇上還要踢王爺美人?是她不夠資格當王妃嗎?

    一連串的問號讓她皺起小臉。

    “小彩,好奇怪喔!”她苦惱地發出沒頭沒尾的歎息。

    也虧小彩聽得懂。她將手中的披風披上主子的肩頭,說道:“沒什麼好奇怪呀,王妃,普通富有人家三妻四妾是平常,何況王爺呢?”

    “可是……可是妻子只能一個啊!”腦海隱隱約約浮出“重婚罪”的字樣,令楓兒更加混淆。

    “那是當然,王爺的嫡妻只有王妃一個啊!”小彩安慰道,“花小姐頂多只能是個側妃或妾罷了。”也可能什麼都不是,立刻便要遣返京城了。

    “不犯法嗎?”

    小彩笑了起來,“這是律法允許的呀!”

    王妃真奇怪,這是天下皆知的呀!

    “不,我無法接受。”楓兒隱隱覺得頭痛,皺起眉來。“這是不對的!”

    小彩聞言瞪大了眼,沒來得及糾正主子的錯誤觀念便聽到清朗的聲音。

    “什麼不對?”

    楊學琛有些訝異會在這裏看到被利用的可憐姑娘,於是上前想套套話,卻聽到她與婢女似乎在談什麼嚴肅話題?

    “奴婢見過楊參軍。”小彩連忙行禮。

    楊學琛笑著揮了揮手進亭坐下,“我又不是你那喜歡派頭的王爺,不必多禮了。”

    “你是……”那個奇怪的人。不過這麼說人家奇怪似乎不太禮貌,是以楓兒只是看著他。

    “哎呀,原來我這麼容易被人遺忘呀?”楊學琛笑道,“我前些日子才跟王妃請安過呢!屬下是王府咨議參軍楊學琛,也是王爺的副將跟朋友。王妃喚我學琛即可。”

    “嗯,學琛你好。”楓兒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王妃果然很好相處,他這麼沒大沒小都能接受,楊學琛笑著想。

    倒是一旁的小彩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但也知道楊參軍在府裏的名聲就是愛玩鬧,何況自己的身分實也不該多嘴什麼。

    “王妃适才說什麼不對呀?”楊學琛不忘詢問。

    小彩一聽忙搶著說道:“那是——”

    “這位侍女,”楊學琛朝她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可否麻煩你剄廚房拿一盤點心與一壺清茶,我想與王妃在這裏品茶談心。”

    他雖用詢問語法,語氣可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小彩不甚放心地瞄了一眼楓兒,怕她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決定速去速回。待侍女走了之後,楊學琛轉向楓兒,“王妃,你可以繼續了。”

    “學琛,你希望你的妻子只有你一個男人吧?”楓兒問。

    “當然。沒幾個男人會希望自己帶綠帽吧?”

    “那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卻又同時有好幾個女人呢?”楓兒不解地側頭看他,而他顯然因這論調給愣住了。“我記得法律不允許一夫多偶的,可是……好奇怪,我覺得頭腦好混亂唷!”

    “這……”楊學琛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反問道:“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楓兒將遇到花若涵與齊總管的事說了,楊學琛立刻幸災樂禍地大笑;李灝你慘了,看來王妃很在意呢!

    “這很好笑嗎?”楓兒嘟起嘴,她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抱歉。”楊學琛克制笑聲,卻還是眼兒眯眯,“王妃這麼喜歡王爺啊?”

    “嗯。”楓兒毫不猶豫地點頭,“他是我的丈夫,我決不跟別人分享!”

    說這句話的她,透露出與平常不同的堅決氣勢,一反柔弱形象,眉眼間多了幾分英氣,令楊學琛格外注意。

    很難得,除了公主之外還能聽到女子將自己的獨佔欲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喔,王妃可以跟王爺說啊?”他建議。

    楓兒反而猶豫了起來:“我……我不知該怎麼說。”

    又變成原來的王妃了。“想要的東西要自己去爭取,並且大聲說出口,就如同剛才跟我說的就可以了。王爺一定會很開心。”

    “真的?”楓兒眨了眨眼,“可是我覺得他不像耶!”

    “不像什麼?”

    “不像會因為這種話而開心的人。”楓兒老實說。

    “哈啥哈!的確,那要看是什麼人跟他說。”

    “是嗎?”楓兒完全不覺楊學琛看熱鬧的心態,很認真地問他。

    “相信我,我是王爺的朋友,說的一定不會錯。”楊學琛斬釘截鐵的語氣很有說服力;至少對不瞭解他本性的楓兒來說。

    楓兒低頭想了一會兒,紅著臉點點頭;他是她丈夫,這麼說應該不算什麼。

    “太好了。”哈哈,有好戲了。

    楊學琛笑著起身,“那我還有事忙,就不打擾王妃了。”

    “楊參軍,您要離開了?”小彩端著點心與茶,驚訝地望著正走出亭子的楊學琛。

    “是啊,待女。那些點心與茶就留給王妃吧!”

    哈哈哈,好玩了。李灝或許會很開心,也或許會傷腦筋——

    明天他會記得注意李灝的反應。

    嗯,雖然李灝只將可愛的王妃當作擋箭牌,或者一種必須立妃的義務,不過王妃可是死心塌地相信這個謊言,李灝不晌應一點愛意怎麼公平呢?呵呵呵……

    沒有刺客的日子,他知道該怎麼打發時間了。

    ###

    京城禦書房

    李楓兒,這是誰?

    瞪著李灝快馬加急送來的秦表,皇帝想著——他送去的兩名官吏之女是這名字嗎?

    “徐海,”他問一旁的侍衛,“朕送去南疆的女子姓名?”

    “回皇上,花若涵小姐與秦綴玉小姐。”

    “那這個李楓兒……”

    二弟罕用如此急迫方式,他以為發生了何等大事,卻原來……

    呵,看來此計是不成了。

    他以為這計策能將他逼回京城,卻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為了違抗他,灝竟然隨便找了一個女子立為王妃——看來是他害了灝,毀了灝的終身幸福呀!

    原本以為二女無論人品相貌皆是上選,就算二弟堅決不回京也能定下終身,免去太后的一點憂慮,沒想到還是失了著,少算這一步。

    “唉!”蓋上摺子,皇帝往後靠著龍椅,閉上眼。

    這龍椅並不好坐呀!

    近來京城裏流傳遠在南疆的二王爺整軍備武,勾結外族意圖謀反,這都是由於二弟屢召不晉的緣故呀!以往因著兄弟之情而放縱,任他駐守南疆,但……這真的是為他好嗎?現在流言四起,那些個愛管閒事的大臣想必不久便會上奏請求凋查,到時他這皇帝又該如何是好?

    難道真要他派個百萬大軍把灝押回京城不成?

    當年李灝一怒之下請纓南征,他本想向父皇建議另選將領,但太后認為讓灝弟乘機冷卻情緒也好,免得待在京城觸景傷情,不料這一去便是八年啊!太后一直為此耿耿於懷,認為當年若未允他南去,他也不會在那種邊疆受苦八年一一

    受苦嗎?皇帝瞄了眼一旁堆成一疊的奏章,全是措詞委婉回絕進京覲見的奏表,他很懷疑灝弟有看過這些內容。

    若灝弟真在那邊受了苦也是自找的,不值同情。

    但太后可不如此想,所以他這為人子的就得傷透腦筋了。

    灝當真如此恨他,以致連回京見他一面都不肯?

    正當皇帝苦惱煩憂的當兒,外面太監高唱四王爺覲見。

    皇帝睜開眼,一名華衣男子身著常服走進禦書房。

    “皇上,您看來精神很不好哪!”四王爺李昱笑道。

    “有你們這種兄弟,精神好得起來才算怪事一樁。”皇帝沒好氣地道。

    幸好父皇只給了他三個兄弟,否則他肯定英年早逝,成為史書上一筆遺憾。

    “呵呵,皇上說錯了吧?讓皇上傷神的只是二皇兄一人吧?”

    他可是一個好弟弟哦,一聽說遠在南疆的二皇兄送了急件來,他立刻進宮“關心”,生怕南疆有變,特來分憂解勞。像他這樣的兄弟哪里找呢?

    皇帝睞了沒有自覺的李昱一眼,推出一疊摺子。

    “多位大臣聯名上奏,參你結黨營私、威脅恐嚇他人……”

    “哎呀,皇上,若他們行事光明磊落,臣哪能抓到把柄威脅他們呢?”李昱微笑道,手中金扇緩緩搖啊搖。

    皇帝頭痛地看著他,“朕知道你做事自有分寸,但還是小心一點,莫要令朕難為。”

    “臣知道,皇上放心。”李昱很乖地說,但眼裏閃爍的光芒可不是這麼說的。

    皇帝看到了,也懶得說了。

    就如此說的,他們若行事光明磊落,何愁有把柄被抓?

    “那麼皇上,二皇兄究竟又做了何事令你憂煩呢?”

    若只是抗旨不回京,那麼二皇兄也做得夠多了,不差這一次。

    “你自己看吧!”皇帝扔出李灝的摺子。

    李昱快速看過,“二皇兄立妃了?”

    若他沒記錯,這上面的名字可不屬於皇上送去的兩位美人其中之一。

    “朕是否反害了灝賠上終身幸福呢?”

    “皇上多心了,”李昱轉看過的摺子交給一旁的太監,“這是二皇兄自己的選擇,皇上不必自責。”

    “但……”他仍是無法寬懷啊!

    “呵呵,這不是沒法挽救的。”他本不想說,不過見大哥這麼煩惱,還是說了吧!二皇兄這個彆扭也鬧得太久了,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呵,看來南疆的生活沒想像中艱苦,否則二哥怎麼就是死賴著不走呢?

    “真的?”素知這個弟弟最多的就是鬼點子,皇帝立刻抖擻起精神,“快說。”

    “敢問皇上,灝王妃姓氏為何?”

    “李。”這跟灝的終身幸福有何關係?他不懂。

    李昱合起金扇;做這種壞人姻緣的事不知會不會報應上身?

    “同姓不婚。”他緩緩道出。

    一來一回的文書傳遞費了不少天工夫,但絲毫不減李灝怒氣。

    “該死!”他把京城響應的文書重重往地上一丟。

    他怎會忘了“同姓不婚”這條律法呢?

    他發怒的模樣嚇壞了送文書進來的信差,連滾帶爬地出去討救兵。老天,他以為這些年來王爺的脾氣已改了許多,原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李灝盛怒之下拿起了桌案的玉麒麟紙鎮便要砸下,卻又在瞬間克制住怒氣,將之放下。

    他現在發火又能幹麼?徒然浪費這點時間讓李曜高興罷了。

    但叫他如何不惱?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用心為楓兒想個姓氏,也不會在這節骨眼被打回票了。

    “王爺,老奴聽說了。”齊旭不怕死地踏入書房。

    “齊旭,你來做什麼?”李灝神色陰霾。

    上次他的多嘴足足減了他半月薪俸,這次又想來幹麼?

    齊旭吞了吞口水,雖然王爺是他自小便侍奉的,但見著王爺發怒的神色還是令他膽戰心驚;這些年來,王爺已經很少如此大怒了。

    “王爺,這或許是天意啊!”齊旭仍是反對立楓兒為妃,冒死上諫,“既然如此,王爺何不順從天意,另選他人為妃呢?不一定要皇上所賜的美人,咱們這地方也有不少千金閨女呀!”

    李灝冷冷望著他,“你要本王跟李曜認輸?”

    “不,老奴並無此意,只是楓兒姑娘已然無法冊立,王爺還是另擇閨秀吧!”齊旭小心地答。

    他知道李灝個性固執,卻不知固執若此,加上李曜說“不”,他就偏偏“要”!

    “哼,楓兒真實姓氏無人知道,她並非真要姓李不可!”

    “但王爺若將楓兒姑娘改個姓氏再呈上去,皇上會應允嗎?”

    “他不允,你就等著掉腦袋吧!”李灝火大地道。

    齊旭一聽錯愕不已,他並非害怕自己命不長矣,而是傷心從小侍奉到大的王爺,競然為了李楓兒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這麼對他……

    或許李灝也自知失言了,書房裏沉默了一會兒。

    “老……老奴告退了。”

    “齊……”李灝伸出手,卻又縮回。“可惡!”他轉身往書桌重重一捶。

    他是怎麼了?像只瘋狗亂咬人!

    他知道李曜並沒錯,若真有錯也只錯在他是嫡長子又有賢德,但若不將之歸咎于李曜,他滿腔憤恨要向誰發洩?

    或許他真的太彆扭,連齊旭都傷害了。

    突地,一雙柔軟的臂膀從後摟住他,“灝,你怎麼了?”

    “楓兒。”不必回頭他也知道是誰,在這府裏敢這麼對他的,只有本是陌路的楓兒。

    “我剛剛看見齊總管了,他的眼睛紅紅的,是不是你罵他了?”楓兒溫言問。

    事實上,她叫了齊總管,卻反被瞪了一眼。

    齊總管真的很討厭她呢!

    李灝反抱住她,沒有回答,楓兒也靜靜地任他摟抱。

    楓兒的話令他更加傷懷,他常常這麼傷害了許多人而不自知,即使知道了卻也拉不下臉說一句道謙。

    他是皇子,皇子除了父皇之外是不該輕易低頭的。

    從小他一直被這樣教導著,其它兄弟大概也是,卻沒有他這樣的根深蒂固,深入心底奉若圭臬吧?因為他們不是他。

    他很任性,因為這是他所知道彰顯自己身分、爭取寵愛及注意的方法。

    結果呢?留在他身邊的有幾人?願意親近他的又剩下幾人?

    諷刺的是,最親近他,毫不畏懼他的只有懷裏這個被他欺騙的女人,一派天真不知道“王爺”這個稱謂賦予多少權力的女人。

    她最先知道的事是“他是她的丈夫”,而不是“他是王爺”。

    她親近他,因為他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因為他是王爺。

    只有她是如此,還是所有成為他妻子的女人都會用這樣依賴信任的眼神看他?他不知道,也害怕試了之後發覺事實並非如此,而他反而失去了她。

    帶領著十萬大軍橫掃南蠻的李灝,竟也有如此膽怯的時侯。

    “楓兒,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嗎?”抱著她,他問,不看她的臉。

    楓兒眨了眨眼,再遲鈍的人也會察覺今天的他不同,顯得脆弱。

    他一向很有自信,至少她眼中的李灝是這樣的,意氣風發;初見時,只覺得他嚴厲、不好相處的模樣,但知道了他是自己丈夫之後,無以言喻的依賴油然而生——他是失憶的自己唯一的依靠。

    這是因為他是自己的丈夫嗎?或許是的,不過即使不是,她想自己也會喜歡上這樣的他。

    楓兒笑了,環著他的手臂收緊,“當然啊!”

    他的要求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無用的人,只承受他的付出。

    “啊,對了。”楓兒放開他,認真地看著他,“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不可以納妾,我不要你納妾。”她睜著大眼睛很認真地說。“我知道花小姐很漂亮,不過我沒辦法接受跟別人共享一個丈夫。你要是想納妾,我也不要你了。”

    “不要我?”李灝為她的說法感到好笑。

    “嗯,不要你。”照楊學琛教的,楓兒很大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李灝忽然放聲大笑,將她按入自己懷裏。

    真有那種時候,不該說她不要他,應該說是他不要她了吧?

    楓兒掙扎著抬起頭,“我是說真的,這一點也不好笑!”

    “好,好,本王知道了。”

    “你還笑……”

    她感到有些惱,張嘴想罵他時被親個正著,害她忘了罵人的事,只能呆呆地睜著眼睛瞪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瞧。

    她的唇軟軟的,跟很多女人一樣,卻也不一樣。李灝笑著伸手合上她的眼,讓自己能更深入地吻她。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他想,短時間內他不可能納妾吧。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誰知道?將來的事,沒有人知道。

    所以,他不給承諾。

    他是自私的,要求承諾卻不給承諾——

    但他只要她的承諾。

    ###

    灝王府後園

    現在剛過二更,月色迷蒙不清,搖曳的樹影看來恐怖。

    此地偏僻,巡邏的守衛因為沒有燈光也少來此地察看;距離上一次刺客來襲已經許久,久到令人忘了居安思危的意義。

    模糊月色下,兩道人影壓低身形及音量,喁喁私語著。

    “你要到何時才能解決李灝?”

    “若李灝如此好解決,你會找上我嗎?”

    “哼!”

    “快了,機會漸漸來了。”

    “還要等多久?”高大穿著南蠻部落之一傳統服飾的男子,不耐煩地問,“白蠻王因孫女邃逝,認為是天神懲罰他挑起戰事,已經有意講和,加上和蠻不耐長年戰亂,也想脫離反漢聯盟;李灝不除,我南蠻焉有統一的一天!”

    “你放心,有人可以利用,不過需要你的協助。”

    “只要能確實除掉李灝,要我的命都可以!”

    “放心,不要你的命。李灝在山中撿回一個失去記憶的女人當新寵,我們可以利用她……”不明人物細聲說出自己的計劃,聽得南蠻男子失聲叫好。

    這確實是一個好計劃,只要李灝如同他所見一般寵愛那個女人的話。

    就算不成,也能削去士兵對李灝的信服之心。

    “哼,要打敗漢人,果然還是需要漢人,你們漢人的奸猾狡詐,是我們萬萬比不上的。”

    “呵呵,多謝誇獎……誰?”

    他剛一低喝,南蠻人立刻動作擒來一名瑟縮發抖的侍女。

    “她聽到了。”

    侍女瑟瑟發抖,“饒……饒了我,我不會說出去的……求……啊!是你。”抬頭一望,她圓睜著眼。

    “哼!”被發現了。

    不明人物一出手正中心臟;他本想饒了她的,只要她沒看到他的臉的話。

    “你快走吧!這裏我處理,別忘了剛才的計劃。

    “嗯。”

    趁著夜色掩護,南蠻人很快地遁逃出灝王府,留下地上一具屍體,及冷眼看著屍體面不改色的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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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6: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秦綴玉輕皺蛾眉,有一針沒一針地繡著手中的鴛鴦,心中諸事煩雜,其中最惹她心煩的便是與灝王爺的婚事。秦綴玉停下手中進行得不順利的花繡。

    聽聞昱王爺手下有一批訓練有素的細作,其中不乏妖燒美豔的女細作,為何不派她們前來,那不更加合適?

    打從第一天到灝王府所受到的無禮待遇之後,秦綴玉便先入為主的認為李灝是一個粗魯無禮節的莽漢,根本無法想像自己竟要獻身與他。

    “玉姐姐。”花若涵探頭進來,神情興奮地叫喚。

    “若涵,進來坐呀?”見是花若涵,秦綴玉浮起笑容招呼。

    “哪有時間坐呀?”花若涵眉開眼笑地進門拉起仍坐在椅上的她往外跑,完全忘了自己的形象。“聽說灝王爺要與手下武將來一場比試呢!正好看看他的武功如何,是否是個銀樣蠟槍頭!”

    好在她聽到侍女們在談論,否則不就錯過了這次機會嗎?

    打來南疆至今,她都還沒看過李灝的身手呢!

    “若涵,那是男人的事,你……”

    “玉姐姐,你不是還未見過灝王爺的面嗎?趁此機會看看也好。”花若涵沒將她微弱的抗拒放在心裏,神采飛揚得幾乎是拖著秦綴玉跑。

    跑得氣喘吁吁的秦綴玉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努力跟上花若涵的腳步,免得跌倒。

    等到了灝王府後山的校場時,只聽得驚呼聲此起彼落,兩女隨著眾人目光往半空望去,只見一枝長槍飛上半空,在陽光的照耀下刺花了眾人的眼,一個眨眼,槍已落地。

    花若涵急躍上一旁木樁望向校場中央的擂臺,想看是哪個人兵器脫手,卻只見身著銀黑戰袍的男子被另一名身著銀絲戰袍的男子壓制在地,長劍直指咽喉。

    她知道在陽光下閃耀銀光、英姿煥發的男子是李灝,至於敗北的男子……她似乎有點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

    跳下地,花若涵問:“玉姐姐,你看過那名銀黑戰袍男子嗎?”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答案,花若涵又問一遍,仍是毫無響應,她才將注意力從擂臺上互相行禮的兩人身上拉回,看向身旁的秦綴玉,這才發現她早已看呆了。

    “玉姐姐?”她輕扯她衣袖。

    “啊?哦……若涵,那位銀絲戰袍的男子你……知道是誰嗎?”秦綴玉回神羞澀地低悶。

    從秦綴玉的角度,只看得到如天神般昂藏而立的勝利者,根本沒見到那個敗北的失敗者,而她的眼中也只填滿了那道軒昂迎風的身影,少女的心雀躍鼓舞。

    順著秦綴玉的目光而去,花若涵失笑道:“他便是灝王爺。”

    聞言,秦綴玉不敢置信地杏澤圓睜,驚訝李灝竟是那樣一個俊偉男子,更多的卻是竊喜;這樣一個男子在京城也是不多見呀!

    頓時所有的不甘恍若幻夢一場,有如清晨的露珠讓陽光一照便消逝無蹤。

    她能夠的,她能夠使這位俊偉男子迷途知返,不再成為皇上的威脅,而她也能一生榮華,成為他的王妃。

    “玉姐姐,你見過那位銀黑戰袍男子嗎?”

    花若涵急於想知道那個敗者的名字,但詢問的聲音卻被另一波聲浪給蓋了過去。

    許是這樣的場面使男人們忘了跟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親王,豪邁不拘地將原本躲在角落的嬌小身影推上擂臺,鼓噪著要他們的王爺擁抱他的王妃。

    那抹嬌小的粉嫩身影似乎有些羞怯,不太願意上前,卻又無可奈何。

    “她是誰?”秦綴玉眼中抹上一抹嫉妒。

    花若涵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只顧著注意那敗者說什麼。

    “那是灝王妃李楓兒。”

    灝王妃?就是令李灝一見鍾情的女子嗎?

    秦綴玉嫉妒的眼緊跟著擂臺上被擁入心儀之人懷裏的身影,暗暗立誓定要奪得那個位置,總有一天,被擁在李灝懷裏的女人是她!

    楓兒努力瞪著地板瞧,就是不敢抬頭。

    台下鼓噪的聲浪蓋過了她細小的要求,或許李灝是當作沒聽到?

    她第一次見到李灝披起戰袍,威風凜凜的模樣使她幾乎認不出來了。

    陽光之下矯健飛舞的銀色身影令她心跳不已,再次覺得擁有他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不可能再有更好了。

    風光地接受眾人歡呼的李灝注意到懷中的她始終低著頭,不禁低頭問:“不舒服嗎?”他沒忘,楓兒還在梁大夫的“觀察期”裏。

    “沒有啊,只是……只是不好意恩。”

    楊學琛耳尖聽到了,笑道:“王妃不必難為情,該難為情的是我這手下敗將吧!”

    “不會啊!”好心腸的楓兒一聽立刻抬頭安慰他,“你跟灝打得很漂亮。

    這是什麼形容詞?楊學琛露出古怪的笑意,有時他真覺得王妃的措詞修飾有待加強。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王妃,你什麼時候開始直呼王爺的名啦?”

    楓兒一聽臉蛋馬上紅了起來,“沒……沒有啊。”

    “王妃,這不是回答喔!”哎呀,王妃真有趣。

    見他們談得“融洽”而忘了他的存在,李灝有些不是滋味地插嘴道:“楓兒,本王比武勝利,你沒話跟本王說嗎?”

    “啊?什麼?”

    “哈,王爺在跟你討賞啦,王妃。”楊學琛機靈地提示。

    要你多嘴!李灝瞪了好友一眼。

    “討賞?”楓兒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嗯……灝,你好棒!”

    她縱容寵溺的笑容及語氣太像在敷衍小孩子了,只差沒伸手去摸摸他的頭,偏偏那個“小孩子”又高了她整整一個頭。

    “哇啥哈啥啥!哎喲,我肚子痛。”

    楊學琛誇張狂肆的笑聲引來台下士兵注目;發生什麼事了?

    李灝怒瞪他一眼,“你笑夠了沒?若笑夠了,今天操練到此為止,解散!”語畢,他逕自攜著完全不懂自己說錯話的楓兒走下擂臺,而一旁的軍官則大聲宣佈提早解散的好消息。

    “等等!”楊學琛追了下來,“王妃,你要不要一顆糖?”

    “嗯?我不愛吃糖的。”

    “哈哈,是給王爺的。”

    “耶?灝喜歡吃糖嗎?”

    “不,不過若是王妃給……”

    “閉嘴!”他不吭聲就當他死了嗎?“楓兒,他的話不必認真聽。”

    “喔。”奇怪,她說錯話了嗎?

    楓兒蹙起眉來,她是憑直覺去說的啊,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這種事,一張男人的臉故作委屈地嚷著“我又不是小孩”,那不是灝嗎?

    看到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李灝伸手彈了下她額頭,“不用想太多。”

    他不喜歡見到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好像要想起所有的事,包括他不在其中的記憶。一旦她想起,她還會記得他嗎?還會用那種眼神望著他嗎?梁大夫說,她恢復記憶之後可能會記得這段日子,也可能會忘記,機率是一半一半。

    他拒絕接受楓兒恢復記憶的可能,寧願她永遠活在他所編織的謊言之中。

    但世事難料,他雖貴為王爺也有無法掌控的事,他必須未雨綢繆,想一個即使她恢復了記憶、忘了他,也能留下她的方法……

    一個孩子?當她為人母,她能拋下自己的孩子離去嗎?

    他……

    “灝,你想什麼?”楓兒奇怪地看他。

    李灝回過神來,望著她寫滿疑問的臉,不覺輕笑。

    他在想什麼?身為王爺雖無法掌控她的記憶,但他還是可以留下她,即使是強迫——誰能違抗一個王爺的命令?

    但……他卻會失去那雙依賴的眼神。

    “沒什麼。”眾目睽睽之下,李灝低頭啄了下她的額,引起不小的騷動。

    “哎呀。”躲避不及的楊學琛被強迫看了一場活春宮……呃,或許還沒那麼嚴重啦,不過由此可知李灝真的挺重視這個冒牌王妃的。

    “楊參軍,王爺與王妃真恩愛。”一個軍官目瞪口呆地說。

    他們聽說王爺對王妃是一見鍾情,本還當作無稽的流言與笑話,今日一見不得不信。

    “是啊。”看著眼前的一對,楊學琛應和。

    事情真是太順利,他甚至沒出到什麼力,令他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呸呸!打仗打了太多年才會疑神疑鬼的!

    現在這樣不挺好的?只要他再串通梁大夫說王妃不適合這邊氣候……嘿嘿,回京城的日子指日可待。

    楊學琛追了上去,“王爺,王妃的臉皮很薄的,禁不起你這樣磨。”

    楓兒的臉早像燒紅的鐵板,又熱又燙,根本不敢抬頭。

    “王爺,請留步。”一道美妙的嗓音在三人身後喚著。

    三人望去,兩個御賜美人正站在眼前婷婷行禮,完美的姿態無可挑剔。

    李灝皺起眉頭,這兩個女人想幹麼?

    “王爺,不請兩位小姐免禮嗎?”楊學琛提醒道。

    李瀕這才丟下一句:“免劄。”

    “謝王爺。”秦綴玉抬首,這才第一次仔細打量李灝懷中的女子。

    察覺到評估的目光,楓兒抬眼便見一個比花小姐還美麗嬌柔的女子正注視著她,不禁下意識地緊抓住李灝,覺得討厭地別開眼。

    “王爺不為若涵介紹身邊這位將軍嗎?”花若涵終於想起這名銀黑戰袍男子是那一天代李灝接下聖旨的人,但還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發覺楓兒佔有的舉動,李灝明白她的不安,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哄了幾句,親昵地笑著摟了摟她,無視於周遭。

    “王爺?”花若涵看得紅了臉,倒是當事人一派無所謂地抬起頭來。

    “他是本王的咨議參軍楊學琛。”草草介紹,李灝便想把兩個麻煩丟給楊學琛去傷腦筋,“那麼,楊參軍,你就替本王招待兩位小姐,本王另有要事。”

    楓兒聞言瞄了一眼那個讓她感到威脅的女子,又很快地別過臉。

    “王爺……”秦綴玉哀怨的瞅著他,想多認識他,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留下他。花若涵則是對李灝的手下敗將楊學琛表現出高度興趣,欲從他身上探出李瀨的武功高低;另一方面也從小兵處得知他是李灝的得力下屬,猜測能從他身上挖出多少關於李灝的事。

    “王爺?”楊學琛錯愕不已,不敢相信李灝就這麼把麻煩推給他?

    “楊參軍,”李灝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千萬別怠慢了貴客啊。”

    呵呵,正好懲罰他出言不遜。

    ###

    下人房

    “喂,你有沒有看到阿華呀?一大早就不見人影,鄭嬸很生氣呢!”

    “沒啊。”被問到的侍女答道,邊將身上髒掉的衣服換掉。等一下要伺候王爺、王妃用膳,可不能穿這套弄髒了的衣裳。“你問問看秀秀吧!她跟阿華最要好,應該知道。”

    “嗯……”

    “阿華嗎?昨天晚上還看到她呢!說要去綠波閣換燭火。”另一人聽到她們的對話,想起昨晚還見到阿華,便提供了細微的線索。

    “昨天晚上?”

    “真奇怪!阿華一向勤快,怎會無緣無故失了蹤影呢?”

    “阿芬,你沿著往綠波閣的路找找看,說不定阿華被蛇咬著了。”

    “好吧!總不能讓阿華真失了這份工作。”阿芬說著提起腳步往外走,“你們誰幫我跟鄭嬸說一聲,別害我挨駡呀!”

    “知道了。”

    阿芬急急忙忙沿著回廊尋找,逢人便問;快用膳了,她可不想錯過用膳的時間。她不敢真進綠波閣去驚動兩位貴客,只得小聲問著裏面的姐妹,是否換過燭火以及阿華究競來過綠波閣沒有。

    “唉!難道是出了什麼急事,來不及通知我們嗎?”納悶地坐在口廊前的一處階梯上,阿芬喃喃自語,她從沒想過這灝王府裏會有什麼危險,頂多只是被毒蛇或毒蜂咬著罷了,所以當她看到不遠處一條紅帕子時,只想到“紅帕子”,而非其他,比如……讓血染紅的帕子。

    她常做怪夢,但夢裏的東西她都叫得出名字,而灝王府裏卻都沒有。有時她不禁會生出這樣的疑惑——她真的屬於這裏嗎?

    夢境的景像讓她混亂,甚至會對自己目前的存在感到懷疑,有時早上醒來會覺得這裏才是夢境……她真的叫做李楓兒嗎?

    每次生出這種念頭她就覺得對不起灝,因為這不啻是懷疑他說了謊,但這是不可能的,欺騙她對他有何好處?論財,她身無分文;論色,花、秦兩位才是真正的大美人,而且灝對她真的很好。

    愈想壓抑,夢境就愈清晰,深深困擾著她。

    她只好求助於梁大夫,並請她基於醫者的醫德,對王爺保密。

    梁大夫說這是因為她對目前的生活仍有不安,而反映到夢境,只要她融入目前的生活,自然便不會再作莫名其妙的夢。

    真的是這樣嗎?

    “王妃,該去用膳了。”小彩提醒著。

    “哦。”楓兒回過神讓小彩為她換衣裳,好去膳廳用膳。

    真奇怪,為何只是用個膳也要換裝呢?而且只她和灝兩人用膳,周圍卻站著一大堆侍女伺候,不過灝王府的規矩多如牛毛,而且齊總管已經夠討厭她的,她實在不必為此惹齊總管不滿,以為她想插手灝王府事務;雖然她有資格,但她才不想管太麻煩的事哩!

    當小彩伴著楓兒通過後庭的回廊往前庭時,忽見人來人往議論紛紛。

    “咦?發生了什麼事?”小彩好奇地張望著,“還有衙門的捕快呢!”

    楓兒跟著望過去,只見人人臉上都是驚恐與同情交錯。

    這種表情有些熟悉,令楓兒不由自主地轉了腳跟往那一團混亂走過去。

    “王妃,要用膳了哪!”小彩停下腳步叫道。

    “我看一下就好。”楓兒敷衍地說。

    小彩莫可奈何地跟了上去。算了,反正王爺那麼疼王妃,遲到一下應該沒關係吧?而且說實在,她也挺好奇的,什麼事情讓規矩嚴明的灝王府下人們亂成一團?

    靠近了捕快及灝王府主事圍成的圈子,楓兒聽到啜泣聲。

    “嗚……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別緊張,差爺們只是問問話而已。”一名主事安慰道。

    “是的。”一名捕快說,“我們只是想弄清楚死者是何時遇害的。”

    哭泣的侍女擦了擦眼淚,“最後看到她……是昨晚……”

    沒人注意到楓兒擦身而過,走到正在相驗屍體的捕頭和忤作身旁。

    屍體衣著淩亂地仰躺在地,一把匕首整支沒入死者胸膛裏,並沒流太多血。

    “如何遇害的?”

    “應是見色起意,先奸後殺。”捕頭反射性地回答。

    “哦,看來好像是呢!不過這劍刺得真准,好厲害。”

    “是啊,真是殘忍。我當了二十多年捕快還沒遇過這麼兇殘的采花大盜。

    “采花大盜?丟了什麼東西嗎?”

    “主事初步檢查是沒有,或許是一時失手殺了人,心裏一慌什麼也沒拿就跑了。”捕頭不疑有他,一一回答。

    “失手嗎……”楓兒蹲了下去,“這不像是偶發事件的傷呢!”

    “不是?”捕頭聲音大了起來,“我當了二十多年捕快,哪是你這小娃娃……你是誰?”一個女子看到屍體竟然面不改色,好膽量!

    “我?”屍體在前,楓兒沒有笑的心情。“嗯……好可怕喲,灝王府裏竟然會發生這種可怕的事。”

    捕快點頭附和,以沉重的心情說道:“灝王府的警備堪稱森嚴,竟然有人能不驚動守衛而潛進,看來南疆要出現一個難纏的采花大盜了!不過我一定會將他緝捕歸案,絕不讓他逍遙法外!”

    “哇,大人你真有正義感。”楓兒真心的誇獎。

    捕頭有些害臊地搔搔耳朵,“這是我輩中人該做的事,食君之祿自當解君之憂。”

    “嗯,可是這真的是外面的人做的嗎?”楓兒將目光調到那把匕首上。雖然她不認識這名慘死的侍女,不過還是為她感到難過,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消逝了。

    “萬一那個采花大盜是灝王府裏的人呢?”

    “這嘛……吳主事說灝王府裏的下人都是簽終身契或是長契,最近半年也沒有新招下人入府,若這真是內賊,那我不得不說這采花大盜還真有耐心。”捕頭摸了摸下巴,“對了,你到底是誰啊?”

    “啊?我……可是我覺得這不像奸殺案耶!”

    “嗯?哪里不像?”專業受到質疑,捕頭防衛性地拉大嗓門,“我當了二十多年捕快,過的橋比你這小娃娃走的路還長……”

    “這比較像佈置成奸殺案的謀殺案,而且我剛剛看了一下,她的下體並沒發現精斑。”雖然忤作為了死者尊嚴蓋上白布,不過她還是趁忤作記錄時快速看了一下。“也有可能是還沒開始就殺了她,所以才沒發現精斑,不過還是需要化驗。我很在意這種殺害方式,不帶任何情緒,筆直地插入心臟,不像是驚惶失措之下犯下的案子。”

    捕頭瞪著她,“你究竟是誰?”

    一個女人家竟然臉都不紅一下地說出那些話,雖然他不知道什麼叫做“精斑”,不過會出現在“那種地方”,想必也不是個會讓女子毫無忌憚地說出口的話,而且語氣平順得像是天天都見到屍體般地司空見慣。

    “我……”

    “王妃,您可以走了嗎?”

    “小彩。”楓兒站起身來,“你可以過來一點嘛!”

    “不……不了。”小彩小心翼翼地用袖子遮住眼睛,生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王爺一定等得不耐煩了,王妃請快至膳廳吧!”

    早知道是這種事,她就算死拖活拉也要把王妃拉離開。

    “好吧。”肚子好餓,真的該吃飯了。

    聽到這段對話,捕頭目瞪口呆地指著起身走開的楓兒。

    那是灝王妃他……一定聽錯了吧?

    他都已經忘了楓兒成謎的來歷,也不打算追查,為何偏偏又發生了這種事?倚在榻上,李灝靜靜地望著正讓侍女梳頭的楓兒,她的短髮已經長至肩下了。

    膳後他才接到王府內有一名侍女慘死的報告,也親自接見城裏的捕頭,從他口中知道楓兒的異常行徑。

    “或許……或許是小的聽錯了也不一定……”捕頭望見他凝重的臉色,手忙腳亂地找合理的解釋。

    但那模樣、那衣飾,確實是楓兒沒錯。

    “王妃,”等捕頭退下之後,始終靜靜地聽著報告的楊學琛開口了,“若不是個女子,我會認為她是個很有經驗的捕快,也或許……她是慣於殺人的一方,對殺人方式才會這麼敏感及熟悉。”

    他想相信楓兒。

    這時小彩梳好了頭,退下了。

    “過來。”李灝伸出手,楓兒自然地坐到他懷裏,雙手掛到他肩上。

    “你在想什麼?表情好嚴肅。”楓兒笑嘻嘻地點了下他嚴肅的臉。

    “府裏竟然死了個待女。”他緩緩開口,“本王沒陪在你身邊時,你要多加小心。”

    “嗯。”楓兒乖巧地點頭,“你放心,我會小心自己。”

    李灝收緊手臂,將她緊緊地箝在自己懷裏;她是他的,他絕不會放手!

    就算她真是殺手又如何?那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的她是李楓兒,他李灝的王妃!

    他相信她是真的失去了記憶,相信她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他的妻子,相信她的信任及依賴。

    不管楓兒的過去如何,她是灝王妃。

    雖然被抱得有些痛,不過知道他的擔憂,楓兒乖乖地沒喊痛。

    灝在擔心她,不過她更擔心灝。

    “灝,你也要小心。”

    “不必擔心本王。”李灝鬆開手,捧起她的小臉細細啄吻。

    “不,我覺得那名侍女死得奇怪。”楓兒回想起那冷血的謀殺方式,心中頓覺不安,雖然在李灝溫暖的懷抱裏,卻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顫,“我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李灝望進她的眼裏,微笑道,“本王的武功可不是三腳貓,戰場上成千上萬的人想要本王性命,本王如今不是還好好地在你面前?”

    “嗯……”話雖如是說,她還是揮不去那股不安。

    “別想了。”他笑著低頭親吻她,“真要想,不如想想今晚怎麼伺候本王。”

    聽到他意有所指的話語,她不禁酡紅了雙頰,放下掛在他肩上的雙手。

    李灝抱起她往床鋪走去,不忘吹熄不解風情的燭光。

    或許情人間的甜蜜能讓那不安的黑影暫時被遺忘。

    但,只是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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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6: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張粗獷黝黑的男性臉孔出現在眼前,帶著幾分笑意凋侃地道:“你還沒睡醒啊!”

    在跟我說話嗎?視線移到左右,明亮的環境、整齊排列的辦公桌及淩亂的桌面。

    “你真的還沒睡醒啊?”男人笑著敲敲她的頭。

    “哎喲,你不要打我的頭啦!都給你打笨了。”

    “不會比現在更笨了!”他說著立刻閃到一邊去,及時躲過一記鐵砂掌。

    她一擊不中,佯裝氣憤地叉起腰,“你說什麼?這是該對你親愛的未婚妻說的話嗎?”

    “哈哈啥……”男人大手一伸安撫地抱住嘟起嘴來的她。

    旁邊有人吹起口哨,“唷,唷,別害我們長針眼啊!”

    她紅了臉推開他,“哼,你們嫉妒啊?”

    “是啊,是啊!我們好嫉妒唷!”他們大笑地說。

    “有什麼關係,就讓他們嫉妒到死好了。”男人說著低頭在她臉上大聲地“啵”了一下,又引起一陣狼嚎、幾聲口哨。

    “哼!”

    臉皮薄的她正想念她“親愛的未婚夫”幾句時,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适才玩鬧的人立刻接起來說了幾句話,接著轉向他們,“走嘍!出事了。”

    她立即收起玩鬧的臉,轉向與她一樣嚴肅的男人檢查身上的裝備。

    “走吧!”

    在廊上,男人突然一把擁住與他一起走在後面的她,迅速地吻了她的唇一下,“你要小心,我不要婚禮上新娘子缺席。”

    她笑了笑,回吻他,“你也是。”

    兩人向前跑了過去,愈跑愈遠,最後被一道光吸了進去……

    “啊!不要!”

    楓兒猛然驚醒,睜開的雙眼瞪著黑暗的床頂好半晌才轉向旁邊,李灝睡得正熱。那是夢,夢中的女人是……她?但那個男人卻不是如今正睡在她身旁的李灝。

    怎麼回事?楓兒不自禁地紅了眼眶,這些夢快把她逼瘋了!

    她竟然會吻了李灝以外的人?那是誰?這真的只是虛幻的夢嗎?為何她會覺得夢中的男人好熟悉?

    楓兒縮起身子,蜷成一團。

    如果她恢復了記憶,這些夢是不是就不會再來糾纏她?

    但她更怕記起的往事之中有著不堪,那個男人的出現更加深了她這種不安,她害怕失去那雙呵護她的臂膀,若她真的背叛了灝該如何是好?

    她怕發現自己不再是自己,夢裏的她根本不是她!

    過去的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她害怕自己的過去,卻又不由自主地想知道。

    忘了,她該忘了的。她只要相信現在的目己,只要相信灝所告訴她的。

    別想了,就像灝常告訴她的,別想了;如果想起過去會讓她痛苦,她不如全部忘記。

    她是李灝的妻子,也是他的王妃。

    楓兒不斷地在心中告訴自己,終於疲累地睡去。

    黑暗仍籠罩著四周,月色漸漸淡了,李灝緩緩睜開了眼。

    從楓兒驚醒的那一刻他就醒了,但他沒有伸出手安慰她。

    李灝起身凋整了她的睡姿,讓她舒服地躺在自己懷裏,順便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我想相信你,但……”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就已經不相信她了。

    梁大夫說她被夢境因擾著,恐怕是以往的記憶在糾纏。能讓她如此困擾,想必是令現在的她無法釋懷的內容……

    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叫她別多想。

    他不應該對楓兒投注太多感情,楓兒只是恰好在那種時機出現又恰好失憶,恰好成為他擋箭牌的王妃……恰好讓他喜愛……

    望著她不甚安穩的睡顏,李灝無語地抬頭望向漆黑的窗外。

    今晚的月,格外朦朧。

    在南疆的民族中包含了許多不同信仰及文化的部族,只不過都跟朝廷作對且組成同盟。

    其中勢力最大的是“舞氏”。“舞”在前朝時便已存在,與叟人有著族屬及文化上的相承關係,發展至今主要分裂成兩個部族,散居古滇國有“東纂”與“西粲”。而西粲主要是白人,故又稱“西粲白人”;東纂多烏人,則稱“東纂烏人”。

    而今東纂烏人經過多年征戰已經歸順朝廷,加上其它小部族如景頗族與阿昌族等通稱的“尋傳人”,怒族與阿龍族的“盧鹿人”等,南人同盟實際上名存實亡,只不過歸順的民族還是得多加撫慰,否則誰知他們何時會回頭背叛朝廷?

    所以李灝定期會至歸順族人中巡視,加強聯繫。

    自從侍女被殺之後,李灝幾天以來都與楓兒形影不離,就算真有事不能帶她同行也會派高手在她身邊保衛。

    這樣過了幾天之後,再沒有案子傳出,李灝想或許賊子被嚇到了,而且烏蠻的巡視不去不行,這次烏蠻王特別遣使來邀,他不能再延遲下去。

    這一去至少十天,李灝實在不放心。

    “若學琛能留下……”望著出府送行的楓兒,李灝猶自懸掛。

    楓兒為他系上披風的帶子,微笑著送他出發。

    “學琛是你的咨議參軍,你會需要他的。”她說,“而且你已經派了四個人緊緊跟著我了,不要擔心。”

    看著臉上帶笑的楓兒,李灝知道她是為了不讓他掛懷,但他最擔心的不是那殺人兇手,而是……怕她在他不在的時候恢復了記憶,就此離開。

    “灝,別露出這種表情嘛!”她也捨不得呀!可是她跟去只會礙手礙腳。

    摸了摸她的頭,李灝下定決心轉身上馬。

    “啊,灝……”楓兒忽然追上去拉了拉他披風要他彎下身,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要是真的、真的想我就……就早點回來……我會想你的。”

    望見她緋紅的臉頰,李灝緩緩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她就是這樣,總是能夠明白說出她的愛意,令他愈來愈不捨得放手……

    “我會的。”

    如蜻蜓點水般地觸了下她的唇,李灝挺直背脊威風凜凜地策動駿馬出發了。

    隊伍漸行漸遠,連馬蹄揚起的沙塵都看不見了,楓兒才抓起袖子抹去流下的淚水;剩她一個人了。

    她知道灝會回來,十天一眨眼就過去了,可是還是感到難過。

    “王妃,進去了。”小彩在旁說道。

    王妃不進去,後頭這一大排下人哪個敢動呀?

    “哦。”留戀地再望了下李灝遠去的方向,楓兒才讓小彩攙著進府。

    齊旭冷眼看著,哼了一聲,他就是看這個冒牌王妃不順眼;自她出現後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向平靜的王府竟然還出了命案!

    正當他轉身要跟著進王府時,忽見御賜美人之一匆匆而來。

    “王爺走了?”王府前空蕩蕩,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齊旭看到她臉上的失望之情及眼底殘留的愛慕,微訝地揚起眉來;上次他蓄意撮合花若涵與王爺,但成效顯然不彰,而今反是這個他一向不太注意的秦小姐對王爺有意。

    秦小姐是比花小姐美麗,但太過文靜,所以他較屬意花小姐,而且自從進府之後秦小姐一直沒有明顯動作;雖然花小姐蓄意抑制自己的活力外向,但他齊旭是何等人也,怎會看不出來花小姐潛藏的活潑氣息?

    他本想,花小姐的活潑或許能改變王爺。

    但既然王爺與花小姐似乎無緣,那麼他轉移目標至秦小姐身上又何妨?

    思及此,齊旭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去。

    “秦小姐,您來遲了,王爺已經出發。”

    “嗯……”秦綴玉羞怯地望向眼前的王府總管,“綴玉見過齊總管。”

    “老奴惶恐。”齊旭忙道,“老奴只是一個下人,擔當不起秦小姐的大禮。”

    “齊總管別這麼說,”秦綴玉溫婉地微笑道:“誰人不知齊總管從王爺幼時便陪伴著王爺,又千里迢迢跟隨王爺至這戰亂荒疆,王爺早不把齊總管當作下人,而是親人一樣看待啊!”

    明知對方可能只有一半誠心,但這恭維還是挺受用,聽得齊旭心花怒放。

    瞧,真正的大家閨秀就是這麼知書達禮、識大體,哪是李楓兒那不知從哪塊野地蹦出來的村婦可以比較的?

    “呵呵,秦小姐過誇了。”

    “綴玉是真心誠慧這麼認為。”

    齊旭眉開眼笑,“王爺若能娶得似秦小姐一般的如花美眷,必是一對人人稱羨的鴛鴦美侶啊!”

    齊旭的話語讓秦綴玉豔紅了雙頰。聽齊總管之言,似有意撮合她與王爺,當下心中大喜,卻又含蓄地只表露三分。

    “若能嫁得如王爺一般英氣凜然的夫婿,才是綴玉前世修來的福氣。”

    嗯,嗯,齊旭聽得連連點頭。

    “但……”秦綴玉原本含羞帶怯的表情忽而一變帶點憂傷,“王爺已有王妃,鶼鰈情深,綴玉只能惜歎相見恨晚,無此福分。”

    “這……”齊旭也不是老糊塗,秦綴玉此語分明暗示他相助於她。

    幫助秦綴玉不是問題,他本有此意,但問題是要幫到何種程度?

    京城未把親王妃文冊送至,所以李楓兒還不算是灝王妃,但若要王爺主動放手……以目前來看是不大可能,所以最好是由李楓兒那兒下手,依照王爺高傲好強的個性,不會再留戀棄他而去的女子,但該怎麼做呢?

    沒有女子會將已經到手的榮華富貴親手送出去。

    他要將李楓兒的身世說出嗎?

    稍稍考慮一下,齊旭便作下決定。

    “秦小姐,請回府裏再商談吧!”他笑。

    齊旭最大的錯誤便是將李灝對楓兒的執著完全歸咎於對當今皇上的敵意所致。

    在李灝離開之後兩天,又有一具疑遭淩辱的屍體出現,這次兇手大咧咧地將屍體棄置於北廊,往李灝住處的必經之地。

    再一次,捕快們進進出出,王府裏人心惶惶,這份緊張散播至整座城內,令城內居民憂疑不安,生怕這名兇手會離開王府範圍作案。

    李灝留下的四名高手更是加緊保衛主母安全,寸步不離。

    楓兒知道現在王府裏只要是女人都變得神經質,男人們雖沒有直按受害的可能,但也都被伴侶情人所影響,變得緊張兮兮,所以她乖乖地待在沒有李灝的房內,安分守己不亂跑,整天只有看書自娛,連書都是四大高手之一去藏書閣拿的,生怕小彩遭到不測;小彩也是女的。

    小彩建議楓兒刺繡彈琴,但她只會“繡”。至於打圖樣真是慘不忍睹,琴就更不必說了,真只有魔音穿腦可以形容。

    唉!灝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她一直想去看看仵作的驗屍報告。但……

    她真的覺得屍體沒什麼呀,死去的人無法再加害自己,活的人反而更加可怕,只可惜沒有人認同她的論凋。

    這樣的日子比她剛醒來的無聊日子更難捱。

    楓兒趴在榻上悶悶地盯著眼前攤開的書頁,好一會兒她合上書。

    “這本書我看完了,金,麻煩你去藏書閣幫我換幾本書好嗎?這次要多拿一點喔!除了傳奇小說再幫我找幾本藥書。”

    因為這幾日來都是如此,聽到命令的金衛不疑有他,接過小彩送出的書便離開。

    “我肚子餓了。”楓兒可憐兮兮地摸摸肚子,這個不雅的動作少不得又挨小彩的罵了,但小彩罵歸罵,還是不忘吩咐門外的銀衛去廚房拿一盤點心。

    “小彩,我想吃冰涼的點心。”

    “冬天都到了,王妃,您不能吃涼的。”小彩鑒於梁大夫的吩咐,果決拒絕。

    “一盤就好嘛!”楓兒都快搞不懂誰才是主子了,想來是她太沒規矩,威嚴盡失,才讓小彩愈來愈不把她當主子敬畏。“我想吃水晶糕……不然叫廚房再做幾碟熱點心,加上一壺熱茶不就好了?”

    小彩有些軟化,“但銀衛已經過去了。”

    “請銅衛士拿去啊,這樣也可以幫銀衛把點心端回來。”楓兒如意算盤打得響。

    小彩無奈地歎一口氣,出去吩咐銅衛。

    真是,王爺手下高手競然是給王妃拿來當小廝用的,王爺知道一定很惱。

    “對了,今天不是粱大夫檢查的日子嗎?”楓兒忽然想到,“叫鐵衛去請梁大夫來,恰好可以一起喝茶吃點心。”

    “但金銀銅都不在,只剩鐵衛了耶。”小彩怕怕地說。

    “光天化日之下,那個采花大盜不會出現的。”楓兒安慰道,“而且粱大夫的竹軒離這兒近,鐵很快就可以回來的。”

    小彩翻個白眼,出去將王妃的話原封不動轉告,鐵衛猶豫了下,拿出一支匕首交給小彩;梁大夫的竹軒離這兒的確很近,若有賊子侵入,一支匕首該能擋到他回來。

    楓兒忽然露出一抹詭譎的笑。

    “啊!小彩!”她突然大叫,嚇了小彩一跳。“灝送我的鳳凰金簪不見了。”

    “什麼?”小彩瞪大眼,“怎麼會呢?”

    楓兒泫然欲泣地翻著妝台,“一定是早上到花園裏散步時掉了。我要去找!”

    “等等!”小彩死命拉著往外沖的她,“等金銀銅鐵回來吧!”

    “不,萬一就在這時讓別的侍女撿去怎麼辦?”楓兒仍堅持要出去找,“那是灝送我的,我一定要找回來。”

    “王妃——”小彩一咬牙,“讓奴婢去吧!”

    “可是……可是小彩你不是害怕嗎?”

    “沒關係,光天化日的,奴婢不怕。”小彩故作勇敢地道。

    “但……”楓兒猶疑地望著她。

    小彩怕她又堅持要親自去找,立即往房外走去,不忘把匕首交給她,殷殷吩咐,“王妃要乖乖待在房裏,千萬別自己跑出去,奴婢很快就會回來的。”

    “小彩……”看著她走出去,楓兒眨了眨眼,忽而溜出一串笑聲。

    嘻嘻,成功了!

    呼!要想出這麼多藉口支開五個人也真不容易,還好灝只留下六衛中的四衛,否則她要到哪里編那麼多藉口?

    楓兒邊想邊換下綾羅錦緞,穿上白布日服,而後偷偷摸摸地從窗口溜出去,怕撞上剛好回來的四衛。

    嗯,還不能放鬆大意,得等她到“那個地點”之後才能放聲大笑。

    在第一個被害侍女的陳屍地點不遠處,她發現一個讓茂盛雜草及樹叢掩護的洞,正好可以讓她偷溜出去而不被發現,而且出口處也不醒目。

    誰叫灝說要帶她出去逛卻老是食言?她只好自己來。

    興高采烈的楓兒沒發現,一個侍女帶著驚訝的眼神望著她鬼鬼祟祟的身影,而後匆匆走開。

    今日是城裏一月一次的大市,四面八方的商人攤販聚集而來,都想趁著這一月一次的日子大撈一票,裏頭不乏身著異族服飾的小販,一派邊疆城市的風味。

    自從幾日前偷溜出來得知這一消息,花若涵便滿心期待這一日的到來。

    最近接連傳出采花大盜橫行的案子弄得城內居民人心惶惶,人人都有意借著這種大拜拜似的氣氛來沖淡幾分不安,暫時忘記那件可怕的事,讓家裏的閨女、媳婦出來透透氣,輕鬆一下。

    啊,暄鬧的氣息,蠢動的人潮,自從離開家鄉之後就沒再感受過了,短短幾個月卻好似過了許久、許久,幾乎是半輩子那樣遙遠的事了。如果她照著皇上的期望嫁入灝王府,是否就得跟這種喧鬧絕緣?因為王府一向寂靜……

    正當花若涵沉浸在自己的感傷裏,暄鬧的聲潮之中傳出了特定的呼喚,把她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若涵,你快過來。”

    花若涵很容易便把焦距對在一個背對著她的女子身上,只看背影都感覺得出那女子心中的歡喜;此刻那女子正站在一個冰糖葫蘆小販面前,可以想見她垂涎的表情。

    花若涵閉了閉眼,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呢?

    她原本想自己一個人快快樂樂地享受這短暫的自由,為什麼卻會多出一個拖油瓶呢?而且那個拖油瓶不是別人,正是她該視為絆腳石的淑王妃李楓兒!

    她到現在還是想不通李楓兒為何會發現那個王府的安全漏洞,那應該只有她知道啊!而且還無巧不成書地在那裏碰個正著,驚愕過後便糊裏糊塗地變成兩人同遊的結局了。

    “若涵,我在叫你呢!”久得不到回答,楓兒回頭拉她過來,“我沒帶銅錢,你付吧!”

    聽到她自然的口吻,花若涵幾乎要瞪起眼來了。

    為什麼她要幫她付賬?

    楓兒沒看見她的臉色,快樂地拿著冰糖葫蘆,像只蝴蝶似地飛到另一個畫糖的小販身邊去,一臉垂涎的模樣讓她心裏有不祥的預感。

    “楓兒姐姐——”

    花若涵才想追過去拉回她,冰糖葫蘆小販卻攔住她,客氣的嘴眼裏有絲懷疑的防備,“姑娘,您的同伴還未付賬呢!”

    “我……哎!”花若涵氣悶又無奈地掏出銅錢,沒空聽小販的謝聲便急忙追上楓兒,卻又慢了一步,只能落得幫她付錢的下場。

    連續五六次之後,花若涵才發覺不對,她根本沒這義務要幫她付賬呀!

    “楓兒姐姐……”當花若涵終於追上她時才發現她身前站著一個頭戴斗笠的異族男人,花若涵把他當兜售東西的小販,開口道:“我們不買。走吧,楓兒姐姐。”

    楓兒乖巧地任她拉走,不時回頭望著漸漸被人潮掩過的身影。

    “他……不是小販……”直至望不見他了,楓兒低聲說道。

    花若涵覺得她聲音有異,“楓兒姐姐,你怎麼了?”

    “他說了好奇怪的話,我……”

    李楓兒在顫抖!花若涵反射性地回頭,那人卻已不見蹤影。

    有古怪!

    “楓兒姐姐,別怕,他說了什麼?”花若涵安撫地道。

    “他……”楓兒低下頭,“沒什麼,大概是瘋子吧?”

    雖覺得奇怪,但花若涵沒再追問,只是指著眼前一間酒樓,“楓兒姐姐,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到裏面喝杯水,歇息一下?”

    倆人上了二樓靠街的位子,下面狀況一覽無遺。

    “嗯,楓兒姐姐,”拿著小二送上的茶水,花若涵試探地開口,“你覺得灝王爺……”

    “若涵,”楓兒忽然打斷她的話,“待會兒陪我到衙門走一趟好嗎?”

    “衙門?”花若涵立即忘了自己要打探的事,奇怪地問:“楓兒姐姐,你到那兒做什麼?”

    好奇怪,李楓兒與她初見時的印像有些改變,是她看人的眼光出問題了嗎?初次見面時李楓兒連回禮都不會,一點王妃該有的氣度都無,她還在想李灝的嗜好真奇怪,寧舍知書達禮的美女,卻去屈就那樣畏縮的女人。可從剛才到現在,李楓兒卻臉不紅氣不喘地把她當私人銀莊用,沒兩句話就把“花小姐”變成“若涵”……她該怎麼說李楓兒呢?厚臉皮嗎?”

    現在李楓兒低頭不語的模樣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沉靜氣質,真是令她糊塗了。聽說秦綴玉這幾日和齊總管走得近,似乎想針對李楓兒做些什麼,本來這不關她的事,因為李楓兒確實是她們的絆腳石,但若是李楓兒能影響李灝也未嘗不好;皇上派她與秦綴玉前來不就是為了借美色感化李灝嗎?

    這樣一來,她也不必留在這悶死人的地方了,真是兩全其美。

    聽到花若涵的問話,楓兒抬眼望了她一眼。

    “我……有點在意那兩名死去的侍女。”

    “嗯?楓兒姐姐,那交給衙門去辦就成了。”花若涵說。她才不怕那殺人兇手呢!若讓她給碰上非閹了他不可!讓他一輩子沒法玩女人!“楓兒姐姐你別怕,若涵武功雖稱不上頂尖高手,但對付一名采花大盜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我覺得那個兇手不是采花大盜。”

    “不是?”花若涵困惑地皺起眉,“可是聽說那兩名侍女被發現時都衣衫不整呀?”

    “我看過第一名死者,那種手法……”楓兒搖了搖頭,“所以我想看看忤作的驗屍報告,理清我心中的疑惑。”

    聞言,花若涵望著她,“楓兒姐姐,你好像很熟悉這種事?”

    “當然,我至少偵查過……”又來了,她剛剛想說什麼?

    看見楓兒突然住口又一臉茫然的模樣,花若涵把茶喝完,沒再追問,起身道:“走吧,楓兒姐姐,你不是想去衙門嗎?這城裏我比你熟,我帶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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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7: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為什麼還沒殺了李灝?”那個男人劈頭便責問她。

    “你說什麼?”

    “你忘了你的身分嗎?你貪圖漢人的榮華富貴嗎?”

    “我的身分?”

    “你是摩沙夷茲莫的女兒,你是諾合!”男人抓住她的雙肩。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放開我!”

    “你的使命是殺了李灝,為我南人謀求永遠的安定!”

    “你……瘋子!我不知道!”

    “你會知道的。”那個男人黝黑的眼中有令她害怕的東西。“你若想知道你是誰,明晚三更到王府池中亭來,我會一五一十告訴你。你躲不了永遠!”

    昨日與異族男人的對話言猶在耳,她要去嗎?

    已經敲過二更梆子了,但楓兒卻了無睡意。

    她不是李灝的王妃嗎?為什麼那個男人叫她“諾合”?殺了李灝又是怎麼回事?她都快弄糊塗了,可是夢中出現的畫面……

    楓兒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了頭,命令自己別去管那個男人說什麼,除了瘋子之外他什麼也不是,她不必去在意一個瘋子說些什麼。

    你是摩沙夷茲莫的女兒,你是諾合。

    她不是!她是灝王妃李楓兒!

    你的使命是殺了李灝。

    她才沒什麼使命!

    “叩、叩、叩!”更夫敲起三更梆,每打一聲就讓楓兒的心驚跳一下。

    你躲不了永遠。

    男人的話又浮現在耳邊,令楓兒睜開了眼;是的,與其在這邊讓自己忐忑不安永遠抱著個疑問,她不如去弄個清楚。

    楓兒立即起身著衣,小心地不弄出半分聲響從窗戶溜走;自她昨日偷溜之後,金銀銅鐵四衛守得更嚴密了,想避開他們耳目偷溜出房還真有點令人膽戰心驚。爬下窗戶的同時,楓兒不由得覺得好笑,她好像愈來愈熟悉爬窗戶的披巧了。

    晚上的王府其實並不可怕,每隔幾步簷上便掛著燈籠充當照明,讓王府別有一番朦朧美感。

    楓兒很快地來到異族男人所說的池中亭,那是建築在水池之中的一座子母亭;子亭是歌伎及樂伎表演之處,母亭則是主人們飲酒作樂的地方。那男人背對著她站在子亭之中。

    聽到腳步聲,男人回頭望向她。

    “我來了。”楓兒抓著自己胸前衣襟,防備地望他,“你要說什麼快說吧!”男人深沉的目光盯著她的臉,“我叫皮羅閣,跟你一樣屬於諾合。”

    “諾合是什麼?”她以為“諾合”是人名,但如今聽來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你真的忘得一乾二淨了?諾合就是漢人說的黑彝,是被天神選來統治‘節夥’的高貴血統,你父親摩沙夷是統治所有諾合與節夥的‘茲莫’。因為漢人無理的入侵,我們的土地一寸寸失去,所以你父親才派你混入王府殺了李灝,只要李灝死了,漢人自然知道我們不是這麼容易欺壓的。”

    皮羅閣說得很清楚,但楓兒卻一臉他說的是土語似地不解。

    “我不是什麼諾合,我叫李楓兒!”

    “你不叫李楓兒,是李灝騙了你!”皮羅閣大聲說,“李灝不知對你做了什麼,使你忘了自己偉大的使命,他是個騙子!”

    “你胡說!”楓兒激動地退後一步,“你才是騙子!”

    皮羅閣逼近一步,“你貪圖漢人的榮華富貴,忘了其它族人所受的屈辱嗎?漢人奪走我們的土地與牛羊,你要與他們狼狽為奸,忘了身為諾合的榮耀嗎?”

    “我才不是!”

    “你是。”皮羅閣低沉的聲音在這黑夜裏特別響亮,“你今晚會來不就是也懷疑李灝欺騙了你嗎?就像當初漢人對我們所做的,他騙了你。”

    “李灝不可能騙我!”皮羅閣的話擊中她的心。

    她真的如她所說這般堅定地相信李灝嗎?否則她為什麼會來?

    楓兒慌亂不知所措,她該相信誰?

    “李灝只是想從你身上慢慢套出我族的秘密,他是不是拿過什麼東西問你那東西的作用?”皮羅閣咄咄逼人地踏近一步。

    “那是護照呀!”

    “護照?”

    “嗯,護照就是……是什麼呢?”

    這段記憶猛然躍入腦中,楓兒仍不願相信。

    “不然你以為李灝為何會立你為妃?”皮羅閣揚起勝利的微笑,“再告訴你吧!你根本還不算是李灝的王妃,因為李灝根本沒把你的名字上報朝廷,你只是李灝手中的棋子,用完即丟的棋子,他根本不愛你!”

    “不,你騙我——”楓兒崩潰地滑下身子,整個人頹然地坐在冰冷的地面。皮羅閣趁勝追擊,在她身前蹲下望著她,“現在還來得及,你可以報復李灝的欺騙,也可以解救我族的危機;殺了李灝!”他拿出一把匕首,劍鋒上淬著泛藍的光芒,“用這把匕首,這把匕首凝聚了我族的希望及祈禱,殺了李灝,終止漢人的暴行吧!”

    茫然地望著那把鋒利的兇器許久,楓兒還是伸手拿下了它,那冰冷的觸感沁入心肺。

    “他真的……騙了我?”

    “你還不願相信嗎?”皮羅閣起身,“那麼等李灝回來,你跟他要王妃文冊,那是所有受封的親王妃都會有的證明。”

    皮羅閣笑了,他當然知道李灝拿不出來。

    這場戰爭,他勝券在握!

    第三具屍體出現了,這次卻出現在王府水池之中,散亂的黑髮好似水草一般漂浮在水面,蒼白的面容就似水面一朵白蓮,看來格外詭異淒涼。

    奇怪的耳語從王府內傳到了王府外,又從城裏傳到城外——灝王妃是殺人兇手。

    楓兒不知道這個離譜的流言,也無從知道,只知道人們看她的眼神變了,就連小彩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或許是她收下了匕首之後便疑神疑鬼認為每個人都知道了她的事,終日惶惶不安。

    四衛跟得更緊了,絕不再讓她離開視線。

    楓兒也沒心情偷溜,整日關在房中想著心事。

    回想起來,她除了知道李灝是一個王爺之外皆一無所知,李灝不愛提自己的事,也不太常提以前的事……他真的是騙子嗎?比起千千萬萬所謂族人同胞的未來,她最在意的卻是李灝的欺騙。

    他……不愛她。

    成天胡思亂想的結果是她食欲降低,人也顯得病懨懨的毫無精神。

    綠波閣裏有人為這種情況而暗喜,卻也有人大罵無稽,氣勢洶洶地跑到楓兒的寢居生悶氣,坐在那兒鬧彆扭;想念她幾句卻又發現她根本不知道外面滿天飛的謠言,只得把到嘴的話吞回肚子。

    楓兒很高興花若涵的來訪,讓她暫時不再胡思亂想。

    “若涵,你生我的氣嗎?”楓兒眨眨眼。

    “不是。”花若涵嘟起嘴,“你就是成天悶在房裏才會讓人說長道短。”

    “可是女子不是不能隨便抛頭露面嗎?”楓兒無辜地反問。

    花若涵一時語塞,撇撇嘴,“只要不是隨便就能出去了啊!”

    “呵呵,怎麼才算不隨便?”

    “你……真是!”花若涵氣憤地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喝下肚。

    如果李楓兒知道下人們怎麼說她的,她還能笑得出來嗎?

    真氣人,她不如待在綠波閣裏破口大駡來得舒服。

    “喂,若涵,我問你,王爺他……他是個怎樣的人?”楓兒想聽點不同於小彩與皮羅閣的意見,想知道李灝他……他真是那麼壞的人嗎?

    花若涵聞言看了她一眼,“問我?你是他的王妃不是嗎?這種事還需要問我嗎?是不是……是不是李灝有什麼奇怪舉動?”花若涵眼睛都亮起來了。嘿嘿,想不到事情這樣容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輕輕鬆松便得到關於李灝的情報。

    “不是啦,只是我想聽聽看王爺在其它人的眼中是怎樣的人。”楓兒掩飾過去。

    “這樣啊!”花若涵有些失望,不過馬上又振作起精神。“李灝他是武將,這點你早也知道了,不過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英勇喔!自從南人起兵叛亂之後,南疆一直是民不聊生,直到李灝南征才順利把南人軍事力量——掃清,現在這種太平局面可說都是李灝的功勞;雖然還有幾支部族還在做垂死掙扎,不過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花若涵揚起神秘的微笑,“嗯……,你有沒有聽過有關於李灝的謠言?”

    “謠言?”聽到她的敍述,楓兒的心整個跌落穀底。

    難怪皮羅閣恨李灝入骨,原來……

    “因為李灝的戰功太過彪炳,又屢召不回京,也不覲見,所以有人猜測,李灝想起兵叛亂!”

    “啊?為什麼?”

    “這呀……誰叫李灝老說皇上壞話,而且當年他會請纓南征就是為了抗議先皇不立他為太子。”花若涵注意著她的神色,“不過這些都只是謠傳,真相只有李灝自己清楚……楓兒姐姐,你有沒有聽說些什麼?”

    “什麼?”楓兒有些恍惚地抓不到話中重點,“王爺他……不是好人嗎?”

    她不知道李灝在她心中是一個溫柔的丈夫、盡忠的將領,如今卻一變而成不滿君主、有謀反嫌疑的臣下。

    “好人?”花若涵露出笑容,“看是對誰而言嘍!不過我知道,南人肯定把李灝當壞人。”

    “壞人……”楓兒低下了頭。

    原來她以前把李灝當壞人嗎?

    “若涵,你是皇上賜給王爺的,你不想嫁給王爺嗎?”楓兒忽然問。

    猛地被問,花若涵一怔皺了皺眉,“楓兒姐姐怎麼這麼問?”

    糟了,她太得意忘形了,被看出她討厭李灝了嗎?

    “我……我本來不喜歡王爺納妾的……”

    “不喜歡?”花若涵亮著眼睛問;她遇過的女人都不會把這種話說出口,因為“嫉妒”是犯了七出之條,連男人也認為理所當然,除了她爹;她爹就說她可以不必忍受丈夫納妾。

    “咽,我不喜歡跟別的女人分享王爺,可是小彩說王爺納妾是當然的,但學琛告訴我,我可以大聲說出來……”

    “學琛?那位參軍嗎?”花若涵問。

    “嗯,所以我跟王爺說了。”

    “你真的跟李灝說了?”花若涵瞪大眼,為她的勇氣喝彩。

    “王爺只是笑,”楓兒笑了笑,“可我現在覺得,或許王爺該納妾的。”

    “為什麼?”皺起眉,花若涵不解地問。

    楓兒但笑不語。

    她相信灝對她是有感情的,畢競他們也有過甜蜜的日子,若說那全是作戲,她不相信。

    他若納了妾,當有一天失去了她,他也不會悲傷太久吧……

    ###

    烏蠻部落

    在商議之中,李灝忽然抬起頭。

    “王爺?”楊學琛跟著抬頭問。

    他們從王府出發已過了八天,預計明天便可啟程回城;這次巡視有點意料之外的雜事,讓時間拖長了些。

    “沒事……繼續。”李灝說著重新埋首桌上的地圖。

    烏人部落以他們漢人標準來說還十分落後,幾乎所有南疆民族都是農牧皆有,但農具、牧具種類卻遠少於漢人,多用木制器具;副業多是狩獵、挖藥材、蓄養家禽家畜、養蜂等,較為進步的是梯田與茶田,層層疊疊甚至高達數百級,且懂得引山泉水灌溉,故產量較豐。

    但畢竟是少數,南疆人的生產技術及器具多落後于漢人。

    所以對這些歸順的南疆人,李灝所做的就是引進漢人的技術與器具,幫助他們能夠吃得飽,並且決定在幾個地點擴大設立市集,定期讓漢人與南人在此交流。烏族人是南疆人裏的大族,所以他從烏人下手。

    商議告一段落,烏王爺高興地看著眼前的漢人王爺,頻頻點頭。

    “王爺真是年輕有為,真的不多加考慮與小女的婚事?”

    李灝微微一笑,“小王已有嫡妻,恐怕委屈了公主,大王休要再提。”

    所謂“意料之外的雜事”就是指這事,糾纏了好些天才終於打消了烏王爺嫁女的念頭,專心在這正事上。

    “好好。”烏王爺也知道勉強不來,“本王已經吩咐備宴,王爺請。”

    “謝大王。”李灝客氣地說道。“大王請。”

    此時一個美豔女子闖了進來,“灝王爺,一起用膳吧!”

    她傾慕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李灝,表露出她的愛慕。

    “烏蘭,不得無禮。”烏王爺意思意思地斥責一聲。

    “無妨的,大王。公主直率奔放,表露出貴族兒女的真性情。”李灝說道。

    “讓王爺現笑了。”烏王爺轉向自己的女兒,“父王已經邀請灝王爺一同用膳,一起走吧!”

    一行人走出官殿,往另一處宮殿而去。

    烏蘭公主與烏王爺走在一起,不時回頭望向李灝。

    “王爺真是豔福不淺。”楊學琛低聲調侃。

    李灝的響應是一個白眼,“本王敬謝不敏。”

    烏蘭公主的奔放熱情確實是許多男子所喜愛的,但不包括他。

    他並不在意女人主動,有心情的話他也會來一段露水姻緣,但對像絕不是會為他惹來麻煩的烏蘭公主——一旦沾了她,他便非娶不可,而烏蘭公主直率火辣的個性不會容許丈夫納妾,也不容許有人比她更引人注目;楓兒那麼柔弱怎禁得起烏蘭公主任何不利的舉動?

    不然和親倒是不錯,等於抓了一個人質在手中。

    但他不會任女人騎到他頭上,更何況他卻時時刻刻待在楓兒身邊照拂。

    他如今掛在心頭的可以說是楓兒的安危,金銀銅鐵會代替他保護楓兒,他相信那個殺人兇手不會有機會對楓兒下手,但他心頭卻總是有一股不安索繞不去——是那具屍體的死法讓他掛懷,隱約總覺有哪里不對……

    走在李灝身旁的楊學琛瞄了他一眼,感覺得出他今天的情緒特別煩躁不安,烏蘭公主及烏王爺的熱情招待恐怕是一個因素,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那個吧?人家說小別勝新婚還真沒錯。

    楊學琛笑了笑,“王妃有四衛陪著,王爺就別杞人憂天了。”

    他以為李灝還在擔心那個采花大盜。

    李灝望了他一眼,“本王是擔心……”

    “甭擔心了王爺。”楊學琛打斷他的話,“橫豎明天便可啟程回府,王妃馬上便會完整無缺地站在王爺面前,讓王爺一解相思之苦。”

    難得有機會好好消遣李灝一番,他怎可能放過這機會?

    哈哈,李灝會有這麼娘娘腔的時候可是千載難逢呀!

    李灝瞪了他一眼。或許是因為事務進度失了序,才令他有些煩躁吧?

    看到烏蘭公主又朝他拋了個媚眼,李灝回個禮貌性微笑;或許他該擔心的不是楓兒,而該擔心明天啟程時這個烏蘭公主會不會硬跟著回去才是?

    那把匕首鋒利無倫,燭光照映下熠熠生輝,不祥卻又美麗的藍光泛著死亡的光輝。她不知道劍身為何能泛出藍色的光,只是望著它,自己的靈魂便也像要被吸去了一般,美麗妖豔的兇器……

    楓兒的頭枕著擱在桌面的左手,默默地望著它,耳朵聽著燭火燃燒的滋滋聲響,右手輕滑過匕首鋒利的劍鋒,想像著它如何取人性命。

    灝也曾經用這樣的兇器取過無數的生命,而那些生命是她的同胞……

    她害怕夜晚的來到,今夜是會夢見灝……還是“他”?或是……成千上萬指責她的同胞?

    楓兒閉上了眼,靜靜地聽著夜晚的聲音。

    今晚,那個殺人兇手是否會再次奪走一條花樣年華的生命?

    灝將要回來,她該如何面對他?

    難道真要如皮羅閣所說,用這把匕首刺入他的心臟?

    不知不覺間,她似乎完全相信了皮羅閣的話,那般無懈可擊,打中了她內心裏的懷疑。懷疑的芽一旦冒起便不可收拾地茁壯茂盛。

    她希望灝快回來,卻也希望他晚些回來。

    這矛盾的心情勢必又要伴她一個無眠的夜…

    “王妃,秦小姐求見。”小彩的聲音裏有三分驚訝、一分掩藏不住的敵意及六分佩服。她驚訝又佩服的是,在采花大盜還未落網的現在,秦綴玉竟還敢孤身一人通過漆黑的回廊走道來到這裏。

    楓兒聞言收起燭下的匕首,坐直身子。

    “請她進來。”

    秦綴玉窈窕的身影在燭影襯飾下顯得特別動人,踏入房門的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房內擺飾;這就是灝王爺的寢居?

    那日匆匆一面,楓兒見到了秦綴玉眼裏的愛戀及憎惡;愛戀著英挺的灝王爺,憎惡著站在他身旁的女子。

    她的感情那般明顯,明顯到讓自己覺得備受威脅。

    因為她很美,不僅美麗柔媚而且氣質優雅,是男人理想中的妻子。

    “秦姑娘,請坐。”楓兒儘量保持臉上的笑容。

    “謝王妃。”秦綴玉依言坐下,臉上始終掛著高雅大方的微笑。

    楓兒望著她,她來找自己有什麼事呢?

    秦綴玉也在盤算著該如何開口。齊總管將這個大秘密告訴了她,端看她如何運用,讓情勢轉而對自己有利;齊總管也說過,要灝王爺自己放手以目前而言是不可能的,除非李楓兒自己離開。

    “其實……綴玉今晚來是……”秦綴玉抬眼望了楓兒一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是不想讓王妃繼續被蒙在鼓裏,不想王妃……毀了送一生。”

    楓兒聞言微訝,“什麼意思呢?”

    “就是……王妃你被王爺騙了。”秦綴玉垂下眼。

    “騙?”若非時機不恰當,楓兒真想咧嘴大笑。

    怎麼突然每個人都來告訴她,李瀕是個騙子?

    她過去所相信的,一夕之間全部都被推翻了,而且是山崩地裂!

    “是的!”秦綴玉發出一聲微弱的歎息,緩緩說道:“綴玉斗膽直言,皇上送綴玉與若涵來此,並非真是體恤灝王爺,而是……而是就近監視,以防灝王爺起異心。灝王爺也知道皇上不信任他,故而……故而欺騙了失憶的你,用以阻絕皇上的監視。”

    她偷窺一眼楓兒的反應,為她的反應不若自己預料的大而疑惑。

    李楓兒不感到吃驚或傷心嗎?

    秦綴玉畢竟是稍嫌稚嫩的大家閨秀,無法察覺楓兒情緒上的細微反應。

    楓兒緩緩吸了一口氣,保持平穩的語凋,“我要如何相信呢?你……喜歡王爺,不是嗎?”

    秦綴玉刹時臊紅了臉,沒料到她競會直言出她的女兒心事。

    “綴玉雖喜歡王爺,但……說的卻也是實話。”

    “你明知王爺可能反叛,怎還會喜歡上一個反賊?”楓兒努力掙扎著。

    她想相信灝,她為他找著藉口,即使……心底已經相信秦綴玉所說的。

    “這是綴玉到此的目的。”幸福要靠自己爭取,秦綴玉在心底為自己加油。“皇上派綴玉來此也是為了感化王爺,我……我愛王爺,我相信自己能使王爺迷途知返,但只要有王妃你存在的一天,王爺不可能注意我,更不可能化解與皇上的誤會。”

    “我也可以呀!”楓兒忍不住為自己辯駁。

    “不,你不可能。”秦綴玉堅決地注視著她,“請恕綴玉無禮直言,你進王府之前只是個村婦,怎懂天下大事,又如何為王爺進言?”

    “我不是……我不是村婦……”楓兒無法承受地搖著頭。

    她不是村婦呀!但她的真實身分卻比那更不堪,她是個南疆的刺客!

    秦綴玉歎了一口氣,“這也是為了王妃你好。王爺只是在利用你罷了,等你沒有了利用價值,王爺便不會再看你一眼,與其到時沒有尊嚴的離去,你何不趁傷害未深之前抽身?”

    “我……”

    “綴玉不敢說沒有私心,但這對你我皆好。”秦綴玉憐憫地說。

    楓兒別過臉,不想讓人看見她強忍淚水的可憐模樣。

    她想見灝,真的好想再見他一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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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7: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眾人期盼之下,灝王府的主人回府了;雖說眾人期盼的理由有些不同。

    楊學琛跟著李灝到書房去,沿途的氣氛讓他覺得陰陽怪氣的。

    是因為府裏在主人外出時出現了兩具死屍嗎?不只吧!

    首先,王妃竟然沒有第一個跑來找李灝,這就夠奇怪了,派去保護王妃的金衛、銀衛卻一臉嚴肅加沉重的進了書房與李灝辟室密談,而把他趕出書房外,這就更奇怪了。

    這座王府裏肯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事。

    楊學琛覺得無聊地四處晃,想乾脆出府去煙花叢裏樂不思蜀個十天半個月,但帶回來的事情卻還沒與其他人一起徹底商討過,他若溜了,下場肯定很慘。晃著晃著,他來到了第三具屍體出現的地點——水池。

    王府的水池就是水池,沒取什麼高雅的名字,反正文雅氣息從來就跟李灝完全沾不上邊,哪天李灝真拿把扇子“風流倜儻”起來,他肯定連作三天惡夢!

    “咦?那不是王妃身邊那個叫小彩的侍女嗎?”

    沒錯,果真是。

    楊學琛趨上前去,“侍女,王妃怎麼了?怎麼沒出府迎接王爺回府呢?”

    小彩一見是他,先行了個禮才道:“王妃她……不太舒服。”

    “哎呀,這可不得了,有沒有先找梁大夫看過?”

    “嗯……王妃不肯。”

    楊學琛揚起眉來,笑著輕鬆道:“怎麼,王妃見不著王爺使小性子嗎?”

    “不……”小彩遲疑了下,“王府裏有奇怪的謠言……”

    “謠言?什麼謠言?”楊學琛想起了府裏的怪異氣氛,“該不會就是讓府裏頭陰陽怪氣的謠言吧?”

    “這……大家謠傳王妃是殺人兇手,殺了那三名侍女。”

    楊學琛一聽先是瞪大眼,而後哈哈大笑。

    “謠言要是能信,王爺老早便被皇上處斬了!”

    王妃殺人?這真是比李灝叛亂的謠言更加可笑!

    “但下人之間傳得繪聲繪影……”小彩不安地說,“先是有人看見王妃在第一個侍女被殺害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後又有人在深夜見著王妃在水池邊晃蕩,不多久第三名被害侍女的屍體便浮出水池……還有其它許多人左證歷歷,甚至說在第二具屍體上發現了王妃的東西……

    眾人說,因為王爺不在府中,所以王妃肆無忌憚地連殺兩人。”

    楊學琛聽到小彩的敍述,臉色漸漸轉為沉重。

    三人成虎,這樣傳下去,就算王爺不相信也不得不交出王妃了。

    “楊參軍,奴婢也覺得……覺得王妃這幾天怪怪的。”小彩鼓足勇氣說道,“王妃她……她絲毫不忌諱屍體,而且自從王爺離開之後,行動真的有些怪異……奴婢當然相信王妃,但王妃……王妃……”

    窺見侍女害怕的表情,楊學琛不知該氣該笑;這侍女擺明瞭不相信王妃。但他也不清楚真實情況,只能安慰道:“或許王妃只是思念王爺,況且不是每個不忌諱屍體的人都會是殺人兇手,我和王爺也不忌諱屍體呀!”

    “嗯……”小彩猶疑地點點頭。

    “放心,這件事王爺會查個清楚的。”

    書房內,李瀕震驚地一拍桌面站起,目光如電。

    “楓兒她……”

    銀衛低頭回道:“屬下怕過於接近會洩漏行藏,只能斷斷續續聽到這些,但王妃與南人見面,確是屬下親眼所見。”

    金銀銅鐵是何等的高手;豈會連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行動都掌握不了?那夜楓兒小心翼翼的動作根本是多餘,金銀銅鐵之所以不出聲驚動她,只為了對她的行動感到懷疑,欲一探究競罷了。

    雖然聽到不多,但綜合所有情況判斷,楓兒確實與南族人往來,而且——

    “南族人給了王妃一把匕首,王爺務必小心。”

    “她收下了?”

    金衛、銀衛雖不忍他受此打擊,但仍只能照實回答,“是。”

    李灝緩緩坐下,黝黑的眼眸望著遠方。

    楓兒收下了匕首,這代表什麼?她要殺他嗎?

    “另外……”金衛遲疑了下,“還有關於府內的命案……”

    李灝揮了揮手,“交給官府。”

    “不,這件事……”

    “王爺,齊總管求見。”守在門外的小廝稟告道。

    “讓他進來。你們出去吧!”

    金衛銀衛對看一眼,只得銜令離開。

    進來的齊旭一眼望見多天不見的主子,想著待會兒要說的話,不禁緊張起來。真是天助他也,連老天爺都覺得李楓兒不配他家王爺啊!

    “在王爺離府這些天裏,老奴有負所托,府裏又出了兩條人命……”

    “不是你的錯。”李灝望著他,心靈與肉體的疲累讓他只想大睡一天一夜,但寢居裏卻有“她”的存在……

    “多謝王爺不罪之恩,但老奴有一事稟告,”齊旭覷了眼主子的神情,“有關王妃……府裏謠傳王妃便是殺人兇手。″

    “胡說!”李灝霍地怒道,“是誰造謠生事!”

    齊旭咚一聲跪下,“府裏有多位待女親眼所見,王妃在幾件命案現場行蹤鬼祟,啟人疑竇,況且,況且王妃的來歷確實是我等所不清楚的。王爺,這樣的女子實在不適合成為一位王妃啊!”

    “楓兒不可能是殺人兇手!”李灝仍不願相信,卻想到了她手中的繭,奇異的隨身物品,成疑的來歷……

    她甚至與蠻人有接觸!

    楓兒真的……失憶嗎?

    那些依賴、那些讓他心動的言語都是假的?

    “王爺,不管是不是,府裏的侍女確實認為王妃就是那個故布疑陣的殺人兇手;官府已經宣佈,這不是奸殺案,而是兇殺啊!”齊旭跟隨李灝許久,怎會看不出他眼裏的動搖?於是又說:“王爺,您要明快果決下令啊!有這樣一位殺人的王妃,對灝王府的聲譽是一大打擊,更是對整個皇族的侮辱啊!”

    “下令?你要本王下什麼令?”李灝冷眼看他。

    “將王妃送交官府吧!”

    李灝對著桌面憤怒一擊,“你要本王將王妃送交官府,本王顏面何存!”

    “恕奴才斗膽直言,楓兒姑娘還不算是灝王妃。”齊旭低頭道。

    李灝眯起眼來,“齊旭。”

    “奴才都是為了王爺啊!”

    空間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壓迫著兩人。

    久久,齊旭才又開口道:“王爺,楓兒姑娘只是王爺用來氣皇上的一個道具,您何苦這樣傷害自己呢?況且楓兒姑娘若真不是殺人兇手,官府自會還她一個公道;看在王府面子上,官府也不會對楓兒姑娘屈打成招。”

    “出去。”李灝寒聲道。

    “王爺……”

    “本王叫你出去!”

    “……是,王爺,奴才告退。”

    獨自留在書房的李灝,一腔怒氣無處可發,只得發洩在眼前的書桌上,一拳又一拳。

    “該死!該死!該死!”

    這一切都是那麼該死!

    最該死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愛上那個女人,即使她可能是個騙子他仍愛她。

    真是該死得可笑!

    楓兒又夢見“他”了。

    那個不知名的男人站在一處光亮的地方對她說:“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她看見自己感動地哭了,卻又忍住淚水;用手帕拭去不小心滑出的淚珠。

    “嗯。這次研討會只有半個月,我會爭取引渡犯人提早回來。”

    男人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記,“還好這次只是當長官的隨從及引渡通緝犯,否則我真不讓你去那麼遠的地方。”

    楓兒看見自己朝他揮了揮手,跟一群人走了,而那個男人仍目送著她。

    不能去呀!她聽見自己喊,但一股強大的吸力把她吸走了,她墜入一片黑暗,一直往下掉落……

    “不……救我……”睡夢中的她囈語著,冷汗直流。

    畫面一轉,她看見自己拿了匕首往李灝的心臟刺去,臉上帶著猙獰的笑。

    “不要!”她哭叫著揮舞手腳;她不想殺他呀!

    有人壓下她揮舞的手,在她耳邊叫著她的名字,“楓兒,醒醒,那是夢!”

    楓兒猛然睜開了眼,—張克制著焦急卻又無法完全壓下關懷之情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她怔了一怔,倏地緊緊抱住他。

    “我作了惡夢。”她哭著說。

    “我知道,那只是夢。”李灝摟著她,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那好真實,我好怕……”她抽噎著無法自製。

    “夢是反的,別怕。”李灝懷抱著她,心裏卻忍不住想:這也是演技嗎?

    楓兒在他懷裏不住搖著頭,那不是夢,她怕自己真有一天會親手殺了他!

    哪天,她若恢復了記憶將灝忘記,她就會變成那個憎恨灝的女人,而不是愛他的楓兒了,她會毫不猶豫拿劍殺了灝的!她不要!

    灝什麼都不知道,他毫無防備……

    即使他不愛她,她也不要他死。

    摟著她不斷顫抖的身體,李灝無法克制地抱緊她、柔聲安慰她,像哄著孩子似地喃喃念著令人安心的情話。

    “聽侍女說,你早膳沒用,午膳又不吃,難怪作惡夢了。我讓廚房準備點清粥,你喝一點?”

    “不要。”楓兒仍有一點順不過氣,抬起哭得花花的小臉,“我想睡。”

    “你瘦了。”撫過她的臉,他望著她說。

    “是嗎?”楓兒摸摸自己的臉,只摸到滿臉的淚。

    李灝拿起袖子替她擦掉淚水,笑道:“膽小的楓兒,不過是惡夢就讓你嚇得哭成這副花臉。”

    楓兒暫時忘記了滿腹心事,不依地噘起嘴,“你就沒有讓你害怕的事嗎?”

    “沒有。”

    “騙人!”

    “對,我是騙人。”李灝大方承認,不過也休想從他嘴裏套出什麼。

    楓兒瞪著他,瞪著瞪著,眼睛裏又都是淚水了,讓他歎息著獻上另一隻袖子。女人真是愛哭。

    才多久不見,他的楓兒不僅成了叛逆、殺人兇手,還成了個愛哭鬼哪!李灝苦中作樂地想。

    楓兒將臉埋到他懷裏,整個人賴到他身上。

    “灝,若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不會想我?”

    “不見?”李灝緊張起來,“你要去哪里?”

    “你先告訴我,會不會嘛?”

    “會。”李灝認真地說,“而且會想你一輩子。”

    “真的?”她的臉仍舊沒有抬起,雙手環著他。

    “就算是謊言我也很開心。”

    “本王從不說謊。”想了想,他加上一句,“至少對你。”

    他跟李曜扯了那麼多謊,實在不能說那句話。

    “嘻嘻,不可靠。”她收緊了手。

    說謊。他說了那麼多謊言,卻跟她這麼說……但她真的開心。

    “楓兒?”他感覺胸前濕了一片。

    今天的她真的怪異,難道她決定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我只是太感動了嘛……學琛曾說過他很尊敬你;灝,你回京城去吧!不要讓關心你的人擔心。”

    愈來愈不對勁了。李灝強迫她抬起頭,直視著她通紅的眼,“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她別過眼,“我只是突然覺得……灝一直不回京很奇怪。”

    他不信。但她的心事……他不能說毫不知悉。

    楓兒在猶豫嗎?這能不能解釋成她不願殺他,她對他仍是有情?

    這樣他就能找到理由原諒她,即使她真是叛逆、真是殺人兇手,他將不惜一切保護她!

    “這裏不好嗎?本王一生功績皆在此地。”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

    楓兒閉上了眼,開始覺得累積多時的壓力全湧了上來,讓她昏昏欲睡;因為他的懷抱那麼令人安心,使她忍不住想睡。

    “這裏很好,但是你不能待在這裏一輩子。灝,你不適合永遠埋沒在這裏……”她的聲音變小了,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窩下。

    李灝默然無語,手擱在她背上想著心事。

    不能待在這裏一輩子嗎?

    “本王回去了,你又該怎麼辦呢?”望著她讓發絲遮去大半的睡臉,他低聲的問。

    她若真是南疆族人,會與他一同回去嗎?回去那個下令征伐她同胞的中樞。

    若她的內心與她所表現的一致,善感的她會拋下在南疆的族人,逕自去享她的榮華富貴嗎……

    李灝回來幾天,除了在書房召見地方官吏商討建設事宜之外,便將全副精力花在楓兒身上,陪著她用膳、遊玩,似乎忘了金衛、銀衛的話,也忘了齊旭的話。

    有李灝的陪伴,楓兒看似恢復了正常,常常可聽見她天真的笑語在花園裏漫開。這樣的“正常”有著一份刻意的營造,令人感受那其中的無奈及詭譎!反令王府裏的氣氛更加詭異。

    她知道了什麼?

    他知道了什麼?

    這樣的猜疑只能藏在心底,卻不時浮上心頭,倆人之間變得過分在意對方的反應及言語,自以為知道了對方的秘密。

    這份緊張似乎只有他們知道,也似乎使眾人都感受到了。

    花若涵看得糊裏糊塗,只能追著楊學琛問李灝在巡視時發生了什麼事,楊學琛卻反問她王妃在王爺不在的期間裏發生了何事,兩人做一番猜測卻還是抓不到可能的答案,反倒兩人成天在一起讓好事的下人又多了一個嚼舌根的話題。

    而秦綴玉則只能在心底暗暗焦急,不知楓兒何時會下堂求去。

    她都已經說得這樣明白了,為何李楓兒還是執迷不悟?眼見皇上給王爺的期限將屆,難道李楓兒真如此厚著臉皮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嗎?

    她以為動之以情對李楓兒而言最是有效,她算錯了嗎?

    齊旭同樣著急,難道王爺對李楓兒的用情已超出他所預料的深?

    其它下人繼續著他們打發無聊的耳語,猜測王爺何時會將王妃送至官府。

    不知何時,王妃可能是南人刺客的耳語跟著殺人兇手的傳聞一起傳開了,士兵們議論紛紛;他們有的來自當地,有的來自遠方,離鄉背井為的都只是一件事——保家衛國!而今王爺卻只為兒女私情,忘了那些無法再回鄉拜過父母、擁抱妻兒,成了異地白骨的弟兄嗎?

    這叫人如何能服!

    李灝不在乎。他若在乎他人看法,何會八年不回京城?

    但楓兒不同,她隱約感覺到了,從下人有意無意的言語及態度之間,她猜到了七八分。

    “喂,灝,我想出府去市集玩,你陪我好嗎?”

    這天,楓兒提出了要求。

    “怎麼突然有這份興致?”

    “我只是想起來,我們似乎都沒像普通夫妻那樣,一起牽著手逛街。”拉著他的大手,楓兒羞怯的笑了,紅紅的笑暈不知是給寒氣凍的或是其它原因。

    “好。”李灝答應了。

    他也希望他們是普通夫妻,那麼就可以別管任何事,一起白頭至老。

    換過裝束,兩人手牽著手來到城裏的市集。還沒下過雪,但天氣真的已經冷了,人人穿起了厚重衣服,一眼看過去很是暖和,人人摩來摩去的,感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近了許多。

    逛著逛著,楓兒忽然問:“灝,你會希望自己不是現在的自己嗎?”

    正瞪著手裏兩串冰糖葫蘆的李灝聞言望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我不會喲!”她抬起頭來笑了,“如果我不是今天的我,我就沒辦法遇見你了。所以這一切都是佛祖賜給我們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感謝老天爺讓我遇見你。”

    李灝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嚨,“自己的糖自己拿,大男人拿兩根糖在手上,像話嗎?”

    “嘻嘻!”她接過冰糖葫蘆,“灝害羞了。”

    “不准拿那兩個字形容我!”

    楓兒開心的笑了,親熱地挽著他的手。

    “好恩愛的小夫妻。”一旁賣首飾的小販叫了起來,“小哥,買支漂亮的釵子送娘子吧!”

    李灝挑剔的看了眼攤子上的粗糙東西,才想著楓兒房裏的首飾隨便一樣也比整個攤子值錢,楓兒卻拉著他上前,興高采烈地挑選著。

    “灝,幫我看哪個適合我?”她笑著央求。

    李灝僵在那兒,他一輩子沒碰過這種女人玩意兒,怎麼挑?

    小販見了直笑,“小哥,你只要稱讚你娘子好看就成了。”

    這小哥一看就知道是剛直粗線條的,一定沒幫妻子挑過飾物,更唾棄什麼畫眉之樂的娘娘腔舉動,但——出手卻很大方。

    “灝,幫我挑。”楓兒拉他更靠近攤子一點。

    瞪著滿攤子琳琅滿目的飾品,李灝有眼花撩亂之感。

    從頭上插的、頸子戴的,一直到不太流行的耳墜都有,李灝皺著眉頭看來看去,閉著眼隨意一指,指到了一個銀指環,上頭鑲了顆紅玉。

    “就這個吧!”李灝拿了起來。

    雖然他本想敷衍過去就算,但見到楓兒開心不已的甜甜笑臉,他又有些後悔。

    “我再挑一個好了。”說著他想拿回那個銀指環。

    “不用了。”她將銀指環往手指一戴,“這是你親手送我的,我就要這個。”

    在她心裏,指環是一個很重要的像征。

    “哎呀,這銀指環真適合嫂子。”小販說,“還要不要再挑幾件?”

    楓兒遲疑著望瞭望其它首飾,正在猶疑不覺的當頭,身旁兩個婦人說話的聲音在毫無預警之下竄進了她耳朵——

    “什麼?灝王妃就是那個變態殺手?”

    “噓!”另一名婦人繼續說:“這可是我那在王府當差的阿姨的舅舅的兒子的媳婦的外甥說的,假不了。”

    “灝王爺竟然不管?”

    “聽說那個灝王妃還是個南人的刺客,不知道用了什麼南人的妖法迷得灝王爺團團轉,連皇上賜的美人也不要,真是厲害啊!聽說殺人就是為了做法要取人血呢!”

    “哎喲!好可怕啊!官府在做什麼啊?”

    “人家可有灝王爺包庇呢!官府哪敢動那妖女?”

    “那我們老百姓不就活該倒黴?”

    “是呀是呀!只怨咱們沒有個當王爺的靠山哪!”

    楓兒聽到,李灝當然也聽到了,他鐵青著臉便要破口大駡,卻讓楓兒攔了下來,她輕輕搖了頭,讓李灝結賬便拉著他走離那兩個婦人,免得他一怒之下上去揍人。

    “楓兒,你不氣?”

    楓兒無奈一笑,“清者自清,何況,”她瞅著他,“你呢?你又如何想呢?”

    李灝一怔。

    他答不出來。

    是否倆人緣分到此為止?看著手上的匕首,楓兒猶疑再三還是將它掖進懷裏。她只想與灝多相處一些日子,但下午的事讓她知道,若遲疑下去只會連累了灝。將領用兵貴在得心,若士兵不服,以後灝如何指揮他們?

    她不想為不復記憶的過去負責,卻也無法留下;誰都不知道她會在什麼時候忽然恢復記憶,會在什麼時候捅灝一刀。

    她只能選擇離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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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7: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楓兒消失了!

    這個消息,有人高興、有人難過、有人不解,也有人心裏百味雜陳,不知該喜該愁;有人心裏暗歎她太過軟弱,竟然錯失良機。

    不管如何,楓兒的消失確實讓王府的下人松了口氣,不必再擔心誰會是下一個遭到毒手的人。

    李灝在聽到小彩來報的一刹那,平靜得叫人心驚。

    “王爺,或許王妃只是去散散步……”楊學琛小心地說,“派人去找應該可以找回王妃。”小彩在一旁拚命點頭,附和他的說法。

    “王妃之前也曾這樣一聲不吭地消失了蹤影,後來自己回來了。王妃只是貪玩,王爺可以派人去市集尋找。”

    李灝靜靜地盯著桌案的玉麒麟紙鎮,面無表情讓人不知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異樣的氣氛讓書房裏一片寂靜,連呼吸都特別小心。

    忽然有人奮力拍開房門,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見到李灝像個死人似地坐在那兒毫無動作,不禁氣憤地大吼:“楓兒姐姐失蹤了,你不會派人去找啊?萬一楓兒姐姐給那個采花大盜遇到,就都是你的錯!”

    “若涵,對王爺不得無禮!”楊學琛緊張地斥責。

    李灝現在的情況受不得刺激呀!

    “閉嘴!本姑娘才不像你這麼膿包,說句公道話都不敢!”花若涵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朝李灝罵道:“你該不會相信外面那些狗屁倒灶的謠言吧?如果相信你就是天下最蠢的人了!你聽到沒有?李灝!”

    什麼淑女規範嘛!現在不需要那種東西!

    李灝緩緩地將目光移向她,那幽深晦黯的眼神令她不禁一顫,感覺頸後寒毛豎立。

    “你……你看什麼看?本姑娘可不怕你喔!”

    “你……”李灝開了口,“你不相信那些謠言嗎?”

    “當然不信!”花若涵嘟起嘴,“雖然和楓兒姐姐相交不深,但看那樣子也知道不可能嘛!她雖然臉皮厚了些、做事遲鈍了些,又常一臉傻相讓人看不起,不過她是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

    李灝扯動嘴角,“若天下人都如你一般,楓兒就……不,還是會走吧?只是時間早晚。”

    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楓兒是真的曾失憶過而今恢復了記憶,或是打開始便是偽裝失憶,但如今這些已不重要,她走了,就如同她未出現時一般的消失了。

    “李灝,你是什麼意思?”花若涵不懂。

    她有很多事都不懂,不懂自己幹麼站在這裏跟一個王爺大小聲,只為了一個相交不深而且坑了她許多銅錢的女人,也不懂李灝說的話中含義;她懂的只有一件事,李楓兒非常非常喜歡眼前的王爺。

    所以李楓兒怎麼可能自己求去?

    對花若涵的詰問,李灝沉默以對。

    他能說什麼,又該說什麼?

    “你真的不找楓兒姐姐嗎?”花若涵又問。

    李灝的沉默給了她答案,在她眼中,李灝的沉默不是猶疑,而是默認。

    “你真過分!”李灝果然是混帳!“枉費楓兒姐姐那麼愛你,你竟然……”

    “那你告訴本王該如何做?”李灝忽然發狂似地怒視著她,“找回她,然後呢?你以為我不想找回楓兒嗎?但一想到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作下離開的選擇,我又該怎麼做?無視她的感受,硬逼她留下嗎?”

    李灝憤怒地將書桌一擊成兩截,桌案上的東西滾落一地。

    他也想找回楓兒,但找回她事情就解決了嗎?

    不,事情還是懸在那兒,而楓兒受剄的傷害只會更深。

    如今情景彷佛又回到了年少時節的那一天,他憤怒地砸毀所有看得到的東西,覺得全天下都跟他作對的那一天!

    而今他已經不是當時的暴躁少年,但充盈心口的這份鬱悶與孤獨感卻與當時殊無二致,怒吼著需要發洩。

    難道這一生他註定除了顯赫的身分與戰功之外,便一無所有?

    “滾出去。”李灝壓抑著聲音命令。

    他們再不離開他的視線,他不敢保證自己下一刻會做出什麼事來。

    花若涵嚇了一跳,而小彩及其它奴僕早已飛奔而出,楊學琛拉著呆立著的她走出書房,不忘把門關上。他們前腳一出,後面立即傳出砸東西的聲響。

    站在書房面前,花若涵瞪著眼:“他在做什麼?”

    楊學琛搓著下巴:“這只代表一件事,李灝比我們所想像的陷得深。”

    早年還能見到李灝這般克制不住自己脾氣的時候,但隨著年歲增長,作戰經驗增加,李灝便漸漸地變得穩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近兩年更是罕見他發脾氣,除了上校場磨練新兵時不算。

    他可以想見先皇為何不選李灝為太子;一個名將是可以慢慢磨練出來的,但國君卻不行,一次失敗的政策會造成多大的損失是不能實驗的,何況當年的李灝像是只刺蝟,若誰侵犯到他便非把對方刺得滿頭包不可,用否定別人來肯定自己。

    那真是很糟。

    誰會想把天下百姓交到這種人手上?

    聽到楊學琛的話,花若涵瞪了他一眼,而後歎了一口氣。

    “我真不懂,楓兒姐姐與李灝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夫妻間的事你這外人少管。”

    “我不是外人,我可能成為李灝的人呢!”花若涵想起她這遺忘已久的身分,本來以為還有李楓兒可以靠,現在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你?”楊學琛失笑,“我以為你不想嫁給王爺。”

    “是不想啊。”花若涵煩躁地撇撇嘴,“但情勢所逼,沒辦法。”

    “如果是這樣,我坦白告訴你,李灝永遠不會造反。”楊學琛明白地對上她吃驚的眼,“所以你也不必賠上自己終身幸福。”

    ###

    是夜三更,王府後園

    “讓她逃了。”皮羅閣對眼前的人說。

    “無妨,還是可以對李灝持續施加壓力。”

    “怎麼做?”皮羅閣深深覺得漢人的心眼實在太多了。

    他笑了,“到王府外作案雖複雜些,但難不倒我。”

    李楓兒在王府內時,他在王府內犯案;李楓兒離開了王府,他當然是到王府外犯案,李楓兒註定成為李灝的敗筆。

    皮羅閣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目的不是鬥垮李灝,而是殺了李灝!

    “你何時才能下手殺掉李灝?”

    他睨了皮羅閣一眼,“我喜歡這種感覺,一步步將獵物逼上絕路,看他掙扎、痛苦。”

    換言之,他還要好一陣子才下手。

    皮羅閣聞言敢怒不敢言,只得埋怨,“女人真是……沒想到李楓兒會臨陣脫逃,壞了大事。”

    “呵呵,說得是,否則我真想看看李灝被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劍刺死的表情,然後我再出面告訴李楓兒這一切都是騙局,不知李楓兒會是如何的悔恨。”他一臉陶醉的表情,讓皮羅閣看得心裏發毛。

    瘋子,真是個道地的瘋子。

    可是就是這樣的瘋子能讓他順利除掉李灝。

    只要能夠除掉李灝,他不在乎讓李灝多受點苦;這樣也好,讓李灝嘗嘗他南人的憤怒!

    過度的操練讓新兵、老兵一齊叫苦連天,雖然活動筋骨可以讓身體發熱抵禦寒冷,但在手指尖都僵硬了的情況下,叫他們拿著兵器對打簡直是一項酷刑。

    輕微的震動都讓手指發麻,何況那樣激烈的對打?

    想放水嘛,看過前車之鑒就打消這種念頭了。

    唉,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李灝儘量把自己累個半死,讓自己一沾枕便沉入深沉的黑暗之中,什麼也不想地一覺到天亮,慢慢沉澱那股煩躁與思念。

    他已不是年少的自己,不會永遠沉溺在某種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當他靜下心之後,疑點慢慢浮現。

    那些謠言散播得太過順利,而且巧合,他可以想到的是有人存心要陷害楓兒,但會是誰?逼走楓兒會對誰有好處?不,不一定那個人會料想到有這種結果。

    夜深了,寒風吹得紙窗震震作響,燭火映照著滿桌的紙張、折本。

    揉了揉眼,李灝還不想回房,回到那個曾經與她共住的房。

    門外的小廝守著主子,無聲地打著呵欠,努力趕走大軍壓境的瞌睡蟲。

    以前王妃在時多好,王爺早早便回房,他也不必站在這兒飽受寒風侵襲。

    忽然一抹倩影落入小廝快合上的眼,猛地還以為王妃回來了,但定睛一瞧,不是王妃,是秦小姐。

    “這位小哥,”秦綴玉端著一盅看來很溫暖的東西盈盈笑道,“我拿點心給王爺。”

    小廝遲疑了下,“但王爺吩咐不許人進去打擾。”

    “我不是去打擾王爺,而是送點心。”

    好不容易李楓兒終於消失了,她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表現自己。

    “不行,王爺吩咐過的。”小廝搖搖頭。

    他有幾顆腦袋試驗王爺耐心呀?何況秦小姐想獻殷勤,肯定會打擾到王爺。

    “我送點心進去,立刻就走。”秦綴玉仍維持著臉上的笑,心裏卻已經有點不滿了。

    “不行,不行。”小廝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秦小姐請離開吧!等會兒吵到王爺處理公事,小的會被處罰的。”

    “你——”秦綴玉皺起了眉正打算收起溫言軟語時,門裏響起了不耐的叱喝,“外面吵什麼?”

    小廝一驚,轉身正要解釋時,秦綴玉就趁他這一不注意越過他打開了門。

    “王爺,綴玉為您送點心。”她望著坐在桌前的李灝露出了笑容。

    李灝沒看她,而是看向惶恐不安的小廝。

    這是他第幾次讓人這麼闖進來了?過了半響,李灝移開了讓小廝冷汗直冒的目光,“守著門。”

    小廝大喜,連忙叩了幾個頭將門再度關上。

    “王爺,請別責駡那位小哥,是綴玉太莽撞……”秦綴玉上前想將託盤放至李灝面前,卻發覺滿桌的雜亂令她無處下手。

    李灝睨了她一眼,指向下麵客座旁的小幾。“放那兒。”

    秦綴玉聞言一笑,“謝王爺。王爺,近來天寒,綴玉特為您燉了薑汁雞湯,去寒補虛,王爺趁熱喝吧!”她掀開湯蓋子,一陣熱氣跟著香氣冒出,看來就覺暖和。

    “本王不用。你東西放了就走吧!”讓她進來只為了不讓她在門外糾纏。

    “王爺,綴玉知您心系公事,但也要小心身體,莫要過度勞累啊!”

    “出去。”李灝望著桌面上攤開的摺子,沒帶半點溫度地說道。

    “王爺……”秦綴玉走上前,愛慕的目光注視著他,沒受他壞口氣的影響。“綴玉知道王爺還惦著楓兒姐姐的下落,但……但這樣不正好嗎?畢竟楓兒姐姐……啊!王爺您做什麼?”

    在秦綴玉驚叫聲中,李灝一把扯住她的手,目光如炬地瞪著她,“不許你叫楓兒的名字!”

    花若涵那聲“楓兒姐姐”純出胸臆,聽來自然,但秦綴玉卻只讓他感到矯猱造作,令他感到不順耳極了,簡直污辱了楓兒的名字!

    “我……疼呀,王爺……”秦綴玉嬌嬌弱弱的可柃模樣令人看了不忍,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外表為她引來多少狂蜂浪蝶的目光,他們從來只會將她捧在手掌心上,哪捨得她皺一下眉、哼一聲疼?

    哪知這對李灝從不管用。

    “收起你的可憐相,本王不吃這一套!”李灝不為所動地冷哼一聲。

    真令人不屑!連碰著她都覺污蔑了自己!

    李灝鬆手,秦綴玉掉下一滴淚,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綴玉只希望王爺多看我一眼啊,自從我第一次見到王爺就愛上您了!”

    任何人聽到這樣絕色女子一番真情告白,想必即使不接受也會動心吧?

    李灝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半晌,冷笑起來。

    “你說你第一眼就愛上本王?可笑!僅只一眼,你愛本王哪里?相貌抑或武功?你瞭解本王究竟是怎樣的人嗎?”李灝毫不留情地冷言霜語,“若你只想攀龍附鳳,回京城去吧!那裏多的是會被你的外貌騙去的王孫公子,別留在這兒礙本王的眼!”

    在李灝句句無情的言語之下,秦綴玉只能流著淚不住搖頭。

    “不是的!王爺為何將綴玉說得這樣不堪?綴玉只想、只想陪伴王爺啊!”

    “陪伴本王?”李灝像是聽到了天大笑話般哈哈大笑。

    陪他?他不需要人陪,他一直是自己一個人走過來!

    “王爺,您為何要誤解綴玉一片心意呢?”秦綴玉哭泣地望著他。“您應該是很溫柔的,為何對綴玉這樣殘忍?”

    “溫柔?”李灝笑得更大聲了,半晌,他停止笑聲,冷瞪著她,“你從來沒瞭解過本王,不知道本王從來跟這兩個字沾不上邊,如何能說愛我?你可知本王在戰場上的別號?不管敵我都害怕本王在戰場上的殘暴,你如何說你愛這樣的我?”

    “那李楓……王妃就見過了嗎?”秦綴玉不服地說,“王妃不也從未見過戰場上的王爺?為何王爺卻能對王妃那樣溫柔?綴玉不敢奢求,只求王爺能將對王妃一半的溫柔對我!”

    “別將你的幻想強加在本王身上!”李灝說道,“本王的溫柔只有楓兒能見到,你不配!哼,李曜的眼光未免太差,竟然以為本王會對你這種貨色動情?太小覷本王了吧!南疆雖貧瘠,但本王可不會饑不擇食!”

    “你——”秦綴玉聞言胸口翻騰不已。

    她從未被男人說得這樣不堪!

    她秦綴玉為何要這樣作踐自己?王爺就可以這樣糟蹋人嗎?

    “滾出去!”

    “李灝,你會後悔的!”她恨紅了雙眼,“我絕對會讓你後悔今天這樣對我!”她轉身飛奔而出,不再回頭。

    “哼,一場鬧劇。”李灝望了一眼猶冒氤氳熱氣的雞湯,“林修,進來把這盅雞湯拿出去,看了礙眼。”

    第二天,秦綴玉坐上馬車,啟程回京。

    第四具屍體出現,但這次不是在王府內發現,而是在城裏發現的。

    加上灝王妃出走的事,眾人更加認定是灝王妃所為,只有少數幾個人不如此認為。

    縣令迫于城裏居民的壓力,只好上灝王府要人,請求灝王爺交出灝王妃行蹤。他不想來,真的不想,但卻不得不來。

    望著眼前戰戰兢兢的縣令,李灝只說:“本王也正在找王妃下落,既然錢縣令來了正好,給你一個月期限找到王妃,並還王妃一個清白。”

    縣令當場傻眼。

    他來,是想減輕肩上一個負擔啊!怎反而又多了一個?

    真是欲哭無淚啊!

    縣令含著眼淚回衙門,將灝王爺給他的負擔轉移到已經疲於奔命卻老無功績的捕快身上,同樣給個期限,“一個月以內找到王妃並抓到兇手。”

    灝王爺雖沒說要抓到兇手,不過還王妃一個清白最快的方法不就是抓到兇手?這時一個捕快有疑問了,“若灝王妃就是真正兇手呢?”

    “這……”縣令給難倒了。

    有二十多年捕快經驗的賞捕頭站出來為上司解圍,“兇手連個譜都沒有,你就在想灝王妃是兇手?這樣一百年也抓不到犯人!”

    “是,是,黃捕頭說得是。”縣令感激不已地接下去,“你們不可冤枉了好人。”

    “是不可冤枉了皇親貴胄吧?”一人譏誚地說。

    縣令聽到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原來所謂輔快就是這樣做啊?真輕鬆,隨便聽信謠言便認定兇手,懶得去搜找線索,難怪屍體一個一個出現。”

    “誰說的話?站出來!”喚得那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了。

    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個子抬起頭來,“我說的。”

    “你……”

    “好了!”黃捕頭大喝一聲,瞪著先前說風涼話的人,“小李說錯了嗎?你們整天就想著灝王妃是兇手,線索也懶得去找,萬一真有人想嫁禍灝王妃呢?我們不就像大人說的一般,冤枉了好人?”

    這番話說得一干捕快慚愧地低下頭來,縣令也松了口氣。

    “小李,”黃捕頭轉向頂嘴的小個子,“下次說話別這麼沖,阿成好歹是你的前輩,你要跟他學習的地方還很多。”

    “知道了。”小李很乖地跟阿成認錯賠不是,這麼一來阿成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了。

    不愧是當了二十多年捕快的人,應付屬下也有一套。

    縣令點點頭:“這位小兄弟挺面生的,新來的人嗎?”他注意到了。

    “是。他是屬下遠房親戚。”黃捕頭說,“屬下想近來確實需要多一點人手。”

    “嗯。總之你們盡力而為,就算灝王妃是兇手,你們也要找出讓灝王爺心服口服的證據!”

    “是!大人!”

    看著南疆送上的奏章,皇帝眉頭打了十七八個結。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沒允灝弟立那女子為妃吧?現下怎麼鬧出了個灝王妃是殺人兇手的消息?

    哎,頭真痛呀!

    再翻開另一份奏章,是他送去南疆的兩位女子其中之一的爹送上的奏章;那女子昨日抵達京城。

    大概是被灝弟趕回來的吧?

    這麼說來,灝弟是選擇了另一個女子嘍?

    皇帝的樂觀在看到奏章內容時煙消雲散;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灝弟想造反?

    不可能!但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是秦綴玉親眼所見,李灝在南疆整軍備武、加強操練,並與南人勾結,意圖謀反。

    他震驚不已,將奏章內容一看再看。

    “徐海。”他叫著隨身護衛的名,“召四王爺進宮覲見。”

    他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商量對象。在等待李昱到來的時間,皇帝將那份奏章一看再看,讓這消息攪得心煩意亂,最後起身離開龍椅踱起步來。

    他不相信灝弟會做這種事,但他已有八年未曾見過灝弟,只憑著斷續的消息得知他的近況;八年,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與個性。

    皇帝望向門外,四弟怎如此之慢?

    就在他想再叫一個太監去召人時,李昱姍姍來遲。

    “臣叩見皇上。”

    “免禮,免禮。”李曜走上前去,“其它人都出去!”

    李昱看他慎重的舉動,知道有什麼重大的事發生了。

    皇帝拿起那份秦章丟給李昱,“你自己看。”

    該不會又有不怕死的大臣參他一本吧?李昱狐疑地想,打開奏章。

    “這……”李昱挑起了眉。

    “你知道朕為何召你進官了。”皇帝雙手擺在身後,愁煩地踱步。

    “是。”他將奏摺放回桌案。“皇上有何想法?”

    “舉兵謀反,事關重大,既有人舉發,朕亦無法主觀徇私護短。但朕實在不敢相信灝弟會……”

    “皇上,人是會變的。”李昱說。

    “那麼你也相信灝弟他……”

    “不。”李昱微笑,他這皇兄從來就不懂女人心,真是枉費後官佳麗三千。“若這是秦大人親眼所見,臣倒還會信他五分,但是秦大人之女,大概連一分都不會相信吧!”

    “為何?”皇帝稍微定了心坐下。

    “首先,秦大人之女為何會匆匆回京?”李昱緩緩提出疑問,“恕臣直言,二皇兄想必對皇上送去的兩位女子毫不理會;但在臣的印像之中,二皇兄生得還算不錯,若沒看到他彆扭的脾氣的話,絕大多數女子都會對二皇兄一見傾心,若秦大人之女也是如此,卻又遭二皇兄白眼對待……”

    未完之意很明顯了。

    依照李灝的個性很有可能對皇上送去的女人不假辭色,甚至冷嘲熱諷極盡羞辱之能事。

    皇帝沉吟了下,“但攀誣皇親可是重罪啊!一個女子……”

    “呵,這皇上就不知道了。”李昱輕鬆地打開金扇,“據聞秦大人之女秦綴玉生得貌美如花,自視極高,見過她的男子幾乎沒有不迷戀她的風采,從未遭男子拒絕,若二皇兄溫言拒絕也就算了,但偏偏二皇兄……皇上也知道,二皇兄那張嘴及壞脾氣,秦綴玉想必受到很深的傷害,才會心存報復。

    “再說,叛亂是大事,朝中傳言已久,秦綴玉大概認為皇上會輕易便相信了吧?”

    皇帝默然,仔細思考這個可能。

    這時,徐海在門外稟告道:“啟稟皇上,二王爺送來加急文書。”

    門內兩兄弟對看一眼,皇上說道:“拿進來。”

    過了約一炷香時間,皇帝提筆在秦綴玉之父的秦章上寫下——

    污蔑皇親,誅連九族。念爾年高,官聲正廉,朕特寬宥。

    勿信讒言,頤養天年。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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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0 17:47: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黃捕頭將所有的捕快分成兩隊輪值,一值白日查案,一值黑夜巡城。傍晚時,兩隊集合在縣衙之中,黃捕頭聽取查案進度,並指示夜晚輪值的捕快重點。

    第五具屍體已經出現,依舊是不帶任何情緒的冷血謀殺。

    “捕頭,第五名死者和其它人一樣,其家人與本身都沒有與人結仇。”

    “捕頭,小的依你吩咐查過地緣關係,沒有明確關聯。”

    “捕頭,第五名死者有情人,但已經排除嫌疑。”

    “捕頭,已知灝王妃是從王府後園一個牆上破洞離開王府,正在查證其行蹤,但目前沒有下落。”

    “好。”黃捕頭在一本小冊子上塗塗畫畫了一會兒,抬頭說道:“白天的好好回去休息,明天去查那些兇器的來歷,總會有打鐵鋪知道的,除非那名兇手是從外地自行攜帶至少五把匕首入城。但問過打鐵師傅至少也可以確定那些兇器可能來自哪里。”

    “是。”

    “晚上的記得提醒家有閨女的人家小心門戶,遇有異樣就大聲呼救。”

    雖然貼出了佈告,不過不識字的人畢竟占多數,黃捕頭只得挨家挨戶說明。

    分派完畢,黃捕頭拉了自己遠房親戚小李一同走回家。

    “小李,若兇器上面查不出什麼名堂呢?”黃捕頭很擔心。

    “那就只好將夜晚組的人數增加,加強巡邏,讓兇手無可趁之機嘍!”小李聳聳肩,輕鬆說道。

    黃捕頭歎了一口氣,“但兇手還是抓不到啊!”

    他開始擔心若期限一到他還沒抓到兇手,那他的二十多年捕快生涯就要畫下句點了。

    “至少他不再殺人了啊,這樣不好嗎7”小李笑著說道。

    “說得也是。”黃捕頭打開自己家門,屋裏空蕩蕩的。他妻子早逝,女兒又已經出嫁,這間屋子裏只住他一人。

    黃捕頭倒了一杯茶給小李,望著他說:“你什麼時候才要回王府去?王妃。”她聞言低頭默默地喝茶,沒有回答。

    我不知道你有何苦衷,不過讓王爺這麼擔心那一天,一個自稱是他遠房親戚的人到衙門找他,他狐疑地過去見人才發現原來是灝王妃!兩人找了個地方談了一會兒,他便被說動了,答應幫忙隱匿她的行蹤,並讓她加入捕快的行列,自稱小李。

    小李就是李楓兒。

    “我只想還自己清白之後離開。”楓兒緩緩開口。

    “王爺身分顯赫,脾氣自然大了一些,你要多讓讓。”黃捕頭以為兩人吵架,隨口勸說。

    “王爺已經不需要我了。”

    “王爺說的嗎?”黃捕頭起身找酒,“大概是一時氣憤口不擇言,你別放心上。夫妻以和為貴。”

    楓兒微微一笑,並不搭腔,只是看著黃捕頭找到酒喜滋滋地回到桌前倒滿一杯,高興地品嘗那陳年老酒的味道。

    “我和我那死去的妻子也吵過架,她還鬧到要回娘家呢!我先低頭就沒事了。所以只要一個人先讓讓,天大的事都可以解決,王爺是王爺嘛,你總不能要求一個王爺跟你低聲下氣賠不是啊!”

    他是很高興李楓兒幫他查案,她想到了很多他沒想到的地方,連忤作都對她讚不絕口,但是她畢竟是灝王妃,這麼抛頭露面的,萬一以後讓王爺知道還得了?說不定一氣之下真的廢妃,那他罪過不就大了?

    “黃捕頭,事情不是如你所想的簡單,……我……”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咧!”

    三杯黃湯下肚,黃捕頭已經有些神智不清,叨叨絮絮地說一些夫妻相處之道,楓兒見他已有醉意,索性由著他說,自己想著自己的事。

    她找黃捕頭只是想為灝除去一個麻煩,只要抓到真正的兇手,眾人便不會再誤會他了。那日聽那兩個婦人言語,她不為自己生氣,卻為自己拖累了灝的名聲而難過。

    她自己最清楚,她絕不是那個殺人狂。

    但為何凶案卻跟著她如影隨形?說是巧合未免太多。

    “喂,喂!你說是……是不是?”黃捕頭已經大舌頭起來,拍著顯然沒在聽他說話的楓兒肩膀。

    “啊?嗯。”楓兒隨意敷衍了下,想了想,“黃捕頭,那名兇手顯然是對著我來,我看,就由我來作餌,讓我引出他吧!”

    “嗯……啊?你說什……什麼?”黃捕頭一時沒聽清楚,醉茫茫地又倒滿一杯酒。

    “我說,讓我作餌,放出我的消息吧!”

    這下子黃捕頭聽清楚了,頓時醉意全消。

    “你說什麼?”他跳起來,手裏還抓著酒瓶子,“不行!絕對不行!你若出了事我該如何向王爺交代?不行不行!而且你不是要躲王爺嗎?兇手不一定是針對你,也不一定要殺你,萬一兇手沒引出來反引來王爺呢?”

    “我想過了。”楓兒用她柔細但堅定的嗓音說道,“除了針對我而來,我實在想不出任何其它原因解釋那些屍體。她們沒一個共通處,身上的致命傷乾淨俐落,兇手撕破她們衣服顯然只是作作樣子,那是職業殺手,但又找不出那些女孩或女孩家人曾結下如此大的怨仇,彼此之間又毫無關聯,而且他甚至沒拿走兇器,這若不是他對自己很有自信,就是個不夠聰明到湮滅證據的人,而我並不認為他不夠聰明。”

    黃捕頭承認她說得有理,但仍試著說服她,“但我們手中已經有兇手的指印,可以請大人下令城裏每個人都來比對一番啊!若那指印真如你所說,每個人都不同的話。”

    黃捕頭還記得那神奇的一刻,她只用了把刷子及一堆有色粉末就讓原本毫無異樣的匕首浮現出好幾個清晰指印,她說那就是兇手的指印。

    “指印當然是每個人不同,否則你們怎會用指印打契約呢?”楓兒很有信心地說,“可是我們不可能讓城裏每個人打契約,而且比對費時,一天之內不可能完成,況且總是會漏掉幾個人的。”

    “不可能漏掉,除非不在城裏。”黃捕頭斬釘截鐵的說。

    “難說呢。”楓兒笑了笑,“黃捕頭你敢叫王爺來比對指印嗎?”

    黃捕頭一聽愣住了,“這……呃,王爺不可能是兇手吧!”

    “你瞧,這不就漏掉了嗎?”

    黃捕頭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不同意她以身涉險。

    楓兒歎了口氣,為自己倒了杯水,打起精神決定今晚要長期抗戰了。

    “什麼?”齊旭驚訝地瞪大眼,但隨即又放小聲量,生怕讓王爺聽到,“確定嗎?”

    李楓兒要走怎不走遠一點?這麼容易便被找到了。

    “是的。”來通風報信的人說。

    “我知道了,我會稟告王爺,你下去吧!”

    打發走來人,齊旭松了一口氣,還好讓他截到這個消息,否則王爺若知道肯定會去找人;真是,他低估了王爺對李楓兒的執著,也高估了秦綴玉,但不管如何,只要時間一久,王爺一定會忘了李楓兒!

    打定主意,齊旭往校場反方向走去,打算去做自己的事。

    “齊總管,我聽到了。”

    “啊!”齊旭狠狠被嚇了一跳,“原來是楊參軍。”

    楊學琛緩緩走出來,“我聽到了。齊總管不打算跟王爺說嗎?”

    “老奴是想等消息確定無誤再稟告王爺,免得王爺空歡喜一場。”

    “是哦。”楊學琛笑得古裏古怪,一雙眼睛像是看透他似地上下打量,“齊總管真為王爺著想。”

    “呵呵,好說好說,這是老奴分內之事。”齊旭笑得勉強。

    “真是這樣?”

    “當然。”齊旭挺起胸膛,“王妃失蹤那麼久,原是一點蛛絲馬跡都無,怎麼現在便出現了?而且還在城內這麼近的地方,所以老奴認為有必要查個清楚再稟告王爺。”

    “哦,那麼是我誤會齊總管了。”楊學琛笑得像只狐狸似的,“還以為齊總管私自將消息蓋下,隱瞞王爺呢!是我多心了。”

    “呵,呵呵……”死小子,競然這時侯來壞我事!

    “那麼就由我來凋查吧!”楊學琛突然說。

    “啊?”

    “怎麼,齊總管信不過我?”楊學琛睨著他。

    “不,不。”

    “那麼就這麼決定了,等我調查屬實之後就告訴王爺,王爺肯定欣喜若狂。”

    “是……是。”齊旭不由得擺出失望的臉。

    楊學琛看了忍不住偷笑,“齊總管,你也看開些吧!王爺真心喜歡王妃不就夠了?何必在意出身呢?”

    怪了,齊旭不是一向以李灝的喜怒為喜怒嗎?怎麼這次卻如此反對李楓兒?

    齊旭瞪了他一眼,“你這小毛頭懂什麼!”

    他就是不喜歡李楓兒,瞧王爺為了她變成什麼模樣!

    王爺與李楓兒在一起時確實很快樂,但李楓兒不明的過去卻是一道陰影,王爺愈喜愛她,他就愈擔心,生怕李楓兒會傷害王爺;傷害並非要動刀動槍,心頭的傷比外表的傷更難痊癒,他跟了王爺這麼多年,王爺的所有事他都知道,他絕不願王爺再受到傷害!

    所以,李楓兒愈早離開愈好。

    “是,我不懂,不過萬一王爺從此不再娶妻……該如何是好?”

    “不可能的事。”齊旭一臉他在說笑話的表情。

    要說女人守節不嫁還差不多,男人守節?聽都沒聽過!

    楊學琛自討沒趣地搔了搔頭,“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老也知道,王爺很難得這麼懸掛一個人哪!”

    “這倒是。”齊旭不由得附和。

    “所以,齊總管就好好想想,我要去調查這個消息的真實性了。”楊學琛丟下話便離開了,留齊旭一人站在那兒。

    齊旭皺眉望著他的背影。

    他做錯了嗎?不,他相信自己沒錯,但……

    他又站了會兒才轉身離去,他是該好好想想。

    倆人均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影悄悄從另一邊離去,嘴角露出殘酷的笑意。

    書房裏,李灝坐在書桌後,右手肘頂著桌面輕撐下顎,身軀向右微傾看著下麵的三名侍女。

    時間慢慢流逝,李灝沒有開口的意思,三名侍女也不敢抬頭,在這大冷天裏緊張得冷汗直冒。

    許久許久之後,李灝微咳一聲,驚得三個待女心臟重重一跳。

    李灝將重心換到左手肘,身體左傾,右手在桌上叩叩作響。

    “就是你們三個?”

    三人不知主子說的是何事,只得默然不敢作聲。

    “是誰看到王妃在第一個死去侍女陳屍處鬼鬼祟祟?”李灝終於停止對三人精神上的折磨,開始問正事。

    他命令銀衛、鐵衛去查謠言的源頭,最後找到的證人就是這三個。

    “是奴婢。”右側那名侍女回答,“但奴婢沒有說王妃鬼鬼祟祟。”

    “本王沒問你這個。”李灝眉頭一皺。

    經過花若涵說明,已知那應該是楓兒與她偷溜出府逛市集時,讓侍女看到,而那附近恰好就是侍女陳屍處,當然,那個洞已經補起,並懲罰了相關奴僕。

    “是,是奴婢多嘴了。”侍婢嚇得瑟瑟發抖。

    “那麼……”他看向剩下的兩個侍女!“就是你們看見王妃深夜在水池上徘徊?”

    “是的。”兩名侍女齊聲回答。

    “你們僅依此便說王妃是殺人兇手?”

    “不,奴婢沒有。”

    “奴婢只是將所見說與同伴聽。”

    “請王爺明鑒,奴婢絕沒有那個膽子啊!”

    三個人爭先恐後說道,生怕讓王爺誤會。

    李瀕冷哼一聲,“不管有沒有那個膽子,謠言是從你們口中傳出去的,你們敢抵賴?”

    “王爺饒命啊!”一名侍女不斷磕頭,“是奴婢的錯,但奴婢真的不知道為何會傳得這樣誇張,王妃是殺人兇手這件事也是別的人告訴奴婢的呀!”

    “是誰?”李灝想知道的就是“是誰說的”這件事。

    他要抓到將謠言加油添醋散播出去的罪魁禍首,雖然很難做到,但不是做不到;他要找,只要肯找就多了一分機會!

    三個侍女紛紛說出一些人名,只是這些人又都是“聽某某人說”,找來那些某某人,他們又牽扯出一堆人來,口耳相傳的結果是每個人都增減了某些情節,讓整件事聽來更加匪夷所思。

    乍聽之下很是混亂,但李灝有的是時間及耐心慢慢抽絲剝繭。

    他要洗刷楓兒是殺人兇手的汙名,只要這汙名一去,莫名其妙伴隨這謠言而生的另一謠言也會遭人遺忘。

    如此一來,楓兒才能安心地回到他身邊。

    除此之外,李灝也介意著一件事——這流言出現得太順利、太迅速。

    若說楓兒在陳屍處及水池的行動奇怪因而懷疑她是殺人兇手還有話說,但說她是南人刺客?這未免太過突兀,簡直像是故意……不,與其說是故意陷害,不如說這人一直監視著楓兒,發現她與那名南人見面而釋放出這種謠言。

    他相當介意這名散播謠言的不明人物,深感危險。

    李灝一邊聽,一邊提出疑問,漸漸地,事情明朗起來。

    “你沒記錯?”他深感意外地瞪著跪在下麵的一名侍女。

    “是的,奴婢記憶一向很好。”侍女戰戰兢兢地回答。

    李灝深吸一口氣,穩定自己心情;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名字會出現,那該是最不可能出現的人!

    “你們全部下去!”

    李灝命令一下,一群被召來的奴僕雖恨不得以最快速度離開這裏,卻還是不敢造次地依序移動。

    “銀衛,去喚學琛過來。”

    “是。”

    李灝起身來回走動,無法冷靜坐下。

    他怎麼也想不到,楓兒亦然吧?沒想到會是那個人!

    “王爺,楊參軍他不在府內。”銀衛回來報告,“門房說楊參軍午膳後不久便出府不知所蹤。”

    “該死!”李灝一拳擊在右邊書架上,震得掉下幾本書,“要用他時偏偏不在!”

    總有一天他非要把楊學琛革職不可!

    李灝喚來鐵衛,低聲吩咐他去辦一件事。

    “王爺!”鐵衛出去不久花若涵便跑來,“有好消息!”

    李灝心情正不好,怒瞪這個把他書房當走廊的女人。“你……”

    “呵呵,你猜是什麼好消息?”花若涵正想賣弄個關子時發現他臉色不怎麼好看,於是決定直接說出,不折磨他了。“有楓兒姐姐的下落了!”

    李灝想罵人的話梗在喉中,一時之間情緒競然一片空白。

    此時鐵衛回來,湊在李灝耳邊說了幾句話,令李灝臉色大變,他激動地抓住花若涵手臂急問:“楓兒現在在何處?”

    花若涵一愕,“啊……在,在城西的觀音庵!”

    黑夜中,一條人影避過巡邏的衙役,低低嗤笑著他們的白費工夫。

    今夜以後你們可以放心了,捕快大人,因為我不會再找你們麻煩。

    他是殺手,他喜歡在殺掉獵物之前加以折磨,恐懼不足以滿足他,他喜歡將獵物玩弄掌中的感覺,一步步將他們逼到末路;或是使之身敗名裂,或是使之心愛的人在其面前邁向死亡,眼睜睜看紅顏變成醜陋白骨……

    他每次折磨獵物的手法都不同;這個過程才是他的重點。

    這次的買賣最令他滿意,他不僅可以以同樣手法設計兩個人,而且還能多殺幾個人,只不過那些人畢競不是他真正的目標,只能一刀殺了,有些無趣。

    呵呵……

    他本想讓李灝因袒護李楓兒而致眾叛親離,之後再告訴李灝這一切計劃,看著李灝憤怒卻無可奈何,帶著一臉的不甘緩緩死去,他甚至已經準備好用何種毒藥謀殺李瀕!

    他的武功不一定高於李灝,但他在暗處啊!多的是方法。

    但如今李楓兒卻自己跑出來了。

    現在,他改變了主意,他要把李楓兒殘破的屍體丟到李灝面前。

    哈哈哈!

    李灝那張臉會出現什麼表情呢?哈哈哈哈!

    黑暗讓他猙獰的眼隱沒在這看似安穩平靜的夜晚之中,也幫助身著蒙面夜行者的他隱沒身形。

    啊!真是令人期待。

    夜梟淒厲的叫聲嚇了巡邏的衙役一跳,為這黑夜平添一縷淡淡的不安氣息……

    更深夜冷,一燈如豆。

    跪在觀音菩薩面前,楓兒虔誠祈求,不僅祈求這個計策能夠成功,也祈求李灝從此順遂無憂。

    黃捕頭終是拗不過她,有計劃地散佈她人在城西觀音庵的消息,引蛇出洞。庵裏的師父很早便休息了,偌大的觀音庵裏只有她一人是清醒的。

    遠處傳來三更聲,楓兒起身,或許今晚又是空守。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那暗淡的燈火隨即熄滅,楓兒一驚。

    “有人嗎?”楓兒有些害怕地抓緊前襟,眼兒不由自主地飄往四方。

    半晌,沒有動靜,她也松了口氣;太緊張了,才會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她慢慢在黑暗中摸索著回廂房的路,卻在一轉身的同時撞上一堵溫熱的牆。

    “啊!”楓兒立即後退一大步,就著晦暗的月光試圖看清眼前的人。“你是誰?″

    那人低低笑了起來,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襯著夜梟的笑聲格外詭譎。

    楓兒一步步後退,他只是站在那兒看著她的動作,並未逼上。

    背後已是佛案,楓兒只得打起勇氣與他周旋,“你……就是那個殺人狂?”

    “殺人狂?請你不要這麼稱呼我。”

    來人開口,但聲音卻令楓兒大吃一驚:“他原來是‘她’!她是女的!”

    “我是個殺手,與那些肮髒下流的殺人狂不同。”

    楓兒小心地瞄了瞄左右,心急如焚。黃捕頭他們怎還沒出現?

    殺手冷笑了聲,“他們不會出現了。”

    楓兒聞言心一跳,“你殺了他們”

    “我不殺不相干的人。”

    “胡說,你便殺了那麼多無辜的姑娘!”背抵著佛案,楓兒知道她現在只能靠自己。

    “她們不是不相干的人。”殺手說,言語裏透露出一種著了魔似的偏執,“她們該感到高興,因為她們己成為永桓的作品一部分,她們讓這個作品更加完美……我真高興,這將是我最滿意的傑作。”

    楓兒只聽得毛骨悚然,這人真是瘋子!

    殺手望向她,“你也是,你是這件成功作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該感到光榮!”

    話聲一落,殺手便撲上前去,提起手中長劍揮下。

    “啊!”楓兒往旁一閃,雙眼注視著她手上的動作,同時掏出懷中的匕首。

    殺手眯起眼,“你不該反抗的。”

    舉起匕首,楓兒不住發抖,可是視線卻不敢離開她身上,這就和面對猛獸時一樣,千萬不可移開視線,不能背對著它逃跑,否則它只會把你當作獵物,毫無忌憚的撕裂你!

    面對殺人狂亦可適用此通則——不要讓他把你當獵物,你是個人!

    心一橫,楓兒沖上前去主動攻擊。

    “哈哈哈!”殺手大笑,因為楓兒在沖來的途中忘了腳邊的跪墊,狠狠摔了一跤。

    “呃……”這一跤摔得頗重,讓楓兒頭暈眼花,匕首脫手,卻知道不馬上爬起來不行,她抬頭同時瞥見劍光一閃,立即反射性往旁一滾,頭卻狠狠撞到桌腳讓她幾乎失去知覺,身軀一蜷抱住頭想緩和那種劇烈的疼痛。

    殺手一劍不中,砍到桌腳,險險便削下楓兒的頭皮。

    不過楓兒看來是躲不過下一劍了,殺手獰笑著再次舉起手中的劍。

    “住手!”

    “當”一聲,殺手手中長劍蕩開。

    “誰——”她回頭朝暗器射來的方向擲出數把飛刀。

    一道青色身影朗然出現,正是滿頭大汗的楊學琛;好險,差點來不及,若讓李灝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差點救不回李楓兒,別說革職,把他淩遲處死都有可能!

    “你——”殺手一看清來人有些吃驚,顯然認得他。

    “你認得我?”楊學琛瞄了一眼在殺手身後的楓兒,又將全副精神擺在眼前這難纏的殺手身上,“我好像聽過你的聲音。”對於女人的聲音,他向來過耳不忘。

    “哼!廢話少說!”

    殺手回劍殺上,楊學琛來得匆忙,忘了帶武器,只得左閃右避,想引殺手離開楓兒附近,卻讓她識破,低笑一聲灑出手中粉末。

    “糟!”他竟會被這下三濫手段撂倒!

    意識模糊之際,楊學琛對自己的大意氣憤不已。他從未想過她會用毒。

    “呵呵!”冷眼看著他倒下,殺手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楓兒身上。“終於沒人打擾了。”

    楓兒幾乎撐不開眼皮,各種影像在眼前交錯而過,眼中的殺手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朦朧之中,她最後看見的卻是微弱月光下露出面孔的殺手——

    她從未懷疑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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