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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女人。美麗的女人。美麗的女人正一絲不掛地在清澈的溪水裏沐浴。
晶瑩賽雪的肌膚宛如上天最完美的傑作,水珠灑在妖嬈冶豔的胴體上泛出一層金色的光圈。她輕輕抬手,身畔的侍女立刻攬起她如烏雲般的長髮綰好一個髮髻;沒了長髮的遮蔽,女人背上一朵手掌心大、宛如血般令人怵目驚心的梅花烙印驀地展現!
一直藏身樹上,原本只是單純欣賞著美人出浴的人影,在看到了美人背上的紅梅烙時,吃驚地差點從樹上跌下來;也因為過於吃驚,樹身連帶被一晃,發出輕微的聲響。
捧著衣物待在岸上的一名侍女,敏銳地察覺身後異常的動靜,她迅速地轉過身,炯炯的視線警戒地巡過每一個地方……
躲在樹上的人影早駭得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再動。
查看了一會兒,沒發現可疑的東西,侍女終於又轉回身,看著在溪裏沐浴的主人。
樹上的人影悄悄松了一口氣。而重盯著水裏沐身的女人,此刻的心情已經有了劇烈的變化……
美麗的女人好久才終於上岸來。兩名宮裝侍女忙替她擦幹身子、穿戴好衣裳。自然地,她背上的紅梅烙印也被完全掩藏了起來。
如果這人影不是恰巧在她們來之前已經爬到樹上乘涼,恐怕看不到這個秘密、更想不到她們的身分──這真是個意想不到的天大發現!
就在女人被伺候著穿好一身絕豔紅衣的時候,一抹淡灰色的影子乍然出現。
樹上的人影被那如鬼魅般悄然掩至的灰影心驚了一跳,可這美麗的紅衣女子卻一點也不驚訝他的身手和他的出現。
“你來了!”紅衣女子媚人勾魂的眼睛看著站在她面前的俊傲白衣少年,眼神卻是怒冷的。
“我只是來向你告辭。”白衣少年宛如一尊石雕立在那裏,不帶任何表情地看著她。
“告辭?!”紅衣女人瞇著眼,語氣森然:“原無涯沒死,現在連原非凡也逼得我四處逃命,而你竟然這樣就想走?!”
樹上的人影聽到這裏,倏地瞪大眼睛,心臟狂跳著。
白衣少年的眉間揚起一抹傲慢的神采。“原無涯沒死是我的事,原非凡沒死則是你們自己的事!”
“你──”紅衣女人美麗的臉孔忿怒地扭曲著。
“先師欠你的恩情我已代償還,從今以後你我各歸橋路!”白衣少年簡潔乾脆,說完後不再看她一眼,便又如來時般乍然飄遠。
恨恨瞪著他消失的方向,紅衣女人卻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穀主!要不要屬下去追那臭小子回來?”她身旁的侍女見狀,立刻向她請命。
紅衣女人卻冷厲地看著她。“如果你真有辦法,乾脆直接替我毀掉原非凡那臭男人!”
侍女訕訕地低下頭。
當她們這一行人悄然快速地離開此處時,一直待在樹上而偷聽到一切的人影,也小心翼翼尾隨在後……
直到在天黑後,她們將馬車駛進一處熱鬧繁華的市鎮,再駛進一幢金碧輝煌的豪宅。
躲在暗處看著在紅衣女人進去後隨即緊關的大紅門。好一會後,裏面一直沒有人出來,青衫人影這才走出來,仰頭看了眼門上的匾額。
“趙府”。
青衫女子,秀麗的眉不解地皺深了。
※ ※ ※
南蟬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遇到豔紅梅──沒錯!她肯定是豔紅梅!
離開南家莊的這些天,她沒有目的地東飄西遊。偶爾男裝,偶爾女裝;偶爾看山,偶爾觀潮;偶爾路見不平做做善事,偶爾也會遇上一些麻煩……總之天大地大,她到哪兒就是哪兒。
有時她也會想,當原非凡知道她的失蹤時,不知會有著什麼反應?不知道現在的他身在何處?
她能躲開他一輩子嗎?南蟬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雖然天大地大,可只要原非凡還不放過她,她的行蹤被發現也只是遲早的事,所以現在她的心態不過就是躲一時算一時而已。
在溪裏沐浴的女人,會讓南蟬懷疑她是豔紅梅,最先是因為她背上的紅梅烙,和她身邊的侍女對她的稱呼,然後是那個神秘少年的出現。聽他們幾句言語間就知道,少年為了報恩曾對原非凡和原無涯做了什麼事而沒成功,豔紅梅似乎還想再利用他卻沒有辦法!看來,她是真的非常痛恨原非凡,可,原無涯又怎會惹上她?而瞧她此刻不怎麼得意的情況推敲起來,原非凡這次親自出宮果然將紅梅穀處理得還算精采。
就南蟬知道的,她第一次遇到原非凡,他的身受重傷就是紅梅穀的傑作,之後還有青兒的事、她中毒的事……
把黑翼宮主惹毛了,果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這是原無涯說的,也是她深刻體會到的。
南蟬早就聽聞紅梅穀主豔紅梅是人間尤物,卻沒想到她的美豔果然是世間難見!而面對這樣一個女人的主動示愛,有什麼樣的男人能夠不動心?難道原非凡真是個無心無情的男人?
不知怎麼的,想起兩人之間的糾葛,南蟬的心就很不舒服──這個恨到非殺死原非凡不可的女人是因為愛得不到他的回應,才會做出那些瘋狂的事;一個貪心的女人,就像她。可是她做不來這個,她永遠也沒辦法對那男人下手……
南蟬更沒辦法無視于這女人可能會再對原非凡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所以她不自主追蹤豔紅梅。
她不知道原非凡對紅梅穀做了什麼,更不知道豔紅梅會在這裏出現是不是代表原非凡也有可能在這附近?總之,她現在整個心神全集中在進到趙府裏的豔紅梅身上。
南蟬找了一間離趙府最近的客棧住下。
不著痕跡地向店小二打聽了趙府的情況,這才知道趙府原來是這裏最有錢的富豪趙子極的宅子,同時聽說他跟一些江湖人士也有來往;也因他有錢又力,所以作風不免惡霸起來,這附近的人對趙府的風評可不是很好。
雖然還不明白豔紅梅跟趙子極的關係,不過南蟬可沒放棄地盡一切力量跟蹤她。
兩天。
豔紅梅待在趙府裏已經兩天不曾出來。
南蟬不時興起一股乾脆直接闖進去揪她出來的衝動。這兩天,她就坐在可以監視到趙府大門的客棧裏泡茶喝;她發現進出趙府大門的人不少,也形形色色,可是偏沒有豔紅梅,甚至她身邊的人的影子──她已經快等得不耐煩了。
第三天。
一輛樸素的馬車從趙府的側門出來。
南蟬一眼就認出了它正是豔紅梅坐進趙府的馬車。她趕忙丟下喝茶的錢,飛快向外面沖去。只是她只顧著跑,竟忘了看看四周,就在她才要橫過街道試圖向馬車追去時,突然之間,一團巨大的黑影已經挾著轟隆聲響欺近她──
警覺心在電光石火間生出,南蟬迅速偏頭,看見了兩頭奔跑中的駿馬正沖向她來,她下意識反應要退開,卻已來不及……
“啊──”許多看到這一幕的百姓早已驚叫出聲,卻沒有人來得及拉開路中間即將被馬車撞倒的姑娘。但,奇跡瞬間發生了──
駕著馬車的馬夫顯然反應十分敏捷,技術也十分高超,就在他看到有人影沖向前面的剎那,他立刻控制住手中的韁繩,在最短的時間裏讓馬兒停止奔蹄。
南蟬只聽得耳邊一陣馬嘶厲鳴,腦筋有一個極短暫空白地瞪著在她眼前停下的高大馬兒。
“喂!姑娘,你沒事吧?!”一個粗啞的聲音將她自失神的狀態中喚醒。
南蟬回過神,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她前方的藍衣漢子,她也在一瞬間意識到了發生的事──她先是一陣膽寒心戰,接著倏然一醒,她才自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就驚憶起了最重要的事!
沒時間擦冷汗,更沒時間理會旁人,南蟬舉步就要跑,卻不料,她立刻被攔住。
“姑娘,怎麼會是你?!”溫文中透著驚訝的聲音冷不防地響起。
南蟬原本很不悅的情緒在看清攔在她面前的人時,登時化為一愣!
只見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名英俊威儀的紫衫男子。他正帶著笑看著她,臉上的神情淨是驚喜。
他是……南蟬只覺他非常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心想,如果她見過這樣貴氣非凡的男子,她應該不會忘記才對。
“你是……沐公子?!”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南蟬終於記起了他。
在她還帶著蝶兒東躲西藏的那段日子,她曾有一次因看不慣一場以多勝少、以惡欺善的搶劫行徑而出手相助──是他!如果她記得沒錯,他當時自稱是“沐樓”!
顯然很高興南蟬還記得他,沐樓笑得暢懷。
“想不到我還有機會再遇到姑娘!只是非常對不起,竟然讓你受驚了……”沐樓突然表情一凝,歉疚地對她拱手一揖。
南蟬趕忙搖頭。
“是我自己突然沖出來,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她知道錯在自己,就算她剛才被馬兒踐踏死了,恐怕閻王老爺也會要她自己負責。
而該死的!她要追的豔紅梅……南蟬臉色一變。
“對不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對他擠出倉卒的一笑。“沐公子,後會有期!”
不等沐樓有所反應,她一轉身就向剛才馬車跑走的方向追去。
如同上次一樣,這姑娘又來去一陣風似的走了,沐樓的心再次被激起波瀾。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後會有期?!
看著她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的纖細影子,沐樓突然很期待著這句話……
※ ※ ※
真的追丟了!
南蟬直跑出了城外十裏,才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把豔紅梅追丟了──就只那麼一個耽擱,她竟然白白浪費了兩日的辛苦等待!
望著人煙逐漸稀少的茫茫荒野,她不禁又沮喪又懊惱。
南蟬不死心地又向前跑了好幾裏,這才終於確定她已經失敗了。
再也走不動地坐在地上,她喪氣地甚至想回頭把沐樓的馬車拆下來當柴燒。
就這樣,南蟬一動也不動地呆坐著,直到一個念頭乍然在她的腦子閃現。咬了咬牙,她猛地站了起來,豁出去了地開始舉步往回跑。
在太陽下山前,南蟬又回到了原來的市集。
她直接走向趙府,走到它的大門前,然後用力敲著門。
她敲得手酸了,大門才終於打開;兩個面色不善的下人站在門內瞪著她。
南蟬沒等他們開口,就直接挑明來意。
“我要見趙子極!”
睥睨著門外一副灰頭土臉、滿身是塵土的女子,他們冷哼一聲,突然將門“碰”地關上。
“要討錢到別處去!再碰這個門,我就把你的手剁掉!”門內傳出這幾句。
南蟬一時之間怒火中燒,可她沒再敲門,當下已經有了主意。
夜裏,就在南蟬等待時機決定要偷進趙府探個究竟時,令她感到匪夷所思又驚訝的,是豔紅梅的馬車竟然又回到了趙府!
這到底怎麼回事?南蟬驚疑交並,暫時打消了夜探之事。
第二日,馬車又離開了趙府,而經過了昨日的疏忽,早有防備的南蟬這次得以從容地跟上去。
馬車出了市街,漸漸往人煙罕見的野外。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後面有人跟蹤,前面馬車的速度依然不變。
直至馬車最後在一處沒有退路的高崖上停下。
南蟬將馬兒藏在林子裏,她也躲在暗處遠遠看著那輛停下的馬車,不明白她們來這裏要做什麼。
只見從馬車上跳下了一個宮裝女子,是豔紅梅身邊的人。她竟筆直朝林子這裏走來。
南蟬驚疑地趴伏下身,深怕已經被發現行蹤。
宮裝女子走到林子外就止步了。可她豔麗冰冷的臉孔卻直面向南蟬藏身的地方,連她銳利含霜的視線也是。
“別再躲了,出來!”她冷冷地開口。
心驚膽跳,南蟬還不相信自己的行動被發覺了。
“你以為我們那麼笨,沒發現你在後面跟蹤嗎?”宮裝女子冷哼著。
南蟬的心一橫,終於從藏身的地方站出來。她昂然面向宮裝女子。
“我是在跟蹤你們!”既然被發現了,她坦然承認。
隨後,南蟬被帶到馬車那裏。接著,她面對著豔紅梅。這是第一次,她和豔紅梅的正面相對;也是第一次,她這麼接近豔紅梅。她發現,豔紅梅確實美得足以令人屏息,只不過她臉上的神情也冷得讓人想打顫。
她豔媚的雙眸直盯著南蟬,隱隱帶著煞氣。“你就是南蟬?”
南蟬錯愕地瞪著她。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不可能!她怎麼會知道她?!
豔紅梅接下來的話更令她驚駭──
“原非凡把你帶進黑翼宮好幾個月,你不但得到他的專權,還得到他的心,這些都不是你應該得到的!”豔紅梅的神色開始獰惡了起來。
之前從黑翼宮偷傳出來的消息足以讓她知道那個叫南蟬的女人的存在;從那時起,她就瘋狂地痛恨起南蟬!
原非凡該是無心無情的,原非凡該是不在乎任何人的;原非凡不可能對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做出那種只有有心、有情才會做的事!他連正眼看她一下也不肯,為什麼南蟬卻受盡他的重視?!
嫉妒的怒火在她的心熾烈地焚燒!就算她得不到原非凡,她也不會讓他人得到原非凡。既然毀不了他,她就將他重視的人毀掉。
原非凡不但無情地毀了她辛苦建立起來的紅梅穀,還非將她置之死地不可──她豔紅梅何曾這樣狼狽地逃亡過?所以她恨他,更恨那個叫南蟬的女人!
她躲到趙子極這裏來兩天就發現一直有人在監視著她,她原本以為是黑翼宮的人追來了,卻想不到只是一個女人,可那個女人竟然就是南蟬──她早已將畫像中的南蟬狠狠記牢,就算南蟬如今化成灰了,她也認得出來!
昨天的引誘只是確認,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南蟬當然沒錯過豔紅梅充滿殺意的模樣。
“就算不該是我得到的,你不是也沒得到?”她一邊全神警戒著豔紅梅,一邊忍不住嘲弄她。
豔紅梅卻不怒反笑,笑得陰森而詭異。
“沒錯!從今天起,再也沒有人可以得到他的心!只要你死,他也就死了……”她突然手掌一翻,一道冷銳的利芒也同時向南蟬而去。
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的南蟬,在她表情乍變時,便直覺地往後退去,恰巧避過了她手中的匕首;下一個動作,南蟬立刻拔出背上的長劍迎向她。
豔紅梅的武功很高、身法詭譎,更重要的是她下手狠毒,招招皆往南蟬的要害直刺。
跟這樣的高手比起來,南蟬僅能勉強防守,根本碰不到她分毫,因而才沒多久時間,她的身上已經被豔紅梅的匕首劃過好幾道傷口。可她咬著牙,沒空理會傷口的燒痛──她感覺得到豔紅梅眼裏那股不殺死她絕不會甘休的氣焰!
豔紅梅已經瘋狂了。刀刀刺向南蟬,這時她已經將她逼到了懸崖邊;而南蟬全力在防守她的進攻,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瀕臨危險之淵,直到她腳下一滑,差點踩空,趁空瞥了身後一眼,她幾乎心膽俱裂。
豔紅梅臉上浮現一朵殘酷而陰狠的笑,她一刀正要向後無退路的南蟬刺下,就在這時──
“住手!”一聲暴喝乍地傳來。
豔紅梅一愣,動作乍停!她聽出了這聲音是誰的,可下一剎,她臉上的笑容一獰,仍不顧一切地將刀逼向南蟬……
南蟬也被這熟悉的、夢回已久的聲音弄怔了。她又驚又喜又不信地望向那一抹朝這裏奔來的黑影,全然忘了眼前的威脅,直到她的胸口突地一痛,接著她的身子被一股力量向後送。她睜大眼睛看著豔紅梅乍然口吐鮮血地倒下,而那抹黑影則突然離得她好近,並且伸手向她──
只是,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瞬間被拉遠!
南蟬的身子正在迅速往下墜,而且迅速往下墜向無邊的黑暗……
“蟬!”
崖上的原非凡,原非凡臉上驚恐狂懼的神情和原非凡那聲狂厲的呼吼,是她墜入無邊黑暗前的最後記憶……
※ ※ ※
昏迷中的女子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看著她蒼白的臉龐,坐在床邊的紫衫男子,溫文爾雅的神情不由半疼半惱地皺著。
“你不是向我保證她這兩天就會醒嗎?現在都過了兩天了,為什麼她還是昏迷不醒?!”
像大夫模樣的老者一聽,慌地伏跪在地上:
“啟稟王爺!這位姑娘當時身上中了幾乎致命的一刀,再加上她落入江中,腦袋碰撞到暗礁,靠王爺鴻福,老朽才能把她救活,可是她到底什麼時候會醒來,老朽實在也無法確知。”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現在就醒,或者明天才醒……”紫衫男子沉下臉。“或者,她永遠也醒不過來?!”
被他顯而易見的怒意嚇駭出了一身冷汗,可大夫卻不能不硬著頭皮回答。
“王爺……說的沒錯!”他囁嚅著。
紫衫男子重將視線掉回床上女子依舊雙眸緊閉的臉上,他忍不住輕手撫觸她無瑕卻蒼白的頰。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的“後會有期”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給你五天的時間,她若再不能醒過來,小心你項上腦袋!”他嚴厲而帶著權威性地對跪地的大夫下令。
※ ※ ※
在一陣規律舒服的搖晃中醒來。
她張開眼睛,卻因為不習慣光亮的乍然刺激而又下意識地閉上眼。直到一會兒後,她才慢慢再將眼睛張開──
她看到了在頭頂上的暗色天花板,接著她又感覺到了那種輕微的晃動。
她想起來,不料才一動,痛,立刻從她的身體某處迸開來,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忍住那波突如其來的痛楚。
天!怎麼……怎麼回事?!
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完全記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她的呻吟聲已經驚醒了坐在她床邊打瞌睡的丫鬟。
丫鬟看到床上正張開眼睛,並且一臉痛苦蹙眉的女子,她一下子跳起來。又喜又驚地朝外面喊: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你們快來人哪!小姐醒了……”
※ ※ ※
“你……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對著眼前一臉茫然看著他的女子,沐樓那張俊爾的面龐也不禁閃過一抹錯愕與遲疑。
那日在大街上的驚險相遇,沐樓發現自己被那率真的姑娘勾起了強烈了興趣!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只覺得非常渴望能再見到她──或許是因為那姑娘的舉止、神態與他兩年前病逝的愛妃十分相似的緣故。等到他驚覺過來,想追尋她的身影,佳人卻早已不見芳蹤。沒見到他的懊惱和失望在第二日從江中撈起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佳人時,全化成了驚喜與震駭。
殷懃招待他的太守替他找來的大夫,經過三天的醫治才終於讓當時幾乎僅剩一絲微弱氣息的她撿回了一命,只是即使她活下來了,卻依舊不省人事。
即使不過是第三次見面,即使她一直昏迷著,可沐樓發現自己對她的憐惜之情卻與日俱增。甚至在他給了大夫五日期限仍無法令她醒來時,他便決定用最快的速度帶她回京,他相信禦醫一定有辦法!
在往京城路途航行的第二天,沒有任何預兆的,她突然從長長的昏睡中醒來。他欣喜若狂,卻發現她竟然開口問他,他是誰?
對於沐樓的反問,她的反應是困惑的。
“我……我應該記得你嗎?”看著眼前英俊貴氣的男子,她根本一點印象也沒有;而且不僅是他,連他身後的男男女女也沒有一個是她識得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這裏是哪里?甚至她……
腦袋猛地傳來一陣抽痛,她不由得伸手想壓下它,卻沒想到方才平息的剌痛又被她這動作牽扯上來。
“啊──”她忍不住悶哼一聲,冷汗直流。
沐樓被床上女子乍白的臉色攫走了全部心神。忘了疑問,看出了她必然是又扯痛傷口,一急,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別動!你的傷還沒痊癒……”他輕聲地警告她。
皺深了眉,等待那陣折磨人的疼痛過去。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息,她的視線驀地停在他抓著她的手上。
依循她的視線,沐樓驚覺自己的失態,他卻溫柔地對她一笑,不著痕跡地放開她涼冷的手。
“你忘記了沒關係,我可以為你再介紹一次我自己。”即使他已經感到在她身上似乎有一絲的不對勁,可他直覺以為只是她受傷的關係。“我叫沐樓,還記得嗎?”
“沐……沐樓?”她低語。腦中卻依然沒有任何記憶。
“你呢?姑娘,說來有趣,我們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我卻一直不知道姑娘芳名。”第一次、第二次都錯過了機會,沐樓可不能再錯過這一次。
“我……我的名字?!……”盯著眼前男子臉上溫柔而和煦的微笑,她的心跳卻開始驚悸地加快。
她向腦中的記憶搜尋,卻發現,除了剛擠進來的“沐樓”這個名字,她的腦中似乎再沒有熟悉的,甚至是她自己的名字……
天!她的頭,又開始痛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我叫什麼……我到底叫什麼?……我……我又是誰?!……”她閉上眼睛,徒勞地想捕捉腦中混亂的畫面。而她愈想要捉住它們,那畫面就愈雜亂,頭也就愈痛……
沐樓被她的低喃和她驚痛的模樣嚇了一跳。而在同時,一個奇異的念頭突然閃過,他的心一駭!
“你……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你也忘了……自己是誰?”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自己竟會不知道自己是誰?該死的……南蟬瘋狂地想找出任何有關於自己的記憶。
“……蟬……”一個聲音突然從她幾乎混雜無序的思緒中迸出來,她困難地吐出這個字。
同時,一個面孔,一個充滿驚狂、悲憤神情的男人面孔也跟著乍然浮現,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霎時一陣絞痛。
所有激動的情緒在一剎間全沖湧上她的心際。強烈的不安與驚慌在她體內爆炸開來,到底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孱弱身子承受不住這樣突如其來的負荷──
她再次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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