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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琪]棉花糖小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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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3: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米琪 - 棉花糖小姐

一場變故讓唐芸依驟失雙親,人生跌落谷底,
原本家境富裕、天真浪漫的她不得不當起一生的女僕償債,
嬌嬌女的她卻意外很上手,連做起點心也比別人美味三分?!
欸!這可不是無師自通,其實她早擁有烘焙師的執照,
雖然處境悲慘,她卻從沒忘記開家烘焙坊的夢想,
只可惜她那成天敲計算機的鐵公雞債主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索討完她的「勞力價值」後,他似乎研究起她的心了⋯⋯
比起窮凶極惡的債主,雷拓森認為他比較像負債的那個人,
花127年才還得清的錢讓人用一生工作還,已經夠便宜,
更別說他的第一手資料顯示唐家小姐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來他家當女僕還供膳宿,越想越覺得賠本賠超大⋯⋯
不過實際相處後,他發現外表柔弱的她並非全無優點,
對她的關注也不自覺增多,計價的眸光下隱藏更多心思,
這才發覺回收債款只是藉口,他真正想要的是全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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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4:2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下午時分,初冬的驕陽燦爛。

  唐家西班牙式大屋的廚房裡,正飄出暖洋洋的起司香。

  廚房潔淨清爽,動線也極為流暢,現代化的一流設備井然有序地擺放著,恍若雜誌上才有的場景。

  以大型的中島料理台作為分隔,左面是最新穎的廚具設備,包括烤箱、微波爐、電磁爐等一應俱全;右面則是明亮的落地觀景窗,可以看得見後院大樹林立、一望無際的青翠草坪。

  「各位,新鮮的法式可頌焗烤海鮮出爐嘍!」唐芸依走向敞開的落地觀景窗,柔柔軟軟的甜美嗓音揚起,呼喚正在後院裡打掃的女佣們一同前來享用。

  她穠纖合度的身材,穿著韓國空運來台的當季蕾絲洋裝,洋裝外圍著一件日式鄉村風的全罩式圍裙,修長勻稱的雙腿底下,則是一雙秀氣的亮片娃娃鞋。

  長及腰間的秀發編成麻花辮子,烘托出天生靈秀甜美的小臉。

  身為唐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她不僅外表清新動人,更重要的是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個性溫柔善感,平易近人,渾然天成的美麗可說是由內而外散發。

  二十二歲的她大學剛畢業不久,學的就是烘焙,並且已經取得烘焙師的證照。

  家境富裕的緣故,使得她什麼都不需要操心,父親經營的地產事業也從來不讓她插手,所以她沒事就常常一個人在廚房做做小點心,或者研發新口味的麵包,請女佣一起享用。

  而在畢業後經過一段時間的沈澱,最近她終於決定好自己的未來,計劃請爸媽投資,讓她開一家烘焙坊。

  她生平無大志,就這麼點小小的夢想,她相信爸媽一定會支持她的。

  可他們平日都忙于唐氏地產公司的事,家裡時常就只剩她和佣人,如今雙親又難得一起到日本旅游去了,她很期待他們回來後,跟他們商量開烘焙坊的事。

  「好的,小姐,我們就來了。」女佣們遠遠聽到唐芸依的聲音,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迫不及待地想進廚房看看小姐又做了什麼好料的。

  她們都已經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香濃起司香氣,忍不住食指大動,肚子都餓了。

  唐芸依恬適地笑著,走到烤箱前,彎下腰從烤箱裡端出兩只大型烤盤,放到廚房中央的料理台上。

  烤盤裡一個個狀似牛角的可頌上瓖著濃稠的金黃色帕瑪森起司,起司內隱約可見蝦仁、花枝等海鮮配料,光用看的就覺得色香味俱全。

  這些可頌都是她親手做的,從揉面到發酵完工全不假他人之手,今天新作品出爐,不曉得試吃後會得到什麼樣的評價?

  「小姐,好香哦!你今天又做了什麼?我們在後院就聞到了。」

  「我肚子突然餓了,凍未條地跑來了。」

  「小姐,這個像牛角的東東是叫什麼?」

  一群女佣圍了過來,在料理台前看著烤盤裡閃亮亮的極品流口水。

  「是法式可頌焗烤海鮮,你們先去洗洗手,大家再一起吃。」唐芸依雪白明媚的小臉上漾著可親的笑容。

  女佣們全跑到後院的洗手台洗手,再進來時,唐芸依已經把可頌盛到盤子上,她們一一端起自己的那一份,開始享用。

  「小姐,這可頌好香脆,海鮮和起司熱呼呼的,好好吃哦!谷外面麵包店做的還要好吃,真的是人間美味耶!」女佣甲吃得贊不絕口。

  「小姐,我想所謂的幸福滋味,一定就是這樣了,感覺吃在嘴裡,溫暖在心裡。」女佣乙一口接一口地吃著會「牽絲」的香濃起司餡料,感動到都快流淚了。

  「小姐,其實應該是我們做點心給你吃才對,可是你做的反而比我們做的好吃太多了,你做的麵包和甜點,都讓我吃起來有在天堂的fu哦!」女佣丙小嘴吹了吹熱騰騰的可頌,大口給它吃了下去,一臉快飛起來的滿足樣。

  「小姐是學烘焙的,當然比我們還專業。」女佣丁也大口品嘗,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唐芸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笑眯了。

  她很隨興地坐在料理台旁的高腳椅上,和眾女佣一起吃著她所做的法式可頌焗烤海鮮。

  瞧她們吃得不亦樂乎的樣子,她也感到開懷無比。

  「小姐你是天生公主命,真看不出會做麵包的樣子耶!」女佣乙忍不住說。

  「真正的公主其實就是要像小姐這樣啊!家境優渥,外表又甜美出眾,舉止優雅,待人親和力十足,最難得的是還有一技之長,並不是那種家裡很富有的驕縱小姐,就能被稱為公主哦!」女佣甲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對對對,我們家小姐最難能可貴的就是生來嬌貴,被捧在手心裡呵護著長大,但是一點架子也沒有,天生的公主就是要像她這樣呵!」其他人大表贊同。

  唐芸依聽著女佣們評論著自己,小嘴邊帶著恬適的笑意。

  她知道在人們眼中,自己就像是無憂無慮的公主;而事實上,她確實也沒有什麼好煩憂的。

  從小到大,她都被爸媽捧在手心裡,從來不知人間疾苦,唯一有興趣的,就是烘焙美味的食物給別人吃。

  而這個興趣,她也會藉由開烘焙坊的方式,繼續延續下去。

  鈴鈴~~此時,廚房外的客廳傳來門鈴的響聲。

  「這種時候會是誰來呢?」唐芸依想了一下。

  「小姐,我去看是誰來了。」女佣甲兩、三口吃完手上的可頌,勤快地跑到客廳,去接聽影像對講機。

  對講機一拿起,螢幕中出現的竟是唐氏地產公司的董事長秘書何智妤,她在螢幕裡一臉焦急地說︰「我要找唐小姐,她在家嗎?我有急事。」

  「小姐在家,你等一下哦!」女佣甲快跑到廚房通知小姐。「小姐,先生公司的秘書要找你耶!你要在哪裡見她呢?」

  「找我?」唐芸依有點驚訝,她認得爸爸公司的秘書何智妤,她們在公司的尾牙宴上見過,她記得何智妤年約四十歲,是個很能干的人,打理著公司的大小事,包括這回爸媽出國的事都由她一手辦理。

  但何智妤找她是不曾有過的事。

  有什麼急事呢?怎麼不打電話就好?

  「在客廳裡見她好了。」唐芸依說,把可頌吃完,跳下高腳椅,脫下身上的日式全罩圍裙,交給女佣乙,從容地走向客廳。

  「是。」女佣甲又勤快地跑到客廳,按了大門的開關,讓何智妤得以開車進入庭院,然後走到屋前,打開雙並式的氣派大門迎接她。

  其他的女佣也快快把法式可頌吃完,有的泡茶準備招待客人,有的則到客廳去待命,聽候小姐差遣。

  唐芸依坐到單人法式沙發上等候,神情恬靜。

  女佣端來托盤,托盤上擺著英國進口的昂貴瓷杯,裡面則是剛沏好的英式紅茶。

  唐芸依連同杯盤端起,輕啜一口道地的紅茶。

  此時,身為地產公司董事長秘書的何智妤已經將車停好,面色嚴肅又沉重地走進唐家富麗堂皇的大屋,一見到客廳裡的唐芸依,她面露難過地說︰「小姐,我要向你報告的不是什麼好消息,你聽了可別激動哦!」

  「請坐。你要說什麼呢?」唐芸依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察覺何秘書的神情竟是哀慟的,不禁感到有點不對勁。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就不坐了,小姐,在一個小時之前,日本境內發生空難,董事長和夫人所搭的正是那班飛機,航空公司通知公司罹難者名單時,照會我確認了,請小姐現在就跟我到日本去一趟,我會協助你善後。」何智妤紅著雙眼,語帶哽咽地說。

  「什麼?」唐芸依胸口一揪,突來的噩耗使得她手上的昂貴杯盤掉到地上,碎裂一地。

  她愣了半晌,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怎麼可能?

  兩行淚迅速地灼疼了她的眼,她的雙臂收緊,抱著劇烈顫抖的身軀,一股深深的痛楚從心底迸裂開來。

  這突來的打擊使得她深感不安和茫然,心像墜落在黑暗的深谷。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還有,現在公司裡亂成一團,因為公司本來就營運不佳,這兩年來更是不景氣,用土地向皇家銀行超貸的金額十分龐大,大約有一億元,而這筆土地的所有者是小姐你,若是最大的債權人雷拓森也得知消息,他不可能會放過你。他是皇家銀行的執行長,向來以冷血聞名,本來那土地是要蓋大樓出售的,可是因為不景氣沒有資金動工,反而成了負債,以土地本身的市值,就算法拍也不夠還……」

  頓了一下,何智妤本來有些猶豫,但還是決定坦言道︰「其實這次董事長和夫人出國並不是去旅游,而是為了向一位旅居日本的台灣友人調度資金,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

  聽到何秘書的一番話,唐芸依既悲傷又驚訝,她以前從不知道公司的情況,父親也一向不讓她插手,現在想來,或許就是不要她一起擔心,可當他們那麼辛苦地為錢想辦法時,她卻置身事外地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真是糟透了!如今她身處在內憂外患之中,該怎麼辦才好呢?

  而那塊土地……在她成年後,父親曾用她的名義貸款買了一塊土地,說是要在那地上蓋大樓,出售後會有數百倍的營收。

  她信任父親,因此毫無異議地答應了。

  卻沒想到那塊曾經遠景光明的土地,如今卻因為超貸借錢而成了負累。

  她臉色蒼白,淚滾滾直落,無措到了極點。

  「小姐,你別傷心,看你哭,我們也心疼得想跟著哭耶!」眾女佣在一旁驚聞這噩耗,全都圍到唐芸依身邊,拚命地安慰她,陪著她流淚。

  她們從來都沒見過小姐哭,她為人樂觀,性情天真爛漫。

  可任人再怎麼樂觀,也無法接受父母突然雙亡和債務的打擊,何況是從小沒吃過苦的小姐。

  而家中發生這種事,她們大概也快失業了吧!

  「我爸媽……不會再回來了嗎?」唐芸依聲音細碎地問著,她仍然無法接受爸媽去世的消息。

  她一直在等著他們回來呢!

  女佣們淨是哭著,沒有人敢回答她。

  唐芸依看著眼前哭花了臉的女佣們,再抬眼看看何智妤,何智妤竟然也在哭著。

  她顫抖地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轉了幾個新聞台,隨即看到螢幕上正以快報的方式轉播這場空難。

  新聞頻道的跑馬燈列出了台灣的旅客名單,她親眼看見了爸爸唐任東和媽媽賴美霞的名字。

  她心碎了。

  她確實已經失去了她的雙親。

  纖白的十指掩在傷心欲絕的小臉上痛哭失聲,淚水浸濕指縫,心狠狠地抽痛著。

  她哭到幾乎精疲力竭,腦子陣陣暈眩,無法支撐沉痛的打擊。

  但她命令自己不能昏倒,她得處理父母的後事,她還要去日本,見她生命中最愛的兩人最後一面。

  此時的她已不記得自己開烘焙坊的夢想,她只知最愛的爸媽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家裡來了。

  他們突然地就從她生命裡消失了。

  她已成為一個孤女,獨活在這世界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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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4: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那個男人是誰?

  上午的陽光映照在他偉岸不凡的身影上,目測看來,他約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高度,一身黑西裝、黑皮鞋,臉上架著看不見眼神的墨鏡,面無表情,唇冷峻地抿著,看似深沉又無情。

  他正傲然地佇立在敞開的雙並式大門前。

  唐芸依收回視線,原先陪伴她的女佣都走了,此刻家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跪在靈位旁已經一整個上午了,今天是雙親出殯的日子,前來慰問的人卻少之又少,尤其親友們得知唐家財務陷入困難之後,更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而門口那男子,模樣並不像是來吊祭的人。

  她心底隱約浮現起秘書何智妤曾提過的皇家銀行執行長,她的債權人,記得好像是叫做雷拓森。

  不會就是那個男人吧?

  這一個月以來,她的淚流成河,也忙得整個人瘦了一圈,在何秘書的幫忙下,她對公司的財務有了更詳細的了解,並得知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瀕臨破產。

  家裡這房子更早就抵押給皇家銀行,在幾天之後,所有權也將變成皇家銀行的。

  而她突然間從什麼事都不必做的人,成了唯一要當家作主的人。

  於是她決定拿出私人存款加上父母的保險費,全都發給員工們當遣散費,將地產公司解散了。

  除此之外,她也遣退了家裡所有的女佣,這個家不但再也請不起那麼多佣人,如今的她也沒有家了。

  她還沒有想好自己該何去何從。

  突然從天之驕女變成一無所有的人,她自己也正不知所措著。

  雖然有同學願意收留她,但她沒有答應,畢竟借住在朋友家,那也只是暫時的。

  寄人籬下總不是辦法。

  但她也想,天無絕人之路,只要願意再活下去的話。

  「你就是唐芸依?」雷拓森步伐沈穩地走到靈堂前,低頭俯視一直跪在那兒的女子,問候她的聲音深沉中散發著權威的力量。

  他二十八歲,擁有哈佛企管及法學的雙碩士學位,精通會計且擁有國內的律師執照。

  他不只身為皇家銀行及金控公司的老板,更是公司的首席顧問律師,是極富真才實學的富豪第三代,身價非凡。

  在仔細觀察過這座冷清的大屋,以及長跪在靈位前的女子後,他決定走上前確認,她是否就是唐氏地產公司老板的女兒唐芸依,他的債務人。

  其實這本來不必他親自前來,但根據他公司的下屬調查後回報,情況似乎很不樂觀,唐芸依無力償債。

  據說她是個看起來光有美麗外貌、骨子裡卻什麼也不會的女人。

  他可想而知,這樣的女人一定是仗著有個富爸爸,家裡有錢,只是無用的名媛。

  通常依賴別人生存的人,一旦落魄,會比一般人更容易一蹶不振。

  今日他來,就是要看看情況是否真如下屬所回報的那般淒慘。

  真的連一毛錢也還不起?或者還有什麼沒發現的剩餘價值可回收?他便是來確認這一點。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唐芸依的視線從眼前雪亮的黑皮鞋,緩緩往上移,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個佇立在門口戴墨鏡的冷峻男人。

  雷拓森瞧著她抬起的小臉,近看之下,才發現他的債務人長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身著素淨的白上衣、黑裙,長發隨意束在腦後,雪白的小臉看似憔悴,弱不禁風的消瘦模樣,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而那雙噙著淚水的大眼睛正直瞅著他瞧,豐盈的菱形小嘴緊抿著,模樣簡直就像是只無辜到了極點的小貓。

  但在他雷拓森面前,裝無辜是沒必要的。

  他只要她說明如何把一億的債務還清就行了。

  「我是雷拓森,皇家銀行執行長。」雷拓森說明自己的身分。

  「嗯!你好。」唐芸依遲疑地說,心底驚悸著——他果然就是雷拓森。

  他是來要回一億元的吧!可她什麼都沒有,要拿什麼給他?

  「其實……我還不起你的錢。」沒有遲疑太久,她很坦白又老實地告訴他。

  「什麼?」雷拓森眉峰微蹙,他都還沒開始跟她周旋,她就已經先投降了?!

  誠如手下的回報,這女人無力償還。

  但對太快就投降的人,他可不見得會手下留情。

  「這不是一句你還不起就能解決的。」雷拓森唇邊浮起一絲嘲笑,摘下臉上的墨鏡,冷酷的眸光直射向她。

  唐芸依終於看見了他如鷹般精銳的雙眼,襯著一雙濃眉,讓他顯得氣勢逼人。

  她更發現他的長相散發著貴族般的尊貴氣息,濃眉銳眼,鼻梁高挺,紅潤的唇寬又有型,相貌醒目,英氣逼人。

  但對她來說,現下若是眼前來了最夯的韓流明星,她也無心多看一眼。

  她以前還挺喜歡看雜誌打發時間,可如今在她黯淡的生命裡,所有人事物也都變得晦澀。

  她低嘆一聲,坦承內心的無助。「雖然我現在還不起你的錢,但之後我可以找份工作,再慢慢還給你,你可以考慮看看,不然就算把我關進牢裡,也不見得會對你有什麼好處。」

  雷拓森聽著她無奈的話。

  在他看來,至少她能說出這番話,代表她還有點可用的價值。

  但她可能沒想過,一億元她要工作多久才還得清?

  真是連算計都不會的女人。

  他是銀行家,凡事得精算、評估,就讓他來替她上一課,教教她這個數學習題。

  「把你這麼可愛的女人關進大牢,未免也太可惜了點。」他淡笑著說。

  唐芸依心底一震,蛾眉輕蹙,不懂他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十足的邪惡。

  可當她望向他,接觸到他冷森森的表情和綻著寒光的雙眼時,她突然打了個冷顫,不寒而栗了。

  她能感覺到他完全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味,而是真的大剌剌地在諷刺她。

  她從來不曾接觸過像他這樣犀利又毫不留情的人。

  她更猜想不出,接下來他會怎麼做?

  「我不會把你關進牢裡,就像你說的,那確實對我沒好處,這樣吧!我來幫你想辦法好了,只要你有誠意用工作還,還債的方式有很多。」雷拓森唇上劃開一線冷笑,直視著她。「你,就來當我專屬的佣人好了。」

  「佣人?」唐芸依頓了一頓。

  「不然你以為你還有什麼剩餘價值?」雷拓森不以為然地說,拿出西裝口袋裡的手機,滑開鎖定後點出計算機程式。

  乾淨又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輕敲手機介面,口吻堅決有力。

  「就以一小時工時一百零九元的工資來算,你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時也才還得了兩千六百一十六元,你父親欠我一億元,利息不算的話,你得做上三萬八千兩百二十七天才還得起,四捨五入後是一百零五年。

  「我想你活不了一世紀那麼長,不過你放心,你活多久就做多久,當我一輩子的佣人好了,那會比把你關進監牢對我更加有利。」

  雷拓森將手機拿到她面前,讓她看清了上面的數字。

  唐芸依怔愣著,好一會兒才看清了螢幕上的數字。

  她眼波迷蒙地從計算機移向雷拓森英俊如惡魔的臉。

  他冷然的態度恍若銅像,傲然的臉色顯露一副只在乎錢的樣子。

  她對這個人的印象糟透了。

  她真的沒遇過像他這樣的人。

  他的人生會不會就只有銅臭味?

  他知道這世上有很多比金錢更美的事物嗎?

  諸如花園裡的百合花,天上的星辰,小草上的露水,還有莎士比亞的詩句加上香醇的咖啡。

  但她相信她就算憐憫他,也沒資格批評他。

  欠他錢的人是她,如今他有了權宜之計,也算是讓事情有個了斷。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天性樂觀地想了想,她從小就被女佣服侍到大,女佣做的事她沒做過,不過她大概知道該怎麼當個稱職的佣人。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啊!

  只要能還他錢,當佣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吧!就依你說的。」她唇上浮起一絲豁然的笑,答應了。

  雷拓森眯起眼望著她,他不懷好意地想嚇嚇她,她竟沒被嚇到嗎?

  她的臉上在笑,而且答應得還很爽快,這其中有詐嗎?

  他嚴肅地打量她清純的小臉,命令她︰「抬起頭來回話。」

  他要看清楚她的表情,想從她眼神裡探出她內心是否另有想法?

  唐芸依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迎向他。

  雷拓森審視著她靈秀的雙眼問︰「你竟然爽快地答應要當我一輩子的佣人?」

  「嗯!」

  「為什麼?」

  「難道我能不答應嗎?」

  這回換雷拓森自己愣了一下,沒錯,是他的主意,她無法不答應。

  但也至少應該有點意見吧!

  他不喜歡對手太軟。

  「你不妨說說你答應的原因。」他倒想明白她在想些什麼。

  「畢竟我得還你債,而且我也無處可去,這個房子已經抵押給你的銀行了,既然你說二十四小時幫佣,那代表一定有地方可以住,有東西可以吃吧!」唐芸依唯一想到的就只是這樣,雖然心底感到無助,但她仍如實地告訴了他。

  「原來是算好了我會供食宿?」雷拓森有點失笑,其實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這些。

  不過她想到了,這不算精明,但對她來說卻是切身的需要。

  既然她同意了,那也就是又把球拋回他手中了。

  那好,他就出道難題給她,看她會怎麼反應?

  「嗯哼!」他清了清嗓門,深沉有力地說出只針對她個人的規定。

  「那你聽好了,身為我專屬的佣人,你得二十四小時聽候我的差遣,我要你做什麼,你不得說不,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隨意交男朋友,不準隨意嫁人,就算想嫁人,對方也得是我同意的人才行。

  「還有,就算嫁了人,你也還是我的佣人,仍然要二十四小時聽候我差遣。」

  說完這些聽似很刻薄的話,他以為她會俯首稱臣,露出畏懼的神色。

  怎知,她臉上漾起一抹笑,卻也同時流下淚來。

  「雷先生,你說怎樣就怎樣吧!佣人本來就是任人差遣的,我不會說不,而且我也不想交男朋友,更不想嫁人。其實,我最大的心願就是開一間烘焙坊,我想做出世上最溫暖的麵包,讓人人都能吃得很幸福、很滿足,那我就會感到很開心了,就那麼一點小小的夢想而已,可是——」唐芸依說不下去了,那個夢想已經離她太遙遠了,而且她怎能把心事說給一個陌生人聽呢?

  他不會懂的。

  她趕緊以手背拭去滿臉的淚,可是接著淚又流了下來,擦也擦不完。

  雷拓森無言地盯著她,她說什麼溫暖的麵包和幸福是怎麼回事?

  為何他向來堅硬的心,竟狠狠地被她柔柔軟軟得像棉花糖般的模樣牽動了?

  他心跳的節拍莫名地失速著。

  「拿去用。」他看著自己拿著帕子的手,他竟掏出自己的帕子遞給她用?

  但他很確定他想這麼做,他要她別再哭了。

  他要自己立刻恢復冷靜。

  「謝謝。」唐芸依接受了,拿了他的帕子拭去臉上的淚,並要自己停止落淚。

  她發現他的帕子上有股屬于男性的青草香氛,而且挺乾淨的。

  「我會洗乾淨再還給你。」她感激地說。

  「不用還了,扔了吧!」雷拓森穩住自己,以一貫的嘲弄神色面對她。

  「扔了?」唐芸依抬起紅紅的眼眶,疑惑地瞅著他。

  「那是個人衛生用品,你想我會要回來嗎?我可是一次都沒用過,既然都給你用了,如果你想洗過後留著也可以。」他就只是不想要回而已,無關乎潔癖,可面對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竟不自覺地費功夫向她解釋。

  他突然感到煩躁,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是。」唐芸依認為他大概是不想用她用過的東西吧!她也只好順從地收下了,以過去的經驗來看,她知道身為一個佣人,不該爭辯不休才得體。

  「起來吧!你得跟我立個合約,口說無憑。」雷拓森命令,既然她那麼甘心要當女佣,他也得維護自己的利益。

  無論如何,他要她白紙黑字寫清楚,以免反悔。

  「是,可是,我腿麻得站不起來。」她試著挪動雙腿,這才發覺自己已跪到雙腿麻痹。

  「要我幫你嗎?」雷拓森竟想也沒想,伸手要牽她起身。

  他又瞪向自己的手,心裡驚訝著,世上哪有主人扶佣人的道理?

  他怎會突然這麼熱心?

  他家裡有數不清的佣人,可他從來都不曾搭理過他們,甚至連他們的長相都不曾記得。

  他其實可以把手收回來,不必幫她,但不知為何,他的手卻仍執著地停在那裡。

  「這……」唐芸依也很驚訝,望著他伸上前來的手,遲疑著。

  她並不想握上他的手,盡管那只手看起來那麼修長有力,足以扶持她,使她不會窘得跌倒,但心裡仍有一份莫名的執拗,讓她無法立即伸出自己的手。

  可她在執拗什麼呢?

  他是主人,他都已經伸出援手了,她能不握嗎?

  身為一個佣人,應該要順從才對。

  她咬著下唇,閉著眼睛,勉強地握上了他的手。

  驀地,在她接觸到他厚實又溫熱的手掌時,心跳竟莫名地加速了,她蒼白的臉浮起兩朵藏不住的嫣紅。

  她不自禁地感到害羞,因為她沒有握過男人的手。

  相同的反應也在雷拓森心底掀起波瀾,當她冰冷又柔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上,他本能地就想握緊她。

  而這使他更煩躁了。

  他是怎麼回事?

  他粗魯地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啊!」她失去知覺的雙腿一時間無法使力,整個人搖搖欲墜地倒在他的胸膛上。

  「老天!」他低咒一聲,當他精實的胸膛接觸到她嬌弱單薄的身子時,他才發現她的體溫冰涼,隱約地顫抖著。

  他反射性地即時伸出手臂,定在她的腰間,避免她跌倒,同時心底有種東西在揪疼他,她竟激起了他內在的保護欲。

  但他立刻要自己漠視那些干擾,對那奇怪的感覺嗤之以鼻。

  他推開她,沈聲斥責。「你連站都站不好,還能做什麼?」

  「對不起。」她低著頭,懊惱地對他道歉,命令自己站穩了,也暗自希望雙腿能快點恢復知覺。

  「我在沙發那裡等你。」雷拓森阻止自己再多看她一眼,轉過身便走向客廳的沙發,逕自坐下來等候她,試圖趕走滿心的躁熱。

  唐芸依佇立在原地好一會兒,等雙腿有知覺了,才緩步走向他。

  「去拿紙筆來。」雷拓森一見她能走了,冷漠地下令。

  「是。」唐芸依立刻到書房拿了紙筆,折回來交給他。

  雷拓森接過紙筆,將兩人的合約寫下,文字中載明了唐芸依的義務及他的權利,生效日期就在三天後。

  他給了她彈性時間去處裡好家務事。

  「一式兩份,你我各執一份,留下你的手機號碼,然後簽名蓋章。」他把合約交給她,毫不拖泥帶水地說。

  她兩手微顫地接下「合約」——她的賣身契,也見識到了他冷硬無情及盛氣逼人的權勢。

  「不需要律師認證就能生效嗎?」她看了一下白紙黑字的內容,他寫的是「唐芸依自願擔任雷拓森的終身佣人,專供雷拓森差遣……每月所領薪水其中百分之八十歸還雷拓森,百分之二十則為唐芸依日常零用金……」他在簽名處留下了他的地址和手機號碼。

  她感覺此去人生黯然失色,卻又沒有退路。

  「我就是律師。」雷拓冷森森地說,目光嘲諷地瞥了她一眼。

  「哦!我只知道你是銀行的執行長。」唐芸依不想掩飾自己的無知。

  「那你現在該知道了。」雷拓森放下手中的筆,淡扯著唇說。

  「嗯!難怪了。」她終於明白為何他身上總見不到詩情畫意,只見到冰冷和銳利,讓人感覺很糟。

  他從事的是無情的行業,而日子一久,身分便局限在律師、銀行家的範疇裡。

  其實人的職業就只是職業而已,但很多人都以為自己就是職業上的身分,卻忘了人本該擁有的單純和天真。

  不過話說回來,在他眼中她就是個負債的人,她若把想法說出來,只會讓他很不開心吧!

  還是安分地閉上她的小嘴會比較好些。

  「難怪什麼?」雷拓森好整以暇地盯著她問。

  「你有一種很銳利的氣質。」她淡淡地說,沒有討好的意味,更沒有批評的意思。

  雷拓森認為這是恭維,也就沒有多問。

  「我去書房拿印章蓋好了,再拿來給你。」她沒有再多說,走向書房去蓋章簽名,把手機號碼寫在姓名下方,再很快地踅回客廳。

  他接過她手上的兩份合約,檢查一下無誤後即折起,掀開西裝外套,放進裡頭的暗袋。

  「我會蓋好我的章,之後再差我的人送來給你,三天之後的上午十點,你自己來找我報到。」雷拓森公事化地說,毫不拖泥帶水地拿了紙筆,寫下他的地址和電話交給她,起身預備離去。

  唐芸依接來,看了一下,他住在陽明山上,那裡住戶不多,應該不難找到才對。

  而他好像也挺信任她的,竟留了住家地址給她,並且相信她會主動過去。

  他看起來並不像容易信賴人的樣子呢!

  「你就不怕這三天內,我會跑不見嗎?」她很好奇地向他提問。

  雷拓森炯然如炬的雙眼瞪向唐芸依,目光從她可愛的菱形小嘴移向她秀氣的鼻子,落定在她流露著天真的一雙大眼睛上,他看了她許久,思忖著她的話。

  眼前的她看似軟嫩無害,模樣嬌弱,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說不定她會跑掉,他確實不得不提防。

  不過,反過來想,她若是會跑掉的話,這一輩子她都有可能那麼做。

  何不就趁勢賭一賭她的忠誠度,好過將來為她傷神?

  「那三天,是我給了你彈性的時間,讓你處理好家務事,但若是你想乘機落跑的話,就盡管跑吧,看你能跑多遠。」他無情的唇上浮起一絲嘲笑,很明白地回答了她。

  而唐芸依早已在他毫不留情的可怕目光掃射下,不自禁地雙腿顫抖。

  他不以為然的反諷更教她發現了自己騎虎難下的困窘。

  她身上已經沒什麼錢了,根本哪裡也去不了。

  而他一定也早就看穿了她,認定她的價值就只配當他的佣人。

  「我不會跑的,你放心。」她艱難地開口。

  「這才乖。」他冷笑,從她身旁走過,迅速離去。

  她佇立著,感覺像被一陣冷森森的風刮過臉龐。

  心顫抖著,人也顫抖著。

  才初冬,她卻覺得好冷。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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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5: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雷拓森走向自己的黑色奔馳車,開了車門,坐了上去,將車駛離唐家院落。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後視鏡,唐家敞開的大門和四下無人的淒冷景象,在後視鏡裡愈來愈渺小。

  他收回視線,專注地看向路面,快速將車開向大馬路,循徑回銀行上班。

  一手擱在車窗旁,單手駕車,冷不防地,唐芸依楚楚動人的模樣竟悄悄從他空白的心底溜了出來。

  他想冷處理,想揮開她的影像不理會,可她卻執拗地佔據著他的心頭。

  他不禁惱怒地面對自己,自問,他何必輕饒她?

  他一向精打細算,但要她當女佣抵債的做法顯然就是智障的行為。

  用一億換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來幫佣,根本是不劃算的事。

  坦白說,他家大業大,家裡的佣人數量都可以組成一支球隊了,他並不缺女佣。

  可是她一無所有,如果不是這樣,他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討債?

  「真是的,你何時那麼有同情心?」他低啐自己,他會下這樣的決定,其實是狠不下心的理由佔了大半。

  她看起來就像只迷失方向的小貓,孤伶伶的,獨自待在那空蕩蕩的家中,可憐到了極點。

  但,今天若是其它女子,處在同樣的情境之下,是否也一樣會得到他的關注?

  他思忖著,手指輕敲著方向盤。

  腦海裡又不禁浮現唐芸依那雙含淚的大眼睛,當她淚眼蒙地看著他時,他的整顆心處在凝結的狀態。

  坦白說,她讓他感到不忍心。

  「畢竟我得還你債,而且我也無處可去,既然你說二十四小時幫佣,那代表一定有地方可以住,有東西可以吃吧!」

  他竟清晰無比地記得他開出條件要她當女佣後,她所說的話,還有她說話時故作堅強的樣子。

  其實他看得出,她眼中流露出無助。

  他更記得,在他不懷好意地給她訂下規矩,限制她去交男友或嫁人時,她竟也認分地答應。

  「雷先生,你說怎樣就怎樣吧!佣人本來就是任人差遣的,我不會說不,而且我也不想交男朋友,更不想嫁人。其實,我最大的心願就是開一間烘焙坊,我想做出世上最溫暖的麵包,讓人人都能吃得很幸福、很滿足,那我就會感到很開心了,就那麼一點小小的夢想而已,可是——」

  可是什麼?

  他還想聽她繼續說。

  他回想她哭著也笑著的模樣,心也跟著扯疼了。

  他在拉她起身時,她腿軟地跌在他懷裡,他清楚地記得抱著她嬌弱單薄的身子時,他心底第一個反應,就是想保護她。

  瘋了!

  是的,他絕對是瘋了,此刻的他正放任她牽動著自己的心。

  太諷刺了,他是她的債主。

  敢情他根本不是同情她,而是對她一見鍾情?

  他很清楚剛剛那問題的答案,今天若換作是別人,他絕不會輕易地饒恕,更不會讓人來他家裡當女佣,有機會接近他。

  那是引狼入室的行為。

  他有幾分喜歡她吧!

  她像一朵脆弱的小花,綻放著淡雅甜美的香氣。他的心被她的香氛纏繞住了。

  其實他知道,根據他的下屬回報,她才剛大學畢業,並不是唐氏地產實務上的操作者。

  而他也看得出她根本沒經過社會上的磨練,只是唐氏地產的代罪羔羊,一個犧牲品。

  但無論如何,他都已經決定讓她當女佣抵債了。

  他是債主,事情本來就是隨他高興決定。

  在父母退休後,他二十六歲便已接任皇家銀行最高領導人的職位,從那時開始,他就是律法,就是作主的人,凡事他說了算。

  今後他就是要她為他效勞,使喚她就只是他一個人的權利。

  既然是他的人,他也會做到守護她的責任,絕不會因為她是來還債的,而讓其他人有議論她的機會。

  除了他,在家裡,不會有其它人知道她的來歷。

  而他,也期待再見到她。

  他對自己想再見面的念頭感到荒唐,但他的心跳告訴他,他確實有那樣的想法。

  嘟嘟的手機鈴聲響了,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看是機要秘書臣子儀來電,他立即以擴音模式接聽。「什麼事?」

  「執行長,金控公司的業務季報會議即將在下午一點開始,您會回來主持會議嗎?」臣子儀恭謹地提醒他。

  「我已經在路上了。」雷拓森這才發覺他在唐家耽擱了太久,已經快十一點了。

  「是。」臣子儀恭敬地說︰「還有,提醒您晶凱公司的晚宴在今晚七點,另外梁芳華小姐請您回電給她。」

  「嗯!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雷拓森公事化地問,而梁芳華三個字教他眉宇糾結了起來。

  「沒有了。」臣子儀稟告。

  「那就這樣了。」雷拓森說,雙方結束了通話。

  他一點也不打算給梁芳華回電。

  那位梁小姐二十六歲,是一名出身高貴的女律師,天生就口條清晰,說起話來更有咄咄逼人的氣勢。

  她是他母親張風和所參加的姊妹會朋友的女兒。

  之前母親見他沒對象,好意為他安排相親,希望他別忙於工作而不交女朋友。

  他基於對父母的尊重,勉強自己去跟她認識一下。

  不過他對她並不來電,她不是他喜歡的女人類型。

  但她似乎是喜歡上他了。

  她時常主動到家裡來拜訪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對訪客一向很熱情地招待,但他們並沒有勉強他得跟她來往,而他也不曾在家裡特意與她會面過。

  也許是因為他的回避,她便時常打手機找他,但他都直接轉到語音信箱。

  就算她打到辦公室,他也從來沒有回電給她過。

  對一個不來電的女人,他不會采取主動攻勢,更不會有多餘的響應,避免不必要的困擾。

  總之,他不會跟梁芳華有任何下文。

  他專注地開車,趕回公司開會去了。

  三天後,上午九點。

  正值周休假期,唐芸依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色蕾絲洋裝,收拾了隨身的衣物和用品,帶了一張她和爸媽的合照當紀念,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生活二十二年的家。

  她的身旁沒有人同行,回頭看一眼家裡寂靜無聲的景象,她的心底一片淒涼,無限地唏噓。

  以前她和爸媽在家裡一同吃飯,一同觀賞影片,一家人歡樂的情景,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三天來,她未曾闔眼,在送完爸媽最後一程後,她的身心都好累,身體也熱熱的,好像感冒發燒了。

  但她無心理會。

  她疲憊地收回視線,輕輕地將家門關上,從此她將不會再回到這裡。

  她走向家裡僅剩的一部日系小車,她得準時到達雷拓森的家,去履行她和他的約定。

  她發動車子,拿了雷拓森寫給她的地址,輸入導航系統,順著導航的指引,將車開了出去。

  約莫一小時後,她到了陽明山,繞行在山路上,順著一道很高又很長的圍牆開了好久,才看到大門。

  她將車停在鏤花大門前,確認了地址後,不禁感到懷疑。

  地址是沒錯的,可她從肅穆的黑色鋼條式大門外看進去,竟沒看見有屋子的蹤跡。

  只見車道兩旁大樹林立,四周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齊,像一座漂亮的公園,卻不太像平常住家的樣子,比她家大上好幾倍。

  「小姐,請問你找誰?」一名身著黑色西裝、耳朵戴著無線通話耳機的保全人員見到門外有車停駐,立刻打開鏤花大門旁的小門,走出來問她。

  「我找雷拓森先生,請問他住在這裡嗎?」唐芸依按下車窗回答他。

  「你要見雷先生?有預約嗎?」保全問著,謹慎地打量了一下她車內載著的大包小更行李。

  「預約?」唐芸依想了一下,他們約定的時間就是今天上午十點,那應該算是有預約了吧!而保全這麼問,顯然她沒走錯路,這裡確實是雷拓森的家。

  「有的。」她輕快地說。

  「請問你的姓名是?我查一下。」保全問。

  「我叫唐芸依。」

  「請稍候。」他當場以無線電聯絡。「我要查一下有沒有唐芸依小姐的預約,她要見雷先生。」

  唐芸依耐心地等著。

  「不好意思,唐小姐,查不到你預約的數據。」一會兒之後保全查好了,回復她。

  「怎麼會這樣呢?」唐芸依難以置信,雷拓森明明說是三天後的上午十點,正是現在的時間。

  保全人員沒有答腔,專業地面無表情,像是在等她自行離去。

  「難道沒有預約就不能進去嗎?」她不知所措地問。

  「是的,這是規定。」保全人員嚴謹地說。

  「那,好吧!」唐芸依沒轍地把車開到山路的另一端,將車停在路邊,難掩疲倦地深倚在椅背上,心想是不是該打通電話給雷拓森,說她到了卻不得其門而入,免得他以為她落跑了?

  就當她還在尋思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她拿來看了一下,打給她的人正是雷拓森。

  她想趕緊滑開手機接口上的鎖定,可是心情的緊張,讓她的手指也跟著冒著水氣,遲遲滑不開界面上的鎖定。

  好不容易終於滑開了,她朝手機囁聲說了一句︰「喂!」

  電話那頭飆來雷拓森極不耐煩的聲音。「唐芸依,以後電話不要響超過三聲才接,我不喜歡等的感覺,時間就是金錢,你以前可能不知道,但從現在起你要銘記在心。」

  「是,我是因為……」她想解釋,但雷拓森並沒有聽她說,直接問道︰「你遲到了,你知不知道?」

  她心底一悸,他這麼說,表示他記得她今天要來報到的事。「我、我就在門外,可是那位保全說我沒有預約不能進去。」

  「你,真是的。」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說︰「需要預約的是賓客,你直接跟他說你是佣人,他會叫你從後門進來。」

  「哦!我又不知道。」原來通關密語是要說來當佣人的,而佣人是要從後門走的,她心底有點受傷的感覺,但她已不是從前的身分,只好回道︰「我現在馬上去跟他說。」

  「不用了,你開車來的嗎?」雷拓森問。

  「嗯!」

  「那你直接繞著圍牆旁的路往前開,就能到後門了,我叫洛管家出去接應你,免得你迷路。」

  嘟一聲,他沒道再見,電話就掛斷了。

  唐芸依有點錯愕地看著被掛斷的手機。

  她從沒遇過像他這麼盛氣凌人又沒禮貌的人。

  哎!但對一個女佣何須禮貌?

  她以為自己是誰呢?千金小姐嗎?

  不了,她不再是了。從此刻起,她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佣。

  她認分地收起手機,就算身子再累,也不敢有須臾的停留。

  她打起精神,立刻就依照雷拓森所指示的路徑開車繞著圍牆找後門。

  「到底是在哪裡呢?」這圍牆誇張的長,像是沒有盡頭似的,她竟繞了五分鐘之久才找到後門。

  後門挺寬敞的,仍然有保全人員駐守,門的形式是電動側開式閘門。

  就在她到達之時,門緩緩地開啟了,她見到有位身形精瘦,身著黑西裝、白襯衫和黑長褲的中年女子佇立在門後。

  她臉型尖削,唇薄如紙,臉上架著金邊眼鏡,頭發梳成一絲不苟的髻型,目光如魚一般,看不出感情、情緒,也不見她有任何表情變化。

  「請問是洛管家嗎?」唐芸依微笑,從車窗探出頭來問她。

  「我是,你就是唐芸依?」洛管家推了推眼鏡,看了她一眼問。

  唐芸依收起笑,看著洛管家透過鏡片射出來的冷漠目光,心底毛毛的。

  她心想,這位洛管家看來可真嚴肅呵!

  但她制止自己胡思亂想,和以貌取人的心思。

  「進來吧!跟我來。」洛管家說著,騎上一輛停在一旁的摩托車,示意要替她領路。

  唐芸依開著車跟隨著她,進了雷家的後門。

  她注意到在她進入後,後門便又自動關上了。

  真稱得上是門禁森嚴呵!

  而這後門裡的情景和剛才在大門前看到的景象一樣,周圍全是大樹林立、深不見底蘊的樣子。

  唐芸依跟著洛管家的摩托車循著車道走,經過了一大段路,仍然沒有看見屋子。

  但經過樹林後,竟是別有洞天,景色漂亮極了,映入眼簾的是大得無邊無際的鮮綠草坪,各式花草盛開,樹木修剪成傘狀。

  而有座哥德城堡般的大屋聳立在草坪上,大屋前面有座圓形的噴泉。

  唐芸依以為雷拓森一定就是住在這裡了,但洛管家竟然沒有停下車,繼續又往旁邊的岔路騎。

  接著,又有幢造型奇特的玻璃屋出現在她眼前,連接著玻璃屋外的是一座彎月形的游泳池,泳池畔有兩座休閒搖椅。

  唐芸依好奇地看著這幢玻璃屋,雖然四周都是玻璃,但光線的反射下卻看不清屋裡的情景。

  而洛管家仍沒有停下車的打算,還是繼續往前直行。

  唐芸依納悶著,雷拓森的家實在是大到像座森林公園,真是會教人迷路呢!

  若沒人領路,她一定找不到那位不可一世的雷先生。

  她很好奇他到底身在何處?

  她不敢不緊隨洛管家,車子經過一片林蔭交錯的幽靜小道後,路變得蜿蜒,在經過一個險坡直上後,又是另一番天地。

  唐芸依見到一座美輪美奐的人工湖,湛藍的湖水後面是壯麗的山巒,而有幢雪白色的兩層樓維多利亞式建築,就在湖的左岸。

  在靠近湖畔的這一面,則有座溫室花園造型的偏廳。

  從溫室的透明玻璃看進去,隱約可見各式蘭花,以及能容納十多人的精致長桌,十多張法式雕刻座椅,天然的光線就能提供充足的光源。

  她猜想從裡面一定也可以清楚地看見湖畔的風光,真是奢華又氣派的房子啊!

  而終於,洛管家把摩托車停在白屋的門前,揮手示意她目的地到了。

  唐芸依停好車,隨後下車。

  「雷先生已經在裡面等你,你別讓他等太久,他待會兒有訪客。」洛管家對她說,並沒有將摩托車熄火,彷彿沒有進到屋裡去的打算。

  「是。」唐芸依說。

  洛管家說完,騎著摩托車又走人了。

  唐芸依不知道她要去哪裡,而且,管家不是應該待在屋裡的嗎?

  但她沒問,環顧了下四周湖光山色的美麗景觀,湖面映著山野的景色,山的那頭飄著炊煙,簡直是美不勝收,而且空氣清新得令人陶醉。

  她深受這個奢華又具美感的地方所吸引。

  這裡儼然是座私人的莊園,比起她家大上十倍以上,想必是極度富有的人才能住得起,不過以雷拓森的身分和地位,住在這裡並不足為奇。

  她不敢在外多作逗留,立刻走向白屋大門,先在門上輕叩幾下,才說︰「雷先生,我是唐芸依,我到了。」

  「進來。」雷拓森充滿權威感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她握上珍珠色的造型門把,開了門。

  呈現在眼前的是寬闊的廳堂,白雲石地板,L型的米白色柔軟沙發,優美的家具擺設,氣勢磅礡的水晶吊燈,美不勝收。

  「在看風景啊!你知不知道你遲到了二十分鐘又三十秒?我最恨人遲到早退,你身為我的專用女佣,得小心注意了。」聲音從偏廳傳了出來。

  唐芸依斂神,往那座光源充足的溫室看去,這才瞧見雷拓森半坐在長桌的一角,雙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他身穿黑色的休閒上衣,黑皮褲加上帥氣的長皮靴,模樣俊酷,貼身的衣著充分地展現了他的好體格。

  而他臉上的神態仍是偉岸不群、不可一世的樣子。

  她不知為何,光只是看著他,她竟感到心悸個不停,無端地臉紅。

  她也發現,他看著她的神態和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仍是銳利中帶著嘲笑。

  那副精於算計的樣子仍是沒有改變,他連三十秒都算進去了,她真的服了他。

  「對不起,我剛剛沒看到你,雷先生。」唐芸依很抱歉地說。

  而她隱約察覺他的神情像是怔了一下。

  接著她心底浮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收起笑,無辜地瞅著他。

  而雷拓森的雙眼則盯著她。

  他是怔了一下沒錯,他生平頭一次聽到有人當面對他說沒見到他。

  那像是無視於他的存在,感覺很差。

  雖然他通常不靠感覺評斷事物,但稀奇的是,打從遇到這個女人之後,他的感覺就突然變多了。

  尤其是這三天來,他像瘋子般控制不住自己,三不五時地就會想起她。

  她那副可憐小貓的模樣教他每想起一次,心就糾結一次。

  他也一直在想,她說的什麼幸福麵包的事。

  他不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會做麵包。

  在美國讀書時,他通常都是靠麵包過三餐,吃到想吐,因此在他的認知中,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溫暖幸福的麵包?

  待會兒他有幾個朋友要來找他,商談投資連鎖咖啡屋兼麵包坊的生意,不過老實說,他並不覺得賣麵包會有什麼前途。

  他冷森森的雙眼從她的小臉往下打量,察覺她的氣色比初見時紅潤了點,那雙眼睛看上去也比較不那麼充滿哀愁,這是好現象。

  而她身上穿著精致典雅的白色蕾絲洋裝,纖細的腿上則是一雙時尚的蝴蝶結平底鞋——這應該是她平時習慣的打扮吧!

  坦白說,挺甜美的,很吸引人想多看她幾眼。

  但這個樣子好像不太是來當他的佣人,比較像公主到此一游似的。

  他可以想象得到,她當慣了千金大小姐,還沒準備好要成為一名佣人。

  他真懷疑她只是向往這裡有供免費食宿,而不是要來當佣人抵債的。

  而他——一個債主,竟大費周章地為她作了萬全的準備。

  他告知洛管家和他的廚子阿美嫂,他請了一名新佣人到家裡來,這人將會是他專屬的佣人,由他直接管束,任何人都不得過問她的事。

  他不要別人有議論她的機會,而他為她做到了。

  但他卻沒看見她履行義務的誠意。

  「你沒有別的衣服嗎?」他不苟言笑地問她,想調教她一下。

  「有啊!在車上,行李箱裡。」唐芸依照實回話,被他炯然如炬的目光不停盯著瞧,使得她陣陣昏眩,很有窒息感,身體和頭好像又更熱了,她以為他是因為她的遲到而不高興。

  但她確實是因為不得其門而入才不得已地耽擱,並不是故意的。

  「我的意思是,你沒有適合女佣的衣服嗎?」雷拓森重說一遍,他相信她沒有聽懂他的話。

  「沒、沒有。」唐芸依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指她的衣著並不符合女佣的裝扮。

  她感到很糗,這是她的錯,她怎麼可以沒有適合女佣的衣服?

  懊怎麼辦?

  「去找洛管家,要她替你量制兩套女佣的制服,並先借一件備用的過來穿。」

  雷拓森冷冷地下令。

  「是。」唐芸依鬆了口氣,順從地說。

  她慶幸他有提供制服,否則可真難倒她了。

  「記住,你只有一點點時間,十一點你得出現在這裡,有三名賓客會過來跟我一起開會,你得在一旁伺候茶水。」雷拓森派了工作,並給她提示重點。

  「是。」唐芸依記下了。

  「還有,十二點廚子會準備好午餐,你也要在一旁伺候我們用餐。」

  「是。」她很順從地說。

  「下去吧!」他沒耐性地大手一揮,光是聽著她柔軟的聲音,他就已經夠心煩的了。

  「是。」唐芸依照他說的退出門外。

  雷拓森別開臉,不去看她細致得像朵花的曼妙身影,可奇怪的是,他耳邊彷彿還回蕩著她嬌細的一聲聲「是」。

  他甩頭,懊惱著想把她的聲音甩掉,沒想到她竟又折了回來。

  「雷先生。」唐芸依苦笑著,她並不知道要去哪裡找洛管家,這個家太大了,就連要找人好像也不太容易呵!

  雷拓森立即斂起所有的心緒,端起臉睨向她。「什麼事?」

  唐芸依困窘地舔舔乾澀的唇說︰「請問我該去哪裡找洛管家呢?」

  「她通常在我爸媽那裡。」雷拓森接觸到她困惑的眼神,這才想到她剛來,對這裡的一切都不熟悉。

  「那是哪裡?」唐芸依很抱歉地問。

  「前面有座噴泉的屋子,你見過吧。」雷拓森說。

  唐芸依點頭,立即想起有座噴泉的大城堡。「原來那裡住著你的父母,那玻璃屋是誰在住呢?」

  「我偶爾有空時才會開車過去,裡面有我專用的健身房,通常往來這三幢房子之間我都習慣開車,要是很閒的時候,我才會散步往返。」他勉為其難地回答她。

  「我明白了,這個屋子和那玻璃屋是你的地方,你沒有和父母同住。」她大略了解了這裡的情形。

  「是。」他聽到自己口中冒出的話,不禁眉頭緊鎖,深怪自己怎會不知不覺地跟著她說「是」?難道他也受到了她的影響?

  懊死的!他低咒自己,阻止自己的心胡亂躁動。

  她只是一個小女佣,有什麼能力可以擾亂他?

  除了他自己,沒有別人能夠動搖他的心志。

  「我的生活起居都在這裡,這裡的格局很簡單,一樓是大廳、偏廳、餐廳、廚房,樓上是我的臥室、書房和一間客房,通常我會在偏廳接待賓客,但我除了周休二日,其它的工作天都不常在家,晚上才會回來,你得熟悉一下環境,要快點進入狀況才好。而你的工作範圍就是負責整理我所使用的區域,還有服侍我的生活起居。」他盡量簡略地說。

  「是,那我住哪裡呢?」她順便問清楚點。

  「就在靠近後門的地方,有座員工宿捨,你去找洛管家,她會安排的。」雷拓森說完,立即起身走出偏廳,頭也不回地走向樓上,他極需要僻靜的空間獨處,整理紊亂的心,暫時不想再見到她。

  「是。」她說,看著他筆挺的背影,不知為何,他看起來一直都很不高興。

  難道他一向是這樣的嗎?

  還是只會對她擺臉色?

  他的情緒會影響她呢!見他不悅,令她感到很不安。

  但她還是快快照他所說的去做,先去找洛管家訂做和借制服,然後再回來工作。

  至於主人的情緒,她還是別去分析比較好。

  她深知她沒那個資格。

  她該做的就是把分內的事情弄好而已。

  十一點整,唐芸依準時出現在雷拓森的豪宅,她開車去了噴泉屋找洛管家量制佣人服後,又隨即換上借來的藍底白圍裙佣人服趕回來,可說是疲於奔命。

  一進門,她見到雷拓森已和三名衣著雅致的男性賓客在偏廳高談闊論。

  從外表看來,那三個人的年紀和雷拓森差不多的樣子。

  她不敢怠慢,沒時間喘口氣,就進廚房張羅點心。

  幸好廚子已經準備好精致的茶點,以兩層式唯美的餐盤擺放,茶也泡好了,杯盤一應俱全地放在餐車上。

  「你就是新來的女佣啊!我上午伺候雷先生時,聽他提過今天會有新人來報到呢!」廚子是位中年太太,笑容和藹可親地對她說。

  「是,我叫唐芸依。」她有禮地回應。

  「芸依?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大家都叫我阿美嫂,本來這裡只有我一個人當班,需要佣人時都是從噴泉屋那兒調派過來的,因為雷先生不喜歡平常有佣人在他房裡進出,但他現在指派你來,應該是特別信賴你了,以後我們就分工合作地伺候雷先生吧。」

  唐芸依有點愣住了,雷拓森要她當女佣,並不是特別信任她啊!

  可見他並沒有向阿美嫂提過,她是來償債的。

  他為什麼不說明原因,反而讓阿美嫂將她視為一般的女佣呢?

  而且經阿美嫂這一說,她才知道雷拓森屋裡本來是沒有任何女佣的。

  那這份女佣的差事,一定就是雷拓森特別安排給她的了。

  忽然間,唐芸依心底升起莫名的感激。

  這樣看來,雷拓森並不是如她所想的那麼不近人情的人。

  再深入地思考,假如沒有雷拓森的權宜之計,她絕對還不起一億元,也不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無論如何,她會好好為他工作的。

  即使她三天沒睡,到現在已經累壞了,身子正釋出警訊,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體溫升高也使她感到異常的不適。

  但她會努力把今天的工作做好的!

  「好的,阿美嫂。」唐芸依勉強擠出笑容來說,頻頻深呼吸,穩住自己,再把餐車推向偏廳。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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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專門接待賓客的溫室偏廳裡,雷拓森正坐在長桌的主位上,而三名賓客則坐在長桌的兩側。

  他們都是雷拓森學生時代的朋友,也是所謂的富三代,同時更是精明乾練的菁英人士,投資眼光精準的生意咖。

  他們洞察了咖啡與麵包兼賣的復合式商機,都想投入資金享有這塊市場大餅,並邀請雷拓森一起投資。目前的初步計劃是以獨特的裝潢、特色招牌麵包、和各式調和咖啡為賣點,打入市場。

  但雷拓森願意跟他們相談,卻不見得會同意投資,他唯一要確認的是,投資報酬率有幾成?是否有投資的價值?

  「森,咖啡店兼賣麵包在國內近來已經成了趨勢,在市場飽和之前,進場是有必要的。」

  「沒錯,而且現在人手一杯咖啡,再加上兼賣麵包,價格都很平民化,也很貼近生活,商機無限。」

  唐芸依推著餐車進了偏廳,聽到他們在談論麵包,她心頭忍不住震了震。

  雷拓森要和朋友一起開麵包坊嗎?

  開一間麵包坊曾經是她的夢想呢!但,現在那已經離她太遙遠了。

  她充耳不聞,逼著自己做好手頭上的工作。

  她向雷拓森和賓客們行個禮,面帶笑容地先將杯盤放到他們面前的桌子上,再將茶點端上,然後將茶一一注滿桌上的杯子。

  她察覺雷拓森和賓客因為她的出現而突然停止了交談。

  她有點緊張,無法分神去留意雷拓森,只能專注地工作,深怕一不留神,虛軟的雙手就會把茶水倒在客人身上。

  而幸好,她拿捏得挺好的,沒有出錯。

  「請慢用。」她微笑地說,退開站在牆邊,等候指示。

  她眼看著客人們都端起茶來喝,以夾子拿了點心到盤子上吃,雷拓森也端起茶杯,她暫時地鬆了口氣。

  雷拓森沒有評論什麼,但他已將他的小女佣所有的表現全看在眼裡。

  她伺候人還真有模有樣,態度也挺得體的。

  而且他注意到,她回來的時間正好是十一點無誤。

  不過他也觀察入微地發現她臉色紅得不太對勁,通常要是害羞的臉紅只在雙頰,她卻連額頭都泛紅。

  是太緊張了嗎?

  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她。

  唐芸依察覺雷拓森的兩道視線射了過來,望向他深沉的眸子,有點不安,不知他有什麼指示?

  「森,你覺得這個咖啡麵包坊的提案是否可行?依照我們的研究,在那些精華地段開業的話,一年內一定可以吃下整個台北市的商圈。」坐在雷拓森右側的賓客詢問他提案的事,見他沒留心聽,又再喚他一次。「森。」

  「可以再評估。」雷拓森不著痕跡地把視線從他的小佣人身上收了回來,端起杯子作勢飲茶,不讓人看出他是為了誰而分神。

  唐芸依暗自慶幸雷拓森不再盯著她瞧,開始和賓客們談話了。

  她盡力地表現出很專業的樣子,目不轉睛地直視正前方,更對他和來賓的談話聽而不聞。

  她記得從前家裡有賓客來訪時,女佣們都是這麼做的,而她也會依樣畫葫蘆。

  不過她其實大略聽懂了,他們好像在談論咖啡屋兼作麵包坊的事情,她難以想雷拓森會想投資那種平民化的行業,他對咖啡或麵包又了解多少呢?

  她感到好奇。

  而在站了許久後,疲憊感加深了,使她好想睡。

  她沉重的眼皮快合上了。

  噢!她偷偷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試著不讓自己睡著。

  見客人的杯子快見底了,她趕緊移動向前,再將所有人的杯子注滿茶水,勉強地支持到十二點午餐時間。

  這時雷拓森和客人們移駕到餐廳去用餐了。

  她再也忍不住地頻頻打哈欠,收拾好長桌上的杯盤,拖著沉重的腳步再到餐廳去伺候用餐。

  餐廳裡的旋轉式圓桌上,廚娘阿美嫂準備了十道好菜和一道湯品。

  唐芸依一聞到美食的香氣,便發現自己肚子餓了,這個月以來,她的胃口都很差,也無心去吃東西,幾乎已經忘記好好吃一頓飯是什麼感覺了。

  而此刻她即使餓了,也要等雷拓森和賓客們用完餐,才能輪得到她吃飯。

  「盛飯。」雷拓森對她說。

  「是。」唐芸依立刻進廚房裡去,阿美嫂已經在添飯了,她把熱騰騰的米飯盛在碗裡,放在托盤上交給她。

  唐芸依看著粒粒晶瑩飽滿的白米飯,肚子忍不住地咕嚕叫。

  她忍耐著,口水往肚子裡吞,將托盤上的白米飯端了出去,一一放到雷拓森和賓客面前。

  此時他們彼此交談的話題是球賽,氣氛很輕鬆的樣子。

  「森,說真的,你是打哪裡找來的女佣?長得很討喜又很可愛的樣子。」賓客甲話鋒一轉,當著唐芸依的面向雷拓森提起這件事,還多看了她兩眼。

  唐芸依極靦腆地微笑,退居一旁不敢多言,心下有些忐忑,不知雷拓森會有何反應?

  她悄悄地朝他看去,他的視線竟也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是揶揄的,不以為然的。

  「我怎麼看不出她很討喜又可愛的樣子?不就只是個佣人而已嗎?」雷拓森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唐芸依,面無表情地端起碗,吃了口飯。

  他淡漠的回答,只因他不想透露唐芸依的來歷。

  他很清楚他的原則是除了自己,其它人沒有必要知道他和唐芸依之間的約定。

  就算是他的朋友,他也不會說出她是來抵債的。

  他不想讓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就算他的父母問起,他的回答也將是一樣的。

  不過他的父母也沒那個空閒,他們的活動通常滿檔,以他們對他的信賴,更不會管他請誰來當佣人。

  他只要大家將她視為平凡的女佣就行,但沒想到她本身的光芒仍是吸引了別人的注目。

  尤其是,他不希望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別人注意到她的美麗。

  唐芸依佇立在一旁,小臉脹紅了,心底有狠狠被刺傷的感受。

  她知道自己在雷拓森眼底絕對不會是可愛的,但他當眾說出來,教她很無所適從。

  「我覺得她的氣質不像是佣人,反倒比較像出身高貴的小姐。」賓客乙也有感而發地對雷拓森說。

  「我也這麼覺得。」賓客丙也加入了,還頗有趣味地轉頭問唐芸依。「小美眉你幾歲了?有沒有男朋友?」

  「我……」唐芸依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回答他們。

  她也不曉得為什麼這些客人都會注意到她?她並沒有做出什麼惹人注目的舉動啊。

  她窘迫地再望向雷拓森,卻見他竟回瞪向她,臉色嚴峻,像是又不高興了。

  「怎麼不回答客人的問題?」雷拓森冷淡地詢問。

  唐芸依看到他唇上勾著一抹笑,像是很有興趣聽她回答,眼裡卻閃著兩盞冷錢。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覺得他的樣子像在警告她不得說錯話似的。

  「我二十二歲,沒有男朋友。」她攝聲說,也替自己找了個脫身的理由,不再讓賓客把話題圍繞在她身上。「不好意思,我去看水果和甜點準備得如何了。」

  她行個禮後,很快地退到廚房去,這才稍稍地喘了口氣,本能地拍拍胸口,安撫自己。

  「芸依,你怎麼了?」正在切水果的阿美嫂見她一臉慌張的樣子,好意地探問。

  「沒什麼,我來幫忙。」她搖頭,將阿美嫂切好的水果擺盤。

  約莫五分鐘,她再返回餐廳時,賓客們已經有了別的話題。

  她暗自欣喜,在一旁為他們再添飯,並在杯子裡注入飲料。

  最後阿美嫂端來水果和甜點,他們對甜點沒興趣,只吃了水果,很快地移駕到客廳,向雷拓森道別離去了。

  客人走後,唐芸依落得輕鬆,開始收拾桌面,將碗盤全數收到廚房內,放進洗碗機裡清洗。

  廚子阿美嫂也把廚房整理乾淨,準備午休了。

  「芸依,我的休息時間到了,我先回家去吃飯了,下午才會再來準備晚餐,晚點見嘍。」阿美嫂說。

  唐芸依問︰「阿美嫂,那我要去哪裡吃飯呢?還是我可以吃這些剩下的飯菜?」

  「一般佣人都會輪流回宿舍吃飯呢!不過你是專門派在先生這裡的人,應該問一下雷先生才好。」阿美嫂無法作主,歉然地對她笑了笑。

  「是,我知道了。」唐芸依明白自己是歸雷拓森管的,得先問過他才行。

  阿美嫂向她告別,從屋子的後門走了,唐芸依聽著摩托車發動、隨後遠去的聲音,四下突然變得好安靜。

  她的心被突來的孤寂感填滿。

  「唐芸依!」雷拓森不滿的吼聲在寂靜中響起,嚇醒了陷在沉思中的她。

  「有,我就來了!」她立即跑出去,在餐廳裡就見到雷拓森從大廳朝她走來,像要興師問罪地瞪著她看。

  她腳步躊躇地放慢下來,戰戰兢兢地走到他面前,雙手交握,因心慌而低垂著臉,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雷先生。」她瑟縮著肩,細聲說。

  「我警告你,以後最好別在我的客人面前擠眉弄眼,引起太多注意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或者你比較想讓別人知道你的來歷,引起同情,好讓人英雄救美地把你贖走?」雷拓森嚴厲且不客氣地指責她。

  唐芸依蒼白的小臉抬起,無辜地搖頭。「我沒有。」

  「你沒有,那是他們太瞎嗎?要是你沒做什麼,怎麼會有風吹草動?我告訴你,我的朋友都很富有沒錯,但你也要記得,你跟任何人交往都要經過我的允許,而我現在更清楚地告訴你,我不會允許你跟我的朋友往來,所以你想勾引他們連門兒都沒有。」雷拓森說得殘酷且不留情面,就是為了杜絕所有不必要的後患。

  她在他的朋友堆裡成為引人注意的話題人物,這讓他很不舒服。

  他不喜歡她被別人談論、被盯著看,甚至跟她交談。

  他將她視為自己的私人財產,她的一舉一動都要經過他的同意。

  他要她認清她是他一個人的。

  唐芸依啞口無言,不知要如何去為自己沒做的事情辯駁?

  他突然在她身上加上一堆莫須有的罪名,好像她就如同他所說的那麼無恥似的。

  可是她什麼都沒做啊!她完全不知道他的朋友為何要注意到她?

  但她知道她怎麼說都是錯的。

  他是主子,就算是專制無情、硬要無中生有地替她安上罪名,她也要認了。

  而且她實在累慘了,現在的她只想吃飯休息一下。

  「怎麼不說話?」雷拓森皺起眉頭,問道。

  「我肚子餓了,你不是有供應午餐嗎?」她虛弱地回話。

  雷拓森滿腹要她小心注意的詞句,在聽到她有氣無力、輕飄飄的聲音時突然打住,細瞧她紅紅的小臉,的確是帶著憔悴的倦容,而她的眼底眉梢更顯得毫無生氣。

  她柔弱的樣子總能打動他。

  「你不覺得自己有錯嗎?堅持不打算認錯嗎?」他將眼中的一絲憐惜壓下,強硬地繼續這個話題,不想受她的影響而動搖。

  唐芸依覺得他在強人所難。

  她並不是因為想吃一餐飯才認錯,她也可以不要吃。

  但他針對她而來,能消彌這一切的就只有她了。

  可她的自尊心呢?

  佣人難道就沒有自尊心嗎?

  也許並不是沒有自尊,而是她應該以更圓融的態度來面對所有的一切,不該把事情弄僵。

  她必須息事寧人。

  「對不起,我錯了。」唐芸依心底很掙扎,但仍強逼著自己說了。

  雖然這麼做很難,但她也明白身為一個小女佣,和主人辯論是沒有用的。

  雷拓森揪著濃眉,盯著她失神落魄、一副怎樣都無所謂的樣子,心底升起巨大的怒火。

  若他看不出她是在敷衍,那他恐怕是瞎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敷衍嗎?你應該保證不再犯同樣的錯,你得明白自己已經不是公主了,你就是我雷拓森的女佣,女佣就該有女佣的樣子。」他奮力扣住她的手腕,掐緊了她,將她拉到身前魔鬼般深沉地警告她。

  而就在他扣住她的手腕時,他也驚覺到她的皮膚是燙人的溫度。

  但他忽略了,他只想調教她,他不接受她只是表面上的順服,實際上卻心不從他。

  「噢!」她疼得眼底泛出淚來,受傷更深了,他尖銳又無情的批判一再地鞭撻著她的心。

  她快挺不住了。

  她不知道要怎麼做他才會滿意?

  「對不起,我保證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會記得女佣該有女佣的樣子,我會改進的。」她的雙眸滿是無奈的淚水,內心充滿無助。

  雷拓森瞪著她蓄滿淚雨的雙眼,在心底詛咒自己。

  他幹麼弄哭她?

  他的原意只是要警告她不要惹人注目,他不要她暴露了來歷,他不喜歡有人和他一樣注目著她,如此而已。

  為何又離題地放狠話傷她?

  他死盯著她委屈的淚眼,心底升起罪惡感,窒息般地難受。

  「去休息吃飯吧。」他甩開她,轉身走人,阻止自己再多看她一眼,也阻止自己生起太多的憐憫。

  「請等一下。」她吸了吸鼻子,喚住他。

  「什麼事?」雷拓森佇足,頭也不回地問。

  「阿美嫂說佣人要去宿舍那裡打菜,我也是去宿舍那裡吃飯嗎?」經過了方才的一番羞辱,唐芸依已經學會壓下自己的自尊,咬牙問道。

  「沒錯。」原來她要說的是民生問題。

  他竟有點淡淡的失望,不過,他想要她說什麼呢?

  說她能體悟出他的心思嗎?

  不,他們之間還有很大的距離,有某種界線橫隔在他們之間,他們不太能理解對方。

  但可惡的是,就是那種距離感吸引著他!她總是一副楚楚可憐又什麼都不太行的模樣,惹得人想保護她。

  他是真的喜歡她,不是他的個人英雄主義作祟,可他卻又無法把真正的想法表達出來。

  其實他最渴望的是想縮短彼此的距離,見識她原本的性情,了解她心裡真正的想法。

  他想了解她。

  但他們的關係將讓彼此永遠無法有內心的交集吧!

  他是不可一世的主人,永遠拉不下臉來。

  而她則永遠認為自己只是個小女佣,不會對他打開心門。

  在不對等的關係中,他竟也不知要怎麼做,對彼此才是最好的。

  「我晚上也住宿舍嗎?」

  「對。」

  「那,待會兒我幾點回來?」

  「四點,回來打掃。」他隨便說了個時間,編派了工作給她。

  他其實從來不管佣人們的工作流程,那是洛管家的事。

  但既然是他專屬的女佣,她的工作就該由他分派。

  他高興叫她做什麼是他的自由和權限,換個角度看,也可說這裡從此歸她打理。

  而此刻他沒興趣再聽她說話,他的心底滑過一絲苦澀,隨即走人上樓去了。

  「是。」唐芸依很慶幸自己可以離開這裡,即使只是兩個小時,轉換一下地點和心情,對她來說都是極需要的。

  她噙著受傷的淚,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他的屋子,開車去了佣人宿舍。

  雷家的佣人宿舍就在噴泉屋的後方,外觀以白牆砌成,裡頭的右側有餐廳,提供五菜一湯,以自助式供應。

  除此之外,宿舍外也有一個停車場,讓騎摩托車或開車的人在從外面回來時,能有地方停放。這裡也有提供腳踏車,專門供洛管家之外的佣人往返各屋時使用。

  洛管家分派了女子宿舍裡的一間住房給唐芸依。

  她心情低落地吃了一點飯菜,就進到房裡。

  雖說是佣人房,但規劃得還不錯,如同飯店式的管理方式,每個住宿的佣人都有單獨的十坪躍層套房。

  房門是以刷卡進入,只要人待在房裡,管理室中房號上的小小燈泡就會發亮。

  而一出房門就會自動上鎖,管理室的燈也會熄滅。

  門卡可以歸個人所用,洛管家那裡也還有備份以便管理。

  而十坪大的住房空間裡,分為上下兩層,下層是間獨立的小衛浴設備,一道小小的階梯上去則是上層的睡鋪和樣式簡潔的桌椅,環境很乾淨清爽。

  門旁則有對講機,方便聯絡。

  唐芸依從小到大沒有住過宿舍,她提進了自己的行李,習慣性地洗了澡,換了睡衣,調好鬧鐘,再爬到上層的睡鋪,一躺下身,才發覺自己已經累得動彈不得。

  入睡前,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雷拓森無情的責備,心底陣陣難過,淚又流了下來。

  身處在這陌生的環境,又遭遇一連串的打擊,她沒有安全感地蜷起身子,抱著自己低泣,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再也敵不過滿身的疲憊,才滿面淚痕地睡去。

  下午四點。

  「洛管家,我沒看到唐芸依的人影,你去找找她是不是還窩在宿舍裡,如果是的話,問問她,是不是要我親自到宿舍去請她。」雷拓森在書房裡上網,一見時間到了,卻沒看到唐芸依出現,打了手機給洛管家詢問。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明明心裡惦記著她是否有吃飯了,是否不再哭了,說出的話卻還是不怎麼動聽。

  「雷先生,請容我查一下再跟您報告。」洛管家說道。

  「盡快。」他想見到她。

  「是。」

  雙方暫時先結束通話,洛管家推了推眼鏡,板著臉,很有效率地立刻回到宿舍調查。

  她在管理室裡見到唐芸依的房號還亮著燈,顯示唐芸依並沒有步出房門,便立刻按對講機通知她。

  對講機響了很久,竟沒有人接聽。

  洛管家眉頭深鎖,內心充滿疑慮地拿了備份門卡,走向唐芸依的住房。

  她的旗下並沒有懶散的佣人,全都是訓練過的人才。

  但唐芸依是雷先生親自應征來的新人,說是他專屬的人,所以她對唐芸依並不怎麼了解。

  她刷卡開門,下層的衛浴間沒人,走上小階梯,她竟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唐芸依,雷先生找你,你怎麼還在睡?」洛管家走向床沿,想搖醒她,一接觸到她火燙的皮膚便嚇了一跳。

  「唐芸依!你還好吧?你醒一醒啊!」洛管家試著再搖醒她,但她怎麼樣都沒有清醒的跡象,傾身摸摸她的額頭,溫度也是異常的燙人。

  洛管家立刻拿出手機,打給雷拓森。

  「雷先生,唐芸依好像病了,她在發高燒,叫也叫不醒。」洛管家焦急地說。

  「什麼?」雷拓森心緊擰著。

  他想起他是發現過她體溫不太對,但他忽略了。

  他自責自己的掉以輕心。

  「我現在立刻過去。」雷拓森果決地說。

  洛管家心底暗驚,雷先生的語氣聽起來很急切,她在雷家十年,可說從雷先生十八歲起就認識他了,他可從來不曾來過佣人宿舍啊!

  因為佣人生病而讓他親自過來,更是不曾有過的事。

  她不敢遲疑,立刻到宿舍門口等著替他引路。

  十分鐘之後,雷拓森飛車而至。

  「雷先生。」洛管家見到車子迎了上去。

  「唐芸依在哪裡?」雷拓森一下車便著急地問。

  「請跟我來。」洛管家說,快步領著他走進宿舍裡。

  裡頭有些佣人看到雷拓森竟來到佣人房,全都驚訝地立正靠邊站好,向他行禮問候。

  但雷拓森沒空理會任何人,他只想快點見到唐芸依。

  「她在上層的睡鋪。」洛管家進到唐芸依的房裡後便立即說道。

  雷拓森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小樓梯,洛管家則緊跟著他。

  一到上層,他便見到唐芸依像只小蝦米般縮在床的角落,身上穿著雪白的棉質睡衣,長發披瀉在肩上,小臉通紅地睡著。

  扁只看著她,他的心都無端地痛了。

  「你到底怎麼了?」他顧不了形象,單膝上床,傾身查探她,大手摸摸她的額頭,試試她的溫度。

  她竟沒有反應,也沒有回話。

  他心下一沉,立刻命令一旁的洛管家。「請白醫生來一趟。」

  「雷先生,是要請白醫生來佣人宿舍嗎?」洛管家很不確定地問,白醫生是雷家的家庭醫生,一般來說,佣人生病的時候,通常都是自行去看診,要請白醫生來佣人的宿舍替一名佣人看診,是前所未有的事。

  「到我那裡,這裡太窄了,醫生來了不方便。」雷拓森毫不遲疑地一把抱起燙人的唐芸依往樓下走,他決定將她安置在他的客房裡。

  洛管家感到很不可思議,雷先生向來很冷靜自持,喜怒都不形於色,怎麼會對一名小女佣如此關切?

  他眼底流露的可是極度的擔心呢!

  怎會這樣?

  這唐芸依到底是什麼來頭?

  以她多年的管家經驗,見識過無數名門閨秀,她確信唐芸依進雷家報到時,身上的衣著都是價值不菲的高檔貨。

  就連此刻她身上的那件雪白純棉睡衣,也是昂貴的精品。

  哪一個女佣買得起名牌日用品?

  而且看雷先生焦急的模樣,這兩人之間好像不太單純的樣子。

  她得暗中了解一下。

  雷家的大小事沒有什麼是她不知情的。

  而且她答應了梁芳華小姐的要求,要當她的內應呢!

  很久以前,她曾在梁家幫佣過,梁小姐到雷家來作客時便認出她來了,得知她現在高升為雷家的管家,很以她為榮。

  她看得出梁小姐很喜歡雷先生,在相親後更時常來家裡拜會雷家的兩位長輩,很受到雷家長輩的厚愛,是最有希望當上未來女主人的人選。

  但梁小姐從未受邀到雷先生的住屋作客,所以深怕是有什麼因素阻礙了她和雷先生,很想了解一下雷先生最近的動靜,曾私下央求她幫忙。

  她視梁小姐為雷家未來的女主人,這點小忙她是一定要幫的。

  若是唐芸依和雷先生之間有問題,她勢必會告訴梁小姐。

  這是她這小管家向未來女主人邀功的大好機會。

  她不會錯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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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5: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兩天後的早晨。

  「這一覺好長呵!」唐芸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下的床好柔軟,像躺在雲裡一樣,空氣間充滿了溫暖的感覺,她忍不住舒服地發出一聲輕嘆。

  她的身體也不再熱呼呼地感到沉重難受,而是很清涼又輕盈,不再發熱了。

  她舒展腰肢,睜開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上的雕花、水鑽燈飾。

  她再環顧床四周垂落的浪漫輕紗簾幔,發現室內的家具全都是雪白色調的法式裝潢,從左側的大型落地窗望去,可以看見碧綠的湖水和蒼翠的山。

  她在作夢嗎?這個像宮殿的地方是哪裡?

  她對陌生的環境感到疑惑,她不是應該在佣人房裡嗎?

  支撐著自己,她從床上起身,溜下床後,才發現米白色的地毯上並沒有她的鞋子。

  她光著腳丫子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依地理判斷,這裡像是雷拓森屋子裡的一個處所。

  可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努力地去回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只記得她去了佣人房,吃了飯後就回到房裡小睡了一下……

  對了!雷拓森說她四點必須報到打掃——壞了!壞了!現在是幾點了?

  她看看櫃子上的水晶電子鐘,時間顯示的是早上七點。

  她瞪大了雙眼,怎麼會是白天的七點?

  她入睡時已是下午,怎麼會突然到早上了?

  就在她內心很慌亂時,房門被打了開來,雷拓森偉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雷先生。」她怯生生地望著他,心想他一定會責備她沒準時上工吧!

  「你終於醒了。」雷拓森低啞著說,雙眼燃亮了,凝視著她佇立在落地窗前飄然出塵的身影。

  她身上寬大雪白的睡衣使她看起來像個無邪的天使,長髮微亂的模樣卻又充滿了小女人柔美的性感。

  他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身上,心裡很欣慰她在白醫師積極的治療下,終於清醒了。

  他的腳步毫不停留地走向她,心急地想確認她是否已經痊愈了。

  「終於?」唐芸依不解他的意思,惶惑地看著他一步步走來,那壓迫感使她好想逃走。

  可是在他專注的注視下,她的雙腳竟然無法移動。

  「好多了嗎?」雷拓森站定在她面前,俯視著她,伸出大手摸摸她的額,試試她的溫度,再摸他自己的額,想分辨她的溫度是否正常。

  「應該是好多了。」他徑自地下了結論,安心了不少。

  「我沒有怎樣啊!」唐芸依傻住了,她受寵若驚地看著他的舉動,臉驀然嫣紅,心也默默地發熱,不知他為何要這麼關懷她?

  難道他不是要來責怪她的嗎?

  她想起她在回佣人房前,他所說的那些殘酷的言語。

  他說女佣要有女佣的樣子,但低頭看看自己,她穿著睡衣,連個樣子都沒有,甚至還逾越地睡在他的客房裡。

  她怯生生地仰起小臉瞧他,竟在他眉宇間看見擔憂的神色。

  他在擔心她嗎?

  不可能。

  可是他就在她眼前,她並沒有看錯。

  她簡直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有人性化的表情,坦白說,她真的非常驚訝。

  「你生病發燒了,自己卻不知道嗎?從前天到現在,你足足睡了三十六個小時,我真怕你不會醒。」雷拓森把她熟睡的時間告訴她。

  唐芸依驚詫地微啟著小嘴,她竟睡了那麼久嗎?

  她只知道自己很累,而且體溫不正常,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病得那麼嚴重。

  而且她就算病了,也該是待在佣人的宿舍,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她抱歉地說,也深深地疑惑。「可是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抱你過來的。」雷拓森毫不諱言地告訴她。

  「啊!?」唐芸依心慌了。

  他抱著她離開佣人房?

  她怎麼一點知覺都沒有?

  而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心裡的震撼,已經不是受寵若驚足以形容的了。

  雷拓森深炯的目光,從進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她的小臉。

  此刻他發現她美麗的眼睛流露出困惑的情緒,他清楚她眼中微妙的變化,她在疑惑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吧!

  原因其實不複雜。

  只因他喜歡著她。

  所以得知她病了,他比誰都焦慮心急,他徹夜未眠,甚至請假一天沒進辦公室,親自守著她,盼著她會好起來。

  他絕不會放著她生病不管。

  把她安置在他的屋裡,就只為了就近照顧她。

  但她一點也不懂。

  「你不用懷疑,我是不會放著我的財產就這麼昏死過去的。」雷拓森以一貫的冷酷語氣說。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明明不是這麼想,卻要對她這樣開口?

  瞧她長長的眼睫像是受傷似地低垂,豐盈的唇緊抿不語,他的心並不好過。

  就只因他習慣性高高在上,所以不會說好聽點的話嗎?

  事實上他是不會討好人,通常是人們討他歡心。

  但她是他喜歡的人,其實,也可以給點優待。

  「財產?」唐芸依在心底低嘆,她沒想過自己竟然是他的財產。

  但她確實是,佣人就是她的剩餘價值,要是她連這點用處都沒有,那他損失就大了。

  可她不知心裡的受傷感覺是怎麼回事?

  為何在他面前,她總是感到自己的心傷痕累累?心底的負傷感從沒停止過。

  「說得也是。」她落寞地認了。

  雷拓森眯起眼,冷睇著她認命的樣子。

  他說什麼,她似乎都會乖乖地認了。

  坦白說,他真不知這到底是在敷衍他,還是她真有那麼逆來順受的本領?

  其實在這三十六個小時之內,他徹底地想過了。

  既然心裡喜歡她,他何不拉下臉來,對她好一點?

  他或許應該讓她感受到他是喜歡她、想保護她的。

  換個方式,也許可以拉近彼此的距離,一徑的責難和質疑只會將她愈推愈遠。

  瞧她對他生畏的樣子,那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並沒有要她怕他。

  雖然他這個人天生就是唯我獨尊,也很難以親近,眾人視他是餃著金湯匙出生,生來就是帝王命,也總對他誠惶誠恐。

  但只要他願意,他會對特定的人敞開自己,表達真實的內心。

  而她就是那個特定的人。

  從他遇見她的那一刻就是了。

  而從現在開始,他要她用她真實的一面來跟他相處,而不是以一個女佣的姿態。

  他試著放鬆臉部線條,調整自己的語氣,對她笑了笑說︰「什麼叫說得也是,沒有一句感謝嗎?要不是我請醫生來了兩趟替你看病打點滴,命令他把你醫好,你會好才怪。總之你給我好好休息,我不要你再生病。」

  唐芸依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臉上帥氣又溫柔的笑,愣住了。

  原來他是會笑的。

  但他為什麼要笑?

  那樣的笑容似乎像是對一個情人,而不是一個佣人。

  「去躺著,待會兒阿美嫂會替你送吃的上來。」雷拓森嗓音低柔地說。

  「什麼?」唐芸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他發燒了嗎?

  他怎麼不叫她去工作,而是要她再躺回床上?

  「沒聽懂嗎?還是要我抱你上床?那就來吧!」他傾身作勢要攔腰抱起她。

  「不、不要…!」她驚慌地連連倒退,不慎後腳跟踩到落地窗的門坎,身子搖搖欲墜地往後跌。「啊!」

  「小心。」他一個箭步上前,有力的大手一伸,定在她的腰背上,及時將她摟住了。

  時間在這一刻突然凝結。

  她瞅著他黑眸裡的擔憂,他也緊盯著她小臉上的驚嚇。

  她的心在狂跳,他竟在她危急的時候出手解救了她?

  她本以為他對她只有輕蔑和嘲弄,可是此刻她感受到的竟是他的關心和迷人的男性魅力。

  她能感到他惑人的氣息近在咫尺,體溫透過手勁傳送到她的腰間,他緊摟在她腰上的手充滿了危險的力量。

  似乎有某種她從未接觸過的訊息在無聲地傳遞。

  那是種教她的心熾熱又著迷的感覺。

  而她很想弄懂那到底代表著什麼?

  他緊緊地摟住她,任她柔軟的長髮纏繞在他的手臂上,望進她受驚小鹿般的雙眼,和她粉嫩的唇,心底有不安分的念頭。

  現在,他不只想保護她,不讓她受一丁點傷害,更想把她緊抱在懷裡親吻她。

  他想要這個女人。

  他的思緒此刻十分清明地對自己說,要她當一輩子的佣人根本是藉口,他比較想把她拴在身旁一輩子,將來當他的情人。

  他從一開始就被她敲動了心。

  但他絕不會一廂情願,他希望她也有同樣的意願,內心對他有真感情。

  這真的就需要時間來達成了。

  「乖乖地上床去躺著休息,等阿美嫂送早餐來給你。」他聲音低柔如誘人的夜,輕柔地扶她站好,再放開她。

  「是。」她害羞地說,顫抖的雙手揪在發熱的胸口,走回床上,僵直地躺下,不敢違抗他。

  他看著她很聽話地躺平了,但他並不滿意。

  他走向她,傾下身將被子拉來為她蓋上。

  她望著他的動作,大氣不敢喘一聲。

  「有時候我真希望你不要那麼聽話。」他淡笑,緊盯著她紅潤的小臉和閃爍如星的美眸,有意地提點她用真性情來面對自己。

  無論她是否能懂,他都會不斷地表明自己的心意,直到她懂為止。

  他立直身子,驀地轉身走人了。

  她躺在床上,小臉紅通通地看著他的背影離開房間,將房門關上。

  心裡在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能不聽他的話嗎?

  還有呵,他為什麼要一再地對她笑?

  她愈想弄明白,臉愈是發紅,心愈是紊亂。

  而大約五分鐘後,房門又開啟了。

  阿美嫂推著餐車進來,餐車上有稀飯和可口的小菜。

  「芸依,雷先生要我送飯上來給你。」阿美嫂說著,她很好奇為什麼唐芸依會在先生屋裡養病?

  而洛管家也因此暗中交代,要她探聽一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再行回報。

  但身為一個下人,她就算想打聽也得問得小心翼翼,畢竟唐芸依會在這裡,全是先生的意思。

  「阿美嫂,謝謝你。」唐芸依一見阿美嫂真的送早餐來,立刻爬起身,急欲下床,不好意思讓阿美嫂來服侍她。

  「你別下床,雷先生有吩咐我拿了床上專用的小桌,你在床上吃就好了。」阿美嫂制止她。

  唐芸依一聽是雷拓森的命令,不敢妄動地把雙腳從地上收回到床上。

  心裡一面疑惑到了極點,他為什麼要像對待客人一樣地禮遇她?

  只不過是生了一場病而已,待遇居然變得大不相同?

  他確定是她發燒嗎?或者是他也發燒了?

  阿美嫂一邊把小桌安置在唐芸依身前,端上稀飯和菜,一邊小聲地打探。

  「芸依啊!雷先生對你很好耶!你不醒人事的時候,他一直待在你身邊,寸步不離地守著你,就連昨天星期一他都整天沒上班,就是為了陪在你旁邊,很關心你唷!」

  唐芸依微張著小嘴,震驚使得她完全吐不出半句話來回答。

  雷拓森竟寸步不離地守著她而沒去上班?

  罷才他怎麼沒提起?

  他那麼擔心她這個只有女佣價值的財產,會不會關心過度了?

  「你偷偷跟阿美嫂說,你們是什麼關係啊?」阿美嫂小聲地問。

  唐芸依臉兒暈紅,搖頭說︰「沒有,我就只是他的女佣而已。」

  「真的嗎?我覺得先生特別關心你呢!其實你怎麼看都不像女佣,倒像天生是公主似的,長得嬌嬌嫩嫩的,惹人憐愛。」阿美嫂打從心底覺得莫怪洛管家想探知了,其實就連她也很難相信唐芸依和雷拓森之間沒什麼。

  普通人不會受到雷先生這麼慎重的關切。

  竟然在他的屋裡養病,這簡直非同小可,而且根據她的觀察,芸依的氣質、外貌都和一般的佣人不太一樣。

  就算名門閨秀也不見得有她的風範,感覺她比別人優雅、恬靜、知進退,這像是從小培育而成,不是刻意假裝的。

  「真的,我跟他之間沒什麼特別的。」唐芸依仍是搖頭,她不想解釋,愈解釋愈感到好像真有什麼存在似的。

  她不要落人口實。

  「是哦!」雖然她回答得很斬釘截鐵,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說謊,但阿美嫂反倒對這樣的答案有些失望,好像沒打探出什麼結果似的。

  「嗯!謝謝阿美嫂,我想我吃過早餐後就會有力氣工作了。」唐芸依向阿美嫂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然後開始用餐,不再回答任何問題。

  因為那對她來說也沒有答案。

  她管不了雷拓森想怎麼做,她也根本不知道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

  「好吧!那我先下去服侍雷先生用早餐了,他待會兒要進公司上班了。」阿美嫂說著。

  「哦!」唐芸依應了一聲,得知雷拓森恢復上班,她心安不少。

  但想起他為了她,昨天一天沒去公司,她真是不敢相信。

  她若有所思,心裡漾起了漣漪。

  阿美嫂推著餐車走了,關上門前忍不住又偷瞄了芸依一眼,她吃東西的樣子秀秀氣氣的,談吐也很有禮貌,不管怎麼看,那模樣就該是知書達禮的千金小姐,而不是粗鄙的佣人,難怪雷先生看了會動心。

  但她不會亂說話,要是洛管家問起,她會說她沒有探聽到任何小道消息,而這也是事實,如果洛管家再想探問更多,她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這不是她的責任範圍,她只管把飯做得合雷先生胃口,這才是最要緊的。

  「吃飽了嗎?」雷拓森換上西裝,一手提著公文包準備上班,一手拿了白醫師開的口服藥,進了房間探視唐芸依。

  見到她平安無事地醒來,他這才能放心地到公司去。

  但進公司前,他仍想看看他的小女佣,他得確定她乖乖吃藥了才走得開。

  「吃飽了。」唐芸依正好吃完了早餐,下床來倒水喝,見到雷拓森又進房來,她心裡有絲訝異,以為他該早早去上班了呢!

  「那應該可以吃藥了。」雷拓森放下公文包,打開藥袋拿了一包藥,取出來放到手心數了數,總共五顆。

  「嘴巴打開,一次吞一顆比較安全。」他說,拿了一顆到她的嘴巴前。

  「我自己來就行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看他手上的藥,又看看他,他竟細心地數了藥丸,還要親自餵她吃藥?

  他未免對她太好了,難怪阿美嫂一直在問。

  她也想問,他為什麼要變得那麼好?

  他的好讓人心慌慌的,頭昏昏的,呼吸困難,嚴重的心律不整。

  「張嘴。」他沉穩地說,不容得她說不。

  她望著他專注的黑眸,被動地張開小嘴,讓他把藥餵進口中,喝了一口水再吞藥。

  他確定她吞下了,再放進一顆。

  她也再喝了一口水,乖乖地讓他餵著藥。

  他突如其來的好蠱惑著她,她的心止不住地怦動,更發覺,他們之間的氛圍變得曖昧不明。

  「謝謝。」她終於把藥全吃下了,對他道了謝。

  「不謝。」他笑著說。

  她迷惘地看著他的笑臉,真想問他是不是真的發燒了?

  「待會兒我就可以開始工作了。」她垂下眼睫,向他報告。

  「不可以,你再休息一天,我也還沒有要派工作給你。」雷拓森立刻否決,他不要她累著。

  「我覺得我好了,當佣人不工作光躺著也不太好,別人會認為我似乎享有特權。你就盡管吩咐我該做的,我會去做好它。」

  「我就是不準你現在工作,誰敢說話?叫他站出來。」雷拓森輕鬆地駁回,雙手叉在腰上,俯下臉看著她。

  唐芸依真被他弄糊塗了。

  她突然想起他說的,他說希望有時候她可以不聽話,那她就準備不聽話了。

  「你說我可以不聽話的。」她機伶地說。

  他一怔,深深地凝視她聰穎的眼神,忍不住想笑。他是說過沒錯,那是因為他想提點她,她可以表現出真正的自己。

  如今她正在表現,而他也沒有不依著她的理由。

  「當然,君無戲言,就準你不聽話,你高興怎樣就怎樣好了,但不要累著就是了。」他也把真正的心意告訴她。

  唐芸依沒想到他那麼好說話,一下子就答應了。

  「為什麼你要對你的‘財產’那麼好?」她說出心裡的疑惑。

  「因為我高興。」他一語帶過,眼神富有深意地盯著她。

  她一怔,原來就只是因為他高興?

  真的只是那樣嗎?

  「記得,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按時間吃藥,我回來會檢查藥包,看你有沒有吃。」雷拓森把藥包交給她,細心地叮嚀她。

  「這也要檢查?」她兩手拿著藥包,不可思議地問。

  「當然,我得確保我的財產是健康的。」他牽動唇角笑了笑,提了公文包,走出房外,上班去了。

  她看著他高大的身影穩健地離去。

  他所說的一字一句全是那麼自負,可為何她並沒有感受到他的盛氣凌人呢?

  她反而感到自己正在被守護著。

  為什麼?為什麼?

  怎會醬呢?

  她發燙的心全是問號。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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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5: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三個月後,農歷春節將近。

  唐芸依身著藍底白圍裙的女佣制服,外面加了件藍色的毛衣,在客廳裡用吸塵器清潔地毯。

  她的適應力還不錯,可以說完全習慣了當雷拓森女佣的日子。

  每天上午七點,她從佣人房出發,到雷拓森的豪宅開始打掃工作,等雷拓森起床下樓來吃早餐時,她得在一旁服侍他用餐,然後送他出門上班,再到他的房裡打掃,幫他洗衣服、燙衣服。

  雷拓森的作息通常八點上班,晚上七點回來吃晚飯。

  有時遇到加班,他會比較晚才回來,而他規定在他到家時,她一定要在家裡等著。

  她沒有異議,也很樂意等他返家來,才回佣人房做自己的事。

  說也奇怪,能見他出門上班,再見他平安歸來,她會感到很放心。好像她也習慣了這個人,看著他穿她燙過的衣服,居住在她打掃乾淨的環境裡,心裡會有小小的成就感。

  至少她能對他產生一點幫助。

  而平常,他和她在相處上也都安然無事。

  自從她生了那場病之後,他不曾再拿出銀行家善於算計的模樣來面對她。

  他對她的態度變得很隨和,也常露出笑容,有時還會跟她聊最近的新聞、天氣,關心她能不能適應這個家裡的生活。

  也許是因為他的和善,她感覺到無形中拉近了彼此心的距離,雖然他們之間是主人和佣人,她卻沒有再那麼畏怯跟他相處,開始覺得他人不壞,有善良的一面。

  雖然她不知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改變,不過,她倒是很喜歡他可親的樣子,他笑起來很迷人,說話的聲音也低沉好聽。

  坦白說,她愈看他,就感覺他愈來愈帥,心底會無端地怦怦跳。

  她逐漸地發現了,自己的心裡竟然有他。

  她每天一早出發來工作,心情是愉快的,那愉快的節奏都像悄悄地說,她期待能見到他。

  她想從他臉上看見笑容,想跟他說句話,哪怕只是一、兩句,都足夠她開心半天。

  若是他加班很晚才能回家,她整天見不到他時,心底會更想著他、惦著他。

  其實在這裡工作,她能見到的人不多,最常看到的便是雷拓森和阿美嫂。

  畢竟這裡太遼闊了,不僅各屋之間需要以內線或手機直接聯絡,所有的佣人也都各有各的工作領域,大家難得遇上,就算遇上了,工作時間也不太方便聊天。

  像她來這裡三個月,就從沒見過雷家的長輩。

  雖然心裡有點好奇雷拓森的爸媽是怎麼樣的人,但總是無緣得見。

  不過從其它佣人用餐時的聊天中,她得知雷拓森的父母經常出國旅游,很放心把事業交給他,而他固定會在周日上午到噴泉屋去探望他們,向他們請安。他們是一對很有福氣的夫婦。

  而據她所知,他們不曾到過雷拓森的屋子來,感覺上雷家人彼此都挺尊重各自的私人空間。

  她多半時間都待在雷拓森屋裡,也許她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很孤單,又舉目無親,長久和雷拓森相處之下,於是他成了她生活的重心,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逐漸地對他日久生情了。

  但她只敢把這份情愫放在內心深處,畢竟他是主人,而她不僅是佣人,還是欠他錢的負債者。

  她提醒自己不要因為太孤單,而他一再地對她友好,她就昏頭了,以為可以逾越彼此的界線。

  她唯一能表達喜歡他的方式,就只有默默地為他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像最近,年關將近,他總是在加班,很晚才會回家來。

  而無論多晚,她一定會等在家裡,雖然這是他的規定,但她也喜歡等他,見他回來,她才能安心地回宿舍休息。

  鈴鈴鈴,屋裡的對講機響了。

  唐芸依關掉吸塵器,走到玄關去接聽。

  「唐芸依,你工作完來噴泉屋找我報到,你得幫忙大掃除,這裡缺人手。」洛管家打電話到雷拓森的宅第找她。

  她本來懷疑唐芸依和雷先生之間有特殊交情,但經過三個月,卻實在看不出任何風吹草動,而且唐芸依在工作上一直都表現得很好,為人也恬靜,話不多,她也就不再那麼留心她了。

  今天是主屋一年一度的大掃除,接下來就輪到玻璃屋和雷先生這棟房了。

  原本人手分派得好好的,有個女佣卻因為家裡有事突然辭職,導致臨時找不到人手,她不得已才會調派她來幫忙。

  反正雷先生上班去了,並不在家,借用唐芸依一下應該沒什麼關係才對。

  不過是一名佣人而已。

  「哦!好的。」唐芸依毫無異議地答應了。

  她住的宿舍雖然在噴泉屋後面,但她還沒機會去過噴泉屋裡。

  有可能見到雷拓森的父母嗎?

  她默默地期待,也覺得挺新奇的。

  敢緊把地毯全吸過一次,收好吸塵器後,她立刻就騎著腳踏車到噴泉屋去了。

  這腳踏車是提供給佣人用的,因為雷家佔地遼闊,得有交通工具代步,雖然大部分的人都有自己的車子,但在往返各屋時,除了洛管家以外,大家仍習慣以腳踏車代步。

  於是她就改騎腳踏車了。

  她一路經過玻璃屋、游泳池,循著大樹林立的路徑,到了噴泉屋後門。

  她從後門進了噴泉屋,裡頭以白色為基調,歐洲貴族風格的裝潢,地板是黑白相間的菱形幾何圖案,放眼望去氣派堂皇,許多佣人正在為家具上躐、清洗水晶吊燈。

  她沒見到雷家的長輩在場,不過在大廳內找到了正在指揮佣人的洛管家。

  「洛管家,我來報到了。」她說。

  「好,你就去幫忙打蠟好了,這裡全是骨董家具,你得小心點。」洛管家派了差事,也拿了工具給她。

  「我會的。」唐芸依領了手套和家具專用蠟,開始工作了。

  此時,雷拓森的父親雷世允和母親張風和,趁著佣人在大掃除時,搭著司機開的車外出去了。

  雖然他們都上了年紀,身體卻依然健朗,夫妻感情很好。

  他們預計先去百貨公司購物,再到spa館去做雙人spa,晚上到餐廳吃飯後才會回家。

  「世允,你有沒有發現,之前和拓森相親的那位梁小姐,好像很喜歡我們家拓森?她時常來家裡找我聊天呢!我覺得她知書達禮,人還不錯。」車上,張風和問著身畔的老公。

  她年約五十六,出身名媛的背景讓她外表保養得宜,到了晚年仍是豐姿綽約,散發著優雅的貴婦氣質。

  而她之所以會要拓森和梁芳華相親,最主要是梁芳華的母親和她是同一姊妹會的成員,大伙兒起哄說兩家的兒女都沒有對象,想要撮合年輕人,才會安排那場相親。

  「重點是拓森喜不喜歡她吧。拓森一向有自己的看法,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就算你喜歡,也不見得能成局面。」雷世允年紀六十,出身金融世家,在業界退休後,不是和妻子出國旅游,就是在家裡寫書法怡情養性,對於兒子的婚姻,他的看法比較趨向於尊重。

  「說得也是,梁小姐都來了好幾趟,拓森都沒有見她的意思,也許不是那麼中意吧!」張風和想了想後說。

  「依我看,是不中意才會不想見面,那就不要勉強了。你也最好別再見那位梁小姐,以免讓人家覺得有希望,這樣誤了人家不好。」雷世允給妻子明確的建議。

  「好的,我會注意的。」張風和其實態度也很開明,她知道這事勉強不來,便選擇了尊重兒子。

  兩夫妻相視而笑,心裡有了共識。

  晚間七點。

  雷拓森難得地準時到家。

  他將黑色的奔馳休旅車停在家門外,邁步走向屋子。

  每當他一到家,就會期待見到他的小女佣,通常她都會等在屋裡,迎上前來替他脫外套,提公文包。

  她總是含羞帶怯地問候他︰「歡迎回家。」

  坦白說,他喜歡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心裡會有種甜甜的感覺。

  而今天,他也有話要對她說。

  前陣子,他那些想投資咖啡店兼賣麵包生意的朋友,又打電話來詢問他有無投資意願了。

  他是可以投資,但他和友人對這個行業都不熟,只是看好市場。

  若是貿然投資,風險頗高,得請個專家來領航,先把咖啡和麵包做出特色,才能吸引顧客上門。

  而這事讓他不禁又想到芸依說過的幸福麵包,她似乎曾向往開間烘焙坊。

  為了這門生意和她的夢想,他得問問她,弄清楚她是否真有做麵包的專長。

  如果她真的熟悉麵包坊的作業,不僅會做麵包,而且還做得出專業水平,說不定他可以網羅她來替他看管麵包部門的工作。

  他正欠缺這方面的人才。

  假如可以,他倒是樂意幫她轉換跑道。

  重點是,她是他喜歡的女人,他不會讓她一直做女佣的工作,那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成就感。

  若她喜歡做麵包的話,這倒是一個讓他可以更加了解她的機會。

  他唇上噙著笑意,打開了家門,以為他的小佣人會和平常一樣等在門內,但今天反常的是,他一進家門,竟沒見到她的人影。

  她人呢?跑哪兒去了?

  他沒見到她,心很悶,渾身的氣都不對勁了。

  「唐芸依。」他站在玄關,往屋內揚聲喚了她一聲。

  屋內傳來快速且零亂的腳步聲,他一聽便知道這不是她的腳步,她走路一向輕盈如風,這比較像是廚子阿美嫂的聲音。

  才在想著,阿美嫂果然出現了,她恭敬地回答他︰「雷先生,你回來了,我下午來做飯的時候,就沒見到芸依了!」

  「什麼?」雷拓森心下一沉,唯一的念頭是他的小佣人逃跑了。

  他心裡喜歡她,對她全不設防,平常也都待她不賴,他以為總有一天,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和情意。

  沒想到她回報的竟是溜之大吉,急欲求去?

  而這時,他想到的並不是他一向精算的金錢得失,反而心頭像是掉了一塊肉那般難過。

  他胸口緊窒,難以言喻的失落感纏住所有的意念,他不想浪費一分一秒去猜想,揮手遣退阿美嫂,立刻就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打給唐芸依。

  他閉上沉重的雙眼,咒罵自己竟像個傻瓜似地感情用事。

  他一世英明,一向精打細算,卻因愛情栽在這小女佣手上。

  老天!她這麼落跑,比有人揍他一拳更教他沉痛,且痛到心坎裡。

  現下,倘若她沒在三聲響鈴之內接聽,就表示她真的跑掉,不敢接他電話了,那他所渴望的一切也將付諸流水。

  手機才響了一聲,那頭竟然就接聽了。「喂!」

  「你在哪裡?」聽到她的聲音,雷拓森瞬間心安了一半,立刻追問。

  「我在噴泉屋這裡,你回來了嗎?」唐芸依囁嚅地問,聽得出雷拓森的口氣並不高興。

  她感到很不安,他已經很久沒有類似的反應了。

  看看時間,他應該今天沒加班,而現在是因為已經到家了,見她不在才發怒吧!

  但是這裡的工作還沒做完呢!

  聽到她的回答,雷拓森終於放下懸宕的心,她並沒有跑掉。

  但他可不想讓她知道,他以為她跑掉而心痛到快死掉了。

  「沒錯,我到家了,是誰準你出去的?你去那裡做什麼?立刻出現在我面前,我現在就要看見你。」他立即下令,把懷疑她落跑的驚愕及失落的情緒,一並化成言語上的責難。

  唐芸依差點被他嚴峻的語氣嚇呆了,而她還來不及說半句話,他竟已掛上了電話。

  「噢!」她驚呼,看著手機呆了半晌。

  他竟命令她立刻出現,她又不會乾坤大挪移,好歹也讓她騎車趕路回去啊!

  她趕緊脫下手套,跑去向洛管家說一聲。「洛管家,雷先生回來了,我得過去工作了。」

  「好,謝謝你的幫忙,你快回去吧!」洛管家的薄唇露出一絲笑容,今天她暗地觀察唐芸依,覺得她工作很勤快,人也很合群,對她的印象更加分。

  她暗自打定主意,改天她就拉攏唐芸依當她的內線,好替梁小姐多打探一點雷先生的消息。

  「是。」唐芸依腳步毫不停留,很快就到後院去牽腳踏車,騎上之後,她拚命踩啊踩的,迎著冷冬的寒風飛奔到雷拓森那兒。

  把單車停在屋子後門時,正好阿美嫂做好晚餐,騎摩托車準備下班回家了。

  「芸依,你是去哪裡了?雷先生在找你呢!他好像有點不高興哦!」阿美嫂熱心地對她說。

  「是,我這就進去。」唐芸依回應,急忙地跑進屋裡,深怕他生氣。

  她覺得他並不只是有點不高興,而是極度地不高興。

  寂靜的屋內沒有半點聲音,她只聽見自己急喘的呼息聲。

  一進客廳,她見到他頎長的身影就立在落地窗前,看著屋外的湖畔,背對著她。

  他動也不動恍如雕像一般,樣子凜然難犯。

  她揪著一顆心,放慢了腳步,怯懦地走到他身畔,說了一聲︰「雷先生。」

  雷拓森不發一語,緩緩地轉過身,冷酷的雙眼瞪向她紅撲撲的小臉,審視她擔心的表情,發現她並不是那麼不重視他。

  他終於真正感到寬心,多少也有一點安慰,總之他並沒有失去她。

  他竟然自己嚇自己。

  他一回到家,沒有看見她,那種慌張又失落的心情令他感到很陌生,他從來沒有過那種無措的感覺。

  而且他並不是有意凶她,真實的處境是,他也對自己過度的反應感到不悅。

  不過他一定得讓她明白,沒有他的允許,她不能離開他,一進家門就沒見到她的空洞感覺,教他思之欲狂。

  「誰準你離開這裡的?」他語氣嚴峻地問她。

  唐芸依怯怯地迎視他烈日般灼人的眸光,心忽然被燙著了,他的眼神並不全然是光火的,反而隱藏著擔心的情緒。

  她心底不禁感到訝異,他是擔心她跑掉了嗎?

  一進門沒見到她在家裡,他很震驚嗎?

  她心底冒出絲絲的抱歉,和止不住的奇異悸動。

  「洛管家說噴泉屋人手不夠,要我去幫忙大掃除,所以我就去負責打蠟了,到現在都還沒做完呢!」她細聲說。

  「洛管家是嗎?她好大的膽子,明知道你是我的人,她也敢動?我立刻革她的職。」雷拓森陰森地說,拿出手機撥打洛管家的號碼。

  他並不是作勢要威嚇唐芸依,而是真有意這麼做。

  他不滿意一個下人隨便動他的人,何況在唐芸依進雷家之前,他就已說過她是他專屬的了。

  洛管家會這麼做,根本是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什麼?不要啊!她只是要我去幫個忙而已,你這樣太小題大作了。」唐芸依著實嚇了一跳,他竟因為洛管家找她幫忙而要把人革職?這未免太嚴苛了。

  而他一下要她當他的女佣,一下子又說她是他的財產,如今她竟又變成他的人了?

  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人了?

  聽了真教人忍不住臉紅呵!

  而她實在想不出可以勸他別沖動的好法子,一時心急之下,她想也沒想地踮起腳尖一把奪下他的手機,藏到自己背後。

  「你,真的膽子愈來愈大了。」雷拓森的黑眸因震驚而變得深不見底,沒想到她竟敢搶他的手機。

  瞧她即使搶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卻是擔心又慌亂的樣子,他真的想氣她,卻也氣不起來了。

  但他還是會讓她明白,挑釁他是要付出代價的。

  「手機還來。」他沉聲命令,伸手要她立刻歸還手機。

  「不,別因為我而傷到其它人。」她堅持著,雙眼無辜地看著他,對他猛搖頭。

  「你竟敢搶主人的東西?還教訓起主人來了?」他傾下身,大手繞到她背後要奪回手機。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怎麼敢教訓你?我只是個小佣人。」她退後一步又一步,背後的手左閃右躲地護著手機,不讓他奪回去。

  「小佣人?」他屢屢撲空,卻也順勢朝她節節逼近,最後乾脆將她逼到牆角,讓她再也沒有退路。

  「噢!」她的背踫到冰冷的牆,這才驚覺自己再也沒地方可退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望向他。

  雷拓森雙臂抵在牆上,困住她,黑眸緊盯著她的眸子,指控她的諸多罪行。

  「你確定自己只是個小佣人而已嗎?」

  她心慌到答不出來,他男性的氣息、逼人的氣焰壓迫著她。

  他的問話彷彿也有弦外之音,說不出的曖昧氛圍朝她進逼而來。

  「別想要狡辯了,你明明就是個大膽的小佣人,不但敢任意離開你的崗位,還敢搶我手機,看我怎麼罰你。」他的話充滿警告的意味,語氣卻極其低柔。

  「情況不是那樣的,就只是洛管家那邊缺人手,我去幫忙而已,難道只是暫時去幫忙都不行嗎?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她的心跳好急,呼吸也困難了,他冷峻的臉就在她眼前,強壯的體魄離她只有一指的距離。

  她好怕他會看出自己此刻的慌亂,不只是因為怕他殃及無辜,更是因為他的貼近。

  他本身就有魔力,足以牽動她的每根神經。

  「我不喜歡一進門沒有見到你。」他的低語猶如惡魔般的霸道。

  她驀然臉紅,無辜地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下次若再這樣呢?」他直盯著她閃爍如星的眸子問,他要她明白,他不喜歡一進門沒見到她的感受。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她暈紅著臉說,看著他深不見底的黑眸,她的心跳狂野地飛馳著。

  「很好,手機還我。」他一手溜向她的背後,結結實實地扣住她的一雙小手,另一手將手機拿了回來。

  她終究還是敵不過他的力氣,挫折地垂下雙肩說︰「求你不要開除洛管家,她沒有錯,你這樣殃及無辜,簡直是苛政猛於虎。」

  「苛政猛於虎?」雷拓森濃眉壓低了,雙眸更加深不可測地盯著她,唇裡一個字一個字地重復她的話。

  她看著他冷笑的眸光,乾涸的喉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總之,這件事一定要有人受罰。」他壞壞地恐嚇她,就是不想輕易原請。

  而實際上是,他不要同樣的事再上演,她得待在他的屋子裡。

  她只屬於他,是他私人的,任何人都不得動她。

  「那就罰我吧!是我不應該離開這裡。」她濃密的眼睫無奈地低垂認罪了。

  「終於知錯了。」他唇上綻著冷笑,心底卻泛出一絲暖意,他就是要她徹底明白,她不能擅自離開他。

  因為他不想失去她。

  「那你要罰我什麼?」她有點怕,緩緩揚起暈紅的雙頰,瞅著他嚴肅的神情問。

  「那就罰你餵我吃飯吧,我餓了。」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看著她有點擔心又有點好奇的可愛模樣,沉沉的笑聲已卡在喉間,隨時有笑出來的可能。

  他放開她,徑自轉身走進餐廳。

  可他發覺他的小佣人還不跟上來。

  他放慢了腳步警告。「要我加倍罰你嗎?」

  「不是的,不要啊!」唐芸依聽到他罰人的方式後,簡直是險些失了魂,一時還驚魂未定。

  他竟要罰她餵他吃飯?是開玩笑的吧!

  她快步跟上他,急急地追著他問︰「你說的是真的嗎?哪有人罰餵飯的?吃飯你自己吃就好了啊!又不是貝比。」她嘟起小嘴。

  雷拓森俊臉上已是笑意深濃,但他堅持不回頭,不理會她的追問,徑自地走進餐廳,當他坐定長桌上的主位時,臉上的笑容已斂起,只留下深切的眼波注視著她。

  唐芸依在餐桌旁站定腳步,僅離他一步的距離,可她卻遲遲不敢上前,雙手揪著圍裙,滿眼慌亂地不敢看他。

  「還不快點?想餓死我?」雷拓森看了餐桌上美味的晚餐一眼,今天阿美嫂做的是牛排套餐,以迷迭香燉煮而成的經典菜色,鮮嫩多汁又可口。

  刀叉也都擺好了。

  「可以罰別的嗎?」唐芸依臉紅到脖子了。

  「可以。」他盯著她楚楚可人的小臉說。

  她眼眸湛亮,以為他真的那麼好說話。

  「我餵你吃飯。」他酷酷地說,唇上愛笑不笑的。

  「什麼?不不,我傍晚時已經吃過了,幫忙工作時,洛管家有提供點心,我吃得很多,現在不餓呵!」她害羞到說話結結巴巴,發現自己想得太美了。

  兩相比較之下,當然是她來餵他了,要他餵她,那簡直比滿清十大酷刑還要折磨人。

  她是在佣人宿舍吃飯,他要是去佣人宿舍餵她,讓其它人看到了,她會羞憤而亡的。

  為了不要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她只好……餵他了。

  「想通了就坐下來吧!」他拉了桌旁的椅子坐下,也要她別光站著,他想和她接近一點,就近看看她動人的小臉呢!

  「是。」她羞怯地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你未免也坐得太遠了,這樣切牛排,手會抽筋吧!」他戲謔說。

  「哦!」她只好起身,把椅子搬近他一些些。

  他不滿意地看了一眼,兩把椅子仍有一臂之遙,他索性伸手將椅子再拉近自己,命令她︰「坐。」

  她看著兩張快踫在一起的椅子,心底好生驚悸,但她怎違抗得了她專制的主人?

  毫無辦法地坐了下去,她揪著一顆狂跳的心,緊張又害羞,聲音虛弱地問︰「有迷迭香牛排、羅宋湯、綜合色拉和配菜丹麥餅,你想先吃哪一樣?」

  「牛排先來,再來是湯,還有其它。」他說了順序。

  「是。」她手指微顫地拿起刀叉切開已燉到軟嫩的牛排,送到他的嘴邊。

  他直盯著她閃爍的大眼睛,張開嘴吃下她送來的美食。

  她無法直視他連吃東西都很酷很帥的臉,又無法不看著他,只好暫時別開眼,垂下紅艷艷的雙頰,再切牛排,然後將鮮嫩的牛肉餵進他口中。

  她重復著切肉、餵他的動作。

  只是一般小小的動作,卻在彼此之間造成了某種奇異的氛圍,像有某種親密的電流在他們之間游走。

  那種說不出的親昵感,逐漸在她心底擴散。

  她對他的喜歡漸漸從心底冒了出來,讓她深怕自己會因太過投入而迷失。

  靶到困擾,卻又沒有退路。

  「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你不再怕我?」雷拓森吃完了牛排,望著她羞紅的臉,徑自拿了桌上的紅酒倒進高腳杯裡。

  「我沒有說過怕你啊!」她放下刀叉,等他喝好了酒,她已拿了湯匙要餵他喝湯了。

  「那你的手乾麼一直發抖?太冷了嗎?」他好笑地問。

  「沒有啊,別管我呵!」她紅著臉,淡淡地說。

  「叫我別管你?」他眯起眼。

  「對不起,我忘了我是你的女佣。」她苦笑。

  「你真的那麼認命當我一輩子的女佣嗎?」他試探地問她。

  她揚起雙睫面對他,對他突來的問話,她有點無法回答。

  「我簽了賣身契,不是嗎?」她自我解嘲地說。

  「賣身?」他有趣地重復,黑眸饒富興味地盯著她說︰「說得也是,你是我的人。」

  她暗自咬咬唇,紅著臉,覺得有踩自己腳的嫌疑。

  不過這也讓她明白,他為何要說她是他的人了,因為她的確是抵押給他,以償還一億元債務。

  「我一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吧!」她悄聲低嘆。

  「說不定有。」雷拓森卻說。

  她不知所以地看著他,不知他為何會這麼說?

  但他的眼神好正經,不像胡說耶!

  她好想知道他要對她說什麼呵!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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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6: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難道沒想過,也許有轉換跑道的機會嗎?」雷拓森以誘人的語氣說。

  「你指的是什麼?」唐芸依心熱熱的,很想聽他一口氣說完,別再吊她胃口了。

  「那我先問你,你以前說過你想開烘焙坊,賣那種吃了會讓人溫暖幸福的麵包,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會做麵包嗎?」他撫撫下巴,注視著她問。

  「你竟然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唐芸依難以置信地瞅著他,他竟然將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說過的話記得牢牢的?

  「當然記得。」他也望著她,眼底有抹笑意。

  兩人的眼波交會中,有某種內在的火花引爆了,她的心緊緊受到他的牽繫。

  而他也感受到了她心緒的微妙變化,她似乎喜悅著他仍記得的事情。

  他趁勢說︰「其實我也正在考慮,要和朋友們一起投資咖啡和麵包兼賣坊的生意。」

  「真的?」她記得初來乍到時,他的朋友曾到家裡來談過此事,她甚至還記得那天發生的種種。

  應該說想忘也難。

  「你記得曾經來家裡跟我吃過飯的那幾個人吧?」雷拓森問她。

  「記得。」她點點頭。

  「我們想合伙投資咖啡和麵包兼賣坊的生意,畢竟現在這年代,喝咖啡幾乎已經是人手一杯的全民運動了,麵包更是日常又便利的民生所需品,所以我們想用更精致化、更親民的價格,打進這個市場。」

  「不過我和朋友都只是看好市場,並不是這行業專門的人,所以我們在考慮,找個熟悉這行的人來掌管質量會比較好,要是你真的會做麵包,我可以考慮聘任你當麵包坊的師傅,等事業壯大了,我會再給你紅利與股份,讓你也成為股東。」雷拓森說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單單要網羅人才,還要留住人才。

  不只對她有好處,也對他自己有益。

  唐芸依仔細地聽著他的分析,沒想到他會找上她,她心底有份感激,也感覺彼此的心離得好近。

  對於這門生意,她的心裡也有一些想法,更樂意敞開自己,告訴他。

  「我的專長就是麵包烘焙啊,而且開烘焙坊一直是我的夢想!」唐芸依把想法向他說得更完整。「以前我在學校的時候,就常參加大大小小的麵包製作比賽,還在國外拿過世界級的麵包比賽冠軍。畢業後,我本來想請我爸媽投資讓我開一家烘焙坊,可是後來情況有變,所以就作罷了。

  「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忙,我很樂意,那不僅是我的專業,我也很喜歡做麵包,假如能讓人吃了很滿足,感覺幸福和溫暖,我會很開心的。」

  雷拓森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紅撲撲的小臉,還有她說話時雙眼散發的璀璨光芒,他從沒見過她那麼有自信的模樣。

  此刻的她看起來充滿理想和夢想,完全不是他第一次見她時,所認為的那種好享樂的富家千金。

  他欣賞這樣的她,比起當一名膽怯的小女佣,有理想的她好多了,也更貼近她的本性。

  他內心所期待的她,就是這樣的。

  他要她變回還沒有抵押給他前的樣子,他很確定他要幫她找回那樣的自己。

  他想要的是真實而完整的她。

  「那好,就給你一個機會,明天我休假,你準備材料,我租借一個專業的教室讓你大展身手,你就做你拿手的麵包讓我審查,這是你翻身的機會了。」

  「怎麼不在家裡做就好?」她心底漾起希望的光,但同時又有些疑惑。

  「在專業的地方,你會比較好操作。」他氣定神閒地說,其實是廚房畢竟有阿美嫂在,他想單獨跟她多接近呢!

  最好就是兩人世界,旁人勿擾。

  「不過你別開心得太早,我是很討厭吃麵包的人,而且極為挑剔。」雷拓森提點她,他不會是很好養、容易滿足的那款人。

  「沒問題,我可以做出五十種以上的不同口味讓你選擇,而且我所做的麵包都是以天然素材為訴求哦。」唐芸依自信滿滿地笑了。

  「就這麼說定了。」雷拓森瞅著她如花朵般美麗的笑臉,他的點子不只能邀請她加入他的事業,更能吸引她的心更靠近他,可說是相得益彰,他自己也感到喜悅。

  「可是——」唐芸依想到了一個現實的問題。

  「可是什麼?」雷拓森問。

  「我的錢不多,要怎麼買材料呢?」她困窘地說,她只有領百分之二十的薪水,如果拿來買多種食材,可能不太足夠。

  「別擔心,不會花到你的錢,我會陪你一起出門,你負責采購,我負責付錢。」也負責當她的護花使者——他怎可能讓她一個人出門呢?

  他想跟她獨處,當然會一直陪著她消磨一整天。

  「好。」她欣然地說。

  「喝湯了。」他淡笑地指指眼前的湯,提醒她懲罰可還沒結束。

  「好的。」她也笑著,用湯匙輕輕舀起羅宋湯,送進他口中。

  他注意到她的手不再顫抖了,美麗動人的小臉也放鬆許多,有喜上眉梢的愉悅。

  他喜歡她這樣自然地面對自己。

  而他也會為她做更多,期盼她為他敞開心門。

翌日上午十點。

  雷拓森在溫室裡找到唐芸依,她正拿著小水壺在替蘭花盆栽澆水,照顧這些花也是她的工作之一,等到花謝了之後,自然會有花店的人送來新的花更換。

  陽光透過溫室的玻璃映在她纖柔美麗的身影上,教他看了怦然心動。

  「可以出發了。」他身著深色高領衫,休閒長褲,運動休閒鞋,神采奕奕地走向她說。

  「好的。」唐芸依也是精神抖擻,心情如同解放般舒暢,她又能做麵包了。

  她放下灑水壺,走向他,滿懷喜悅地準備跟他出門去了。

  從進了雷家這三個月以來,食宿和活動都在雷家的大莊園裡進行,雖然之前她沒有特別想出去的想法,但等到真的成行了,才發覺自己的內心竟是如此盼望和雀躍!

  「你要穿這樣跟我出去?」雷拓森指了指她身上的女佣制服。

  唐芸依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制服,不明白有哪裡不對了。

  「去換掉,我不想帶個女佣出門。」他說。

  「要換我自己的衣服嗎?」她問,心底有點小小的欣喜。

  「對,漂亮一點的。」他要她像個女朋友一樣走在他身邊,而他也會讓她感受到,他是個盡責的護花使者。

  唐芸依臉紅著,心跳加快了,他的話讓她感覺好像要去約會似的。

  她的心默默地悸動著,而且她已想到要穿什麼樣的衣服出門了。

  「我回去換,待會兒再過來。」她柔順地說。

  「嗯!」他應了一聲,坐到椅子上倒水喝,等待她。

  唐芸依走出後門,用最快的速度騎單車到佣人宿舍。

  回到房間,她打開她的行李箱,找了件她喜歡的長袖粉色雪紡紗洋裝,搭配珍珠色短版毛衣外套,很快地換上,再拿了同色系的娃娃鞋穿上。

  出門前,她從行李箱底層拿出很久沒有使用的全罩式圍裙,放進包包裡,待會兒做麵包時,一定得用到它。

  全部弄好後,她毫不停留地立刻走出宿舍,飛車回到雷拓森的大屋。

  「我好了。」她走向溫室找他,遙望他沐浴在陽光下的身影,不知為何想起了他們初見面的情景,那時他拿出手機敲擊計算器的模樣,仍歷歷在目,她不禁感到有些緊張,猜想他等會兒會不會也拿出懷表,說她花了幾分幾秒才回來?

  不過當她走近時,他仍優雅地坐在同樣的位子上看早報,他側過頭望見她的瞬間,她好像看到他眼底默默綻出欣賞的火花。

  她心一悸,再度從他眼中發覺他灼熱的眸光。

  那並不是看著佣人的眼神。

  那樣的熾熱,那樣的專注,反而像是……喜歡著她?

  不不,那怎麼可能呢!

  她穩住心緒,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得把心定下來才能好好做麵包,也才可以通過他的考驗,畢竟她很想當一個麵包師傅,勝過當一名佣人。

  「怎麼那麼快?」雷拓森立起身,走向眼前溫婉細致的身影,目光從她柔亮垂肩的發,移到她明媚的小臉上。

  「我以為你會計時等我,所以不想讓你等太久。」她柔聲問他︰「穿這樣可以嗎?」

  「美得過火了,要是讓你一個人出去的話,多不安全。」他低啞地說,無法轉移視線地盯著她瞧。

  她苦笑,弄不懂他的矛盾,一下說女佣帶不出門,一下又說她不安全。

  「走吧!」雷拓森說著,大步走向門口。

  唐芸依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一同坐上他的奔馳車,由他開車到她指定的進口材料行去采買麵粉、大包裝的商用起司、奶油、糖、天然的乾燥香草、各式堅果和蔓越莓果乾等,然後再到生鮮超市,選購她所要搭配的新鮮食材。

  她預計要做幾類新鮮餡料的麵包,再加上天然麥香的田園派餅,還有一些健康取向的麵包讓他試試。

  一路上,他們沒有停歇地買買買,也有了共同的話題,就是麵包。

  他很感興趣地問她關於麵包的製作過程,而她也盡自己所能地告訴他、跟他分享心得,彼此間的相處氣氛很輕鬆愉快。

  兩人買了滿滿一車廂的材料後,時間已接近中午時分。

  「快十二點了,你餓嗎?」雷拓森邊開車,邊瞧了一眼鄰座上的她,她帶著恬淡笑容的小臉上,美麗的雙眼一直好奇地注視著車外的景象,好像出門是莫大開心的事似的。

  他愈和她相處,愈發現她不僅可愛,個性恬淡,而且還容易滿足。

  她和他認識的一些職場女強人截然不同,她不愛強出頭,也不喜歡咄咄逼人,說話甜甜的,聲音軟軟的,卻仍是條理分明,對自己的專業頗有信心。

  而她散發的特有魅力,足以吸引他愛上她,也悄然地憐惜著她,只想待她像情人般溫柔。

  「有點。」唐芸依點了點頭,望向他鐫刻般的英俊側臉。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們竟可以搭著同一輛車,而且愉快地聊著共同的話題。

  他完全不端架子,更沒有讓她感到不可一世的氣焰,倒像是一個難得的好朋友般,讓她不禁想更加親近。

  而她也暗自傾心於這樣的他,心因他的和善而自在。

  「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雷拓森大方地說。

  「我不知道耶!我三個月沒出門了,都是吃宿舍的伙食,都忘了台北市有什麼好吃的了。」她老實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那去吃港式飲茶好不好?」他提議。

  「好。」她沒有意見。

  「這麼輕易就答應?怎麼看起來很好養的樣子。」他逗她。

  「是我正好也想吃。」她小臉堅持地說,她其實是有自己的主見的。

  「那好,我們這就去。」他笑了,樂意請她吃她想要的午餐。

  他在前方路口右轉,開向不遠處的五星級飯店。

  到了飯店的門庭,他們下了車,將車交給泊車員,兩人一起進了飯店,經過大廳,搭電梯到飯店三樓的港式茶樓用餐。

  此時,有雙單鳳眼正從一樓開放式的咖啡廳看到他們,直瞪著兩人儷影雙雙地走進電梯。

  「好啊!瞧我看見誰了。」梁芳華在心底低啐,她身著灰色套裝、黑色高跟鞋,一七公分的好身材高祧健美,高高綰起的發露出她天生高貴的五官。

  她出身律師世家,爸媽都是律師,家境富裕,從小讀的又都是貴族學校,成績優異。

  成長過程一路順遂的她,從來沒有遭受過任何挫折,於是驕傲和強勢成了她的基礎性格。

  但這樣的她,卻在和雷拓森相親後,首次嘗到失敗的滋味。

  她對他很有好感,也很積極地到雷家拜訪,認為自己已經贏得了雷家父母的認可和喜愛。

  可他卻對她漠不關心。

  她主動聯絡過他,打電話到他銀行的辦公室留言給他,想約他出來。

  他卻遲遲沒有給她任何響應,使得她懷疑起自我的價值。

  她看上了對方,對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這對她來說,就像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一樣,是極大的恥辱。

  此時,她正在飯店開放式的咖啡座上,和她一位在公事上的當事人談話。

  然而正在交談間,她居然撞見雷拓森和一名纖柔的美女從她眼前經過。

  他們搭了電梯,是要去樓上開房間嗎?

  若不是她在工作中,她真想上前去叫住他,好讓他正視她的存在,也看看他作何解釋?

  但她又怕太直截了當,沒弄清楚狀況,反而壞了彼此的關係。

  她壓抑著內在翻涌的怨懟。

  不過她會查清楚,等她掌握了對自己有利的情報後,再對癥下藥也不遲。

  而現下最要緊的是,她得打通電話給洛管家,要她幫忙查查那女人是誰?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不會服輸的!

  就算要不到雷拓森,她也要摧毀他和那女人之間的關係。

  「梁律師,我說的你有在聽嗎?」當事人見梁芳華心不在焉,開口詢問。

  「請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在你等候的這段時間不計費。」她按下桌上的小型定時器,拿起手機,匆匆走到無人的角落去打給洛管家。

  「喂!梁小姐。」洛管家接聽了。

  「洛管家,雷拓森身邊有個女人你知道嗎?我在飯店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依我看來,他們一同來飯店,一定不是普通關係。」梁芳華問道。

  「這樣啊!我一點也不知道。」洛管家確實不知道雷先生平常會和哪些人見面,她身為管家,能看管的範圍也只有家裡,主人在外面的一舉一動,就不是她所能得知的了。

  「我想請你幫我查查那女人是誰,是不是常在雷拓森的屋裡進出?」這是重點,若那女人也在雷拓森私人的宅第裡出現,對她來說就凶多吉少了。

  「這,好吧!我會向雷先生屋裡的佣人探問一下。」洛管家唯一能想到探聽的人選,就是工作勤快的唐芸依了。

  「那就交給你了,我如果嫁進雷家,一定會重重答謝你的。」梁芳華用這個理由利誘洛管家。

  「梁小姐,別說什麼答謝了,能為你效勞是我的榮幸呢!假如你可以大略形容一下那女子的長相,好讓我去問的時候,也可以說出個大概,那是最好了。」梁芳華每每來家裡拜訪雷家長輩時,洛管家都會在一旁伺候茶水,她看到雷家夫人跟梁芳華很熱絡地交談,八成是很喜歡梁芳華,便認為她很有可能成為雷家的下一任女主人,才會想要幫忙。

  「我再看清楚點,然後跟你聯絡。」梁芳華打算在大廳裡等著雷拓森下來時,再看清楚那女人的樣子。

  她剛才太震驚了,沒仔細看那女人長什麼樣子。

  梁芳華掛了電話,再度回到位子上。

  此刻,雷拓森和唐芸依已經在飯店三樓的港式茶樓裡用餐了。

  他們點了滿滿一桌的美食,有廣式烤鴨、燒鵝、油雞、水晶餃、蘿蔔糕、鮮蝦河粉和西米露等等,要攜手合作把美食吃光光。

  「好好吃哦!」唐芸依吃著許久沒有吃到的美食,天真地大呼過癮。

  「這家的味道還不錯,下次我們也可以再去吃點別的。」雷拓森說著,胃口很好地吃了不少。

  「下次?」唐芸依吃進一口蘿蔔糕,稀奇地望著坐在她對面的雷拓森。

  「難道你不想再外出?」他誘惑她。

  「想,很想。」她唇上漾起甜甜的笑,她多愛這自由自在的感覺。

  雖然他沒有規定她不能自由外出,但之前因為心情尚未平復,她也沒有出去的欲望。

  如今真的出門了,這感覺讓她好快樂,尤其是有他在身邊,她一點也不感到孤單,反而是雀躍地覺得有他陪伴真好。

  「跟我在一起的感覺怎樣?」他順勢問她,這一問之下,他發現自己的心竟是灼燙的。

  「很讚啊!」唐芸依忍不住笑著,但她有所保留,並沒有把所有的感覺說出來。其實她覺得跟他在一起很開心,沒有一點拘束或不自在,甚至待在他身邊,她是很有安全感的。

  「什麼叫很讚?」他想聽更具體的形容。

  她的臉頰悄悄浮起紅暈,遲疑著該不該說出自己真正的感受?

  「就是很讚。」她低下頭,只願意說出這一句。

  他訕笑,看她頭垂得低低的,像有大半的話都藏在心裡。

  但他沒逼她說,他們來日方長,待會兒還要一起去租來的烘焙教室裡做麵包呢!

  昨晚,他交代秘書臣子儀租借方便烘焙的地點。

  而秘書上午就把事情辦妥了,向家政學校租借了教學用教室,只在假日使用的話,不會妨礙到學生上課。

  但願她能使用得得心應手。

  約莫一個小時後,他們吃完午餐,雷拓森買了單,兩人又一起下樓。

  苦等良久的梁芳華,終於又看到雷拓森和那個女子一起出現了。

  她緊盯著他身畔的女子,打量她時尚的衣著和甜美的長相,大約能感覺她的出身應該不差,也許是某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這個景象更讓她倍感威脅,等他們離開之後,她乾脆就快速打發當事人離開,接著,立刻打電話給洛管家。

  「洛管家,那女人好像年紀很小,長頭髮,長得一副很惹人厭的樣子,打扮也很沒水平,看起來十分不入流。」梁芳華在心裡醜化了自己的對手,說出來的盡是和現實相差甚遠的描繪。

  「這……」洛管家有聽沒有懂,對那樣的人物毫無印象。

  除此之外,她其實也挺懷疑雷先生的品味會是如此。

  「好吧!我會幫你查探,看看有沒有這樣的女人在雷先生屋裡進出過。」洛管家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那等你的消息了。」梁芳華掛了電話,鼻間發出一聲冷哼,若是洛管家查到那女人,她就要先發制人地到雷家父母面前告狀,說他和私生活不檢點的女人在一起。

  她雖是律師,但她也是女人,這年頭能嫁到個高富帥的老公,比什麼都佔優勢,但她若是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無論如何,她將利用雷家雙親的力量,阻止雷拓森和任何人的可能。

  傍晚,家政學校的烘焙教室裡,彌漫著烤麵包的奶油香。

  唐芸依用一雙巧手烘焙出了十種以上的可口麵包,有奶酪荔香、雜糧燕麥、焦糖椰奶、意大利香腸、起司奶油等等口味。

  雷拓森難得地耐心等著麵包發酵,也很感興趣地坐在一旁的高腳椅上,看著唐芸依忙碌著。

  她纖細的身影上套了件日式全罩式圍裙,長髮整齊地束起,雙手戴著手套,態度專業且專心地調配麵粉比例,倒入揉面機,加入蛋液、糖等配料。

  從麵包的製作到出爐,她都能獨立作業。

  除此之外,他更發現她完全不用參考筆記本,就能做出一堆不同的麵包。

  而且光用看的,就讓人覺得很好吃的樣子。

  他的心裡已經對她豎起大拇指了。

  「大師,你都不用看筆記,就能做得出來喔!」雷拓森忍不住走下高腳椅,到她身側問她。

  「依照我做麵包的心得和經驗,感覺比筆記本重要。」唐芸依甜笑地說。

  「那,可以試吃了嗎?」他看著擺在桌上的烤盤,裡頭各式各樣的麵包誘人食指大動。

  「可以。」唐芸依把小泡芙放進烤箱,走到料理台前,拿了一個起司奶油給他。

  雷拓森沒接下,指指他的唇,示意她餵進來。

  唐芸依輕柔地一笑,搖頭說︰「懲罰已經結束了。」

  「誰說這是懲罰了?只是小小的服務而已。」他眼中流露出莞爾的笑意。

  她瞅著他迷人的眼神,那像磁鐵般強而有力地吸引著她,像在鼓勵她上前一步,把麵包餵進他嘴裡。

  她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蕩漾,實際上也著魔似地走上前,將麵包送到他口中。

  他熱力十足的黑眸緊瞅著她,咬了一口她送上來的起司奶油麵包,巧達奶油的香滑滋味在口中散開來,他口中甜甜的,心底也甜甜的,享受著這如同愛人親吻般的香甜味道。

  靜默中,兩人的眼神緊緊交纏,心跳暗自狂飆。

  她臉頰嫣紅,手指微顫,不知為何,看著他吃下她親手做的麵包,她竟有種被親吻般的感覺。

  可她不曾接吻過啊!

  「好吃嗎?」她有點暈眩,聲音輕顫地問。

  「再試點別的。」雷拓森低聲誘著她,並不急著給評價。

  她放下他咬了一口的起司奶油,改拿了意大利香腸餵進他口中,穩住自己開口說︰「這是迷迭香麵包配上意大利香腸,口感是香軟和香脆的組合。」

  「嗯!」他仔細品味著,香軟的麵包中,天然香草的氣息在口中化開;義式香腸則略帶脆勁,兩相搭配之下,吃起來的確新鮮又溫暖。

  「你覺得怎樣?」她詢問,如星的美眸既期待又害羞地瞅著他。

  「你親手做的麵包,滋味和一般市面上能買到的不太一樣,似乎是多了點什麼在裡頭?應該就是你所說的幸福感吧!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麵包,有愛人的味道在裡頭。」雷拓森說出自己的評語。

  「啊!」唐芸依臉上的紅潮蔓延到耳朵了。

  愛人的味道?

  通常人家會說東西吃來有媽媽的味道、阿嬤的味道。

  他這麼說,好像他已有了心愛的人似的。

  「你有愛人?」想到這個可能,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問他。

  「當然有。」他看著她繁星般的雙眼,笑了一笑。

  「為什麼我沒見你帶回家過?」她屏息地問,心揪緊了。

  「這是秘密。」他無賴地說,在她沒有完全將心交給他之前,他不想告訴她,在他心裡的其實就是她。

  他將她放在心上很久了。

  而他也真希望她心底能有他,對他來說,比起香甜可口的麵包,真正色香味俱全的,其實是她。

  他對她,是男人對女人的渴望,絕不僅止於主人和女佣的關係。

  他想吃了她,勝過任何食物。

  唐芸依心底亂烘烘的,欲言又止。

  他那句話如同咒語般阻止她再問,而她也明白,就算再問下去,也絕對不會有下文。

  她當然沒資格知道了,而她竟難掩心底的失落,他居然已經有愛人了。

  他不是她該喜歡的人。

  她何苦呢?

  他們之間永遠是不對等的天秤兩端,她不自量力的暗戀,只會傷到自己。

  「你不想說就別說吧!」她悄悄嘆了口氣,輕淡如煙地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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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雷拓森留意到她眼底眉梢淡淡的失意,低下頭問。

  「沒有。」她用微笑掩飾自己真正的心境。

  「沒有嗎?」他想從她美麗的小臉上,看出這是否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但他知道她既然不願意說,就代表現在還不是時候。

  「好吧!那我們不談這個了,說說你對經營麵包店的看法吧。」雷拓森索性拉了張椅子要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

  「其實我只會做麵包,不會做生意,我父母過世後,我才發覺原來自己什麼都不會。」唐芸依沒有坐下,她背過身去,走向烤箱,不讓他看見她心裡的落寞。

  打開烤箱,她把剛出爐的丹麥奶酥拿出來放到料理台上,才坐了下來。

  他留心到她心底似乎有小小的執拗,他絕不信她嘴裡說的,她在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

  她以為他心底有別人,所以才顯得落寞嗎?

  這表示她心底也許有他。

  他的想法激起內在莫大的暗喜。

  而遲早,她會明白她就是他心底的人,那是時間的問題,他會等她了解,他對她始終是有情的。

  「我其實也只會投資,看準了就進場,讓錢去滾錢而已,不像你有一雙美麗的巧手,竟能做出這樣掙錢的玩意兒來,你得知道,這就是技術能生財的意思了。

  我絕對不會小看任何有才華、有能力的人,這就是有萬貫家財、不如一技在身的道理。」雷拓森盯著她染著淡淡憂郁的眼波說。

  唐芸依苦笑了一下,他突來的誇讚,害得她不知要怎麼回應才好。

  而她的心也一直無法從剛才的煩擾中平靜,他有愛人了,這五個字在她心底造成極度的失落。

  但她卻無從表達起,因為他始終不是她能喜歡的人,她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她何不話別女佣的生涯,好好地專心一志做麵包呢?

  讓他因事業而看重她,當他把焦點聚集在她身上時,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那你預計要開幾家店?」她穩住自己的心神,吐了深長的一口氣後問。

  「三家。」

  她為他著想地說︰「要是這樣的話,就設一個中央工廠,這樣一來只需要一套烘焙的機器,和一輛配達的車子就夠了。三家店的麵包都從自營的麵包工廠新鮮配送,質量我才能看管得住,也就能維持在一定的水平。」

  雷拓森真心地感到讚賞。「好點子,還說你不會做生意?我看你挺有生意頭腦的。」

  「我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而已。」她沒想到他一下子就接受了她的意見,柔柔的眼波綻亮,心裡悄悄地開懷。

  「你想用什麼樣的店名?」他詢問。

  「我、我可以決定嗎?」她沒自信地說。

  「當然,你做的麵包這麼好吃,之前也曾想過要開烘焙坊,一定有過什麼點子吧!」他推論道。

  「嗯……我想叫它‘幸福味道’,因為麵包對我來說,就等於一份溫暖、一份要傳達的感情,如果要說它對我的意義,那一定就是幸福的感覺。」這是她由衷想取的店名,但她不確定他會不會想用。

  「說得好,就叫‘幸福味道’吧!我會把你剛才說的話,讓企劃人員用在宣傳的文宣和提袋上面。」他讚同了她的想法,並指派了新的工作給她。

  「從今天起,你就不必再做家裡的工作了,而是正式成為這個投資案的生力軍,認真地當我麵包工廠的師傅。需要什麼機器設備,我們一起討論,然後再比價購買。我會在外面幫你租個小套房,讓你搬出去住,你上下班時也能比較便利,有自己的空間,思緒更能敏銳,對你的工作也能加分。

  「總之,好好地想想你的工作內容吧,麵包工廠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了。這可就夠你忙的了,若這三家店的生意做得起來,而且利潤在半年內能回收的話,很快地,我和股東們就會在台北地區擴展到十家以上,然後開放外縣市的加盟店。我會讓它遍及全國,到時你就升格當講師,專門傳授技術教學就行了。

  「還有,我說要給的紅利股份也少不了,每年結算後就會發給你,到時你便可以擁有自己的一筆積蓄了。」他替她規劃出另一階段的人生,扶植她在經濟上能夠完全獨立。

  他對她的用心,可不像在對一個普通人,反而像在對一個心上人般。

  唐芸依怔怔地聽著,驚訝地望著他。

  他周全的計劃,對她來說是大赦般的恩典,她不必當女佣了,而且還可以住在雷家之外,將來還可以有自己的錢。

  她難掩激動,揚起雙眼看他。「謝謝,我很期待,可是你這麼快就決定了嗎?你才吃了兩種口味的麵包呢!」

  「如果咬一口就知道是新鮮或爛掉的,何須整顆吃完才決定呢?」他露出自信的笑容,說出自己的評斷標準。

  她喜出望外地雙眼泛紅,訝異自己居然能得到他的肯定,而她也發覺,她竟是那麼在意他的看法。

  他的評價深深地牽動她敏感而脆弱的心,她感激地說︰「謝謝你信任我,可是,我欠你的錢要怎麼還呢?」。

  「從營收的淨利裡還,只要店能掙錢,你不必擔心這個問題,我只希望能讓你在這個舞台上盡情地發揮,而且我們能合作愉快。」雷拓森見她滿眼的熱忱,心底也有一股說不出的寬慰。

  他伸出手,希望這是他們之間友誼的開始。

  「合作愉快。」她立即脫下手套,細嫩的小手握上他溫暖有力的大手,很樂意開展這合作的新關係。

  悄然地瞅著他臉上迷人的笑,她一顆小小的心無限悸動。

  此刻他帶來的鼓勵,已經填滿了她的心房。

  即便他已有愛人,默默地把他放在心裡,應該也沒有影響吧?

  她一向知道進退,只會把內在的感情當成秘密收藏著。

  雷拓森也緊握住她的手,此刻她手心的溫度是暖和的。

  他能感受到她心底的愉悅和希望的光芒。

  這就是他想要的。

  他曾在第一次見到她時,握過她的手,那時他要她交付給他的,是她的人。

  但現在,他強烈想要的是更完整的她,包括她的感情。

  他相信時間會驗證彼此的心。

  微妙的電流從他們交握的手蔓延到心底,兩人之間的情愫,不可言喻。

  兩天後。

  雷拓森親自上網找屋,看屋後確認過地點安全,便要秘書代替自己和房東簽約,在東區為唐芸依租下一間專門租給單身者的小套房。

  「這套房裡頭已經有全新的裝潢和家電用品,地下室還有平面停車位,我派個人在租屋的地方幫你搬東西,等下班後,我也會繞過去看看你。」雷家大屋裡,雷拓森在出門上班前,把鑰匙和一個信封袋交給唐芸依。

  「好的,你放心,我會留在房裡等你的。」唐芸依接下鑰匙,欣然地想迎向自己的新人生,也深深地感激著雷拓森。

  但她不知信封裡裝的是什麼?摸起來像有一迭厚厚的紙。

  「這是什麼?」她疑惑地問。

  「信封裡有一筆錢,是我給你的零用金,出門在外總需要用到錢,你看有缺什麼就自己去買,三餐絕不能省,以後我會按月匯一筆零用金到你的戶頭,經濟方面,你就別煩惱了。」雷拓森為她設想,已準備好現金給她帶在身上。

  「你之前沒有這麼說。」她打開信封看了一下,眼眶忽然紅了,心底又是一陣感激。

  他竟連這一層都為她想好了。

  「我現在說了。」雷拓森酷酷地笑著說︰「你不用擔心我會要你還錢,這算是基本的津貼,你幫我把事業做大,你欠的一億就從麵包店的收益中扣除,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謝謝,你真的很有生意頭腦耶!」他比她想得還要周全,她實在不知要怎麼謝他了。

  「別謝了,我們是合伙人耶!麵包店還得靠你了,當然要關照你,不夠再打電話給我。」雷拓森要她將他們的新關係深植心底。

  「嗯!」她點點頭,眼睛仍是紅紅的。

  他望著她,心底有想吻她、安慰她的沖動。

  但他忍住了,伸出手揉揉她的長髮,腳步輕快地走出家門。

  唐芸依站在原地,他方才的動作像在安撫一個孩子。

  不過,她好喜歡他的安撫。

  她在心底發誓,她一定會好好做一流的麵包,報答他的恩情。

  她拭去眼底的水霧,動身回到宿舍,整理行李。

  佣人房裡,唐芸依換下女佣制服,改穿了件利落的長褲和簡單的粉色毛衣之後,便開始著手收拾自己的行李,然後離開佣人房,將行李搬上車子的後車廂。

  「唐芸依,你不做了?是雷先生允許的嗎?」洛管家從主屋回來,見到唐芸依在搬行李,像是要走了,心裡驚訝得不得了。

  她還想安排她當自己的內應呢!

  面對她的突然離去,她有種撲了個空的感覺,一時亂了陣腳。

  「是的,洛管家,制服我留在房裡了,這是宿舍的門卡。」唐芸依關上後車廂,從口袋裡把佣人房的出入門卡交還給洛管家。

  「這……」洛管家的手很僵直地拿著門卡,既然是雷先生允許她離職,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但在這最後關頭,她的心仍向著梁芳華,只好小聲地探問︰「好吧!既然你要走了,我想問一下,你可曾見到雷先生帶女人回屋過嗎?」

  唐芸依愣了一下,洛管家為什麼會這麼問?

  其實她從早到晚都在他屋子裡,沒見過他回家時有帶其它人。

  可是他親口說他心裡已經有人了。

  「我沒見過呢!」她下意識地忍住心底的苦澀,替雷拓森掩護他的私事,像他那樣英俊多金的男人,一定會有很多女子喜歡他、任他選擇吧。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洛管家說。

  「我只是一個佣人,怎麼會知道呢?」唐芸依澀澀地一笑,壓抑自己胃裡翻絞的酸澀感,不敢去多想。她已經決定要默默地把他放在心裡,何須去管他的感情狀況呢?他有他的自由。

  洛管家觀察唐芸依的神情和語氣,看起來像是真的不知情,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困擾著該怎麼向梁芳華交代才好?

  或許,她得考慮再去向阿美嫂打聽一下了。

  「好吧!那就再見了。」洛管家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向唐芸依道別。

  「再見,洛管家。」唐芸依走向車門,坐了上去,關上車門後發動引擎,從後門離開了雷家,前往東區的小套房。

  揪著心,走向她的未來。

  三個月後,三家「幸福味道」咖啡麵包坊,同時在台北市開幕了。

  咖啡店的部門二十四小時經營,以香氣十足的進口阿拉比卡咖啡豆為主要特色,充滿人文藝術氣息的沙發區,則以咖啡色為主要裝潢色繫,帶著內斂沉穩的質感,采開放式的自由空間供顧客使用。

  而麵包部門,則從上午九點營業到晚間十點。由唐芸依負責帶領的麵包工廠設在南港,設備及衛生標準全都按照法規,員工共有十人,每天分四個時段,將新鮮出爐的麵包送到直營店裡。

  她依照不同年齡層的喜好,規劃了老年人和貴婦們都喜歡的養生繫列,以全麥高纖的麵包為主體,加入各式養生乾果和中藥,更融入法國進口的老面發酵技術,使得麵包多了柔軟的口感。

  除了養生繫列以外,麵包店裡也有小朋友喜歡的脆皮甜甜圈、奶油蛋卷、香甜麻花、卡通造型麵包,其中更有原味和各式巧克力的組合可供選擇。

  另外,她還研發了成年人喜愛的成熟口感系列,像咖啡焦糖脆餅、香蕉奶油塔、奶酥雪綿麵包、法式起司卷等。

  她希望滿足各種族群的需求,更開放試吃。

  開幕之後,她所推出的各種口味麵包天天都銷售一空,更有人聞香而來,卻早已售罄。

  每到出爐時段,客人總是大排長龍,三個月內,「幸福味道」已經穩定了固定的客群。

  接下來的日子,唐芸依不敢懈怠,她做了銷售量的評比,將賣量穩定的口味增加數量,並鎖定客群,更加把勁地推出新口味吸引新的客人。

  這種推陳出新的做法,相當成功地使麵包門市的生意熱絡,並帶動了咖啡部門高朋滿坐的景況。

  半年後,資本不但回收了,更有不錯的盈餘。

  依照雷拓森和友人的計劃,門市順利地擴充到了十家,且開放外縣市的加盟主進入。

  一年後,全國已有三十家「幸福味道」的分店。

  唐芸依也晉升為麵包製作的講師及品管主任,時常驅車到全台各地為加盟店講習,傳授新口味的麵包製作方式,並為每間店作出衛生評鑒。

  忙碌的工作使得她的生活格外充實,毫無一絲空白。

  而雷拓森一有空,也時常約她見面,兩人一同吃飯,聊公務也聊日常的生活。

  即使都沒空見面的時候,他們也常電話聯絡,關係愈來愈密切,除了像工作伙伴,更像是很要好的知心朋友。

  一年後,冬季。

  「幸福味道」舉辦員工尾牙之前,唐芸依也領到了自己的一份紅利。

  她運用這筆錢買下雷拓森當初租給她的小套房,成為自己的家,並有了永久的落腳處。

  尾牙當天,宴席就設在士林的一家川菜館。

  鄙東們大方地包下了整家川菜館,更提供可觀的獎品,希望讓員工們歡度年尾的慶祝活動。

  唐芸依為了參加講習,去了南部一星期,晚上趕回台北後,也依照時間出席尾牙宴。

  「唐小姐,你是我們‘幸福味道’的大功臣耶!」

  「拓森選人才眼光可真是準確,我們都沒想到你這麼有才能。」

  「當初在拓森家看到你時,我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一般的女佣。」

  「還提當初幹麼?人家現在可是我們公司的講師、品管主任,麵包部全靠她耶!」

  「說得也是。」

  三位股東都曾在雷拓森家裡見過唐芸依,如今他們的合伙事業因她而大賺,他們幾乎把她奉為女神了。

  見到她優雅的身影現身在尾牙會場,三人滿懷歡欣地主動迎接,並將她迎到主桌去。「大功臣,你就跟我們坐同一桌吧。」

  「好的,謝謝。」唐芸依身著黑色套裝加上珍珠絨小外套,長髮飄逸,帶著淺笑應對得宜。

  她大方地和三位股東一起走到靠近舞台的桌位,坐了下來。

  而落坐之後,她引頸顧盼,怎沒看見雷拓森到場呢?

  他會來嗎?

  他平常不會出現在「幸福味道」的店裡,他們見面通常是在她的小屋,他三天兩頭就會和她小敘一次,要不就是在餐廳一起吃飯,她不確定他今天會不會出現在這裡呢!

  她有一星期沒見到他了,心裡很想念他。

  而沒看到他,就算四周的氣氛再熱鬧,她也無法感受,好像心底突然有了個空缺。

  這一年來,她最感激的人就是雷拓森。

  沒有他的提拔和重用,她就不會有今天,在她的心底,不只把他當成一個好朋友,也把他當成唯一的家人。

  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他,響了好幾聲,他終於接聽了。

  「你在哪裡?」她心熱著,捂著手機說,以免熱鬧的人聲讓他聽不清她的聲音。

  「我在你心裡。」雷拓森其實還在主持銀行內的年度會議。

  雖在會議中,但他一看手機顯示的是唐芸依的來電,便不惜中斷會議,走到大樓外的陽台接聽。

  他有一星期沒見到她了,心裡一直惦著她回來。

  「說真的啦!」她笑著說,當他的曖昧不明是在開玩笑。

  「我不在你心裡,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他半認真地點她一下,這一年來,他們已經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主僕的關係淡去了,兩人之間的鴻溝也不見了。

  他們彼此間的情誼,根植在深刻的默契上。

  有時,她讓他感到似乎可以超越現在的關係,也不會有任何困難。

  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都還沒找到時機,跨出那最後一步。

  「好吧!也許你說得對,你在做什麼?」其實他完全說對了,她心底有他,否則不會在見不到他時,心裡空空的。

  「開會。」

  「開會也接我電話?」

  「當然,這是你才有的優惠。」他說得字字真心。

  她笑了,心也狂跳著,她能感到他心裡有她,否則他不會中斷會議接她的電話。

  「你從南部回來了嗎?」他溫柔地問。

  「剛回來。」

  「累不累?」

  「不會,我現在在尾牙餐廳裡,你會來嗎?」她期待地問。

  「我不過去了,會議還沒有結束,尾牙那裡有其它三個股東到就行了。」他沒有時間參加「幸福味道」的尾牙,不過,他晚上有充裕的時間可以去找她。

  「哦!那,我今天是見不到你了?」她失望地說。

  他心頭掀起熱流,聽出她的語氣有絲悵然,她在想念他呢!

  「我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他聲音低得像在安撫情人。

  「嗯!」她會等他的。

  兩人雙雙收了線,唐芸依枯坐在位子上,四周好熱鬧,大家都在享受著歡樂的氣氛,可她竟感到好孤單。

  雷拓森臉上掛著笑回到會議廳,得知她在想念他後,被想念的感覺甜甜的,而且充滿了他的心。

  他今晚一定要見到她。

  夜。

  唐芸依回到自己的小窩,洗完澡換好睡衣,躺在她的單人床上看著一直沒有響起的手機。

  雷拓森說要打來的,卻一直沒有打,不知他是否還忙著?

  都已經十點了呢。

  「鈴鈴——」門鈴聲在此時響起。

  她坐起身來,不知道在這時候,還會有誰來按門鈴?

  溜下床走到門口,她從門孔看出去,見到雷拓森一身西裝筆挺地站在門外,像是剛下班。

  她驚喜著,忘了自己還穿著睡衣,立刻開了門。

  「好特別的迎接方式。」她一打開門,雷拓森立刻黑眸湛亮,熱烈的雙眸從她唯美細致的麗容,往身上寬鬆的雪白睡衣上遊移。

  他幾乎可以透視她曼妙的曲線,胸波和腰肢下緊小的內在美。

  喉頭緊窒,身子瞬間緊繃,內在的感官,隱隱地疼痛了。

  她不知道不該在成熟男子眼前,展現自己的性感嗎?

  這像在鼓勵他更進一步。

  來之前,他已經決定了,假如今晚,她願意給他一點暗示、一點溫柔,他會立即超越以往的關係,抱著她,告訴她一句放在心底深處的話——

  他愛她。

  他真的深深地喜歡她,也許他該讓她知道長久以來,她一直在他心底。

  他從來沒有愛過一個女人,愛得像她這樣。

  他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給她。

  從這一年的相處當中,他了解到她真的很堅強,很認真地改變自己,也替自己贏得了一片天地。

  他看到了她的成長,心底真的很喜悅。

  在接到她的電話後,他原本預計開完會,回家前要繞過來這裡看看她,否則他會想她想到無法成眠。

  如今,光是看著她還不夠,若他不說他愛她,他才真的會徹夜難眠。

  他決計須臾都不再等待。

  他將目光移向她無邪的小臉,眼神滿是神秘的心動。

  「我去換下睡衣。」她害羞地紅了臉,想從他灼燙的目光下溜開。

  「為什麼要換,又不是沒見過。」雷拓森踢上門,傾身瞬間扣住她的小手,將她拉向他身前,深眸望進她璀璨的雙眼。

  「你什麼時候見過了?」她低聲問,心跳得好狂,一時想不起來。

  「很久了,你剛來我家時,生過一場病。」雷拓森遲遲沒有放開她的手。

  「你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她被他握的手微顫著,神秘的電流正透過兩人的手心交織。

  「你的一切我都記得。」雷拓森聲音低醇地說。

  她心像燙著了似的,深埋的期待因這句話而抽根發芽,原本的心牆被擊垮,她悄聲地問了一個不確定的問題。

  「記得那麼清楚……你的愛人不會吃醋嗎?」她屏息詢問,心裡的緊張全都像泡泡般浮了上來。

  「我的愛人是誰?」他深炯的眼睛直瞅著她的美眸,反問她。

  她低下頭去,微微地噘起小嘴,小聲說︰「你不是說過,是秘密嗎?」

  「哦!那你不也記得很清楚?」他性感的唇牽出一絲笑痕,再將她拉得更近,讓她幾乎快貼近他的胸懷,低頭凝視她紅紅的臉,發覺她似乎挺在乎這件事的,否則怎會放在心上那麼久,那是一年前的往事了。

  要不是他記憶力好,他恐怕早忘了,而她竟還記得。

  「可是我為什麼從來沒見過她?」她揚起長長的眼睫,心揪緊了看著他。

  「你那麼想見她嗎?」他問她,大掌輕柔地撫過她披散在肩上的長髮。

  「我不知道。」她老實說。

  「過來吧,你立刻就可以見到她。」他拉著她,走到房裡的一面直立鏡前。

  她疑惑地看著鏡子映照著她的全身,從鏡子裡,她只看到她自己,還有站在她身後的他。

  驀然間,他的雙臂從她的背後繞上來,圈住她的腰,柔聲在她耳邊說︰「一直以來,待在我身邊的就只有你,你就是我最資深的愛人。」

  她心顫著,回眸看著他,紅艷艷的小臉和他英俊迷人的臉離得好近。「你別開玩笑了。」

  「你應該最了解,在我的世界裡,時間就是金錢,我怎可能浪費時間跟你開玩笑?何況我天天都忙得要命,怎會有空去跟別人交往?」他烈焰的眸子對準了她慌亂的星眸,低啞地說︰「我愛你,我只愛過你,把你放在心上很久了,也許比你知道得更久,如果我的感覺是對的,你也愛上我了吧!」

  她屏息地看著他,聽著他的告白,感受著他溫柔的氣息,她想自己恐怕會昏倒,他確實不像在開玩笑,他在說真的。

  難怪她總感覺,他對她比對別人好,難怪她總感覺,他看她的眼神那麼不一樣,也難怪她總疑惑,他為何會一路扶持著她。

  心底所有的為什麼,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只因他愛她。

  她心底轉著強烈的熱流,交雜著感動和感激,她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說,可她只是瞅著他,欲語還休。

  「被我嚇到了?」他抬起手,凝望她透著羞澀的雙眼,輕撫過她細嫩的臉頰,用極低柔的嗓音說出內心的感情。「我只是很想念你,很想來看看你,跟你說聲晚安的,早點睡,沒事了。」

  他放開她,轉身就要離去。

  她很訝異他竟要走了?就這麼走了?

  他說沒事了,但真的沒事了嗎?

  不,她心裡有事,她的整顆心因他的一句話而起了震蕩。

  他的話像魔杖瞬間點亮了她的心,使她有勇氣告訴他心裡的話。

  她對他日久生情,而且她也愛著他。

  既然知道他愛她,怎能讓他就這麼走掉?

  「不,不要走。」她聽見自己嘴裡吐出微弱的聲音,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她害羞地揪住胸口的衣襟,情怯到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完整。

  「你說什麼?」雷拓森轉過身,熱烈的眸子深凝著她纖細的身影,還有小臉上可人的羞意。

  「別走,難道你不想聽我的想法嗎?」她問。

  「你要說什麼?」他斜倚在牆邊,黑眸專注地看著,問她。

  「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你就像我唯一的親人,也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要是沒有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謝你,要是可以的話,我想把整顆心都給你,你……要嗎?」

  他深深地瞅著她小臉上動人的紅暈。

  她說他是她心底最重要的人,她要將她的心給他。

  他有說不出的感懷,而這就是他所要的。

  也許他不夠詩情畫意,也不夠浪漫,但他為她設想,做有益於她的事,讓他深植於她的心底,佔有一個無人可取代的位置。

  這就是他愛人的方式。

  此刻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他走近她,不容分說地伸出雙臂緊緊擁抱她,沙啞又性感地對她說︰「我要,求之不得呢!親愛的。」

  兩人眼波相對,他的臉愈來愈靠近她的,唇在她迷人的粉唇摩挲,低啞地說︰「知道我想乾麼嗎?我想撕碎你的睡衣,把你壓在牆上狂吻,把你的人和你的心都霸佔住。」

  「我沒有意見。」她的唇綻出甜蜜的笑靨,允許他。

  得到她的首肯,他熾狂地吻她,烈焰般地纏著她,深深地緊抱著她。

  她默默地閉上雙眼,玉臂纏繞上他的脖子,將自己埋進他懷裡。

  她完全地接受了他的愛。

  心不再漂泊,她只想親密地響應他,將完整的愛全數交給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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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5 20:56: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捧著她的小臉,和她柔細的小舌交纏,大手輕輕纏繞在她腰上,不安分地在她纖柔的身子上游移,想探索更多。

  她淺促地喘息,閉上美眸,感受他親密的屁股,手心的溫度熨燙在她的肌膚上。

  愛慾氤氳使得兩人的體溫逐漸升高,熱浪不斷在心底泛流。

  逐漸地,他的動作轉而狂野,大手探進她的睡衣底下,掌握柔軟的胸波,手指輕捻蓓蕾,逗弄她的敏感反應。

  她害羞地嬌吟,他灼燙的手指像是帶著魔力,使得胸波上的愉悅感迅速直竄腰間,掀起腹下陣陣的騷動。

  「我想看你。」他親吻她的耳朵,在她耳畔性感地耳語。

  她嬌羞地點頭,允許他,她只想沐浴在他的愛之中,將自己交付出去,不去想未來會如何,對她來說,此刻,就是永恆。

  得到她的首肯,他修長的手指溫柔地解開她胸前的白色小衣扣,雪白的睡衣一寸寸滑落,皎潔如月的嬌軀也一寸一寸地展現在他眼前。

  終於,睡衣滑落在她的腰間,他喉頭緊窒,難掩驚艷,目光滑過她纖細的鎖骨、誘人的粉嫩酥胸、不盈一握的柳腰,她的性感和無邪,激發了他內在的雄性佔有慾望。

  「我是唯一看過你的男人?」他抱著她問,眼神裡充滿情人的溫柔。

  「嗯!」她的羞意流露在眼底眉梢,在他的注目下,她的雙腿隱隱地顫動,心在發燙。

  他從喉頭髮出低笑聲,心底有說不出的舒暢,臂膀佔有地緊扣住她的腰,低頭親吻她柔媚的胸部,手往凌亂的睡衣裙擺內刺探,隔著她緊小的防衛,探索她的神秘地帶。

  她身子輕慄,半闔的星眸望著他濃密的黑發,他親密的舉止使得她的心狂野地跳著,禁不住從口中逸出愉悅的低吟。

  他聽到她像貓兒一樣誘人的輕吟聲,不禁吻得更深更綿密,感覺她溫暖的蜜液透過薄埂的防衛,濡染了他的指尖。

  全身的肌肉瞬間亢奮糾結,電流般的熱力不斷往鼠蹊處奔騰。

  他將她攔腰抱起,走向她的單人床,將她放在床上。

  羞怯地蜷縮起自己,她背對著他,心顫著,也期待著。

  火速地卸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擠身小床上,他側躺在她身後,抱緊她。

  「床太小了,你會掉下去,怎麼辦?」她有點擔心,回過頭看他臉上的笑痕,視線不敢往下移動,她知道他身上一絲不掛,灼熱的身子緊密地貼在她身上,富含侵略性的堅實緊抵著她。

  「有個方法可以不掉下去。」他說,深吻她,火舌纏著她,精實的雙臂微微支撐起自己,雙腿跨越她的身子,令她平躺,他則覆在她之上。

  她難忍腹下的騷動,任由他擺布,任由他的親吻從她的唇移到她的脖子、胸部、腰間,任由他褪去她身上的睡衣和唯一的屏障。

  他凝視她裸裎且完美的身子,多情的吻落在她雙腿間茂密的花叢,舌尖巧妙地探尋著絲絨般的花瓣,挑動她更深層的渴望。

  她愉悅地弓起身子,美妙的快慰激起體內的愛火,腹下的熱潮一再為他傾泄,她多想像花一般地為他綻放。

  感覺到她已經準備好了,毫不遲疑地,他托起她勻稱的雙腿,巨大的愛火輕抵在花澗,緩緩地擠進她的緊窒中,輕柔地突破了她處子的障礙,輕柔施壓,再完全沒入她的緊小之中。

  她弓起雙腿,些微的不適使得她緊張瑟縮。

  「心愛的,很疼嗎?」他愛憐地問,就算情慾的浪潮不斷刺激著他,他也不敢輕易移動,呵護地吻著她的額,多怕自己弄疼她。

  「只是一下子而已,現在好多了。」她瞅著他迷人的眼,他叫她心愛的,她忍不住眼底泛紅,心為他而躍動。

  她主動地湊上唇親吻他,無聲地對他表示,他也是她心愛的人呵!

  他的心震了震,感受到她的愛語透過溫柔的吻在傳達。

  他立刻反被動為主動地深深吻住她、纏住她,直到兩個身子化成火球般熾熱,他徐徐地展開了衝刺,深情地愛她。

  迎接著他帶來的脹滿感,說不出的愉悅在體內匯集,很快地,她完全適應了他。

  逐漸地,他的動作增強,開始火速地進擊,一再一再地將頂點觸踫到她的花田底蘊,觸動她快慰的高峰。

  她隨著他的動作在他懷裡擺蕩、嬌吟,脹滿且快速廝磨的動作產生了不可思議的電流,妙不可喻的感官刺激遍及全身,歡愉在深處不停迸裂,她緊攀著他的肩頭,全心和他一起奔馳,讓他引領她進入更多未知的境界。

  他不斷地衝擊,用心地愛她、吻她,但他仍覺得不夠。

  他不只要成為她唯一的男人,更要將她永遠留在自己的生命中。

  也許在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的潛意識就已認定,她注定是他的女人。

  他愛這個女人。愛到願為她達成一切,共同往更美好的方向前行。

  深夜的小床上,歡愛過的兩人深情地抱著彼此,不願分開。

  「十二點了。」他看到她床頭上的鬧鐘,時間已是子夜。

  「你要走了嗎?」她在他懷裡問,不捨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你想要我走嗎?」雷拓森淡笑,低頭看著懷裡嬌嫩的小人兒,他眷戀著她的溫柔,還不想放開她。

  「不要,可是這個單人床對你來說,好像有點擠。」唐芸依更加偎進他的懷中,不想他離開。

  「這不是問題,我有張大床可以分你一半。」他倒有個好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她仰起紅嫩的臉,羽睫閃動,他可是在邀請她偶爾也可以去他的大屋?「你要我跟你同居嗎?」

  「同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前衛,我怎麼都不知道?」他一手弓起手臂撐著頭,一手摟緊了她,壞壞地看著她問。

  「不是的,是你那麼說,我才會聯想到的。」她眨著羞怯的美眸,慌亂地想解釋,她其實保守得很,心裡只是想跟他在一起,黏著他不要分開。

  「我說的可不是一般人同居的意思。」他吻著她的唇說。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想不透。

  「當然是嫁給我,還能有別的意思嗎?你名副其實是我的女人了。」他得意地重復︰「你是我的女人。」

  她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笑了出來。

  心底很驚奇,她從沒想過他會想要娶她呢!

  畢竟他們曾經是主僕,是朋友,如今則是情人。雖然這一年來,她也存了不少錢,內在更多了自信,變得很有能力處理事情,事業上也都得心應手,但她仍是他的債務人呢!

  「你願意娶一個欠你一億元的女人嗎?」她半開玩笑地問他。

  「如果一定要談到錢的話,我只能說依照目前‘幸福味道’的進帳,再過一年你就可以把錢還清了,到時你只會是股東的身分,沒有債務人的包袱,完全是自由之身。」他讓她清楚自己的狀況。

  「真的?」她的美眸燃亮了,心裡有說不出的喜悅和成就感,她的努力和實力換得了這樣的成果,真教她開心。

  而她能這麼快就還清債務,都歸功於他很會估算,她真的很感激他。

  「沒錯。」坦白說,把話說破之後,他還有點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將會留不住她。

  畢竟她自由了,而且以她的能力,也可以獨立自主、自行創業,他再也沒有把她留在身邊的理由了。

  不過,他相信她不會離開他,她愛他,自然會為他停留。

  他深刻地感受她的心真的交給了他。

  「我想問你一句,你曾想過要……離開我嗎?」他俯視她,探問。

  她悄然地搖頭,把臉貼在他的心口上,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你,我無法想像自己一個人要怎麼生活下去。其實這一年來,要是沒有你的支持,我也做不了那麼多的事……」

  「我想當你永遠的合伙人,一直賴著你,可以嗎?」她羞澀地抬起雙眼,瞅著他說。

  「樂意之至,那你就是願意嫁給我,答應我的求婚了?」他聽著她軟軟的呢喃,輕撫她棉花糖般甜美的小臉,他多麼樂意讓她賴著啊!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她有脆弱的一面,但無可否認地,她也很有耐力和韌性,看似柔軟的外表下,卻有堅不可摧的力量存在。

  表面上看來,是她依賴了他。但在心理的層面,他才是真正需要她的人。

  她像一朵白白嫩嫩的雲飄進他的心裡,將他的心變得柔軟,染上不同的色彩。

  他逐漸為她改變自己的作風,只因他不想失去她這股溫柔的力量。

  他想保有她一輩子。

  「我答應。」她想想也對,這麼一說,好像就等於同意嫁給他了。

  不過她也只愛他,不嫁他的話,還要嫁給誰呢?

  而且她也想到……「你會帶我去見你的爸媽吧?我還沒見過他們呢!他們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會不會喜歡我、接受我?」

  「放心,心愛的,見我爸媽的事就交給我來安排,你只要輕鬆地去見他們就行了。」他放下手臂,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臂膀上,柔情地對她說︰「而且在我們結婚之前,我還想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她柔亮的雙眼直瞅著他問。

  「說了就不是驚喜了,到時候你一定會知道的。」他的手指輕撫她的唇,俯下臉,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說得也是,我會等你的。」她全心全意相信,他要給她的,一定是個令她開懷的驚奇體驗。

  「睡吧!今晚就睡在我懷裡。」他聲音低醇地說。

  「嗯!」她安心地閉上雙眼。

  他看著臂彎中美好的她,她的柔順充分地顯現了她對他的信任,而那也使他更想成為值得她信任的男人。

  他的手越過她的腰際,輕輕拍撫她的背。

  其實從很久之前,他便已計劃將她的老家買下,還給她,而這個目標最近已經達成了。

  那棟房子一直都在法拍中流標,並沒有被人買走。

  而他把它買下來,並請人定時去整理清潔,那裡有她的根、她的回憶,他相信那將會是最佳的定情物,一個結婚前的禮物。

  她一定會喜歡的。

  他閉上雙眼,聞著她玫瑰般的香甜氣息,和她一起走進悠悠的睡夢中。

  翌日上午,兩人一起淋浴、更衣,親密地吃早餐。

  七點左右,他們一起下樓,在公寓樓下依依難捨地暫時道別。

  唐芸依到麵包工廠去上班,她八點就得到場督導員工們的工作流程。

  雷拓森則預計先回家一趟,把自己的婚事向雙親稟告後,再進辦公室。

  他一路開車回家,沒有進自己屋裡,而是將車停在爸媽的家門前,瀟灑地走進屋內。

  「我的好兒子,你來得真早,吃過早餐了嗎?」張風和坐在客廳的雙人豪華沙發上織著圍巾,一旁還擱著一籃毛線。見到兒子進門,她開心地對他笑,趕緊拿開毛線籃子,要他坐在她身畔。

  「吃過了,媽。」雷拓森說。

  雷世允坐在單人座上看著晨間新聞,見到兒子過來探視,他欣然地問︰「最近在忙什麼?怎麼都沒見到你?」

  雷拓森坐到張風和身畔的位子,回答︰「一樣是公司的事,還有一些投資事業。」

  看到兒子一臉自信且游刃有餘的模樣,雷世允知道他雖然忙碌,事業上應該進展得不錯,便點了點頭。

  張風和倒是看不過去地說︰「別光忙著工作,好歹你也撥個空交個女朋友,我們總不能陪你一輩子吧!」她聰明地沒提到一年前相親過的梁芳華。

  反正對方也突然間沒消息。

  雖然她在姊妹會的聚餐中仍有見到梁太太,但都沒再談起相親的事。

  可能梁芳華有了別的對象也說不定呢!

  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兒子別只是埋首於工作中,感情卻是一片空白。

  「爸媽,其實我有女朋友了,她叫唐芸依。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我要結婚了,我想請你們抽個空見見她,跟她認識一下,你們什麼時候有時間呢?」雷拓森把大好的消息告訴他們。

  雷世允和張風和驚訝地互看一眼,心底萬萬沒想到兒子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更準備結婚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隨時。」

  雷拓森見爸媽跟他一樣關心婚事,笑了笑說︰「總要說個時間。」

  「當然是愈快愈好。」張風和很想看看對方是怎麼樣的女孩?但她相信兒子的眼光一定不差。

  「她是做什麼工作的?府上哪裡?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雷世允倒是想先了解一下。

  雖說不勉強兒子相親,但他們雷家是銀行世家,從拓森的祖父開始就是地方的名門望族,嫁進來的媳婦也全是門當戶對的女人。

  有門戶之見是難免的現象。

  但英雄不怕出身低,他本身也挺能接納有乾勁肯上進的人。

  「芸依是我投資事業的伙伴,父母都不在了,她單獨一個人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雷拓森簡單地說明唐芸依的現狀。

  他只透露這些讓他們知道,畢竟他心裡清楚,他從小生活的家庭並不一般,就連他的父母也有些門第之見。

  若是芸依仍處在家道中落的軟弱境地,那對他們來說勢必是不合格的。

  但今非昔比,現在的她絕對能讓他們接納。

  「能讓我兒子喜歡上的女人,一定不是平凡人,我相信你不會看錯人,趕快安排我們跟她吃個飯,大家見見面吧。」雷世允相信兒子的慧眼。

  「那就今晚吧,我在白鶴樓訂宴席。」雷拓森提議。

  「就這麼決定了。」雷世允同意了。

  「我找你阿姨她們一起過來當嘉賓。」張風和好熱鬧地想約姊妹會的朋友們一同見唐芸依。

  「好,媽喜歡熱鬧,人多也熱鬧。」雷拓森沒有意見,立刻聯絡秘書臣子儀要他訂席。

  隨後,雷拓森告別了爸媽,回到自己的屋裡更衣後,出發到辦公室去了。

  途中,他在車上打了電話給唐芸依。

  「心愛的,你在做什麼?」他愉快地問。

  「我剛剛和麵粉廠商通電話,確認一下訂單,已經講完了。」唐芸依的聲音裡也透著快樂。

  「我也約好了,今天晚上七點在白鶴樓有宴席,我們一起見我爸媽吧。」

  「哇!這麼快,我有點緊張耶!」雖然曾經在雷家幫佣過,她卻從沒跟雷拓森的父母見過面,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麼樣的人,好不好相處呢?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你只要表現出平常的樣子就可以了。」雷拓森安撫她。

  她深呼吸後說︰「好吧!」

  「那我六點去公寓接你。」

  「我等你。」

  兩人話別後,雷拓森一路開車到銀行。

  唐芸依收起手機,她希望自己輕鬆去面對,畢竟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啊!而她也會將他們視同自己的爸媽那樣敬重。

  她樂觀地想,既然決定要嫁給雷拓森,就只有勇往直前了。

  七點的白鶴樓,金碧輝煌的宴會包廂裡。

  雷世允和張風和都盛裝出席了。

  張風和的五個姊妹會朋友也一一到來,她們都是企業家夫人或是有自己事業的女強人,彼此的情誼很深,就像親姊妹一樣。

  大家圍著圓桌而坐,就等著見雷家未來的兒媳婦。

  「爸媽好,阿姨們好,這是芸依。」雷拓森一身黑西裝,偕同唐芸依一起到達,將她介紹給大家。

  「伯父,伯母,各位阿姨你們好,我是唐芸依。」唐芸依態度恬適地自我介紹。

  今晚她穿著一身白色珍珠紗洋裝,搭上秀氣的半高跟鞋。

  當兩人一同走進包廂內時,所有人都為之驚嘆。

  「真是標致又有氣質的美人啊!」

  「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女兒。」

  「雷家真有福氣。」

  眾阿姨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把唐芸依從頭打量到腳。

  「好好,坐。」雷世允和張風和對唐芸依的第一印象也不錯,覺得她看起來溫柔婉約又懂事,表現上也很得宜,像是有見過世面的小姐。

  兩夫妻頻頻點頭。

  大伙兒邊用小菜邊說話,氣氛很融洽。

  「芸依,你在哪裡高就啊?」阿姨們熱心地問她。

  「‘幸福味道’的麵包部,我負責品管和技術指導。」唐芸依一五一十地回答。

  「那是拓森投資的吧!很掙錢的店,原來你是幕後功臣。」其中一個阿姨驚呼。

  「不敢當,是很多人一起努力才有的成果。」唐芸依不敢居功。

  就在大家相談甚歡之時,服務生進來送上菜肴,再退出門外。

  「好了,別顧著聊天,餓著人家了,大家快開動吧!」張風和招呼著。

  阿姨們也停止好奇的追問,正當所有人準備動筷時,包廂的門突然又被打開了,但這次並不是來送菜的服務生,而是一個不速之客。

  梁芳華。

  她唇邊帶著冷笑,高高地揚著眉,雙手交叉在胸前,以等著看好戲的自負姿態出現在門口。

  「伯父伯母,各位阿姨,你們怎麼不問拓森和這位唐小姐是怎麼認識的?唐小姐家欠皇家銀行的一億元,又是怎麼還的?」

  眾人望向梁芳華,歡樂的氣氛凝結,雷世允和張風和的眉頭鎖緊了。

  阿姨們面面相覷,一陣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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