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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章庭 】雪花流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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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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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7 09:33: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丸の小羽 於 2016-6-27 09:38 編輯


【書名】:雪花流蘇

【作者】: 章庭

【內容簡介】:


   哇哩咧!有沒有搞錯啊?  

他既沒對著山洞呐喊"芝麻開門",也沒撿到阿拉丁神燈,  

怎麼會平空跑來個水姑娘,衝著他直喊"主子",還老說"有事弟子服其勞"呢?  

他本想趕快跟她撇清關係,劃清界線,  

沒想到她卻開口閉口堅持要完成不可能任務,

非要讓他高唱"快樂"得不得了,她才要作揮衣袖說bye-bye。  

隻是,他壓根沒想到她竟膽敢跑到"紅燈戶",  

不但親自體驗起燈紅酒綠的夜生活,還有樣學樣的表演起清涼秀,  

更過分的是,她她她……竟然還敢爬錯床?!  

哼!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當下決定由他親自出馬,指導她正確的"愛的初體驗",  

隻是,他才剛品嚐愛的滋潤、情的味道,  

她卻突然接到閻羅王的十二道金牌!  

而那始作俑者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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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7 09:39:2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玉爐香,紅蠟淚。

  偏照畫堂秋思。

  眉翠薄,鬢雲殘。

  夜長衾枕寒。

  --更漏子  溫庭筠

  很久很久以前,在太古的時代,發生了一場極為巨大且激烈的戰爭。

  勝王--黃帝在截截逼退敗者蚩尤,終於一舉殲滅其害,這才讓天下恢複該有的安寧祥和。

  在這場戰爭中死傷無數。

  尤其是在最後一役,蚩尤不服氣地拚了死命抵抗,破壞了天際的一角,造成穹蒼的缺失,於是,女媧神逐煉就具有魔力的七色彩石以茲填補。

  女媧補天時,幾顆彩石不慎殞墜至人間,被凡界的工匠發現,於是,他們有些拿來取煉為銅,製成精琢細繪的縷花銅鏡,以供世人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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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7 09:4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緣

  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絛,

  不知細葉誰裁出?

  二月春風似剪刀。

  --詠柳  賀知章

  唐朝是個欣欣向榮的朝代--

  首都長安,每年湧入無數異域商賈,帶來充滿神秘氣息的異域香料、美麗奢華的布匹、精工不凡的簪釵環鐲販售給中原的居民,或者交換具有當地特色的物品。

  在商言商,以物易物,不同的文化便是這樣開始交流的。

  隨著這種文化的交流,胡語及胡服也漸漸跟著時興起來,尤其以女子身上的穿著與配飾最為明顯。

  在大街小巷,好些豆蔻年華的少女穿著僅以深色貼身衣物為底,薄紗為輔的清涼服裝,三三兩兩、成群結伴地談笑走動著,旁邊的路人亦視若平常,並不認為她們的打扮有傷風敗俗之嫌。

  "嘖、嘖、嘖……"薩多爾看到一個稱讚一個,見兩個歎一雙,事實上,他那雙眼珠子瞠得比銅鈴還大,簡直就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你呀……收斂點吧!五弟。"他身邊突然傳來告誡聲,那語調聽來不疾不徐。"否則,別人會把你當成登徒子的。"

  "吱!說的是什麼話?世上有我這麼英俊的登徒子嗎?我豈會是那種下流的人?我隻不過是--麻~~口水流得比別人多了幾滴而已,有那麼嚴重嗎?"他趕快擦著不小心從嘴角流淌出來的液體,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好、好、好,你不是登徒子。"那輕柔好聽的男性嗓音居然反過來低聲下氣的哄著他。"誰不知道咱們樓蘭國第五世子薩多爾是個風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專情的好男兒呢!這樣總行了吧?"

  他那半諷半褒的話,當下教薩多爾無法反駁。

  "我說三哥,你也未免太古板了點吧?"薩多爾隻能以"男兒本色"這一點來大做文章。"像你這種古董級的觀念,姑娘家們才不愛呢!

  "是嗎?"被稱為三哥的男子並未因這種挑釁的話語而動氣。

  "當然是啊!你看看。"薩多爾特地領前跨了兩步,朝兩名正準備走過他倆麵前的小家碧玉微微一笑。

  "呀!"兩個女孩嬌羞又喜悅的驚呼一聲,她們哪裏見過這麼俊俏又好看的異性,而且居然還是來自域外的年輕男子呢!兩人都不約而同的以雙手捧住自己熱燙的羞紅臉頰,扭扭促怩地在薩多爾熱情有加的目光下依依不舍的離去。

  "哼哼哼!"薩多爾囂張地雙手掐腰,一頭棕色近淡金的頭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三哥,這下子你總算見識到我的魅力了吧?

  "是是是!"薩辛瑞不以為意的笑了,他是真的佩服起弟弟的魅力無邊,"我認輸便是了。

  於是,兄弟倆並肩走在中原唐土最熱鬧的商道上。

  盡管身處在為數眾多的異邦人士中,但這一路上,他們仍然是最受注目的對象。

  或許是因為薩辛瑞那頭呈現暗金,仍如蜂蜜般發色的關係吧?

  "公子,要不要買串糖葫蘆?包甜的。"一名手提竹籃的中年婦人上前兜售著一串串紅紅的、甜甜的民間小點心。

  "好啊!"薩辛瑞欣然的掏出銅板付錢。

  "喂!三哥,你不覺得一個大男人邊走路邊吃東西很奇怪嗎?"薩多爾受不了的嚷嚷起來。

  "不會呀!"薩辛瑞絲毫不以為意,咬了一口糖葫蘆。"你聽過有什麼規定說大男人不能吃糖葫蘆嗎?"

  "也對!"薩多爾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唔~~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個個性溫雅斯文的三哥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真奇怪!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被三哥反諷的感覺呢?

  呃……可能是他想太多了吧!

  "絲啊~~從大食遠道而來,最上等的絲喔!"

  "這種寶石名為瑪瑙,包準是公子從來不曾見過的好貨色。"

  "要不要來顆塊果子嚐嚐?這可是域外的珍果哩!"

  在道路兩旁的攤販商店,傳來各式各樣的叫賣聲,他們爭先恐後地替自己販賣的商品促銷,使得市集裏顯得熱鬧非凡。

  每一處店子或鋪子前麵,或多或少都有人在佇足、觀看、挑選、購買。

  那些穿著氣派的員外老爺,買的是古董或珍玩;挽著發髻的大娘,買的是菜蔬肉魚;至於那種綁著衝天炮的小娃娃們,買的可能就是甜點兒、玩具了。

  薩辛瑞踏著悠閑的腳步,享受著鬧中取靜的安詳氣氛。

  他向來喜歡如此,每當他處在喧囂之中,他的心靈反而更能沉澱下來,能夠思考,並回憶起許多事情。

  至於他在想什麼呢?

  很多很多羅!他會想起遠在中原之外的家鄉--樓蘭;他會想起娘親的墳,以及那束他臨走前放在墳前的白花;他也會想起臨行前父王替他選好的未婚妻都兒。

  "三哥,既然咱們已經晉見過大唐天子,辦完該辦的事了,留在這長安城內也沒多好玩,不如就早早打道回樓蘭吧?嘖!我家那七名小妾肯定巴念我得緊哩!"薩多爾叨叨地念著,口水幾乎已經淌了一地。

  "五弟,你別忘了,這次我倆身負樓蘭使者的使命並不隻是如此而已,"瞧著弟弟一臉饞嘴的模樣,薩辛瑞淡然的一笑。"咱們還必須留到替大唐天子祝賀壽誕之後,以盡樓蘭禮節之數,你難道忘了嗎?"

  大唐天子乃西域之間的"天可汗",是他們樓蘭人得罪不起的。

  "啊咧~~"薩多爾的大掌往自個兒的腦袋瓜上一拍,"你不說,我倒是真的忘得一幹二淨啦!這麼說來,我還得在這長安城內待上兩個月?天啊~~好長的一段日子啊!"他隻能無力的歎息,無奈的讓他的寵妾繼續獨守空閨了。

  "怎麼?"薩辛瑞詢問道:"你不喜歡留在長安城嗎?這裏可是號稱全天下最富庶繁華的都城耶!"

  沒錯!中原在隋代之後,使進入唐代經濟與文化衍生至巔峰至極的歲月,太平的長安城內,百姓們豐衣足食,根本就可以說是置身在天國般的享盡榮華喜樂。

  可是--

  "這兒是真的不錯啦!"薩多爾卻不怎麼滿意似的甩甩臂膀。"可是,我還是念著樓蘭那大片大片的漠原,高低起伏的山巒,還有一吹就刮起的黃風沙……唉!沒辦法,我還是隻習慣自己的老窩咋!

  說得也是!薩辛瑞不自覺的低頭瞧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大唐服飾。

  深衣、外袍、紳帶,不僅身上層層套套的,頭上還得冠幘,腳下著絲履。

  在他的感覺,中原人就是愛用這麼多的衣飾來束縛住自己的身軀,隻是,那衣裝能束縛得了心魂嗎?他倒覺得還不如一襲便於行走騎射的樓蘭服飾來得舒適哩!

  驀地,薩辛瑞似有所感地打住腳步。

  ☆   ☆   ☆

  "三哥,你怎麼……咦?那裏有家鋪子耶!"薩多爾順著他凝視的目光望過去,意外地挑起眉,在這偏僻的小道上竟然有店鋪,是想做特定人物的生意嗎?不然,為何開在這麼不顯眼的地方?

  薩辛瑞怔愣了一會兒,然後也不曉得是著了什麼魔,轉個圈,身體便像是有自我意識地走了過去。

  他們來到又矮又小的店門前,薩辛瑞朝裏頭看了一眼,隻見裏頭黑壓壓的一片,跟著他就走進店內。

  "等等我啊!"薩多爾哇啦哇啦的亂叫著,沒奈何地隻得跟進去。"這是什麼鬼地方啊?又黑又暗的,連盞燈火也沒……哇啊!"沒想到他的牢騷還沒念完,一簇鬼火就平空竄了出來。



"小夥子,你喊什麼喊?"一道蒼老的聲音不悅地傳來,溫吞吞的、飄渺渺的,仿佛這噪音是從哪個方位傳來的也聽不明白。

  "要燈,這不是就點上了嗎?"突然,像是有百盞燈火同時亮起般,室內突然明亮得讓人對屋內的擺飾一目了然!

  "這是?!"薩辛瑞的雙眼正巧對上一雙以青寶石雕琢而成的獅子,那雕工之細致,美得令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哇啊~~"薩多爾也叫了起來,他是因為看見一塊玉抉,那翠色中泛著一抹淡紅,任何人一看,便馬上可以確定那必是罕見的血玉!

  而此處的寶物並不僅限於此。

  在這個空間裏,一切的擺設,不論是幾案凳椅,無一不是以各種最上等的木材所製,並塗以最上等的漆。

  一旁的珠寶箱箱蓋半啟,裏頭放著一隻鵝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一雙雕繪精細如發的象牙箸則隨意的擱放在一隻琉璃繪鏤的碗上。

  一匹桃紅色的織錦緞披在椅背上,經過碰觸後,才知它的觸感極佳……簡而言之,在這裏琳琅滿目的寶物,著實看花了薩氏兄弟的眼。

  "嗯哼!"一名幹瘦的小老頭兒就站在他們兄弟兩人的麵前,手背在身後,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們。

  "歡迎來到敝店--女媧天。"小老頭兒嗓音低啞的說。

  "女媧天?"薩氏兄弟異口同聲的重複道,好奇怪的店名。

  "喂!老頭兒,你這店裏的好東西還真不少啊!"薩多爾嘖嘖讚賞著,忍不住想摸摸放在一旁的一串金剛珠鏈。

  "這位爺,這裏恐怕沒有你要的東西。"

  說也奇怪,那小老頭兒不過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薩多爾伸出去的那隻手就怎麼也伸不過去,更別說是要摸到鏈子了。

  不過,那個小老頭兒並沒有理睬薩多爾在那裏繼續不死心地嚐試,他隻是默默的看向薩辛瑞,審視著他暗金色的發、審視著他高大的身材、審視著他斯文出眾的氣質……未了,更直勾勾的望入他那雙琥珀色澤的眸心。

  "你,想要什麼?

  平平的語調、淡淡的疑問聲,卻在薩辛瑞的心底掀出不大不小的波瀾。

  對啊!他想要什麼?是盡早回到故鄉樓蘭嗎?是父王給予他的讚許嗎?或者是……

  "我要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薩辛瑞竟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

  "我要一種白色的、香香的、小小的花……

  "嘎?"薩多爾在一旁聽了,差點翻白眼。  "三哥,你在胡說些什麼呀?

  不!不是胡說,他的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他是認真的。

  緊盯著那小老頭兒蒼老的臉,薩辛瑞再次的、確定的重複道:"你有嗎?你有白色的小花嗎?"

  小老頭兒又深深的注視了他好一會兒。

  "稍待。"扔下這句話,那小老頭兒便兀自轉了個身朝更裏頭的內室走去。

  "嗟!居然有人這樣做生意的,竟把客人丟下不管了?!"薩多爾不怎麼服氣地想跟上去,卻愕然的發現,不管他往前走了多少次,卻怎麼……怎麼都……都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樣?!

  哦喔~~代誌那A按呢?

  難不成大白天的,他們竟遇上了……什麼鬼東東?!

  吞了吞口水,薩多爾開始與兄長打起商量,"三哥,咱們走了好不好?"

  "不好。"薩辛瑞斷然拒絕了。

  "嘎?"傷腦筋哪!三哥平常雖然算是好說話的人,可他要是真的拗起來,他說一,就絕不會接受二。

  "為什麼?難不成你真的想等那老頭兒拿什麼白色的什麼鬼花給你不成?"拜托!這屋子裏居然會長出鮮花?!他薩多爾倒是覺得,那個小老頭兒的眼睛昏花了還比較有可能呢!

  可是--某人好像不是這麼想耶!

  隻見薩辛瑞一副沒把他的忠告聽人耳裏的模樣,隻是自顧自地等待著。

  唉!有什麼好等的嘛?

  雖然他心底這般叨念著,可薩多爾還是隻能乖乖的摸摸鼻子,陪著兄長等了。

  過了不知多久,兩人站得腳都開始酸麻之際,那小老頭兒總算又現身了。

  "這就是你的'花'!"小老頭兒意有所指的說,並鄭重地將手中一個小巧的物品放入薩辛瑞的大掌內。

  物品外頭包裹的絲絹被打開了,一麵手鏡赫然呈現在三人麵前。

  "鏡子?"薩多爾立刻不甘不弱的嚷嚷起來。"這是女人家用的東西耶!喂!老頭,你是怎麼搞的?"

  "敢問老丈,這是……"再次打斷弟弟無禮的態度,薩辛瑞竟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亂了節拍。

  撲通!撲通!撲通!

  這是為了什麼?他為何會如此的激動和緊張?

  "雪花流蘇。"小老頭兒慢條斯理的開口道:"這是一種看起來雪白脆弱的柔嫩花朵,實則韌性極強,堅忍不拔……"停頓了一會兒,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薩辛瑞一眼。"你可得要用所有的溫柔和耐性來照顧這種花兒。"

  "雪花流蘇?!"薩辛瑞喃喃自語道,開始仔仔細細的端詳起鋼製鏡背上簡單卻細致無比的刻工。那是一種形態極為嬌小可愛的花樣,按照字麵上的解釋,他幾乎能想見"流蘇"這種花兒原本那純白的楚楚豐姿。

  "吱!不過是買麵小手鏡,又不是買花,被你這老頭兒這麼一說,反倒像是三分不似花,七分倒像是在講女人呢!"薩多爾不爽地吐槽。

  "花同女人是一般的道理,"小老頭兒斜睨了薩多爾一眼。"你還真吵呢!安靜些。"

  "你~~"說也奇怪,小老頭兒的話才說完,薩多爾果真已經閉上嘴了。

  "我買了。"薩辛瑞沒空理會向來聒噪的弟弟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乖,隻是急切地想訂下這麵手鏡,讓它能歸屬於自己。"多少錢?

  "錢?"小老頭兒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這可是無價之寶,任何人都無法替它定價的。

  "那……"怎麼辦?薩辛瑞也不懂為什麼,他心底就是有一股非常強烈的感覺--他要擁有這麵手鏡。

  "雪花流蘇是不賣的。"小老頭兒冷眼睨了薩辛瑞一眼,仔細的觀察他的反應。"此物隻贈有緣人。"

  "緣?"薩辛瑞知道這種屬於佛教的玄妙說法。"那麼,我就要當那個有緣人。"

  小老頭兒點點頭,似乎對他的答覆很滿意似的。"很好,那你就把雪花流蘇帶走吧!"

  這種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的回答,反倒令薩辛瑞感到難以置信。"我……"

  "對了!你們該離開女媧天了。"小老頭兒逕自下達了逐客令。

  ☆   ☆   ☆

  半晌後,薩氏兄弟倆已然站在原先佇足的大街上,但卻覺得自己的頭腦有點迷糊。

  "啊咧?"仿佛大夢初醒般,薩多爾又哇啦哇啦地叫了起來。"怪了!我們是什麼時候站到這兒來的?"

  他們是怎麼被移形換物的?

  薩辛瑞下意識的抬眼巡視,試著尋找女媧天的方位。

  但很詭譎的,那家小而陰黑的店鋪卻不翼而飛,仿佛……根本就不留存在過。

  ☆   ☆   ☆

  "娘的家鄉在天氣暖和的時候,在某種樹上便會開一種小花,那花兒白白的、小小的,還香得緊,如果不是娘親眼瞧過,肯定不會明白那景觀有多麼的壯觀。

  "那花有名字嗎?娘,那花有名字嗎?"

  "有。那花有個挺風雅的名字,叫流蘇呢……"

  夜晚,在燭抬焰光下,薩辛瑞披散著一頭閃得發亮的金發,凝視著掌中的手鏡沉思著。

  雪花流蘇!

  這個名字觸動了他最深的回憶,記憶中,娘親那美豔中卻帶有一絲愁笑靨隱隱浮現在眼前。

  娘親是中原前一個朝代隋的逃亡小公主,這一逃就逃到關外樓蘭,被父王看中她的嬌弱美色而納為妃妾,一直到生下他,才得了風寒過世,直到臨終前,她都念念不忘的告訴兒子有關中原之美。

  雖然朝代改了朱顏,但江山卻依然多嬌。

  薩辛瑞不得不承認中原這塊土地真的很美,山翠水青、柳綠花紅,完全不是樓蘭那種略嫌單調的黃沙之景可以媲美的。


"瑞兒,娘好想好想家鄉啊~~娘真的好不甘心,我竟然沒能再回去中原瞧一眼就要死了……"

  十六歲時,薩辛瑞隨侍在病榻前,緊握著娘親的手,安安靜靜的聆聽她臨終前的囈語。

  他的娘親是樓蘭後宮中唯一的異邦女子,日子過得並不順遂。盡管她已盡量依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安分守己的過日子,可是她與眾人的無形隔閡卻依然存在,因此,思鄉之情便是她生活中的唯一支柱了。

  所以,她的娘一直活在尋找流蘇的期盼中。

  而在無形間,透過娘親的喃語,那雪白色的流蘇也就深深的種植在薩辛瑞的心中,並萌生出渴望的新芽。

  但不知怎地,他卻一直未能尋獲那種雪白色的花卉。如今有了這麵手鏡,它的名竟為雪花流蘇,那就應該可以稍稍慰籍自己長久以來的遺憾了吧?

  這麵手鏡名副其實的果真隻有他的一隻手掌大小,正麵塗以玄錫(水銀),光可明鑒,背麵則是銅麵的雕鏤花紋。

  他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個把時辰,卻依然樂此不疲。

  薩辛瑞知道,他真的是對這麵手鏡著了魔。

  如果當時那間女媧天的小老頭兒不肯把雪花流蘇送給他的活,他還當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唉!想這麼多做什麼?反正現在雪花流蘇已經是他的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薩辛瑞才將鏡子擱在幾麵上,逕自熄燈就寢。

  ☆   ☆   ☆

  夜闌,人靜。

  圓月,正明。

  皎潔的月光四射,仿佛正在和鏡子裏的澄亮相互呼應。

  原本已經上床,並翻身側睡的薩辛瑞似乎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怎樣也無法會上眼,他情不自禁的將身子調轉方向,而向房間中央的桌幾--

  一道璀璨的光線奇異地透窗而入,一股詭譎的力量瞬間灌入名為雪化流蘇的那麵手鏡中。

  發生了什麼事?!

  薩辛瑞一骨碌的翻身下床,琥珀色的雙眼嚇得瞠圓,直勾勾的瞪著眼前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明燦的白芒刺他不得不揚袖遮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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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7 09:4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悟

  閨中少婦不知愁,

  春日凝妝上翠樓,

  忽見陌頭楊柳色,

  悔教夫婿見封侯。

  --閨怨  王昌齡

  "哎喲~~"小屁股先行著地,她整個人很不雅地跌了個狗吃屎!"哇~~痛痛痛……

  薩辛瑞看得瞠目結舌,傻傻地瞧著那團嬌小玲瓏的雪白身影突然平空出現在他的眼前,腦中卻莫名的打了千千萬萬的結,而且沒有半個可以解得開!

  "真是的,這地怎麼這麼滑啊?嘖!又不是女人的身體,難不成還抹了香油啊?"說著說著,她還朝可憐無辜的地麵啐了一聲,小腳又用力的踩了兩下,小小的泄恨一番。

  薩辛瑞微抽一口氣,那輕微的聲響終於引起她的注意。

  "咦?"一雙如黑水晶般的靈眸望了過來,她隨即驚喜地跳了過來。"就是你嗎?"

  "我?!"俯視那張僅及他胸口的小臉,薩辛瑞根本反應不過來。

  "對咩!就是你嘛!"她的小手不耐煩的一揮,大剌剌地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他來。"嗯~~不錯不錯!你長得挺人模人樣的喔!

  嘎?是這樣嗎?"謝謝。"他哭笑不得地向她道謝。

  "嗯!不客氣。"她傲慢的頷首,但想想似乎不太對,趕快將臉色一正,恭恭敬敬的對他作揖行禮。

  "呃?"她這又是在做什麼?他都被她弄糊塗了。

  "對不住,主子,小的方才失禮了,還望主子寬恕,請多多包涵。"她一邊念台詞,一邊還低下頭,仿怫在懺悔般。

  "……"薩辛瑞還是不說話,事實上,他是真的以為自己中邪了,看見了什麼"不幹淨的鬼東東"了。

  "喂喂!你怎麼不說話呢?"過了一會兒,她終於等得極不耐煩,嘟起小嘴,抬起頭嬌聲的抱怨起來。

  "說什麼?"事實上,他驚愕得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欽!你這個主人怎麼這麼遜?連這個也要我來告訴你啊?"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瞧!像我這樣一個大美女,居然如此真心、誠懇、感人肺腑地向你告罪,你當然應該要寬宏大量、不計前嫌地原諒我呀!"

  唉!她最討厭這種人了說,一副看起來……很木頭的溫吞樣,就像一根大木頭一樣。

  可是……他是你的主子喔!一個小小的聲音偷偷的提醒她。

  啊~~是啦是啦!我知道啦!羅唆!

  不行!她得趕快再給自己做一下下心理建設。"好吧!那你原諒我了沒?"

  薩辛瑞真的很想告訴她,她那句"那你原諒我了沒"凶得像是在說"你敢不原諒我就試試看"哩!

  "好吧!"但他終究還是決定好男不與惡女鬥,很無奈地對她道:"我原諒你了。"隻是,他壓根不曉得她要他原諒她什麼?

  她的美眸霎時一亮,笑眯眯地用力往他的肩膀上豪爽的一拍,"粉好粉好,主子啊!你還真是個好人耶!"

  薩辛瑞不禁笑了,他淡然的說:"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我。"她是第一個。

  "是嗎?"這人雖然比較像木頭了一點,可個性倒是不壞嘛!

  薩辛瑞靜靜地等她說完,才輕聲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她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尖,詫異的問:"主子,你難道還瞧不出來嗎?小的便是那個--"

  她的纖纖玉指往幾麵上的雪花流蘇手鏡一指。

  "你……"薩辛瑞的心一震,頓時以駭然且不可置信的口吻問道:"雪花流蘇嗎?你是說你是雪花流蘇?"這是怎麼回事?

  "拜托!我可不愛被人叫做雪花流蘇,累贅。"她糾正他道:"按照這世間的規矩來說,我的姓氏為雪,你要叫我雪兒才好聽。

  "雪?雪流蘇?"他看了看她,不自覺的又望回桌上的手鏡,然後一個箭步衝上前,不假思索的拿起它。

  也許是因為他心中有著太多的驚駭,他竟沒有察覺到他的手掌在顫抖,令手鏡差點滑出掌外。

  "小心!"她嚇得驚聲尖叫著往前衝,及時接住險險摔在地上的手鏡。"喂!主子,你差點把我給摔碎了!

  "把你給摔碎了?"薩辛端麵帶異色地看著她撫著手鏡"ㄒ一ㄡㄒ一ㄡ"不由自主的甩了甩頭,希望甩完頭後,他便會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夜晚的迷蒙幻覺。

  因為,當他看向這名清秀有餘、火氣十足的白衣少女時,他心底竟好像看見一朵娉婷多姿、雪嫩欺霜的花卉。

  薩辛瑞的心中竟不由自主的泛起那間女媧天店主--那小老頭兒的句句叮囑。

  此花雪白,是脆弱的柔嫩花兒……

  它的韌性極強,性堅忍不拔……

  如今想來,這該是那小老頭兒預先給他的忠告吧?

  "好吧!我就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雪流蘇想想也是,雖然她是第一次服侍人,什麼也不懂,不過,她知道自己確實是該先自介紹一下,不然,身為她的主子卻不知道她的姓名、來曆也是說不過去的。

  "我呢!就是那麵雪花流蘇手鏡的分身,按人間的算法已滿十八,凡是能擁有我的人,便是我的主子,所以,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小的'。我的任務就是服侍你、滿足你,讓你得到最大的快樂。這樣說你懂了嗎?

  拉裏拉雜的說了一大堆,雪流蘇終於吐出一口大氣。

  但那麼一大篇亂糟糟的話,光是要整理到有一番條理都變得有點難了--

  "呃……總而言之,你就是住在'雪花流蘇'內的……嗯~~妖怪?"薩辛瑞試著歸納出結論。

  "呸呸呸!我才不是。"雪流蘇氣呼呼的修正他的話,"人家我和那種隻是隨隨便便修練個一、兩百年的狐啊狸呀的小妖才不一樣哩!我可是雪花流蘇耶!"

  見她又開始生氣了,薩辛瑞隻得先安撫她道:"好好好!我明白了,你是雪花流蘇,自然和其他的嗯……不一樣,不!你簡直是非同凡響、非同小可、非卿莫屬嘛!"


"哼哼!"當然羅!她驕傲地把鼻孔朝天,那動作由她做來,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可愛韻味。

  末察覺自己心中的想法,終於找回冷靜自持的薩辛瑞在心理盤算著他該怎麼樣開口,"嗯!雪姑娘……"

  她雙眸一瞠,馬上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喂喂!主子,我已經說過了,不準你喊我'姑娘',人家又不老,又是'姑'又是"娘'的,那我的青春不就衰減得很快嗎?我才不要哩!"

  唉!好好一種對女子的尊稱卻被她"解釋"成這副德行,薩辛瑞霎時有種哭笑不得之感。

  "對喔!我還不曉得主子叫什麼名字呢?"她突然想到這件事。"主子啊!你怎麼稱呼呢?"

  "薩辛瑞。"當他看到她那張小臉就這麼睜大眼眸望著自己時,一股春般的暖意竟同時吹拂過他素來冷冽深鎖的心頭。

  "薩辛瑞……"她勉強皺著秀盾表示接受。"好吧!你的名字聽起來還算可以,雖然沒有我的來得好聽,可也還……挺順耳的啦!"

  才怪!這個主子的名字怎麼叫都比她那"雪流蘇"好聽,這讓她心底好不服氣,真是可惡透了。

  瞧她一張小臉上寫滿了不甘心,他開始有些忍俊不住了。"好吧!你說你是雪花流蘇,而我則是你的主子,沒錯吧?"

  "是啊!"看來她這個主子還不笨嘛!

  "而且,你是'小的'?"

  "對啦!"雪流蘇臉上的笑容突然失色了。可惡!這"小的"又不是她心甘情願當的,若是可以,她也想當"大的"咩!

  "還有,你的任務是讓我……快樂?"

  "對啦!對啦!"她的命運早在鑄鏡工匠將她的魂魄打道進銅鏡裏頭後,一切就注定好了。

  不過,說來奇怪,快樂不是凡人本來就應該有的正常情緒嗎?為什麼會變成她非得達成的任務呢?

  在她的認知裏,七情六欲本來就是最正常的情緒表現。

  "我該怎樣才能服侍你,讓你快樂啊?主子,你自個兒說吧!

  "快樂豈是這般容易的事,雪姑……雪兒。"薩辛瑞聰明並及時地換了稱呼道:"現在已經晚了,不如我安排你到隔壁的小房間內休息吧!

  這光景說晚也算太晚,說早嘛也算早,約莫再過一時半刻天就將亮了,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妥。

  "等等,主子,你還沒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你快樂啊?喂喂!你別推我嘛!我不要離開啊!"被薩辛瑞大力的從背後硬是推著走,雪流蘇也卯起來了,她死命地用柔荑捉住門扉,硬巴著不放手。

  薩辛瑞見她如此不合作,臉色驀地一沉,開始動起腦筋。"好吧!你記不記得方才你說過什麼?不是說要讓我快樂嗎?"

  "是啊!"雪流蘇有些摸不著頭緒的望著他。"那正是我雪流蘇的任務啊!怎麼了?"

  "好。"既然雪流蘇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那他就針對這一點下手。"現在--你仔細看著我!

  "看你?"雪流蘇對他的話感到大惑不解,他有什麼好看的?不不!他是長得很好看啦!不過,她為什麼得盯著他看呢?

  "你看我的表情像是快樂嗎?"

  "嗯哼……"聞言,她果然開始很認真的看、很努力地看,還上上下下的看、左左右右的看……"咦?好像是不怎麼快樂耶!"

  她要怎樣才能改善他臉上那種不悅的表情啊?

  "這不就是了?"薩辛瑞乘機接她的話道:"如果你現在去休息、睡覺,我便會覺得有些快樂了,懂嗎?"

  "嘎?"雪流蘇瞠大了眼。

  她的任務真的就這麼簡單嗎?

  ☆   ☆   ☆

  "不會吧?"

  薩多爾先是瞪著在床上熟睡的小佳人,再回頭瞪著他的兄長,狐疑的問:"你是說,這個美美的姑娘是自己從……"他以後指著那麵雪花流蘇的手鏡,"從……那裏跑出來的?"三哥是在跟他說笑嗎?

  "是的。"薩辛瑞頷首。

  "然後……她是'小的',而你是'大的'?"薩多爾再次確認。

  "是的。"薩辛瑞從善如流地再頷首。

  "再然後,她那個小的要負責讓你這個大的……'快樂'?"薩多爾提出第三個疑問。

  "是的。"薩辛瑞也第三度給他肯定的答案。

  "拜托!世上哪有這種事……"薩多爾仿佛是承受不了這麼多的震驚,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喉嚨裏開始嘰嘰咕咕著,卻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你說什麼?"薩辛瑞沒聽清楚。

  "我說--"薩多爾放大音量道:"天底下哪有這麼好康的事啊?怎麼我就沒有這種好運道呢?"

  他好不甘心啊!

  對對對!他要趕緊回那家烏漆抹黑的小店,叫那個古裏古怪的小老頭兒也賣給他一麵手鏡!

  "你別胡說了,五弟。"薩辛瑞沒他那種"邪惡"的心思。"我要你多訂一間房,你訂好了沒?"

  身為樓蘭使節的薩氏兄弟,本來是應該住在皇宮所招待的別館裏。

  但薩多爾很龜毛,一下子嫌住在宮裏太悶,不夠自由;一下子又嫌各國使節及唐朝大大小小的官吏總是成天拜訪來、回禮去的,羅唆死人了!

  所以,他幹脆到長安城內的盈門客棧投宿,想等壽辰之日到了,再進宮拜壽也是一樣的。

  薩辛瑞本想否決五弟這種失禮的念頭,後來卻轉念一想,也就隨著他的意,畢竟住在外頭確實是比較自由。

  "有啦!她的房間便訂在咱們的對門。"薩多爾頗為曖昧地朝兄長擠眉弄眼的。"不過,三哥,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這小美人的任務不是要讓你'快樂'嗎?就讓她和你一起睡不就成了?"哈哈!天底下還有比這種更快樂的事嗎?

  "孤男寡女,授受不親。"

  "吱!什麼話?孤男寡女才好'親'呢!"薩多爾為了兄長的不解風情而感到扼腕不已。

  "唔……"床上的小美人突然發出充滿困意的夢囈聲,許久後,那雙盈盈水眸才勉強撐開一條縫。

  "早。"薩辛瑞溫和地對那張睡眼惺鬆的小臉打招呼。

  "早。"嗯!是主子。

  "早哇!"薩多爾也好奇地把他的大臉湊了過來。

  "哇!"雪流蘇突然完全清醒了。"有野獸!"

  "什麼?在哪裏、在哪裏?"薩多爾也反射性地驚跳起來,後腳擺好架式,一副進入戒備狀態的模樣。

  "哈哈哈哈!"薩辛瑞見狀,忍不住放聲大笑。

  "三哥!"頓悟到自己就是被恥笑的對象,薩多爾既無奈又火大地咬緊牙關,握緊拳頭,卻什麼都不能做。

  他總不能找這個小美人的麻煩,或是跟三哥單挑吧!

  "真是……嚇死人了!"雪流蘇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還很誇張地直拍著胸口,"你胡子長那麼一大堆也就罷了,還不好好的整理,你想嚇死人啊?我勸你晚上最好別出門,免得嚇死一拖拉庫的人,知道嗎?"

  "啊?"薩多爾有點困惑的喃語。

  唉!這頭野獸怎麼比她的主子還傻?她沒好氣的瞅著那頭"野獸"。

  這小美人說起話來又麻又利又快,簡直就像是閃電般一直打……慢點!她剛剛說了什麼?她竟敢將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象征英雄氣慨的落腮胡當作是--

  "該死的!你……你竟敢侮辱我?"薩多爾許久後才總算開竅,他彈跳起身,怒目一瞪,脾氣開始發作了。

  拜托!他這麼豪氣的、漂亮的、雄壯威武的美髯須,到了這個小美人的口中,居然比一堆雜草還不如?哼!士可殺,不可辱!

  "夠了,你就饒了她吧!"薩辛瑞微笑地及時打圓場。"雪姑……嗯!雪兒,見過我五弟薩多爾。"

  "哦~~他是你弟弟啊?"雪流蘇驚訝的發問:"主子,你長得這般好看,和他一點都不像耶!

  "轟隆"一聲,薩多爾這次真的是直接被雷給劈中了。

  三哥長得好好看,自己卻和他"一點也不像"?她這豈不是間接在說他--長得很抱歉?!

  薩辛瑞有點同情地看著五弟。

真是難以想像啊!不管是在大唐或樓蘭,不知有多少女子均以愛慕的眼神注視著薩多爾健朗的體魄與深邃的五官;更有些大膽的女子還會用貪婪的眼神直接凝視著薩多爾健碩魁梧的身材……怎知一到了雪流蘇的眼中,竟然完全走了樣?

  莫名的,薩辛瑞竟小小的高興了一下下。

  "哎呀……居然真的有人長成這副德行呢!"雪流蘇最後一句平實的評語,直接將薩多爾的自尊打擊到不行。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雪流蘇一直在說完最後一句話,才發現薩多爾已經僵滯在原地不動了。

  "咦?主子,你弟弟怎麼不動啦?"那她就戳他幾下來玩玩吧!

  "咳!我想他應該還要一會兒才會恢複正常。"也或許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薩辛瑞暗忖。

  "這樣啊!"雪流蘇道,沒想到肚子突然發出好大一聲咕喀聲,似乎在抗議。

  "呃……"薩辛瑞清了清喉嚨,"你餓了?那就隨我去用膳吧?"

  "好好好!"她馬上點頭如搗蒜,民以食為天嘛!

  先吃飽,再來執行她的"快樂任務",一定會事半功倍的啦!

  於是,呆若木雞的薩多爾便獨自被遺棄在房裏,沒人理會。

  ☆   ☆   ☆

  盈門客棧別稱"第一大",長安城內還有一首童謠形容,"'第一大'第一大,千大萬大,不比皇宮大。"

  沒錯,盈門客棧占地約等於百來戶人家的土地麵積,裏麵的廂房、膳館、浴堂、打尖歇腳的地方一應俱全。在這裏歇息的客人上至高官貴商,下至販夫走卒,各種階層的旅人都能夠按照自己所能支付的價碼住進這間客棧,享受包君滿意的服務。

  在珍饈閣的二樓,一幅絹畫雅致的屏風後麵,在考究的檀木桌上擺了滿滿一席的佳肴。

  "哇~~"雪流蘇的美眸睜得大大的,後手的筷箸已經按捺不住地蠢蠢欲動,急於發動攻擊。

  "吃吧!"

  "遵命!"她可是非常樂意服從主子的這個命令呢!

  筷起筷落,眨眼間,她已將各個盤中的菜色統統搜刮到自己的碗中,堆成一座尖尖的小山,然後開始狼吞虎咽--呃-一不!人家她可是個秀氣美少女,當然是采取"細嚼慢咽"的方式啦!隻是嚼得比別人大聲、吞得比別人快速而已。

  "咦?主子,你不吃啊?"吃到一半,她總算想到此地不隻她一人。

  薩辛瑞招搖頭。

  不待他開口,雪流蘇就搶先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我夾走了你愛吃的東西,所以你才不吃?"

  想了一下,她夾起盤中最後的一塊醉雞,忍著萬分的心疼放到薩辛瑞的空碗裏。

  "你不必--"他其實隻是喜歡看她吃東西的模樣。

  "哎呀!你趕快吃就對了嘛!"雪流蘇催促道。

  他隻得夾起雞肉放入嘴裏。

  嗯!看著他吃下那塊醉雞,雪流蘇的小臉不自覺的露出甜蜜的笑容。"好不好吃?"

  "好吃。"

  "那--你覺得快不快樂呀?"她再問。

  他的眼底飛過一株古怪的情緒。"用膳與快樂有何相關?"

  "當然有啦!"雪流蘇趕快替他洗腦。"肚子一餓,吃飽喝足了就會很快樂,而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更快樂。"

  是這樣嗎?

  薩辛瑞有些懵懂,卻似乎又有些明白--快樂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嗎?

  那為什麼打從他出生到現在,這二十六年來,他雖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什麼感覺都沒有呢?

  "是不是有時候好吃的東西,並不一定合乎自己的胃口呢?"像是悟通了某種道理,他開始自言自語。

  "啊?你說什麼?"正在埋頭苦吃的雪流蘇沒有聽清楚地的話,漫不經心地追問一句。

  "不,沒什麼。"他順口應道,舉著準備跟雪流蘇一起輕鬆自在的用膳,他要試試著用快樂的心情來看待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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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7 09:4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伺候

  夜涼吹笛千山月,

  路暗迷人百種花,

  棋罷不知人換世,

  酒閑無奈客思家。

  --夢中作  歐陽修

  "薩王爺,原來你在這裏!"那是一名大薩辛瑞約莫十來歲的男子,長得唇紅齒白,身上穿著華緞衣袍,十分有禮,但眉宇間卻隱含著陰柔的詭橘氣息。

  那名男子的身後跟了兩名待女,各個都是姿態嬌美動人,一左一右隨待在旁,臉上盈滿了笑。

  "璋王爺!"薩辛瑞頓時沒了食欲,隻能無奈的歎息。

  當初他之所以答應和薩多爾住到客棧,也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他想避開眼前這個一見到他便死纏爛打的璋王爺,怎知終究還是躲不掉。

  他心中的不悅似乎也傳染到雪流蘇的身上,她先是停下筷著,慢慢的,她那張小臉也跟著擰了起來。

  可璋王爺卻像是個沒事人似的,完全沒瞧見這對主仆不好看的臉色,逕自在他們的對麵坐了下來。

  "薩王爺,您可真是見外,好好的皇宮內苑不住,又不肯屈就您的大駕到寒舍小住幾日,讓我聊表地主之誼,卻住到這人煙苦萃的客棧裏。"

  "請璋王爺見諒,我們兄弟倆全是為了圖個新鮮,才會住在宮外,再說,我是何等身分,哪敢上王爺的寶府叨擾呢?"他話是說得十分客氣,言下之意卻十分疏離。

  本就就是嘛!薩辛瑞合時,若不是璋王爺的權大勢大,不容得罪,恐怕他早就口出惡言的趕人了。

  "那麼現下客棧你也住過了,難不成至今你仍會住不慣我那小小的王爺府?"璋王爺用力的以手指敲擊木質桌麵,一聲聲鏗鏹有力,像是某種警告,警告他人這王爺可是從來不接受被拒絕的霸氣。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啊?"突然,一道忿忿不平的嗓音意外地插進來,雪流蘇"咯"地一記粉拳也敲在桌上,美眸還睜得老大。

  "難不成你瞧不出我家主子根本就不想到你家去做客嗎?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做法是在強人所難嗎?"

  "雪兒!"薩辛瑞趕快嚴厲的喝叱,以免她得罪小人。

  璋王爺身邊隨行伺候的兩名美貌待女,此時竟不動聲色的悄悄趨近雪流蘇。

  薩辛瑞眼光精銳的發現到這個事實,他暗中觀察著那兩名侍女移動的步伐,像是受過多年的訓練般,看來他得多加留意了。

  璋王爺像是直到現在才發現雪流蘇的存在似的,他懶散的打量著眼前的俏佳人,但眼底有的則是別人無法察覺到的陰森氣息。

  "哪來的丫頭,膽敢對我講話這般不知輕重?"他俊美的臉龐不自禁的往前湊。

  雪流蘇反射性地想往後退,卻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往後跌倒。

  "小心!"不過是眨眼的工夫,薩辛瑞已經身形快速地從他的椅子上閃過來,有力的手掌及時從半空接住她的腰肢,承受她的重量,並巧妙地借力使力,將她放回原先的位置。

  "呀!"她那張小臉嚇得一陣青、一陣白,反射性地將纖纖十指搭上薩辛瑞的衣袖,連吞了好幾口口水,才發出得急促的喘息聲。

  "乖,不怕不怕,雪兒乖。"像是在誘哄稚兒般,薩辛瑞將她納入懷中,為她輕撫後背順氣,絲毫沒有想到這般的舉止落入別人眼會中是怎生親呢曖昧的光景。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雪流蘇一臉別扭地要從他的懷裏脫身而出。

  "好了,主子,可以了啦!

  "是嗎?你確定你沒事了嗎?"薩辛瑞這才微微鬆開她,眼裏有的是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暖柔和神采。

  仔細審視再三,他才輕輕頷首,繼而麵對璋王爺。"漳王爺,您何必與我的人計較?容許在下向您賠罪,請您饒了她一回。"薩辛瑞拱手作揖,在有禮的表麵下則是被壓抑的怒火,原本該是謙和的微笑,也被扭曲得有些偏離角度。

  那樣的情緒應該叫做憤怒吧?

  "也對。"像是看穿了些什麼,璋王爺不再強人所難,爽快地站起身。"那麼,本王爺下回再來叨擾了。綠芙、紅蓉,走。"

  甩甩袍袖,璋王爺是在兩名美人的陪伴下,瀟灑地離去。


"籲--"雪流蘇渾身的寒毛都駭得排排站呢!

  望著那個詭譎的璋王爺,她心底有一股說不出的輕鬆,幸好自己的主子不是那種人哩!

  她忍不住輕輕的搖頭,想甩去那位璋王爺所留給自己的滿身雞皮疙瘩。

  還是自己的主子最好了!

  雪流蘇突然想到薩辛瑞剛剛所說的一句話,"嘿!主子,你方才說小的是你的人嗎?那就表示你是真的願意讓小的跟在你身邊,讓小的早日達成令你快樂的神聖任務羅?"

  薩辛瑞一怔,著向她那張急切的小臉。"呃~~我……"

  "快點說好!"'雪流蘇盛氣淩人地一把揪住他的領口,不經意的把他整個上半身給拉低姿態,他臉上剛毅的線條無意間擦過她軟軟的柔唇。

  "啊?!"

  這個吻嚐起來輕輕地、香香地、燙燙地--咦?還甜甜的?

  雪流蘇突然停止正在進行的動作,四目彼此交互凝望著。

  然後,其中一張俊臉先燒紅了起來。

  "你--快放開我。"薩辛瑞小聲地催促著,他甚至索性閉上雙眼,像是害羞地不敢看她。

  不過,雪流蘇並沒有時間欣賞主子的模樣。

  她正忙著伸出粉舌,認真地舔舐著雙唇,仿佛在品嚐著方才兩人接觸時所產生的異樣感覺。

  "嗯!主子,你的臉甜甜的,好像花蜜一樣。"她驚詫地讚歎著,又再次往他的臉上舔去。

  "別!"薩辛瑞驚喘一聲,沒有料到她還會再來一次,嚇得急忙睜開眼,伸手捧住她的小臉蛋,防止她再度攻擊。

  小氣!"主子啊,你就讓我再試一下咩~~我隻不過是想要試看看為什麼當我用舌舔你的臉時,滋味會那麼……"她的秀眉蹙了一下,旋即自眼中迸射出光芒,找出適當的形容詞。"香甜可口!"

  薩辛瑞隻能擺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但他卻也更加了解她一些。

  原來,她除了與生俱來的小辣椒脾氣外,骨子裏卻是仿如雪花般的純潔無邪啊!

  見主子怔愣得似乎是……不反對她的建議羅?

  那她就不客氣了,心動不如馬上行動,直接瞄準他的俊臉,準備狠狠的"品嚐"一番。

  嗯~~誰教主子的這張臉嚐起來真的好香、好甜,又好好"吃"嘛!

  小手捧住他的臉,雪流蘇半跪在椅子上,展開她的"品香之旅"。

  "等……等一下!"好不容易從過度驚駭的癡呆中回過神,薩辛瑞這才發現,這隻貓兒竟然還學起八腳章魚,正很賣力地在他身上纏呀纏的。

  "等……"奇怪?主子幹嘛老喜歡打斷她的興致?雪流蘇嘟起小嘴,不爽的問:"等一下做什麼啦?人家還要咩!"他真的好好吃,她吃得意猶未盡耶!

  "雪兒……"薩辛瑞苦笑著對她解釋道:"一個好女孩是不可以隨便對陌生男人做出這種非禮的舉止。"

  "為什麼?"她有聽沒有懂啦!"什麼是非禮的舉止?是男孩才能做的嗎?這就太不公平了吧?再說,你是我的主子耶!又不是什麼陌生男人。"

  "嘎?"薩辛瑞對她的這番論調感到訝異不已,這這……能說她有錯嗎?好像都……對耶!

  "我可以繼續了嗎?"都已經說清楚、講明白了,應該沒問題了吧?嘿嘿!雪流蘇馬上露出一種非常貪心的眼神,直勾勾的盯住他不放。

  "不可以!"薩辛瑞嚇得趕快喊停,"夠了!

  "吱~~小氣!"雪流蘇雖然心有未甘,但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對她的行徑感到駭然,隻好暫且鳴金收兵羅!

  籲~~好險好險!逃過一劫的薩辛瑞用力的喘了一口氣,忍不住抹掉額上大把大把的冷汗。

  ☆   ☆   ☆

  身為小的該怎樣伺候主子,讓他覺得快樂呢?

  幾天下來,她觀察著其他廂房的小廝表現,總算有了定論--

  右廂房的小廝,每日一大早,便起來替他家少爺端洗臉水;左廂房的小僮,每餐都恭恭敬敬的捧膳食入房;前頭廂房的仆人,幾乎日日都會挨上主子的一頓好罵;至於後麵廂房的丫頭,身上則常常帶了被主子打的傷。

  嗯?

  這就怪了!

  怎麼她家的主子都不會要求她每日端洗臉水、捧三餐,而且,既不罵她,也不打她呢?

  這是不是代表她這個小的做得太失敗,所以主子才不屑理她啊?

  自行頓悟的雪流蘇趕著天未亮便起了個大早,端著一盆清水與毛巾,躡手躡腳的走過薩辛瑞的房裏。

  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睡得深沉,異色長發散落在枕際,看上去如同一匹上等光亮的絲綢般,在隱隱的晨光中散發出光亮的色澤。

  完了!他這副睡美男的模樣瞧得她心癢癢的,再回想起上回品嚐到的好滋味,雪流蘇不由自主地渾身發起熱來。

  哎呀!雪流蘇,難道你忘了上回主子是怎麼對你說的嗎?他可是粉怕你再對做出"非禮"的舉止,所以,忍著點吧!口水擦擦,該辦正事了,她趕緊提醒自己遊走於天際的思緒。

  "主子、主子!"將水盆與毛巾放在桌上,她來到床邊,伸手搖人。"快起來啊!主子。"

  愛困的薩辛瑞隻睜開眼睛的一條縫,還沒來得及眨一下就又合上了。

  "起來啦!"她不死心的更用力的搖晃他。"主子,你該起床啦!

  "不……"薩辛瑞發出喃喃的抗議聲,"我還要再多睡一會兒……"

  "不行啦!快點起來洗臉。"她叫得有些火大羅!如果他不乖乖起床的話,她要怎樣伺候他快樂嘛?

  於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從盆中撈出濕淋淋的毛巾,隨便擰了兩下,重新踅回床邊,認命地替他擦臉。

  "嗯?!"冰涼的毛巾雖然霎時驅走了他所有的瞌睡蟲,但薩辛瑞抗議似的用力推開雪流蘇的手後,翻了個身,困意又找上他,自顧自地繼續去找周公續夢了。

  "吱!我還沒擦完臉呢!"她索性脫了鞋,一骨碌地跨上床鋪。

  床鋪相當寬敞,她一手按著柔軟的襯墊,一手用力握著毛巾,以匍匐前進的姿態靠近薩辛瑞的身邊,想很用力地擦拭他的臉,讓他用力地清醒過來。

  嘿嘿嘿……她可不會承認在她心底潛藏的那一絲小小的報複意念喔!

  跪坐在他的腰際,她傾身向前,手中的毛巾以極緩的速度降落到他的臉上。

  但他還是沒有動靜。

  雪流蘇滿意地點點頭,小手悄悄的覆上毛巾,開始大膽又用力地揉搓起他的臉。

  按照常理,任何正常人在睡夢中突然遭到這種冷冰冰的侵犯,應該會嚇得火速從夢中驚醒,但薩辛瑞卻隻是發出一磬咿唔聲,依舊是不動如山。

  耶!他有這麼厲害嗎?

  雪流蘇不怎麼服氣地跑回桌邊,再度將毛巾打濕,這回,她連擰幹的動作也省了,就這樣直接把濕淋淋的毛巾覆上他的臉。

  哼!看他醒是不醒?

  "咦…"

  不會吧?雪流蘇無法置信的瞠大眼珠子,瞪著那個仍然睡得香甜的主子,心底有股極不該有的衝動--

  賞兩個耳刮子上去試看看?!

  不行不行!雪流蘇趕快用左手握住右手,並努力的試著調勻呼吸,免得自己真的會將這邪惡的念頭付諸行動。

  "啊--"此時,薩辛瑞終於神清氣爽地張開眼,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他一向是睡到自然醒。"咦?雪兒,你怎麼會站在那裏?"

  薩辛瑞被眼前的人兒嚇了好大一跳。

  "你……你……"雪流蘇則是直接衝出房間,免得被自己的悶氣活活的氣死。

  他……根本就是一根大木頭嘛!

  ☆   ☆   ☆

  好吧!既然端洗臉水這項服侍主子的任務失敗了,她就再來換下一項好了--用膳!

  特地從客棧的廚灶裏拿了一份剛做好的飯菜,熱氣騰騰,香得令人口水直流,三菜一湯均裝在白瓷的碗碟裏,說有多可口就有多可口!

  沒錯,她就是要將這份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送去給主子食用,她這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小的真的感到與有榮焉。


沒想到飯菜還沒捧到房門口,她就在樓梯處碰到薩氏兄弟了。

  "雪兒,我要出去一下。"薩辛瑞匆匆丟下一句交代,就一溜煙的走人了。

  雪流蘇當下臉色閃過一陣青、一陣白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無視她手中飯菜的存在,而自己則傻愣愣的呆立了許久。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更教她惱火的是,她呆坐在房裏等了好幾個時辰,好不容易盼到薩辛瑞回來,他卻沒表示半點關懷之意。

  "我累了,"他匆匆瞄過那份托盤裏的飯菜一眼。"不吃消夜了。"

  "你……你……"誰端消夜給他啦?雪流蘇氣得臉部直抽搐,又氣悶的衝出房間。

  可惡的大木頭!

  雪流蘇咬牙切齒地告訴著自己,不然,她就再來進行第三項任務--挨罵好了。

  這一回,雪流蘇很恭敬、很拘謹、很認真、很嚴肅地站在書桌旁邊,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瞅著他。

  一刻鍾、兩刻鍾、三刻鍾……

  "呃……雪兒?"薩辛瑞總算開了金口。

  "在!"雪流蘇高興得不得了,哈哈!主子總算開竅,要罵人了是吧?這樣她就可以開始執行快樂任務羅!

  "你……"薩辛瑞順順頭發、搓搓下巴,最後清了清喉嚨。

  "主子?"快點快點,快點開罵啊!雪流蘇屏氣凝神地期盼著。

  "你一直那樣站著不累嗎?不如坐下來歇著吧!"他關懷的話語字字真切的灌入她的耳內。

  耶~~怎麼會這樣?"主子,你怎麼不罵罵我啊?"她不得不明示、暗示他一下。

  "罵你?"薩辛瑞驚奇的道:"你又沒做錯什麼事,我為什麼要罵你?

  "做錯什麼事?"雪流蘇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自己做過什麼錯事。"你……我不管!別人家的小廝也沒做錯什麼事,還不是天天挨他主子的罵!"

  薩辛瑞臉色一整。"為人主子的本來就該謹守本分,不能隨意打罵下人。

  天啊~~她的第三項任務就這麼泡湯了不說,他還順便把她的第四項任務給否決掉了!

  這、這、這……教她該如何是好?

  "你你你……"又被他氣得活蹦亂跳的雪流蘇因為受不了他那張看似很無辜的麵孔,第三度奪門而出。

  他這根……這根笨木頭!

  "木頭、笨頭、傻頭、呆頭……"雪流蘇縮在客棧外的牆角邊,一隻小手恨恨地抓著地上的細砂撒來撒去.小嘴不滿的嘟囔著,以發泄心頭的鬱卒。

  "咦?這不是三哥的'小的'嗎?女人,你在幹嘛?"一雙大靴子站在她的麵前抖呀抖的。

  "是你喔!"她沒好氣地望著主子的弟弟。

  其實,薩多爾對這個眼高於頂的"小的"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因為在他的心裏,女人就該是柔、靜、乖、巧的,這樣才能討男人的歡心,哪裏會像雪流蘇這般牙尖嘴利地不討男人喜歡。

  "你不是要伺候我三哥,讓他'快樂'嗎?你杵在這裏幹嘛?"薩多爾斜睨著她,不懂她幹嘛一副踢到鐵板的模樣。

  "你管我!"雪流蘇馬上頂了回去。

  "哦--我明白了。"薩多爾惡意地蹲在她的身邊低語,"你一定是把我三哥伺候得很不'快樂',所以他就把你給轟了出來,對不對?"

  "才沒這回事呢!"被人說中差不多的事實,雪流蘇的嫩頰立刻染上一片粉暈,她禁不住老羞成怒地大聲反駁。

  "是嗎?"薩多爾擺出一副"明明就是這樣"的眼神,將她瞧得扁扁的。

  雪流蘇更不服輸地回嗔道:"反正我又不是要讓你'快樂',幹你什麼事?"

  薩多爾挑釁的扮了個鬼臉,"哼!我還不希罕呢!你要知道,光是紅帳苑裏的姑娘就夠讓我'快樂'的了,還輪不到你呢!

  紅帳苑?!

  雪流蘇的思緒立刻變得一片迷茫,那是什麼鬼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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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7 09:45: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登門

  雲母屏風燭影深,

  長河漸落晚星沉,

  嫦娥應惠偷靈藥,

  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  李商隱

  紅帳苑、銷魂窟,名妓一笑,傾金萬兩。

  多少的文人才子,以各式個樣的優美詩句來形容這座長安城內老字招牌的妓院;多少的官侯將相,都拜倒在"紅帳苑"裏曆任的花魁羅裙下。

  這些年來,紅嬤嬤光靠現任花魁的"傾金一笑",就不知道發了多少財,但女人年老色衰,她也不得不合計合計,盤算著要引入好看的新血與現任花魁一較高下……嘿嘿!屆時還會怕沒有萬金銀兩自動滾入紅帳苑裏嗎?

  巧合的是,紅嬤嬤昨兒個才這麼合計著,今兒個就真的有人主動送上門來了。

  "喂!這裏就是紅帳苑嗎?"一大清早,勞動體力了一整夜的妓女、鴇兒正準備安寢,偏偏有人很不識相地來鬧場。

  "裏頭究竟有沒有人啊?"一陣如擂鼓般的敲門聲響起。

  "是誰在大呼小叫啊?"紅帳苑的打手氣得出來趕人,"去去去,快滾!"這是哪家的姑娘來鬧場?

  "我不走啦!"雪流蘇大聲的宣布道:"我是來紅帳苑問問,這裏有沒有教人怎麼伺候主子'快樂'的方法?"

  原本很是單純的意思,可聽在那些打手的耳中,全變成了暖昧的笑料。

  "哇哈哈哈!"打手們各個很不給麵子的笑得抱著肚子在地上直打滾。

  "你要來這裏學怎樣伺候男人,讓他快樂?"一名麵露色欲的打手,不懷好意的伸手想抓她。"不必那麼麻煩,老子就可以教你了。"

  "唔~~你的手好髒!"雪流蘇馬上厭惡地躲開。"我才不要你來教呢!

  "哈哈哈哈!"其他打手見狀,更加賣力地嘲笑起同伴來。

  那名打手老羞成怒,上前要抓住她。"老子非好好的教會你不可!"這下子可就事關那名打手的顏麵了。

  "哎喲!一大早吵個什麼勁啊?"紅嬤嬤披了件外衣,急呼呼地到外頭來看個究竟,一見雪流蘇那清靈秀麗的容顏,眼睛不由得一亮!

  "哪兒來的小丫頭,你來這做啥啊?"

  "我是來紅帳苑學學怎麼伺候主子,讓他快樂的。阿媽,你知道誰會教這個嗎?"雖然這個老嬤嬤笑得假假的,不過,至少比剛剛那個凶神惡煞好多了。

  阿媽?紅嬤嬤的招牌笑容差點垮掉。

  這個死丫頭!她哪有她叫的那麼老?"嗯~~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耶!"她沒說錯吧?一般的大姑娘家都嘛是逼不得己才會跳入火坑,而她卻主動要求下海?

  "那就是說這裏沒人在教羅?"雪流蘇的耐性本來就很差,當下就決定換其他的地方找名師了。"那我再到別的地方去問問看好了。"

  "等等……"紅嬤嬤快手快腳地捉住她。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打算留在紅帳苑裏,學學伺候男人的技巧對不對?"

  "對!"雪流蘇一發現真的有人聽懂她的話,當下開心不已。

  "阿媽,這會不會很難學啊?"雪流蘇急切又單純地再問:"我要那種很快就學得會的喔!"

  閱人無數的紅嬤嬤馬上發現到一件大條的事情,在雪流蘇那急躁的脾性下,隻是一張再單純不過的白紙。

  於是,她的惡念頓生。

  哇哈哈哈!這一定是老天聽到她的祈求,讓紅帳苑的"新血"這麼迫不及待地主動送上門來。

  "好,好!"紅嬤嬤喜孜孜的應道:"你很快便可以學會,小丫頭。"

  ☆   ☆   ☆

  怪了!雪兒到哪去了?

  薩辛瑞納悶地在客棧內內外外繞了一大圈,卻依然沒有看到那抹嬌俏的小身影。

  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太久,他以為她隻不過是如同往常般到外頭走動走動。

  閱讀著大唐宮廷中派發來的請柬,上麵除了邀請字句外,尚有細細麻麻地書寫著將共同出席的高官貴族,與各國使節的名字。

  突厥、高昌、樓蘭、焉耆、於闐……

  創覽過出席的國家使節名字,接下來便是大唐貴族功臣的封號……

  薩辛瑞皺著眉,特別注意到名列高位的璋王爺之名。

  也許是他多想了,他疑惑地暗忖,這位璋王爺絕非是出乎對他的好感而急於親近他,應該是另有所圖。


因為,在璋王爺打量他的眼光裏,除了陰冷的神色外,更有一抹無法測量的算計,薩辛瑞實在是不明白璋王爺為什麼會盯上自己?

  "……那就這樣了。三哥?喂!三哥,你有在聽嗎?"薩多爾扯開大嗓門叫道。

  "嗯?"他是沒在聽。

  "我說璋王爺又派人來請咱們過去小敘了。三哥,你可知這回璋王爺在哪裏設宴?"揚了揚手中的來函,薩多爾笑得很暖昧,慢條斯理的將來函交到薩辛端的手中。

  "妓院?!"薩辛瑞也笑了,是種有點兒冷、有點兒酷,以及帶有濃濃嘲弄意味的微笑。

  "看來,璋王爺是真的很想善盡地主之誼。"

  沒聽到搭腔,薩多爾很有自知之明的閉上嘴。

  薩辛瑞的脾氣素來好到沒話說,但唯獨對這個話題不能接受,也會變得火氣十足。

  原來,樓蘭宮中的嬪妃人多嘴雜,沒半個人看得起隋朝小公主的流亡身分,當她以十六之齡嫁給五十歲的樓蘭王後,後宮中嬪妃便開始大作文章,還暗自在薩辛瑞的背後說長道短,說他這名世子是"公主娼妓"生下的兒子!

  這樣的生活背景當然不會讓薩辛爾對妓院這種地方有好感,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薩多爾幹咳了一下,試著轉移話題,企圖淡化兄長此刻的情緒。"對了,你那個'小的'怎麼從一大早就沒見著人?"

  ☆   ☆   ☆

  雲一髻,發一珥。

  眉一描,唇一點。

  雪流蘇怔怔的看著紅帳苑中的小奴婢,東畫畫、西抹抹的在她的臉上、身上妝扮著。

  藉著胭脂水粉的修飾,她仿佛蒙塵的美鑽般突然卸去了汙垢,重新散發出璀璨的光輝,迸射出無可比擬的光芒。

  藉著胭脂水粉勾勒出一張清雅秀氣的嬌顏,再換上月白色的肚兜及薄紗,映照出她嬌軟而豐盈的小葫蘆曲線。

  "太好了!"紅嬤嬤誇張地舉袖擦拭眼角,高興得隻想哭。

  她的眼光果真是正確的,她沒看走眼,這小丫頭果然是一塊和氏壁,隻等著她來發掘啊!

  "好冷。"雪流蘇才剛換上新衣,就打了一個小噴嚏。"這衣裳怎麼這麼薄啊?我要換一件。"話還未說完,她已經動手想扯下衣裳。

  "唉!不成不成,"紅嬤嬤趕快上前阻止。"你不是說要學習伺候男人快樂的方法嗎?那男人就愛看女人穿這種涼涼的、薄薄的衣裳喔!

  "是這樣嗎?"雪流蘇考慮了一下下,勉強接受了。"還有呢?"

  "還有……"紅嬤嬤又開始為她指點迷津。"他們最愛在你身上摸過來、摸過去的,你都得乖乖的別亂動,那樣才會舒服。"

  "啥?那樣會舒服?"被人家像是搓丸子似的摸來摸去,她會覺得舒服才怪!雪流蘇對這位阿媽的話開始產生懷疑了。

  "當然!"不過,舒服的人不是你--但是,紅嬤嬤才不會說出這個重點呢!

  "然後呢!你把衣服脫光光……嗯~~便會覺得又熱又重,或許還會……痛了點,不過,隻要咬咬牙,一下子便都過去了。"她說得很含糊,相信一定可以把這個小丫頭騙得團團轉。

  這"嗯~~"的意思指的是男人與女人裸裎相見時做那檔子事的狀況。紅嬤嬤本來是想說得更白一點,但轉念又想,萬一這棵搖錢樹被她嚇跑了,那她可是得不償失,所以才決定講得粉曖昧。

  "會痛?"難不成天底下每個男人都是一樣的,嘴巴不說,卻都喜歡把女人痛打一頓來獲得快樂嗎?

  "男人啊!他們最喜歡逞威風了,懂嗎?就算他"那個'真的'不行'了,你還是得給他用力的哼哼啊啊,就像這樣發音,啊、咿、嗚、ㄟ、哦~~我不行了、不行了……"紅嬤嬤邊講,邊當場"即興表演"起來。

  "可是,是對方'不行',為什麼偏要叫我說'不行'呢?"這不就是在騙人嗎?雪流蘇頗為懷疑的問道。

  "哎呀!男人在找"快樂'的時候,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不行的,懂嗎?"紅嬤嬤也很痛苦,她現在等於有講跟沒講一個樣嘛!

  不懂!

  但因為是她求教於人,所以,盡管雪流蘇的心中懷疑得緊,卻也隻得乖乖的全盤接受了。

  "嗯!很好。"多麼受教的丫頭啊!紅嬤嬤看她的學習天分這麼高,簡直樂得心花朵朵開,她仿佛看見一棵搖錢樹正掉下滿坑滿穀的金銀珠寶呢!

  "對對,你要記得喔!有些男人啊……"紅嬤嬤決定拿出壓箱寶,叨叨絮絮的念起她熟知的"男人經",而且一說起來就欲罷不能,沒有一時三刻,是沒法說得完的……

  ☆   ☆   ☆

  黃昏了,佳人依然不見蹤影。

  客棧內,廂房、膳館、川道、廚灶、浴堂,每個大大小小的角落都已經仔細地被翻找過了,但雪流蘇卻像是融入了空氣中般,了無芳蹤。

  該不會是……

  薩辛瑞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從腰間的錦袋中取出雪花流蘇手鏡。

  那手鏡依舊明亮如昔,他將它拿靠近臉龐,仔細地研究著。

  難不成她放棄了要讓他快樂的偉大任務,遁入鏡中了嗎?不知為何,這種猜測竟讓他的胸口如遭穿箭般的刺痛不已!

  "你……在裏麵嗎?"薩辛瑞像是被人抽掉了一半的魂魄似的,神采頓失的以修長的手指輕柔地觸撫著鏡麵。

  每晚入睡前,他已經習慣取出它,一遍又一遍的輕撫著。

  那種時刻,他的心中都是在想些什麼呢?

  有時他想的是,雪流蘇那種說風便是雨的急躁脾性;有時他想的是,雪流蘇那張宜旺宜喜的俏臉;有時他想的是,她明媚的一笑,或者雙頰氣呼呼的鼓起來的發噱俏模樣。

  更有時他想的是,當他愛撫著雪流蘇那身白皙如雪的嫩膚時,那觸感會像是柔軟的花瓣,抑或是光滑的鏡麵?

  "我不明白。"看著推門而入的薩多爾,他不解的喃語,"她……還未達成自己的任務,應該不會就這樣走人才對。"那不像是他的雪兒會做的事啊!

  "哎呀!三哥,女人嘛!本來就沒人知道她們到底在想些什麼。"不是有句話說,"女人心、海底針"嗎?

  "別想那麼多了,搞不好她隻是四處走走逛逛,玩得晚些了吧?"薩多爾不當一回事地擺擺手,反正事不關己、已不操心。

  是這樣的嗎?

  "五弟,依你之見,一般的姑娘家會上哪兒逛呢?

  "唉!不就是愛看些釵呀簪的,或是做衣服、繡手帕用的絲棉麻絹嗎?再不然就是瞧瞧街頭上人來人往的熱鬧罷了。"樓蘭與大唐的人文風情應該是不會相差太多吧?

  "我出門找找看。"坐以待斃並不是辦法,薩辛瑞做出決定,仔細地將手鏡重新放回錦袋內,打算到大街小巷裏去尋人。

  "嗟!那個'小的'還真麻煩。"兄長都要出動了,他這個做弟弟的不跟著行嗎?薩多爾隻得挪臀跟著行動了。

  "還說什要伺候你讓你"快樂',我看根本就是--啊~~"薩多爾忽然回想起昨兒個與雪流蘇短短的對話。

  "怎麼了?"薩辛瑞回過頭,恰好瞧見弟弟臉上那抹不自在的神采。

  "沒!沒事沒事!"薩多爾趕快否認。

  但……他是否否認得太快了一點?以致變成不打自招。

  薩辛瑞不禁感受到弟弟的不對勁,他眯起眼,"五弟?"

  "先講好,你可別亂發脾氣喔?"薩多爾很不自在地吞咽口水。"昨幾個我告訴她,說那紅帳苑裏的姑娘家最會伺候男人……讓男人很'快樂'……呃!你知道……我在想,她該不會是誤會……該不會是想……"

  ☆   ☆   ☆

  黃昏時分,紅色燈籠紛紛掛起。

  在那條花街柳巷內,每家店麵前都是車水馬籠地好不熱鬧。

  紅帳苑的門前尤其喧囂,那一聲聲的淫聲浪語,足以令人掩住耳朵、羞紅了臉。

  樓閣雅座已被人包了下來,由於那名客人位高權重,紅嬤嬤特地派出最好的名伶紅妓服侍。

那男人庸懶地以肘支首,半臥在美人膝上,大手慢條斯理的撫著跪坐在他腳邊的美妓的秀發。

  一名結雙髻的花娘剝好一枚蜜李的果皮,以柔白的手送至他的嘴邊。

  他張了口,不過卻不是咬住果子,而是吮上根青蔥纖指,滾燙的舌尖舔著女性軟嫩的肌膚。

  "王爺!"雙髻花娘又媚又嗲的道:"您這樣教奴家怎麼喂您吃東西呢?"'

  "那還不簡單?"男人展臂將花娘勾到胸口,貼上她胸前豐滿的本錢。"我吃了你便是。"

  "嗬嗬!王爺好壞喔!嗯……人家不依啦……"

  當紅嬤嬤領著雪流蘇走進內室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隻見有二名打扮得嬌媚美豔的女子,正殷切的圍在一名男子身邊,任憑他放肆地摸、揉、搓、捏、撫,口中則不斷的發出嚶嚶的呻吟聲。

  看著那些女子豪放的舉止,雪流蘇整張臉蛋突然轟地火紅了起來!

  這個……

  她還是有一咪咪不太懂啦!不過,她真的得像眼前的這三名女子一樣去伺候主子,那樣他才會快樂嗎?

  那她隻有一個人,另外兩個又該去哪裏找齊啊?

  而且,為什麼她一想到必須去找另外兩個女人一起讓薩辛瑞"快樂",她的心頭就先蒙上了一抹沉甸甸的悶氣呢?

  太多太複雜的疑惑讓她杵在門口,低下頭認真的思索起來。

  紅嬤嬤才不肯浪費時間呢!她早已扭著腰進房,嗲聲嗲氣的喊道:"王爺啊!我帶了一個新來的姑娘來伺候您了!

  "喂!阿媽,你在胡說些什麼?"雪流蘇被紅嬤嬤的話語給駭到了,她馬上澄清道:"我要伺候的男人隻有我家主子一個而已,什麼時候……"

  "啪!"的一聲突然響起。

  雪流蘇捂住被掌摑的臉頰,張著小嘴,死瞪著眼前凶巴巴的紅嬤嬤。

  "你打我?!"雪流蘇的脾氣立刻爆發,她不假思索的馬上采取反擊,柔荑呈弓爪形,直接抓向紅嬤嬤的臉,在她的老臉上抓出幾道清晰的紅痕。

  "啊~~你這小婊子!"紅嬤嬤氣急敗壞的叫嚷著,兩個女人瞬間扭打成一團。"看我怎麼教訓你!"

  "快來人,快來人啊,"那男人雖然對眼前的事全然無動於衷,但其他三個女人可就嚇得慌了手腳,急忙雞貓子鬼叫一番,還爭先恐後地逃出房間。

  打手很快來到,他們訓練有素地分開滾在地上打得難分難舍的兩個女人,一人一邊架起了雪流蘇。

  她陡然發覺自己的身子因而懸空,嬌小且無助的嬌軀隻能不斷的扭動著,原本臉上的粉妝全部糊成一團了。

  "該死的!你們在幹什麼?喂!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兒去?"她不服輸地大聲叫嚷,但在雪流蘇的心中,已經悄悄升起一絲恐懼,並且急速地擴散著。

  "呸!你這個不識相的臭丫頭。"紅嬤嬤氣喘籲籲地走到雪流蘇的麵前,又賞了她一巴掌。

  "我是瞧得起你才叫你馬上過來服侍王爺,你居然敢給我拿喬?"

  "我才不會服侍什麼王爺咧!光是服侍我主子那根大木頭都來不及了,我才不--啊咧!是你啊?"看清楚臥在床榻上的男人,雪流蘇像是不敢置信似的眨了眨美眸。她心忖,這人不就是先前在珍饈閣和主子攀談的那個什麼王爺嗎?

  "哦~~丫頭,咱們還真是有緣。"隻見俊美無疇的璋王爺對眼前被架住的人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快放開我,我要回去。"雖然這個王爺很討人厭,但總算是跟她有過一麵之緣,他應該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吧?

  "安心。"璋王爺招招手,示意紅嬤嬤與打手退下,換綠芙與紅蓉入內。"我終究會讓你離開的。

  "那還不趕快--"但她的話還沒說完,頸背上就倏地傳來一陣劇痛!

  挨了一記手刀的雪流蘇當下癱軟了嬌小的身軀,陷入一片黑暗裏。

  ☆   ☆   ☆

  "來喲來喲!"

  "我的好爺兒,進來喝杯酒嘛!

  "張員外,您好久沒來捧場羅!

  "這位小哥兒,咱今兒個有新的妹子入場,包準將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數名小粉兒站在紅帳苑的門口,顧盼生姿地拉攏著尋芳客。

  在這花街柳巷中,多的是競爭者,難怪這些鴛鴦燕燕工作得這麼賣力。

  "歡迎--咦?這不是薩爺嗎?"一名紅衣小粉兒迎上前去,媚眼滴溜溜地直瞅著薩多爾笑,可見薩多爾在短短的時日內在這裏混出的人緣有多好了。

  另一名黃衣小粉兒則眼光發亮地看向旁邊的人,"薩爺還帶別人來捧場啊?"說著,她便想湊近那名長相俊雅的男人。

  薩辛瑞垂著眼,冷冷的避開。

  "喂!我問你們,今兒個紅帳苑裏是否新來了一位姑娘?她身穿一身白衣,有張瓜子臉?"薩多爾忙著打探消息。

  "薩爺怎麼知道的?"黃衣小粉兒詫異道:"是沒錯,有這麼位姑娘--"

  她的眼才不過眨了一下,那名長相俊雅的男人便已經閃過她身旁,火速衝入紅帳苑內。

  "三哥,你等等啊!"死了死了!有人要抓狂了。薩多爾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她在哪裏?她在哪裏?!

  她的雪兒到底在哪裏?!

  啪噤一聲!

  "啊呀!發生什麼事啦?"一間睡房的門突然被天外飛來的大腳踢碎了,門內一對光溜溜的男女被嚇得魂都飛了。

  而更可怕的是,一間接著一間,此起彼落的踢門聲一連串響起。

  "不是這裏……也不是這裏……"薩辛瑞根本不敢多想,他害怕那脾氣爆躁、個性卻單純得過頭的雪流蘇,因誤解了薩多爾信口胡說的話語而跑來紅帳苑,然後……

  不!他不能也不願去想像那情景!

  "喂!住手。"紅帳苑的打手很快便聞風趕來。

  先到的兩人一左一右夾攻,薩辛瑞運氣同時左右開弓,將他們去到一丈多遠,再一個旋身,順便踢翻第三個家夥。

  "她在哪裏?"薩辛瑞問著手中敗將。

  他暗金色的發絲淩亂地披散著,琥珀色的目光明亮而駭人,碩長的身形鼓起一塊塊有力的肌肉。

  薩辛瑞此時的模樣,真的會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遠在異域的魔神!

  "哎喲~~我的老天爺!這位大爺,紅帳苑是哪兒得罪您了?"一聽到有人來踢館,方從樓閣退出來的紅嬤嬤火速趕到現場。

  "紅嬤嬤,"薩多爾急忙趨前發問,"你今天是不是收了一個小姑娘?她穿著一身白衣,有張小小的瓜子臉,講話不太客氣?那是我三哥的丫頭,你快叫她出來吧!"免得這裏等一下被拆了。

  "啊?"紅嬤嬤瞠大了眼。

  "可、可是……"她已經把那個不聽話的丫頭送給璋王爺了,人家搞不好現在正在"驗貨"呢!

  "她在哪裏?"薩辛瑞焦急得仿如練功練到走火火魔的境界,而色猙獰得嚇死人。

  "她在哪裏?"沒得到答案,他厲聲的再問,並將指關節板得喀喀作響。

  "他是誰啊?"紅嬤嬤隻是呆呆的看著自己最得力的打手如個破布袋般的應聲倒地不起。

  "我三哥羅!"

  "他、他……"紅嬤嬤的嗓音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嬤嬤,你知不知道有一種不會叫,可是會咬人的狗?"薩多爾隻能很無辜的提醒朝紅嬤嬤道:"其實,偷偷告訴你,人也是如此的。"

  哇拷?她招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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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7 09:4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結合

  孤燈伴殘月,

  楚國在天涯。

  月落子規歇,

  滿庭山杏花。

  --碧洞驛曉思  溫庭筠

  冤家路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樓閣的門被一雙勢如破竹的飛毛腿踢破了,除了臥在床榻上的璋王爺微微一震外,綠芙、紅蓉已經火速衝向門前,四掌齊發--

  "呀啊!"但一股比她們更強悍的力道卻倏地將兩人反彈回來,不過須臾,鮮血便從兩人的唇角溢出。

  "她在哪裏?"

  "呃……"綠芙勉強起身,卻連一招半式都比劃不出來,話也梗在嘴裏,紅蓉則早已陷入昏迷狀態。

  璋王爺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冷然一笑,朗聲說道:"薩王爺,來者是客,請進!"

薩辛瑞幾個大步來到床榻前,但卻倏地止步。

  隻因他看到一名玉肌半裸的美人正蜷縮在璋王爺的身旁。

  盡管那女子青絲遮麵,但薩辛瑞卻一眼就可以斷定--那是他的雪流蘇!

  "你對她做了什麼?"他冷淡的口吻讓人不寒而栗。

  "一個男人到紅帳苑來,還能對女人做些什麼?"璋王爺輕佻的將手徘徊在身旁美人柔美的鎖骨處,柔柔的輕撫著。

  "她是我的人,請王爺高抬貴手,將她還給我。"璋王爺是那種非友即敵的人物!薩辛瑞這麼告誡著自己。

  再說,他位高權重,勢力在唐朝宮廷顯而易見,若非情勢使然,於公於私,他都不會輕易得罪璋王爺這隻笑麵虎。

  "你的人?"璋王爺故意俯下身子,大掌輕薄地作勢欲往下滑。"不過,她的身子已經是我的了,薩王爺何不就將這隻破鞋讓給我呢?"

  "不準你這樣侮辱我的女人!"薩辛瑞氣得脫口而道:"璋王爺,你再不放人,我就要得罪了!"

  "我說的是實話啊!女人如衣裳,隨手可換可棄,你不如就--"可璋王爺剩下的話語全都含在口中,沒說出口。

  "住嘴!"

  "嘖!果真是英雄一怒為紅顏啊!"璋王爺笑道:"像你如此的氣魄,卻隱藏在那溫潤如白玉般的相貌下,幸好本王爺沒看走眼,否則,豈不是白白錯過一個人才?"

  他對他的這些讚美之辭有何用意?

  薩辛瑞看著璋王爺那雙漆黑的鷹眸,頸背上突然竄過一片寒意。"璋王爺的意思是……"

  "本王爺即將順天承運,黃袍加身。"他說著狂佞的話語,很有自信地琅琅說道:"但盼薩王爺能代表整個樓蘭國,為我所用,助本王爺一臂之力。"

  叛變?!

  這種駭人聽聞且隱含著暗喻的字句,薩辛瑞雖然聽得清楚明白,但一時之間,仍然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說--"璋主爺見到他的反應,立刻決定再倒帶一次。

  薩辛瑞馬上製止他。"我明白璋王爺的意思,但璋王爺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對我說明白,難道不怕我上告皇上嗎?"

  "怕?"璋王爺像是聽到莫大的笑話般,仰頭一笑,"所有的大事都在本王爺的掌握之中,更何況--怕是成就不了大事的人。"

  一個有著如此謀叛之心的人,竟敢大剌剌地告訴別人他的腹案--此人若不是神誌已然瘋狂,便是太過的自信,認定這天下已經沒人動得了他!

  是怎樣的把握、怎樣的靠山,讓璋王爺的氣焰會如此的囂張?

  "為什麼找上我?"

  薩辛瑞提出疑問。

  外國來的使節比比皆是,樓蘭雖盛,但柔然、焉耆等比樓蘭更強的蠻夷之邦多的是,為何獨舍他們而單單找上他?

  "因為,"璋王爺慢條斯理的道:"樓蘭乃絲路的中樞重心,與中原來往密切,又與大唐王朝交好,不先拉攏你們不行。再者,三世子可是樓蘭王爺屬意的王儲人選,是所有使節中身分地位最高的人,本王爺不找你找誰?"因為這種種的因素,所以薩辛瑞便成為他鎖定的目標。

  "如果不我答應呢?"

  "那……"璋王爺還是在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薩辛瑞聞言,全身都不禁警戒著,因為他可以感受到一股危機四伏的感覺。

  "哈!"璋王爺突然縱聲長笑,緩緩的從床榻起身,長袖一甩。

  "既然談判破裂,從此,你我是敵不是友,趁本王爺此刻的心情甚好,把你的女人速速帶走,另外提醒你一件事,你最好祈求日後別爬著回來求我。"他可是個有仇必抱的典型小人。

  ☆   ☆   ☆

  綠芙強忍著嘔血的感覺,怔怔的看著雙手背負在身後、氣定神閑的璋王爺。

  她不懂!"王爺為何輕易的放過這種大好時機?"這名胡人不是璋王爺費盡心思想拉攏的對象嗎?

  "屬下雖然負了傷,但您隻需一聲令下,其餘埋伏在紅帳苑的人手應該可以……"綠芙試著點醒璋王爺。

  "不必!"璋王爺頭也不回,隻是肯定的回答道:"我絕對會讓他爬著回來求我的,我有自信。"

  ☆   ☆   ☆

  他不肯放手了!

  明知道應該將懷中的人兒放到床上,她才好入眠,但她抱起來是那麼的嬌弱瘦小,似乎鬆了臂膀他便會失去她,所以,他舍不得放啊!

  為什麼他會愚昧得領悟不到那個道理?

  平日雪流蘇的脾性雖然急、爆、辣、辛、嗆,但骨子裏依然是個嬌滴滴的、需要人嗬護的少女啊!

  "三哥,你好歹也讓大夫替她把把脈,不然怎麼看病?"薩多爾瞟了一眼等在床邊許久的老大夫,不由得開口勸道。

  這次,薩辛瑞總算聽入了耳。

  可他卻不管合不合乎禮儀,就是大剌剌地以一臂固定在她的腰肢上,眼睛則如防賊般的瞧著老大夫--

  這等的占有欲可說是顯而易見哪!

  不過半柱香,看完診的大夫留下解除迷香的藥方後,便被薩多爾送出門。

  "唔……"雪流蘇睡得香甜,她將薩辛瑞當作抱枕,在他的身上磨蹭著。

  緊摟著她,薩辛瑞睡了又醒、醒了又入睡,他隻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很不好過,試問,有哪個男人能在自己心愛的女子貼緊時,仍能無動於衷?

  "唔……"睡了許久,那隻貓總算是磨蹭夠了,美眸愛困地睜開一條細縫。"主子啊?!"

  "小的?"他莞爾的笑了,隻有跟她在一起時,他才能得到全然的放鬆。"還想睡嗎?那就多休息一會兒吧!"

  "好……"長睫真的再度合上。

  經過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

  "哇啊!"霎時完全清醒的雪流蘇,倏地從他的身上跳起來。"主子,怎麼會是你啊?"怪了!她不是在紅帳苑裏嗎?還是薩辛瑞也來紅帳苑玩耍?

  一想到薩辛瑞會跑到紅帳苑,雪流蘇那顆少女的芳心很快就自動自發的酸了起來。

  因為她才不要別的女人當他的"小的",或是伺候主子,讓他"快樂"呢!

  "為什麼不會是我?"薩辛瑞恣意的欣賞著她明顯在吃醋的護態。

  "就是不對嘛!"她很可愛地歪著頭想,"應該是那個叫什麼璋王爺的吧!紅嬤嬤好像有叫我伺候他……"

  "什麼?"薩辛瑞心中首度有了想殺人的衝動。

  "可我會去理他才怪咧!"她憤恨不平的話語當下又解除了一場無形的殺機。"開什麼玩笑!我委屈自己來當你的'小的'已經粉慘了,那個討厭鬼,他算哪根蔥啊?"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呢!

  "還有,那個老阿媽雖然很壞的打了我好幾巴掌,可是,我還是有偷學到一招伺候男人'快樂'的招術喔!"做事本來就是要付出代價的咩!

  老阿媽?那個紅嬤嬤應該是紅帳苑裏的老鴇吧?薩辛銳原本聽到前麵的話而差點動怒,但聽到後頭,他又覺得有點趣味了。

  "哦~~你學了些什麼?"

  "嘿嘿嘿……"講到這個重點,雪流蘇忍不住得意地直笑。"那小的我就先表演其中的一小段給你看羅!

  語畢,她立即翻身下床,七手八腳的開始脫衣裳!

  "你、你在做什麼?"薩辛瑞的臉都燒紅得快要變成木炭了,他緊張地想替她拉整衣襟口,卻被雪流蘇不耐煩的拍掉。

  "你不要吵嘛!不然我要怎樣讓你'快樂'啊?"她可是早就打好如意算盤了,就算是她的主子,也不可以隨便打亂她的天衣計畫。

  "呃……雪兒!"薩辛瑞發出好大一聲的吞口水聲,"你不行……"

  "不行什麼?"

  "不行……不行……"薩辛瑞不知所措的隻能張著嘴。

  "主子?"雪流蘇三點全都露的走到床前,好奇地盯著主子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

  奇怪?主子的模樣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

  "主子,那個老阿媽有提醒過我,伺候男人'快樂'的時候會有點兒痛,不過,她說會痛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不必擔心啦!"她先安慰他。



怎麼搞的嘛!她都還沒開始,主子就痛成那樣,真是傷腦筋耶!

  薩辛瑞在她一上床,便趕快側身讓位,想翻身下床。

  "哎!你要去哪裏?"雪流蘇才不讓他落跑,她急匆匆的用力抱住他的腰。

  "人家都還沒開始呢!"

  ☆   ☆   ☆

  嗯~~硬硬的、暖暖的、壯壯的……莫非……男人抱起來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她渾身赤裸,而他卻是衣冠齊全,再加上她大力的抱住他,活像個拚命三娘的模樣,分明就是"霸後硬上弓"嘛!

  "雪兒!"別說是要憑他那身絕頂的武藝,光是與生俱來的男性氣力,薩辛瑞其實早就可以輕易脫身,但是,他就是舍不得使出一絲力氣來行動,深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傷著她。

  "好了,你不可以亂動,要聽我的話喔!雪流蘇一發現他的身子放鬆下來,就趕快也躺下來,再示意他趴到自己身上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雖然完全處於被動狀態,薩辛瑞的心底還是對她愈來愈大膽的舉動產生了淡淡的惱意。

  那紅帳苑究竟將她這張白紙染上了多少顏色?

  "當然是在伺候你羅!"她理所當然的回答,小腦袋卻正在努力的回憶,她好像還有什麼重要的步驟沒有做耶!

  啊~~有了!她突然開始大聲叫了起來。"啊、咿、嗚、ㄟ、哦!"

  "……"薩辛瑞莫名的瞪著躺在自己身下的人兒。

  如果說他方才的情況是一頭露水的話,那現在的他就是腦袋完全空白了。

  她在做什麼啊?!

  雪流蘇卻有點擔心,怎麼主子非但一點都沒有快樂的樣子,反而還用一種古怪的神情盯著她看呢?

  莫非是她叫得不夠好?

  那她就再來一次--

  "啊!咿!嗚!ㄟ!哦--"她很賣力的叫著,還特地把尾音拉得長長的。

  "砰"地一聲,門被一拳拉開了。"三哥,我怎麼聽見你的房裏有慘叫聲--呃……打擾了。"待薩多爾一看清楚屋內的狀況,眼珠子瞠大得差點沒掉出眼眶糾。

  "原來是……這樣啊?"不錯不錯,三哥好像是打算開葷了。

  "喂!你怎麼可以隨便亂闖別人的房間?"雪流蘇完全沒有意識到薩辛瑞匆忙抄起薄被覆在她身上的舉止。

  "快滾出去啦!"雪流蘇臉紅地就要跳起來趕人了,害她"破功"的人她絕不輕饒。

  "雪兒!"在她身後的薩辛瑞情急地以大掌飛快的罩上她赤裸裸的前胸。

  "哇哦~~"薩多爾吹了一記口哨。"原來三哥也是個性情中人。"他一語雙關的說。

  "滾出去!"這回換薩辛瑞惱火了。

  "好好好,我這就出去,不打擾你們了。"薩多爾自認自己是當代豪傑,於是很識時務的腳底抹油溜了。

  ☆   ☆   ☆

  "氣死我了!"雪流蘇心底有種功虧一簣的挫敗感,她氣呼呼地重新將他拉回到自己的身上。"剛才的不算數!主子,咱們再重新來過。"

  "等一下。"薩辛瑞以手臂撐高自己的身軀,俯視著她純真的小臉。

  "剛剛你為什麼要叫得那麼……奇怪?"開玩笑!若是再讓她這麼叫下去,恐怕全客棧的人都會來瞧個究竟了。

  "對呀!你也覺得很奇怪嗎?"雪流蘇高興的程度就像是千裏覓到知音般。"這就是那個紅帳苑的老阿媽教我的'撇步'呢!她說我要伺候男人,讓男人快樂,就要這樣,先脫光光躺在你的身體下麵,然後就要開始'啊、咿、嗚、ㄟ、哦'地叫呼叫的,主子啊!你有覺得'快樂'嗎?還是我叫得還不夠響亮、不夠大聲?那我就……"再多努力一點好了。

  "不不不!可以了。"薩辛瑞嚇得趕快以手覆住她的小嘴。

  "你叫得……讓我覺得很'快樂'了。"天哪,他在說些什麼啊?

  "咦?"雪流蘇沒想到她家主子真的這麼好"伺候",這麼容易就"快樂"起來,隻不過,她表演得意猶未盡,"可是,人家還沒表演完耶!"

  "嘎?"不會吧?"還有什麼?"他的太陽穴都隱隱抽痛起來了。

  "還有……"她抓起他的手腕,將那粗糙溫熱的大掌覆在她雪嫩的小腹上,邊轉圈邊用力的搓揉起來。"你要像這樣做喔!懂不懂?"

  懂……才怪!

  他努力維持理智的天平"啪"的一聲斷裂--

  天哪!讓他ヲ了吧!

  "不!這樣我還不夠快樂。"

  "你怎麼這麼麻煩啊?"

  "不然你告訴說該怎麼做好了。"

  "該怎麼做?"他的唇邊勾起一抹不正經的笑弧。"閉上你的眼睛,一切都交給我來做。

  ☆   ☆   ☆

  雪流蘇的呼吸一頓,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認得眼前的男人--也就是她的主子了。

  奇怪?他的異色長發沒變、琥珀色眼眸沒變、俊雅的五官與欣長的身材也沒變……但就在這一瞬間,為什麼她偏偏會覺得一切都遽然發生了變化?

  "喂!主子,你要怎麼……"那個"做"字已被他覆上的唇瓣所吞噬。

  他輕輕的分開她的唇,深深的吸取她的芳津,慢慢的將她吻得腦袋糊成一片。

  她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低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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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27 09:47: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在意

  夜涼吹笛千山月,

  路暗迷人百種花。

  棋罷不知人換世,

  酒閑無奈客思家。

  --夢中作  歐陽修

  不適的酸疼呢?

  嗯~~痛過了,現下回頭想想,她倒是覺得做這碼子事……還勉強可以接受啦!

  當然,前題必須是如果做完那種事,事後她都能享受到這種令人快樂的伺候的說……

  咦!她忘了最重要的使命了。

  "主子,你現在快不快樂呢?我算是達成我的任務了吧?"雪流蘇趕快追問。

  他臉上的笑意突然收斂起來,輕輕的問:"達成任務後,你打算做什麼?

  "那我就可以回到鏡子裏啦!"回去繼續睡她的大頭覺咩!

  "睡到……下一任新的主子擁有你嗎。"不知為何,他的口氣變得有點酸酸的、澀澀的。

  "嗯!"

  大概是吧?這可是她頭一回出任務,之後的情況雖然不清楚,但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是像因果循環般的輪回嘛!

  "主子,你還沒告訴我呢?"她才不要跟他扯太多,還是趕快回到快樂不快樂的主題吧!

  "你覺得呢?"薩辛瑞不答反問。

  "嗯……"黛眉一蹙,她認真的打量著他的表情。

  "好像……不快樂?"不會吧?她做得那麼認真耶!

  討厭!主子臉上的表情怎麼會那麼平靜,害她都瞧不出個所以然來,雪流蘇忍不住偷偷的在心底罵人。

  "你在偷罵我?"

  薩辛瑞突然蹦出一句話,嚇得雪流蘇驚駭不已。

  "你怎麼知道?!"她應該沒有在臉上寫著"我在罵你"這幾個大字吧?

  "我就是知道。"他不禁失笑,難道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那張小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的生動,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嗎?

  被人著穿的雪流蘇又想生氣了。

  "哼!我才不要理你快不快樂了呢!"雙手抓起棉被,她不高興的邊嘟嘴,邊將被子往頭上一罩。

  "雪兒,雪兒!"薩辛瑞無可奈何地看著她。

  "唉……"

  未了,他隻得將她連人帶被子勉強地拖入懷中,摟著她入眠,但他心中不免心忖,怎麼他總覺得他這個主子當得有點……可憐!

  晨光初現,街道巷弄已是一片喧嘩囂鬧。

  早已清醒的薩辛瑞看了看枕在臂上的嬌小人兒,她有著白皙的肌膚、紅撲撲的嫩頰、黛眉長睫、粉嫩的香唇,他知道她並不是自己所見過最美的女人,但她卻是他唯一想嗬寵的女人。

  他下意識的往床旁的幾櫃看去。

  抽屜中正收著那麵雪花流蘇的手鏡,他不自覺的鬆開懷中佳人,起身取鏡。

  "主子,你在看什麼啊?"她睡眼惺鬆地看著他。

  由於薩辛端正在沉思,以致他的臉上似乎鍍了一層抑鬱之色。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他的模樣好奇怪喔!雪流蘇不禁好奇的歪著小腦袋,開始研究起自己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我隻是在想,你究竟是打哪兒來的?"而且,來得這般突然,那……萬一將來她要離去時,是否也會突兀得撕碎地的心?

  薩辛瑞不敢問出口。

  先前他之所以不問,是因為他並未將雪流蘇放在心上,隻是將這名來自於手鏡的小妖女視為自己從來不曾有過的妹子般的疼愛。由於她的模樣惹人憐愛,脾氣又火爆,嘴裏從來不肯服輸,卻又處處讓人忍俊不禁,這種的姑娘可是他生平首度接觸到的,和地往常接近的宮廷女子截然不同。

  他在她的身上看不到慣常所見的仙姿玉質、乖順矜持,反而是一派的天真直率、不識風情,而偏偏就是這些特質吸引了見識過千嬌百媚的他。

  "我也不知道。"她聳聳肩,十分幹脆地回答道:"反正那也不重要,我從哪裏來,便往哪裏去。"

  薩辛瑞下意識的握緊手鏡,不發一語地將雪花流蘇放回原位。

  他回身躺在她的身邊,順手抱住她。

  房內頓時陷入一片靜默無語的境界。

  仿佛有深刻的默契一般,兩人都默不吭聲,隻聆聽著屋內外其他的聲響。

  窗外,傳來的是街道巷弄裏早市的叫喝販賣聲;房外,客錢的店小二已經開始樓上樓下的扛貨、送菜、端東捧西的。

  長安不愧是中原人首屈指一數的通都大邑,一大早便是車水馬龍的盛況,跟他的故鄉相差甚多。

  "主子,你不是中原人吧?你的家鄉在哪兒呢?"雪流蘇忽然想起這重要的大問題。在她伺候他,讓他達到快樂的任務尚未成功之前,她可是得跟著主子四處爬爬走,稍微先探聽一下應該不為過吧?

  "我是樓蘭人士,那是個離中原很遠很遠的地方。"

  撫著她烏黑的發,他濃濃的低沉嗓音中帶著淡淡的鄉愁。

  或許,這便是身為兩國混血兒的特有感慨吧?

  他是樓蘭人眼中的漢人,卻也是中原人眼中的樓蘭人。

  "樓蘭?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樓蘭東去長安五千裏,所治城者不過一裏,大都鄯方風多沙多,水細草少,與中原怎堪媲敵?他的思緒一時竟拉回遠在天邊的故鄉。

  "嗯!一定是個很美的地方吧?主子。"雪流蘇一邊想像一邊肯定的說:"因為那是主子的家鄉嘛!"

  "是的。"薩辛瑞驀地有所頓悟。

  許久以來,他因為自身血統的不確定,竟迷失了心注,看不清心障--那或許不是娘親的故鄉,卻是他自幼生長的家啊!

  由於她無心的一句話,竟讓他解除了自己多年來的心結,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這個善體人意的小女子,他真的愈來愈為她著迷了。

  於是,他開始講起樓蘭的純樸人民、樓蘭特別的節日風俗、樓蘭香甜的珍蔬異果、樓蘭葡萄所釀製的美酒、樓蘭的夏日熱風、樓蘭的百裏流沙、樓蘭的……

  ☆   ☆   ☆

  "燒包一個兩文錢,三個五文錢,五個隻要七文錢。

  "冰鎮涼--糕兒!哎!冰鎮涼--糕兒!"

  "下把麵,舀碗湯--大鹵,讚啊!"

  中午時分,各處的食鋪、吃攤吆喝得正起勁兒,許多自編的順口溜全都琅琅上口,形成有趣的畫麵。

  大多數的人多半是唏哩呼嚕地解決完一餐,嘴一抹,又回到工作崗位上。

  所以,這三個在白日閑逛大街的人,看起來就有點醒目了。

  第一個是個胡人,他有著棕發、褐膚,外加大胡子,看起來像是一尊威風凜凜的武神;第二個還是個胡人,金發、白膚、五官俊秀,漂亮得好似一尊金童般;第三個則是個白衣雪膚的少女,她有著秀貌靈眸,此刻正好奇地眨著骨碌碌的大眼觀看四周的景物。

  "主子主子!"

  "什麼事?"

  "那是什麼?"她纖指一比,指著她看不懂的景物發問。

  "那是鐵鋪,那些人正在冶煉銅鐵。"

  火星燦光齊迸,豆大的汗珠正由工匠裸露的身上滴下。

  雪流蘇想看個更清楚,使挪近腳步。

  但薩辛瑞馬上製止的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靠在自己身旁。

  瞬間,幾聲抽氣聲此起彼落的響起,因為,大唐雖然民風較為開放,但像他們這般公開膽大的行徑依然是招人側目。

  "主子主子!"她的問題又來了。

  "什麼事?"薩辛瑞垂眸凝望著她,口氣溫和的問。

  "那是什麼?"

  "那是一位化緣的和尚。"薩辛瑞從袖中掏出一些碎銀,放入老和尚手中的托缽內,發出清脆的聲響。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誦經聲稍歇,老和尚雙手合十為禮。

  "主子主子。"

  她的問題可真多,但薩辛瑞並不以為忤,畢竟,她從來沒有見過世麵。

  "我說三哥啊!你怎麼這麼好興致,沒事跑出來逛大街?"薩多爾一碗接一碗的吃著豆腐腦。

  薩辛瑞斯文的笑而不語,見雪流蘇才跟了一小口,便燙得直吐丁香小舌,於是,體貼地先將自己手中的豆腐腦吹涼,再接過她手中的碗替換。

  "嗯!"雪流蘇這才眉開眼笑地吃起來。

  "咳!"薩多爾目睹這一幕,差點沒被嗆著,這是什麼跟什麼啊?世上哪有這款的主仆咧?

  "真是夠了,到底誰才是主子,誰才是小的啊?"

  薩多爾原本暗自在口中數落著,但見到薩辛瑞完全不以為忤,甚至還像是樂在其中的模樣,便聰明的噤了口。

  終於,三人來到"天織坊"。

  天織坊是全長安首屈一揩的布行,綢羅綾錦、絹緞絲紗一應俱全,不僅供王公貴族裁衣製裳,更販售自行刺繡所設計的成衣。

  "好漂亮喔!"雪流蘇愛不釋手的摸著一套套美麗繽紛的霓裳。

  女人啊!這愛美的個性可能是從盤古開天以來就沒改變過的吧?

  薩辛瑞抿著笑,朝一旁的夥計彈指,示意對方將雪流蘇曾經撫摸過的衣物全部打包。

  頓時,夥計們的眼中都含著感動的水光,唉!縱使天織坊每日進帳千兩,可像眼前這等出手闊氣的客人依然少見啊!

  "請問小姐要不要試試這套衣裳?"一名裁縫師傅雙手奉上一套衣裳,那色彩仿如流動的潔白雲霞。

  "這衣裳本是一名宮內嬪妃訂做,卻因尺寸不合而退回。小姐不妨一試?"

  "三哥!"趁雪流蘇被帶往其他房間試衣,薩多爾乘機展開一場男人間的談話。"你發什麼失心瘋啊?這些衣服就算是穿三年都穿不完耶!

  "那就穿四年吧!"薩辛瑞老神在在地回道。

  一時間,薩多爾隻能啞曰無言的瞪著他--

  "你變了!"

  "我知道。"他無法否認。

  "拜托!她不過是個女人,不過是個小的耶!"這些不都是她自己說的嗎?

  "雪兒不隻是個女人,也不隻是個小的。"薩辛瑞深吸一口氣,"我打算帶她回樓蘭,娶她為妃。"

  "那都兒怎麼辦?"薩多爾驚駭的跳腳了,"別忘了,她可是父王替你挑選的妻子。"

  "我隻想要雪兒。"薩辛瑞自有他的堅持。

  "但--"

  "主子!"

  雪流蘇已興奮的衝了回來。"你看你看,漂不漂亮?"

  確實令人雙眼一亮,潔白的雲彩衣裳包裹著她玲瓏的嬌軀,紗甲覆肩、花雕鏤空、胸掩絲絨……她看起來就像是個從天庭偷溜下凡的仙女,所以才穿戴了一身的雲華霞彩……

  但一介凡夫俗子,又該怎麼留住一名仙女呢?

  霎時,一種衝動與恐懼的心境,強烈地湧上他的心頭!

  ☆   ☆   ☆

  在同時,另一處卻有一件陰謀正在進行。

  "還有多久?"問的人似乎非常焦心,連口氣聽起來都是急切不已。

  "啟稟王爺,還有兩個半時辰。

  ☆   ☆   ☆ 

  夜晚,他們三人露宿客棧。

  在檀木的浴桶中散發出好聞的香味,蒸氣不斷的往上冒。

  "呼!"

  雪流蘇泡在水中,隻剩腦袋探出水麵呼吸,她心滿意足的發出紓解的歎息聲。

  "好舒服喔……"藕臂粉腿愉悅地上下舞動,拍打出些許水花,潑濕了地麵。

  她的主子真是個好人,竟讓她坐擁這麼棒的享受……


"水夠熱嗎?"

  "嗯……"熱得她身心舒暢。

  "舒服嗎?"

  "嗯……"她快舒服到不行了。

  "快樂嗎?"

  "嗯……"

  怪了!現在是誰在跟她說話?她悄悄的睜開雙眼,"嚇!主子--你嚇到我了。"雪流蘇驚魂未定的直眨眼。

  "抱歉。"他口中是這麼說,但卻一瞬也不瞬的凝望著她赤裸的身子,完全無法讓人感受到他的抱歉。

  "啊!"她本能地環臂護胸,雙腿合攏,倏地轉過身,隻敢以光潔的探背麵對也。

  可這樣一來,她反而看不到他在做什麼了。

  "主子你……你在做什麼?"她突然聽見布料摩擦時所發出的窸窸窣窣聲,她也不懂為什麼原因,竟不敢回頭一窺究竟。

  "你回頭看看不就知道了?"

  "才不要呢!"那個一向壞脾氣的小花貓,竟搖身一變為害羞的人兒,她隻覺得自己此刻臉也燙、耳也熱,紅暈爬滿她全身。

  嘩啦一聲,她慌慌張張地想爬出桶外。

  "你在做什麼?"

  一雙寬厚的手掌從她的背後往前伸展,按住她的腰。

  "主、主子!"

  不過是一個輕輕的碰觸,卻讓她當場酥麻得仿佛身子已支撐不住她的重量,隻能嬌弱無力地往後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兩具肉體接觸所產生的熱度,竟在瞬間比原先的水溫高出許多呢!

  雪流蘇有些暈眩,仰起螓首,發髻已不覺散落,柔軟濕潤的青絲像是被強烈地吸引般,紛紛飄向他肌裏分明的胸膛。

  薩辛瑞的大手在水中劃動著,當他的距離與她稍近,她的呼吸便開始變得困難,她的心跳就開始加快;當他的力道加重,她身上的溫度就比水溫還燙……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條被魚網網住的魚兒,注定逃不出漁夫的掌握。

  薩辛瑞卻快一步地將她的手束縛住,以行動表示他喜歡聽到她發出的鶯聲燕語。

  "你好可惡喔!"雪流蘇想適時發出抗議之聲,但所有的不平之鳴尚未啟齒,他已用一句話堵住她。

  "我想要'快樂',雪兒。"

  "呃?這個……好、好吧!我知道了。"

  唉!看來她隻能認命了。雪流蘇啊!她無奈的低呼自己的名,雖然等一下你會粉痛苦,但誰教你這個小的自己先說要達成讓主子快樂的使命,現在當然隻能任主子宰割羅!

  她勇敢的心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做那種事不過就像是紅帳苑的老阿媽說過的--咬咬牙,一下子便過去了。

  於是,她的貝齒開始用力的咬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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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想通

  對酒不覺瞑,

  落花盈我衣。

  醉起步溪月.

  鳥還人亦稀。

  --自遣  李白

  室內陡然陷入一片沉靜。

  好半晌,薩辛瑞隻是輕攏劍眉,不解地注視著她臉上寫著"犧牲奉獻"的嚴肅神情。

  "你……在做什麼?"他完全不了解。

  雪流蘇卻像是等得不耐煩了,她生氣的瞠大美眸。

  "喂!主子,你究竟要不要'快樂'啊?"真是的,一個大男人,做事幹嘛拖拖拉拉的?"我在等著你趕快"快樂'咩!

  薩辛瑞這才恍然大悟,先前縱有再高昂的快樂念頭,也在瞬間破滅,取而代之的則是哭笑不得的無奈。

  "算了!"他有些意興闌珊的鬆開她,打消了與她在浴桶內溫存的念頭。

  但當他從浴桶中跨出一腳,卻被她的粉臂緊緊地勾往另一腿。

  回頭一瞧,一張寫滿不服氣的小臉對上了他的。

  "主子,你真是太不負責任了,明明還沒有快樂就想走?"帶著幾分歪理,她恨恨的指責他的不是。

  "雪兒!"天啊!他這樣算不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呢?"你這樣……不好看,快放開我。"

  "不放!"她同他扛上了。

  "呃……你放開我,才可以讓我繼續快樂。"

  "不要!我要你坐回來快樂!"雪流蘇立誓非要在這一回合完成她的任務,所以她堅持不放手!"快點啦!"

  不但如此,她還硬是想把他拖回水中,以便繼續剛才未完的動作。

  薩辛瑞不敢以內力震開她那雙糾纏不清的小手,因為,萬一她受傷,他可是會心疼的。

  在無可奈何之下,他隻得將跨出去的腳又乖乖地縮回來,坐回桶內。

  此時,他倒是有些能夠體會"逼良為娼"這句話的含義了。

  奇怪?紅帳苑的老阿媽怎麼沒告訴她,原來做這碼子快樂的事時,不隻女人會叫,連男人也會喊呢?

  更奇怪的是,聽見他的低喊,她居然也會覺得很快樂?!

  接下來--

  她一鼓作氣的坐了下去!

  "唉!"

  "唉!"

  "主、主子,你、你還好吧?"好怪啊!這種不是痛的痛楚讓她痛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她心忖,既然她這麼的不舒服,想必主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吧?所以,她想趕快起來再做打算。

  思及此,雪流蘇正欲起身,卻引得他發出一記低咆。

  水溫已涼。

  ☆   ☆   ☆

  "還有多久?"先前急切的嗓音再度響起。

  "啟稟王爺,還有一個時辰。"

  好!那他就再等等吧!

  ☆   ☆   ☆

  "主子,你快樂了沒?"雪流蘇總算想起她偉大的任務。

  "你是說……現在嗎?"輕撫烏絲的大掌頓了一下,一會兒,他又恢複了輕輕的愛撫。"是的,我很快樂。

  "真的嗎,!"她興奮地猛然坐起身,想確認他是否是認真的。

  "太好了!"哇哈哈哈!她的任務成功了。

  "隻是--"薩辛瑞將她的歡欣全都看在眼底,"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快樂'多久,你說這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在他那溫吞的表相下,薩辛端對她竟有著平時不大想動用的潛沉心思,這回若不是為了她,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動用呢!

  直到在天織坊,看到穿上新裝的雪流蘇娉婷的站在他麵前,薩辛瑞這才頓悟,不過是短短的時日,他竟已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產生了許多濃重的情愫,並莫名的激射出強烈的占有欲。

  他,永遠都不會放開她。

  也因為如此的認知,他永遠都不會讓她真的完成這份快樂任務,因為,他說什麼都不會給她機會回到雪花流蘇那麵手鏡裏去。

  "啥?"完全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雪流蘇有點被他問倒了。

  她很認真的偏著小腦袋開始思考起來。

  "怎麼辦?"他催促道。

  "等一下。"她要想一下。

  "雪兒?"

  "等一下啦!"讓她再想一下下啦!

  "雪兒--"

  "哇!"母老虎發威了。

  "不要吵--煩死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不然,我就一直留在你身邊,以便確定你是不是一直很快樂不就得了?"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解決之道。

  嘻嘻!正中下懷,但他還是故意的說著,"可是……"

  "好啦好啦!就這麼說定了。"雪流蘇還盤坐在他的小腹上,神氣巴拉地挺高上半身,那模樣就好像是個養等處代的王妃般。

  "那--"

  瞬間,她的美眸嗅過去一道怒火。"你是還有什麼意見嗎?別太過分喔!"她可是已經把頭都想痛了,才想到那麼好的辦法耶!

  "好,我知道了。"賓果!她果然自動跳進他所設下的陷阱。

  "嗯~~很好很好。"雪流蘇得意地雙手擦腰,正準備仰天長笑一番,卻總是覺得事情好像……好像……

  不太對勁耶!

  "咦?你騙我!"那個比別人後知後覺的小笨瓜總算發現蹊蹺了。

  "我?"他強忍住笑意,"我怎麼騙你了?"

  "你--你……"對啊!他是怎麼騙她的,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呢?

  雪流蘇不由得一呆,沒錯,他是騙了她什麼啊?她好像還沒想懂呢!

  "而且,"他慢吞吞地提醒她,"從頭到尾,好像一直都是你在講話呢!

  "可是--可是……"他的話對得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唔~~怎麼辦?她又想生氣了!"我不管,反正幹錯萬錯都是你的錯就對了!"

  唉!薩辛的頭開始痛了。

  "真不知道我這樣是對還是錯?"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自討苦吃,放著好好的宮中美人不要,偏偏死心眼地認定她這朵路邊的小野花。

"你說什麼?"雪流蘇有聽沒有懂。

  "沒什麼。"他暗忖,如此激越的與她數度歡愛,不知道是否已在她的體內種下結果?

  也許他會有個女兒,一個黑發白膚、性子急躁的女孩,如同她的娘親一般,思及此,他不覺莞爾一笑。

  "你在笑什麼啊?"雪流蘇覺得很納悶,她的主子沒事幹嘛笑得這麼開心啊?

  "沒什麼。"他有自知之明,在這項偉大的目標尚未達成前,他絕不能透露風聲,免得節外生枝。

  又是沒什麼!他幹嘛老是用這種敷衍的話語來回答她啊?雪流蘇不太高興地蠕動身體,從他的身上大剌剌的翻了下來,將螓首趴在他的臂彎裏準備入睡。

  做得那麼盡興,人家她真的很累了。

  ☆   ☆   ☆

  不知睡了多久,雪流蘇被一陣激昂的交談聲吵醒--

  "我已經決定要立雪兒為妃。"

  "三哥,你不是在說笑吧?你可是樓蘭的世子,也是最有可能的王位繼承人選,一旦要了一個既無身家背景,也無權勢的女子,你想爭奪王位的可能性就得大打折扣,你知不知道?"在他的心中認為,那個小的隻需讓她伺候在薩辛瑞的身旁做個寵妾便可以了。

  本想走出內室的雪流蘇,聽見這句低咆,腳步不禁一頓。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還一意孤行?難不成你忘了自己過去曾因本身血統不正,甚至遭受宮裏其他人的侮辱欺淩,而信誓旦旦的聲稱一定要爭取到王位,一雪奇恥大辱嗎?你忘了你曾因為這個偉大的夢想而感到快樂嗎?"

  她被薩多爾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擊得頭昏腦脹。

  王位?

  夢想?

  快樂?

  要命!主子怎麼都不曾跟她提過這些事呢?

  "你最好別把雪流蘇留在身邊。"薩多爾的聲音冷得寒透人心。"在回到樓蘭之前,你必須舍掉她,三哥。"

  舍掉她?!這三個字不斷的在雪流蘇的心底回響。

  她捂住胸口,感到有一塊又沉又重的無形巨石正牢牢的壓在她的心口,緊緊的壓得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沒有力氣再多聽半句汙辱她的話語,雪流蘇拖著莫名虛弱的身體,將自己往床上一摔。

  按照方才她聽到的話語判斷,難道……自己才是阻礙主子快樂的絆腳石嗎?

  不!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結果!

  胸口似乎因為這樣的可能性又莫名的痛了幾分。誰能料得,在她火爆的性子下,隱藏的竟是一顆脆弱的心?幾句聽來傷人的話語,就足以毀壞她高築的心牆!

  "主子……"她打算好好的去詢問薩辛瑞,看她這個小的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合主子的意?

  如果他要她離開呢?一個想法倏地竄入她的腦海中。

  "離開嗎……"好怪啊?為什麼她的頭愈來愈痛,身體也愈來愈重,原本撐高的手臂甚至莫名的沒了力氣的癱軟。

  "咳!"出奇不意的,一小口紅色的血水竟從她的唇角滲出。

  ☆   ☆   ☆

  "啟稟王爺,時辰已到。"先前那不斷重複時辰未到的嗓音,這時,竟開心的指出重點!

  ☆   ☆   ☆

  看著弟弟氣急敗壞的神情,相反的,薩辛瑞的心卻出奇的平靜,仿佛他早已下定決心,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不了。"他淡淡地回應薩多爾的質問。"王位我不要了。

  "不要?不……"薩多爾被他的話語駭得瞠目結舌,大腦頓時無法運轉。

  "不要了。"看見弟弟的拙樣,薩辛瑞好心地提醒他。"喂!有隻蒼蠅飛到你的嘴裏了。"

  薩多爾這才趕緊閉上嘴,神色黯然的看著三哥淡然的神色。咦?他是從何時開始不再在意那些權勢了?

  不!他不相信。薩多爾忍不住咆哮道:"你、你……怎麼可以說不要就不要?我們說的可是王位耶!"

  那種所有人爭得頭破血流的權勢,之前他三哥也同樣在追逐的權勢,怎麼才來一趟長安城,三哥就雲淡風清得不將那些當作一回事了?

  "現在想想,之前我所有的忿懣都隻不過是我在鑽牛角尖罷了。五弟,這麼多年下來,我的想法已經慢慢在改變。

  "看了太多宮廷中的陽奉陰違、勾心鬥角,現在想來還真是令人不安。你我都曾親經曆過宮廷中爾虞我詐的一麵,不論是應對進退、動靜相處,每一刻不都是得小心翼翼的,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尤其是大哥,他乃皇後娘娘所生,身分血統自然不在話下,然而,父王卻對我偏心了些,以致皇後與大哥均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對我而言,那感覺簡直是如芒刺在背。倘若父王當真要將王位賜予我--我真的是敬謝不敏。"

  薩辛瑞娓娓的道出他內心中真誠的感受。

  "為什麼以前的我竟像是著了魔般,覬覦著那張王位寶座呢?擁有全樓蘭的財富及最貌美的妻妾又如何?擁有全樓蘭一生用之不盡的財富又有何用?嬌妻美妾,若無真實交心者,魚水之歡又如何?生前富貴一世,死後黃土一抔,富與貧,人生又有什麼差別呢?"

  薩多爾呆呆的聽訓,大嘴卻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他的三哥什麼時候出家了?怎麼在他的言談問,淨說著禪宗的開釋義理,害他有聽沒有懂。

  "那麼,左相之女都兒小姐怎麼辦?父王可是將她許給你了,就等著你回樓蘭後與她成親啊!"

  "父王將都兒小姐許給我,是因為左相亦為王室內血統純正的高貴者,若我與都兒成親,將來便不會有人再拿血統問題來攻擊我。沒錯,我明白父主有立我為王儲之心,但我打算在回樓蘭後,便對父王稟明,謝絕他的這份美意。"

  "歎!那才不是重點。"薩多爾不耐煩地揮揮手。"重點是,你打算對那位又嬌又美、又高貴又溫柔的那兒小姐始亂終棄?"不要吧!

  "我與她也不過是在宮廷盛宴上見過一麵,甚至不曾交談相處過,何來始亂終棄之說?"薩辛瑞有些好笑地反問。

  "你--該不會是對都兒小姐有意吧?"看著薩多爾反常的反應,他試探地一問。

  即使薩多爾的瞼大部分都被大胡子遮住,但剩於看得見的部分仍然紅了起來!

  啊哈!有些事分明就是不言而喻了嘛!

  "不然,你就代我娶了都兒小姐吧!"薩辛瑞說完,便打算踅回內室。

  他的雪兒應該還在睡吧?

  無妨,他隻想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他突然心忖,人心真的很奇怪,它可以貪婪到妄想擁有天下,卻也能窄小到隻求能懷抱一個可人兒。

  "雪兒?"薩辛瑞萬萬投有料到,內室的門扉敞開一半,雪流蘇半癱在床榻上,右臂懸掛在床邊,淩亂的黑發下滲出一片駭人的腥紅--

  "不!"他止不住駭意的驚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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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發作

  終南陰嶺秀,

  積雪浮雲端。

  林表明霧色,

  城中增暮寒。

  --終南望餘雪  祖詠

  長安城內裏所有的藥鋪與醫堂,所有著名的大夫一個接一個,連日來都被請到盈門客棧。

  "對於這位姑娘……老夫才疏學沒,瞧不出姑娘所得為何症?"

  "這位爺,您另請高明吧!"

  "對不住,在下真的無能為力……"

  "夠了!滾--統統給我滾!"一個男人的心究竟能承受多少的著急與挫敗?

  不過短短的半日光景,薩辛瑞已張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眸中琥珀色的光澤已然失去顏色,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失去了生存的意誌。

  直到這時,薩多爾才稍有體悟,薩辛瑞有多麼重視雪流蘇!

  但為何她會突然抱病?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薩多爾隻記得昨夜,薩辛瑞突然發出彷如石破驚天般的悲鳴--當他衝進房內,就看見兄長抱著臉白如紙、嘴角淌血的雪流蘇。

  "三哥?"薩多爾隻敢望著守在床前的背影,卻不敢趨近窺探三哥的臉色。"你……還好吧?"

  "……"但薩辛瑞卻不言不語、不移不動。

  "三哥……你好歹吃些東西吧!"瞪了一眼仍然擱在桌上原封不動的發涼飯菜,他不禁歎了一口氣,"你不補充一點東西,怎麼會有體力來照顧人呢?"



"唉……是我沒有照顧好她,你瞧我,居然是個這麼差勁的主子,竟然無法看護好自己的人……"

  "拜托!"薩多爾忍不住往上翻了個白眼。"她生病又不是你的錯!"三哥的腦袋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薩辛瑞不語,但他知道他的決心是堅定的,不論要花多久時間、多少金錢,他一定要將她治愈!

  他拒絕假設自己有失去她的可能性,但他承認自己的內心是恐懼的,一想到他或許會失去她,他就覺得自己仿佛要崩潰一般!

  倒抽了一口冷氣,他驚駭地對這種情緒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沒有了雪流蘇,他竟然想不出他往後的人生該如何走下去?

  不!不能!

  "你不能……你不能這樣待我啊!"雙手包住她的柔苡,薩辛瑞恐懼地低喃著,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原本置放在幾麵上的雪花流蘇手鏡。

  手鏡的鏡麵已然失去玄錫特有的明亮光芒,那黯黑陰沉的顏色訪如生了繡般。

  那仿佛是個預兆,告訴他雪花流蘇的元神即將香消玉殞!

  不!他不接受這個事實。

  "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我,雪兒……"放開她的柔荑,薩辛瑞一把奪起手鏡,拎起袖子大力的抹擦著鏡麵。"雪兒……雪兒……雪兒!"

  他的呐喊聲是痛徹心扉的,而抹拭鏡麵的動作則愈來愈大力,他甚至絕望的看著手鏡,"雪兒,你又回去鏡中了嗎?不能……雪兒,你快出來、快出來啊!"

  "你冷靜下來,三哥。"薩多爾警戒的望著他,好怕三哥會因一時想不開而做出什麼不智的舉動,傷害到自己。

  "不如你先去小睡一會兒,她就交給我來看顧。"薩多爾提議道,他再也受不了兄長這種差勁的臉色了。

  "絕不!"薩辛瑞一口便回絕。

  最後,兄弟倆私下延請了宮廷禦醫。

  "這是--"仔細地把完脈,慎重地詢問當時發生的情況,年長的禦醫再次回頭觀察了病人的臉色,並以手指掀開她的眼皮。

  未了,老腳醫點了一下頭。"這位姑娘並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   ☆   ☆

  "下毒?"

  這種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頓時令薩氏兄弟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怎麼會?"薩辛瑞不信的握緊雙拳,怒火在胸中燃燒,他強迫自己深呼吸一口。"請您解釋一下。"

  老禦醫看到他的模樣,不由得嚇得說不出話來。

  "喂!你怔什麼怔啊?大夫。"薩多爾不耐煩的拉開大嗓門,轟隆轟隆地催促道。

  "這種毒名為'曇花一現',如果被下此毒,會在第三日後才開始發作。再過三日若還拿不到解藥,那就無藥可救了。

  "此毒是以一種色紫、葉帶金緣的晚曇所提煉,原產於絲路道上的安利,中原本土遍地難尋。敢問兩位王爺,這位姑娘近來可是得罪了什麼人,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中毒呢?

  但老禦醫眼見薩辛瑞臉上木然的神色,便機伶地打住話語。

  "得罪人?喂!你可別亂講話,我們哪會隨便去得罪人啊?"薩多爾完全沒想到任何利害關係,便兀自嚷嚷起來。

  "但此毒非本地所有,若非有人蓄意下毒,那……"有些話他不得不明說,老禦醫硬著頭皮提醒道:"請兩位王爺再仔細想想。"

  "去!這有什麼好想的?這根本就是……"薩多爾又想張開嘴巴嚷嚷,薩辛瑞卻抬手示意他安靜。

  "我知道了。"

  ☆   ☆   ☆

  桂殿蘭宮,璋嘯王府裏到處是雕梁畫棟,無論是一扇窗、一張椅,均考究無比,一花、一樹均燦爛茂盛,就連一名妾婢、一介小僮也是貌美無比,簡直可說是集大下美的事物之大全。

  "啊,多麼尊貴的稀客。"做主人的傭懶的打著招呼,卻放任自己不尊重人的側臥在錦榻上。

  俏婢跪奉美酒,美姬手端鮮果,再加上綠芙、紅蓉雙姝的隨侍在側。

  怎麼看都是一幅鮮明生動的春景!

  這簡直就是在宣告世人,他有多麼的委靡不振且墮落腐敗。

  "奉酒。"

  一個彈指,俏婢急忙起身,蓮步輕移來到薩辛瑞麵前。

  "不必了。"薩辛瑞壓根沒有心思與之客套,"我來索取'曇花一現'的解藥。

  一抹狡儈的神色由璋王爺的眸中閃過。

  "曇花一現的解藥?薩主爺請恕在下愚鈍,不知您的意思,還望王爺明講。"璋王爺擺出一臉無辜的模樣。

  "你!"薩辛瑞額角的青筋都在暴跳。

  "璋王爺,你心知肚明我在說什麼!"薩辛瑞仍然不疾不徐的說著,但怪的是,隻不過是簡單的兩句話,竟讓他身旁所有的人都可以感受到那段陰惻寒冽的冷意。

  "明不明白有那麼重要嗎?"璋王爺總算從榻上坐起身,蹺起二郎腿,披散在肩上的黑發將他的五官映照得邪氣逼人。"我可是個笨人,我隻知自己非常不喜歡有人與我作對,事實上,是非常非常的不喜歡,這樣你明白了嗎?"

  "所以呢?"薩辛瑞見綠芙遣走丫鬟,紅蓉則合上門扉,讓這對賓主能有個隱密的交談空間。

  璋王爺放肆地大笑,"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麼嗎?從此,你我為敵,我會祈求你日後別爬著回來求我。"

  "是的,我記得。"薩辛瑞回道。就是因為記得這狠毒的話語,他才會如旋風也似的衝入璋嘯王府。"毒是你下的。"

  "是又如何。"璋王爺不甚在意地挑眉輕笑,"不是又如何?"

  倏地,一道身影縱身欺向臥在錦榻上的璋王爺。

  "嘩啦!"薩辛瑞的拳己深烙入錦榻,當下碎片激噴,有一部分甚至刺到他的手背,劃出一條血痕。

  "嘖!"璋王爺身形優雅的翩落在另一邊,伸手彈弄掉身上的塵屑。"你弄髒了我的衣裳。"

  等不及對方的話落,薩辛端已經又欺身而上。

  轉眼間,過招已近百。

  一攻、一守;一進、一退。

  兩人勢均力敵、旗鼓相當,以致僵持不下,一方招招進逼、衝鋒陷陣;另一方馬上轉守為攻,打算長驅直入。

  兩條精悍的身影不停的左閃右躲,展開拉鋸戰。

  但這並不是璋王爺所要的,他決定速速為這場比試寫下結局。

  "你難道不想要'曇花一現'的解藥了?"

  咻!最後一記把式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住,氣流險險地逆流到薩辛瑞的四肢百骸,讓他差點走火入魔。

  他試著穩住身形,強迫自己收勢。

  璋王爺大剌剌的重返錦榻,雙臂抱胸地道:"想求我?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是的,他知道!

  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薩辛瑞忍著羞辱,心一橫,雙膝跪地,再伏下身形,雙肘著地,開始匍匐前進。

  旁觀的綠芙、紅蓉瞠目以對,不敢相信這名鐵錚錚的男子漢竟然肯如此的為一名女子而降服。

  但是,事情已經明顯的擺在眼前。

  薩辛瑞心忖,古有韓信承受胯下之辱,那麼,他為了自己準備珍寵一生的佳人,受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麼?

  "好!好!好啊!"瞧見薩辛瑞真的爬至他的麵前,璋王爺不禁快活得開懷大笑。

  "薩王爺果真是個大丈夫,為達目的,能屈能伸,在下可真是佩服得緊,這可不是其他人所能比得上的呢!"這番話有著明褒暗諷,聽在薩辛瑞的耳中,真是難以忍受。

  "現在,我已經達到你的要求了。"他的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快把解藥給我。"

  "你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璋王爺故意搖頭砸舌。"嘖嘖!我可感受不到你的誠意,不如……"他故意抬起下巴,"再來一回好了。"

  "什麼?!"薩辛瑞怒極立刻起身,腳步一跨前,卻又硬生生的停住,動作突兀的僵滯著,臉上的神色交雜不定。

  如果此刻他的手中有一柄刀劍,隻怕他早就揮過去,砍得對方七零八落了!

  然而,有個聲音在他的心底拚命提醒他,普天之下,恐怕隻有璋王爺才有"曇花一現"的解藥,而隻有拿到解藥,他的雪兒才有救!


深深地吐納幾回悶氣,薩辛瑞痛下決心,舉步又走回原處,再度曲膝跪下。

  一切的屈辱又重頭上演了一遍。

  "唔……這可真精,我怎麼還是不太感覺得出你的誠意呢?"璋王爺整人般的依然搖頭歎道。

  這回連猶豫一下都沒有,薩辛瑞馬上跪地演出第三遍"匍匐前進"。

  ☆   ☆   ☆

  忍字頭上刀一把!

  他的自尊被人極盡羞辱之能事,不僅是身為一國的世子,就連身為男人的尊嚴,都被眼前如惡鬼修羅的璋王爺踐踏一空。

  "唉……"璋王爺終於玩夠了,他從懷中掏出一隻小花瓷瓶。"這便是'曇花一現'的解藥。"

  "給我!"薩辛瑞的大掌迫不及待的伸直,眸中瞬間閃耀著溺水者攀到浮木般的光芒。

  "啊!"璋王爺突然一揚眉,做勢欲收回瓷瓶。"這樣可不成,你忘了說什麼了?"他諄諄教誨的對薩辛瑞提醒道。

  "……謝。"薩辛喘不得不低頭。

  "這裏隻是一部分的解藥。"把玩著小瓷瓶,璋王爺好心的解說道:"這隻能暫時消除一小部分,我在紅帳苑內讓她服下的毒,好遏止她的出血現象,使她能一如往常的清醒,但是,每過一旬便得再吸一次藥,否則,一切使會前功盡棄。這樣你可明白?"

  他不忘再次提醒薩辛瑞道:"你可別忘了,全天下隻有我一個人擁有'縣花一現'的解藥。"

  "我、真、想、殺、了、你!"薩辛瑞一字一字的說道。

  "哎呀!"璋王爺故作受到驚嚇狀。"多麼恐怖!這樣不行,本王爺一旦駭著,很可能就會失手……"他的長指倏然一溜,瓷瓶急速往下掉落。

  "不!"薩辛瑞嚇得驚聲尖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瓷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他幾欲發狂,不顧一切的撲上前,用手抓扒著地麵,想拉起那些碎片,卻徒勞無功地刺破了自己的指尖及手掌。

  "哼!看來你果真很重視那個女人。"璋王爺不苟同地冷嗤一聲,鄙夷地自懷中又掏出另一隻小瓷瓶。"拿去。"

  薩辛瑞一怔,旋即將丟過來的小瓷瓶接個正著。

  "怎麼?還在懷疑嗎?"璋王爺道:'那我收回來了。"做勢又打算放回原處。

  啪!瓷瓶已被薩辛瑞奪走,他如獲至寶般的捧著"戰利品",再也不肯放手。

  "這隻是部分的解藥,除非你乖乖的聽話,我才會繼續給你解藥,否則,你的寶貝女人當真就隻能'曇花一現'了。"

  這就是璋王爺的目的,他要薩辛瑞完全聽命於他,他需要他的人脈行事。

  ☆   ☆   ☆

  眨眨眼,她好似睡了很長的一覺,又好像隻不過是閉目了一會兒,總之,她就是覺得很虛弱。

  她生病了嗎?不然,怎麼會軟軟地躺在床上?

  "嗯……"她想動一下手腳,卻發現右手腕被人輕輕的製住。

  "主子……"雪流蘇呆呆的看著薩辛端那張俊臉,他光潔的下巴長出了深色胡碴,眼袋深陷,好像比她還疲倦千百倍似的。

  她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發生什麼事了?

  "主子……"她努力的翻過身,試著想用左手去摸摸他,但真的有點困難,她不懂她為何會全身皮鬆鬆、肉散散的呢?

  她運用了全部的意誌力把手臂打直抬高,卻隻聽到"啪!"的一聲,手臂又軟了下去,還不小心打到他的腦袋。

  "噢!"他捂著頭,修地跳起,但一看到她已經清醒,馬上麵露興奮之色。

  "你醒了?雪兒,還有沒有哪裏痛?身子還難受嗎?"他輕柔的扶她坐起來,長臂留住她小巧的雙肩,那態度似乎在宣告他的占有欲。

  "口渴嗎?"取來茶水,將杯緣抵著她的唇瓣,他以愛憐的眼神凝視著她。

  雪流蘇貪婪的享受著水的滋潤,許久才回答:"對了,主子,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是不是?"

  也許是在她昏迷前,因嘔血而耗費太多的心神與體力,所以,她有點記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覺得自己似乎不隻是睡了很久,而且還病了呢!

  突然,那隻緊摟著她的手臂收緊了。

  "你已經醒了。"他回以一句言簡意賅的話語,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等她清醒竟像是祈盼了一輩子!

  她毒發的短短幾天,他竟恍若度過了數十年寒暑般!

  摟抱她的手臂是暖的、是穩定的,但他的心卻是冷的、是顫抖的,薩辛瑞雖然因她的清醒而感到雀躍,卻也同時為他不得不服從惡人而心情沉重起來。

  "……痛!"由於他的力道在不知不覺中加重,雪流蘇忍不住呼痛。

  "啊?"薩辛瑞猛然回神,急忙鬆開她。"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如果是在以前,她肯定早就賞他一個大白眼了,可惜現在她連眨一下眼都嫌累,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離似的,她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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